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寺位于京都南面,坐落在仓山山顶,四面绕林,寺前有一条两人宽的石板路一直通到半山腰。
乔双泽刚走到半山腰人已经累瘫了,陡然看到那条长得不见尽头的石板路,当即坐在地上,“我不上去了。”
景皓千站得笔直,扭头一记眼刀看向他,乔双泽瞳孔一抖,立马改口:“我先歇会,待会再走。”
“等回去了你慢慢歇。”
乔双泽颇有一番要撒泼打滚的意思,“我真的不行了,再爬上去我估计得直接倒在普陀寺门口。”
周围人很少,他们一路上来总共就没见到几个人。
乔双泽纳闷道:“这普陀寺香客这么稀少吗?”明明之前很多人参拜的。
这才两年就衰落了?
这时有一名女子从他们旁边路过,丝毫不带喘气,蹭蹭蹭就上了石板路。
景皓千随即看向乔双泽,眼神调侃意味十足。
乔双泽:“……”
他什么话也没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几下衣摆便踏上了石板路,一边走还大喊着:“前面那位姑娘,请等等!”
女子回过头,一脸的疏离,声音淡淡:“什么事?”
乔双泽看着她臂弯上挎着的篮子,里面装着香和贡品,问道:“姑娘也是去普陀寺上香吗?”
“求药。”
乔双泽:“求药?可是家中有人患疾?”
“我父亲。”
乔双泽还想再问,但对方似乎不太愿意同他说话,转身离去。
身后的景皓千慢慢跟上来,“问到什么了?”
“没有。”乔双泽道,“就说是为父求药,但会不会是密陀僧?”
景皓千:“普陀寺又不止这一种药,先上去。”
刚上到普陀寺,乔双泽还未来得及找个地方歇息就被景皓千一把抓住肩上的衣裳提走了。
“诶诶诶,殿下,我走我走,别抓着。”乔双泽急急喊道。
景皓千一脚踹开方丈的禅房房门,将里面正在闭眼打坐的人惊醒。
方丈睁了下眼,复又闭上,“景施主。”
乔双泽东瞧西看,诧异道:“殿下,你们认识啊?”
方丈拨动着手上的佛珠,“自然是认识,景施主,这些年该放下了吧!”
景皓千抓住乔双泽衣裳的那只手猛然攥紧,沉声道:“闭嘴!”
乔双泽听得云里雾里的。
什么情况?不是说来查线索吗?
方丈的叹气声传入乔双泽耳中,随即低下头缓缓摇了摇。
乔双泽一直在观察景皓千的神色,他眼中含存的一丝希冀瞬间消失殆尽,转而替代的是悲凉。
那是乔双泽在景皓千脸上从未见到过的。
到底是怎么了?
景皓千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好似方才乔双泽见到的是幻像。
“乔玉生。”
乔双泽愣愣答:“怎么了?”
“此件事了,你便走吧!”
乔双泽此刻也不想再去猜他和方丈之间的哑谜了,一股脑点头答应:“好好好。”
他们从方丈的禅房出来,乔双泽瞧见了刚才在半山腰的那名女子。
普陀寺的香客只有零星几个,他乍一眼就看见她了。
她手上的篮子里的东西空了,放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青色瓷瓶。
乔双泽跑上去,笑道:“这位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嗯。”
“不知这瓶子里是装的是什么呀?”他一问完对方就警惕地瞧他。
乔双泽急忙接下去:“我最近有些不舒服,便想问问这药,万一功效刚好同我的症状相合呢!”
“你用不了。”女子说完就下了山。
乔双泽心中感慨,这姑娘的话比景皓千还少。
若不是要查密陀僧,他才不会干出这种接二连三逮住陌生女子问东问西的事,这样很容易被当成登徒子。
他转身朝景皓千摊了摊手,摇头说:“我去她出来的地方看看。”
乔双泽摸到了一间禅房,正准备悄悄扒在门缝处朝里看,侧面而来的景皓千直接抬手便将门推开,“偷偷摸摸作甚。”
屋内的小和尚正在低头写东西,闻声猛然抬头,把手中的东西往桌下一塞,“二位施主,上香在前厅。”
景皓千道:“求药。”
小和尚立马起身,“这位施主,请随小僧来。”
景皓千走了几步,小和尚在前替他引路,他递了个眼神给乔双泽,随即看向桌子。
乔双泽心下了然,微点两下头。
几乎是人立刻一走,乔双泽就冲到桌边,拿出了抽屉里的本子。
他翻开,上面记录的都是一些人名以及时间,应当是到访时间。
乔双泽往前翻了两页,瞧见了一个名字——徐凌。时间是一个礼拜前。
徐凌,徐陵。
难道是徐尚书的化名。
一个礼拜前……徐尚书已经遇害四天了,如果是到访时间,那么徐尚书在遇害前三天来过普陀寺。
他没有多看,匆匆合上了本子放回去,走到门外等着景皓千出来。
——
茂密的山林中,残阳透过树叶撒下淡淡斑驳,青石板路上一青一白两道高挑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走着。
乔双泽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方才景皓千一出来就往山下走,他连嘴边的话都没说上便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乔双泽喊了声:“殿下。”
景皓千道:“查到什么了?”
“我看见一个叫徐凌的,后面属时一礼拜前,会不会就是徐尚书?而且好像还是化名。”
“是他。”景皓千道,“方才在内间本王问过那和尚,一礼拜前确实有个叫徐凌的来寺里求过密陀僧。”
乔双泽:“密陀僧这种药寻常药店也有,为何千里迢迢来到普陀寺。”
“有人告诉徐陵普陀寺的药比外面都要灵验。”
“谁说的?”
“和尚说不知道。”
景皓千道:“而且,那和尚同徐陵说密陀僧必须要搭配龙涎香使用。”
乔双泽惊问:“什么?这两者结合明明会使人昏迷,和尚为何要那么说?”
“他是受人指使的,至于指使他的那个人,说是一身黑袍,瞧不见面目。”
看来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谋杀,而那盒龙涎香多半也是徐尚书给自己用的。
那么大理寺少卿肯定在说谎了,而且还少不了与他相关。
乔双泽陡然问:“他怎么什么都说了?”
“本王使了点手段。”
乔双泽嘴角抖了抖,他说的手段怕不是将人打了一顿。
两人抵达半山腰时夕阳快要落山。
本来乔双泽已经累得要死,就想回去睡觉,结果总有人不让他如意。
他瞧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一群黑衣人,拍了拍额头。
“殿下,咱们今天是不是得交代在这儿了?”
景皓千道:“你再乌鸦嘴本王便将你扔在这里。”
“那可不行。”乔双泽邃然攥住景皓千的衣袍,“那我就是真的要交代了。”
话音刚落,黑衣人就提起剑朝他们砍了上来。
乔双泽吓得抱住头蹲在地上,景皓千几乎是一瞬间夺下一把剑,将那黑衣人一掌打向一旁,转身就同其他人厮打起来。
黑衣人一靠近乔双泽,他就抓起地上的泥土洒向黑衣人的眼睛,脚上一蹬,踹在黑衣人腿上,应声倒地。
乔双泽渐渐发现那些黑衣人都是攻击景皓千的,对他就像是意思意思,并未伤及性命,而面对景皓千就是巴不得马上取了他的性命。
他起身走到边上端详着他们。
陡然脚边扔了一把剑过来,掸起几分尘土。
乔双泽瑟缩在边上,大喊:“殿下我不会打架!”
景皓千于腹背受敌中给了他一个眼神:你装,你继续装。
乔双泽噎住了。
开什么玩笑,在景皓千面前动武,他们可是师出同门,他一出招分分钟就被认出来好不好。
他还是继续装吧!
那些黑衣人一看武功路数就不是普通练家子,景皓千渐渐有些招架不住,旁边躺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但还是有十来个人。
乔双泽蹲下身握住那把剑,思索了一阵,当即冲上去捅了离景皓千最近的两个黑衣人,拉着景皓千就跑,“别逞强,该跑就跑。”
身后的黑衣人紧追不舍,一时半会甩不掉。
两人跑进一片树林,此刻夕阳落山,高大的林木遮蔽了光线,也隐蔽了他们的身影。
不知是谁脚下一滑,竟是拉着另一人直直滚下山坡。
乔双泽:我去!这什么破路。
滚了大概不知道多久,乔双泽只觉得全身都疼,脑袋发昏。
他躺在地上直愣愣地瞧着天,除了树什么都看不到。
身下传来景皓千沉闷的声音:“起来。”
乔双泽刚还在想身下怎么这么硌人,原来是压到景皓千了。
他说:“殿下,我有点想睡觉了。”
景皓千咬牙道:“起来!”
乔双泽突然报复心作祟,硬是不肯起来。
最后景皓千忍无可忍,直接将人掀下去。
乔双泽继续躺着,“他们多久能找到我们?”
“你要是继续躺着马上就能被找到。”景皓千瞧着昏暗的四周,“起来,离开这里。”
“我腿疼,起不来了。”乔双泽闭眼,“好像是断了。”
景皓千不说话了。
乔双泽不禁觉得景皓千会不会丢下他自己跑了。
他坐起身抓住景皓千的衣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殿下,你会抛下我吗?”
周遭昏暗的光线让景皓千低头只能瞧见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就像身陷绝境的小兽抓住了唯一生的希望。
景皓千抽回了衣摆,往后退了两步。
乔双泽愣了。
没想到景皓千丝毫不为所动。
他脑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景皓千该不会不行了吧,这么个楚楚可怜的大美人在他眼前都不为所动,前世明明那么纵欲,拉着他几乎夜夜行那档子荒唐事,怎的现在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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