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端着一碗药,隔大老远都闻见味了。
乔双泽皱眉把被子拉上来盖住头,隔一会又喘不过气将被子放下来。
绿萝将药放到床头的凳子上,笑道:“公子既然醒了便将这碗药喝了吧!”
乔双泽现在挺惊恐的,一觉醒来居然在宁川王府。
他说:“这是哪里?”怎么着还是得随口问一下。
绿萝答:“宁川王府。”
嗯……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一旦落实下来还是不免有些慌张。
景皓千怎么把他带到王府了?
“放着吧!我待会再喝。”乔双泽偏过头不想去闻那股药味。
绿萝劝道:“殿下交代了,公子醒来必须将药喝了。”
乔双泽费力支起上半身,绿萝连忙把他扶起来坐好,刚要去端药碗准备递给他,门口就冲进一个人,冒冒失失的,“绿萝绿萝。”
冲进来的婢女瞧见乔双泽醒了,面上一喜,“你醒了呀。”
绿萝最是不喜她这冒失没有规矩的样子,“白兰,王府之内不可……”
她话没说完就被白兰笑着捂住了嘴,“哎呀哎呀,我知道了,你不要说我了,既然他醒了,我们赶紧去把大夫喊过来给他看看伤势。”
绿萝被白兰拖走了,乔双泽松了口气,那碗药实在是不想喝,就任由它放在那里。
白兰和绿萝都还好好的待在王府,当初他死的那天将绿萝打晕,就是不想连累她。
大夫来的很快,给他检查腿伤时绿萝和白兰候在一旁,白兰一直在盯着他看,乔双泽知道她那老毛病又犯了,偏过头不去接受那道视线。
大夫说:“骨头只是错裂撕伤,没有完全断,处理也得当,好好养着,差不多两个月就能走了。”
乔双泽讶然:“这么久?”
“你这年轻人。”大夫开始教训他,“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就两个月还嫌久,你要是不听医嘱以后瘸了腿可别哭。”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听话。”乔双泽从小到大最不喜欢听大夫的唠叨,说的他头都大了。
大夫走后绿萝瞧着那碗凉掉的药,摇头叹了气,“奴婢再去换一碗。”
几乎是绿萝一走,白兰立马上前拉过一个凳子坐在他床前,笑道:“你跟殿下是什么关系啊?你知不知道昨晚深夜是殿下将你背回来的?”
乔双泽想了想,说:“大概算是救命恩人。”
“你还救过殿下啊?”白兰眼里的喜悦掩盖不住,急不可待地问,“那你们应该算是生死之交了。”
乔双泽没有点头,就只是笑了笑,“差不多吧!”他也不知该如何表达他和景皓千现在的关系,只能顺着白兰的话说下去。
白兰瞧见他的笑,一时呆愣住了,良久才怔怔说:“你长得好好看啊!”
她这人别的不图,就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当然她是不敢经常盯着景皓千看的。
乔双泽也深知她这老毛病,前世少不了被她直勾勾地盯着瞧。
“我叫白兰,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没有绿萝那么守规矩,我可以叫你名字吗?”
乔双泽点点头,“可以,我叫乔玉生。”
绿萝端着药碗进来,刚好听见了白兰后面那句,“白兰,你小心让主管听去,这般无规无矩可是会受罚的。”
白兰撅着嘴一扭头,“哼,乔玉生都同意我喊他名字了。”
绿萝把药递到乔双泽面前,“乔公子,这下必须得喝了,利于恢复。”
乔双泽纠结再三,只能忍着药味把那碗苦不拉叽的药喝完。
“对了,殿下呢?”乔双泽问。
白兰说:“殿下去大理寺了,说是有要事处理,让我们照顾你来着。”
大理寺,难道他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
大理寺的刑房阴暗潮湿,四周燃着火把,刑架上挂着一个人,低垂着头,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满是鞭痕,混杂着血迹。
景皓千负手站在那人面前,阴笑道:“少卿,见到本王活着回来是何感想?”
那人摇晃着头想要抬起来,却没有力气,最终掀了下眼皮,笑着说:“殿下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大理寺卿身着官服立在一旁,有些于心不忍,但又无可奈何。
怎么会这样呢?
今早天还未亮景皓千就来了大理寺,二话不说就将大理寺少卿下狱,严刑拷打到现在,足足有三个时辰,期间什么都没问。
大理寺卿小心翼翼道:“殿下?”
景皓千抬起手招过一个狱卒,“去徐府将徐江找来。”
徐江一听到景皓千找他,马不停蹄来到大理寺,见到刑房内的景象时大为震惊,“殿下,您这是?”
景皓千道:“徐尚书一礼拜前是否外出过?”
徐江知道景皓千是在问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是,家父那天出去了大半天才回来。”
“那盒龙涎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就是回来后让人着手准备的,当时说是要送给……”徐江瞧了下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大理寺少卿,不忍直视,“送给少卿的。”
“是啊,徐尚书那么相信少卿,最后居然被信任的人害的没了性命。”景皓千说,“少卿这几日睡得可好啊?”
徐江愣道:“殿下您在说什么呀?”他不是听不懂,他只是不愿意相信。
“本王那天问过你知不知道徐尚书身上的疮疡溃败,你说的含糊不清,可其实你知道吧,甚至还告诉他去普陀寺求药。”景皓千缓缓道,“普陀寺的人受你指使,告诉徐尚书密陀僧须得配上龙涎香,而徐尚书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你便帮他一起撒谎,说龙涎香是为你准备的,其实这两者相配合使用会让人陷入昏迷,本王没说错吧?”
大理寺少卿蓦然低沉地笑了起来,“殿下,您说的没错……是我害得他,可杀他的人却不是我,怎么,需要我一并认罪吗?”
“那他染上疮疡溃败也是你们弄的?”景皓千说的“你们”,便是认定杀害徐陵的不止一人,如此缜密的计划,想来应当是一群人密谋许久。
“当然,风月楼知道吧,在这种地方染上的,他那么清高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知道,我作为唯一的知情人肯定要帮他了。”
景皓千寒声道:“你们背后的操控者是谁?”
大理寺少卿猛然抬起头,面目狰狞地盯着他,“殿下,您自己去查啊,我不过是听从命令而已。”
徐江不知何时红了眼眶,哽咽着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爹同你二十几年的交情,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大概是我不想活了吧,我累了!”
景皓千道:“你们全都出去。”
“是。”大理寺卿将狱卒遣散后瞧见徐江还站着,上前去拉他,“走吧!”
“殿下您想问什么?”
景皓千道:“本王昨日在仓山遇到了埋伏。”
“是我做的。”
景皓千笑了,森然道:“本王不是想知道这个,乔玉生,他是你们什么人?为何昨日你们放过了他?”
大理寺少卿沉默不语。
景皓千又说:“你们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是在那天晚上,客栈掌柜同你们是一伙的吧,联合起来陷害他,你们图什么呢?”
“他是一个变数。”
“变数?”景皓千问,“你认识他?”
大理寺少卿摇摇头,闭上眼,沧声道:“殿下,不管您信与不信,我其实不想害徐陵的。”
“你不该同本王说。”景皓千转身离去。
——
乔双泽杵着根拐棍在院里蹦来蹦去,路过的婢女和小厮都有些好奇地盯着他瞧,被白兰呵斥了几声便不敢再看。
乔双泽哭笑不得:“白兰,没事的,被人看几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
唉,这丫头怎么还是这么执拗。
这时绿萝过来告诉乔双泽,说是景皓千回来了,目前在书房。
乔双泽纳闷了,回来就回来呗,为啥要告诉他,而且对方也没让他过去。
但是绿萝和白兰的眼神明显不太对劲,好像是特别希望他过去找景皓千。
最后乔双泽满含着疑惑,在二人期盼的目光之下去了景皓千的书房。
景皓千正在整理徐陵一案的卷宗,大老远就听见木棍打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及其沉重的脚步声。
一抬头乔双泽就出现在门口。
“你过来做什么?”
乔双泽奋力一跳,越过了门槛,“我也不知道我过来干什么。”
他笑了笑,“对了,殿下您刚才去大理寺所为何事?是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嗯。”景皓千简单复述了一遍方才刑房的事,最后单独同大理寺少卿说的那一段没有告诉他。
乔双泽听完蹙着眉说:“可他不是凶手,徐尚书昏迷过后又是被谁带到巷子里的?这些我们都不知晓,还是得查清楚。”
景皓千看了一眼他的左腿,道:“你这样就算了,剩下的本王自己查。”
“我可以走。”乔双泽蹦了两下,“就是走的慢些罢了,再说我答应了这件事要负责到底的。”
景皓千蓦地问:“乔玉生,你当真是江州人吗?”
乔双泽怵了一下,“是啊。”
他又问:“以前从没来过京都?”
“没来过,这是第一次。”
“来京都做什么?”
景皓千越问乔双泽越是觉着不太对劲,硬着头皮说:“自然是来领略我大萧最繁华的都城。”
他盯着乔双泽好半晌才说:“既然你要负责到底,那就走吧!”
“去哪儿?”
“风月楼。”景皓千提步往外走去。
乔双泽连忙杵着拐棍追上去,“啊?那不是妓馆吗!”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白兰张着嘴巴,眼里的震惊掩盖不住。
绿萝在她身后扶着额头,根本不敢去看乔双泽他们。
须臾,白兰缓过神,连忙说:“殿下,奴婢什么都没听见,奴婢告退。”
说完拉着绿萝就跑。
乔双泽干笑两声,“殿下别担心,她们不会说出去的。”
景皓千没说话,黑着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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