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皎想不通。
生灵在世, 躯体和灵魂还活着，叫活人。
生灵去世, 身体和灵魂死亡, 叫死人。
生灵去世后，身体死亡，灵魂还在的, 叫鬼。
鬼的灵魂扭曲，想要死而复生，推翻天地法则的，叫煞。
代珣现在的状态, 就是身体死亡, 灵魂也是凝住不动的状态，那就是死了。
但因为代珣交代过, 所以唐之皎还是把他的“尸体”贴满防腐防尸变的符箓, 用一辆黑色的车，严严实实遮挡住光, 运回了中央七号。
她委托吴叔在中央七号代珣的“停尸房”安装了24小时全天候无死角监控摄像头，又嘱咐吴叔中央七号的自动应声开门系统给黑了，装上了再传统不过的铁锁，钥匙她掌管着。
这之后, 调查组的审讯配合就忙了三天。王家资助邪`教板上钉钉, 当时在现场逮捕的打手信徒, 活着的有二十六人，死了七个，死因为心肌梗死, 也就是被煞死的。
另外还有残缺不全的尸体, 人体组织若干, 还在进行比对清查。
王家人，三代男丁除了王淇风还在昏迷，有脑死亡风险，剩下的基本算是全军覆没。
那位“冥神”对王家人承诺的世代荣华富贵人丁兴旺，它的煞气自然煞不死在场的孝子贤孙。但代珣引神，诡神复位，威压之下，离他最近的王家长辈们，猝死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这一点上，面对调查组的问询，唐之皎没有说实话。
她只告诉调查组，代珣因为某种原因，成为了她的鬼仆，也就是武器。她在危机关头，允许代珣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冥神”的降临。所以代珣拿着她家祖传的一件兵器，抱着跟外国冥神同归于尽的决心，消灭了它。
“当时兵器有些失控，我开护阵慢了半拍……”她说，“他们也算不幸运。”
这当然是谎言。
她当时意识到代珣那句开护阵的意思后，能想到的只有在王家隔壁住的她亲爸，压根没想到在场的王家人，甚至王淇风……所以那个阵，她是以自己为起点，往后开了，前面的那些人，不在她护阵的范围内。
这一点上，唐之皎是真心愧疚的。
所以回魂后看到王淇风还喘气，她也很诧异。
现在想想，她没有去护王淇风，是代珣在降神前，把王淇风扒拉到护阵中的吧。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她在问询结束后，去了趟医院。
王家的消息压下了，和几位夫人谈过话后，大家已经统一了口径，等王淇风醒来后，再错开给这些男人们办葬礼。
唐之皎不认为王淇风能掌握家里的全部产业，几位夫人和她们背后的势力，已经开始骚动了，看样子大家为了分蛋糕，还有得闹。
坐在病房里，看着几位夫人的兄弟侄儿助理什么的献殷勤，也相互监督相互拿捏，在她面前赤`裸`裸上演豪门暗斗，唐之皎面露嘲讽。
“世世代代……”
王老爷子就是为了追求自己的世世代代，这才让本来可以继续下去的家业，七零八落，迅速被人掠取。
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也是降神失败的代价。
唐之皎不懂王老爷子怎么打算的，她从当时的情况推断，应该是那位野生“冥神”和王老爷子做了笔交易。
这交易的具体内容应该就是让王老爷子在自己孙子年轻的身体里获得重生。冥神提供方法，完成他的心愿后，就能获得众多的信奉，在这片大地上扎根，以王家为媒介，扩张它的信仰地盘，汲取这片土地上丰富的养分，蜕变为真神，取代天地。
这个目的应该很明确，主要就是方法。
唐之皎像解数学题，把已知条件写上。
王老爷子选择的孙子，一开始看起来应该是王滨垚，之后不知为何变更为了王淇风。
而转换魂魄的阵，应该靠血亲以命魂来维持。
所以王老爷子选择刀掉的是王滨垚，选择清空魂魄的是王淇风。
“好狠。”唐之皎想不通，“怎么不拿俩儿子来换命，却拿孙子来换？”
王淇风醒了。
他一脸懵，等看清唐之皎后，泣不成声，眼泪鼻涕哗哗流，完全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拉着唐之皎的手不让她走。
“没关系，你已经安全了。”唐之皎拍着他的手，非常理解他现在的不安。
哄好王淇风，等他能够头脑清醒的说话，用时一天。
晚上十二点半，王淇风咬着吸管喝完凉白开，才生涩地组织语言，告诉了唐之皎这些天他的遭遇。
原来，王老爷子两周前就“死”了。
一开始，“冥神”让他复活的方法，就是那些虫蛊。普通的虫蛊只能让尸体动起来，但并不能保证灵魂也是活着的状态。
于是，需要大量的虫蛊来喂养“女皇蛊”。女皇蛊可以保留魂魄的意识，让魂魄还停留在死亡的身体内，保持鲜活。
但女皇蛊难养，一只需要许多虫蛊来喂，虫蛊也分等级，女皇蛊喜欢吃的是靠女性活尸来养的公虫蛊，它能让女皇蛊感到兴奋。
而女皇蛊感到兴奋，王老爷子的身体，也会有相应的反应。
至于负责产卵提供正常食材，让女皇蛊活着的母虫蛊，仅需要水下尸体来养就可。
王家用尽一些办法，弄来了尸体，又神不知鬼不觉谋杀了几个冥教女信徒养公虫蛊。
疗养院那位女尸，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在她身上养的那只虫蛊，并没有健康成长，于是她没有了利用价值，被王家人抛尸。
王老爷子认为，此事不能长久，杀的人多了，总有堵不上的窟窿。而且万一女皇蛊死了，他就彻底吹灯拔蜡了。
为了稳妥的复生，王老爷子选择了移灵。
按照冥神的指示，在冥神的照看和参与下，与血阵之中，移灵到自己的亲属体内。
原本，王老爷子选择的容器是王滨垚，他一直当“太子”培养，移灵到王滨垚身上，家中一切大权，将来会名正言顺的还握在自己手中。
而王淇风按照原计划，是要被牺牲掉的启阵血包。
王老爷子挺喜欢王淇风这个小草包的，但他更爱自己。牺牲掉王淇风合情合理，王淇风和唐家走得近，王老爷子怕移灵到王淇风身上，会被唐之皎察觉到异样。
所以把王淇风作为棋子放弃，让他去世，也可减少与唐家的接触了。
只是，计划要实施前，冥教的高层给王老爷子的两位孙子掐了八字。
“那个小的八字天生就是神降容器，更适合移灵，而且他命好，长寿富贵少灾殃。那个大的……三十多岁有一生死坎，命里带煞，我怕你费这么大心思移灵到他身上，没几年身死魂灭，岂不是不划算？”
王老爷子又请了几位能掐会算的，无论说话直接的还是讲法委婉的，都告诉他，王淇风命更好一些，至于王滨垚，或许会没事，多注意着，也许就是出个车祸断条腿扭个腰就能化解。
王老爷子不能赌，最终，他选择移灵王淇风，烧干王滨垚。
“你爷爷……跟正常人的想法，不一样 。”唐之皎说，“我以为一般人会疼爱孙子一些，舍得儿子都不舍得孙子。”
王淇风使劲摇头。
“我爷爷觉得孙子辈血缘就淡薄了许多，因为混了别家人的血。”王淇风一头乱毛都被剃了，现在的头发比左从简还要短，眼窝凹陷精神不振，瞧起来就像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重刑犯。
“我爷爷爱自己，他不是想让子子孙孙享福，他是想自己千秋万代享受下去，孙子年轻，还有得活……”
唐之皎嘲道：“哟，血缘要是这么算的话，你家内部解决啊，兄妹姐弟，骨科到死。”
王淇风则心有余悸道：“幸亏我们王家一直没姐姐妹妹……不然我觉得我爷爷真能干出来这事。”
唐之皎无言以对。
“对了，提醒你一下，这几天你后妈天天来问你死没死。”
王淇风眼圈又红了。
唐之皎拍了拍他肩膀：“节哀顺变吧。”
看她要走，王淇风一把扯住了唐之皎的手：“糖饺，要不咱俩结婚吧，我直接入赘唐家，我家这家业，都给咱爸，咱爸牛，有能力把他们全治下。”
唐之皎并不觉得意外，王淇风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才正常。
她说：“要是早些日子，你这么说，我估计真会点头。”
王淇风：“早些日子？我昏了几年？你结婚了？”
这思维的跳脱方式，把唐之皎也给噎住了。
好半晌，唐之皎才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早些日子，我可能看你可怜，凭着咱俩的友谊，我会点头答应让你先赘进来，躲你家的刀光剑影，当个不用操心的小废物。”
“现在呢？为什么不行了？”王淇风问。
“因为我也有一堆麻烦事还没解决，你进来你也不清净。”唐之皎叹了口气，“而且……我爸病了。王淇风，靠你自己吧，需要帮忙我会提供帮助，但……但我不能提供庇护了。你明白这两者的区别吗？”
王淇风松开了手。
“我知道，糖饺，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真的。”
唐之皎离开医院，回了家。
许南青还在睡，睡了快一周了。
当时，代珣降神，诡神的煞气还是影响到了许南青，唐之皎差点没爸。
她郁郁吃了点东西，打开手机里的监控，代珣也还“死”着，不吃不喝，身体上贴的符还原封不动，没有半点“诈尸”的征兆。
第52章 又不亏
许南青抬起手, 轻轻拍了拍发呆的女儿。
唐之皎惊喜回头，扑倒亲爹怀里使劲拱, 委委屈屈吸了吸鼻涕, 软绵绵叫了一声爸爸。
“嗯，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呢？”许南青安抚着女儿，轻拍着她的发顶, “妈妈呢？”
“不知道，忙她的去了。”唐之皎把脸埋进被子，好半晌小声道了歉，“爸, 对不起, 是我反应太慢……”
后半句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她哽咽了起来, 越想越后怕。
“没关系, 宝贝不要哭。”许南青帮她顺着头发，口吻愈发温柔, “爸爸这不是没事吗？爸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爸爸相信，你一定尽力了。”
“我妈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鬼门关都闯过了, 我打个野神都这么拉胯……”唐之皎坐起身, 挫败地摇了摇头, 泫然欲泣。
“哪里有，你跟唐玉和比什么。”许南青不置可否，“她是傻大胆, 赌运气在莽, 莽到把自己命搭里头, 你以为我想让你也这样？”
许南青神情严肃，语气沉重又复杂：“爸爸其实希望你不去跟谁比高低，也不用拼命和尽力，永远只用五成力，平安舒适地活着……也不必去为谁搭上命，为谁奉献，更不用证明自己的实力。”
唐之皎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她并不是许南青期许的性格。
许南青叹了口气：“可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责任和性情，这是天生注定的……但是，皎皎，爸爸希望你永远记住，比起爸妈的性命，我希望你能在危机到来时，多考虑且只考虑你自己。”
唐之皎不想撒娇也不想诉说委屈了，许南青总说这样的话，她不认同，也不想听。
电话震动了起来，在没有看到来电时，唐之皎期待的是代珣的苏醒。
但屏幕上的名字是王淇风。
“我后悔了！”王淇风哭着说道，“糖饺，你还是带我走吧，从此以后我是你家人行吗？你快带我走吧！！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全家都……”
王家的亲眷们听闻王淇风脱险苏醒，纷纷登场在病床前上演大戏，也是这个时候，王淇风才得知，姓王的只剩他一个了。
他六神无主，又委屈又气愤又无能为力，抱着手机哭。
唐之皎无法安慰他，话语在此刻没有半点作用。她只沉默着，静静听王淇风哭。
挂了电话后，唐之皎叹了口气，犹犹豫豫对许南青说：“爸……能帮帮他吗？”
“怎么了？”
唐之皎告诉了许南青王家的现状，许南青的回答很是坚决。
“不帮。”他说，“为什么要帮？什么理由？我寿命有限，精力宝贵，费心费力帮他，目的是什么？”
唐之皎：“呃……咱们也有好处嘛，事业版图什么的……”
许南青静静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我需要吗？
唐之皎又叹了口气。
“你朋友多的是，天上地上活着的死去的，喘气的不喘气的，王淇风只是其中之一。我不会因为他是你朋友，就出于同情趟这浑水。”
许南青一口气说完，又戏谑道：“但他要是我女婿，我帮，全心全力帮。皎皎，他会是吗？”
唐之皎捏着电话皱眉。
许南青却似恍然大悟，故意道：“是，这也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你们算半个青梅竹马，也有感情基础，关系一直不错，我看你也没有对其他人有恋爱的打算，如今王淇风处于命运低谷，你许以婚姻帮他，我来解决掉他那些不算复杂的亲戚朋友，他的背景就还算清白好控……最重要的是，他没本事背叛你。这不是唐家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女婿？”
这番话，说者和听者都五味杂陈。
天地唐招女婿，细究很是苛刻。唐玉和的母亲卡着许南青不让他进门，就是因为他本人做事过于精明狠厉，称得上是步步为营，年纪不大城府极深。
这对唐女而言不是好事，而唐玉和的母亲又一直认为唐玉和傻，容易被拿捏，故而不允许二人往来结缘。
丈母娘看人还是很准的，许南青确实狠，他狠在为达目的可以对自己下手。嫌弃他对唐女危险，他就把獠牙利爪都给拔了，自己套项圈枷锁，死也要温良地死在唐玉和手心里。
许南青心里清楚，王淇风根本不够格。无论是王淇风自身的能力，还是唐之皎对他的感情，一直以来，他都没能达到标准。
唐女虽然不要野心勃勃的男人，但她们也不要废物点心。
她们需要一匹只被她们驯养的狼，镣铐套上，却也能在需要的时候，帮她们威吓有不轨之心的外人。
许南青此番话，其实是为了提点。女儿在感情方面，隔代遗传，不像爹妈，偏要像姥姥，一言以蔽之，就是缺根弦。
对方示爱都明显到全体皆知了，她这边还觉得不是真的。
许南青使出软逼婚法，唐之皎听完，摆了摆手，很是无奈。
“婚姻不是用来可怜男人的。”她很理智地说出了一句不得了的话，“我同情王淇风，但我何必要跟他结婚啊？再合适也不行，谁结婚是找合适啊？你找我妈是因为她合适结婚吗？她才不，她连孩子都不会带，合适个屁。你要找合适的，跟你门当户对的，你早找贤内助给你下一窝公崽子了。”
许南青轻轻咳了下，提醒她：“皎皎，注意用词。”
唐之皎提高了声音：“反正我不着急，我不结我到时候能活到天荒地老。”
“年纪不大，想得倒挺美。”门口发出一声轻嗤，唐玉和回来了。
她刚进门就抛来一句绝杀：“你俩聊什么呢？代珣？”
唐之皎目瞪口呆。
“……你哪只耳朵听到他名字了？”
唐玉和揉着耳朵，顺手撸了把许南青的长发，一脸理所当然：“结婚啊。”
唐之皎心中一股劲拧成了别扭的绳，较上真了：“代珣是怎么跟结婚扯上关系的？”
“嘶……你这是像谁。”唐玉和目露疑惑，“把人都领回家睡了三天三夜，天天跟人不分白天晚上的玩，你别告诉我你没想法。”
“这问题我们不是讨论过吗？”唐之皎指着门口，“就在会议厅，咱俩，就那张桌子，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忘了吗？我俩是合同关系，他给钱，我带他出来玩，别的没了。”
唐玉和哈哈笑了起来：“哎哟喂，有人较真了，听不出玩笑了，你说你不较真吧，那可能真没戏，但你这一较真吧，我就觉得，你心里八成有猫腻。”
唐之皎起身走了。
唐玉和在她身后喊：“他人怎么样了？你就把人往别处一撂就不管了？”
唐之皎提上鞋出门了。
她开车直奔中央七号，拿钥匙开了门，上楼，拐弯，呆住。
监控摄像头下对准的床面空无一物，代珣不见了。
她掏出手机打开监控屏，监控屏上也只剩下一张床，洁白的床单，几处涟漪般的褶皱。
唐之皎：“人呢？！”
她就一会儿功夫没看监控，代珣就消失不见了！
那么大一只！
代珣起码有一米八五！
说没就没了？
“长腿会跑的就是麻烦！”唐之皎抱怨着转身，鼻尖撞到了代珣的胸口。
这家伙在这么热的天，穿了件毛衣，毛衣料粗糙地蹭着唐之皎的鼻子，她打了个喷嚏，抬起眼，满肚子怒火，看到代珣那张白净的脸，散的差不多了。
代珣表情有一些意外，他指了指自己的喉结，拿起唐之皎的手机，打了一行字。
“语音系统还没恢复，想听问候和道谢，还请稍等片刻。”
“你机器人吗？”唐之皎吐槽道。
代珣摇了摇头，重新躺了回去，还把被子直接拉到头顶，悄无声息地演“床上去世”。
唐之皎掀开被子，他睁开一只眼，询问般地看过来。
唐之皎：“所以你这算脱离了生命危险，身体恢复了吗？”
代珣这次抓过她的手，指尖轻擦着，在她手心写了几个字。
等他写完，唐之皎满面笑容道：“我一个字都感觉不出来。”
代珣愣了下，从床头拿起笔，翻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写了几个字。
“身体健康，魂魄困倦，需要保暖睡觉。”
又过了会儿，他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坏心眼地拉住她的手，轻轻在她手心一舔，抬眼看她的反应。
唐之皎眯着眼睛，没有缩手，也没有说话，一副“朕倒是要看看妖妃还有哪些本事”。
代珣在她手心写了一行话：“要陪我睡觉吗？”
唐之皎抬手看完，把“觉”字擦了，满脸笑容。
“睡，来呗。”
她说着，手搭在了代珣的肩膀上，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本来是想看看代珣还有没有应对的花招，她很好奇代珣会如何反应，可在观察他表情变化时，唐之皎忽然涌起了一种冲动。
她想吻上去，实际上，她差点凑近这么做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回了她的手，也让她迅速远离了代珣，就在缩回手的刹那，唐之皎看清了代珣的表情。
他没有得逞的笑，也没有坏心思的眯眼睛，他也一样，完全被惊吓到的微张着眼睛，苍白的脸上多出了两晕浅红，从耳朵到脸颊。
这让唐之皎更懵，心里慌乱地重复着两个字“完蛋”。
代珣脸红了。
所以他难道真的……
唐之皎不敢再想，她甚至没找多余的借口，沉默无声匆匆地离开了代珣家。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大街上闲逛。
停车，加油，继续逛。
最后，逛烦了自己后，唐之皎买了一本习题集，把车停在自己的小洋房门口，打开顶灯，一口气做了俩小时题。
这之后，她静下心来，决定好好剖析自己混沌难明的心思。
她把所有的情绪翻出来，竹筒倒豆般摆在明面上。
“代珣，很好看，我喜欢。”
这一点可以明确。
“更深的念想有吗？”她问自己，而后，她认命般点头，承认了。
“好，有。”
她幻想过和代珣一起生活一起吃饭，一起度过夜晚。
“这种想法……只是贪图色相吗？”她再次问自己。
然后，她坦白了：“唉……我还想负责。”
如果只是贪图色相，幻想跟他一夜风流，那应该睡完得到满足，就停留在表面关系上，不会有还想对他负责的认真想法。
剖析到这一步，自己的心思很明了了。那一直以来，她自己无数次否认掩盖这种心思的原因，是什么？
很快，答案自己就能回答出来，唐之皎放下笔，疲惫搓脸，长长叹息。
“因为他是诡神啊……”
她承认自己对代珣有在一起生活的想法，但代珣身体里是个诡神芯儿，她认真了，代珣呢？他有真感情吗？会为了自由行动的目的而欺骗她吗？
“今天的脸红……是演的，还是真的？”唐之皎反复询问自己。
但很难。
事关他人的问题，在自己这里，永远都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唐之皎扔了笔，哀叹一声：“烦死了。”
她开了老宅，尴尬又无奈地在老祖宗们的灵位前，一脸难色地说：“我遇到个难事，想听听各位祖宗们的意思。”
老祖宗们集体听八卦。
唐之皎在大家伙期待的注视中，说道：“就是，代珣你们也见过了，我介绍下他的基本情况，就是……他是诡神，善骗善演。然后我现在……咳，想跟他……恋爱。”
众祖宗们点头。
“问题是，我现在对他是真的有这方面意思，但他……他也有，总之我只要撩，他肯定能顺水推舟，但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对我有意思，还是他在演。”
这种八卦，一直是第七代的兴趣点，她飘出来，开麦：“你管他演的还是真的，你能驾驭得了他吗？你没爱够，他要跑，你能困住他不让他跑吗？他的生死你说得算吗？”
唐之皎先是震惊，而后静下心来仔细想了，点头：“理论上可以。他是我鬼仆，无法威胁到我的生死。而且他就是降神开挂，自己也得先毁身，需要养病。”
“这不就得了。”第七代霸气道，“你能驾驭，你还管他是真是假，你喜欢你就要。咱家又不是没有先例……”
唐之皎：“呃？咱还有敢强取豪夺的祖宗吗？”
众祖宗看向第四十代。
四十代抱胸冷漠道：“强求不代表不甜。我就好这口，随便你们怎么说我。”
唐之皎想起，四十代的夫婿是个离不开她的药罐子，好似中毒蛊了，只能求她医治，然后就离不开她了。
“您也不算强取豪夺吧，真说起来，这不跟我爸妈也差不多……”
四十代哼了一声。
四十一代答：“我爹的病蛊是她下的，解药就在她身上。”
唐之皎内心惊骇，表面不敢露出丝毫情绪：“咳……我倒也没想过要做到这种程度，不至于不至于。”
“总之，你要是能驾驭得了，那就放手去做。”第五十一代发话，“能和诡神喜结连理，怎么想都不亏。”
开锁达人胖唐女不停重复：“腰臀好，腰臀好！不亏的，怎么想都不亏！”
尴尬的沉默片刻，唐之皎咬牙切齿道：“我谢谢你们……祖宗。”
“去吧，趁年轻想干什么干什么。”唐之皎的亲姥姥发话，“他要是骗你，或是失控，还有我们兜底。放心，再大的祸害，也捅不穿天地。”
亲姥姥这番话，让唐之皎平静了不少。
“我知道了。”她拿定主意，向各位祖宗们道别，收了老宅，一把方向调转头，奔向中央七号。
作者有话说：
代珣此时正在做什么。
他在生闷气，疯狂打扫卫生。
第53章 生神喜
时间还不算太晚, 唐之皎中途拐道买了束花，提溜着去了代珣家, 掏钥匙开门那一刻, 仿佛就是回自己家，期待下还有种已经把代珣拿下的朦胧快感。
进门，上楼, 人又不在床上。
唐之皎把那束花扛在肩膀上，绕开工作的扫地机器人，在厨房找到了代珣。
他脖子上缠着围巾，披着一张灰色的毛绒毯, 正在等水温降下来冲泡他的茶。
唐之皎把花凑到了他脸前, 一句话没说。
代珣扒拉着仔细看了，然后松了口气。
唐之皎：“……什么意思？怎么这个反应？”
代珣说：“我以为你把我种的花剪了, 吓死了。”
看样子能说话了。
唐之皎：“能说话就好好说, 正好也不用打哑谜了。就这花……送你。”
代珣：“然后呢？”
“你留我喝杯茶。”
“嗯，然后呢？”代珣吹了吹茶底, 尝了口自己泡的红茶，发出舒服的喟叹。
唐之皎口齿清晰大义凛然道：“然后跟我谈个恋爱，完毕。”
代珣捧着茶杯裹着他的毯子，一言不发溜走了。
唐之皎追在他身后：“你……你说句话！我说大事呢！”
代珣依然没回应, 他遛着唐之皎在一楼转悠, 目光始终不去看她。
唐之皎伸腿绊住了他, 代珣笑了。
“别人都是伸手，只有你伸腿。”他终于肯把目光对向唐之皎。
“你刚刚是害羞还是不愿意但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唐之皎一脸不开心，两条眉毛皱成一团, 表情奇怪了起来。
代珣淡淡道：“只是想让你也感受一下, 感情放出去后, 对方却拔腿就走的滋味。”
唐之皎：“……你少来！给我个回答！”
“不要。”代珣说，“我不跟你谈恋爱。”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唐之皎愣了好久，从脚底板滋生出一种恶念，这恶念窜到她手指尖，让她非常想要揍代珣一顿。
果然啊，他之前跟自己就是在玩闹，那什么的暧昧拉扯，全都是他恶趣味的玩笑。
唐之皎的气愤大于委屈，这一瞬间，她很想做一次第四十代，一壶毒药给代珣灌下去，先把面子给找回来再说。
“怎么，讨厌我了？”代珣跟会读心似的，妖妖娆娆喝了口茶，笑了起来，“听不得拒绝？”
唐之皎牙根痒痒，违心道：“不是，你随便拒绝。”
“还是你足够自信，认为你开口，我除了答应，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代珣又问。
燥火烧到了嗓子眼，烧的舌根发苦，唐之皎强忍住把他打昏一麻袋拖走的冲动，说道：“没有的事。”
“撒谎。”代珣瞄了她一眼，“门在那边，想走就走，你情场失意，我就不送客了。”
唐之皎脚都朝门口方向抬起来了，而后一愣，又转了个方向，绕到代珣面前，看他的表情。
代珣大大方方让她看，垂眼喝茶。
唐之皎：“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代珣动作滞住，表情有一瞬间的破绽，显露出一丝尴尬与混乱。
唐之皎：“相处久了，有些习惯我也摸索出来了。你一旦要开始违心表演，声音就会发飘，声线不一样。”
唐之皎拽着他的毯子，质问道：“就现在，一次机会，给个准话。恋爱谈不谈，不谈咱俩分道扬镳，你那钱我还你，就当割席断交费。”
“耳朵还挺叼。”代珣没说谈也没说不谈，语气无奈的一声轻叹。
“你是有什么毛病啊？”唐之皎一把扯住他领口，把他压到视线齐平处，皱眉道，“说话能让人听懂不能？！”
“可以。”代珣说。
“那谈不谈！”唐之皎道。
“现在答应，我不开心。”代珣说，“你逼我答应，那跟强娶良家妇女有什么区别。”
“谁逼你了！”唐之皎道，“就一次机会！只要有半点勉强，我现在就走。”
“我如果答应，你会觉得……我在骗你吗？”
代珣收起所有的笑意，漆黑的眼睛映着晶莹的灯光，仿佛有许多情绪，都无声地随着细碎的光亮凝留在他的眼底。
唐之皎松开了手，认真道：“这个问题我想过了。我会在意，但我可以不在意，只要你答应，我无所谓你骗不骗，我不骗你就是了。”
代珣傻掉了。
唐之皎看到他这个反应，龇牙咧嘴道：“打住，可别以为我这是什么要为恋爱奉献大脑了，我的意思是，我不在乎你是否真心恋爱，我就想享受一下，我自己要是对你没兴趣了，我就走了。其实我不关心你内心想法，我只看行为。”
“听懂了。”代珣嘴角一扯，状态又松弛了许多，拉着毯子一角把自己裹严实后，话里有话道，“你不够爱我。”
“少酸我。”唐之皎说道，“我说的是恋爱。谈恋爱为了什么？用对方取悦自己而已。恋爱得不到乐趣就分开了，但要是爱，即便得不到乐趣也分不开了。所以咱俩是恋爱，对你还没深到能说爱。”
“不急。”代珣慢悠悠瞥了她一眼，有些小得意道，“跟我恋几天，你就爱得分不开了。”
“……”唐之皎一挑眉，回到了上一个议题，“所以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刚刚才不敢应我一声？”
代珣从毯子里伸出三根手指：“理由有三。”
“怕我答应太快，你以为我在骗你。”
“气你拿一束蔫巴巴的花就来求爱。”
“最后一点……”代珣说，“我身体没恢复好，我要现在答应你，我怕你再索要点身体上的愉悦，我没办法满足，让你失望离去。所以，你这个表白时机不好，来之前甚至都不算凶吉，分明是趁我病要我命。”
唐之皎听懂了，也气笑了：“神经病啊，谁会表白成功就立马睡觉的啊！”
代珣语气却沉了下去，眯眼道：“我能感觉到，你分明就有这个打算。”
唐之皎哽住，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你们唐女挑的人，我也算见过几个了。从始至终，你们都喜欢身上病气未消退干净的男人。”代珣说着，还往后退了几步。
唐之皎：“你才见几个……”
“我见过最开始的那个。”代珣轻声道。
看他表情，似是在回忆什么，唐之皎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你是说天地唐初代？你见过？”
“你可知道，为何你们唐女，生产受天地庇护，无论是何处境，都从未尝过难产之苦吗？”
唐之皎知道一个版本，说是天地允诺天地唐初代。但她很想听听代珣能说出什么样的故事。
“你说说看？”
代珣道：“你们天地唐初代家主，她母亲是生神喜，神纪元末期，诸神都要遵循天地规则，接受自己的消亡，但有部分神，并不打算听从天地之意，喜也是其中一位。”
代珣坐在了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他的故事。
“我也有自己的心思，我与天地协定，我来猎杀那些不愿消亡退场的神明，而作为交换，天地要让我在人类纪元生存下来。”
“你说的这个生存下来，是以什么身份生存？”唐之皎敏锐地抓到了关键。
“人类身份。”代珣说道，“我与他们不同，我厌倦了漫长无聊的神纪元，人虽寿短，却自在璀璨，我羡慕这样的生活。亲近大地，拥有自己的亲缘，家族，朋友……”
“但我没有成功完成任务。”代珣说道，“我放走了一个神，生神喜。她很聪明，我找到她时，她已和那个病恹恹的人类男人孕育了生命。最虚弱的人类血脉，却阻止了天地的猎杀令。”
“你们的初代家主，因为她是个人，我无法抹杀她，喜的血脉赠给你们的，就是唐女生产延续的护佑，也因为你们担了清扫鬼煞的职责，天地默许了你们的传承。唯一倒霉的就是我……永远完不成的任务，属于我的纪元已经消亡，可我也进不去新的世界，在黑暗之地无止境地等待。”
“唔，怎么说……这是我听你说过的最符合逻辑的版本了。”唐之皎说道。
“天地承诺过我，会给我机会，让我真正的投身人间，洗去旧身份，体验鲜活的人生。”代珣说，“作为代珣而生，就是天地给我的机会，而真正能解放我的……”
代珣看向唐之皎。
“我从小就在算与你相遇的时刻了。”代珣说道，“六岁那年，晚上十一点，终于算到了心愿实现的可能性。你今年多大？”
唐之皎摆手，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咳，我知道你在说我，不用提点我。”
代珣笑了笑，叹了口气：“我那时只能算出，这个人出现了，但她会不会来，能不能和足不出户的我相遇，希望还很是渺茫。”
所以，他一直等，等到了三十岁，一直有希望，却一直没能实现。
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可以给他真正的自由生活，让他能作为正常人感受人间烟火。
但这个人会不会敲他的门，他不知道，也算不到。
“我以为我等不来你了。”代珣说，“其实第一天看到你，我比自己想象的要慌张许多。”
第一次看到唐之皎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算唐之皎有没有结婚。
他还有没有戏。
其实他当时不敢抱太大希望，但他又忍不住的去期许。
那天见面后，他就陷入了困局。
他知道，有些事一旦坦白，自己就只能陷入被动。
诡神名声不好，她会认为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有成为谎言的可能，连同他的好感和心意，都会被她当作骗局。
“不过，不管怎么说……”代珣道，“你对我有共度一生的兴趣就很好。我一直提心吊胆，怕哪天杀出来个不速之客，你跟他迅速陷入爱河，而我为了不打扰到你的生活，就只能再缩回这座壳子，身在人间，却一生都融不进这个世界，任自己的生命流逝衰亡。”
“你也别对我有太大的信任。”唐之皎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我吧，爱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能跟你恋爱个三年五载的，就没意思了。很可能你还是要回到你这个房子里，一个人静悄悄去世……”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会为我感到一点心痛吗？”代珣柔柔问道。
唐之皎沉默许久。
她捂着心口，放弃了挣扎。
“好吧。”唐之皎说，“我这人有责任心，我就是对你没兴趣了，我也不会抛弃你，我现在就可以承诺，我唐之皎，即便以后不喜欢代珣了，我也会保证在不打扰自己正常生活的前提下，尽可能的为代珣先生提供人间体验的自由。”
“你放心……”代珣微微一笑，轻轻眨眼，“我会让你，欲罢不能的。”
唐之皎：“……”
作者有话说：
唐之皎：既然如此，那么今晚……
代珣：今晚不行。
唐之皎：为什么？
代珣：身体没修复好。一些暂时不太影响身体运转功能的部位，我放到最后修复了。
第54章 夜宵
“不过我有个问题。”唐之皎打断了略显诡异的气氛, “既然生神可以通过跟人生孩子来卡bug，把自己的血脉永远延续下去, 那为什么其他神不这么干？”
代珣理所当然道：“因为神跟人生不了孩子, 不是一个构造。”
“那生神怎么生了？”
代珣回答：“因为她是生神啊。”
“……”也合逻辑，唐之皎又问，“等等, 什么叫不是一个构造？你们什么构造？”
“我们的身体和人不一样。”代珣说道，“我们什么样子都有，靠魂魄活。魂魄外显，身体形态依据魂魄而变, 女神相对而言是指身体状态更稳定的成熟体, 而男神……”
代珣指着自己，“你之前也见到了吧, 我的头发, 你还看呆了。”
唐之皎：“……哦，原来你注意到了。”
“当然了, 你那时注意力不集中，被我的头发分神了，我能感觉到。”代珣带着点自豪，悠哉道, “男神大多身体是没有明显边界的, 具体解释起来, 就像我的头发，越到达发梢，就越没有能触摸到的实体。而且实话说……”
代珣一言难尽道：“我们没有那个东西的。”
唐之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样东西。
代珣指了指自己, 无不讽刺地说道：“就是人类男人最在意的那个多出来破坏身体平衡的东西。人纪元雄性生物体最多余的造物。”
唐之皎一抚掌, 像找到了知己, 很是有共鸣地赞同他：“我也觉得那东西很破坏人体的美感和原有的设计曲线！”
代珣点头：“因为它确实是多余的产物，证明人不如神完善的标志。这次，你应该明白，为什么神宁可与天地对抗到底也绝不进入人类纪元了吧。”
“那你为什么想做人？”
“我一向喜欢顺应时代潮流。发展不是坏处，哪怕它不完善……”代珣有他自己的一套哲学，“尝试新事物，以及……在日复一日扮演众神，与人类建立信仰连接的过程中，我很向往作为短短一瞬的人类，生活在新纪元。”
“唔……你猎杀在前，还是扮演众神在前？”唐之皎问道。
代珣知道她心中的疑虑，叹息道：“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扮演众神在前。众神划分地盘后，一方面食人的信仰，另一方面，他们并不愿意真的为人去做事。用通俗易懂的话说，就是只想享受义务，不想尽责。”
那个时候，诡神感应到了天地的意思，知道神纪元衰亡已经无法阻止了。
他尽心尽力引导着人在他身上养出新的信仰，切断他们与原有之神的联系，让他们与神纪元断联。
等人类培养起寄托在他们自己身上的独立虚假的神明信仰后，猎神开始。
“这么说，现有记载的那些神……”唐之皎探问道，“都是你？”
“是我，也是你们人类自己的想象与创造。”代珣道。
唐之皎眼睛亮了，轻声问道：“那之前说，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在鬼门关跳舞的亡神……”
“也是在下。”代珣闭上眼睛，点头承认了。
“那你……”唐之皎声音压更低了，人都凑近了，几乎是伏在代珣的耳边问，“能不能变个样子？”
“不能。”代珣说，“我现在是人，只能长这样的脸，长不出别的东西。”
唐之皎：“那之前怎么就……”
“那是魂魄创造出的假象。”代珣摸出一只面具，“面具遮住我现在的这张人脸，不让你看到，然后魂魄想让你看到什么样的幻象，你就能看到。道理就像化妆，只不过我用的是魂魄……”
唐之皎没有让他表演灵魂“化妆”，代珣每一次碰魂魄，过后都要病一场，她不舍得。
代珣看出了她拍下了澎湃的兴致，对此，感激不尽，眼神柔软了许多。
但他的温柔还没能撑上三秒，唐之皎就欺上来轻啃了他嘴角。
代珣：“你确定？”
唐之皎：“我说过，又不是表白完就必须得睡觉，搂搂抱抱亲一亲总可以的吧，你都三十了，合法成年十二年了，合法婚龄都过八年了，总不会还要含羞带怯欲拒还迎说不能亲吧？”
代珣笑眯眯地敞开毯子，把她裹进了怀里。
唐之皎啧声：“热死了。”
“我冷。”代珣说，“我身体正在高度工作，热量都消耗了，所以体感会冷一些。”
“这不正好。”唐之皎尝试着吻了几下，不满道，“大哥，你躲什么，吻都不会吗？”
代珣缩得更靠后了，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
“我觉得我要不躲着点，你能把我拆吃了。”
这话把唐之皎砸的，不知道该进还是该收。正是尴尬，代珣却将她搂紧了，歪头问她：“……这都看不出来吗？我都躺下了，正是你的好机会。”
唐之皎：“不是，你刚刚躲那一下……我有点拿不准你愿不愿意。”
代珣叹气，按住她的脖子，主动吻了上来。
透不过气来的紧密，没有思考的空隙，滋味很好，如坠进湍流的河中，起伏不由己，只能随波荡漾沉溺。
回过神来，却在清醒的刹那，意犹未尽。
唐之皎咂巴了几下嘴，兴致昂扬。
代珣却又叹了口气。
“所以我说，今天不适合……”他道，“你只会得寸进尺，但我今天又做不到，硬生生掐断，会让你对我兴致大减的。”
“完全相反。”唐之皎道，“就这样也可以，能通宵。”
代珣胸腔震动，又困又累，却还忍不住笑。他圈住唐之皎的腰，把她放在身体上更舒服的位置，疲倦道：“我需要睡了，你随意就好。”
唐之皎撸起袖子，像下军令状，向他保证：“放心，就是醒了，我也绝对能亲晕你。”
第二天清晨，鬼混一夜的唐之皎沾染一身鬼气，回家蹭饭。
刚进门，就被唐玉和火速提衣领扔了出去。
“瞧你身上的味儿……”唐玉和问，“一晚上杀了几只鬼？煞成这样。”
“我抱着代珣睡了一夜。”唐之皎红着脸却坦荡荡回答。
唐玉和：“完了，代珣鬼气这么冲？”
唐之皎点头：“确实，他睡着后，我感觉我在抱着鬼睡觉，你懂那个感受吗？”
唐玉和挠了挠头，忧心忡忡道：“那也不能这样冲……你这一身的味，可怎么见你爸？”
唐之皎呆住。
确实，原先只让代珣远离她爸爸就好，现在自己只是亲了亲他，稍微有了那么点亲密接触，就蹭了一身鬼气，没办法见爸爸，要是过几天再把代珣给睡了，为了爸爸的身体着想，岂不是好些日子都不能出现在亲爸面前？
唐玉和笑容逐渐放肆，看好戏似的让她选：“你爸跟代珣，挑一个吧。”
唐之皎：“……不至于吧。”
“竟然不是第一时间选爸爸，”唐玉和拱火，转头喊许南青，“美人，你在你闺女心里不是第二了！”
“本来就不是第二！”唐之皎气道，“你才是第二，我爸是第一！”
唐玉和听罢，毫不留情地将她关在了门外，爽朗且蔫坏的笑声从门内飘出来，钻进唐之皎的耳朵里。
片刻，手机接到了唐玉和发来的一则短消息。
——恋爱去吧，给你放个假。想我们了就视频，感恩科技，爱你。
感恩科技这四个字，怎么听都像在阴阳怪气她。
唐之皎回自己的公寓换了身衣服，给人看了几个姻缘盘，关注了调查组的后续工作处理，关心了一下正处在无限繁忙加班地狱的左从简，又点赞了几个朋友圈。
心情明媚，魂魄舒适。
唐之皎美美睡了个午觉，自然醒来，最闲适的状态，接到了代珣的电话。
“食欲好吗，今天？”他问。
声线柔美，温柔地能掐出水来。
“非常好。”明白他暗示的唐之皎晃着脚回答。
“那我准备晚饭了。”他问，“喜欢我什么样的衣服？”
“我给你准备了一条墨绿底色的领带。”唐之皎说，“你看着搭。”
“那就西装吧。”代珣似乎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柜，“你什么时候到？”
“六点。”唐之皎说，“我总要给你时间梳妆打扮。”
“善解人意。”代珣低声一笑，声音更诱了些，“我还准备了夜宵。”
“希望你准备的夜宵，也像你厨艺那么好。”
代珣笑了一阵，回答：“绝不令你失望。”
作者有话说：
代珣：吃饭吗？（双重含义）
唐之皎：吃（双重含义）
第55章 择偶偏好
唐之皎饿的肚皮贴心脏, 饿醒后，嫌弃地穿好被自己□□到皱巴巴的睡衣, 推了推一旁的代珣。
“中午了, 哥哥，我饿了。”
唐之皎叫哥哥的口吻是一种很自然的轻佻。
代珣手还搭在她腰上，闻言只笑, 没睁眼。
“我不会做饭。”唐之皎戳了戳代珣的脸，“不然我点外卖吧？”
代珣坐起身，他睁开眼，揉了揉蓬松凌乱的头发, 说道：“这是哪来着？”
“客厅。”唐之皎回答。
他们昨晚多次转移阵地, 除了真正的床，其余的只要柔软的地方, 几乎都解锁了。
唐之皎后半夜人还清醒, 但思维已经跟不上了。只记得自己通宵到了五点半，实在困得不行, 才就地翻了个身，一秒入睡。
代珣负责善后工作，把沙发让给她，还给她披了件毛毯。不过很快, 他也躺在了窄窄的沙发椅上, 就要贴着唐之皎睡。
“哦, 客厅，想起来了。”代珣醒了醒神，说道, “你找个地方等着, 我去简单做些饭。”
唐之皎打了个哈欠, 跟着代珣进了餐厅，坐在餐桌旁等饭。
得益于代珣日常分装菜品的习惯，一些半成品饭菜不需要开火，热了就可以吃。
“来端饭。”代珣语气温柔。
唐之皎哼着歌吊儿郎当地去端饭，睡衣肩带滑落，她站了一下，想让代珣帮把手搭回去，但代珣一个眼神都没给，端着自己的饭落座。
过了会儿，他问：“你站那儿干什么？还用这种眼神看我。”
唐之皎：“……没什么。”
代珣的态度，让她想到了一些“天下乌鸦一般黑”之类的□□，但她直觉代珣不可能如此。
什么温存过后得偿所愿，对待女性的态度就变了——代珣应该不是这种人。
或者说，他本就不是某种“世俗”定义的人类。
昨天吃好饭，他非常体贴且亲切地进入了她所期待的状态，过程自然舒适，半点没有尴尬。
在没有进入正题前，唐之皎心底还有些不安，但进入正题后，她完全没有了慌乱和焦虑。因为和她比起来，代珣更需要她，她从代珣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被需要的安全感。
他称得上是欣喜若狂，理由也很坦诚地剖开心告诉了她。
他一直孤独，很早就盼望着能被人需要，能有个怀抱紧紧地抱住他，属于他。
也因为太想被人拥有，与人亲密接触，代珣的表现如同游走在狂热边缘，忘我投入，又献祭般奉献自己，全方位服务到位，让小心就小心，让卖力就卖力。
决不令唐之皎失望。
他在迎合唐之皎的欲`求，满足她一切需要，尽心尽力，周到贴心。
所以，对比起来，唐之皎认为，代珣刚刚“冷漠”的反应就很奇怪了。
“代珣，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唐之皎问。
代珣避而不答，笑眯眯道：“快过来吃饭吧。”
唐之皎静静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走上前去，手放在代珣的眼前，问他：“我伸了几根手指？”
代珣羞涩地笑了。
果然，他是看不见了。
唐之皎先是惶恐，难道代珣只要跟人睡上一觉，就得反噬一次吗？
紧接着，她冷静分析，觉得不对。
人与人睡觉，用不着魂魄去做什么，这种身体卖力相交融的行为，是唯一不必劳累到魂魄，而是去让魂魄放松，得到有效梳理的方式。
用人话来说就是，魂魄不可能因为这一行为而反噬代珣。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昨晚，代珣表现过于亮眼，以至于唐之皎要通宵，他就真的能配合她通宵。
这种正常男性无法做到的过于梦幻的能力，一定用到了其他东西。
唐之皎讶异道：“代珣你竟然为了这个不惜烧魂开外挂？！”
代珣轻咳一声，把大半张脸都埋进了手中。
“……真有你的。”唐之皎道，“我还以为你昨晚念叨的那些古语，是因为太激动说起了家乡话……你……原来你是在烧魂……”
代珣红了脸。
“你这样会让我……”唐之皎五官狰狞，“显得很没良心很虎狼。好似我跟个饕餮一样不知足……”
“没有。”代珣摇头，“你提出你的需求很正常，这种并非单方面的。你提出需求，我也想要满足它，这就是你情我愿。何况……”
代珣脸上浮起了些微妙的笑意。
“我也不愿让那么美好的体验迎来尾声……我也想一直这么下去，夜不尽，欢愉不停。”
唐之皎拉过凳子，坐在了他的面前。
“来吧，我喂你。”唐之皎端起碗，语气平淡道，“怪不得今天的饭菜这么敷衍。你看不到你就直接说，你装什么正常啊。”
“怕你笑我。”代珣直接承认了。
“你知道我刚刚怎么看出你不对劲的吗？”
“嗯，应该是需要我帮忙。”代珣猜测，“我能听出你在做什么，我喊你来端饭，你走到中间，突然在我身旁停了……我就想，你一定是要我帮你做什么，比如……”
代珣的手指轻擦过唐之皎脸颊旁的发丝，顺着她的颈线，挑起了她的肩带。
“你带来的这件睡裙，昨晚肩带就滑了好几次。”代珣遗憾道，“可惜我看不到，不然……”
不然，这就是他表现的好机会。
他此刻看不到，但灼热的视线在他身上徘徊，他还是能察觉到的。
“想亲吻我？”代珣扬起嘴角。
唐之皎轻哼一声，继续喂他吃饭。
“不了，我饿的没力气，不然真的会亲上去。”她垂眸为代珣吹热气，把勺子送到代珣口中，就收不回来了。
代珣咬住勺子，冲她笑。
他眼神是迷离的，那双漆黑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雾，夜朦胧月朦胧的，因此笑起来，就像昨晚的月光，安静却撩人。
唐之皎收了收心，理智压住往上冒的情感，说道：“我想跟你约法三章。以后除了清扫我一己之力难以处理掉的野神外，其他时候，不能烧魂魄。”
“可以。”代珣说道，“这种蠢事，我也不会做第二次了，让你笑一次就足够了。”
“……是不是我的错觉？”唐之皎又道，“我感觉你身上的煞气……落地了。”
“嗯？”
“就是，没那么远古缥缈了。”唐之皎形容，“之前搂着你睡觉，睡醒我的身体感应很混乱，鬼气森森的，心脏也不太好受。昨晚挺正常的……现在更是，让我觉得你不像个鬼了，倒像个人。”
“因为落地生根了，亲爱的。”代珣笑得烟笼雾罩的，“我与人类纪元真正建立了连接，再加上……”
他说：“我的任务完成了。生神喜遗留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我的任务没必要继续下去，这是天地给我的机会，让我与过去道别，真正的享受作为人类的一切。”
唐之皎双眼亮晶晶的，立马问道：“这么说，我再多睡你几回，你就能见我爸了？！”
代珣诡异地沉默了。
“前半句，我很喜欢。”代珣蹙眉，“但加上后半句，听起来就像是，我为了见岳父而卖力恩爱。”
唐之皎：“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就好！”
她开心不已，匆匆喂好饭，自己填饱肚子后，摩拳擦掌。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勤勉一些。”唐之皎道，“我想赶在中秋前，让你去我家团聚。”
唐之皎的用词，触动了代珣。
他笑着叹了口气，默默给自己加了餐。
“那让我再吃半碗饭。”他说，“然后再午睡半小时……唐之皎，我反噬的时候，头很痛，是病人。”
周围静悄悄的，唐之皎在沉默且饶有兴趣地打量他。
趁他看不到，逐渐肆无忌惮。
代珣在这种贪婪且兴致勃勃的目光围攻下，缴械投降。
“认命了……”代珣说，“就知道说我生病后，你会更兴奋。”
唐女果然还是好这一口的，这该死的，刻进DNA的择偶偏好。
作者有话说：
唐之皎：是哦，他会时不时的因头疼蹙眉。嘶哈——真香啊。
代珣：救命。
第56章 能耐
同居半月后, 代珣魂魄状态稳定，那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煞气也温和无锋了。
唐之皎用她不算精通的风水知识, 帮代珣拨调了中央七号的混乱布局。
在暗夜英雄吴叔的协助下, 一周时间，中央七号从半废弃的鬼窟，变成了有生活气息的爱情小居。
这半个月, 唐之皎很是满意，日子过得惬意，还因为吃饭规律，精神力也极佳。
除了有点黏人麻烦外, 代珣无其他明显缺点。
他的黏让唐之皎感到“被需要”的同时, 还有了点心理负担。
她会偶尔出门，约个朋友或者处理点友情委托之类的, 只要超过两个小时, 代珣就要打个视频电话跟她撒娇。
他会很直白的说，好想你啊, 已经两个小时没有见到你了，分开好难受啊。
有次，她去帮警队检查个尸体，从跟左从简碰面开始, 代珣就没停过电话。
唐之皎索性关机了。
忙完回中央七号吃晚饭, 远远的就看到代珣蹲在大门口, 委屈巴巴地数蚂蚁。
唐之皎停车，他就站在旁边眼巴巴看着。车门一响，他立马就贴了上来。
“你这样真的很烦。”唐之皎提出意见。
“那为什么不带我去？”代珣追在她身后问, “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对吧？而且我是你的工作搭档, 你工作的时候，我也可以随行，为什么不让我去？”
唐之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不带代珣出门的原因很复杂，有部分是还不想这么早跟身边认识的朋友们说自己恋爱了，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分享”代珣。
这是一种很隐秘的占有感。有的人喜欢分享幸福，分享到手的所有好东西，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但有的人，偷偷关起门来独享才更加令她兴奋。
唐之皎就属于后者。
“我们把这事掰扯清楚。”唐之皎坐到了小花园里。
自从风水拨正，代珣的煞气完全退回身体壳子里后，花园也明媚了许多，各种花在代珣的照耀下，仿佛也被爱意浇灌，鲜艳明亮。
“你是不希望我有自己的社交圈和空间吗？”
“不是。”代珣顶着一副善解人意的温和笑容，说道，“我就是没待够，想和你相处时间久一些。”
代珣喜欢“抱”这个姿势，自打亲密关系确定后，他就完全敞开了自己的怀抱。看书时要抱着唐之皎看，睡觉也要抱在怀里不松手，只要唐之皎走近他，他就要圈抱住。
但代珣的这种抱又和唐之皎这种独享和占有欲无关，他更像是用提供安全感的方式，来给自己安全感。
抱住唐之皎后，他的表情不是满足或者想要占有，而是偏向舒服，呼吸也会更加平稳安宁。
“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咱俩几乎二十三个小时都在一起。”唐之皎道，“你是多没安全感？这以后我要是跟你分手，你不得痛苦死？”
“不会的。”代珣笑眯眯道，“算了几百次了，我们两个人大吉大利，不会BE。”
他只是一个人了太久，所以害怕再被抛下，短暂的分离都会令他不安。
他这样，唐之皎反而好奇：“代珣，那我要是今天不跟你睡一张床，你会失眠吗？”
代珣表情凝固了。
“试试看吧。”唐之皎一锤定音，“我恰巧有东西要回家拿，暂且分居一天。”
她在自己手心轻印一吻，伸手捏了捏代珣的脸，算是把道别的飞吻送给了他。
只是回家没过多久，唐之皎想回中央七号去了。
她承认，入夜后，她再一个人躺回自己的床，总觉得手里空空的，少点什么。
起床喝了半瓶酒精饮，唐之皎装好行李，又驾车去了中央七号。
有一半是想代珣，还有一半纯属好奇。
好奇代珣看到她后，会是什么反应。
凌晨一点半，唐之皎推开中央七号的门，逮到了一只半夜在花园松土种花的男人。
代珣戴着防水围裙，围裙下是件睡衣。看到唐之皎突然出现在眼前，抱着花铲原地愣住。
“惊喜吧？”唐之皎笑，“看你这样子，睡不着起来干活呢？”
代珣没说话，他默默脱了围裙，走到唐之皎身边，轻声道：“早知道我就该卜一卦……这下好了，我没洗澡没准备。”
“又不是来睡你的。”唐之皎打了个响指，“困，睡觉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真躺在床上，两个人却聊起了天，每个人都困，但谁都不愿意睡着。
“我回去做了个规划。”唐之皎说，“我要拿出三年时间，带你全国各地玩一玩，我看你状态很稳定，这次去景区，不必担心会有东西因你发生故障，你就放心把自己当正常人，跟着我玩就好。”
代珣久久不语，唐之皎偷瞄了眼，出乎意料，他脸上的表情很感动。
“怎么了？我又没说情话，你自己又解读出什么讯息了？”
“恋爱时，能自然而然的去规划两个人的未来。”代珣说道，“你爱我。”
“可别。”唐之皎打了个哈欠，“没那么深。”
“你每次都这么说，之前会有些不安，但后来我琢磨出，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代珣道，“你只是认为把爱说出来很肉麻且没必要，而不是在否认你对我的爱意。”
唐之皎认真思考了，确实有道理。
代珣搂住了她，轻声道：“我想去见你爸妈，你认为我现在可以去吗？”
唐之皎点头道：“可以，我感觉你现在的程度，已经影响不到我爸了。”
“你知道的，我不是问这个。”代珣低低笑了起来。
唐之皎一愣，回过味来。这小绿茶是在暗示她，他们现在的关系，可以公开给亲朋好友，接受祝福和认证了。
“下周六。”唐之皎掐算了个良辰吉日，“你准备一下。”
见家长前，唐之皎在社交圈官宣，短短一行文字描述，并没有配图。——有男友了，稳定交往中。
列表沸腾，之后一整天时间，她的手机烫手到没办法开机，各种短讯息涌进来，打听她的男友是什么家庭背景，什么条件，在哪里高就。
等第二天再开机，唐之皎被小富婆的一条回复戳中了笑点，笑了足足三分钟。
程苏：人还是鬼，活的吗？
她知道程苏是故意的，因为程苏昨天发现电话打不通后，第一时间换邮箱发来问候。
“只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是可以做我前任老公代拍的那位吗？”
唐之皎哭笑不得。
程苏的纸片人老公更换速度太快了，那别墅还没装修好，之前爱的死去活来的纸片人就成了前夫哥。
“是，但你还需要吗？”唐之皎回她。
“不需要了。你想看我新老公吗？”程苏回过来的邮件里，添加了许多现任纸片人老公的图片。
唐之皎点开看了，这位千金小姐又换了口味，现任看起来清新甜美，是个阳光爽朗型男。
唐之皎不自觉地就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想骂当初的自己，怎么能上赶着拿代珣让程苏磕代餐呢。
还好程苏对真人不感兴趣，否则，爱情和友情，她就要失去一样了。
唐之皎复通电话后，第一个联系了程苏。
程苏这次没有大篇幅夸她的新纸片老公，而是压低嗓子，问了唐之皎三个问题。
“只用回答我三个问题就好。”小富婆道，“你俩合拍吗？那方面，你懂，这个很重要。”
“挺合拍的。”唐之皎压根不惧背后隐藏的这些虎狼之词，淡定回答，“他是隐形奉献人格，互动性非常好。”
“第二个问题。”小富婆道，“你俩三观合拍吗？”
“相当合拍。”唐之皎甚至笑了一声，显露出了点小得意，“这世界上能懂他在说什么的，只有我了。”
“第三个问题。”小富婆问，“生活习惯合拍吗？”
唐之皎想了想，这个确实不算太理想 。
她混乱且无序，但代珣是在病痛状态，也能有条不紊整理琐碎家务的人。
他在身魂稳定时，睡眠和起床时间都是固定的，每天需要做的事也是固定的。
但唐之皎不是，她心血来潮了就早起，平时就睡到中午，晚上有可能通宵，对花花草草喝茶弹琴的没兴趣。
小富婆安慰道：“没关系，三条标准，也只有一条生活习惯不合拍，已经很好了。那么，恭喜你脱单，祝你恋爱快乐！”
挂了电话，唐之皎又想，生活习惯不合拍也没问题。代珣从不去管束她的散漫习性，她也不去干涉代珣的生活节奏。
而且，从现在的相处来看，代珣迁就她多一点，而这种迁就，对他而言并非退让，而是心甘情愿，甚至是欢喜。
他喜欢跟她一起做事，所以大多数时候，唐之皎不起床，代珣也不会离开，两人就像在床板上生根发芽了一样，只要唐之皎不叫饿，他就开开心心陪着。
唐之皎一边回想，一边回复积存的信息。刚刚点开左从简的对话窗口，手机就被代珣拽走了。
唐之皎：“嗯？”
代珣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头顶，手指绕着她的发尾，又像只猫似的来跟她亲密贴贴了。
“我觉得我可以养一些宠物了。”代珣说道，“你觉得呢？”
他因为煞气，一直没能如愿饲养属于自己的陪伴宠物。
“一些是几只？”唐之皎问。
代珣玩着她的手指，笑眯眯道：“猫狗鱼鸟，我都要。”
“我能理解为，你在向我讨要礼物吗？”
“是啊，我身无分文，想要消费，来向你讨要是必经流程。”代珣蹭着她颈窝，诱道，“可以吗？我能拥有几只呢？”
“那这样好了。”唐之皎轻轻哼了一声，叩住他的手，柔软一吻，“拿出点诚意来，能有几只就看你能耐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见岳父了，你们这样玩真的不会害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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