第51章 补偿 ◇

    ◎硬币有两面,人有两面◎

    解决掉一桩麻烦事, 徐娇心情好了不少,不过她不明白为何姑妈报警抓了她中途又给她放了,难道只是一时气急后良心发现?

    不大可能, 更像是同姓宗人,不愿撕破脸,先抓一个把柄的威胁。

    在娇娇看来,恶不恶心人主要看徐火莲, 她爱玩阴招, 像藏在袖子里的跳蚤,抓不着, 却时不时刺挠你一下

    徐娇报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 中午在街口的小超市解决,小超市门口摆了一排座椅,她买了盒炒面, 还奢侈的加了一根香肠和一听可乐,颇有断头饭的感觉。

    还了宫森金子,她又变穷了。

    娇娇曾听过有一种命格,命中注定无财, 天降横财也会付之一空, 难道她天生注定穷困潦倒过一生咩?

    真要那样,就寄期翼无病无灾吧,人总要占一样不是?人穷也有人穷的滋味,当皇帝也有当皇帝的烦恼。在娇娇看来,人活一世, 烦恼都是额定的, 总有不甘心、没得到、怨怼尤的地方。

    吃过午饭, 徐娇绕弯去街道上唯一一家建材店。

    与老板一通唇枪舌战的砍完价后, 老板额外加收了五十块钱汽油费,帮助徐娇搬运了一车沙土砖块和乳胶漆驶回古堡。

    临走前老板留给徐娇一个电话号码,上面是本村的一个施工队,收费便宜效率还高。

    徐娇打出电话,不到半个小时就来了两名工人,最后要价一千一天一个人,一天给干完,绝对良心价。

    而徐娇卡里只剩几百块钱了。

    她有些后悔拒绝了宫森的好意,但这个念头只在她脑中一瞬就被否决了,点开直播平台后台确认了下个月还有五六千块钱可提取,徐娇狠狠心,去借呗预支了三千块钱。

    关于金子,徐娇曾在网上看过这样一句话:

    黄金的体积每年要磨去一千四百分之一,这就是所谓的损耗。因此全世界流通的十四亿金子每年要损耗一百万。这一百万黄金化作灰尘,飞扬飘荡,变成轻的能吸入呼出的原子,这种吸入剂像重担一样,压在人的良心上,跟灵魂起了化学作用,使富人变得傲慢,穷人变得凶狠。

    徐娇自认为她不是一个道德上没有瑕疵的人。

    但她想做一个好人。

    工人们收了钱,回取工具撸起袖子当天就干活,徐娇看着一层层铺砌起来的墙,心里的焦虑渐渐散去,可不是专业的事得找专业的人来做,第二天徐娇洗漱的功夫,外面就开始乒乒乓乓,工人们熟手效率真是飞快,不仅砌好了墙,连带散落的渣土都一道清理得干干净净。

    新砌的泥浆黏糊糊的还不能糊乳胶漆,得晾晒几日,空气里飘着混凝固独有的泥味儿,隔了树林和一堵墙都隐约嗅得到,徐娇打算趁此时间好好去鲛人岛待些时日,顺道看看琥珀一人漂流海上会不会死掉,那么好看的大美人,好好直播博人眼球多赚一些钱。

    没想到她在卧室思忖着也该带些什么样炫酷的防身武器过去时,街道办就哐哐哐敲门。

    一开门,一纸诉令差点没贴到徐娇眼皮上,字里行间都是违规建筑。

    “根据《□□关于纪念建筑、古建筑、石窟寺等修缮工程管理办法》。”

    “修缮古建筑时应按照现存古堡风格特征,构造特点进行修缮,必须得采用同样的材料和质地等。”

    街道办主任大妈大手一挥:“你这堵墙不行,得重新拆掉。”

    徐娇眼前一黑,勃然大怒:“这是我家,凭什么你们说不行就不行?”

    街道办大妈狂妄的翻了个白眼:“别跟我说,有脾气跟法院说去,我们现在来只是警告,法院可就是强拆了。”

    徐娇无奈,但还是很生气:“那为什么不昨天提前说?那么大动静敢说不知道?非得等我都花钱修好了才来说?”

    一天都没得休息。

    随时随地都在被找事。

    街道办大妈抑扬顿挫的哦了一声:“大小姐,是你家弄房子又不是我家弄房子,害我来跑一趟都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连最清楚的生活常识都没有,修建房子,得提前向街道办申报施工证,你要来申报了,我们肯定跟你说啊。”

    徐娇一个住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有得住就不错了,哪儿有装修和□□经验,她这次真是被一口黄连噎住,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街道办大妈轻蔑的笑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徐娇一番:“所以我就说嘛,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住这么大古堡,多折腾啊,归还给人徐家得了。”

    她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徐娇多说,撇撇手,走了。

    独留下徐娇一个人面对红砖水泥墙,不知所措的傻愣了很久。

    一团怒火聚集胸口,聚而不散,散而不绝。

    一个想法渐渐破土而出——那就是,她可能被摆了一道。

    这个想法在下午徐火莲匆匆赶来的时候又得到了证实。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要不是居委会着急火燎给我电话,你当我想管?”

    徐娇看着徐火莲一身暑气的站在门口,手腕里还搭着件薄西装,通身疲惫,眼底卧着浓郁的黑眼圈。

    “你少来装蒜,这事儿从头到尾就因你而起,警察也说了居委会大妈的侄子在徐氏上班,我要去举报你们!” 徐娇也生气了,毫不客气的怼回去。

    她气得中午饭都没胃口吃,徐火莲正撞枪眼上。

    徐火莲斜倚着车门,吧嗒点燃一根烟:“闹吧,闹得越大越好,反正以后我也都不管了,我要出国了。”

    徐娇像是一拳打在棉花里,自己先愣了一下。

    徐火莲吊梢眼尾:“恭喜你,你赢了。”

    不是。

    她不过是网络上黑了一下徐火莲,徐火莲不一直吹牛在徐氏董事地位根深蒂固吗,结果这么轻易就被击垮了?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你别做作一副惊讶的样子,这事儿不都你做的吗?本来我是不想来看你的,但想一想,你爷爷养育培养我,对我恩深义重,我也没必要跟你脸撕破的太难看,凡事有始有终。”

    徐火莲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细长眼眯起:“我优点不多,迎难而上算一个,有始有终也算一个。”

    徐娇反而张开了嘴一时间说不出台词来,等到徐火莲抽完烟,揿灭烟蒂,然后躬身从副驾驶座拿出一个公文包,重重一摞丢给徐娇。

    “接着。”

    徐娇猝不及防接住:“这是什么?”

    “十万块钱生活费,我个人的积蓄,”徐火莲说,“没别的目的,你别满是怀疑的看我,领养证明你爱咋处理咋处理,我出国以后也用不着了。”

    “其实本来之前就该给你的,但你这孩子对我敌意太大,我承认我对你也看上不眼,但事已至此,这生活费作为姑妈,于情于理该给你的。”

    徐娇:……她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这算是我作为姑妈身份给你的一个教诲,那就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万一哪天你真出息了,也别对我太有怨恨,我说实话,从头到尾我没对你使过任何手段,真要出击你不会好好地待在这里。”

    徐娇沉默了。她垫着公文包回递给徐火莲,徐火莲曲指一抵:“我是急性子人,最烦人虚情假意的客套,你就当这是你父亲当年应得的财产的利息好了。”

    、那沉沉公文包仿佛有千钧力,把徐娇所有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现代人网络支付久了,不习惯十万块钱具有相当的重量。

    手腕都吃力。

    徐娇眼睛像被蛛丝黏住了一样,好不容易才艰难地从公文包上拉扯开,望向徐火莲时千言万语汇做一句话:“为什么?”

    徐火莲细长眉毛挑了一下:“没有什么为什么的,其实这世间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你与我也没必要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徐火莲弱了声:“其实,我也有些后悔,不该一开始跟你关系闹那么僵……或许徐家人都是这性子吧,你看你爷爷,与你父亲,再与你,与我,同脉相连,都是极端激进的性子,非逼到绝路不可。”

    “算了,”徐火莲摆摆手,“这就是命吧。”

    “等等!”徐娇叫住徐火莲开门的手,不可置信的再确认一次,“这钱,你真要给我?”

    “不然呢?”徐火莲不耐烦,“你当我闲?”

    “行,你给我签订一份转赠的协议,或去公证处公证。”

    徐火莲不解:“公证什么?”

    “这两十块钱是推到了我家墙的补偿款,然后写明你补我生活费,是因为取走了领养证明,你并非徐家家生子,这非我敲诈,而是你对我父亲徐飞絮的补偿……”徐娇越说越没底气,自己都觉得过分。

    可是,她是真的怕啊。

    “哈哈哈哈你做梦,” 徐火莲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惯了的人,对任何白纸黑字极其敏感,“我就一句话,你爱要不要,不要我立马以你名义捐赠给贫困山区,我无所谓的。”

    徐火莲态度半分不似作假,反倒让徐娇彻底陷入危难境地来,看着徐娇有些迟疑的扭捏,徐火莲眉宇间的犀利淡去了几分,柔声说:“别有负担了,拿着吧,这本就该是你的,你也是可怜,你是不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人真心地待你好,所以你对别人的示好都充满了怀疑?”

    一句话,仿佛针一样刺过徐娇的大脑,有一种混沌被驱散开的一瞬间的茫然,她想起来宫森,想起了很多其他的人,他们对她示好时,她何尝不是如同现在一样的极其抵触?

    难道她本质里居然是一种近乎于自尊心扭曲的自我保护?

    徐火莲敏锐地捕捉到徐娇情绪上的波动,这一切在她眼神中都化作了了然,然而她并没有趁虚而入的追击,而是极其难得的一次真心实意的说教,颇有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味。

    “有一些话,你爱听不听,我该说还得说:你做事太激进,顾头不顾尾,难以长久,把人往死里逼,容易被反噬,我好歹算你半个亲戚,顾虑面子总不至于做得太难看,外人就不一定了。”

    徐娇再迟钝,也听出了徐火莲的话中有话,她这一系列的举措与其说是道别,不如说是弥补,亦或者是说是示好,难道徐火莲还遭遇了些什么她所不了解的事,才让她态度发生了急剧的改变吗?

    徐火莲绕过车前盖坐会主驾驶座位,俯下上半身从副驾驶座冲徐娇说话:“大小姐,我不清楚你那位长得不错的小男性朋友是什么身份,但你招惹上了这些人,想脱身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世间事向来都是双刃剑,没得你只要得到,而没有失去的。就像你得到了古堡,也引来了徐家的麻烦一样。以后,恐怕你也是回归不到普通人的日子了。”

    “徐火莲!”徐娇眼见徐火莲伸回了头,踩响了发动机的油门,一时激动喊她名字。

    徐火莲挑眉撇眼:“怎么了?”

    徐娇难为的咬紧牙关:“这钱……等我大学毕业后,我连本带利的还你。”

    徐火莲噗嗤的笑了出来,这一笑拨云见月,风光月霁,向来狂躁烦闷的眉宇间,流动着舒缓的情绪。

    “你呀……但愿你远走越好,不要年纪轻轻跌落谷底,真要那样,我会输得很不服气的!”

    一脚油门,徐火莲驾驶着高级跑车离开了。

    娇娇在汽车尾气中沉默了很久很久。

    说实话,徐火莲罗里吧嗦的一大堆,好些话题徐娇都听得云里雾气,但她也总结出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有人帮她,还是高于徐火莲的层次。

    莫非这也是徐火莲放弃了国内辛苦操持了十几年的公司,远赴国外山水好山好水好无聊的根本原因?

    可身为当事人的她完全一无所知。

    这就像全世界都知道的秘密,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她曾一度以为回到现实就是放松,就是躺平,开始过普通人的小日子,而如今时来运转,她发现现实中的世界也开始发生不可控制的变化,冥冥之中仿佛有着一只无形的手在捏造着变化,这种不可控的感觉让她感觉窒息,如蚀骨之蛆。

    而她能做的却只有以静制动,随机应变。

    看似无欲则刚,实则是在无能摆烂。

    第52章 来自星域的外墙涂料 ◇

    ◎你才马赛克 你家都是马赛克的◎

    也不知道徐火莲走后是不是又跟街道办的打过招呼, 这之后街道办竟然没再来找麻烦,就连徐娇去街头买工具不小心迎头碰上,主任居然撇过头装作没看见。

    徐娇有了钱, 第一件事就是立马归还借呗里的三千块钱,第二件事是去街口小超市备一些穿越要用的东西,之前她往返宫森的世界只能带回些水果,也不知道鲛人岛是不是也同样的情况, 那样的话她又只好穿着泳衣打怪了。

    就很麻。

    最后徐娇是抱着一堆速食食品回到家。

    方便米饭、水饺、炒饭、火锅……不得不说现在商家就是周到, 连袋装水带勺筷都准备好了,实在太适合野外生活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制造了更多的生活垃圾。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穿回鲛人岛还漂在海上的棺材里, 没几个时日抵达, 徐娇生怕自己吃鱼生吃寄生虫超标了。

    想到新闻里医生从超标患者体内抽取出密密麻麻寄生虫的□□,徐娇就浑身鸡皮疙瘩。

    徐娇又一次穿上泳衣(里面还额外穿上了内衣裤),披上长拉链兜帽厚材质防晒衣, 这幅打扮日常走在街上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在极端环境就防风防雨又防晒。

    防晒衣yyds。

    用大背包鼓鼓囊囊装好食材,和一把匕首(金属可以带回往返),徐娇打开直播间准备营业, 还没说出台词, 就听见门有动静。

    一转身,徐娇差点被台词呛住。

    夕阳西下的地板上呈现出桔黄色光晕,宫森站在光里,周身不着片尘,微微凹陷的眉眼遮在刘海的阴影后, 身上又被夕阳覆盖一层, 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层又一层画漆描摹的板画, 只举手投足间满是暴烈的少年气。

    “你怎么来了?”

    “你这时候要去哪里?”

    两个人同时开口, 同时一默。

    “你不欢迎我来?”

    “没有没有。”

    “我一清早就过来了,那时你睡得正香。”

    闻言娇娇就麻了,她知道这家伙雷打不动六点整起床,生物钟比公鸡打鸣还精准。

    “你那么早来做什么?怎么都不喊醒我?”

    “事出紧急,何况喊醒了你也没用……”

    徐娇:……

    不想说可以不说的,谢谢。

    宫森端详着徐娇大包小包的方便食品:“你这是……要去给人送东西?”

    “不是不是,”徐娇心虚的撇过头,她只是单刀赴会而已。

    宫森:“徐家,没再找你麻烦了吧?”

    徐娇心神意会,猛然间再脑海里串联起了徐火莲解密的灵光:“是你……一大清早来做了什么吗?!徐火莲说她辞职了,要去国外了,再也不来烦我了!”

    闻言宫森唇角勾起一丝笑纹,他本就是寡言少语的人,这细纹的表情已暴露出他的高兴。

    徐娇再一次追问,宫森却以“说来话长”敷衍过去:“我时间不多,先帮你把围墙砌好。”

    说完宫森上半身没入墙中,用力拖拖拖,拖出三大铁皮桶。

    徐娇嘴巴张成O型,这家伙不送珠宝,该走务实派了……这结结实实的包装,一看就十分实用。

    宫森轻轻松松扛一袋在肩上,快步如飞走出屋。

    宫森蹬蹬蹬下楼,徐娇赶紧丢了大背包追上去。

    “现在可以说了吗?”

    “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徐火莲老找你麻烦,所以我回去想了个釜底抽薪的方法,我不清楚现代航空技术发展到什么地步,但是我想星域近代的航空推动燃料技术应该派的上用场。”

    徐娇追上宫森,二人共同走上游廊,蔓生植物的阔叶浸泡在日光里,一面反光一面背阴,风过处树叶翻转,光影也跟着变化,忽明忽暗闪闪烁烁的。

    宫森在一明一暗的光影中快速移动着,他说话落在风中,与叶子晃动的脆响混淆在一起。

    “最核心的核聚变技术我是复制不到的,所以选择了一个已经近乎淘汰的等离子推动技术,这在中级军事学院的信息部就有,是公开学习的内容。我选了一个蕴含内容的芯片带上,尝试着穿过穿越门,第一次失败了,虽然芯片外观无损,在内在晶体管被烧毁,于是第二次我尝试放在嘴里,结果还是面朝外侧的一端烧毁。信息量只剩下三分之一。我想穿越门肯定是在某种程度上维持着平行世界熵增的平衡,所以也就不勉强了,何况我也没时间,所以采取两次进出的方式,将三分之二的内容带了出来……”

    徐娇听得瞪圆了眼睛,正午的日光晒在她头上,让她产生一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恍惚感。

    她从没想到过还能通过穿越的门,让两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发生大幅度的交融,而这正是宫森所接触和研究到的领域。

    要让她带,她只会带一些果子啊什么的……甚至考虑过靠贩卖果子当当小商贩什么的。

    格局啊格局……格局还是得放大一点!

    “然后呢,然后你又做了什么?”徐娇像追电视剧一样追问宫森,一时间对他心生出几分崇拜。

    “很简单啊,就是通过联网调查出阮氏公司的技术部联系方式和对家的联系方式,让他们自己去竞争去打好了,这样你就可以不被打扰了。”

    真的不会被打扰吗……

    徐娇对此结果有些担忧。

    痛失了董事长职位的徐火莲的落拓身影,再一次在娇娇脑海里飘过,她说的有些话,现在也串联起来细想,倒也不是不无道理。

    宫森专注地看着徐娇的小表情,似乎捕获到了她的忧愁,淡淡安慰说:“那和而三分之二的技术,够古地球的科学家们研究上很多很多年了,那之后,倘若再想找事,总归也是投鼠忌器。”

    只有未来星域的人才会称呼地球为古地球……

    徐娇想想也是,星域的技术文明超越了古地球两百多年来,那就是一个开启了宝藏的潘多拉魔盒,任取任撷一处,就足够古地球科学家殚精竭虑一生了。

    而她不过是几十年短暂的生命罢了。

    “我也想过这样会不会突兀,可明天我就要离开地球前往太空城生活,再归来不知是多久,不帮你处理好这些琐事,我不放心。”

    新修筑的红砖墙外,徐娇看着宫森放下的三个铁皮桶,还从里拿出刷子和罐子等刷墙工具,忍不住差点吐槽。

    他从日常琐事,到舆论环境,方方面面想得还真是周到。

    不过——

    徐娇想了一圈才抓住重点:“那你多久回来?”

    “不清楚,那边的研究院正在研究那个惰性黑洞,而我是唯一一个成功逃脱出来的任……其实说来还挺有趣的,研究院里还会有些新的成员,都是你认识的。”

    徐娇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爱冷,李有礼,刘淮和他们的伴生兽都获救了?”

    “嗯,C.M.SSEVEN号还好偏移航道不太远,不久之后就被地球任捕获了,休眠室里的大伙儿都获了救!”

    徐娇喜不自禁,发出一声欢呼,宫森也微笑地看着她。

    徐娇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宫风泉协同小七害人的事……”

    宫森缓缓地说:“消失在宇宙中的,也不止他一个。”

    徐娇:……

    还有罗西罗比姐妹花和尤利塞斯和莉莉老师。

    他就这样向组织申报的吗?

    这些时日,他又经历了哪些变故?

    宫风泉的父母想必非常崩溃,宫森又如何在宫家度过的这些时日,徐娇光一思索都觉得局促。

    而这些都是宫森亲身经历的事。

    宫森伫立在刚砌的红砖墙前,说:“想不到你修缮速度还挺快……我们小兔子也长大了呢。”

    不是。

    徐娇嗫嚅着反驳说:“砌墙简单,难在这栋古建筑还需要保护式修缮。”

    徐娇将街道办告知的法律法规转述,这在徐娇看来就是居委会设置的一道坎,她从哪儿去找擅长古文物重建的专家,她没那关系更没那财力。

    “嗯,”宫森闻言神色很淡定,“街道办做得没错,在二十三世纪修复古建筑的要求更高。”

    徐娇:……是她过得太糙了的意思吗?

    “不过”,宫森说着拉开铁皮桶,从中先掏出一只滚刷,“我带来的这批高科技材料,仿生了变色龙伪装,涂抹上墙后可根据建筑物本身的材质和形状变化而变化。“

    徐娇闻言咂舌:“快快快,让我来康康来自星域的黑魔法!”

    宫森用滚刷在铁皮桶中简单搅了搅,发出黏腻的声音,徐娇上去想帮忙,可她一搭眼袋内的东西时,顿时愣住了。

    “这是、什么?”她茫然地问。

    “材料啊,”宫森似乎误解了徐娇不知道原理,于是又补充说,“先糊上墙就行,很简单的,跟白色乳胶漆一样用处,不同的是这材料凝而不固,中有原子单位的超微计算机,一会儿我去电脑上用专用软件控制材质的流动和塑形,过两天你的墙看上去就和之前一模一样了。”

    听宫森说来就跟在画纸上涂抹一样轻松容易,相当于是流动液体型的3d打印机。

    可问题不在这里。

    徐娇看着宫森滚轮上的马赛克,再将马赛克涂抹上墙,一瞬间有一种她还在做梦的错觉。

    徐娇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根,疼得龇牙咧嘴,被宫森发觉了问她做什么。

    “你不觉得这材料……有问题吗?”

    “等我刷好之后你就知道了。”

    宫森说的话跟徐娇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他长臂舒展,大开大合的开刷。

    一滴马赛克掉落到他流质铠甲衣服上,又滑落到地上。

    地砖上的一小点也被化作马赛克形状。

    徐娇麻了。

    “你先别折腾了。”徐娇想将她的发现告知,还没开口就被宫森打断。

    “你别再说些没用的客气话,”宫森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这点粉刷工作在他手里就像涂抹画作一样轻松优美,“我没那么多时间的,小兔子,你知道的。\"

    “我不想去了太空城还想到你这里一片狼藉……虽然给钱你不要,这点小工作对我来说还是不算什么。”

    顿一顿,“我还有很多事很多事需要去做,你不要让我分心好吗?”

    徐娇噎住。

    宫森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要徐娇将马赛克的发现告知,想必又会是一番折腾。

    从宫森的言谈举止中看,他并没有发觉涂料的不对劲。

    宫森看这堵墙跟普通的墙体没有任何区别。

    宫森刷完外墙,开启流体铠甲的功能,配合体术一跃,手撑墙头轻松翻过墙去,继续刷内墙。

    徐娇趁机打开录像机将摄像头直怼马赛克大白墙,低不可闻的问:“你们有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我等了一天新内容了结果主播你给我看墙?】

    【主播,饭饭,饿饿】

    徐娇沉默不语的藏起项链。

    她终于确认了一个结果,如果所有人的眼睛都没有问题。

    无论是现实还是异世。

    那现在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出问题的是她。

    她是什么问题?

    她又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

    这一堵花里胡哨的马赛克看着就视觉疲劳,多像电脑里网络刷新慢导致的图片未加载成功啊。

    置换到现实中,就像是另一个维度的产物在更低维度中无法正确展开导致的乱码。

    宫森认认真真刷墙沙沙响,听上去如同催眠的白噪音。

    徐娇无力的依着路灯杆子,脑子里神仙打架。

    这会不会是宫森从未来世界来到的物质所以被现有世界屏蔽?

    但问题在于,现有世界为何会觉察出这一异物?

    又从何而来的能量将其屏蔽?

    徐娇从小竖立的唯物主义三观摇摇欲坠,虽然她能穿越已经是猎奇,但是异世界再诡秘再凶险,徐娇只要回到现世界回到了和平与安宁。

    而如今现实界也出现了类似交易港中的马赛克。

    两个世界交错。

    那么现世界的存在,又是真实的吗?

    更何况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证实了一个更可怕的现实:那就是别人看高科技材质涂墙是没问题的。

    出了问题的是她。

    那她的存在,是否在穿越时空的时候出现了异变?

    她又与之前有了什么不同。

    她……还是她吗?

    第53章 有钱的快乐 ◇

    ◎找到礁石堆出没女孩,无论生死◎

    “你在想什么呢?”

    宫森忙碌完回来, 别人两三个小时才能做完的事,他半个小时就结束战斗。还能做到精益求精,完美无瑕。

    能者事事能。

    宫森点亮手环, 光脑呈虚拟投影展现到空气中,他手指在虚拟键盘和光标上飞速操作,打开一个专用软件开始调色和塑形,他瞥了徐娇一眼, 突然开口:“以后不要叫你小兔子, 教你小金鱼好了。”

    徐娇:“嗯?”

    这又是哪一出?

    “只有七秒记忆。”

    徐娇一通抓狂,她还在独自一人默默消化异象, 决定不将任何无辜人牵扯进麻烦中, 无辜人却调侃她记性差,才回到现实里没几天就看着异世界的物件忘乎所以。

    徐娇决定不要再跟他一起玩了。

    相处久了真的要折寿。

    输入操作指令的水泥墙开始变化,虽然徐娇看不出细节, 但是马赛克确实在有质的流动,像一只匍匐的大八爪鱼,一部分水泥凝聚成飞檐翘角,一部分水泥划分开落地窗框, 一部分水泥颜色变深, 与旧时候的墙灰色泽一模一样,连踢脚线都凹凸出来线条。

    徐娇:……要是这高科技材质搬运到现实,得卖多少钱,申请多少专利啊。

    但在妄想发大财之前,恐怕连她带高科技材料一起被上交了。

    况且她根本无法识别出这堆马赛克。

    拿来无用。

    兔兔叹气的.jpg

    宫森收了手环电脑, 连带一身流态盔甲一起收起。

    他一身干干净净, 气质凛冽而干净, 许是听见徐娇叹气, 他冷不丁开口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就像问你一会儿吃什么一样轻松随意。

    徐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回去?为什么?”观众已经以为换剧本了,对太空探险没了兴趣。

    “因为我觉得你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

    听见这句话的徐娇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一个摸爬滚打,四处求生,连上百年没人住,临近危房的古堡都敢住的人。

    居然会被人说,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

    徐娇心想,肯定,肯定是父母给她的名字取错了。

    才会给人娇弱的错觉。

    她应该改名叫徐成功。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样听起来就铿锵有力多了!

    徐娇委婉的说:“我没法走,你知道的,去往你那边的那扇门关了。”

    宫森皱眉:“我一直也想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门反向开到我这里?”

    徐娇:“你觉得我会知道吗?”

    徐娇当然迟早会知道的,她心中暗想,马赛克墙面出现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绑定在她身上的。

    而她迟早会揭露出真相,这只是循序渐进中的一步。

    宫森忽然近身,纤长手指点到徐娇额头,徐娇本来有些低垂的头,被他支棱着抬起来。

    她看见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像低音炮。

    “那你乖乖等我回来,知道吗?”

    徐娇:“……”

    她睫羽被掌心阴影覆盖,轻颤着筛在他掌心,她仰视他上半边脸被夕阳遮过,勾勒出的下颌线清疏而俊朗。

    犹如神祇。

    徐娇吞了吞唾沫,嘶哑地说。

    “我知道了。”

    才怪。

    毫不知情的宫森从容收手,从腰间抽出一支□□,搭的声放到沙发把手上。

    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容徐娇拒绝就一步□□到楼梯间上。

    “这个你拿来防身,下次小偷再来,你毙了他,”又补充一句说,“这个不值钱。”

    徐娇:“……”

    靠!

    不是,哥们儿,这个不是值钱不值钱的问题。

    我当你是朋友,你想让我坐牢啊!

    宫森终究是练过体术的人,他真要撤身是很快的,身形仿若残影,人已没入卧室门中。

    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钟内,徐娇是有机会喊住他的。

    可是徐娇迟疑了,因为她脑子里突然想到了□□的另一个用处。

    这个想法之切合实际,就像瞌睡来了枕头,强烈的契合感令她忍不住兴奋得快颤抖。

    宫森离开了。

    徐娇深呼吸两口,捡起来□□。

    是很沉重的质感,握着略微吃力,触感冰凉,细腻又舒服。

    带□□做武器去鲛人岛吧。

    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早知道,她还去村口小超市浪费时间精力做什么?

    宫森,真的很好用啊TAT

    ——

    钟阅是被耳麦里轻微的沙沙声惊醒的,他撩开长发,摁下假人皮隐藏住的耳麦。

    他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突然想起同乘棺材的女孩。

    还不是发送信号的时候。

    他还并不了解女孩真正身份,对他是否另有企图。所谓主仆,不过用来敷衍黑客号船员,彼此之间的调侃罢了,他根本没当一回事。

    虽然鲛人巡逻队来搜索到时候,她以很贱嗖嗖的方法救了他,但这并不能代表说她就完全值得信任。

    钟阅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是一点意外都经历不起了。

    钟阅一双眼全盲了,身上全是重创,要不是腿部是高精密钢铁制成,他连逃出海底基地的机会都没有……

    想起那刀光血影的一夜,钟阅疲倦的闭了闭眼。

    有时候看不见,也是件好事。

    耳麦里的轻微电流声还在继续,钟阅寻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伸长腿,上半身躺卧在棺材里,这样他的手就可以按在棺材板上,装作不经意的敲击木板,“叩叩叩……”

    发觉不对劲是因为他躺得很舒服,这种舒服不对劲,因为他腿长,而棺材就并不下两个人。

    钟阅心神一凛。

    是蜷缩在角落里睡了吗?

    钟阅忍笑呼唤一声:“我饿了。”

    没反应。

    钟阅伸腿轻轻扫了扫。

    没有人。

    正常人都会有那种神识,就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即便是什么都看不见,但身边有没有人,是强烈感受的出来的。

    “丫头?”

    “小奴隶?”

    一无所答。

    钟阅有些慌张的起身,撕扯住身上的伤口他痛的嘶了一声,剧痛让他冷静下来。

    他在做什么?

    棺材载沉载浮,一路昏昏欲睡,小姑娘一个不小心跌落下海,也不是不可能。

    钟阅的心态忽然有些复杂。

    他脑海里浮现出小姑娘痛苦挣扎求救,白生生的小手高举起,头发上浮如海藻飘荡沉入海里……而棺材里的同伴静静地一动不动像死人。

    钟阅心里涌出强烈的悔意。

    为什么他会一无所察?

    因为伤痛昏过去了的缘故?

    耳麦回会传进信号,属下的声音激动不已:“少校,是您吗?我收到了您的摩斯电码。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钟阅摁下脉冲耳机开关键:“是我。”

    对方飞快传来信号:“太好了!属下就知道您吉人自有天相,我们的牺牲不会白费的!您现在哪里,需要接应吗?”

    钟阅默了默:“你用卫星信号搜索下定位。”

    得到肯定的信号后,钟阅胸口一块石头落地,却有些恹恹的开心不起来,手指不经意划过脸颊边上翘起的假面脱落一角,宫森镇住。

    假□□什么时候坏掉的?

    黑客号上出现变故后,他开启一条秘密通道,携了明珠三人去往负一层。期间阿宝去隔壁找了一圈小奴隶,一无所获归返。再然后就是在负一层与船员们一同鏖战,拼了命的抢夺了两具空棺材。船员们真的是狡猾,棺材一可以陈尸坠海祭祀用,二来如果发生海难可以用来逃生用。

    他也就是在抢夺的时候被船员又伤了两刀的。

    要不是昨晚海底基地又发生一通叛乱,他不止于脆弱如斯,被普通人所伤。

    他最先被明珠他们送上棺材推走,明珠三人断后。

    漫天大风大浪,海水倒灌混着雨水浇湿了他一脸,假□□大概就是在那时候被泡发的。

    因为如果是在船上,明珠他们肯定会对胡珀先生身份追究不放。

    那为何小姑娘会对这暴露身份的事熟视无睹呢?

    她究竟站哪一方?

    还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陌生人?

    耳麦里又响起同僚的呼叫声,钟阅点开,问:“查到具体位置了吗?我想距离鲛人岛很近才对。因为距离近才有信号。“

    “是的是的,没错没错,您距离鲛人岛就仅有一海里不到,我们已经派人去接应您了,很快就会见到您了。“

    只可惜,小姑娘并不能一起顺顺利利抵岸。

    如果落海里,生存几率很小的吧。

    棺材是被一艘快艇勾住了带动的,刘倦看到他惨状第一时间送往医院,搬运过程中对一棺材的女装不免好了奇。

    “我靠女装侥幸逃生的。”

    瞎了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撒谎不眨眼睛。

    鲛人岛上医疗设施和医生水平甚至高出普通沿海城市一大截。这一切都源于鲛人岛的特殊地理位置。

    鲛人岛位于几大海洋流交汇的中心,渔业资源极其丰富,且因处于几个国家交汇处,自古三不管地带,岛民们惯来自给自足,从不牵扯政治,还被迫成立了岛上自卫队。

    综上所有特性,注定了鲛人岛在大雾降临后的新世界,成为独一份的海上交易中心地带。

    在等待推进手术室治疗眼睛前的时间里,刘倦在病房里悉心看顾钟阅。

    钟阅闭着眼睛,故作随口的一问:“我是从西南方过来的吗?”

    “是的。不愧是您。瞎了都能辨清方向。”

    钟阅一时有点分不清刘倦是在骂他还是夸他,但知晓答案后,他心中浮起一个计划。

    “帮我发一个悬赏令。”

    “您要悬赏谁?”

    “这两天渔民出海打鱼,或货船经过西南方的时候,留意礁石堆上有没有一个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

    “好的,”刘倦指戳平板记录下来,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上校,我不明白,正常人在礁石堆上做什么?那又没灯塔,没建筑,不吃不喝不睡?”

    迟疑一下:“您该不会遇到女妖了吧?!”

    钟阅挑眉:“谁跟你说我一定要活人?这几天打捞上岸的十七八岁的女孩都给我过过目。“

    话甫出口,钟阅才想起自己瞎了。

    一瞬间,他感受到好几道充满了同情的目光注视向他。

    那眼神中分明在说,这家伙疯了。

    既然如此,钟阅决定疯的更彻底:“不管死的活的,找到了,不是正主给一万,正主给十万。死尸在上述基础上五折。”

    周围立即响起倒吸气的声音。

    钟阅缺的很多,比如五行缺德。

    但就不缺钱。

    土豪的快乐。

    第54章 浓雾 ◇

    ◎赛博人鱼岛的由来◎

    早知道穿到鲛人异世界, 面临的不是赏心悦目的大帅哥,而是三四柄闪亮亮的鱼叉……

    我就换一扇门了!

    娇娇为自己的死脑筋尴尬。

    而且她落脚点又一次初始成礁石堆。

    而不是离开前的棺材。

    这就值得思考了。

    看来礁石堆才是正常的留存点,棺材上强穿是意外, 就像打单机游戏的时候被强行拔了电源一样。

    但进入游戏就掉进怪堆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面对三四柄闪亮亮的鱼叉,娇娇吓得高举起双手:“我是人,真的!杀人犯法啊!”

    上弦月下。

    三名渔夫打扮的男人面面相觑:“这女孩是从海底钻出来的,你们看清了吗?“

    “靠, 没想到还真能遇到人, 那封悬赏还是真的……这不比找到一个女鬼更稀罕?”

    “听说海底还有个什么军事基地,会不会?”

    “嘘, ”一个光头打人打断说话人, “军事基地的事,是我们普通人能过问的事吗?你要想死自己死去,别牵连到我们。”

    娇娇津津有味的听着三人交流, 很快意识到他们对她没有敌意,因为他们把鱼叉都收了回去,诚邀娇娇上船。

    娇娇满脑子问号:这是怎么回事?

    画风突变的有些快啊?

    最年轻的精瘦猴将悬赏给十万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娇娇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哪儿来的冤大头?这两日的十七八的外来少女都可行?也不怕被人讹死?

    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啊, 不浑水摸鱼一把娇娇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娇娇盘腿坐下:“这样吧,你们三人pk一下,谁要分的钱多,我就跟谁走。”

    三人:……

    这叫什么?

    打鹰被鹰啄了眼?

    娇娇闲闲的扣起指甲:“快点哦,一会儿来更多人我可没法管。”

    三人无奈, 咬咬牙开始竞价。

    从一九, 到三七, 到四五, 最后光头快刀斩乱麻,以二八分独占鳌头。

    当然是娇娇八,他二。

    娇娇怂恿剩下两人,“你们不考虑一九分吗?这不是赚钱不赚钱的问题。你恨得下输这一口气?”

    猴精的瘦子往海面吐了一口痰:“妈的,别被这女人挑唆了,我们三个把她捆绑交去,一人3333不香吗?“

    娇娇当机立断,拉紧沉重背包的背带,跳进光头的船里。

    “二八分就二八,走吧,我不跟不守信誉的人交易。”

    光头却犹豫着没按下电动渔船开关键,瘦猴用犀利的眼神镇住了他。

    娇娇见情况不对,赶紧冲光头示好:“三七?四六?这我极限了啊,你一趟油钱才多少,赚大了兄弟。”

    光头胖乎乎的手伸向开关键,瘦猴冷飕飕的笑了一声:“光头,你真要为这点钱背叛我们?这买卖就一次性的,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见面呢,别被一个女人挑拨了。”

    娇娇赶紧力挽狂澜:“你不怕我就是要悬赏的人吗?得罪了我通通没好果子吃,”她扬了扬手里的微型摄像头,装模作样的大声说,“我这是通讯设备,一个电话过去就有人来接,给你们一个赚钱机会,居然还给我来邪门歪路!”

    光头的表情终于有点动容了。

    娇娇赶紧趁热打铁:“这样吧,八二分,光头,你八我二,看你人厚道,我赶时间!别人就算一九分我也不上船了,我这人不跟宵小为伍。”

    瘦猴勃然大怒,撸起袖子就要跳上船,娇娇心下一虚,戏演多了装过头了,这时光头起身,壮硕的躯体高墙一样抵挡住瘦猴。

    瘦猴怒气冲冲:“让开,我要教训这个狡诈的女人。”

    光头吞了口唾沫,“她说得没错,她就是我的客人了,我要对她负责!“

    “妈的,”瘦猴大骂,“你丫的想吃独食?”

    “是又怎样?”

    瘦猴瞪着微微突出的眼睛,在光头身上壮硕的腹肌上转悠一圈,心有不甘道:“别以为我没办法收拾你。”

    光头粗声粗气:“有本事你先动我一根头发试试。“

    娇娇:……

    瘦猴:????

    娇娇看着对方光溜瓦亮的头皮,心中默默想失敬失敬。

    渔船启动发动机开始行驶,夜里雾气渐浓,上弦月像被笼罩上一层橘黄色的毛玻璃。

    螺旋桨搅碎海水,尾翼喷出飞溅的白色浪花。

    渔船行程得飞快,表盘和前照灯将浓雾推开。

    娇娇从未见过如此浓稠的雾气,臌胀着汹涌翻滚,形成不可名状的块状,冷眼看去像蛰伏的一只只巨兽。

    娇娇忍不住开口:“这雾怎么回事?”

    浓雾在娇娇印象里,都应该是寒冬才会出现的,而现在明明是盛夏,光头渔夫穿得也是短打扮。

    光头表情先是露出讶异,而后恍然顿悟:“你们生活在海底基地的人,是不是已经很久没见过雾了啊?真羡慕啊。“

    娇娇沉默,海底的光亮也是来自于太阳光照的漫反射,地表被浓雾覆盖,海洋也会更阴暗,甚至影响生态——但她了解的都是来自现实的表现象,对这个世界她一无所知,不排除有些基础物理构造出现差异的可能性。

    娇娇选择了撒谎套话,与渔夫独处是难得的机会,她不想登岛后被人察觉出异样。

    “我学过的知识,都是书表面的知识,我想知道你们了解的,与我了解的会不会不同。“

    “哈哈哈哈小姑娘真是谦虚啊,不过说来书本上的知识确实大都不实用,各种杜撰删减的,”光头摸出一根香烟点上,燃了火苗才想起问,”不介意吧?“

    娇娇摇头,香烟的烟雾冲淡了海风的腥咸,要让生活在内陆已久的她选择的话,前者更让她适应。

    光头难得作为老师授课,一说起来口若悬河。

    “大概十年前吧,地球上的两百多个国家都还算安宁,时不时也会因为一些疫情封锁起来,或者国家之间龌龊争斗大小战事不断,人都有怀古情节,常常抱怨新不如旧,但总得来说人类文明还是呈前进事态,国与国之间都有商贸往来,人们也可以通过各种交通工具往返地球上任何角落……”

    “直至十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天降雾气,一开始雾还不浓,没人在意,也没影响日常生活,只有一些气象学家调查这雾气是从何而来,可后来渐渐地,连普通人都察觉不对劲,因为雾一天都没有散过,还一天浓过一天……”

    “等人们发现十米开外都难以看清之后,卫星呈现出来的图象显示浓雾已经占据了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面积……”

    “你还小吧?可能没有十年前的记忆,我记得很清楚,人们惶恐起来就跟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什么猜测都出来了,什么末日,什么诸神的诅咒,什么地球又一度轮回冰河时代。每天一睁眼,一闭眼,耳边充斥的所有信息全都跟这有关。”

    光头笑了笑:“当时多少人索性说,要毁灭就快毁灭吧,累了。”

    “后来调查清楚原因了吗?”娇娇唏嘘。

    光头摇摇头:“你应该也知道,真正最后被证实了最具有可能性的可能,反而是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最荒诞的可能。”

    “那就是——这雾是从宇宙间飘过来的。”

    “因为根据物质守恒定律,要在地球表面制造如此弥久不散的浓雾,地球上的水资源应该会下降,可事实证明没有,这就无法从以往的常规想法解释。””为什么?“娇娇着急追问。

    “你读书理论考试多少分?”光头突然追问。

    娇娇:“我偏科……”

    光头:“……因为浓雾中出现了可怕的气体啊!传闻你们海洋□□,不就因为与陆地军队组织对于如何与毒气相处产生了分歧,才转移一部分力量到海底建立的军事势力吗?”

    娇娇含糊其辞:“这也能产生分歧,我也是想不到。”

    光头感慨万千:“所以啊,军队真的是值得崇敬的最伟大的职业,也就部队的人,才敢带着人类的希望一次次深入浓雾封锁区域查探,又历经千难万险以生命为代价,将浓雾按危险程度标记。也幸得我们鲛人岛运气好,是绿色区域,才得以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渔船变成现在的销金窟。“

    销金窟……

    是一个好词吗?

    为什么看起来这个家伙洋洋得意的样子。

    娇娇追问:“那被标记在危险区域的人们和国家怎样了?”

    光头摇摇头:“华国能探查的区域,也仅在周围的领土,浓雾降临后,世界就被封锁了,所有的卫星通讯都无法联络上,这浓雾具有强烈的屏蔽层,能想象吗,曾经的世界可以接近光速联络到地球另一端,可现在,连最高科技的脉冲声波,也仅能在三五公里内使用……“

    “这迷雾的成分完全超出了人类意志范畴,所有的探测手段都用上了,雷达,温度、光线、波段,等等等等,没有任何一个能调查明白原因所在,所以有科学家猜测,问题可能来自于外太空,更高的维度,或宇宙间出现超越现有的物质,才会导致地球变成这样。”

    一根烟烧完了,光头也没抽上第二口,反倒是余烬烫得他甩手。

    “十年了,人们也已经习惯了浓雾的存在了……”娇娇感慨。

    “不习惯还能怎样?没有人胆敢乱闯浓雾,因为每个区域的雾气质地居然是不一样的!鲛人岛这条航线仅仅屏蔽视线,还能看看月亮看看日光,我听说啊,有些浓雾带有强酸腐蚀性,有些浓雾一吸入就会中毒,还有些浓雾被具有超强的未知病毒……而且随着风向,雾气还是移动的!

    “移动的?”娇娇悚然一惊。

    “对,没错,昨天可能还没问题,今天再去就死翘翘了,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巡逻队常常在既定航线上反复侦查的原因。而这也是为何陆地上的人们对鲛人岛趋之若鹜的原因。”光头说着,眉毛一扬,抬手一指,“快看!快到岛上了!”

    娇娇抬眼,只见雾气变得色彩斑斓,折射灯光幻化成光光点点,萤光一样在雾里舞动。

    苍白沉默的世界,被璀璨的灯光秀打破。

    这是属于人类的文明,让人从骨子里生出安全感和熟悉感。

    “人这种生物啊,哪怕是死,也得玩乐,也得贸易,也得交换信息,这就是人活着的本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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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登岛 ◇

    ◎刺激!岛上三分之二都是非法偷渡者◎

    在电动渔船即将登岸的时候, 出现了变故,一束光强度的光柱穿透薄雾,犀利的笼罩住二人。

    娇娇视网膜一瞬间被曝光, 她用手挡住眼睛都还一片血红。

    “登岛出示一下个人身份信息和捕鱼许可证。”

    大喇喇喇叭也贯通耳膜。

    娇娇听见光头谄媚的笑了一声,说:“守塔人,是我啊,村儿里的, 你别装不认识啊。”

    大喇叭:“上级要求, 别跟我套近乎,快点!”

    光头暗戳戳的骂了一声, 点亮手环弹出个人信息光幕:“扫吧, 上面有公民证信息,我还没吃饭呢,守塔人你快点。”

    对方不依不饶:“捕鱼证呢?”

    光头故作不在意地说:“那东西我没带, 回头给您补一份行不?”

    一听这话,娇娇心里咯噔一声,就知要遭。

    光头船上一条鱼寥寥一网鱼,显然是无心捞捕, 顺路去礁石堆晃荡赌运气的。

    果然, 大喇叭生了气:“这么多人听这看着呢,都自己人,你装什么不懂?捕鱼证一天一签发的,否则谁知道你是去捕鱼,还是去搞些接应偷渡的鬼名堂!”

    “喂喂喂, 该罚款罚款, 该关禁闭关禁闭, 饭可以乱吃, 话不可以乱说哦。我船里的小姑娘是岛上的大人物指名让去礁石堆接的,不信你联络他们去!”

    光柱转而笼罩住娇娇,她整个人宛如被镶嵌在惨白色的神龛之中。

    咣地声一声,渔船上人身形俱是一晃,光柱像是被切割阻断,娇娇视网膜上还是密密麻麻光点,勉强可以看清面前是巨大的港口式建筑群。

    渔船尚未停稳,就有人跳进来揪住光头往上拖。

    光头一边倒退着走,一遍反手去抓卫兵的手,嘴里不住求饶卖乖。

    一名女警走到娇娇面前,冷酷的说:“偷渡者,请随我们走一趟。”

    娇娇只能自认倒霉,乖乖束手就擒。

    她的手被冰冷手腕铐住,脚被牵引踏上水泥砖块砌筑的码头。鼓鼓囊囊的行李被女警扔给另一名警察。

    娇娇想起包裹里的枪,激动地挣了挣说:“那是我的私人物品!”

    女警冷冰冰:“检查后没有违禁品,会交还给你的,你激动什么?”

    娇娇犹豫了一下,决定与其被揪出来,不如先坦白从宽:“里面有一只枪,是我从礁石堆上捡的……”

    “你捡的就是你的了,偷渡者也享有财产的保护,”女警不耐烦道,“快点走,别墨迹时间。”

    不是吧!难道不应该追究枪支弹药的危险性吗?!

    比起危险持有热武器,人的物权归属更重要?

    自由ml坚,枪战每一天?

    错身经过光头时,光头冷不丁的扯了下她衣角。

    回头见光头做了一个八二的嘴型。

    娇娇:呵呵。

    菜鸡互啄。

    这家伙。

    事情没安排明白,就该护着胆子去海域到处晃,说好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呢,一遇危险转头就把她卖了。

    港口很大,娇娇现实里从没有去过港口,没想到就一座岛屿港口也能绵延海岸线好几公里,头顶遮阳棚有七八米高的样子,纯钢结构支撑,支撑柱冲天而起,得两个成年人才能环抱过来。

    夜里正是港口繁忙的时候,有两三艘货船靠进泊位,每一艘货船都劳作着七八名工人,他们都身着统一蓝领制服,除了有些邋遢油污,与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不同,运用得最多的就是机械,机械手臂,装载车,传输履带,等等等等,工人们做的最多的就是观察情况和调输数据。

    巡逻自卫队的警察数量与工人们差不多1:1,娇娇跟着女警走出港口的二十来分钟,就见到了不下三队列的自卫队。

    女警又美又飒,与同事们对闯过时也只简单点头示意。她穿着裤装,两条腿笔直又修长。走起路来又轻又捷,像只漂亮的火烈鸟。

    起码有不下五个自卫队警察冲女警吹口哨,大长腿破口大骂:“草拟吗,再吹老娘把你下水管拔了!”

    娇娇:……有点明白为何她一个女的也能干夜巡工作了。

    大长腿电棍肩上扛,忽然说:“你既然登了岛,遣返你没空,又不能把你淹死,岛上最缺人手,你肯定得干活抵缴罚款的,到时你离这些男的远一些,岛上谁都不能信,除了你自己,别怪我没提醒你。“

    良言逆耳的道理娇娇还是懂得,娇娇诚心感谢:”……谢谢。“

    大长腿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眉角一挑:“你说你这样娇娇怯怯,千方百计也跟着那些亡命徒偷渡来岛上做什么——不对,”说着说着她自己打断自己,”你这样的,说不定更适合生存……”

    娇娇:……

    女警自问自答,自讨没趣的说:“嗨,都有胆子来,能是好欺负的吗?!

    娇娇:……姐,你是不是被绿茶婊手里吃过亏?

    说话间来到停车场,嘈杂的电子音乐贯穿地面,依稀可闻,娇娇一开始还以为是谁在车里休息没太在意,直至警车驶离出停车场大门,爆炸式的流行音乐如铺天盖地的洪水将娇娇耳道淹没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再退也来不及了。

    古人去桃花源收获的是宁静祥和,鸡犬相闻。

    今人来到鲛人岛收获的是暂时性耳聋,和昏花式眼盲。

    这是一个远超出娇娇想象中的世界。

    黑夜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这个岛屿,冲天不断扫射的射灯就如在深海中探索,左右楼群如过江之鲫,紧相依偎,岛上开发商不放过一分一厘土地,楼间距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沿街铺面全都是做生意的,从底层商铺到最高楼层,大大小小悬挂的最多的就是招牌,招牌全部都是用灯管组成,灯管色极由红蓝调为主,稍微暗点的颜色都被压得看不清。

    甚至有些灯管都坏了,在滋滋的冒电花。

    虚拟投影出现在每一个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地方。

    路上有个超短裙少女正在舔粉红冰淇淋,一个夸张的骷髅头图案虚拟投影,突然就出现在她身边。

    吓得她冰淇淋都掉了。

    虚拟投影出现的最多的就是宗教图案,一些圣父圣母圣子简笔图案和古老的家族式徽章。

    最讽刺的是,虚拟广告旁落的字,不是赌场,就是浴场,全都与三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夹缝中的一些小广告都是些海鲜大排档。

    警车几乎每行驶过一公里的路程,就要被红绿灯拦截一次。

    女警有节奏的拍着方向盘,,跟着劲爆音乐摇头晃脑。

    行人们多得可怕,娇娇想不同为何海上抓捕的那样严格还有这么多人,女警说:鲛人岛是三不管地带,又是绿色区域,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会来这么多人,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人挤人了。

    没法,在大雾时代能有这么一个交易港是史无前例的。

    也因为鲛人港是自由港,一开始的法律规定登上来就是你的本事,就是公民,但要被巡逻队抓住,那就得白打工缴税。

    红路灯口的的行人们只有两种表情,要么是极度颓废,要么是亢奋不已。

    绿灯过后,红灯亮起。

    警车开始启动,一名滑板少年擦着警车掠驰而过,惊险无比,女警气急败坏的摇下车窗拍照,滑板少年已消失在车流之中没了影踪。”这些混蛋,下次抓住关三天!“

    女警骂骂咧咧,没开出一公里远又被红绿灯拦住。

    娇娇:……好累。

    我感觉走路比开车快一点。

    很快娇娇就发现了交通堵塞的最大原因,竟是为了老式电车的行驶。

    一根铁轨卧在马路中间,头顶滑动电缆的老式电车当当当的将马路分为两爿。

    每两公里就有一个车站,车站牌下永远有人在等车。

    而天上直升飞机在巡逻飞行。

    这是一个高科技与低端生活结合的时代。

    拥有最高效率的工作节奏,与一定程度崩坏的社会结构。

    警局门口拥拥挤挤,四五辆警车红蓝顶灯闪烁,一个个头破血流的小混混被要求下到地上抱头蹲下,警察持了警棍一个个点数。

    看门的警察向女警打着招呼:“哟,郁姐,今晚又有收获啊。”

    女警:“可不嘛,又抓了一个得白搭二三十年苦工的免费劳动力。”

    门卫笑:“那也比大陆好,没有动不动就感染奇怪的病毒,还吃得饱饭。”

    警官证扫描识别通过,停车杆抬起,女警开车从停车场一层,一直下沉到停车场三层,才找到停车位。

    女警拉开封闭式后座的门,持枪让娇娇走在前面,自己则顶着枪走在后面,口头命令娇娇左拐右拐,不一会儿来到一处电梯口前。

    还是一样的警官证身份识别,盒子合成音友好的欢迎女警回警局。

    “等你打工还完欠税后,你也可以成为岛上公民,享有房车和收税减免了。”女警话多又热情,似乎对于同性,她没那么大的警惕和恶意,“你偷渡行为属于治安处理,会被关押在拘留所,快则十二小时,满则六十四小时内,劳动局会按各个单位确认的情况,安排你服役的地方。“

    娇娇一阵恍惚,她就只是穿越来异世界见见世面而已,怎么就变成罪犯了,她到现在一眼直播间都不敢看,生怕里面的口水把她淹没了。

    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演的,但扮演一个受千万宠爱的古堡公主,和一个被强行劳作的偷渡犯,口碑简直是两极分化的啊。

    这还是像之前的国王游戏,她没摸清楚情况贸贸然的来,结果就是被异世界的法律法规给炸麻了。

    哪怕是现实贸贸然在一个地方出现一个陌生人也不会被抓起来啊。

    高度信息透明化的赛博朋克世界简直让人有些窒息了。

    娇娇一如街道上垂头丧气的市民们,也垂头丧气的被关进了公安局,郁姐解除了她手铐限制,送她进一间临时铁牢房:“我这去签发临时拘留证,你好好在里面待着。”

    娇娇闷闷的嗯了一声。

    郁姐:“你怎么不开心?能登岛了怎么还不开心?”

    娇娇简直了:“做犯人有几个开心的?”

    郁姐奇奇怪怪的说:“鲛人岛上现在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囚犯啊,你难道连这都不知道?”

    娇娇愕然:“不会吧?”

    第56章 营救 ◇

    ◎“因为我直觉遇见你肯定不会有好事。”◎

    郁姐:“公车理论听过没?早登上了车的人, 不准晚来的人上车,除非你有高出普通人的手段,什么关系户啊富豪啊什么的, 否则你就得老老实实的,要么甩腿走路,要么等车上的人嗝屁了补位——这个理论适用于很多年前超一线城市的购房潮,也适用于现在鲛人岛的卷。别管你用了什么方法登岛, 能上来, 还清了罚款,就有补位的机会。现在被关押在看守所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我不明白你这小姑娘叹什么气。”

    娇娇瞪圆了眼睛, 想到了基督教中的原罪说。

    每一个后来登岛的人,试图抢占先民们的资源,所以天生就是有罪的, 天生就该受到罚款和劳动改造。

    郁姐说岛上三分之二的人都有罪的……娇娇联想到熙熙攘攘大街上的行人们,他们看起来大多都是平民,那他们的工作是不是也是戴罪执行的?

    ……还好不是现代社会中的监狱劳作,踩缝纫机搓棉花裁布啥的。

    娇娇的心情好了一些。

    郁姐走去办事了, 娇娇回身看到牢房里的设施, 心情又更好了一些。

    牢房居然是一室一厅一卫的,客厅有电视沙发,卧室有高低床床头柜,卫生间有马桶和干湿分离的蓬蓬头,除了犄角旮旯的瓷砖和石膏贴线上有些污渍之外, 整体看上去比大学单身宿舍条件好多了, 要换做一线城市二三环的房租都得是五六千以上的租金价格。

    除了限制人生自由之外, 看上去竟还不错。

    而且从郁姐的介绍中看来, 出了这牢房被迫参与劳作,也与这牢房差不多,只是铁栏杆变成了公司单位的规章制度。

    天生打工人。

    娇娇从茶几上发现了一些压缩饼干和矿泉水,果盘里还有些岛上特产的鱼干,她剥了包装纸开始吃,折腾这么久她也饿了,警局里的食物总不会有毒……至于味道嘛。

    压缩饼干这玩意儿就跟嚼纸差不多。

    “滴——”地一声,电子锁识别身份卡通过发出解锁声,娇娇抬眼看见又一名警察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门开后丢进了牢房。

    “你!睡客厅沙发,离人小姑娘远一点!”警察指着监控,“有专人随时盯着在。“

    老头佝偻着背,垂肩束手的走进来,绕离开娇娇两米开外,连眼都不敢抬起来看她。

    娇娇:……

    老人皮肤皱巴巴的,像老树皮,好像在海边上的人皮肤被海风吹多了,都要粗糙一些,连跟她说话的警察,肤色也更黝黑,眼角生着与年龄不符的细纹。

    警察离开前多说一句让娇娇安心:“别怕小姑娘,这老人家是第一次犯事,老眼昏花高空坠物的,要不是今晚聚众斗殴关押犯人多,不会与你关在一处的。”

    老人可怜巴巴的盘腿蜷缩墙角,头都快垂到胸口上。

    对于老人,娇娇还是有些怜悯心的,她起身让出沙发,说:“老人家,客厅让给你了,我去卧室休息,会反锁门,你别进来。”

    不料老人慌忙摆手:“别!别!”

    “您待着,您待着……”

    娇娇:……为什么感觉老人对她有些畏惧?

    想必身衰体弱的老人家在弱肉强食的岛上生活的不易。

    娇娇拔腿就走,他随意吧,正在这时,老人却突然捂着胸口开始猛烈咳嗽,他面色发白,呼吸急促,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娇娇正犹豫要不要呼唤狱警,老人抖抖索索的从兜里摸出一根卷烟,点燃火机猛吸一口。

    娇娇在喷出的二手烟中失了声:……

    香烟像是止咳的良药,老人面上潮色渐退,美美的眯起眼睛:“像我这样土埋半截的腌臜老头子,哪儿敢坐您坐的位置?像您这样的美貌少女,在岛上快速赚够积分兑换身份卡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本来,尊老爱幼是娇娇刻进骨髓的习俗。

    可老人家一这么说话,娇娇就想一巴掌把他摁土地里去了。

    守着你那套迂腐的旧思想别再冒头说话了谢谢。

    自从黑客上号醒来,娇娇就被老一套的尊卑思想黏附着。

    在新与旧并存的世界,剥削弱势群体,与剥削女性,是一脉相连的。

    因为女性从某一方面来讲,承担了养育后代的负担会被拖累的更弱势一些。

    有些针对于女性的捷径,其实是布满了鲜花的陷阱。

    听见了引诱的劝导,就当做是魔鬼的笛声好了。

    不过,从与老人的对话中娇娇也不是没额外收获。

    身份卡——指的就是女警带领她离开港口时刷机,进警局刷机时,电子合成器播报的人名身份吗?

    人人趋之若鹜登岛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东西?

    这时大门口又出现两个人,警察抓着一个娇娇的老熟人,刷完身份卡后丢进来。

    娇娇看着直端端杵着的钟阅,半天没回过神来。

    钟阅脸上却还挂着嬉皮笑脸的笑,抬手向娇娇招呼:“嗨,表妹,我们又见面了。”

    娇娇扑向铁栏杆,冲远去的警察挥手:“喂,这里多了一个人啊,住不下了。”

    奇怪警察头也不回,这里的警察不都话不是还很多吗?为何送钟阅的这位单纯不做作与其他人画风不一样?

    头顶灯光被削去大半,电线杆子一样的长影子笼罩住娇娇,一种霸道而邪里邪气的气场四散溢开。

    娇娇的肩膀被一只手搭住,那只手白得都不正常,像煮熟了剥壳的蛋清一样细腻透亮,骨节分明,指尖纤纤,与这里所有人的都不一样。

    他长得也很好看,细长眼眉,眸子蓝汪汪的,咧嘴一笑一脸的孩子气,可就这么看怎么觉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你好像不是很欢迎我的样子,小表妹,”钟阅笑着说。

    “不是不欢迎你,而你靠近你一定会倒霉。”娇娇诚心实意解惑。

    钟阅挑眉:“为什么?”

    “因为我直觉遇见你肯定不会有好事。”

    “哈哈哈哈哈哈,”钟阅大笑,“我也这么觉得……你不知道我最近过得多惨,海底军事基地的出现动乱,有一派追杀我,大陆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保守派和激进派天天都在打,各个想拉我当个二五仔,当我傻吗?“

    娇娇听得心惊胆战,扯着钟阅的衣角一个劲儿的冲他使眼色,钟阅浑然未觉一般,压根儿没把老头子当回事。

    那老头也像聋了一样,只嘴里的香烟叭叭的抽得更猛。

    说来这烟雾也是奇怪,好像比普通的香烟更浓稠不易散,没多久看守单间就变得云蒸雾绕。

    钟阅坐回沙发里躬身往茶几果盘里翻找,他好像没翻找到想吃的,表情有些不开心:“等出去了,我带你去南城鲍师傅买他家的蛋糕卷吃,红豆味,抹茶味,样样都好吃,我可以当饭吃!“

    娇娇:……现在是说零食的时候吗?

    怎么像回了你自己家一样?

    钟阅扫兴地将压缩饼干鱼干扫到一边,双臂大喇喇的搭在沙发上,双腿触电一样抖动:“表妹你怎么对我爱理不理的?我听人说你跟一个男人在海里独坐相处了三天三夜,是真的吗?”

    娇娇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钟阅指的是琥珀,而后又有些生气:“哪儿三天三夜,明明只有一天一夜,还有,你从哪儿来的信息?”

    只在棺材上遇见了鲛人巡逻队,还没发现琥珀。

    难道是在她睡着之后?

    钟阅啧了一声,又换了个坐姿,他就像有多动症一般,把手背杵在下巴上。

    “你怎么能背着我跟陌生男人独处?你可别忘了你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他说这话时又轻佻又轻快,细挑的眼眉带着十二分的自由散漫和不以为然,可落在娇娇的耳朵里,不啻于晴天霹雳。

    什么玩意儿?

    从哪儿就来一个未婚妻身份套她头上?

    不是,这不是超前的赛博朋克时代吗?怎么处处细节都还带着古老宗族的一套?

    娇娇一个没忍住,吸入雾气连连咳嗽,钟阅才一起身,下一秒就闪转腾挪到了她身后,伸手拍她的背。

    “你别激动,别激动,我也就是一说,”钟阅笑眯眯,“即便你真出轨了,睡了一百个男人,我还是会娶你的,你放心!”

    娇娇一口气没呛背过去,跟这家伙说话就跟踩连环地雷似的,一个刚爆了,下一个又爆,娇娇气得脑子嗡嗡的,想开骂都找不出话头。

    娇娇起身离他远些,她没有原主记忆,根本分不清钟阅哪句真哪句假,反正看他笑眯眯的模样,横竖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

    “你去哪儿?”钟阅见娇娇推门问。

    “睡觉你也要问?“娇娇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

    钟阅:“你去洗漱间上厕所?”

    娇娇这才意识到走错门了,嘴硬的说:“……我乐意。”

    钟阅:“我可是千苦万苦打通关系进来接你出去的,要是你把房间搞一团糟警局肯定借由头再追捕讹诈,不要搞事情啊未婚妻。“

    娇娇扶在门把手的手背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你是说……赎我出去?”

    “谁说非得赎才能救人出去?”钟阅耳后突然闪烁红蓝色光芒,娇娇记得他颅骨上是镶嵌了一个微型耳麦的。

    说时迟那时快,钟阅大跨步过来抓起娇娇的手腕,两人一起冲进了洗漱间。

    洗漱间呈长匣子形,一平方宽,放置洁具后相当紧凑,仅容一人,钟阅贴着她,两人几乎是皮肤紧擦着皮肤,娇娇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瞟了,钟阅的眼神却像网一样罩住她,唇瓣还高高翘起,娇娇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恨不能一巴掌打过去让他别笑了,却没想到抬起的手腕被钳住,张开的嘴被钟阅的手捂住。娇娇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瞬间掠过无数条今日说法上看的刑侦案件,正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一声粗声粗气的呵斥:“谁允许你在看守所里抽烟的?给我掐掉!”

    听起来像是警局里的高级管理员。

    娇娇发现钟阅神色中突然变得有些许紧张。

    娇娇乐了:看来警局里有钟阅的死对头。

    难道这就是他不能依法办事带她走正规渠道离开的真正原因?

    没想到老头子一反常态,针锋相对:“我又不是没纳税,为什么不能抽烟?警察为什么就能抽烟?你们还有专用的吸烟角!”

    娇娇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钟阅手抵在自己唇上,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嘴型。

    娇娇停止挣扎。

    得咧,左右小命都在人手里,不如躺平看戏。

    被驳了面子的警察勃然大怒:“你叫什么名字?劳改号码是多少?”

    老头不紧不慢:“我是公民,不是劳改犯,我的公民编号是15370,我家的花盆被风吹落了,你们就说我是高空坠物,你们警察为了绩效加重刑罚,等我出去我就上法庭投诉!”

    一开始呵斥的中年男人声沉如水:“这怎么回事?”

    有警察解释:“是有人举报的高空坠物,他自己也承认了,现在估计进来了后悔了,事实怎样明天调查监控就知道了。”

    还有警察搭腔:“局长,别跟这些老东西一般见识,他们都半截入土了的。”

    娇娇:哦,来看来的人是监督巡查的警察局局长。

    又有警察吼:“喂,让你掐烟就掐烟,这里空气不流通,影响监控画面,哪儿那么多废话。”

    老头衣裾悉悉索索响,好像在找地方掐烟,局长说:“别在这里掐,滚去厕所,来人,带他去厕所拿了拖把抹布,把地面一点点的给老子擦干净了。否则明天加重双倍罚金。“

    娇娇与钟阅四目相对,特别是听见牢房电子锁开,杂沓脚步声响起时,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这要被推门而入,岂不是正好见到他俩混在厕所里吗?

    到时候怎么出去解释?!

    第57章 更换衣服和身份 ◇

    ◎“已经看过好几次他换衣服了,没啥好看的。”◎

    钟阅难得不再笑了, 娇娇这才察觉出自己离钟阅真的太近了,甚至有一缕头发缠在了钟阅指间,纠缠的呼吸让她几乎快燃烧起来, 胸口像握了根猩热的炭块。

    老头惊慌失措:“诶、诶——别架我,我不去厕所,我烟已经掐了,罚款就罚款, 干嘛啊?“

    局长发话:“快一点!”突然他咦了一声, “记录本上显示这屋里还有一个小姑娘的,人呢?”

    娇娇瞥了钟阅一眼, 用嘴型说你欠我的。

    钟阅微微错愕, 挑眉一笑,娇娇已把厕所门拉开一个小缝,人从缝隙里薄薄的挤了出去。

    “抱歉, 抱歉,我刚在洗手间。”

    外间林立着七八名警察,各个神色严峻,有两名警察已经抓起老头的胳膊把他强行拖到了厕所门口, 娇娇贴着门, 她想她的脸色一定窘迫得厉害,上浮的飞霞看上去也很合情合理。

    局长四十来岁,方正脸,一身正气,冷眼看着小姑娘仿佛明白了为何老头那样抗拒。

    “把老头调到其它牢房, 和打架斗殴的关一起, 要抽烟就互呛去, 不要祸祸人小姑娘。”

    局长领着一众人继续下一间牢房巡视, 警察架着老头子走了,空荡荡的屋子里烟雾凝而不散,有一团刻意萦绕在监控摄像头上,像一层浓纱一样。

    钟阅晃悠的从厕所出来,一根手指压在鼻端下轻嗅,娇娇开门见山的问他:“老头子是不是跟你一伙的?”

    “我的小表妹真是聪明。”说着伸手就要摸她的头。

    这人就没半点老实!

    娇娇撇头躲开,正在这时,两名警察回走到铁栏杆前,将屋子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娇娇一瞬间感觉头皮微微发麻,要她没记错的话,局长看的记录本上显示的,这屋子里只有两个人。

    那么钟阅……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这一愣怔间让钟阅得了逞,手放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两名警察沉默不语的手指按上电子锁,其中一个用手堵住了电子锁的发声口。娇娇错愕不已的看着两名警察严肃的走进来,手指贴着裤缝,微微低头朝钟阅颔首:“上校。”

    钟阅用行动直接阻止了娇娇的一切疑惑,他拉她进卧室,两名警察跟了进来。

    关上门钟阅问:“一切都准备好了吗?老姜他没察觉什么吧?”

    警察摇摇头:“局长他今晚刚出完勤回来,没察觉什么,监控那边的替换视频也已经备好了。”

    “行吧,”钟阅说着就开始脱衣服。

    娇娇瞪圆了眼睛,因为她发现那两名警察也开始脱衣服,其中一名摘下警帽后盘发落下,居然是一名女性。

    钟阅笑着对娇娇说说:“你是在等我帮你脱吗?“

    女警三下五除二脱下外套递给娇娇,低声催促说:“麻烦您快一点,我们是借口老头掉了私人物品来找的。”

    娇娇一瞬间就明白了钟阅的用意,可下一秒却被□□上身的钟阅晃得错不开眼去,钟阅今天穿着是简单的白衬衫,解开衬衫腹肌凸显,一鼓一鼓的像小拳头般,散发出玉石一般腻白的光泽,膀阔腰圆,要不是新的旧的伤痕叠加,看上去可媲美古希腊雕像。

    钟阅一抬肩膀,搭在腕处的警服油光水滑穿上身上。他颀长的手指一颗颗扣纽扣,一边冲娇娇笑的别有用心:“你别光看,快点穿。回去我们慢慢看哈,乖!“

    娇娇:……

    我勒个去,你能不能管住你的嘴?

    见娇娇手脚慢了一点,女警也帮忙盘发戴警帽着制服。

    钟阅见娇娇穿好后啧的赞叹一句:“好看。”

    抬手替她压了压帽檐,阴影遮住了娇娇眉眼,钟阅凝视了一秒后点点头:“这样安全多了。”

    他转向男警察:“你们打算怎么出去?”

    男警察:“我躲厕所一晚,等明早浑水摸鱼……”轻咳一声,“就像您来说那样。”

    娇娇注意到男警察用的是敬语。

    钟阅像上级视察下级一样,对男警察的答复不置可否,转向女警察:“你呢?”

    女警察成竹在胸,一看就是早有准备的说:“港口还准备了一个偷渡来的女人,明早送来替换。不过——”女警察胆大的偷摸瞄了钟阅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您为什么要搞得这样复杂呢,您要提人跟姜局说一声就是……“

    男警察警示性的瞪了女警察一眼,她霎时涨红了脸,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钟阅:“有些事知道多了,不见得是件好事,更何况老姜那个老狐狸,知道是迟早的事。到时我都会担着,你们不用担心。“

    钟阅踢着长腿,一挑眉,侧侧脸,跟娇娇做了一个跟上的动作,娇娇紧低着头跟在他后面,出了两扇门,来到走廊中,钟阅优哉游哉,走得不紧不慢,手里杵着警棍,时不时敲一下牢房里伸长了手要东西的囚犯。也不知他是哪里学的这些动作,一看就是进入看守所的老手。娇娇始终被他的影子覆盖住,一是因为他个高,二是因为这样不被监控拍了去。

    她隐约已经猜到钟阅劫狱的目的了,但是她还有些疑惑不敢确认。

    总得来说,这个世界好歹是有根大腿可以抱了。

    感谢老天爷,感谢原主。

    感谢直播间,感谢依依哦哦怪叫“好甜好甜”的观众(娇娇吐槽:甜个鬼)

    观众有了追剧动力,娇娇有了人气值兑换和金钱打赏,这个新世界看来可以混一混,至少这个月的收益是勉强稳住了。

    午夜十一二点,夜生活正处于白热化阶段。

    店铺里不断有人出入,花坛边上瘫坐着烂醉如泥的醉汉。地面总是湿漉漉的,不知是季风缘故,还是下过雨,折射的光线被泅染成斑斑澜澜的光斑,像被泼洒了油画漆料。

    嘈杂、逼仄、烦闷、燥热,娇娇刚一跟钟阅出警局们,就感觉后背出了一身腻腻的汗。

    钟阅猛身止步,娇娇鼻子撞到他背上:“怎么?”

    钟阅影子笼罩住她,薄薄嘴唇倾吐出两个字:“等等。”

    娇娇不解:等什么?

    警局门口,沿途一米一个监控器都算少的,警卫室有巡逻的,停车场有把门的,耽误时长越久越容易出现意外。

    到时岂不是前功尽弃?

    但很快,娇娇就理解到了钟阅让她等什么。

    拐角就涌出来十来名晃晃悠悠的醉汉,一身酒气,哪里不走,非颠着脚往警局门口悠,嘴里还颠三倒四的说着什么打赌输了,去警察门口倒立尿尿之类的腌臜之词。

    警卫垫着警棍驱逐。

    吓得醉汉们作鸟兽散,乌压压四散,钟阅和娇娇也被裹挟着走向马路边上走,钟阅还背着身冲警卫摆手说他来处理。

    娇娇很快就发现这些醉汉是装的了,因为一把他们二人护送上车,就纷纷消失在胡同巷子里。

    娇娇心情微妙的坐上车,在躬身伸头的时候,钟阅的手挡在门框上面。

    “小心,别碰了头。”

    娇娇:……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些过于绅士的行为。

    这让她容易联想到钟阅其实是一个涉世很深之人。

    娇娇警惕的贴车门坐着,钟阅一挤进来,后座都变窄了。

    不同于薄脆壳一般颠簸的警车,这辆车行驶在路上如丝绸般柔滑无声,司机从副驾驶座递给钟阅一个黑包装袋,包装上印有一个简洁抽象的品牌Logo。

    “我还以为您又被姜局抓住被迫喝一晚上茶呢。“司机说。

    “哈哈,”钟阅笑着拉开包装袋,从中抖落出一套衣服,”托小朋友的福气,这次运气还不错。“

    “最多不过明天就会被发现。”司机笃定。

    “无所谓,又不是什么大事,”钟阅脱下警服帽子,习以为常一般放到娇娇手里,亲昵的说,“帮我拿一下哦。”

    “只要小丫头的个人信息和影像资料没被泄露就成。”

    娇娇一双耳朵都立起来:……钟阅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未婚妻身份难道是真的?

    娇娇一下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司机:“这您放心,娇娇小姐的资料都是全方位封锁保密的。”

    娇娇:……

    说真的,她这辈子还没有被人如此娇宠呵护过。

    总让人感觉有几分不真实。

    不过,说来正常的开车司机不会知道这么多内容吧?

    除非是同伴或助理一样的叠加身份。

    又一件警官服揉成团塞在娇娇怀里,娇娇就好像变成了一个老妈子,司机调笑说:“小丫头你还不闭眼?不怕长针眼吗?”

    □□上身的钟阅伸手穿上新黑恤衫,内标里的标签用力一扯扔进包装袋里,又从包装袋里摸出一副墨镜和棒球帽和口罩戴上。口罩上的图案是一排鲨鱼牙齿,看上去有些瘆人又有些好笑。

    娇娇这才把视线从钟阅身上收了,转向流光溢彩的窗外:“已经看过好几次了,没啥好看的。”

    “噗嗤”,钟阅笑出了声。

    司机尴尬的一句话没说。

    钟阅把娇娇怀里警服取走揉进袋子里,摇下车窗,抛到街上。

    很恶劣的随地乱扔垃圾。

    借着滑进来的灯光,娇娇从透视镜里看见了司机的面孔,板寸头,还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神情严肃。

    最重要的是,娇娇清楚的记得这张脸,是第一与钟阅见面时被他藏在礁石岩洞里,听见煞气腾腾的女人介绍的两名新成员之一。

    第58章 第一赌楼 ◇

    ◎长时间被人目光浸泡,脸皮能不厚吗?◎

    “他叫刘倦, ”钟阅介绍说。

    娇娇没想到一点小动作都被钟阅尽收眼底,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你好,刘师傅。”

    “哈哈哈哈……”钟阅狂笑。

    刘倦额头黑线, 颇为怨念地说:“你叫我刘倦就行,我是钟上校的手下。”

    “好的,刘师傅。”

    “哈哈哈哈……”钟阅一边笑一边揉她脑袋。

    娇娇很生气的轻轻拍开。

    这个人,能不能改掉随随便便动手动脚的坏毛病啊!

    车辆戛然停在了一栋建筑楼下, 仰望楼层高耸入云, 一眼望不到头。高档玻璃幕墙造型高级,熠熠生辉, 大门口挂着硕大烫金裱灯的招牌, 上书:第一赌场。

    很霸气的名字。

    赌场外人多的不得了,停车场鱼贯排队一队队车辆,刘倦一脚油门, 直接拐停到拦门的石墩子外,保安几乎是扑上来阻拦的,钟阅摇下车窗,扯下鲨鱼口罩:“麻烦通融一下, 有急事拜托啦。”

    保安们像受到了惊吓后跳一步, 其中有一个领头模样的保安谄媚笑着走出一步:“钟爷您来啦,您早说呀,小的们就提前帮您把石墩子搬开。”

    娇娇:……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拦路用的圆形石墩子是可以推动的,三个成年男人一齐使劲即可。

    车最终停在了赌场正门口外的树荫下。附近人都投来诧异目光。这关系户的来路抬明目张胆了吧。

    钟阅伸手从副驾驶座又拿出一个同款logo的大纸袋子,塞到娇娇怀里:“警服太扎眼了, 你换一换。车玻璃开启全封闭模式, 外面看里面看不到的。”

    说着他就和刘倦一同下车了。

    刘倦摸出车钥匙按了按, 车玻璃以肉眼可见模式更深一度, 接近于黑,娇娇摁亮顶棚灯,打开包装袋,包装袋里还带着新衣物独有的防腐剂香精气息,然后从中滑出了一条质地非常柔软,摸起来光滑平实的,白纱蓬蓬裙。

    没错,就是加大号儿童版本那种,泡泡袖还镶一圈荷叶边。

    虽然颜色极素净,但胜在料子高端,暗藏银线,在掌心里像水波一样一晃一晃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娇娇:……行叭,直男审美。

    后座空间逼仄,又因是及踝长裙,穿起来还得反手拉拉链,娇娇折腾不少时间。

    短短的十来分钟内,钟阅已经拒绝了三波前来搭讪的女人。

    两人男人站在庭院前缠灯大榕树下,一开始刘倦掏出香烟打火机,被钟阅推辞,然后刘倦从兜里再翻出棒棒糖,钟阅满意的撕开包装纸塞到嘴里。

    怎么说呢,一个人的气场,不是由穿着和吃什么决定的,他就站在那里,高挑的个子,凛冽而霸道的气场,于熙攘人群中,如鹤立鸡群。

    钟阅叼烟一样叼着棒棒糖,嬉皮笑脸的跟前来搭讪的女人也不知说了什么,每个女人无不掩嘴轻笑,最后又无一例外的离开了。

    最后一个离开的女人最有意思,也不知她从哪儿变出一根细笔,塞到钟阅手里,然后撩起一背长卷发,露出深v礼服后线条优美的蝴蝶骨,钟阅擎了笔,就着女人的皮肤写下一串数字。

    女人松开手,长卷发如瀑布撒落一背,将笔迹掩了过去,她回眸的一瞬,美得风情万种。

    别说男人,连身为女人的娇娇都看傻了。

    直播间里的小伙伴们更是一阵嗷嗷待哺。

    【鼻血!我的鼻血!】

    【姐姐别走啊,我上我也行】

    【我要是钟阅,我肯定拒绝不了,印象深刻啊,这招太绝了】

    【23333主播是又开始豪门情深的戏码了吗】

    【一无是处平民女x万千偶像贵公子,这狗血的戏码,主播你要能攻略钟阅我就给你补打赏】

    打赏+50

    打赏+30

    ……

    娇娇听着系统模拟铜钱掉落的哗哗声,愁得心脏都在抽抽,不同于伴生兽的所有设定都有宫森来教导来指引,这钟阅显然与原主关系匪浅,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一切都还是未知。

    观众还兴致勃勃的以为是剧本,等着娇娇去攻略。

    娇娇:……

    这完全就是开局对方王炸,观众明知她手上就对三,还要让去赢牌。

    难啊。

    报着不成功,输了回礁石堆重开的想法,娇娇深吸几口气(同时也是为了把小肚子塞进剪裁苛刻的裙子里),推开了车门。

    原本与刘倦说着什么的钟阅瞬间掐断话题,划拉着大长腿就朝娇娇走过来。

    娇娇差点被晃花双眼,愣了半天想起来这双腿是机械构造,可化身成鱼尾,也可分化成双腿。

    要是童话书里的小人鱼有这科技水平也不会化身为泡沫了吧?

    钟阅张开五指在娇娇脸前晃了一下:“发什么愣呢,小朋友?”

    娇娇拒不承认是被他影响到了,心虚的撇开眼:“你要还有事,随便安排我住个地下室什么的也行,我不给你找麻烦。”

    钟阅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你放心好了,我给那女人留的是警局的座机电话。”

    娇娇:?????

    钟阅抱起双臂,弯下腰,湛蓝色瞳孔里如海盛满娇娇的影子。

    “要为这事吃醋,那以后家里都可以不用买调料了。”

    娇娇羞得浑身血脉泵涨,气急败坏:“我哪儿有!”

    钟阅直起身,笑得更恣意了,神色中三分真,七分假:“以后这方面的事你都放心好了,我为你守身如玉,从来没跟任何女人好过。”

    说着钟阅错身过她,丢下一句:“外面人多眼杂,先跟我进去吧。”

    娇娇一被钟阅晾晒原地,四面八方就有几十双目光刺来。

    不用说就知道是钟阅带来的敌意。

    活生生让娇娇复刻了一遍卫玠被人看煞的痛苦。

    那一瞬间,娇娇立地顿悟,明白了为何钟阅脸皮这样厚,长时间处于人目光的浸泡中,脸皮能不被磨炼出来吗?

    算了。

    正好这时刘倦也并肩上来,娇娇跟着小跑向钟阅。

    钟阅缓了缓步,等到她追上,才继续悠哉哉的继续走。

    经过旋转门,迎面而来的大堂是类似于超一流机场的整体构架。

    挑高近五楼层楼高,呈圆拱形,顶棚镶嵌仿星空的射灯。

    不同于机场的高科技感,这里处处穷奢极侈,以纯金和白色二色为主调,单说那金色,都让人怀疑是用金箔涂抹上去的。

    一个字:土!

    两个字:土豪!

    左右五六根电动扶梯通向每一个楼层。

    前台坐落在场地正中央。

    无数人涌动在前台处,等待着身份识别或兑换筹码,每个人的神态也都非常有意思,有亢奋激动像喝了兴奋剂的,也有畏手畏脚一脸倒霉相。

    还有很多工作人员,不同制服彰显出不同,黑制服保安,金制服推着推车,车上都是水果饮料,任意免费取用,不花一分钱。

    如果混吃混喝,这里真是天堂。

    钟阅径直走向边角处电梯厅,电梯员挂着职业性假笑:“您好,请出示身份卡。”

    刘倦递出一张黑色卡片,电梯员麻木的眼神顿时亮了:“黑卡贵宾!请、请问您到几层?”

    “四十层,有劳。“

    该不会是客房吧?娇娇手捏在裙子里快把轻纱抠出洞来,她一直在底层摸爬打滚,哪儿见过什么世面。电梯贴面是黄铜镜式高亮度镜面,娇娇眼角余光发现钟阅借着镜面反射时不时看她,娇娇一颗心不断下沉。

    如果说,是说如果,钟阅没开玩笑,真与原主是未婚契约关系,为何他到现在还没识破她假扮?

    退一万步,只是旧相识,他这样聪慧狡黠的人,她所有小动作在他眼皮子底下无从遁形。

    他怎么看不出她的漏洞百出?

    娇娇心里越想越没底。

    他这样的人,即便是要做买卖器官的生意,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吧?

    电梯抵达对应楼层,与此同时娇娇身上的不舒服感消失了,她这才意识到刚才是气压导致耳内鼓膜内陷造成的。

    钟阅胳膊杵电梯门框上等,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娇娇软绵绵的走出去,迎面立式绣花屏风,将自助式餐厅一分为二。

    电梯门关了,刘倦没跟下来。

    见娇娇回头,钟阅说:“他回去休息了,不管他,我们吃我们的。”

    餐厅占据一整层楼。

    摆台左右呈悬臂式布置,不锈钢餐台里盛满各式食物,中西式应有尽有,尽头布帘后的白帽厨师静候着客人的吩咐。

    除食物外,最多的就是花了,现切的,插在敞口玻璃花瓶里,姹紫嫣红,点缀在摆台上,餐桌上,空气里涌动着花与食物混合,冲淡了熟食的油腻。

    而被花簇拥最多的,当属正中心被抬高的钢琴台,有美人兮奏乐,宛转悠扬。

    男侍应生微笑着上前来招呼,在见到娇娇的一瞬笑容凝固住。

    娇娇不自觉后退半步。

    钟阅察觉出异样:“怎么了?”

    娇娇盯住面前的侍应生,白衬衫黑马甲衣冠楚楚,脸颊狭长,眼球微鼓,神情中有着狡黠的光彩,活像是只瘦猴。

    娇娇在等瘦猴反应。

    冤家路窄,瘦猴竟然在第一赌场的餐厅作侍应生!

    而他是知道她偷渡身份的!

    还有,瘦猴知不知道她与光头被逮捕?如果报警披露,警方会不会有积分奖励?!

    气氛变得紧绷,没想到瘦猴先一步摆出了退让的姿态。

    瘦猴低眉顺眼的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美丽的人都有相似之处的。贵客请恕我冒昧打扰,您想坐在哪里?”

    娇娇心里咯噔一下。

    不怕鬼使诈,就怕鬼装人。

    瘦猴玩这一出,十有八九留有后手。

    第59章 拦路 ◇

    ◎“我看我一巴掌像不像五万块?”◎

    一想到这事儿还有后续, 娇娇吃饭心情都没了。

    钟阅选了一个最靠近窗边的位置,桌上有两本菜谱,钟阅一边翻一边问:“你想吃什么?牢房里没什么好吃的, 将就垫吧垫吧。”

    钟阅所谓的将就,就是指菜谱里动辄名贵食材、新蔬时令,没有配图,就一行字, 字里行间写明了做法配料和烹饪手法, 每行字长长间隔,一页不出五六道菜, 最重要的是——

    娇娇一直翻到最后一页也没看到一个数字。

    “这里吃顿饭多少钱?”

    “不清楚, 都走卡。”

    娇娇:“那我怎么跟你aa?”

    钟阅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我知道你爸爸给你的钱花不完, 但你也不用这样跟我生疏,”钟阅啪的声合上硬封皮菜谱,语气中有些不悦,, ”伯父让我找到你, 就是为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不要再跟他老人家怄气,这几年来,除了需要钱的时候联系他,平时理都不理……“

    娇娇从话里分析出了三个意思:

    一:原主就是个富二代, 钱花都花不完。

    二:原主与家庭关系生疏, 不相往来

    三:几年没相往来, 所以娇娇可以钻这个空子

    她刚才微微宽松下来的心, 又被钟阅接下来的话拎起。

    “这么些年也不知道你怎么过的,这么凶险的迷雾……”

    “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娇娇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大口水。

    “你为什么来鲛人岛?”

    “别人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她万幸原主是一个任性的人,而她骨子里也是这么一个类型的人。

    被呛了的钟阅却露出得逞一般的笑容:“行叭,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是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钟阅显然误会了。但是这正合娇娇的意,她托腮凝视窗外风景,摆出一副不想多谈的态度。

    钟阅很识趣儿的与她同赏夜景。

    像是要从她的言行举止里,体会出她的所知所想。

    当从高处看世界,世界就变得很立体,岛的海岸线与天际融为一体,长长的马路从高往低处延伸,从天上折叠下来一样。

    视觉差真的很神奇。

    钟阅:“我说了两天后来找你,我履行了承诺。希望未婚妻也履行自己的承诺哦。”

    娇娇一听就有些抓马:“你不是饿了吗?”

    钟阅笑着起身:“你想吃什么?这里的自助餐住客是免费的。”

    “胡萝卜饼,谢谢。”以前天天抱着胡萝卜啃啃啃,一段时间不吃,怪想的。

    钟阅一走,瘦猴来了。

    他显然是早就有所预备,借着往空杯子里添水的由头,说一些有的没的。

    “混得不错嘛,小瞧你了,这么快就攀上高枝了。”

    娇娇装作没听到。

    被无视的瘦猴刷的撩起手腕,上面有一个环形的电子通讯器:“作为公民,有义务向警察汇报在逃的偷渡者。我看跟你同行的先生一直连口罩和帽子都不愿取下来,他肯定不愿意被警察识破身份吧。”

    一听要牵连上钟阅,娇娇不得不开口:“你要做什么?”

    瘦猴手托水瓶,站得笔直,脸上露出款款的笑,这在外人看来只是顾客与服务员的多攀谈几句而已。

    “见者有份,要么分悬赏的钱,要么赚取警察局积分,要么分我一笔钱,您选一个。”

    “你要多少钱?”

    钟阅好像说起过她银行卡里最不缺的就是钱。

    瘦猴惊喜,声音压得更低,竖起一根手指:“十万。”

    娇娇呵的冷笑,她对这个世界的货币再没概念,经过前台时也见人用一万块钱换取一小摞筹码。

    十万?不正是琥珀先生发悬赏令抓到她活人给的钱吗?

    要是给的少,这些家伙也不用身兼数职,冒着被抓捕的风险,大黑天摸到礁石堆去。

    娇娇模仿瘦猴,伸出五根手指。

    一抹讶异从瘦猴眼中一闪耳朵,他故作姿态的沉吟半声:“五万!太狠了,至少七万,我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娇娇冷笑:“我看我一巴掌像不像五万块?”

    瘦猴愣了足有两秒才反应过来娇娇的意思,气急败坏道:“你他妈什么意思?”

    这时餐厅又有服务员走来,服饰比一般服务员颜色更深,更修身。一看职位就高过瘦猴。

    走近了,看清胸口金色铭牌上纂刻一行小字:餐厅经理。

    “是不是有什么服务的不周到的地方?”经理笑容款款向娇娇,“我见您这像是耽误了很长时间。”

    娇娇还没搭腔,就被瘦猴抢答过去:“没事,遇到一个大陆那边来的故友,多聊几句,是不是?”

    边说边朝娇娇挤眉弄眼,腕表还有意无意的虚晃一晃。

    娇娇直接无视瘦猴站了起来。

    这其实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

    周围桌的客人好奇的望过来,但其实不包括钟阅。

    越过重重餐桌,钟阅挺拔身影一眼即见。正抱臂站在舞台下倾听钢琴弹奏曲,将取免费胡萝卜饼的事情忘了个精光。

    不得不说钟阅真的好看,后脑勺臀部后脚跟三点勾勒拉伸,腰窝深得恤衫空荡荡,倒T型的肩膀却又撑得开阔,一如T台上艳光四射的模特。

    简单的服饰都吸饱了目光。

    那要是初见那日跌宕逶迤的大敞式披风,可想而知有多骚气霸道。

    但就这样,弹奏钢琴的女子也一直在向钟阅抛媚眼,那潺潺轻快的琴声,都指定流向钟阅一人。

    偌大的餐厅只是他们二人的背景。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因为,娇娇一眼就认出了弹奏钢琴的女人,正是刚才在楼下短暂交往过的,撩开一蓬长卷发露出背脊给钟阅留联系方式的人。

    那操作太流风余韵,不得不留下深刻印象。

    当时钟阅说留的是警局电话。

    他说的是真的吗?

    不过说来可笑,自己又以什么身份,·什么目的来管制钟阅的人生自由呢?

    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一句契约罢了。

    娇娇一起身,瘦猴立马看出了她的目的,当着经理的面,他又不敢乱说什么,就着急忙慌的扯住了她的手腕,口不择言道:“你不能走!”

    娇娇一挣左手,没挣开,陌生男人的肌肤像恶心的蟾蜍紧贴,她顿时火冒三丈,抡圆了右手,直接开弓扇在了瘦猴脸上。

    “你要再性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第60章 枪战 ◇

    ◎娇娇恨不能撕破他笑脸面具◎

    事实证明瘦猴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角色, 被扇一巴掌第一反应是后退。

    食客看好戏的纷纷伸头,餐厅经理大步流星走来。

    钟阅微微侧了侧身,只一下, 又转了回去。

    经理押住瘦猴脖子道歉。

    瘦猴挣扎:“她是越狱的偷渡犯!刚从牢里出来的!”

    此时刚好一曲终了,掌声响起,盖过了瘦猴的声音。

    琴女起身行礼,拎起拂在脚背上的裙摆, 裙子暗线流淌, 水温光泽,美裙配美女, 美不胜收。

    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被转移。

    娇娇压低声音:“要说出去说。”

    要打去练舞室打。

    经理松了一口气, 恨铁不成钢的拽着瘦猴往外走。

    “别惹事!”

    一拖。

    没拖动。

    瘦猴大腿倔强的扎在地上,别看他身形柔弱,气力在下盘。

    “经理, 她真是偷渡犯,向上举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不是吗?”

    “你狗屁的公民,你还有五年的刑期没赎完,影响了店里的生意, 信不信再给你加一年半载?!”

    一句话, 瘦猴就焉啦吧唧的垂下头,出乎意料的是,娇娇跟着他们往外走。

    她的初衷很简单,把事情解决了,免得再被瘦猴持续纠缠。

    而且……她不想继续待在餐厅里了。

    琴者已于钟阅并肩而行了, 在众人的艳羡目光中施施然前行。

    郎情妾意。

    天造地设。

    轮得到她一个妖怪来碍眼?

    鲜花锦簇的绣花屏风后, 经理振振有词教训瘦猴的声音更来了些。

    “能来这验明身份的, 哪一个你惹得起?轮得到你逞英雄……”

    娇娇一旁不咸不淡:“他不是一直想报警吗?行啊, 报吧,就让警察来,看看究竟是他一直在旁边骚扰我,还是我有罪在身。”

    能说出这一番话,是因为娇娇笃定了经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经理的耳麦里传来上级的问询声,她敬畏的回复完上级无事发生后,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巴掌瘦猴的头。

    “一切都是误会,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儿就算了吧。”

    被钳住后脖颈的瘦猴猛地抬起头,眸子里闪烁出阴鹜冰冷的光,看得娇娇毛骨悚然。

    趁着局面还在经理掌控之内,娇娇脚底打滑,打算偷溜摸远。

    她突然有些后悔与瘦猴对峙了。

    对方似乎是比她遇见的更加难缠。

    瘦猴见娇娇要跑,突然就急了,把经理撞歪摔倒。

    经理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肢体冲突根本压制不住青壮年。

    娇娇扭头就跑,人刚冲出屏风,就被瘦猴狠狠的按到在地上。

    瘦猴骑在她腰上,手指掐住她脖子:“老子平生最恨威胁,特别是来自女人的威胁。”

    “我他妈的有没有告诉你别跟我使诈?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周围食客被吓得纷纷尖叫离席。

    摔倒的板凳乱作一团。

    娇娇被迫与瘦猴直面相对,对方脸上的肌肉扭曲,瞳仁发红,狂妄而癫狂。

    掐住她的脖颈寸寸收紧,她喘不上气来。

    还好经理焦头烂额的冲出来:“你在做什么?你他妈的是不是又嗑药了?!”

    经理撤拽瘦猴胳膊,瘦猴纹丝不动,唾沫横飞的朝高管骂过去。

    “少他妈的拿积分来威胁老子,大不了就是去填海,凭什么老子举报偷渡犯,明明做得是正确的事却要被你反对,凭什么?你受的教育都吃狗肚子里去了吗?”

    娇娇被瘦猴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了。

    瘦猴如此义愤填膺明明不是出于正义,而是没讹诈到的钱财。

    连做坏人都要立于道德高地。

    也幸得经理这一打岔,瘦猴掐娇娇的手劲松了些,娇娇的手摸向离得最近花瓶……

    场地里突然爆发出两声枪响。

    “砰——”

    “砰——\"”

    震耳欲聋,声震九霄。

    腥热的鲜血泼到娇娇脸上。

    瘦猴太阳穴出现黑洞洞的血孔,尸体无力的往后仰去。

    在众人的惊声尖叫和奔跑声中,娇娇猛地踹开瘦猴站立起来。

    她迎着反方向往餐厅中央望去。

    钟阅左右手各持有一样武器,背对着朝娇娇倒退靠近。

    他左手握着只银光闪闪的小□□。

    余温未散。

    他右手食指上转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刀刃上沾满鲜血。

    身后,琴女捂着被划伤的腰肢,表情扭曲。

    一分钟前——

    钟阅其实早发觉了娇娇那桌的异动,他并非不关心,实不能为之。

    琴女一露面他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对方矫揉造作故作姿态的样子,更让他警觉性直逼上红线。

    绝对不能将娇娇牵扯进危险漩涡。

    琴女能从花园一路尾随至餐厅,还能大摇大摆,他摸不清对方有几分底牌。

    在没有确定危险基数之前,他索性拦截在了舞台前。

    同时抚触手环文字信息通知刘倦等人。

    于外人看来他是在观赏。

    于他其实是备战状态。

    直至一曲终了,琴女目标直接锁定,下场与他委与虚蛇。

    她雪白的臂挎一只嵌满银钻的手挎包,璀璨的钻石耀眼生花,在花园里她并没有这只包,她藏在了钢琴架后面。

    这包里肯定另有文章。

    钟阅伸出手:“怎么能让美人自行拎包呢?这在外人看到倒是我的不是了。”

    琴女微笑婉拒:“私人物品,就不劳上校费心了。”

    “上校?”钟阅虚迷了眼,“我这身衣帽口罩,您是怎么认出我身份的?”

    琴女脸色霎时苍白,打斗声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食客们尖叫,奔跑,离一处屏风八百米远。

    屏风边缘外露出娇娇半截身体,她的脖子被一名男侍应狠狠掐住。

    有同谋?

    钟阅感受到身侧掠过一道细风,尸山血海里练就的紧急避免,手比反应力更快的打中了琴女的手。

    “砰——”的一声枪响,火光飞炸,天花板上被射中洞眼。

    琴女小挎包张开着,她竟从中掏出了一支小□□,朝他射击!

    钟阅手腕像弹簧匕首一样弹开,抓住琴女的指关节一错,小巧的银枪就落到了钟阅手里。

    他一刻没犹豫,扭身、瞄准、叩响扳机。

    左手拔出匕首,往后狠狠一刺。

    左右开弓,流畅无阻,一气呵成。

    瘦猴太阳穴出现血洞。

    琴女腰间被刺中。

    前者必死无疑。

    后者犹有生机。

    钟阅回身,枪瞄准琴女的眉心。

    琴女疼得脸色煞白,长发凌乱,满眼痛楚:“上校……你好狠的心。”

    “要不是敬仰您的风姿,信仰国家的招募,我们的家人怎么会加入军队?”

    “我们跟着你们开拓航线,勘测毒雾,维持秩序,换来的是什么?”

    “你们凭什么杀害被感染者?他们也是一条命?!凭什么?”

    “不是说研制出血清了吗?为什么不拿来用?为什么?!”

    “难道达官贵人才是人,我们普通人就不是吗?”

    钟阅看见一个黑色斑点从琴女耳根后爬出,活动的生命迹象一样,横陈在她厚敷脂粉的脸上,微微战栗着,衬得黑白分明。

    她的脸毁容了。

    钟阅震惊:“……你也被感染了?”

    琴女从钟阅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容貌,她立马抓住头发,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钟阅完全可以一枪毙了她。

    可是面对昔日旧部……他犹豫了。

    这时,琴女狞笑着扯紧左手臂,卡擦一声,竟掰扯了下来。

    在又一波惊叫声中,琴女右手一扬,那断裂的左手下臂切口整齐,钢铁制成,被扯断了的电线闪烁火花明灭。

    “诶——”钟阅长叹了一口气。

    “把血清交出来,救救我们,求求您!”

    琴女一改柔媚,口中说着可怜兮兮的话,行动上却丝毫不拖泥带水,举起断臂,瞄准钟阅所在位置。

    钟阅翻身一滚,腿踢桌椅,z字形躲过了第一波枪击。

    顾不上少量作壁上观的客人,钟阅背滑到屏风后。

    洞大的子弹孔出现在娇娇身旁的墙壁上,她满脸是血,一脸崩溃。

    “钟阅,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这女人病了……我们从消防通道离开,让警察来处理吧!”

    娇娇指着他左手上的匕首:“我不是问的这女人,我问的是这匕首!”

    分分明明就是棺材里用来割鱼那把。

    钟阅?!

    琥珀?!

    “你给我一个解释!”

    钟阅一个铲滑。

    “大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关注的重点能不能正常一点?!”

    枪眼一个个出现在身后,射穿了柜面、屏风,墙面,花瓶迸溅水泗流。

    娇娇该庆幸消防通道离得很近。

    福兮祸所依,要不是瘦猴将她带离落地窗的餐位,她现在就成了活靶子。

    琴女的影子投影到屏风上,胳膊以下断裂,蓬松而乱舞的长发,浑硕的下半身蛇一样纠缠成一团……

    宛如地狱里的罗刹。

    娇娇被钟阅拖拽着往楼下跑,跑到一半,她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孩子跟上消防通道。

    孩子大概七八岁了,有妈妈三分之二的身高,长手长脚被妈妈搂在怀里,显得妈妈很是吃力。

    桌椅板凳都别先跑的食客撞乱了,原本的通道被堵塞,流弹飞逝,出于求生的本能,当妈的就近选择了一条近道。

    “等一等。”娇娇扯住钟阅的胳膊。

    钟阅回头看了一眼:“琴女是经过训练的,她的枪法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很准,你看现场没一个无辜的人受伤……”

    娇娇不顾他说,登上两梯台阶,向步路蹒跚的母女们伸出手。

    母亲的步伐一顿。

    她不可思议的低头,腹部洞穿一个洞眼。

    母亲第一反应是将女儿放下,目光飞快的逡巡了一遍女儿身上。确定女儿无虞后,面上的神光散尽。

    人脸朝前,重重的摔倒在地摊上。

    鲜血汩汩冒出地毯。

    是一颗流弹。

    打中了墙柱里的粗钢筋,反弹到小女孩妈妈身上。

    猛地摔倒让小女孩明显地眩懵了,回过神来的她着急忙慌的伸手去捂妈妈伤口。

    她的手那么小,血流涌过她手背。

    “妈妈!妈妈!”

    流弹的来势减缓,几乎丧失了神志的琴女,也被这凄厉绝望的哭声惊得醒来几分。

    但,零零星星的子弹,还是从灌满了弹药的琴女的机械断肢里射出。

    流星一样划过女孩的身边。

    小女孩对危险一无所察一般,全身心沉浸在丧母之痛中,还在不住的求救。

    可,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

    娇娇想起了爸爸离世那年,她被姥姥带着,去医院的病房里探望父亲最后一面。

    沉溺于丧妻之痛的无用男人,将仇恨哀伤转加到了她身上,从而忽略了她童年的成长。

    面对那张相似的脸感觉陌生,情感上却像被粘黏上难以挣脱。

    她看着爸爸的心电图机划成一条直线,心脏就像被攥紧了难以呼吸。

    伤心的泪水从她眼眶里夺眶而出。

    那种绝望感让她刻骨铭心。

    而如今,有一个小女孩失去了她的妈妈。

    就在距离她两米不到的位置。

    如果她下楼梯前回过头,拉跑得慢的母女一把,是不是就来得及?

    娇娇一把抢过钟阅手里的银枪。

    这支银枪精致的恰到好处,一握手就能捏住,拉开保险栓。

    钟阅神情微妙的看着娇娇一系列动作,却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

    他舍不得对昔日下属动手,关娇娇什么事?

    抬腕射击,一气呵成。

    “砰——”的声响后。

    粗尾拖曳声戛然而止。

    射中了吗?

    破麻袋一样跌落到地毯上的声响随之响起。

    娇娇虎口震麻,她在星域见过宫森练习射击,被逼着上前去试过两次(宫森为逼出伴生兽体内潜能什么都让她试一试),她真正杀人还是第一次。

    要不是琴女被小女孩吸引住,剪影停留在屏风前,她也找不到这个机会。

    可是——

    她杀人了。

    她杀人了?

    冰冷的寒意从骨缝里勾出来,倒刺一样的痛楚绞痛她的肠胃。

    她蹲下身,哇的一声,稀里哗啦的呕吐。

    污秽物从一米高位置溅落,淅淅沥沥的飞溅到钟阅身上,他也不嫌弃,伸手轻抚着她的背。

    语气中欣慰带着怅惘。

    “许久不见,我的小表妹确实成长了很多啊……都成长到我快不认识了。”

    “你少来,”娇娇缓了一口气,狠狠地朝他,“我问你,匕首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谁?!”

    钟阅抿唇一笑:“我也是在劫狱前,被人通知是你,我才知道两种身份都被你重叠上了,你说说,巧了不是?”

    娇娇恨不能撕破他笑脸面具,揪起他衣领子问个清楚,偏偏在这时候餐厅里一阵骚动,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

    “大家都不要惊慌!我们是中央警局总局的,涉案的现场人员都跟我们走一趟!”

    是明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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