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乔双泽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景皓千也放慢步伐等着他,本来一刻钟的路程硬生生用了两刻钟才到。
当他们到了风月楼时,发现大门紧闭,整栋楼寂静得很。
景皓千默然。
乔双泽则是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哎呀,这地方一般是晚上才营业的,白天门都不会开,来错时间了。”
大街上路过的行人纷纷向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其中还掺杂着鄙夷和嘲笑。
景皓千转身大步离开了风月楼前的大街。
乔双泽腿脚不便,想追又追不上去,只能慢慢撑着拐棍走过去。
景皓千在拐角处等着他,脸色不是很好看。
谁又惹到他了?
仔细想想,难道是刚才那些人的眼神?
乔双泽心下一笑,还怪要面子的。
“殿下,要不我们先回去,晚上再来?”
“等你一来一回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景皓千道,“走侧门。”
说是走侧门,两人连侧门在哪儿都不知道,胡乱绕着风月楼摸索了好一阵,乔双泽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了一扇小门。
他压低声音呼唤不远处的景皓千,“殿下,殿下,找到了。”
景皓千过来推了推,里面被门闩闩上了,随即二话不说掀起了衣摆。
乔双泽见他大有直接踹门的意思,急忙阻止:“殿下,要不还是等晚上再来吧,您这一踹惊动了人我们可说不清的。”
“没有说不清的,查案而已。”
乔双泽苦口婆心劝道:“是,就算侧门地方远,您踹了也不一定能惊动他们,但我们还是……”
“殿下?乔玉生?!”一道疑惑又震惊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乔双泽回身一瞧,“嘿,徐将军!”
徐凉没想到自己偷偷摸摸溜出来居然还能遇到这两人,一时有些尴尬:“殿下。”
乔双泽一脸惊奇地问道:“徐将军还来这种地方啊,怎么大白天就过来了?再怎么应该等到晚上啊!”
徐凉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被乔双泽一番话呛得舌头都捋不直:“你……胡说八道,我明明是来查……”
“行了乔玉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景皓千瞧了瞧那扇门,“先离开,晚上再来。”
乔双泽蹦了两下,徐凉余光瞥见了他的拐棍,方才被他挡在衣裳里面,现在瞧见了,于是笑道:“腿咋回事?”
满满的嘲笑。
“摔了。”乔双泽丢下这俩字便一瘸一拐地跟着景皓千离开。
他们找了个人相对较少的酒楼。
“徐凉回去。”景皓千说,“徐江告诉你实情不是让你来蹚这趟浑水的。”
乔双泽跟着附和:“对啊徐将军,您还是先回去吧,殿下会查清楚的。”
徐凉急切地说:“殿下,我是不会走的。”
他瞧了眼乔双泽,话不过脑一瞬间便溜了出来:“您为了这小子主动揽下这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就算他救过您那又怎样,您也帮了他,早就谁也不欠谁了。”
乔双泽顿时如遭雷亟,怔愣得说不出话来,扭头瞧着景皓千。
“徐凉!”景皓千蹙眉呵斥,“你话太多了。”
徐凉现在情绪上来了,对景皓千的话充耳不闻,转身又冲着乔双泽道:“你不是杀我爹的凶手,我为我先前冤枉你而道歉,但是,请你不要阻止我。”
乔双泽现在脑子一团乱麻,茫然地点了点头,毫无厘头地应道:“啊……好,好的……我不知道……”
原来竟是景皓千主动帮他的,一定是因为两个月前帮他引开了追兵,一定是这样,不然为啥帮他这个陌生人。
徐凉那番话整得乔双泽面对景皓千都有些不自在了,他嗫喏道:“殿下,我……”
景皓千骤然打断他:“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正如徐凉说的那般,本王帮你也是因为你救过本王。”
“嗯。”
三人在酒楼待到了夕阳落山夜幕降临才出发去风月楼。
景皓千耐不住徐凉的执着,便随着他去了。
夜晚的风月楼热闹极了,高楼上张灯结彩,照亮了大半条街道。门前的街道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来的大部分都是穿着不菲的人。
有的男子因为多看了一眼门外两边的女子便被自家娘子拽着耳朵提走了,惹得那些女子频频发笑。
乔双泽他们站在门前迟迟没有动作,最后景皓千身先士卒,满身寒气地抬步往前走,徐凉赶忙追上去帮他挡着那些女子。
可徐凉再怎么挡还是让人钻了空子,一根锦帕抚在景皓千脸上让他彻底黑了脸,他瞪了一眼将锦帕甩他脸上的女子,阴沉着脸往里走。
那名女子原是瞧见他俊朗不凡才上去对他抚了一下,没想到眼神那么吓人,心中怵了好半晌。
随即有人走到他面前,“这位姑娘不要介意,他这人就这样。”说完就往里走。
女子瞧着他的背影,长的倒是姿容似雪,却是个瘸子。
乔双泽一进去就被人撞了一下,身体控制不住往后倒,还以为迎接他的将是冰凉的地板,结果却是一个硬挺如松的胸膛。
景皓千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能站稳吗?”
“能。”乔双泽一只手撑住拐棍,另一只手毫无察觉地按在景皓千胸膛上。
景皓千面色变了变,当即抬起手拿开自己胸膛上那只爪子,让乔双泽扶着他的手臂站稳。
乔双泽倒是没想到风月楼里面人这么多,前世倒是远远瞧见过几次,但远不如现在切身进来的感觉强烈。
不远处的老鸨乍眼瞧见他们,笑着脸迎上来,在见到乔双泽时微微一怔,眼中的惊艳卓卓掩盖不住,“这位公子长得倒是比我楼里的姑娘好看多了……”
乔双泽觉得她嘴里的不会是什么好话,快速打断她:“打住,我们就是来打听一个人。”
老鸨登时斜着眼看他,“哦?谁啊?”
乔双泽朝着徐凉使了个眼色,搓了搓手指。
徐凉见状掏出了一锭银子给老鸨。
老鸨见这伙人挺会来事,笑说:“想问谁啊?”
“兵部尚书徐陵,他有没有来过风月楼?”
老鸨听见他们打听个死人,顿时不快,“他啊,来过,就是点了个姑娘陪酒听曲。”
“那位姑娘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除非……你把她包下来。”老鸨打着算盘道。
乔双泽点了点头,“行行行,所以她是谁?”
徐凉又掏了两锭银子,若不是他有随身带着银子的习惯,只怕是啥都问不到。
老鸨颠了颠手中的银子,“是月琴,她就在三楼左转第五间。”
乔双泽试探着问:“就是月琴姑娘身上有没有什么……就是皮肤方面……”她本来想直接问月琴身上有没有疮疡溃败,但考虑到人家毕竟是个姑娘,所以便问的委婉一些。
没想到老鸨倒是反应奇大,“你什么意思,我们的姑娘一个个身上干净得很。”
“抱歉,我不问了。”说完就走了。
“诶!”他们刚走没两步老鸨就喊住他们,语气惊诧,“你们三个??”
景皓千一直背对着,尽量不让人瞧见,虽说也不是全京都的人都认识他,但还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况且这老鸨混迹京都多年,保不齐认识他。
乔双泽一脸疑惑,“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老鸨嘴角颤抖。
他们依言来到月琴的房间,推开门却是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
徐凉当即道:“我出去问问。”
“徐将军,把门带一下。”乔双泽继而对景皓千道,“殿下,我四处看看。”
他主要是找一下有没有药罐,如果徐尚书当真是在月琴姑娘身上染上疮疡溃败,那么她房里应当会有密陀僧这类药物。
可是但凡能看到的地方都找了,没见到药罐,甚至连一丝药味都没有。
乔双泽不免有些困惑,“难道不是月琴。”
“月琴,月琴!”门外的呼唤声由远及近,正往这间房走来。
乔双泽面容一变。
他急忙把景皓千往里面衣柜那里推,但是发现衣柜只能容下一个人,电光石火间,乔双泽将手中的拐棍扔给景皓千,自己则是蹦着去了床边,当即上床,朝里面侧躺,拉过被子就是将自己盖住,只留下一个头顶。
手掌搭在门上轻轻推开,似是怕惊扰了屋内的人。
乔双泽猛然想起一件事,抬手便将头上发带扯了下来,一头顺长墨发瞬间铺散在床上。
不对啊!
我们为什么要躲?
现在也不等他细想了,门外的人走了进来,脚步轻缓地靠近床边,“月琴。”
乔双泽闻到了一大股酒味。
男人靠近乔双泽,满嘴的酒气喷洒在乔双泽头顶,头皮一阵发痒,他缩了一下。
男人赶忙退开,“月琴,你是不是不舒服?”
乔双泽轻轻“嗯”了声。
男人似乎是喝醉了,听见声音不对也没起疑心,以为是“她”受了风寒导致嗓子沙哑。
“生病了就要好好照顾自己。”男人说,“那个药你有按时涂吗?”
药?!
什么药?
难道是密陀僧?
乔双泽点了点头。
男人眼露怜爱,语气满是心疼:“我都一个多礼拜没来看你了,真是委屈你了,为了公子的计划,平白染上一身病,好在计划成功,按时涂药就会好的。”
这番话使乔双泽心中越发肯定月琴和这男人也是杀害徐尚书的人其中几员。
他思忖再三,想了想女子是怎么说话的,便把嗓子捏着,尖声细语地说:“那徐尚书不会做鬼来找我们吧?”
呕,这声音……他快被自己恶心吐了。
男人笑着安慰“她”,说:“不会的,有我保护你,任他徐陵一个死人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伤害你。”
果然!
乔双泽立即掀开被子坐起身,扭头看着他,“死去的人是伤害不了你们,可是活着的人会,听说过报应吗?”
男人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是谁?”
许是醉酒上头,男人瞧见一头墨发披于肩上、面容绝丽的乔双泽竟是痴痴地笑了,垂涎道:“月琴不在,你是不是来代替她的,长得真漂亮啊!”
乔双泽抬起右脚踢过去,竟是被一把抓住,男人的手摸上他的小腿,乔双泽心底升起一股恶寒,“放开!”
他娘的,敢情这是男女不忌。
“我不放!你这样的美人我不吃到嘴里岂不是亏死了。”男人一脸淫.笑。
乔双泽要不是左腿受伤一定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放开。”声音带着寒气。
男人的肩被人从身后死死扣住,仿佛要把他整条手臂卸下来。
他吃痛地放开了乔双泽,“疼疼疼。”
景皓千手中一使劲,男人的肩膀被卸掉了,嘴里登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乔双泽缩到床边坐着,“多谢殿下。”
景皓千一双眼黑的深不见底,此刻盯着乔双泽,眼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扑出来将他撕咬入腹,却又被景皓千死死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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