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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早就有心理准备, 身边有妖的存在。
可当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时候，周勉还是怀疑人生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了梦境中。
检查台上的小兔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着兔耳朵, 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少年。
少年仰着脸，抽噎了两下，说：“孩子是你的，我没有找过别人双修，我们兔子，兔子很忠贞。”
“你要是不喜欢也没有关系，我会带着兔宝们躲得远远的, 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我也不会害你。”
周勉还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 双手拿着医用口罩悬在半空中, 不知所措。
“不要鲨我, 呜呜呜, 至少不要是你……” 小少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周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他几乎不需要仔细辨认便脱口而出：“是你。”
少年吸着鼻涕看他, 说：“是我, 我错了。”
他错什么了？哪里错了？
少年光·裸的皮肤曝露在冷空气中，很快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自觉揉了揉胳膊。
周勉转身在落地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大衣, 给他披在了身上。
少年皮肤白，哭得狠的时候，眼周很快就会红肿，连同那小巧的鼻头也像上了胭脂, 和梦中被周勉“欺负”时一模一样。
“不要哭了。” 周勉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我为什么要杀你呢？”
“因为我是妖, 你朋友说妖都该死，我听见了。” 童陵委屈撇着嘴，“我没有害过人，我连荤都不吃，也不杀生，和你双修，双修是因为喜欢你，不是吸阳气……”
周勉被他逗笑了，说：“好，我知道了。”
他屈起食指刮下了少年脸蛋儿上的眼泪。
“那你，那你还剖我肚子吗？” 少年紧张兮兮捂着腹部。
“如果你生病了的话……”
“我没有生病，这都是宝宝，真的是你的，我只跟过你。” 少年急切打断他。
周勉不知如何解释，兔子的情况并不像怀孕，况且，他们妖……不分性别的吗？
雄性也能繁衍后代？
这真的触及到了周勉的知识盲区。
“你不相信我？” 小兔妖试探问。
他轻抿嘴唇，宝石般的大眼睛又蓄满了眼泪。
“我相信你。” 周勉伸手摸了摸他的长耳朵。
这么真实的触感，不像做梦。
“但你还是要……做检查。” 周勉认真道。
原本在他手里的兔耳朵一下缩走了，小兔妖望着他，警惕问：“什么检查？”
周勉不知怎么跟他解释B超，只是道：“放心，这次不会痛的。”
“我不去……”他小声嘀咕。
“也许可以看看宝宝健不健康，真的不去吗？” 周勉哄着他。
和兔子相处这么久，他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性。
他耳根子很软，多哄两句就会“上钩”，还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妖怪。
小兔妖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问：“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吗？” 周勉把这个问题又抛给了他。
“相信的。” 他低下脑袋，“我只是害怕……”
“你也说了，这是我的……咳，孩子，我没有理由伤害你们。”
隔了一小会儿，小兔妖终于点了点头。
“勉哥，怎么还没把童童送过去？”小月突然推门而入。
周勉下意识挡了一下检查台，说：“马上过来。”
“怎么了？” 小月好奇偏头去看，“勉哥，你怎么把衣服放在检查台上？”
周勉转头，台上的少年不见了，从他黑色大衣里拱出来的，还是熟悉的兔子。
若不是它眼睛还挂着泪珠，周勉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呃……我看童童好像有点冷，所以……”
小月：“那我给童童拿张小绒毯来。”
周勉：“好。”
门又被关上了，周勉看着兔子，说：“我先带你过去。”
兔子点点头，伸着爪爪让抱。
这次把兔子抱在怀里，周勉心情有点微妙。
“真的不痛吗？” 兔子精不放心问。
“嗯。”
“你给我做吗？”
“不是。”
感受到兔子身体绷紧，周勉继续道：“我会一直抱着你。”
来到B超室，白医生早就等在了那里。
周勉朝他点了点头，又简单复述了一遍童陵的症状，白医生一边应声，一边往兔子肚子上抹超声耦合剂，接着探头划上了皮肤。
童陵蹬了蹬腿，周勉将它又抱紧了点，说：“不要怕。”
探头划过好几个位置，显示器上却并未显示异常。
明明有明显的滑动包块……
不仅如此，就连兔兔说的怀孕，也没见有胎儿影像。
难道人类的仪器对妖怪来说没有用？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事。”白医生不确定道。
周勉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因此放松，他对白医生道了谢，带着童陵回了办公室。
“怎么样了？”
到了没有外人的地方，兔子精紧张发问。
“你身体暂时没发现大问题，也许是我们的仪器不够精准。” 周勉说得模棱两可。
“那，那宝宝呢？”
周勉顿了下，反问：“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定是怀孕了呢？”
童陵羞得不敢看周勉，磕巴道：“因为我们……那之后，我肚子就，就变大了，还，还想吐……”
“有没有可能……” 周勉斟酌着言词，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兔子有假孕的可能。
可一看到它爪爪捧着肚子的样儿，周勉到嘴的话又咽了进去。
他想自己不能这么武断，他不能用人类的生理结构来衡量妖怪的，更不能自以为是的伤了小妖怪的心。
眼下比较重要的是，先弄清童陵肚子里那一团究竟是什么。
“可能什么？” 见周勉迟迟不说下文，童陵小心追问道。
“没。”
办公室安静下来，周勉望着兔子，内心汹涌翻腾，嘴却笨得不知说什么。
这僵硬的气氛让一人一妖都不自在起来。
“夫君……你是不是很失望？” 最终还是兔子精先开口了。
听到小妖怪依旧叫他夫君，周勉的嘴角忍不住上翘。
“失望什么？”
兔子垂下脑袋，连同那一对耳朵都搭拉了下去，整只兔子看起来颓丧极了。
“因为我很笨，修不好人形，不好看……”它越说越小声，最后三个字都夹杂了哽咽的哭腔。
“你是指你的兔耳朵吗？” 周勉问。
听到这里，童陵用爪爪捂住耳朵，似乎想藏起来。
“可我很喜欢。” 周勉一字一顿道。
“什么？” 童陵不可置信抬头。
周勉大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又揉了揉它的耳朵，说：“我很喜欢，你……很可爱。”
兔子怔怔发呆，似乎在消化他的话。
周勉正想去抱它，兔子“嘭”的一下化成人形，扑向了周勉。
他搂着周勉的脖子，耳朵蹭着周勉的下颌，说：“夫君，你没有骗我？”
周勉忍不住笑了，他侧头亲了亲那长耳朵，看着它敏感地抖动了一下，说：“不骗你。”
今天是周勉第一次提前下班，他走得匆忙，怀里是用小绒毯裹着的兔兔，让它只露出来一个小兔头。
小兔子乖乖靠着周勉的胸膛，路过大厅时，斜瞟了胡央一眼，颇有些恃宠生娇的味道。
胡央心里暗自吐槽：呸！茶里茶气！
回到家，怀里的兔兔又睡着了。
周勉轻手轻脚将它放在沙发上，蹲在沙发前看了它许久。
周勉是开心的，可又隐隐有点担心。
毕竟他是“克”人体质，不知道克不克妖。
他很担心童陵也会因为他受到伤害。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他面色阴沉下来，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崩裂，汹涌而来的冷意更是窜遍全身。
沉睡的兔兔蹬了蹬腿，鼻翼煽动，不受控制地变成了人形。
他手脚并用地摸向周勉的位置，迷迷糊糊道：“好香，好香……”
周勉还在奇怪哪里香，小妖怪就攀上了他的脖子，一边舔他的唇角，一边嘟哝：“香，好香，是夫君，唔……檀香味怎么变淡了……不过还是好香……比檀香还香……”
周勉静静看着痴迷的小妖怪。
他面色红润，双眸半阖，比中了情药还勾人。
等他舔到周勉下唇时，周勉终于回吻了一下他，浅尝即止。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交缠着呼吸。
“你上次说，你还有高难度心法。” 周勉哑声开口。
童陵双臂收紧，羞得用鼻音回道：“嗯。”
“那你现在要不要教教我？”
童陵迷茫了一下，摇摇头，说：“不行，不行，难度很大，我，我现在不方便，兔宝们可能会受不住。”
“这样啊……” 略微有点失望。
“以后修叭……还有好多……”
周勉舍不得为难这只小兔妖，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在小妖怪和他对视时，又亲了上去。
比梦中还甜。
下午三点，小兔妖变回原身，跑回它的蘑菇屋做窝去了。
周勉把电脑放在茶几上，自己则盘腿坐在地上，正在给童陵选衣服。
总不能每次变成人形都让他光着身子吧？
童陵比他矮半个头，也比他瘦小一些，周勉估摸着小自己两个号的尺码给他买，他觉得应该差不多。
他正浏览着少年风的外套，一旁的微信对话框弹了出来。
发信息的人正是苏予。
苏予：我刚开会去了，才看到你消息，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勉滑动着鼠标，上面一条消息正是自己发给他的：你老板对妖的了解有多少？
紧跟着，苏予的消息又过来了：你发现妖了？
物语宠物诊所：不是，只是想问问，了解一下。
苏予：我知道了，你想知己知彼，碰见妖怪一举歼灭？
周勉：……
他该怎么说，他其实是想多了解一点，好推测一下童陵现下是什么情况。
苏予：我去帮你问问妖的弱点！
物语宠物诊所：顺便帮我问问，雄性妖是不是也可以生子。
苏予：？
物语宠物诊所：单纯好奇。
给童陵买完衣服，周勉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
兔舍静悄悄的，不知道那小妖怪在做什么。
周勉轻手轻脚走了过去，看到胖兔子背对着他，正用爪爪费力搓着它的兔毛，时不时再抹点口水。
“怎么又拔毛了？” 周勉不满皱眉。
为了让童陵停止拔毛行为，周勉买了许多棉花给它垫窝里，就是心疼它。
兔子抬头看向周勉，不好意思道：“要搓成线，给你织一件衣服。”
周勉哽住了。
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体重在150左右，兔子却还不到一斤，把它拔秃了也不行吧！
“没关系，我有衣服穿。” 周勉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童陵缩了缩脖子，声如蚊呐问：“夫君，今天你那些话的意思，是接纳我了吗？”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周勉温柔道：“当然。”
童陵的眼睛霎时大放异彩，明明还是兔子的脸，周勉却觉得在那张毛绒绒的小脸上看到了笑意。
它说：“根据我们兔族风俗，和旁人成亲了，就会用自己的心口毛为对方做一件衣服，寓意不相离。”
周勉笑了起来，说：“嗯，听起来很吉利。”
童陵挺起胸脯道：“对吧？我想遵循风俗，和夫君永不相离。”
周勉点了点兔子的胸口，说：“可是小妖怪，你都快秃了。”
童陵赶紧捂住胸口，说：“我运气不太好，赶上有宝宝的时候，所以拔得多了点。”
周勉伸手把兔子抱了出来，鼻尖蹭了蹭它的耳朵，说：“我带一缕你的兔毛在身上算是全了你们风俗，你就别拔了。”
“可是……”
“我很心疼。”
这一下给小兔子整不会了，短短四个字让兔子精脑袋里像是炸开了烟花。
夫君是不是在说情话？
“但是我已经拔了那么多了……不做怪浪费的……”
童陵低头对了对爪爪。
“那你就做一样，很小很小的东西就行……比如……”
周勉话还没说完，童陵激动道：“我知道了！我给夫君做一条裤衩！也是贴身穿的，寓意也很好！”
周勉：…………
“也，也不行么？” 兔子的声音弱了下去，“夫君是不是不喜欢童童的兔毛？”
感觉下一刻兔子精就要哭出来了。
“没有。” 周勉赶紧否认，“你决定就好，只要你不再伤害自己。”
童陵疯狂点头：“童童知道啦！”
有一条兔毛裤衩，难道不酷么？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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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这天, 周勉难得休天假。
一大早，他就带着小妖怪出门买食材。
今天去菜市时，没见着秦老伯, 周勉还特意给大黄带了磨牙饼干和铃铛项圈作为新年礼物。
看着空荡荡的菜摊，周勉遗憾道：“看来只有下次送了。”
童陵从周勉的衣服里钻了出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大黄狗肯定和爷爷在家吃汤圆。”
周勉闻言揉了揉它的脑袋，以示赞同。
是啊，元宵节，再忙碌的人休息一天也是正常的。
买完菜，一人一兔回到家。
屋内放着欢快的音乐, 周勉坐在桌边揉汤圆。
兔子蹲在他的肩膀上, 碎碎念问：“真的不可以包提摩西草进去吗？”
周勉：“我最多同意你包胡萝卜进去。”
兔兔妥协：“胡萝卜也行。”
于是宠兔无底线的周勉进厨房切了一些胡萝卜粒备着。
“夫君, 夫君, 童童也想捏汤圆。” 兔子在桌上蹦着, 跃跃欲试。
周勉看了看它的小毛爪, 问：“你怎么捏？”
童陵舔了舔爪爪, 举起来给周勉看：“干净的。”
周勉：“不可以。”
“哦。”兔兔一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它真是知道怎么惹人怜爱。
周勉折中了一个办法, 掰了一小坨面疙瘩给它, 说：“可以给你玩一点。”
童陵：“那我可以往里面包提摩西草吗？”
“可以，但不能下锅煮。”
“好耶, 夫君, 抱我下去，我要去拿草。”
兔子欢快地跺着脚。
这个家好像热闹了一点。
汤圆捏好了，刚好到了午饭点。
因为两人的馅儿不一样，所以周勉分了两个锅煮。
沸腾的热水上涌冒泡, 汤圆也一个一个浮了上来。
童陵依旧蹲在周勉的肩上，爪爪还抱着它自己捏的提草汤圆。
看它身子慢慢前倾, 周勉眼疾手快地挡了一下它。
“想把自己煮了？” 周勉心有余悸道。
童陵“嘿嘿”笑了两声，说：“我想看看好了没，童童都饿了。”
“你真的可以吃汤圆吗？糯米粉不会让你胀气？” 职业习惯，让周勉还是有点不放心。
“普通兔子是不可以啦，不过童童已经化形了，就和人类一样呀。”
周勉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喜欢用人形呢？”
童陵：“因为要节省灵力，过度消耗会对兔宝们不好。”
两人说话间，周勉的手机响了两声。
他掏出手机，看到是苏予邀请他晚上去酒吧玩，美名其曰是年末的狂欢。
周勉不喜欢酒吧的氛围，吵闹得他头疼。
于是以工作太累为由拒绝了。
刚回完消息，余光就瞟到兔兔偷偷把爪爪里的小小汤圆抛进了锅里。
周勉转头看它，兔兔赶紧别开脑袋，心虚躲避他的目光。
“我看见了哦。”
所有的汤圆都冒起来了，就那一颗沉底，周勉实在没办法装瞎。
“我会吃光的，你不要生气。” 兔兔可怜兮兮道。
真是……拿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一点办法也没有。
汤圆出锅，兔兔戴着口水巾已经坐在餐桌上了。
小不锈钢碗里有两大一小，兔子坐在碗前，还用嘴巴吹了吹。
周勉拿过筷子准备喂它，兔兔却先他一步用爪爪把汤圆捧了一颗起来。
它对着周勉道：“新年快乐，夫君！以后每年童童都给夫君包汤圆。”
只是很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周勉的鼻头却酸了起来。
太久太久了，好像又有了家的感觉。
“新年快乐，小妖怪。” 周勉的手指点了点它的脑袋。
兔兔“嘿嘿”笑了两声，心满意足地埋头干饭。
周勉撑着下颌，目光缱绻地盯着它。
他想，不管是人是妖，能和他一直在一起，也是很好的一件事。
他很需要，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有人陪他一起做饭，一起用餐，一起睡觉，仅此而已。
午饭过后，周勉坐在沙发上看病例分析，童陵趴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已经许久了。
一开始周勉还以为它睡着了，结果偏头一看，小兔子把脑袋搁在两只前爪上，一脸向往地望着楼下。
周勉合上电脑，对着兔子的背影喊了声：“童童。”
兔子立马就转过了头，问：“怎么啦？夫君。”
“想下去玩吗？”
兔子激动地立直了身体，“可以吗？”
“可以。”周勉上前去抱它，“想玩什么？”
“滑梯。” 小兔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一切。
周勉找到它的小衣服给它穿上，又道：“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童陵羞涩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今日儿童区的人很少。
童陵被周勉举着放在滑梯上，怕它坐不稳摔着，还贴心地全程用手臂护着。
兔子“咻”的一下滑到底，周勉的长臂早已等在滑梯底部，一把接住了它。
“还要来。” 甩着耳朵的兔兔高兴喊道。
周勉眉眼弯弯：“好。”
童陵滑了一遍又一遍，周勉掏出手机给它拍了好几段视频。
玩够滑梯的小兔妖又要玩秋千。
周勉把它放在秋千椅上，轻轻推着，顺便把兔兔玩滑梯的视频发了朋友圈。
长相可爱，穿得红艳艳的兔兔立马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其中不乏有人私信周勉，问能不能收养它。
周勉一一婉拒，后来不得不在朋友圈注明：兔子是自己的，谢谢大家的好意。
收好手机，低头看着坐得端端正正的兔子，周勉打趣道：“还挺受欢迎。”
兔子耳朵动了动，抬头看过来问：“夫君你说什么？”
周勉：“说你可爱。”
兔子愣了下，随即害羞拢着耳朵，把脸遮挡起来，小声说：“你也挺帅。”
“嗯？你是不是夸我了？我没听清。” 周勉俯身凑在它眼前。
“哎呀……” 兔子躲开他的视线。
“再说一次，小妖怪。” 周勉挠了挠它的后颈。
童陵舒服得爪爪都软了。
“就……你……”
“夫君哥哥。” 一道奶气的声音打断了童陵的话。
周勉侧头看去，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抱着皮球的小男孩。
“你在叫我吗？” 周勉不确定问。
小男孩点点头。
童陵压低声音道：“呀，那是我之前交的朋友，忘记跟你说了。”
难怪小男孩叫他夫君哥哥，看来是跟着童陵学的。
周勉笑眯眯看着小男孩：“你好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哥哥。” 小男孩吸了吸鼻涕，“花衣服哥哥最近很忙吗？”
花衣服哥哥？
周勉看了看童陵，兔子的眼神十分坚定：对，那个花衣服是我。
“嗯……他挺忙的，你找他有事吗？” 周勉耐心询问。
小男孩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扭扭捏捏道：“他之前说每天都会来找我玩的……”
童陵惭愧低下头，他确实这么承诺过小孩，可那之后出了许多事，让它不得不爽约了，又没有机会跟小孩碰头解释。
周勉招招手，让小孩靠过来，他说：“对不起啊，小朋友，他最近确实有许多事需要处理，等他忙完了我让他来找你好不好？”
小男孩的眼睛纯真透彻，他盯着周勉天真问：“他是不是因为作业没做完，你不让他出来玩呀？”
周勉：？
小孩：“上次他和我在这里玩皮球，远远看见你，吓得路都不会走啦，像兔子一样趴在地上，‘咻’的一下就不见了。我作业没做完时，偷偷跑出来玩，看见奶奶也这样。”
见周勉不吭声，小孩以为自己猜对了，他继续道：“现在作业真的很多，也很难，哥哥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你要对他有耐心，不要打他。”
“我打他？” 周勉疑惑。
“我都看见了，哥哥的脖子上有好多伤痕。他好可怜，皮球都没见过，每次出来玩都只带胡萝卜，看见糖还流口水。”
“衣服的款式也和我奶奶的一样……”
一旁的兔子默默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好丢撵，要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周勉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对于小孩的“指责”，他并没有反驳，他回：“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改正，好好对他，好不好？”
小孩严肃点头，伸出手道：“拉钩。”
“拉钩。”
“周小野，你作业做完了吗？” 不远处的单元楼出来了一位身着红色大花袄的老妇人。
“呀，我奶奶来了，我得回家了，你帮我转告花衣服哥哥，以后我上学，早上就不能来玩了，下午放学了可以。”
“好。”
小孩得到回应，一溜烟跑了。
周勉抱起在一旁挖土的兔子，看了看它身上的花棉袄，嗯，确实和奶奶身上的很像。
远处的小孩被奶奶揪着耳朵带回了家，周勉问童陵：“还要玩吗？”
童陵：“不玩啦，要回家。”
兔子的爪爪刨土刨得很脏，周勉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兔子去洗爪子。
兔兔乖乖站在洗手台上，伸着爪爪让周勉帮它搓。
水流声“哗哗”作响，周勉问：“喜欢吃糖？”
童陵不好意思道：“我以前没见过那些，闻着觉得很香。可我没有找小朋友要哦，他后来请我吃了一颗，我也给了他一根胡萝卜。”
“他说你流口水了。” 周勉忍俊不禁。
童陵：“也不是那样……就……他问我要不要吃，我本来想说不要，哪知一张嘴，没控制住。”
兔兔爪爪洗干净了，周勉用吹风帮它吹干。
“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可我不想总是给你添麻烦，我现在已经很废物了，如果我能好好化形的话，就能为你分担许多。” 兔兔自责道。
周勉揉了揉它的小耳朵，说：“你不是叫我夫君吗？我有义务负责你的生活。”
兔兔不赞同摇摇头，举起一只爪爪说：“两个人一起生活并不是加重另外一个人的负担。”
它大概是想比“二”，结果发现做不了这个动作，只得讪讪放下爪子。
周勉心里一颤，他没想到小妖怪平时看起来傻乎乎的，竟然这么通透。
“夫君，等兔宝们出来了，童童一定出去工作，要给夫君买好多糖吃，还有肉！人类要吃肉才能更加强壮！” 兔兔非常认真承诺道。
周勉把它搂进怀里，闻着小妖怪身上淡淡的青草香，他觉得无比安心。
“好，听你的。”
晚餐过后，兔兔拉直身体躺在周勉腿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的是聊斋，兔兔很爱看。
不过周勉实在也不明白，明明都是妖怪，兔子为什么还会被电视里的妖吓到。
那蛇精现出原形时，兔子背上毛都炸开了。
周勉：……
正值精彩部分，周勉家的门突然“刷刷刷”响了几声。
身为宠物医生，他对这声音特别熟悉。
这是猫狗类动物挠门的声音。
可他们这层楼，除了他自己养了一只兔子，没人养宠物啊。
“刷刷刷”，又是几声。
周勉起身去开门，兔子也紧跟在他身后。
“咔。” 门开了。
屋外空无一物。
“难道听错了？” 周勉自言自语道。
“没有听错，夫君。” 身后的兔子开口了，“是大黄狗。”
周勉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童陵上前一步，爪爪指着门外道：“卖菜爷爷的大狗狗。”
哪里？周勉又探出身去看。
“它好像死了。”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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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陵是妖, 它看得见所有灵体。
眼前这只脑袋被开了瓢的大狗狗，即便已经面目全非，童陵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
它看起来很着急, 一直朝着周勉狂吠，还抬爪作揖。
“它在求助。” 童陵对周勉道。
周勉是人，他看不见童陵所说的大黄，只能凭着它的描述大概猜测。
“难道是……” 周勉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能一直看到它吗？” 周勉问。
“能。” 童陵肯定道，“它想让我们跟它走。”
周勉回屋拿了件外套披上，说：“走吧。”
他把兔子抱在怀里，兔兔一路给予指引。
“它转弯了。” 兔兔说。
周勉一路小跑, 呼吸在冷空气中形成一团白气。
元宵夜, 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唯独这条巷子潮湿昏暗。
周勉认出这是菜市背后的小巷, 里面大多居住的都是卖菜的老人, 离菜摊近, 摆摊相对比较方便。
“它停下了, 就是这间房子。” 童陵探出脑袋, “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周勉匆匆的脚步渐止。
这是一间低矮的平房, 房门虚掩着，门缝透出了一丝昏黄的灯光。
周勉伸手慢慢推开, 房子很小, 一眼就望到了底。
客厅正中央躺着一位老人，脑袋正涓涓流着血。
“秦伯。” 周勉急切上前。
老人眼睛紧闭，周勉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他拨打了120, 将人先送去了医院。
还好老人没什么大碍，在医生的救治下, 他很快就醒了。
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没出现脑震荡等症状。
周勉的心这才放下来。
他推开病房门，床上的老人眼神涣散，一脸哀痛。
周勉记得，从前他不管何时见着这老人，他都是爱笑热情的和善老人，不是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拉开板凳在床边坐下，轻喊了一声：“秦伯。”
老人慢慢转头，反应迟钝回了一声：“周医生。”
周勉关切问：“出什么事了吗？您为什么会受伤？”
秦大爷眼神游离，不知在想什么。
“大黄，它……” 周勉犹豫着斟酌言词。
听到大黄的名字，秦大爷终于回过了神，那双浑浊凹陷的眼睛流出两行眼泪。
“大黄……没了，没了。” 他反反复复念叨，喉咙像是被堵着一团气，声音苍老又嘶哑。
“是病情复发还是？”
“不，它被那个畜生打死了，畜生！畜生！”秦大爷越说越激动，干枯的手紧紧攥住了白色的被子。
周勉拍了拍秦大爷的背给他顺气，又给他递了一杯水。
“别激动，您慢慢说。”
秦大爷双眼一闭，眼泪更加汹涌了。
原来不久之前，秦大爷的儿子秦昭又来找他要钱。
他游手好闲，还嗜赌成性，以前钱不够就回来偷或者四处借。
后来大家都知道他的德行，钱也借不到了，秦大爷把存折也换了地方，还把大黄拴在门口。
大黄对谁都温和，唯独对那个畜生特别凶狠。
每次都没让他吃到好果子。
秦昭一来二去记恨上了大黄，临近过年，他牌局更多，更需要钱了。
偷摸回来想变卖点家里的东西，看到大黄又不敢走近。
前几次他试着投毒，大黄聪明得紧，闻一下就走开了，反而把附近老鼠毒死不少。
秦大爷因为此事心生警惕，把大黄拴进了家里。
可过年期间难免会串门走亲，又不方便带着狗。
秦大爷原本以为大黄在家里是安全的。
没曾想，那畜生趁着秦大爷外出，带着几个狐朋狗友打开了家门，把大黄活活打死，还煮成火锅。
秦大爷回来时，地上只剩下一张狗皮。
秦大爷报了警，警察找到秦昭的时候，他说自己回家，被狗咬了，气不过才打死它的。
打死一条狗不犯法吧？不需要赔命吧？
那只是一条狗而已。
是啊，那只是一条狗而已。
这件事之后不了了之，没有大黄的庇护，秦昭更加肆无忌惮了。
今晚就是回来要钱，和秦大爷起了争执，秦昭直接将他推倒在地，拿着钱就跑了，即使那个时候他已经头破血流了，他的儿子都没回头多看一眼。
“报警吧。” 周勉道。
秦大爷摇摇头，说：“没用的，关几天他就又出来了，他那样的人已经烂透了，关多久都没用，还不如死了来得干净。为什么他不死？”
周勉拍了拍秦大爷的手，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
心中的愤懑却已经到达了顶点。
夜已深，秦大爷吃了药之后睡着了，周勉也带着童陵回了家。
童陵看出了周勉情绪不佳。
周勉躺在床上时，兔子上前蹭了蹭他的脸，说：“夫君不要不开心，大黄狗一直陪着爷爷，用另外一种方式在保护他。”
今晚幸好是大黄，也幸好童陵是小妖怪看得见灵体，否则秦老伯的情况真的不好说。
周勉亲了下童陵毛绒绒的脑门，说：“谢谢你。”
梦里一片漆黑。
周勉耳畔清晰传来声声祈祷：“求求了，让他去死吧，让他去死吧，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让我下地狱，我也心甘情愿！”
“夫君，夫君！”
泣血的声音被另一道心焦的关切声打断。
周勉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脸焦急的小兔妖。
他化成了人形，此时脸上的表情无比清晰。
“夫君，你终于醒了。” 童陵松了一口气。
“我刚刚睡得太沉了。” 周勉揉了揉太阳穴，却摸到一手的汗。
童陵已经拧好了湿帕，贴心地替他擦拭着额角，说：“你是不是做不好的梦了？”
周勉勉强笑了笑，“我不记得了。”
童陵表情复杂，说：“你刚刚变得好愤怒，我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是吗？”周勉懒懒道，“什么气息？”
“我也看不透。”
周勉拉着小兔子的手，让他趴在自己胸膛。
心里的暴虐感终于消了下去，他问：“吓到你了？”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
周勉的手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后颈，又摸了摸他的兔耳朵，说：“幸好有你。”
童陵抬了下脸，在周勉已经长了一点点胡茬的下巴处亲了一口，说：“嗯，你有我。”
连续几日，周勉下班后都会带着童陵去看秦老伯。
虽无大伤，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医生建议留院多观察两天。
这天周勉刚走到病室走廊口，就看到秦老伯的病房门打开了。
里面出来了一位面容枯槁的男人。
他和周勉擦肩而过，低着头正在翻看手里那薄薄的红本。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周勉进去时，秦老伯颓丧地坐在病床上。
周勉把煲的汤放在柜子上，问：“刚刚那是您儿子？”
秦大爷点点头，“他给我打电话，说要卖掉房子。”
周勉：“您怎么说？”
秦大爷哼笑了一声，“我就只有那么一个窝了，我怕他在家里把房产证翻出来拿去抵押高利贷，就把他骗了过来。”
“您把什么给他了？”
“存折。”
屋内静默无声，存折里是秦大爷这么多年来，起早贪黑挣的辛苦钱，他留着养老的。
周勉自然坐下，把汤桶揭开，说：“吃点东西吧。”
“我刚刚在想，如果我手里有把刀……”
“您真的很想他死吗？”周勉打断他，“即使他是你儿子。”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我自认一生忠厚老实，从没教过他歪门邪道，他就不像是我的儿子，打小他就偷鸡摸狗，我和他的母亲打也打过，道理也说了一大堆，从来都没有任何作用。”
“我老伴被他气得突发心脏病去世，大黄也被他剥皮煮了，我作为父亲，已经不指望他尽赡养义务了，他却连我的血都要吸干。” 秦大爷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也变得哽咽愤怒：“我为什么还想他活着？”
“在他身上，只有人性本恶！无法教化！”
周勉拍了拍秦老伯的背，说：“别激动，先顾好自己的身体。”
“周医生，谢谢你，其实我昨晚都不想活了，我想如果我就那么死去，他是不是就成了杀人犯？他会不会被判死刑？在唾骂中跟我一起死。我无法教好他，只能用我的命带走他，带走这颗毒瘤。”
周勉：“你已经愿意用自己的命去讨他的命了吗？不惜一切代价？”
“对！” 秦老伯掷地有声。
周勉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怀里的兔子从衣服里钻了出来。
它爬到秦伯手边，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
秦伯不明所以，但是面对这么可爱的兔兔，还是忍不住轻轻摸了下它的小脑袋。
周勉盯着那小小的一团，眉心舒展开来，说：“它在安慰你。”
秦伯眼眶湿润，说：“真好，兔子都比人好。”
从医院出来，童陵瞧着四下无人，悄声道：“夫君，你劝劝秦爷爷，切莫冲动做事，鲨害直系血亲，是会被神惩罚的，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他一生和善，不该到老了，破了这一世积累的善缘。”
周勉：“你相信神吗？”
兔兔肯定道：“当然！”
“那神为什么不惩罚秦昭这样的人呢？”
“我听族长说，神爱世人，以渡化为主，凡人犯错，皆会给予正确的引导，给他们多次选择的机会，若依旧执迷不悟，去了冥界自会为他这一生的罪孽付出代价。”
周勉轻笑：“好一个神爱世人。”
“有什么不对吗？” 兔兔疑惑。
“没有，童童说得很在理。”
希望神爱的世人，不会次次都选错路。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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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两日周勉就听说秦昭因为聚众赌博被拘留了起来。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童陵时, 兔兔很开心，还说希望得到教训的秦昭能改变自己。
周勉笑而不语。
新年过后，诊所的工作日渐增多。
童陵变成了小粘人兔, 每天都要跟着周勉去上班。
自从知道童陵是小妖怪后，周勉就再也不允许兔子不穿衣服出门了。
即便它有厚厚的兔毛，那也不行。
他除了给童陵购置了人类衣物外，还给它买了许多兔兔小衣服和小配饰。
童陵每天打扮得像要去走时装秀，跟着周勉一起出门。
诊所里所有人都喜欢它，可是现在周勉却小气了许多，他不许别人再抱兔兔了, 就连摸摸也不行, 毕竟, 那可是老婆啊！
兔兔和他形影不离, 有手术的时候, 他会把办公室门锁上。
面对大家不能撸兔子的“抱怨”, 周勉恨不得给所有人表明：请不要玩我老婆, 谢谢！
周五下午, 消失了好几天的苏予来了诊所。
此时周勉正陪着童陵在吃小零食。
苏予散漫惯了, 门也没敲，径直走了进来。
站在办公桌上的童陵吓了一跳, 捧在爪爪里的草莓干都掉了。
周勉看见来人, “咦”了一声，不动声色把童陵搂进怀里，问：“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没上班？”
“喏，给你带来了这个。” 苏予把一本封面老旧的书丢在周勉办公桌上。
周勉瞟了一眼, 书封上是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妖典录。
“你老板给的？” 周勉问。
苏予双手抱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说：“用屁股换的。”
“好好说话。” 周勉捂住了兔兔的耳朵。
“是从他那拿的，他关了我整整四天，这四天我经历了什么就不和你细说了，大概是瞧着我真生气了，就有求必应了呗。” 苏予轻飘飘一句带过。
周勉关切问：“他为什么关你？你怎么不报警？”
苏予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头，说：“报啥，我还挺享受的。东西给你了嗷，你得请我吃饭。”
“好。”
“对了，我妈早上给我打电话，说给你相中了一个姑娘，是她同事的侄女，问你要不要处处？”苏予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问。
“不用，我……”
“诶～你这次要没有正当理由，我可不帮你去推脱，免得我妈又把主意打我身上。” 苏予像是知道他要拒绝，率先开口堵住他的话。
“我有男朋友了。”周勉一脸坦然。
“你有啥玩意儿？” 苏予声音都拔高了几个调。
“男朋友。” 周勉非常郑重回答，“本来是要介绍给大家认识的，但他最近身体不太好，等他好点了，再带给你们看。”
苏予嘴巴半张，表情夸张问：“没撒谎？”
“你知道我不撒谎。”
苏予定定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怀里抱着的兔子。
欲言又止问：“是人吧？”
晚上回家，周勉靠着沙发看苏予送来的书。
童陵在一旁卷毛线。
小爪爪和脑袋上全挂的它搓好的兔毛线。
它在衡量给周勉织一条裤衩，线够不够用。
童陵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线团打结了，它又半天解不开。
正忧愁时，周勉伸手替它把兔毛线理顺。
“不高兴？” 周勉看出兔子有心事。
童陵摇摇头，说：“没有。”
“撒谎。” 周勉嗓音清清淡淡，“不想说也没关系，童童可以有自己的秘密。”
童陵把毛线推到一旁，蹦跳到周勉身侧，小爪爪搭在他的髋骨位置。
小小的毛团子霎时间变成了身材修长的小少年。
他半个身子伏在周勉腿上，笔直的腿懒散的半曲着。
到家的时候，他的兔兔衣服就脱了，现在只有一条口水巾围在脖子上。
这么一看，反倒增添了些情·趣。
“童童没有秘密。” 他闷闷道。
变成人的时候，那对兔耳朵也变大了。
他侧着头，耳朵盖在他巴掌大的脸上，让周勉看不清他的神情。
“嗯。” 周勉等着他继续说。
“我不想做妖怪了，我想做人。”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不喜欢妖怪。” 童陵委屈巴巴说。
周勉拨开他的兔耳朵，看着他肉乎乎的脸蛋儿，忍不住捏了下。
童陵抬眼看过来，带着一丝娇嗔。
“我喜欢。” 周勉宠溺道。
兔子真的很好哄，刚刚还郁郁寡欢，这会儿立马眼睛都笑弯了。
“你今天说男朋友，是我吗？”
“不然还有谁？”
“男朋友是伴侣的意思吗？”
“是。”
童陵撑着手抬起了点身子，凑到周勉唇边给了一个粘粘乎乎的吻。
周勉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享受着小兔妖的热情。
一吻后，小妖怪只有搂着他呼呼喘气的份儿。
周勉突然发现，童陵的肚子相比之前小了不少。
他不自觉抚上了童陵柔软的肚皮。
“有件事，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要跟你说一下。” 周勉认真道。
“什么呀？”
“我最近查了许多关于妖怪的资料，发现你们的身体特征，其实和人类差不多，除了花植类可能会有无性繁殖的能力，动物类的依旧是雌性繁衍后代。”周勉尽量把话说得委婉点。
童陵的嘴角垮了下去，问：“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勉长叹一口气，说：“意思是，你并没有怀孕。”
“不可能，明明……” 童陵说着就去摸肚子，这下他也发现了，自己的肚子小了不少。
“兔子非常容易假孕，那期间我们发生了亲密关系，这才让你产生了怀孕的假想。”
“才不是……就是有了兔宝。” 童陵喃声自语，“你摸，这里是不是有东西……”
周勉抱着他，心疼道：“童童，你这里大概率是灵气阻塞，身体会慢慢吸收的，所以它在一点点变小。”
童陵捂住耳朵，声音颤抖：“夫君不要说了，童童不想听。”
周勉理解小兔妖无法接受事实，毕竟任谁期待已久一件事，被告知是假的，都受不了。
兔子假孕，其实有很多办法解决。
比如让它补配，真的怀上兔崽，再比如就是给它做绝育。
很明显，这些都不适用给童陵。
周勉只能选择比较直接的方式，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免得到了产期那天，小兔妖没看见兔崽崽会受不住。
显然小兔妖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现实。
在这之后，它依旧勤勤恳恳做窝。
周勉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童陵的幻想，纵容着由它去。
几日后的晚上，躺在他身旁的童陵浑身发热，像滚烫的火炭贴在周勉的背上。
他捂着肚子，哭着蹬腿。
哪里不舒服，他也说不清，哆哆嗦嗦求着抱。
杂乱无章地去亲周勉。
窗外下了大暴雨，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响彻了一整晚。
第二日周勉醒的时候，床单上污秽不堪。
童陵睡得沉，他的兔耳朵和尾巴已经不见了，现在俨然和普通人没有两样。
他躬着身子蜷缩在周勉怀里，白睫上还挂着泪珠，脸哭得像小花猫。
时间还早，周勉没有叫醒他。
他拿过手机，给秋秋发了一条消息，说今天不去诊所了，家里有人生病，有事电话联系。
秋秋消息回得很快：好的，勉哥，诊所不用担心。
周勉起身熬了小米粥，又做了两个下饭素菜。
端出厨房时，看到童陵扶着墙，偏偏倒倒往他的方向挪来。
周勉上前两步，让他扑进自己怀里。
童陵哭得悲切：“真的没有宝宝，生了一滩水出来，呜呜呜呜……”
他太伤心了，以至于周勉本来想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别哭了，嗓子不疼吗？” 周勉替他擦拭着眼泪。
“我$*$&@……你?@＆……”童陵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周勉只能听懂这两个字。
他抱着童陵，像哄小孩那样，拍着他的背，任由他发泄情绪。
小兔子期待许久的崽崽，到头来连根兔毛都没有，这对他的打击真的太大了。
怀里人的声音终于渐小下去，周勉亲了亲他通红的鼻头，问：“饿了吗？先吃点饭好不好？”
童陵抽抽了两下，脑袋乱得像浆糊。
昏昏沉沉被周勉拉着走向餐桌。
他坐在周勉腿上，让人一勺一勺喂着饭。
“夫君，你会不会讨厌我，我什么都做不好，孩子也不会生，我真的太没用了。”
周勉指腹摩挲着他红肿的眼睛，笑道：“我也不会啊。”
“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求你去做呢？你在我眼里已经很优秀了，你会织毛线，会变成兔子，还有法术，这些都是我不会的，相比起来，我似乎更没用。”
童陵赶紧捂住周勉的唇，瓮声瓮气说：“你非常好，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周勉拉下他的手，亲吻他的指尖，说：“我也是这么想你的，所以不要为无谓的事否定自己，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床单换了干净的，小妖怪红着脸站在一旁，腿还有些哆嗦。
鼓囊囊的肚皮已经变得平坦，他现在也终于相信自己是假孕了。
想着昨晚自己还让夫君帮忙生产，他就又想刨坑埋了自己！
周勉将床铺打理好后，转头看见身旁的人变成了兔子，小爪爪“刷刷刷”挖着地砖。
周勉单手将它捞了起来，把它放在柔软的被子上。
“你昨晚累坏了，再睡会儿吧。”
童陵捂住脸：“那你呢？”
周勉顺势躺下，和兔兔对视：“陪你。”
床上的兔子又变回了人，他伸手抱着周勉的腰，和他鼻息相交：“谢谢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给各位小天使说一下，因为过两天要上夹子，所以明天的这一更我移到了凌晨更，后天会休一天假，大后天的章节晚上十一点半更新。
后续一定会坚持日更的，可以的话，我尽量日六，哈哈哈。
最后，爱你们哟，么么哒～感谢在2022-05-31 16:42:33~2022-06-02 22:3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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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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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了兔耳朵和兔尾巴的童陵, 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出门了。
周勉很喜欢打扮他，不论他是人是兔，他的所有装扮都是周勉亲手给他配的。
他也开始慢慢适应人类的生活。
早上他跟在周勉身后学习刷牙, 泡沫涂得满嘴都是，看起来傻乎乎的，脑袋后还有一撮呆毛翘着，周勉却在这个时候掏出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照。
童陵懵懂眨巴了一下眼睛，周勉把手机屏幕侧给他看。
“是我呀。” 童陵抬手想摸摸手机屏幕，又怕弄坏，悬在半空的手讷讷缩了回去, “好傻喔。”
“不傻, 很可爱。” 周勉夸赞道。
童陵脸皮很薄, 每次周勉夸他, 他都会面红耳赤, 从前还是兔子的时候, 有厚厚的兔毛遮挡, 变成人后, 那羞涩之意无处可藏。
他别过头, 小声说：“哪有，嘴巴都脏的。”
周勉收好手机, 把童陵往怀里揽了揽, 镜子里清晰呈现出两人的影像。
“今天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好不好？” 周勉征询着他的意见。
童陵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对着镜子掰着自己的眼睛看了看，紧张问：“我和大家长得不一样，他们会不会猜到我是妖怪？”
周勉将小兔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怜爱地摸了摸童陵的脑袋，说：“不会。他们只会认为你是个很新潮的年轻人。”
新潮？小兔妖不懂, 但是夫君说不会，他就无条件相信夫君。
两人收拾好后，一起出门。
童陵手里捏着一盒酸奶“叽咕叽咕”吸着，他和周勉站在一起像个未成年的小朋友。
周勉告诉他开门密码，教他使用电梯，教他坐车要系安全带。
想了想，周勉问：“你有法术，是不是不需要这样？”
童陵咬着吸管摇头，说：“童童想做人，夫君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不用法术。”
周勉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萌坏了，倾身过去亲了他一下，不意外，他又脸红了。
“你不是说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吗？现在我亲你了。”
童陵嘴唇张了张，浅浅露出两颗兔牙。
周勉也不急，就静静看着他。
小兔妖实在受不了他火热的眼神，闭着眼睛凑上去飞速亲了一下，又立马用手捂住脸，说：“太羞啦。”
周勉抬手摸了摸小兔妖亲过的地方，笑着说：“可你之前找我双修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你那时候很主动，还会自己找位置动。”
“那，那不一样……那是修炼，要努力一点，才能尽快变成人……” 童陵磕磕巴巴说。
小兔妖当时真的很想快点修成人形，所以在双修时特别放得开，差点把自己作死在周勉身下。
周勉低叹道：“嗯，你努力的样子很美。”
今天没有堵车，也没有风雪，约莫二十分钟，两人就到了诊所门口。
周勉停好车，童陵还紧张地缩在副驾座里。
车门被拉开，周勉朝里面的人伸手，说：“走吧。”
童陵给自己打了一下气，把手放在周勉手心。
男人的掌心宽厚温热，给小兔妖带来了不少安全感。
他从车里钻了出来，和周勉并肩站在一起。
终于，终于可以这样和他站在一起了。
推开玻璃门，一股暖意袭来，与外面的寒冷萧条不同，诊所内温暖热闹。
“勉……哥……” 秋秋打招呼的声音戛然而止。
“早啊。” 周勉神清气爽。
“额，早，早。” 秋秋连连应声。
在寄养室的小月和胡央这时也打打闹闹出来了。
白医生休假，诊所里的人这会儿差不多都来齐了。
周勉见大家都望着他和童陵，郑重介绍道：“我男朋友，童陵。”
“童陵？” 小月反应了一下，“那不是……”
小兔妖吓坏了，是不是要暴露了啊？完了，完了，忘记改名字了。
“只是重名而已，我们也是因为这个名字才更投缘的。”
遇到一个和自己兔兔名字一样的男人，话题自然就会变得有趣得多，也能让周勉这样不知情趣的人产生共鸣。
周勉这个说辞非常有说服力。
“那你们真是太有缘了。” 小月羡慕道。
果然，大家都信了。
童陵小小松了一口气，在周勉鼓励的目光下站出来，一个九十度弯腰：“大家好，请，请多多关照。”
所有人愣了一下。
秋秋打破僵局道：“还……挺客气啊。”
周勉紧抿嘴唇，唇角却抑制不住上扬。
“他年龄小，太紧张了。”周勉扶着他的肩让他站直了身体。
在大家的注视下，周勉非常自然地捏了捏童陵的脸，调笑道：“又脸红了。”
“嚯～～” 调侃声此起彼伏。
童陵这下又想给自己刨坑了。
“好了，大家都先忙吧，今晚一起吃饭。”
说完周勉揽着童陵的肩去了办公室。
门关上后，童陵终于敢大喘气了。
“他们都很友好，所以不要害怕。” 周勉安慰着小兔妖。
可天生就是被捕食者，兔兔的胆小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有什么关系呢，周勉愿意一直护着他。
下午周勉有手术。
童陵被安排着在休息室吃零食，追剧。
周勉把平板给小兔妖带来了，他还不太会用，一不小心点到了退出，就再也找不到播放器了。
童陵不好意思出去找人帮忙，只得自己东摸摸，西按按，平板还是没有动静。
垂头丧气的小兔妖狠狠塞了一把棉花糖进嘴里，内心埋怨自己道：这颗兔头到底有什么用呀！什么都记不住，拿去卤了吧！
正闷着，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童陵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时他又平静了下来。
胡央手里端着一份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反手将门关上。
休息室只有他们两人，胡央就像老朋友一样，闲聊问：“你生了？”
提到这个，童陵就自闭了。
胡央一点眼力见也没有，继续追问道：“几只啊？”
童陵撇了撇嘴，说：“没有。”
胡央大惊：“流产了？”
童陵模棱两可道：“不是啦，反正就没有了。”
听到这里，胡央想到了什么，说：“你不会假孕吧？”
童陵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想把嘴给他缝上。
这下胡央终于识趣了，他把关东煮往童陵面前推了推，问：“吃吗？”
童陵摆摆手，诚实道：“夫君说，不能在外面吃别人的东西。”
“你倒是听话。” 胡央嘀咕了一句。
童陵干坐了一会儿，把平板推给胡央，问：“可以帮我把电视剧找出来吗？”
胡央撇了他一眼，随手在平板上点了两下，就把童陵刚刚看的剧翻了出来。
“谢谢。” 童陵礼貌道谢。
现在的小兔妖对胡央已经没有那么抵触了，他察觉得出来这只狐狸精心不坏，都只是为了生活而已。
童陵上上下下打量着胡央，他真的好像正常人哦，一点妖的影子都没有。
胡央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侧头问：“看什么？”
“你头发为什么是黑色？你是黑狐吗？”小兔妖真诚发问。
“不是啊，我是赤狐。”
“你修为这么厉害？可以掩盖本体特征？”
胡央的筷子顿了顿，摸了摸自己头发说：“你是指这个？”
“嗯嗯。”
童陵今天出门戴了帽子，那一头醒目的白发被藏了起来。
“哦，我这是染的。” 胡央回，“刚来人间的时候，我觉得我那头红发可酷了，结果后来找工作屡屡碰壁。”
“为什么？”
胡央耸耸肩，说：“因为别人说，我这个长相再加上那发色，看起来像小混混，小混混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
“就是……”
*
周勉的手术结束了，他对宠物主人嘱咐了许多术后注意事项，这才抽身离开。
休息室的门还没推开，他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熟悉的笑声。
是童陵的。
周勉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喊了一声：“随便进。”
门开了，周勉看到胡央和童陵并排坐在一块儿。
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但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就将那丝不悦掩盖了下去。
“夫君。” 童陵笑眯眯叫他。
“在聊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周勉问。
还未等童陵开口，胡央率先道：“和童童说了点工作上的趣事。”
童童？童童？
已经叫得这么亲热了？
从前童陵还是小兔子的时候，大家这么叫是没有问题的，现在他是人了，这种称呼被一个外人脱口而出，让周勉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儿。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眼可以这么小。
而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的小兔妖还在一旁点头应和。
“那周医生，你们聊，我先出去了。”胡央收拾好食物垃圾一并带着离开。
周勉微笑点点头。
胡央离开后，周勉坐到了童陵身旁，他说：“你和胡央关系好像还不错，我记得你之前还挺怕他的。”
童陵偏了偏脑袋，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不是好人，现在觉得他没有那么坏。”
“哦？为什么这么觉得？”
“他……” 童陵正要说出狐狸的身份，转念一想那只狐狸拜托过他，千万别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他又不想对夫君撒谎。
犹豫不决间，周勉捏了捏他的脸，说：“不方便说没关系，我说过，童童可以有自己的秘密，等你觉得可以告诉我的时候，再跟我分享吧。”
童陵扑进周勉怀里，习惯性去舔男人下巴，说：“夫君最最最善解兔兔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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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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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饭局安排在日料店。
周勉觉得比起火锅和烤肉, 这种清淡饮食更适合小兔子。
苏予因为加班，来得晚了些。
他一出现，童陵就不自觉往周勉身边缩了缩。
落座后, 苏予热情道：“阿勉，还不快介绍一下。”
他看起来友好温和，可童陵却打心里有点怕他。
不止因为在还是兔子时期时，苏予爱“欺负”他，还因为那人身上有让妖怪害怕的天师血。
看来苏予那个男朋友把他爱护得紧。
“童陵，我男朋友。” 周勉郑重介绍道。
说着，他又指了指苏予, 说：“我发小, 苏予。”
“你好呀。” 苏予递出一只手。
童陵怯生生看向周勉, 后者朝他点点头, 示意他没关系。
“你好。” 童陵伸手和那人握了握。
苏予掌心犹如长了万根针, 刺得童陵急急抽回手。
“诶？” 苏予尴尬发出疑问。
周勉打圆场道：“年纪小, 害羞。”
苏予：“看起来是有点小, 今年多大了？”
周勉记得童陵说过, 他已经一百九十岁了, 但是这个真实年纪肯定是不能说的。
他折合了一下，说：“十九岁。”
“十九？”一旁的秋秋惊呼, “好小呀。”
小月玩笑道：“勉哥老牛吃嫩草。”
场面又暖了起来, 大家你一句我一言，全然忘记了童陵刚刚的失态。
周勉在桌下轻轻握住了童陵的手，指腹还暧昧地挠了挠他的掌心。
童陵瞬间觉得自己的手不痛了，他抬头看向周勉, 那人也刚好低头看他，两人不自觉笑了起来。
桌上摆了点清酒, 童陵本来在喝柠檬水，这下眼睛被酒吸引了去。
他悄悄扯了扯周勉的衣角，周勉把头低了点，问：“怎么了？”
童陵附耳小声道：“可不可以让我也喝一点酒？”
周勉：“你会喝？”
童陵：“当然呀，我是成年兔兔了。”
两人窃窃私语咬着耳朵，対面的朋友们“咳咳”了两声。
苏予：“说啥呢？让我们也听听？”
周勉：“他说他想喝点酒。”
童陵把脑袋低了下去，不敢看人。
“想喝就喝呗，来，我给你倒。” 苏予大大咧咧道。
童陵面前的小杯子被灌上了清酒，他软软说了声：“谢谢。”
“客气啥，大家以后都自己人了，阿勉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童陵点点头，不好意思道：“他照顾我比较多。”
“看看看，秀恩爱了。”
桌上的气氛又热络起来，童陵抿着清酒，砸了砸嘴，还不错。
他已经好久没喝到酒了。
这一喝，就忍不住贪杯了起来。
其他人见他酒量还不错，一直帮他添着酒。
直到饭局结束，小兔妖白嫩的脸颊已经染上了坨红。
周勉扶着他站起来，问：“还好吗？”
童陵口齿不清道：“不，不太好，没力气鸟。”
童陵说话偶尔有点口音，他那口音说不清是哪个地方的，就是很嗲。
“傻兔子。” 周勉揽着他的腰把他带出了门外。
冷风一吹，小兔妖打了个寒颤，直往周勉怀里钻。
“醉了？” 苏予问。
“嗯。”
“你送他回去吧，我叫了代驾，他们三个我负责带走。” 苏予指了指其余三人。
“麻烦你了。”
苏予捶了周勉肩头一下，说：“跟我这么客气？”
周勉把童陵塞进副驾，安全带给他系好，说：“那空了再约。”
“行！”
告别朋友，周勉驾驶着车往家里赶。
童陵瘫在座位上，意识不清地解衣扣，嘴里叨叨道：“我毛呢？童童的兔毛呢？”
周勉：…………
“哦，拔了，都拔了，给夫君织衣服。”
周勉轻笑了一声。
“耳朵呢？童童的耳朵也给夫君了吗？”
周勉也不插话，静静听着小兔妖自言自语。
“行叭，给夫君，都给夫君，童童也是夫君的。”
浮云市的夜生活丰富，即使现在已经九点多了，马路上依旧是川流不息的车辆。
闪烁的霓虹灯更是为这座城市增添了繁闹的色彩。
这条他走了无数次的路，看过无数次的夜景，从来没像今晚这般，让他有了归属感。
到家后，周勉拧了湿帕给童陵擦脸。
头上的帽子刚刚揭开，一対兔耳朵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
周勉其实很喜欢童陵这半人半妖的样子，非常可爱。
他揉摸着童陵的兔耳朵，放在唇边亲了亲。
敏感的耳朵抖了抖，原本在浅睡的童陵也醒了。
他呆呆傻傻看着周勉，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问：“夫君怎么把耳朵还给童童了？夫君不喜欢吗？”
周勉哑声道：“喜欢，很喜欢，不过它在童童身上更好看。”
童陵抬手摸周勉的脸：“夫君，童童想双修。”
周勉含笑把童陵抱了起来，说：“好。”
他本来是一个非常克制的人，在遇上童陵后，总是会失去理智。
醉酒后的小兔妖灵力不稳，兔耳朵和兔尾巴都冒出来了。
他的妖怪特征更是让兴头上的周勉红了眼。
以至于后来童陵声音都哭哑了，周勉才勉强放过他。
原本蓬松圆圆的尾巴被弄脏了，兔毛湿漉漉扁着。
童陵的酒醒了一大半，哭哭唧唧说：“今天的都好难，童童受不住了，可不可以留着下次修？童童会努力的。”
真的太可爱了。
周勉亲着他的唇角，应允了他的请求。
不能让小兔妖惧怕这种事啊。
浴缸里蓄满了水，童陵泡在里面昏昏欲睡。
身体上的汗味已经洗净，他现在又是一只香喷喷的小兔子了。
周勉想替童陵做清理，小兔妖哼唧了一声，说：“不要，有用，自己会吸收的。”
周勉的手收了回来，把小兔妖用浴巾裹了出来。
吹风吹干了小兔妖的头发，还有它的小尾巴。
童陵乖巧得像个洋娃娃，任由周勉摆弄。
被捏着尾巴的时候，腿就软，要往周勉怀里倒。
这一来二去，又把周勉撩拨得不能自持。
等回到床上时，周勉抱着小兔妖想继续温存，怀里的人感受到了“危险”，猝不及防地变成了兔子。
周勉：…………
差点萎了。
*
接下来的日子，小兔妖开始每天跟着周勉上班。
他立志要做个正常人，不想当废物小妖怪，所以现在已经能控制人形的他，萌生了要出去上班的想法。
从前在妖界时，他就是一只勤劳的小兔子。
会种灵草，会制灵药，会做草饼，还会盖房子，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只不过夫君是人类，不能和他长住妖界，毕竟妖气四溢的地方，対人类身体不好。
不然他也可以养夫君的。
现下在人界，他每日都因无所事事而心生忧虑，看着大家都为工作忙碌，就连胡央都适应了人类的生活，童陵就更加着急了。
他私下问过胡央，怎么才能做护士这个工作。
胡央说这需要去学习，考证，対于童陵这种还一个字都不识的文盲妖怪，可太难了。
小兔妖问：“有没有暂时不需要识字的工作？”
胡央想了想，说：“文化要求不高的工作，通常都比较累，需要出卖苦力。”
小兔妖才不怕累呢。
于是第二日，童陵就趁着周勉忙碌的时候溜出了诊所。
他想在诊所附近找个活先干着，等慢慢学会认字了，他也去学习，考证，做夫君的左右手。
胡央说通常餐馆后厨的小帮工，不需要识字，毕竟就连前台和服务生，都需要点单和接电话，童陵受限太多了。
餐馆，餐馆。
童陵跑了好几个，人家看他长得漂漂亮亮，斯斯文文，觉得是吃不了苦头的，就都没要。
找工作了太难了，兔兔有些丧气。
终于，童陵在一家招牌上看到了兔子形象的标志。
童陵大喜，这家会不会是那种兔兔店，照顾小兔兔的地方？那他有经验啊！
童陵紧了紧肩上的书包带，欢天喜地地踏了进去。
没出一分钟，他又撒开脚丫子跑了出来。
边跑边喊：“太残忍了，太残忍了！怎么可以那样対兔子？”
周勉下手术时，没在休息室找到童陵。
正想打电话，看到童陵眼泪汪汪的从诊所外跑了进来。
周勉领着他回了办公室，担忧问：“怎么了小妖怪，谁欺负你了？”
“我刚刚出去找工作了。” 童陵抽抽了两下。
“找工作？” 周勉不解。
童陵比划道：“辣么大一把刀，‘咕哧’一下，就把兔子剖开了，还有好多被剥皮了的，挂了一排……太吓人了，哇呜呜……”
周勉把童陵搂进怀里，安慰道：“别哭，没事了，吓坏我们童童了。”
童陵：“还撒了辣椒面……”
“为什么要找工作呢？钱不够花吗？” 周勉贴心问。
童陵的小书包里除了装了零食和平板，周勉还给他放了一个钱包在里面，钱包给他装得鼓鼓的。
可是小兔妖不会花钱，每次只会把零食吃光，钱却分文不动。
童陵摇摇头：“不是，童童不想当废物，也想工作，我看电视里面说不工作的都是蛀米虫，童童不想当那样的人。”
周勉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其实小兔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也是有自尊心的，这一切都是自己疏忽了。
他以为只要让小兔妖轻松活着，就是対他好，原来这样做，他并不会开心。
“我这里正好需要一名饲养员，不如你来试试？”
童陵仰起脸，问：“真的么？”
周勉捏了捏他的后颈：“真的，你也看见了，最近我这里人手确实不太够。”
童陵吸了吸鼻涕，问：“那需要考证吗？我没有证。”
“不需要。”
“夫君，我这算走后门吗？”
周勉被逗乐了，说：“不算，我正好缺人，你正好需要工作，我觉得你能做好，因为我的童童很聪明。”
童陵脑袋在周勉胸膛蹭了蹭，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周勉亲了亲小兔妖的侧脸，低低“嗯”了一声。
再怎么说，也不能放任一只兔子精再次踏入‘手撕兔’店了，会吓破胆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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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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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班时, 周勉就给大家宣布，来了个新同事，主要负责喂养和笼内清洁。
大家心知肚明这是老板给小娇妻开的后门, 毕竟那工作平时都是大家轮流做的，根本不需要再多出一个人专门负责。
所有人看破不说破，热情欢迎新同事的加入。
小月带着童陵去到寄养室，给他讲大致的工作流程，以及给他示范了喂食和清洁该怎么做。
在他们眼里，童陵很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说来工作搞不好只是做做样子。
没曾想这个老板娘比谁都勤快, 只要是他会做的, 他都抢着做。
看着忙得兜兜转的童陵, 小月跟周勉玩笑道：“你还真舍得让老板娘做这些啊？”
周勉的视线牢牢粘在童陵身上, 说：“这样他才会开心。”
周勉明白, 只有忙碌才会让童陵觉得自己是有用的人。
他本就因为妖怪的身份觉得自己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刚刚化形又导致他对人类生活缺乏许多认知, 所以他整日惴惴不安, 怕被嫌弃, 更怕融入不了周遭的一切。
而周勉能做的，就是让他安心以及带他认识新世界。
一天工作下来, 童陵跑得满头大汗。
和周勉坐上车时, 他忐忑问：“夫君，我今天表现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没做好？你一定要告诉我。”
周勉拉着童陵的手亲了下，笑说：“很好，他们都夸你了。”
“真的吗？”童陵挠了挠脑袋。
“当然, 他们说老板娘很勤快。”周勉倾身帮他系好安全带。
“老板娘……”童陵呢喃着这三个字，吃吃傻笑了两声。
周勉碰了碰他的额头, 问：“老板娘今晚想吃什么？”
童陵欢快道：“周老板决定。”
小兔妖知道，老板娘这个称呼，是大家都承认了他和周勉的关系。
他不再是漂泊无依的兔子精，他在这个原本不属于他的世界，有了归属地。
周勉停好车，带着童陵一起去买菜。
隔得老远，他们便看见秦昭把秦伯装钱的纸盒子拿走了。
秦伯只是木讷地撇了他一眼，连阻止的动作都懒得做。
“夫君，你不是说坏人被抓走了吗？”童陵疑惑问。
“嗯，可能放出来了。” 周勉平静回。
男人把纸盒里的钱全部掏了出来，边走边数，还啐了一口：“老东西一天才卖这么点钱。”
走到周勉身边时，两人对视了。
周勉在那人眼里看到了欲望，看到了罪恶。
错身而过后，童陵回头看了那人一眼，愤愤道：“要不是不可以使用法术，我非要教训一下他！”
周勉揽着小兔妖，淡淡道：“不要和将死之人计较。”
童陵：“啊？”
周勉没有过多解释，带着童陵来到秦伯的菜摊前。
“周医生。” 秦伯站起身打招呼。
“您最近还好吗？” 周勉问候道。
“没有好不好，我这个年纪了，过一天算一天。”
周勉随手挑着菜，安慰道：“不要这么想，不好的事总会过去。”
“借你吉言。”秦伯说，顿了顿，他又看向童陵，眼里充满慈爱，“这位是你弟弟吗？”
周勉：“不是，是我爱人。”
“爱人？” 秦伯眼睛瞪大。
在他们老一辈思想里，对同性的爱情还不太能理解。
“爷爷您好。” 童陵乖巧打招呼。
秦伯赶紧收好诧异的表情，应声道：“你好你好。”
说完，他又看向周勉：“是个漂亮的孩子，和你很相配。”
即使不理解，他也会表示尊重，生活已经很苦了，又何必带着有色眼镜去评判别人的感情呢？
周勉将挑好的蔬菜拿给秦伯称，秦伯摆摆手道：“上次你送我去医院，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这些菜你就拿着吧。”
童陵正想帮周勉推辞，没想到周勉这次却毫不客气：“那谢谢您了。”
“是我该感谢你的比较多。”
在准备离开时，周勉对秦伯道：“今天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回到家，童陵跟在周勉身后想学做饭。
他兴致勃勃要帮忙切山药，拿着刀的时候他手心传来一股异样感。
童陵把刀拿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用鼻子嗅了嗅，这是……
手中的菜刀被人拿走了，周勉捏了捏他的脸，温声道：“这么危险的东西就不给你了，你在旁边陪着我就行。”
童陵回过神，抱着周勉的腰撒娇：“不要，我想学做饭，以后就可以天天给你做了。”
“好～那你先看我怎么做行不行？”
“行呀～”
“切菜呢，手应该这么放……”
咕噜噜的汤锅冒着热气，厨房里的两人身影重叠在一起，有人在耐心教学，有人在叽叽喳喳吹彩虹屁。
这好像就是平凡幸福的两人生活。
周勉曾无数次幻想过的生活。
*
早春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
中午几个人围在桌边吃汤锅。
童陵面前摆着一盒蔬菜沙拉还有一碗素汤，吃得津津有味。
秋秋看了看自己碗里堆满的肉，又看了看童陵，问：“老板娘，你在减肥吗？”
童陵腮帮鼓鼓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她，说：“减肥？”
秋秋：“你好像从来都不吃肉？”
童陵噎了一下，正不知如何作答。
周勉接话道：“他是素食主义者。”
“难怪老板娘那么瘦！”小月惊叹道。
童陵：瘦吗？变成兔兔的时候可胖可胖了，腿腿都要看不见了。
“诶，今天的新闻你们看了吗？”一旁的白医生拿着手机突然插话。
秋秋： “什么新闻？”
白医生把屏幕对准众人：“石河那边发现了一具男尸，我靠，死得可惨了，据说是仇杀。”
小月：“我看看，我看看，石河离我们这里好近的，嫌犯逮住了吗？”
“说还在调查中。”
“身中五十多刀，手都没了……我去，我今晚得做噩梦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
童陵也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惊呼道：“是他。”
新闻正下方有一张被害人的照片，那面容萎靡的男人，不正是混蛋秦昭吗？
“老板娘，你认识啊？” 秋秋疑惑道。
“他，他是秦爷爷的儿子。” 童陵结结巴巴。
说着他又拉了拉周勉的衣角，“你快看，是他么？”
周勉淡淡瞟了一眼，说：“是他。”
“怎么死了？昨天还碰面了……昨天……”童陵的话戛然而止。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他记得昨天周勉说了一句：将死之人……
夫君怎么会知道秦昭马上就要死了？
难道是夫君……不，不可能，夫君一直和他呆在一起。
“想什么呢？” 男人脸骤然放大。
他拿着餐巾纸细心地替童陵擦着唇角。
“哎哟，勉哥又给我们塞狗粮了。” 秋秋打趣道。
童陵这下笑不出来了，小小的脑袋全是问号。
下午周勉在诊室忙碌着，童陵蹲在寄养室画圈圈。
胡央抱着新寄养的宠物进来，看见童陵吓了一跳，问：“你蹲这干啥？”
童陵拍拍手，帮着打开空笼子把小狗放了进去。
“胡央，你上次跟我说，有一个关于夫君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胡央学着他的口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童陵嘴巴张了张，顿了半晌：“不说算了。”
“诶，我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胡央欠兮兮逗弄着童陵。
他真的太讨厌了！
童陵不擅和人争辩，“哼” 了一声转头去喂小狗。
胡央收起笑脸，漫不经心道：“想知道就入他梦呗。”
*
夜半时分，身旁的人睡着了。
童陵趴在他胸膛上，跟着一同陷入深眠。
“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男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求饶：“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是秦昭。
“我的货你都敢吞。” 一把大黑伞将说话的人遮挡了严实。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鬼迷了心窍，我真的错了，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秦昭开始扇自己巴掌。
“在我这里，永远没有下一次。”
话落，几个青年围了上去。
明晃晃的刀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我改，我改！我真的改！放过我！”
地上的人不见了，变成了残破的亡灵。
他被困在死亡的地方，一直重复着死之前的事，恐惧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想结束吗？” 一位红衣男人翩然而至。
“想，想！” 秦昭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忙不可迭点头。
“你相信神吗？”
“信！信！你就是神！求你让我解脱。”
红衣男人掩口笑，说：“你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去了冥府，受的折磨可比这重千倍万倍。”
“我错了，我愿意改。”
“神爱世人，给你机会让你改造，你却不珍惜，所以后来他为你选择的结局是死亡。”
“现在，他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去冥府，还是成为信徒？”
秦昭几乎没有多想，磕头道：“愿意成为信徒！一辈子效忠神。”
童陵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没有正神会不让亡灵去冥府，一旦他选择成为信徒，那么……
“很好。”红衣男人冷笑，“现在就献出你的灵魂吧！”
说罢，他张开双臂，把男人的魂灵吸了干净，还打了个嗝。
“真难吃，不配成为信徒。”
太可怕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红衣男人慢慢转身，直勾勾看向童陵的方向。
童陵缩在围墙后，把自己藏了起来。
“嗨～小兔子！” 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
“啊！” 童陵惊醒了。
他睁眼时，看见床头灯亮着，周勉目光沉沉盯着他。
在他眼神逐渐清明时，男人冷峻的面容又挂上了和煦的微笑。
“做噩梦了？” 周勉摸了摸他的头发。
童陵把周勉抱得紧了些，颤抖道：“嗯。”
“梦见什么了？”
梦见什么了？忘了，大脑一片空白，记忆就像被拿走了似的。
童陵敲了敲脑袋，喃喃道：“忘了……”
周勉亲着他的发旋，说：“忘了就算了，再睡会儿吧。”
童陵：“夫君，你怎么也醒了？”
周勉微微一笑：“我也做噩梦了。”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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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 小兔妖迎来了发工资的日子。
他拿着信封，把里面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他劳动挣来哒！
他要去染发，要给夫君买礼物, 还要买棒针，那些毛线已经闲置很久啦，要用起来了。
童陵捂着嘴偷偷笑，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
胡央：“找我干啥？”
刚刚童陵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兔子精不会认字，表情包倒是用得炉火纯青：一只兔兔从门内探头出来问“在吗”的动图。
胡央瞬间明白，这是童陵让他去寄养室找他。
“我有钱啦！”童陵扬了扬信封。
胡央不禁腹诽：这傻兔子该不是来炫富的吧？全诊所就他工资最低, 得意啥？
胡央：“所以呢？”
童陵欢快道：“你可以带我去染发吗？”
胡央撇撇嘴：“我很忙的, 你为什么不让周医生带你去？”
童陵摆摆手：“夫君最近很累, 我不想麻烦他, 再说了, 我觉得你头发染得挺好的, 我想去你去的那一家。”
胡央翻了个白眼：“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我堂堂狐仙……”
“我请你吃鸡呀。”
小兔妖当然知道不能白白让人帮忙。
“我堂堂狐仙就爱助人为乐, 成交。你看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童陵：好现实的一只狐狸。
*
晚上周勉带着童陵回家, 小兔妖非要在外面吃饭, 还要去西餐厅。
周勉不解，颇有些委屈问：“童童吃我做的饭, 吃腻了吗？”
小兔妖又在低头数钱, 他那信封都被捏皱了。
“不是呀。”童陵乖乖回，“夫君做的饭很好吃，可童童今天拿工资啦，要请夫君吃饭！”
“要去情侣餐厅, 要吃蜡烛晚餐。” 兔子精骄傲道。
“谁教你这些的？” 周勉笑问。
“秋秋和小月呀，她们说约会就要去这个地方。”
说到这里, 小兔子掏出手机，拿在周勉眼前晃了晃，“她们还帮我订了餐厅，叫，这叫……”
周勉凑过去看了一眼，说：“谜？”
“对，叫‘谜’。”
“那里很贵的。” 周勉提醒他。
“童童问了，秋秋说红色票票用六张就可以吃了，还会给童童找钱。”
小兔妖又把信封打开：“今天夫君给童童发了三十张红票票，童童请得起。”
因为童陵的工作相对简单轻松，所以周勉为了公平起见，给童陵的钱相对少一些。
怕诊所里其他员工心里不平衡。
他原本还以为童陵会觉得少，没曾想对钱丝毫没有概念的小兔妖，觉得自己发了大财。
见周勉没说话，童陵可怜巴巴问：“夫君，你是不是不想和童童吃蜡烛餐啊？”
周勉系好安全带，笑眯眯道：“那么今晚就谢谢童童了。”
餐厅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周勉开车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门口西装革履的侍应生礼貌询问：“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童陵连连点头：“有的，这是短信。”
秋秋帮忙打了电话后，餐厅立即给发了一条留座短信。
“好的，童先生，你们这边请。”
侍应生带着两人上了二楼。
他们的位置在一个隐蔽角落，灯光幽暗，耳畔是低沉暧昧的英文歌。
没一会儿，过来了两名侍应生。
一位将蜡烛摆放在餐桌中间，还有一位从托盘里端出了一杯红酒和一份小小的心形牛排以及一份蔬菜沙拉。
“请慢用。”
侍应生走后，童陵凑到周勉耳边小声说：“怎么这么少呀？”
周勉侧身刮了刮他的鼻子，说：“早跟你说他们这里不便宜了。”
童陵：“可是我看图片，有很大一块肉肉的。”
“图片仅供参考，傻兔子。” 周勉声音很轻很轻，温柔得快要溺出水。
童陵把餐盘往周勉面前推了推，说：“不管怎么样，仪式感是有了。”
“你还知道仪式感？”
小兔妖洋洋得意道：“我最近学习了很多呢。”
正餐只有一份，全是周勉的，小兔妖“吭哧吭哧”吃着活动送的蔬菜沙拉。
周勉慢悠悠切着牛排，他的餐桌礼仪非常好，动作优雅大方。
一旁嘴巴鼓鼓的小兔妖看呆了，他瞬间觉得自己有点粗鲁。
于是小兔妖有样学样，插着薄薄的黄瓜片，用门牙“哒哒哒”一点点咂。
周勉：？？
用完餐，童陵贴心问：“夫君，你吃饱了吗？没吃饱童童再给你买。”
就小兔妖那一点点工资，够吃多少呀。
周勉微笑道：“吃得很好，谢谢童童。”
童陵眉开眼笑，把数好的钱夹在账单上，举手让服务生来拿。
这一切都是秋秋教他的，他没来过这种地方，怕自己露怯，学了好多。
哦，对了，走的时候还不要忘了放小费。
从餐厅出来，小兔妖的信封扁了一点。
“夫君。” 童陵终于可以大声说话了。
刚刚那个地方大家都安安静静吃饭，憋了他好久。
“嗯？”
“以后每次发工资，童童都带你来吃蜡烛餐好不好？”
“是烛光晚餐。” 周勉纠正他。
“嘿嘿，虽然肉很少，也很费票票，可是童童觉得夫君刚刚切肉的样子太好看了，像画一样。”
周勉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不必这么破费。”
童陵不赞同：“这不是破费，这是浪漫。要永远和夫君浪漫。”
周勉想了想，笑道：“也对，我竟还不如你会谈恋爱。”
两人回到车上，周勉正准备发动车子，童陵倾身过来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约会凯斯。” 小兔妖含羞带怯说。
凯斯？是什么？
周勉反应了半天，犹豫问：“kiss ？”
“嗯嗯，凯斯。”
他果然有口音！
周勉捏着他的下巴，回了他一个满满的吻，“约会愉快，小妖怪。”
*
周二的诊所不是太忙。
童陵提前跟周勉请了假，恰好今天也是胡央的轮休。
诊所缺了两个人，顿时感觉冷清了不少。
周勉一刻没看见童陵，心里都不踏实。
一上午已经打去四个电话了。
好在小兔妖上午并没有出门，一直在家看电视。
周勉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再打第五个，他其实也怕童陵觉得烦。
明明只是几个小时没见而已，自己就像查岗似的盯着小妖怪的动向，让他一点自由也没有。
可是周勉心里也不免犯嘀咕，平时恨不得挂在他身上的小兔妖，今天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正当周勉些许烦躁时，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是童陵发来的微信表情包：一只兔兔背着书包开门走了。
周勉知道，童陵是告诉他，自己出门了。
他出门去哪？
这下终于有打电话的借口了。
听筒里只“嘟”了一声，那头的人就迅速接了起来。
“夫君。” 小兔妖甜甜雀跃的声音响起。
“嗯，你出门去哪？”周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实际他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抓兔子。
“去染头发，马上就热起来啦，不能一直戴帽子咯。”
童陵很介意自己的白发，即便周勉跟他说过很多次白发无所谓，现在很多潮人还故意弄成这样，跟妖不妖的没关系。况且他的白色还挺正。
但是小兔妖听不进去，他总是在别人摸他帽子的时候草木皆兵。
兔兔的胆子真的太小了。
“染头发？你知道怎么去吗？”
“夫君别担心，胡央带我去，童童染完就回家。”
周勉有点不开心，他比较想童陵有什么事直接找自己帮忙，而不是找别人。
他捏了捏眉心，说：“好，如果太晚了我就来接你。”
童陵：“知道啦。”
下午的时间很闲，没有工作的充实，周勉更是坐立难安。
他时不时抬手看表，算着下班的时间。
小月见了几次周勉失魂落魄的样子，调侃道：“老板娘不在，把勉哥的心都带走了。”
可不是吗，周勉一整天心都空捞捞的。
临近下班的时候，周勉又收到了童陵的微信。
是一只兔兔倒在沙发上的表情包，这是童陵告诉他，自己到家了，已经躺在沙发上了。
周勉换好衣服，迫不及待往家里赶。
走到楼下时，周勉抬头看见自家的窗户与邻居家一样透着澄亮的灯光。
往常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只有他的家是漆黑一片。
现在这样真好，他的心总会被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填满。
输完密码，推开门。
屋内传来了软糯的男声：“夫君，你回来啦？”
周勉在玄关处换鞋，应声道：“嗯。”
厨房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童陵踩着拖鞋跑了出来，一下扑进了周勉怀里。
“想死你了。” 小妖怪撒着娇。
周勉把他腰搂紧了点，低头给了一个热切的吻，回应他那一句想你。
染了黑发的少年少了一分妩媚，多了几分少年感。
现在穿着宽大的居家服，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新发色好吗？”童陵紧张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好看，你怎么都好看。”
童陵伏在他怀里低低笑，说：“别哄我呀。”
“是真的。”周勉亲了下他充满染发剂味道的头发， “下次想做这些事，可以让我陪你。”
“我怕你太忙了嘛～夫君每天都好累的，童童不想麻烦你。”
“所以你就去麻烦别人？”周勉来了点醋劲儿。
“不是让他白帮忙啦，童童请他吃鸡了，吃了两张红票票呢。”童陵心疼道。
周勉叹气：“你记得，以后不管想做什么事都要先来找我知道吗？”
“知道啦～”
吃过晚饭，童陵去兔舍里把原本计划给崽崽垫窝的兔毛掏了出来。
他说一部分要继续搓成线，一部分准备做个兔子毛毡玩偶，吹口气放在兔舍里代替他的原身。
免得家里来客人时，会发现小兔子莫名其妙不见了。
周勉对他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只要小兔妖开心就好。
童陵习惯用原身做手工活，所以当周勉洗完澡出来时，看见全身雪白，只有头顶一圈黑的兔兔正在卖力搓兔毛。
周勉：怎么像顶了一个平底锅？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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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回暖。
童陵脱掉了厚重的外套和高领毛衣, 换上了薄的低领韩版卫衣。
脖子上的斑驳印记明晃晃露了出来。
他每次去诊所，总会被大家调侃一番。
但这不影响周勉继续给他打标记。
小兔妖长得可爱，又爱笑, 非常讨人喜欢。
为此来诊所给宠物治病的小哥哥和小姐姐，没少找他要微信的。
童陵不懂给人微信代表着什么，他又不大会拒绝人，别人要，他就给了。
原本周勉觉得无所谓，反正小兔妖不识字，别人发信息给他, 他也看不懂, 只会回两个表情包过去, 一来二去大家以为他高冷, 就不再继续了。
直到周勉发现有个酒吧老板每天从早到晚给童陵发消息。
即便看不懂字的童陵不理他, 他依旧我行我素。
甚至还在某一天夜晚给童陵发来一段他坐在舞台上自弹自唱的视频。
歌曲是：love you 。
童陵当时正窝在周勉怀里吃曲奇饼干, 看到视频顺手就点开了。
小兔妖做什么事都从来不会避忌着周勉, 因此视频也是周勉陪着一起看的。
抱着吉他的男人在昏暗流转的灯光下深情款款, 出口的英文虽有些蹩脚, 但胜在这人的嗓音很好，因此歌曲听着也不算刺耳。
周勉只听了两句就知道这人想表达什么, 他悄悄注意着童陵的表情变化。
小兔妖咬着饼干, 听了十几秒后就抬头迷茫看向周勉：“他在嘀咕什么？不是人类的语言么？童童一句也听不懂，就像在念咒语。”
周勉单手撑着脑袋，懒懒道：“他在跟你表白。”
童陵：“表白？”
小兔妖的眉头蹙了起来。
下一分钟，男人的语音消息就弹了过来。
他拿捏着时下流行的气泡音问：“小童, 我知道这样很唐突，可还是想给自己争取一次机会, 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童陵傻眼了，周勉似笑非笑地挑了一下眉。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郁躁，面含微笑地起身准备去接杯凉水喝。
他极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哪知他刚刚站起身，童陵就慌张拉住了他的手，小心询问：“你生气了？”
周勉深吸一口气，说：“没有。”
“撒谎，我都闻见了。”童陵撅嘴道，“你每次生气我都能闻见。”
周勉只得重新坐下，说：“对，我不太开心。”
童陵把手机拿给他，说：“你跟他说，我有夫君的。”
周勉盯着他，问：“为什么你不亲口告诉他呢？”
“我不会打字嘛。” 童陵急得眼睛都红了。
说着，他又扑进周勉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去亲周勉的唇角：“不要生童童的气。”
周勉轻轻偏头躲了一下，亲吻落空的小兔妖嘴巴一撇，眼泪就落了下来。
“为什么要加别人微信呢？为什么别人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也不跟我说呢？”
他其实不该这样冷声质问小兔妖的，他比谁都清楚，小兔妖不明白人界的人情世故，况且他也确实不知道对方发了些什么。
但心里那股暴动，那种旁人觊觎爱人的不爽感让他烦到了极点。
他没有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知道嘛，你之前跟我说，加微信是交朋友，诊所里所有人都加了，我以为都这样嘛。” 童陵哭着解释。
“你很喜欢交朋友吗？” 周勉反问。
童陵摆摆手，说：“不交了，不交了。”
他把童陵弄哭了，这是第一次在除床上以外让小兔妖掉眼泪。
周勉觉得自己该让着他一点的。
屋内回荡着童陵的抽泣声，周勉的心也跟着酸涩起来。
他到底在干嘛？为什么要欺负兔子呢？
小兔妖才化形多久啊，为了适应人类的生活，已经过得很辛苦了。
自己到底在计较什么？他学的，不都是自己教的吗？
就算有不妥当的地方，也是他没有及时跟小妖怪说清楚，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责备他？
想到这里，周勉抬手抹去童陵的眼泪，说：“对不起，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
童陵抱着周勉的手蹭了蹭，说：“童童以后再也不加别人微信了，夫君你别这样，我害怕。”
周勉把他搂进怀里，侧头亲了下他的脖颈，说：“吓着你了。”
“嗯。”童陵抽噎了一下。
分明周勉的语调和平常差不多，连音量都没有提一点，但就是让童陵内心无比惶恐。
他紧紧抱着周勉的后背，生怕那人把他丢下。
周勉给他顺了顺气，待到童陵情绪平静一点后，他说：“总要给人回一条消息的。”
童陵吸了吸鼻涕：“嗯。”
“我把语音键给你摁着，你自己说。”
童陵总是不记得在哪里找语音键，后来索性就不用了。反正他不怎么常用微信，唯一会发消息的人，都是懂得他表情包意思的人，于是小兔妖就偷懒了。
“好～”童陵软软应声。
周勉把语音键给他摁好，小兔妖一字一顿道：“你好，虽然我不记得你是谁了，但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请不要再给我发消息了，最后祝你生活愉快。”
真是有礼貌的杀人诛心。
语音发出去后，周勉征询他意见道：“把他删了？”
童陵还在用衣袖抹眼泪，闻言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了。
那个男人被周勉拉黑后，童陵又用带着哭腔的气音说：“不认识的都帮我删了吧，童童以后不加陌生人了。”
他垂拉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小孩。
周勉没作声，低垂着眼眸，手指快速滑动，童陵的微信没一会儿就只剩五个人了，全是诊所里的人。
小兔妖饼干也不吃了，缩在周勉怀里盯着男人的侧脸出神。
他看得出来，周勉嘴上说着不生气了，但是脸还崩得紧紧的。
手机又还回了童陵手里。
小兔妖虚虚握着，说：“夫君，让我亲一下。”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件事是真的过去了。
周勉低头碰了碰童陵的嘴唇。
小兔妖哑声撒娇：“不够。”
“撒娇精。” 周勉低叹一声，捧着他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自然，情到深处时两人又抱在一起沉沦了许久。
童陵那晚特别娇，一直喊着：“夫君抱我，夫君亲我。”
那之后，童陵的脖子几乎就没有好过。
周勉欲盖弥彰地给他贴了创口贴，可这样只会更加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的伴侣究竟有多迷恋他，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即使每次都会被同事玩笑两句，童陵也从来没想过不让这些印记存在。
他是兔子，知道标记是动物的本能，人也如此，他喜欢标记，这代表着他拥有占有者，也在无形之中替他挡掉了烂桃花，何乐而不为呢？
*
短暂的春天一晃而过，酷热的夏季来临。
这对童陵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仅仅是因为兔子怕热，更因为夏季的来临，预示着他的雷劫也到来了。
原本这次的雷劫该是满两百岁时才降的，不知为什么提前了。
妖怪天生能预知自己的大劫难，这是他们的自保能力。
眼下童陵有两个选择，一是找个比他修为更高的妖替他挡一挡，二……自己硬扛下三道天雷。
他身边没有比他修为更高的妖可以帮助他，他只能选择第二条路。
为了不被劈得神魂俱灭，童陵开始做自保法器。
他的灵力很低，做出来的法器也不见得会有多大的效果，只能挡一点算一点。
童陵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他在夜深人静时，总会偷偷用手指虚虚描着周勉的五官。
他以为自己能陪他很久很久，谁知天意弄人。
原本他该有十年的时间来提高自己的修为，那个时候，他再怎么弱，也能保全自己魂魄不灭。
他已经非常努力在练法术了，不知为何，雷劫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一想到也许会和周勉生离死别，童陵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
“夫君……”他只能在夜里呢喃。
童陵的法器做好了。
在暴雨季来临之前，他找到了胡央。
同为妖怪的胡央一眼就看出他大劫将至。
“我告诉你啊，你这次给我吃多少只鸡，也休想我去帮你挡雷。” 胡央双臂抱在胸前，做出自我保护姿态。
童陵苦笑了一下，说：“我当然不是为这个。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胡央警惕问。
“如果……我说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替我抹去夫君的记忆？不要让他记得我。”
胡央表情古怪：“你还不如让我去帮你挡雷。”
上次他试图抹去周勉记忆，差点死在他手里，这次还敢？他彪吗？
童陵：“为什么这么说？”
胡央：“哎呀，反正我不抹，我顶多帮你收个尸，如果你还有尸身在的话。”
童陵：…………
小兔妖失望地离开了。
要是夫君一直记得他该怎么办？会不会和他一样这么难过？
他根本舍不得夫君为他伤心。
雷劫的日子悄然而至。
童陵背好了自己的小书包，身后是跟着他出门的周勉。
他欺骗周勉说自己灵力不稳，需要回一趟妖界取丹药，周勉不疑有他，给他装了好多小零食，小背包都塞满了。
“真的不需要我送吗？” 周勉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结界口人类去不了。”
“要去多久呢？”
多久？他不知道。
也许一天，也许一月，也许永远回不来。
“很快的。”童陵继续编织着谎言。
“好吧，要尽快回来。”周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嗯。”
童陵走了两步，又飞速转身扑进了周勉怀里，哽咽喊了一声：“夫君……”
再多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童童，真的没有其他话跟我说吗？”
童陵闭眼狠下心道：“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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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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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还是灿烂的艳阳天, 六点过后黑云滚滚而来，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上气。
伴随着滂沱大雨而来的，是彻响的雷鸣。
气象台发布了红色预警, 原本还繁闹的街道被这泼洒的雨水洗刷得空无一人。
狂风肆虐，绿化带里粗壮的树枝像要被连根拔起，豆大的雨点又密又急。
夜晚来临，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照亮了缩在墙角落弱小无助的兔子精。
他开启了保护罩，一朵硕大的蘑菇稳稳伫立在地，蘑菇外面是一层金色的光圈。
童陵盘腿坐在地上, 双手掐决默念咒法, 想以此来加固外面的护罩。
细密的汗珠从他鬓角渗出, 噼里啪啦的雨声扰得他心神不稳, 那种藏在骨子里对死亡的恐惧更是让他呼吸急促。
“轰！”
第一道天雷降下, 一道白光直接劈开了外面那层光圈, 兔子精的大蘑菇也被一分为二, 冒着袅袅青烟。
坐在蘑菇下的童陵并没有幸免于难, 他被震得吐出一口鲜血, 倒地变成了原形。
看来他是抗不过去了。
第一道雷就将他的原身打了出来，后面两道他根本无法再掐诀抵抗。
可他不想死啊！
雨帘模糊了他的视线, 脑海里清晰浮现了他与周勉的过往, 他的夫君还在等他回家，他承诺过，会生生世世陪着他。
兔子动了动，强烈的求生欲让它费力爬了起来, 它屏息凝气，却发现妖丹受损, 已经无法再运转灵力了。
难道只有等死吗？
第二道天雷滚滚而来。
童陵咬紧牙关，躲在残缺的蘑菇下准备硬抗。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赤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出来。
它横飞在童陵身前，那道雷电将它的背脊险些劈断。
胡央奄奄一息倒在童陵面前：“老子，老子服了你这个老六了……你他妈，他妈选在这个地方历劫……”
童陵实在无处可去，它在这个城市转了一圈，最终回到了周勉的诊所后巷。
它想，万一渡不过，也要死在离周勉比较近的地方。
而胡央这只倒霉狐狸，因为嫌房租贵，偷偷住进了诊所。
原本他想对童陵的状况视而不见，可那轰鸣的雷声让他的良心备受煎熬。
他受过周勉恩惠，也曾信誓旦旦承诺要做周勉的保家仙，童陵是被周勉承认的唯一爱人，所以理论上来讲，他是周勉的家人。
他这个保家仙，于情于理都要出来帮一下。
胡央的出现，使得童陵暂时保住了命。
可这天雷一道比一道厉害。
这第三道降下来，它和胡央没一个能抵挡住的。
童陵撑着最后一口气，蹒跚前行，它想离胡央远一点，不想再连累它了。
狐狸修成现在这样很不容易，同为妖怪，都知个中心酸。
天空泛起诡异的猩红色，刺目的闪电像一道雪白的利刃，它再次照亮了童陵所在的位置。
兔子精知道，第三道天雷即将降下。
它趴在地上呼呼喘气，向着雨夜发出悲鸣：“夫君！！！”
来到人间最幸运的事，就是和夫君相遇。
死也不悔了。
童陵已经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倒在水洼里再也爬不起来。
头顶的雨水突然被隔绝，鼻尖传来了熟悉的味道。
童陵睁开眼，先看见的是一双沾满泥水的皮鞋和被雨水濡湿的裤腿，再往上，就是那张让他到死都还惦记着的脸。
“夫君……”童陵虚弱喊了一声。
它在想，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可属于男人独特的味道却是那样清晰。
“夫君……快走……”
下一刻，它就反应过来一个人类在这里是多么危险。
周勉并未挪动脚步，他将手里的伞稍稍偏移了一点，抬头看向那天边的异象。
最后一道雷电气势汹汹，张牙舞爪叫嚣着而来，与此同时，地上的兔子精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一跃而起，迎着天雷而上。
它想，这东西本就是冲着它而来的，断断不能伤了夫君的性命。
意料之外，那道血红的闪电临时拐了弯，劈叉似的落在了男人的脚边，带起一阵火花。
跳飞起来的兔子也被男人趁势接住。
天降的惩罚结束了。
夜空恢复了正常，雨势也小了一些。
童陵疼得无法集中注意力，眼前的人有了好几个重影。
迷糊间，它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回家了，小妖怪。”
童陵感觉自己跌落进了无止尽的深渊。
它不断下坠着，像是永远无法着陆。
这是哪里？它想回家，它想找夫君。
兔兔的小爪子拼命划拉，试图找到个支撑点，让它能从无底黑洞出去。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又黑又冷，身上还痛。
是死了吗？是坠入无间地狱了吗？
是……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吗？
童陵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它都没有来得及和他好好告别。
“呜呜呜……” 兔子精哭得悲切。
下一刻，一股从背脊处生出的暖意将它托了起来。
又是那熟悉的味道，只是这次再也没有那檀香味了。
兔子精惊讶发现，自己受损的妖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甚至它觉得自己的灵力也充沛了起来。
“醒来吧，童童。” 有人在耳边呼唤它。
是夫君！
是了，昏迷之前它分明看到了夫君，夫君来找它了。
那不是幻觉。
童陵顿时又充满了活力，它努力挣脱了梦里的束缚，终于……
眼前一点点亮了起来。
冰冷的手术台，刺鼻的药水味，白色的医药绷带。
一切都那么熟悉。
包括那张担忧的脸。
“夫君……”
“醒了？还有哪里疼吗？”
兔兔被包扎得像个木乃伊，现在只有两只耳朵是最灵活的。
“我不是在做梦吧……”童陵气若游丝。
“不是。”男人给了肯定的回答， “你和胡央都受伤了，我已经替你们处理好伤口了。”
胡央！
对！那只狐狸替它硬扛了一道天雷，不知道伤势如何了。
童陵挣扎着想坐起来，嘴里叨叨道：“胡央他，他还好吗？”
“他没事。” 周勉阻止了它起身的动作。
童陵想起，胡央倒下之前也被劈回了原形，那么夫君是怎么知道，那只狐狸就是胡央的？
“夫君……你……”
“要是想问我怎么知道胡央的身份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就等好起来再问吧。”
周勉俯身亲了亲它的小耳朵，“现在先把药吃了。”
童陵乖乖张嘴，把药含了进去。
苦涩的药片化在嘴里，童陵哽咽道：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没有谁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保证。”
兔兔的心放回了肚子了，药物作用下，它的眼皮又慢慢合上了。
这次它再也不会害怕了，它回到了爱人身边。
一夜无梦。
等兔兔再次醒来时，是在周勉的卧室里。
身旁的余温还未散去，那人应该刚刚起床不久。
兔兔翻坐起来，身上的伤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它迫不及待想见到自己的爱人。
于是木乃伊兔兔连滚带爬地跳下了床，朝着卧室外奔去。
刚刚跑出门，就撞见同样狼狈的狐狸。
狐狸整个身子被缠了一圈厚厚的绷带，看起来像根腊肠。
“胡央，你还好吗？” 童陵关心问。
狐狸斜睨了它一眼，说：“我看起来像好吗？”
童陵愧疚低下头：“昨晚谢谢你……真的很感谢，没想到你会这样帮我，以后你有需要我帮忙的……”
“打住，打住。” 狐狸抬了抬爪子，“别那么矫情，多请我吃两只鸡比说好听的话中用。”
“嗯嗯。”童陵重重点头。
一兔一狐对视了几秒，都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至此，它们也算是建立起过命的交情了。
狐狸就地趴下，兔子盯着它的脑袋更加愧疚了，它说：“你头上的毛被劈焦了吗？脑袋有没有受伤啊？”
胡央：………
“那是我染的黑发！你不也染了吗？”
等等，意思是染了头发，变成原身也会显现的吗？
兔兔马上转身回了卧室，硕大的全身镜前，倒映出了比狐狸还滑稽的形象。
兔兔自闭了。
*
周勉从厨房出来，看到一兔一狐蹲坐在落地窗前，周身散发着低气压，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吃饭了。” 周勉朝着两只毛绒绒喊了一声。
胡央率先反应过来，拖着焦黑的尾巴慢悠悠晃了过来。
木乃伊兔兔却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勉上前去抱它，兔兔自嘲道：“家里煎蛋的锅是放我头上了么？”
周勉“噗嗤”笑出声，说：“你不是喜欢黑发吗？”
“我承认，我之前考虑得不周到，可这样也太过分了，太丑了，呜呜呜……”
周勉还没告诉兔兔，它背上的毛也被雷劈焦了，只是现在它缠着绷带看不见。
算了，还是再瞒瞒吧，他的兔宝很在意形象的。
“不丑。”周勉哄着小兔妖，“很独特。”
独特？
小兔妖哭得更大声了。
吃过早餐，周勉为两只毛绒绒重新换药。
胡央背部皮肉外翻，背脊差点碎裂，尾巴还被劈断了一小截。
狐狸精的尾巴对于它们来说至关重要，这和它们的修行挂着很大的关系。
灵根好的狐狸，一百年才能多修一条尾巴出来，修到九尾时，只要堪破情关，就有飞升的机会，这是所有妖怪梦寐以求的结果。
灵根不好的狐狸，不管给它多少时间，它也只能原地踏步。
很不幸的是，胡央就是第二者。
但好在，胡央从来没想过走歪门邪道。
趴在沙发上的小兔妖看着狐狸那半截尾巴，愧疚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狐狸蔫了吧唧说：“算了，这都是命。”
“等我好了，我就回一趟妖界采灵草，一定把你尾巴恢复原状。”
狐狸“哼哼”了两声，没接话。
一直沉默着收拾医疗箱的周勉却开口了，他对胡央道：“你会因祸得福的。”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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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勉悉心照料下, 童陵和胡央恢复得很快。
不出五日，两只小妖怪就又可以幻化人形了。
胡央倒在沙发上意味深长道：“果然周医生的家是妖的福地啊。”
正在剥松子的兔子精不明所以问：“什么？”
胡央看了他一眼：“说你命好。”
童陵憨笑两声，说：“我也觉得, 夫君真是上天给我最好的恩赐。”
小兔妖说到这里又兀自分析起来：“你说我这次雷劫来得这么早，是不是和夫君有关啊？”
胡央正色：“为什么这么问？”
童陵一本正经道：“你说过和人类相恋，会被天道所不容嘛，所以上天惩罚我就让雷劫提前了呀。但现在我平安渡过了，是不是代表上天允许我们在一起了？”
胡央哧鼻：“我有时真羡慕你单蠢得不需要用脑子。”
童陵哼声道：“你干什么骂人呀？你好不礼貌哦。”
兔子精什么都不清楚，胡央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童陵的天劫来得这么早，确实和周勉有关。
天道断的情线, 被童陵给趁虚而入了。
他成为了周勉命中的那个意外。
而天道发现了这个意外后, 自然是要想办法及时修补的。
只是没想到, 周勉会对童陵用情至深, 三道佛枷都被他挣脱了。
门外响起摁密码的声音。
童陵拍拍手, 欢喜道：“我夫君回来了。”
“咔。”门开了。
周勉提着菜出现在门口。
童陵捧着小瓷碗“哒哒哒”跑到周勉面前, 像献宝似的把碗递过去：“夫君, 童童给你剥的松子。”
周勉讶然：“剥了这么多呀？”
童陵点点头：“嗯嗯, 夫君工作辛苦啦, 不像我们，每天在家吃白食。”
胡央：…………
说你就说你, 干啥带上我？我这是因为谁？
周勉把童陵的手抓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亲, 说：“剥这么多手该疼了。”
胡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喂喂喂！这里还有一个人，请不要这样秀好不好？
他不该在这里！他该麻溜离开！
想到这里，胡央不自在咳嗽了一声，打断正在温存的两人。
“那个……周医生, 我看我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不麻烦你们了。”胡央作势要离开。
周勉阻止道：“饭吃了再走吧, 我给你找了一套房子，就在诊所附近，房子是我朋友的，他出国了，需要一个人帮他照看一下，不收房租，每个月按时缴水电费就行。”
胡央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事，不确定问：“真，真的吗？”
“嗯，你总是住杂物间也多有不便。”
“谢谢周医生，谢谢，又麻烦你了，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周勉笑道：“你帮了童童那么大的忙，是我们该感谢你。”
小兔妖在一旁点头附和：“嗯嗯。”
吃过饭，周勉和童陵一起把胡央送回了新住处。
为了表达感谢，童陵还用自己以往存的工资给胡央送了一床鸳鸯戏水四件套。
花了兔兔十几张红票票呢。
兔兔这次没有心疼，救命之恩可比身外之物重要多了。
安顿好胡央，两人又返回家中。
才刚出电梯，童陵就从背后抱住了周勉的腰，脸蛋儿在他宽阔的背脊来回蹭。
“夫君，童童馋死你了。” 小兔妖娇嗲嗲道。
他因为受伤，好几天不能化成人形，和周勉亲密接触大大减少，后来好不容易能化人形了，周勉又顾及他的伤，不肯太过激烈，加之胡央那时还在他们家，确实多有不便。
“馋我什么？”周勉故意逗他。
“馋你身子。” 小兔妖“咯咯”笑。
“啪。” 隔壁邻居家的门打开了，出来的是那家的女主人。
三人面面相觑，童陵赶紧松开抱着周勉的手，不好意思别过脸。
“出门啊，刘姐。” 周勉自然打招呼。
“额，呵呵呵，是啊，周医生带……朋友回家啊？”
“嗯，男朋友和我住。”
“啊啊，这样啊，挺好的挺好的。”
说完，邻居快速关上门，摁下电梯按钮，在尴尬中离开。
童陵羞得面红耳赤，现在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周勉故作轻佻地挑了下童陵的下巴，说：“这就害羞了？刚刚说馋我身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童陵像被踩住尾巴了似的，连忙去摁密码锁，门开的一瞬间，他“呜哇哇”大叫着朝沙发扑过去，说：“太丢撵啦！”
小兔妖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沙发坐垫中间。
周勉随手关上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说：“这么迫不及待？”
童陵把脑袋探出来：“哎呀～”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俯身吻住。
“你也让我馋死了。”
夏季的天还没黑透呢，两人就在沙发上抱着滚成一团。
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结束。
小兔妖又被折腾得现出耳朵和尾巴，侧躺在周勉怀里哼哼唧唧闹着疼。
周勉替他捏着腰，笑说：“这不要给你喂饱吗？”
童陵摸了摸自己微凸的小腹：“撑了……”
周勉没有说话，眼神落到了小兔妖背后那道狭长的伤疤上。
那是雷劫留下的。如果那个时候他没被佛枷禁锢住的话，他的小妖怪根本不用吃这个苦。
一想到那个雨夜，小妖怪倒在水滩里的场景，周勉那压抑已久的暴动因子就又沸腾了起来。
“诶？你怎么又生气啦？” 童陵转头看他。
周勉的手摸着那长长的伤疤，哑声问：“还疼吗？”
“不疼啦，就是有点丑。”
说到这，童陵翻了个身正对着周勉，“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胡央身份以及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周勉把小妖怪搂进怀里，说：“知道胡央的身份很难吗？”
“你一直很怕别人知道你的白发，但是却愿意让胡央陪你去染发，那时你与胡央才认识不久，依你的脾性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一个半熟人，加之关于胡央的事你总是欲言又止以及很早之前，胡央曾试探问过我喜不喜欢孩子，那之后没多久，就发现你假孕了，诸如此类的很多，所以我早就猜到，你们或许是同类。”
看周勉分析得头头是道，童陵朝他竖了大拇指，“夫君，你真是超级聪明的人类。”
“是吗？”周勉捏了捏童陵的鼻子，“难道不是你太不会撒谎了吗？”
童陵笑着推开他的手，又道：“那你又是怎么出现在我历劫的地方的？难道这个也是分析出来的吗？”
“不是。” 周勉面色阴沉下来。
“一开始我只知道你对我撒谎了，你那天的表现很奇怪，我本来是开车跟着你的，可是你使用了法术，在西郊荒废的工厂中消失了，我把你跟丢了。”
是的，那时童陵准备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渡劫，可他又实在太舍不下周勉了，哪怕自己最后会化成一粒尘埃，他也想在离周勉最近的地方，总有一天风会把他带起，让他再次落到爱人的肩上。
所以纠结了许久，他用瞬移术回到了诊所后巷。
那是个死胡同，平时就没有人去，大暴雨那天就更没有人了。
“后来呢？” 童陵好奇追问。
“后来下雨了，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四处寻你……终于听到了你叫我的声音。”
啊，那是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发出了最后悲鸣。
童陵往周勉怀里拱了拱：“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总是不和我说实话，可能在你看来，我是比较弱小的人类，不能给予你太大的帮助。”
童陵急急道：“才不是。”
他抬头看向周勉，因为激烈欢·愉而洇出水色的眼尾风情万种，“那是天劫，我不能自私到把你卷进来。上天惩罚我成了妖，惩罚我勾引人类，惩罚我与你相爱，可我觉得不悔，我心甘情愿承受这一切。这都是我该受的。我若同你讲了，你势必想为我做些什么，可我不愿，我不愿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你待我也如此，不是吗？”
周勉细细端量着眼前人，说：“我现在才知道你这么伶牙俐齿。”
童陵揽着他的脖子，献上自己的吻：“我爱你。”
周勉无法埋怨小妖怪对他的欺瞒，就像现在，他也有太多秘密无法说出口。
太爱彼此，总会把对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不是吗？
童陵被哄着睡着了，周勉披上睡袍下了床。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随意点了一支烟，那是苏予上次留下的。
这一世他本来不抽烟，他该是个完美的，只会给旁人带去温暖的普通宠物医生。
他不该有不良嗜好，不该有恶劣情绪，他是众人心中的好好先生。
他这一世又该功德无量。
“主人。” 红衣男人从厨房飘了出来，单膝跪在他身前。
周勉手里凝了一团黑色雾球，里面装着一条赤色狐尾。
“给胡央。”周勉淡淡道。
男人脑袋偏了偏：“我需要给他屁股划拉一下吗？”
周勉：…………
“不需要。”
男人接过东西：“便宜他了。”
语罢，一转身消失在屋内。
周勉比谁都清楚天道有多讲究因果循环。
狐狸精的尾巴相当于一条命，周勉不想童陵因此和胡央牵扯上因果关系，还他一尾，是让童陵没了后顾之忧。
他的兔宝，总是傻呆呆的，该怎么办才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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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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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周勉照常扮演善良的宠物医生。
他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时, 小兔妖还缩在被窝里赖床。
直到周勉说了一声：“我走了。”
懒洋洋的小兔妖才清醒了过来。
他伸着手让抱，周勉俯身把他抱了起来。
“怎么这么粘人啊？”周勉宠溺轻笑。
“嗯……”小兔妖拖着困倦的尾音，“开车注意安全哦, 要早点回家哦……”
“我知道。” 周勉胳膊收紧了点，重重抱了下童陵，说：“好了，我得走了，不然该迟到了。”
“亲亲，早安吻。”童陵闭着眼睛撅嘴。
周勉“啵”一下，故意亲得响亮。
小兔妖仰着头“嘿嘿”笑起来, 一脸满足和幸福。
“晚上童童下厨, 给夫君做超级超级美味的晚餐！”
“好～”
周勉到诊所的时候, 还是迟了十分钟。
没办法, 和老婆一直难分难舍。
他刚刚进办公室, 胡央就尾随了进来。
胡央反手锁上诊室门, 接着跪下对周勉行了大礼。
“我昨晚长出了第二条尾巴, 我知道是您赐予我的, 谢谢您。”
周勉没有回头, 他正在换医生外袍，仿佛胡央跪拜的人不是他。
白大褂换好后, 他坐回办公桌后, 嗓音清淡：“和你契合吗？”
胡央一直没有起身，这会儿听到周勉的问话，他赶紧答：“契合。”
周勉点点头：“那就好，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祭品, 久到我都忘了为什么会收下它。”
胡央：“您为什么……给我？”
“替童童还你的，你救了他一命, 我就还你一命，以后你的事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胡央知道，周勉这话的意思很大程度上是在敲打他，以后若他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切不能把童陵牵扯进去，童陵已经不欠他什么了。
“我明白的。”胡央叩首恭敬回。
上午周勉接待了一只洗牙的狗狗，忙活了一个小时才清理干净。
狗狗麻醉苏醒后，周勉给主人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等他从二楼下来时，和一位少年碰了个正着。
少年手里牵着一只小泰迪，正是之前的蜱虫狗憨憨。
如今它比初次来时干净了不少，还长胖了，一看到周勉就要扑过来抱他腿。
楚黎拉了拉憨憨的牵引绳，说：“不要把周医生衣服弄脏了。”
周勉笑道：“没事。”
他摸了摸憨憨的脑袋，随即又问：“带它来做体检？”
楚黎点点头：“嗯，刚刚想找你，他们说你在忙，白医生给做的。”
“报告出来了吗？”
“出来了。”
楚黎把几张报告单递给了周勉，周勉认真看了一下，说：“没什么问题，它很健康。”
“那我就放心了。” 楚黎松了一口气，“它最近精神不大好，我还怕它是不是病情复发了。”
“兴许是天气太热了，它不大想动。” 周勉提出猜测。
“是吧。谢谢周医生，那我们就不耽误你工作了。”说着楚黎又对过分热情的憨憨道：“憨憨，放开周医生的腿，我们要回家了。”
憨憨依旧不为所动，楚黎没办法，蹲下·身准备去抱它。
原本非常听话的小泰迪，这次却十分叛逆。
它挣脱了楚黎的桎梏，后腿直立，前爪合拢作揖。
嘴里“呜呜呜”，眼眶湿润。
“憨憨，你怎么了？” 楚黎担忧去摸它的小脑袋。
小泰迪充耳不闻，小爪子疯狂晃动，就连屁股后已经断了的尾也在卖力摆动。
“好可爱，是在卖萌吗。” 小月笑嘻嘻问。
楚黎无奈道：“不知道，平时没有教它这些，不知道从哪学的。”
周勉俯身，单手握住了小泰迪的爪子，眼睛和它对视了一下。
他说：“好了，回去吧。”
这下小泰迪终于恢复了常态，它跟在楚黎身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中午吃饭时，大家闲聊问起了童陵，说好几天没看到老板娘了，还问周勉是不是两人吵架了。
周勉笑笑：“他那性子吵得起来什么架？他最近身体不太好，在休息。”
秋秋：“还是得让老板娘吃肉啊，总听他生病，许是太瘦，抵抗力太弱了。”
让一只兔子吃肉，何其残忍啊。
周勉敷衍道：“嗯。”
正说着，周勉的手机连着弹出了好几条微信。
全是童陵发来的。
表情包：兔兔吃胡萝卜。
表情包：兔兔背书包出门了。
表情包：兔兔挎了一个竹篮，里面装了一朵大白菜。
这三个表情包串在一起的意思就是：我已经吃过饭啦，现在出门去买菜啦。
收到童陵的消息，让周勉的心不自觉松快了一些。他起身跟大家说吃好了，独自回了诊室。
他给童陵去了一个电话，对方接得很快。
童陵只要没呆在他身边，手机都是挂在脖子上的，就怕错过周勉的电话。
“夫君～”
“这么热还出门？菜可以等我回来买。” 一对上童陵，周勉的声音就不自觉变得轻柔起来。
“不行～说了今天我做饭嘛～我动作比较慢，所以要早点出门买菜。” 童陵软绵绵反驳。
“书包里背水了吗？出门打伞了吗？”
倒不是周勉把他想得娇气，而是兔子本身非常怕热，它们没有汗腺，散热都是用耳朵的。
即便童陵现在已经拥有人形，可他出汗量依旧很少，每次热狠了都需要大量喝水，以及变出他的兔子耳朵甩。
“夫君，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都带了哦，还带了小风扇，你不用担心。”
现在正值酷暑七月，正午的阳光最为毒辣，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偶有汽车路过，后轮卷带起一阵尘烟。
这样的天气让一只傻兔子单独出门，他怎么会不担心呢？
“现在走到哪了？”
“嗯，已经出小区啦，我带了一盒雪花酥，待会儿去看看秦爷爷。”
“要不我……”
“勉哥，之前预约绝育的来啦。”秋秋推开了门。
好吧……他无法翘班。
“知道了，先安排做身体检查。” 周勉对秋秋道。
“夫君，你去忙吧，童童一个人可以的。” 听筒那头的小兔妖善解人意道。
“哎。”周勉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啦？”
“想见你。”
“我也想你，我给你发照片吧，童童现在会拍照了。”小兔妖声音雀跃。
“好。”
电话挂断没多久，周勉就收到了小兔妖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脸蛋儿红扑扑的，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脖子上套着的三条绳子尤为醒目。
周勉知道，那分别是他的手机，小风扇还有水壶。
还说不是小孩子，跟人类幼崽出门的装备一模一样。
“傻兔子。” 周勉隔着屏幕用手指描绘了一下童陵的轮廓。
*
菜市。
童陵远远就看到了秦老伯，他正在给人装菜，老人脸上又恢复了和善的笑容。
秦昭的死对他来说好像真的是一种解脱。
童陵后来也有关注新闻，秦昭的案件在五月初就破了。
说是因为他偷了酒吧老板的白面，被发现后直接被帮派里的人处理掉了。
秦昭的死还牵扯出了许多更黑暗的东西，那个酒吧被查封，幕后人都被抓了起来。
童陵一直不知道什么是白面，周勉告诉他，那是人类世界的违禁品，碰了就会上瘾，很多人因为这个东西家破人亡。
真是可怕，小兔妖希望这个东西永远不要再存在了。
童陵走近菜摊，大黄的魂灵久久不愿离去，一直守在主人身边。
此刻它就像从前的每一天一样，乖巧地趴在秦老伯脚边陪着他出摊。
“秦爷爷。” 童陵像老熟人一样打着招呼。
秦老伯抬起头，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小童啊，今天一个人来的？”
童陵自然接话：“是呀，夫……勉哥在上班。”
夫君这个词是胡央告诉他最好不要在外人面前叫，因为大家会觉得很奇怪。
他说那是人类世界几百年前的称呼。
现在他们通常称呼另一半为老公或老婆。
童陵叫不惯老公，所以偶尔跟着大家叫他勉哥。
趴在地上的大黄此时跳起来抱他腿，童陵低头做出挠头的动作，笑眯眯问：“你还好吗？”
秦老伯奇怪看了童陵一眼，不确定童陵是不是在和他说话，可这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
出于礼貌，秦老伯试探回答：“我……还好。”
童陵这才反应过来，人类是看不见灵体的，而他的手还在膝盖位置挥动。
秦老伯的视线也停留在了他手上。
童陵打着哈哈道：“呵呵呵……抽，抽筋了……”
“啊哈哈，小孩子确实容易抽筋。”秦老伯跟着附和。
童陵：呜呜呜……爷爷一定以为我是个笨蛋。
*
周勉晚上回家时，一开门就闻到了饭菜香。
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都是周勉爱吃的。
“夫君，你等等，还有一道汤就好啦。”
厨房里传来了小兔妖的声音。
嗯，兔子的听觉果然很灵敏。
周勉去到厨房，小兔妖热得又甩出了长耳朵，这会儿正守着翻滚的汤锅。
“怎么不开空调？” 厨房里热得跟蒸笼似的，也不知道小兔妖怎么扛住的。
“不，不会按，遥控器上的按键太多了。”小兔妖不好意思道，“不过太热的时候，我有去卧室呆着，卧室空调没有关。”
周勉摸了摸他的长耳朵，滚烫火热，“汤已经好了，我端出来就行，你先去降降温。”
“我没关系的～”
“听话，小妖怪。”
“好叭～”
客厅的空调周勉已经打开了，这会儿正在慢慢降室内温。
周勉端着汤出来时，看到童陵脱光了衣服，直挺挺躺在地板上，说：“好凉快呀～”
周勉：“我看你现在是不想吃饭了。”
童陵：？
饭还没开吃，兔兔被翻来覆去吃了一遍。
兔兔委屈，兔兔以后再也不乱脱衣服了。
忙活了一天的兔子，又被某人爆炒了一顿，现在已经沉沉睡着了。
周勉靠坐在床头，闭眼假寐。
“我也不想这样的，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凭什么这样对他，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我要惩罚他们！我要杀了他们！这个世间只要有权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周勉的耳畔又传来了愤慨哭诉。
跟着，他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被欺辱的，被冤枉的，被殴打的，被……
周勉猛的睁眼。
身旁的童陵呓语了两句，快要被他不好的情绪干扰醒了。
周勉赶紧起身去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
一捧一捧的凉水浇在脸上，他的怒气终于低了些。
他缓慢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字一顿道：“去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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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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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 胡云市卓林小区发生了一起诡异事件，三名男青年同时出现了狗化状态……”
趴在沙发上边吃饼干边刷视频的小兔妖不小心点到了一条实时新闻视频。
新闻旁白的第一句就引起了小兔妖的好奇心，狗化状态是什么意思？
视频画面模糊抖动, 但还是能看见，三名男子不着寸缕，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对着围观的人狂吠，甚至还抬腿往一旁的花坛里撒尿。
“啊……这……”童陵吃饼干的动作停了下来，这很像是中了妖术啊。
“三人攻击性极高，现在相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
身下的平板被人抽走了, 童陵抬头发现, 周勉不知什么已经回来了。
“这样看平板对眼睛不好。” 男人关掉播放器, 把平板随手扔向一边。
“夫君,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没有听见声音？” 童陵跳起身一把抱住男人。
周勉顺势托住他的小屁股把他抱了起来, 说：“你这兔耳朵全用去听电视了, 哪还听得见我的脚步声？”
“才没有呢, 肯定是太热了, 耳朵不中用了。” 小兔妖一本正经瞎掰扯。
“是吗？我看看是不是不中用了？”周勉说着就去亲吻童陵的长耳朵。
那耳朵一如既往的敏感颤抖, 童陵整个身子都软了。
“不是还挺中用的吗？” 周勉逗他。
童陵把脸埋进周勉的颈窝，羞涩道：“就是你给我亲坏的, 现在它只有亲亲时才有反应。”
“赖上我了？”
“嗯, 赖你。”
周勉转身把童陵放在了餐桌上，双手撑在小兔妖身侧，把他禁锢在怀里，呼吸相缠间, 周勉暧昧缱绻道：“那你让我再亲亲别的地方，我看会不会也亲坏。”
童陵没穿拖鞋, 雪白秀气的脚抬起磨蹭周勉的后腰，说：“不吃饭了？”
“我的开胃菜一向都是兔子。”
今天周勉怜惜小兔妖，只做了一次就放过了他。
躺在餐桌上的小妖怪长腿吊垂，眼神涣散，满身痕迹好不可怜。
周勉把他抱起来，说：“先洗澡，洗完澡我去做饭。”
童陵声音干涩：“饭煮好了的，就是今天我去菜市买鱼，是活的，我没敢杀，就只先炒了一道小白菜……”
周勉笑道：“我等会杀。”
把童陵放进浴缸，周勉就去找鱼。
小兔妖说鱼在蓄满水的洗碗池里，等到周勉找到的时候，鱼已经被切成了薄片整整齐齐码放在菜板上。
橱柜旁，一道红影慢慢化成实体人形，他说：“小兔子胆子太小了，举着我半天下不去手，我都急了，他倒好，当场来了一段金刚经，差点把我送走。”
“不要吓着他。” 周勉冷声提醒。
“他没有发现我，我都没有现身，杀鱼都是趁着你们‘嗯嗯啊啊’的时候做的。”
周勉放料的手一顿，“红羽，不该听的别听。”
“主人，你知道我五感灵敏嘛，这想不听也不行啊，况且你们……每次都挺激烈的。”红羽说着捂嘴偷偷笑起来。
周勉抬手：“那我替你闭了。”
“诶，别别别，我错了。”
说完，他又化成红光钻进了菜刀里。
周勉将刀拿起来，对着它道：“明天和我去诊所。”
红羽：“哎呀～人家想陪小兔子在家做饭嘛，不想去噶猫狗蛋。”
“你说什么？”周勉不咸不淡反问了一句。
“我说，好的主人。”
鱼片下锅煮了，童陵这时也泡完澡跑了出来。
他披着松松垮垮的睡袍，挤到了周勉身边。
“已经……鲨了吗？”
“是啊，都下锅了。”
周勉侧头看了一眼小兔妖，他呆呆盯着锅内，情绪低落。
周勉以为他在同情那条鱼，正要开口安慰时，小兔妖却先说话了。
“好香哦，是酸汤味的吗？可是童童不能吃。”
周勉：…………
饭桌上，童陵跟周勉分享自己今天遇到的趣事。
他眉飞色舞，说到激动处还挥手比划。
“买鱼是秦爷爷带我去的，他说怕别人卖给我死鱼，挑肉也是秦爷爷帮我挑的，他好厉害，说什么泡泡肉不能要，我不懂嘛，秦爷爷教了我好多。”
“还有大黄，每次去了它都很热情和我打招呼，可我都不敢回应它，怕别人以为我是傻子。”
“下午我还和周小野玩了，我给他买了一根冰棒，他给了我两块巧克力，我给夫君留了一块。”
童陵说到开心处，耳朵不自觉翘了翘。
“大黄还没离开吗？” 周勉问。
“对啊。”小兔子的耳朵垂了下来，“大黄的执念太深了，它可能怕自己走了就再也没人保护秦爷爷了。可是魂魄在人间呆太久的话，是会消散的。”
周勉没说话，给兔兔盛了一碗素汤递给他。
“好人为什么没有好报呢？神明大人是睡着了吗？”童陵唉声叹气，“希望大黄能陪爷爷久一点呀，不要魂飞魄散了。”
周勉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总有神是不睡的。”
*
童陵被周勉勒令休假一月，所以他现在有大把时间消遣。
每天中午，兔兔都会背着他的小书包去菜市买菜。
一来二去，他和秦老伯混成了忘年交。
童陵时不时都会去秦老伯那里坐坐，陪他聊聊天。
秦老伯很喜欢他，回回都要送他一些小菜，童陵也会从家里带许多零食和水果给他。
偶尔有新顾客光临秦老伯的菜摊，都会问一句：“是你儿子吗？长得可真好看。”
秦老伯摆摆手：“我哪有这等福气哦。”
他那混蛋儿子已经变成一把灰了。
秦老伯的日子舒心起来，人也精神了许多，童陵还意外发现，原本魂魄已经变得虚无透明的大黄，不仅被人重塑灵体保它暂时不灭，还赋予了它口吐人言的能力。
此时的大黄直起身子，给童陵作揖道：“谢谢你。”
趁着秦老伯在和客人谈话，童陵俯身假装系鞋带，压低声音道：“呀，大黄，你能说话啦？”
大黄：“多亏了你替我向好心的神明大人祈祷。”
童陵不明所以：“我？”
大黄：“是啊，谢谢你，你一定会有福报的。”
童陵直到走到回家的路上，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位神明大人听到了他的祷告。
难道真的有神会听妖怪的心声吗？
就连他这只微不足道小兔妖的心愿也会被重视？
“童哥哥！” 一道孩童声打破了童陵的思绪。
“小野。” 童陵朝他挥挥手。
周小野迈着小短腿飞速跑过来。
“童哥哥，你又去买菜了吗？”周小野盯着他手里的大包小包问。
“对啊，我还买了水果，给，随便拿。”童陵把水果袋敞开给周小野。
“我奶奶今天也给我买了小饼干，我给你带了一块。” 周小野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一块夹心饼干。
两人交换了小零食，在儿童区旁边的小凉亭坐了下来。
“童哥哥，暑假都快结束了。” 周小野惆怅道。
“结束了你又要上学了吗？” 童陵问。
“嗯。” 周小野闷闷不乐抱着苹果。
“你不是很喜欢上学吗？为什么要开学了不开心呀？”
“其实我不喜欢上学……可我爸爸妈妈说，只要我期末考试拿了双百分，他们暑假就会带我去动物园玩儿，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们了。”
“那你这次有没有拿双百分呀？”
周小野撅着嘴：“我拿了，但是他们又骗我，暑期都快结束了，他们也没来看我。”
“会不会是……太忙了？” 童陵小心斟酌言词。
“大人总是很忙吗？” 周小野迷茫问。
“嗯嗯。”童陵点头，“你看我夫君，他是宠物医生，每天就非常非常忙。”
“那你为什么不忙呢？”
鲨兔诛心啊？
童陵扯了扯嘴角：“因为我文化低嘛，不好找工作呀，所以小野你要好好念书，不要像我一样，总是不忙，看起来很废物。”
周小野摇摇头：“你才不废物，其实我希望我的爸妈有时候也能像你一样，陪陪我该多好。”
童陵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说：“会的，他们忙完了一定会来陪你的。”
“周小野！你买的酱油呢？！” 周奶奶插着腰站在不远处气势汹汹道。
“呀，我奶奶来了，我得走了。” 说完，小孩像一阵风似的跑了。
“我现在就去买～” 稚嫩的孩童声飘荡。
童陵乘着电梯刚到家，就接到了周勉的电话。
“童童，晚上聚餐，我现在回家来接你。”
“呀，我都忘了，菜都买好了。”
“没关系，放冰箱里就行。”
每个月的二十五日是诊所聚餐日，周勉犒劳员工的。
童陵赶紧把菜放进冰箱，又急匆匆收拾了下自己，嗯嗯，是漂亮的香兔兔。
他飞奔去楼下，周勉的车刚好开了进来。
童陵拉开车门坐进副驾，拨了拨自己的刘海，问：“我发型没跑乱吧？”
“没有。”周勉替他顺了顺后脑勺的头发，“你还喷香水了？”
“你之前送我的，我一直没舍得用，今天在外面走了一天，回家没来得及洗澡，肯定臭烘烘的。”
“不臭。”
周勉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
童童是一只精致的兔兔——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大概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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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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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聚餐地点是一家泰式餐厅。
他们到的时候, 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点了一些菜了。
童陵刚刚落座，秋秋就把菜单递给他看，说：“老板娘, 你看看还有没有你想吃的。”
“没关系的，你们点了就好了。”童陵连连摆手。
周勉接过菜单，说：“我来吧。”
他添了一个芒果糯米饭，一份青木瓜沙拉以及香兰叶椰汁糕。
菜还没上来，饭桌上的人已经聊开了。
大家都是老熟人，什么趣闻都拿出来分享。
“对了，前两天有个新闻你们看了没？”热衷八卦的白医生问。
“不会又是什么恐怖案件吧？”秋秋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白医生： “说恐怖也不恐怖, 就是有点诡异。”
“什么什么？说来听听。” 小月的好奇心一瞬间被拉满。
“就是说胡云市那什么小区, 有三个男人好像中邪了, 变得和狗一样。”
“中邪？” 秋秋不可置信反问, “真有这么玄幻的事吗？”
“是啊, 网友都猜测, 是不是三人虐·狗的事做多了, 所以遭报应了。”
“嗨～我又迟到了。” 苏予拉开椅子坐下。
“哎哟, 予哥, 你要吓死人！”秋秋抚着胸口埋怨道。
“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不经吓？” 苏予调侃道。
“刚刚白医生在说三个男人中邪的事。”小月解释道。
“胡云市那三个？”苏予问。
小月：“是啊, 予哥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 我朋友是捉妖天师嘛～”苏予拍拍胸脯骄傲道。
一旁的童陵不自在吞了吞口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周勉的手这时伸了过来，和他十指紧扣。
童陵转头看去，周勉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童陵瞬间挺直了背脊。
是啊, 怕什么呢？夫君早就知道他是妖了，也并没有因此嫌弃伤害他, 夫君就是他最坚强的后盾呀。
“予哥，你有没有小道消息？”白医生压低了声音，唯恐周围其他人听见。
“我也只听了一个大概，故云市那边的超自然案件小组昨天派人来请我朋友的爷爷了，我当时也在场，他们倒也没避忌我。老爷子只看了一眼那三个人的视频以及被隔离后拍的照片，就说不管这事儿。”
“为啥？” 八卦三人小组异口同声问。
“说，说不是什么妖孽作祟，是神……哦对，神谴。” 苏予回忆道。
“神谴是什么意思？”小月追问。
一直没吭声的胡央接话了：“神的责罚。”
苏予：“对，是这么个意思。”
胡央偷偷瞟了一眼周勉，对方正好看过来，吓得胡央赶紧移开视线。
“神谴？那三个人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吗？” 秋秋不解。
“老爷子也是这么说的。”苏予身体前倾，让大家凑拢一点，“老爷子还说，让胡云市那边的人仔细查查三个人的底细，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被粉饰太平了，要想保他们的命，就得找到他们的罪证，用人间的刑法让他们得到惩治，不然神会代劳。”
“哇，听起来就好牛的样子，这世间真的有神的存在吗？”小月双手交握放在下巴处，“那我希望神能让我暴富暴瘦！”
周勉笑了一声，说：“菜来了，吃吧。”
“阿勉一定觉得我们在瞎胡吹，毕竟他最讨厌迷信了。” 苏予调笑道。
“没有。”周勉淡然，“尊重所有人的信仰。”
一顿晚餐在大家叽叽喳喳的热聊中结束。
从餐厅出来，繁华璀璨的星空突然有一颗流星划过，拖拽着长长的尾巴转瞬即逝。
周围人惊叹：“是流星！快许愿！”
周勉却轻叹一口气：“有英雄陨落了。”
童陵被旁人的尖叫声吵得没有听清，问道：“夫君你说什么？”
周勉摇摇头。
两人回到小区，童陵说吃得太撑了，胃不舒服，周勉提议两人可以在小区内散散步，消消食。
童陵欣然同意。
他挽着周勉的胳膊，跟他聊起了大黄的事。
他兴奋告诉周勉，大黄被重塑了灵魂，暂时不会消散了，不仅如此，大黄还能吐人言了，这次去还和他聊了一会儿天。
周勉笑问：“是吗？”
童陵：“是啊，是啊，大黄说，是一位好心的神帮了它。”
好心的神？周勉细细琢磨这四个字。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儿童娱乐区。
童陵的脚步顿了下来，一脸惊恐望着前方。
周小野在那里荡秋千，他的身旁却站着一位浑身是血，前胸全是弹孔的魂灵。
“小野！” 童陵急急开口。
“童哥哥！”周小野朝他挥手。
“快过来！”童陵松开周勉的手跑去抱小孩。
那亡灵直勾勾看了过来，童陵吓得腿都软了，但他依旧故作镇定，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
他抱着周小野离秋千远了一点，再看过去时，那亡灵却不见了。
虚惊一场。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玩呀？” 童陵把小孩放下，理了理他的衣领。
“我听见奶奶刚刚在接电话，好像是妈妈打来的，她和爸爸肯定是要回来了，所以我想在这里等他们。” 小孩天真道。
童陵摸了摸他的脸，说：“那很好呀，你可以在家等他们，你一个人小孩子大晚上跑出来，奶奶会担心的。”
周小野撅嘴：“我太想他们了。”
正说着，单元楼下传来了老人的呼喊声：“小野，小野。”
“奶奶，我在这。” 周小野应了一声，又朝童陵吐了吐舌头，“我奶奶肯定要拧我耳朵。”
可这次他猜错了。
老人脚步蹒跚地跑了过来，把他搂进了怀里。
她眼眶红肿，一看就是才哭过。
老人说：“回家了啊，不要吓奶奶。”
周小野：“奶奶，是爸爸妈妈要回来了吗？”
老人一哽，声音颤抖：“嗯。”
周奶奶向童陵道了谢，领着周小野走远了。
童陵跳回到周勉身边，说：“夫君，我刚刚好像看到亡灵了，就在小野身边，你说小孩子是不是很容易招这些啊？我要给他做个护身符。”
周勉没说话，揽着童陵的肩回到了自家的楼下。
在电梯打开的一瞬间，周勉对童陵道：“童童，你先回去，我手机好像忘车上了，我去取一下。”
童陵：“诶？要不我陪你吧。”
周勉捏了捏小兔妖的后颈，说：“不用，你先回去洗澡，不是一直说不舒服吗？”
童陵看得出来周勉是真的不想让他陪，于是妥协道：“那好吧。”
电梯门合上了，楼层显示器的数字开始跳动。
周勉慢慢转身，刚刚那个亡灵此时就站在他身后。
被鲜血浸湿的，是一身正气的警服。
周勉叹气：“你不该在这里的，你这一生贡献卓越，现在牺牲了，亡灵会享受最高待遇的引渡。但你拒绝去往冥府的话，会被视为恶灵。”
男人一脸痛苦：“我想来看看我儿子，我这一生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唯独对不起我儿子，我从来没有好好陪过他。”
“我逮捕了太多人，得罪了太多黑恶势力，我一点也不后悔，可我这一走，我的儿子，我的爱人该怎么办？”
周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男人捂着脸：“我愿意放弃轮回的机会，换他们一世平安。”
“我听引渡的鬼差说，这里有一位邪神苏醒了，只要把灵魂给他，他就能满足人所有的愿望。是您对吧？”
周勉定定看着他，不置可否。
“我愿意把我的灵魂献祭出来，只求我妻儿平安。”
周勉拒绝道：“你也知道我是邪神，我只收恶灵，你的灵魂太干净，太纯粹，不适合我。”
“就没有办法了吗？”男人潸然泪下。
这时引渡人找了过来。
看见周勉时，他们恭敬地行了礼，又无比紧张地进入备战状态。
领头人更是小心道：“周将军，这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请不要吞噬他的灵魂，剥夺他再次轮回的机会。”
“不，我是自愿的……”
周勉抬手打断他，说：“你安心去吧。”
“我会为你儿子赐福。”
*
瞿家。
“爷爷，真照您所说，他是一位热心的神的话，那为什么会是邪神呢？‘邪’不就是恶一样的存在吗？” 瞿萧不解问。
瞿老爷坐在摇椅上，慢慢晃动着，“正神化解怨气，主张世人以德报怨，也会遵循天道，不干扰任何人的命数。”
“邪神却恰恰相反。他喜欢逆天而为，崇尚以暴制暴，你召唤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献祭。”
“我还没问过，您一直供奉的这位是什么神？”
瞿萧看了一眼神台，那里供着一樽骑着高头大马，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
他的眉眼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就连手里握着的那柄□□枪头上的血迹都无比逼真。
“哦，这位啊，这位是曾经帮助过我的神明。”瞿老爷淡淡抿了一口茶，“说起来，我还欠他一些东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取。”
瞿萧：“爷爷您也请过神？”
瞿老爷似乎是困了，缓慢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瞿萧替瞿老爷盖了一床薄毯，出门吩咐佣人进来伺候老爷子睡觉。
随着书房门“咔嚓”关闭的声音。
瞿老爷眼前又出现了那个诡异的红方血阵。
青年赤着上半身跪在阵中间，划破掌心用天师血滋润着阵眼。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恭请邪神周冕！”——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冕”没有打错哈，他之前就是这个名字。
第 37 章
==================
胡云市又出了大新闻。
那三个疑似“中邪”的青年, 均为安山大学大二生。
三个人家庭背景不俗，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富二代。
可他们却间接害了一条人命。
因为家境优渥的关系，三人在学校嚣张跋扈, 欺负同学是常有的事。
而前不久，安山大学有位学生在家里想不开了。
死者父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开朗乐观的儿子会寻短见，直到有人匿名送来了儿子的日记本。
日记的每一篇都记录了他在学校所受的折磨，始作俑者就是那三个人。
他们无法想象，都是二十出头的少年，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恶魔！
他们把儿子的遭遇公诸于众，想要为他讨一个公道。
网上一片哗然, 怪不得三人变成了畜生, 原来他们做的尽是畜生不如的事！
当有人质疑日记真假时, 安山大学的学生一个, 两个, 慢慢的越来越多, 全部出来作证了。
三人的罪行罄竹难书, 那些曾经被欺压的人, 都借用这个机会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因为其中一人是校董的儿子, 其余两人父母皆为学校捐过楼。
用他们的话说：“别想着告密，了不起我们就记个过, 你可不一样了, 我们有一千种办法让你被开除，让你的档案出点小问题，考上这里不容易吧？”
是啊，考进安山大学真的不容易。
为了学业, 为了前途，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算了, 只要忍一忍，熬一熬就过去了。
殊不知，这么一来，更加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让他们愈发无法无天。
童陵挨着一个一个刷受害者的自述视频，听着他们声泪俱下诉说自己受到的伤害，有的还展示了自己的伤痕。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小兔妖愤愤自语，“为什么有的人比鬼怪还可怕！”
所以之前苏予说，那三人是受到了神谴，无人能解救，那不纯纯活该吗！
希望这位神心眼小一点，能惩罚他们久一点！
这么想着，小兔妖气呼呼往嘴里塞了一把玉米粒。
“童陵。”
有人穿门而入，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呃……咳咳……”
童陵吓了一跳，差点被没来得及下咽的玉米粒噎着。
“涂宴？”童陵惊讶，“你怎么来了？”
涂宴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目光炯炯地打量了他一番，笑说：“原来你化形是这样。”
童陵理了理衣服，幸好今天穿得很保守，不然现在得多尴尬啊。
“你来有什么事吗？” 童陵客气问。
他当然不相信涂宴只是来看看他化形是什么样的。
“是有一点小事。”涂宴说，“胡云市最近的新闻你看了吗？”
童陵诚实回答：“看了。”
“麻烦你跟周医生说一下，那三个人的死活没有人在意，但他赋予了邪神之力的狗妖对胡云市其他妖产生了极大的威胁，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利用这力量去吸食别的妖怪修为，请看在那三人已经受罚的份上，麻烦他收回自己的邪神之力。”
童陵偏着脑袋，五官皱在一起，很明显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这……跟我夫君有什么关系？什么邪神之力？”
“你竟然不知道？”涂宴反问。
“知道什么？”
涂宴定定盯着他，似乎在验证他话里的真假。
在确认童陵的大眼睛里真的只有迷茫时，涂宴道：“周医生是邪神，胡云市最近发生的事都与他有关。”
“哦，不止胡云市，包括那个小混混的死，都是他所为。”
童陵露出惊愕之色：“你别瞎说，我夫君，夫君……”
“你们成天呆在一起，就真的没有发现他不对劲吗？”
“他没有不对劲，你才不对劲！”童陵反驳道。
“你仔细想想，你为什么能化形？你是兔子，嗅觉灵敏，在他身上就没有嗅到其他味道吗？比如……檀香？”
听到“檀香”两个字，童陵身体一震。
一开始他确实能在周勉身上嗅到浓浓的檀香味，尤其当他入周勉梦时，那味道就更加浓烈了。
“最近他身上的檀香味是不是消失了？”
涂宴见他没说话，继续问。
“因为，因为是香水……”童陵找着借口。
“你分明知道那不是。” 涂宴打断他，“那是佛枷的味道。”
“佛枷？”
“佛枷锁罪神，你真的以为周勉是你表面看见的那样吗？” 涂宴唇露讥讽。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请你马上离开我们家，不然我报警……了……”
小兔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黄光打入了眉心，他的意识逐渐迷糊起来。
这是哪里？
童陵揉了揉脑袋。
“啊！！！”小兔妖看着自己的掌心失声尖叫。
血，一手的血。
他放眼望去，尸骸遍地，血流成河，方圆几里都无一活物。
小兔妖爬起来，发现无法使用灵力。
他只得跌跌撞撞往前面跑。
要去哪，他不知道，反正不要在死人堆里。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在一城楼上看见了活人。
得救了，得救了，童陵想往里面去，却发现城门紧闭。
小兔妖扣了扣门环，喊道：“请问可以开开门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以及士兵士气高昂的喊叫声。
童陵转身，为首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马尾高束，俊朗的脸颊和玄铁盔甲上皆是殷红的血渍。
“夫君……” 童陵不可置信的低喃。
男人高举银枪，对准城楼，气势磅礴道：“屠城，一个不留。”
城门被破开了，男人骑着马从童陵的身体穿过，身后的千军万马紧随其后。
童陵反应了半晌，才追了上去。
惨叫声不绝于耳，置于阵中的年轻将军已然杀红了眼。
童陵捂住嘴，脚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啪！” 一颗人头落在他脚下。
童陵腿一软，跌坐在地再站不起来。
画面一转，他又来到了金碧辉煌的宫殿。
宫人背着行囊四处逃窜，但是敌军已经杀进来了。
坐于高位身着龙袍的男人被万箭穿心而死。
他的魂魄飘了出来，与此同时，浑身冒着黑气的周勉来到了殿门口。
童陵看得出来，这会儿的周勉已经不是人了，他已然变成了邪神。
他悬于半空，睥睨着那新鲜的亡灵。
“大将军周冕，特来恭送陛下。”
分明说着恭敬的话，语气却无比嘲弄。
“周冕，周冕。”男人念着他的名字，突然激动大喊起来：“是你，是你！亡了朕的国。”
周冕冷笑，说：“臣早就说过了，没有臣，没人能替你守得下来这江山。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臣为启国戎马半生，最后却死于陛下的猜忌中，不仅如此，陛下追杀臣的信徒，让他们无辜惨死。啧啧，陛下欠臣良多，是不是该还一些？”
“你想做什么？朕是天子！”
“那么，请天子献出自己的灵魂来赎罪吧！”
能做皇帝的人，都是有真龙之气的人，周冕却轻轻松松吸了他的灵魂，让他永世不得再轮回。
这种力量太可怕了。
“可以醒来了。” 有人在童陵额头点了点。
小兔妖幽幽转醒，虚幻的景象碎裂，眼前是他熟悉的家。
涂宴站起了身，对童陵道：“我想你现在已经看清了你的枕边人究竟是多么邪恶的存在，那么，如果今后有需要任何帮助，可以来胡云市找我。”
说着他放下了一张名片。
童陵抱着腿瑟缩在沙发角落，正眼都没看他。
男人正要离开，一道黑影飞速窜了进来，来人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抬手掐上了他的脖颈。
“咚！” 涂宴被重重摁在墙上。
“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周勉面露杀气。
童陵没见过这样的周勉，哆哆嗦嗦喊了一声：“夫，夫君……”
涂宴面色涨红，呼吸不顺，他艰难道：“杀了我啊，当着他的面……杀了我……哈哈哈……”
紧接着，胡央和一位红衣男人也跟了进来。
“周医生，冷静点，小兔子都吓坏了。”胡央试图劝解他。
周勉侧头看了一眼童陵，小兔妖眼巴巴望着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周勉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带着涂宴一起消失了。
“夫君！”童陵爬下沙发。
胡央上前去扶住他，问：“你没事吧？”
“夫君要杀了他吗？那狐族一定不会放过夫君的……我要去找他们。”
“哎呀～别担心，区区一个狐族算什么？” 红羽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无所谓，“再说了，那又不是真的九尾狐。”
“不是涂宴？那是谁？”童陵问。
怎么会？分明气息，外貌，妖力都一样。
“是他的心魔。”红羽回，“啊，那狐狸命中该有这一劫。”
童陵冷静了一点，他重新坐回了沙发，红羽跪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他身侧，叨叨道：“小兔子，你变个耳朵给我看看。”
童陵：？
胡央：“你有病吧？”
红羽撅嘴：“你以前在家都变耳朵的。”
在家？童陵一下抓住了重点。
“你，你是谁？”
红羽挺直身体，清了清嗓门道：“我是刀灵呀，我还切过爱心胡萝卜片给你呢。”
“小爱心～啾～” 红羽说着比了一个爱心发射。
胡央：“老子没有见过这么油腻的刀灵。”——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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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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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陵对周勉过往的事并不是很了解。
他认识周勉时, 那人是一位热心善良孤独的宠物医生。
童陵心疼他，爱慕他，也一直想毫无保留地爱他, 甚至做好了生生世世追着他跑的准备。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所认识的周勉，和真正的周勉根本就是两个人。
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一面。
害怕吗？胆怯吗？退缩吗？
不，并不会。
一旁的红羽和胡央一边斗嘴一边互相拉扯对方的头发，童陵终于找回了点思绪。
他开口问：“你说你是夫君的刀灵，那你……已经陪了他很久了吗？”
听见童陵的问话, 红羽偏着脑袋回：“是啊, 从我有意识起, 就陪着主人了, 那时他还是将军, 启国最强战神！”
“他真的是将军, 所以……我看到的都是真的？”童陵喃声自语。
红羽听不清童陵说了什么, 想凑近一点, 但是自己的头发还被胡央紧紧攥着。
红羽大吼：“死狐狸, 松手！”
胡央：“你先松！”
两人谁也不肯让步，回过神的童陵劝架道：“一起松吧, 别打架, 都是好朋友。”
“谁和他是好朋友！”两人异口同声反驳。
但碍于童陵的面子，两人还是放开了互相拉拽的手。
红羽理了理自己及腰的长发，说：“主人不是有心欺瞒你的，他也是才苏醒, 你不要生他气，他真的很喜欢你。”
童陵摇摇头：“我才不会生他气, 我只是想知道，这些年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问我啊，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红羽拍着胸脯振振有词。
童陵沉默了一下，他并不是计较周勉的过去，可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人，是他熟知的人。
“真的……屠城了吗？” 童陵声音干涩。
“屠了。” 红羽诚实回，“还灭他们国了，降兵也杀了。”
童陵脸一下“刷”的就白了，“为，为什么……”
胡央抚额：说吧，你就尽情说吧，周医生回来直接送你回炉重造。
“啊，这个说来话长了……”
启国十年，来也国日渐壮大，频频在启国边境挑衅，还杀了许多启国的商人。
恰逢启国有衰星堕落，象征帝王的紫薇星变得黯淡无光，空中升起了血月，这可是大凶之兆。
国师算出启国国运开始衰败，紫薇星黯淡代表帝王龙气衰退，降落的衰星极有可能是帝王的克星，红月罩顶是血光之兆，恐有灭国之祸。
根据卦象，将来给启国带来灭国之灾的人将会在来也国出生。
皇帝紧急召回戍守边疆的周冕，让他率兵攻打来也国，与此同时，皇帝还给周冕传了一道口谕，不允许任何一个来也人活着，这是圣旨！
周冕领旨出征，那时的他不过刚刚二十四岁，却已经上过大大小小的战场，也为皇帝平过内乱，皆无败绩……
年纪轻轻已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战场上光是报他名字，都能先威慑敌军三分。
那时他还有个外号：小杀神。
仅仅只用了半年不到，周冕的铁骑就杀到了来也国皇城。
那日火光冲天，血染城都，求饶声，哀嚎声，持续了两天两夜。
“照你这么说，来也国的人都死完了，启国的危机也解除了，那为什么那之后不久启国还是灭国了呢？难道是国师算错了？来也国的人都枉死了吗？”童陵不解问。
红羽托着下巴，说：“没有死完。”
“啊？”
“没有死完，主人放走了一个怀孕的女人，他终究还是有于心不忍的时候，连我都以为他杀了那么多人，早就已经麻木了。”
“所以，后来是那个孩子出生了，灭了启国？”胡央插话问。
“是啊。”
“不对啊，你不是说周医生一生没有败绩，那那个孩子怎么能灭了启国的？除非……周医生叛国了？”胡央提出猜想。
“放你那臭狐狸屁呢！”红羽怒骂，“主人若不是忠于启国，才不会英年早逝，启国也不会那么早走向灭亡！”
事实是，来也国灭国后，启国的外患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功高震主的周冕就成了皇帝的心腹大患。
周将军在外奋勇杀敌，在内整治了不少欺辱百姓的公子哥。
因此他在百姓心中威望极高，但又因为年少轻狂，不会虚与委蛇，官场上得罪了不少人。
文官弹劾他的奏本都堆成了山。
一开始皇帝还需要周冕帮他稳定江山，所以对那些折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皇帝实权紧握时，第一个想要铲除的就是他。
自古以来都是，乱世将军出，盛世杀将军，兵权在手的他们，永远都让帝王无法安眠。
于是不久之后，一封从少将府搜出来的通敌“证据”以及一场精心设计的宫变，都冲着他的命去的。
当有人通知周冕进宫救驾时，他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他若不去，就坐实了他的狼子野心，置陛下性命于不顾，他若去了，那么明日就会传出，发动宫变的是他。
横竖都没想让他活。
因为常年戍守边疆的原因，他在朝中无自己人，没有人站在他这边。
那夜周冕独自进了宫。
皇帝和国师立于高高的祭祀台之上，国师细数周冕的罪证，问他有何话可说。
周冕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帝指着祭祀台下熊熊燃烧的火坑，道：“国师说启国需要一位英雄献祭，保我启国国泰民安，周将军是我启国百姓公认的英雄，是朕的护国大将，是神最好的祭品。现在，就看周将军是否如自己所说，忠于启国，忠于朕，愿为国家，万死不辞？”
战神将军没有死于战场，他死在最辉煌的年纪，死于皇帝的忌惮。
童陵听完周勉的前世，抹了抹眼泪。
那个时候的周冕就是孤独的，从始至终都没有人为他说一句话，他立下的汗马功劳，他们转头就忘。
“按理说周医生犯了这么重的杀孽，又是枉死，他堕魔的可能性最大，为什么有了神格？” 胡央疑惑。
“我听那个皇帝说，是夫君灭了他的国，可是夫君那时不是已经死了吗？和夫君又有什么关系呢？” 童陵同样迷惑。
“确实和主人有那么一点点关系～”红羽用手指比了比。
“真的只有一点点？”胡央问。
“好吧，有直接关系。”
周冕手上的人命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在世时他就是人魔，死后怨气又极大，成了最凶的黑魔，冥府将他镇压于十九狱，少一层都怕压不住。
捆魔链将他团团束缚，与此同时，他也在为生前犯下的杀孽受罚。
他死于火刑，因此最讨厌火，冥府的地火没日没夜灼烧着他，让他反省自己的罪孽。
然而，这个在天道眼中十恶不赦的恶魔，却是百姓心中的保护神！
他们自发为周冕塑金身，做神像，家家户户都供着他，让他享受人间香火，享受百姓最淳朴的祈祷。
甚至还为他修建了“将军庙”。
硬生生给他供出了神格。
因为百姓们善良的感化，周冕的怨气低了。
拥有了神格的他，束魔链自然对他不奏效，他从十九狱出来了。
他开始聆听百姓们的心声，在享受香火的同时，也会为他们达成心愿。
那时的百姓心愿很简单，有时是希望正在发烧的儿子快点好起来，有时希望正在生产的妻子能平安，更多时候是希望今年的收成能好一点……
都是非常正向的愿望。
原本一直这样下去，他也可以慢慢修成正武神的。
可皇帝发现了这件事，嫉妒让他内心扭曲。
他的子民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位将军，作为一国天子，他都没有死人受爱戴。
所以他下旨捣毁了将军庙，砸了将军神像，还放言再有人供奉周冕，格杀勿论。
为了杀鸡儆猴，他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从前誓死追随周冕的将士！
尽管如此，还是有百姓在家中偷偷供奉周将军。
天子大怒，下令逮捕了一大批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个也没放过，血溅午门。
周冕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作为神的他，不能干预凡人的生死。
可这些都是敬仰他的百姓，他们因他而死，他却无能为力，那么，他做神的意义又在哪？！！
仅仅是一念之间，他彻底黑化了，此后再没有新晋武神周冕，这六道中，只有邪神周冕！
当年他放走的那名孕妇成功诞下了一个男孩，男孩儿其实并无帝王命格，但他是唯一一个来也国人。
是注定会推翻启国皇帝统治的人。
周冕一直注意着他。
他没有让人失望，天生聪颖，文武双全，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启国皇帝中年后期，荒淫无度，施行□□。
百姓苦不堪言。
那孩子组织了一批正义人士，开始正式和朝廷对抗。
起义军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规范化。
最后关键一役，眼见他们的主力军中了计，被围困于罗浮山，启国将士为了把他们逼出来，放火烧山。
天降大雨，浇灭了那熊熊之火，泥石滑坡又砸死了不少山下的启国兵。
当年的小孩已经长成了和周冕一样挺拔的主帅。
周冕和他做了一个交易，他保他坐上龙椅，作为交换，他要启国皇帝的命。
至此，那个少年的帝王之气才显现了出来。
当年国师卜出的完整卦象，是二十年后，一个来也国的青年会在周冕的帮助下灭了启国。
卦象一出，本就疑神疑鬼的皇帝更加断定周冕将来会有叛国之心，因此下旨用他的手先灭了来也国，这也是对周冕的一种试探，看他是不是已经和来也人有密切往来。
当周冕凯旋而归时，皇帝依旧夜不能寐，他觉得周冕才会是灭国的主要原因。
而这一切，全部应验了。
吞了皇帝的魂魄后，周冕去了冥府。
那里关押着他的信徒。
他们信奉邪神，作为惩罚，会被剥夺轮回的机会。
周冕一路打上九天神殿，得到的结果是，若他不是邪神，那么那些亡灵就不算有罪了。
如何不是邪神？
首先就要他赎罪，为死在他手下的人赎罪，用功德来洗刷他的恶魂。
他魂缚三道佛枷，轮回转世，世世为医，救死扶伤。
他只有善魂是自由的，所以为人的他，对所有人都好，他没有脾气，他善良，他活得像个木偶。
他在人间积累的功德和自身气运，全部分散给他杀掉的人身上。
千百年来，他短命，他每一世父母早亡，他不会有配偶，不会留子嗣，这是天道对他的惩罚。
“每一世都这样？”童陵问。
“每一世都这样。” 红羽回。
“那我……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我不是他配偶吗？”
“你啊，你钻了空子。” 红羽笑道，“你没化形之前，是属于畜生道，天道防男防女防神魔，万万没想到他会和畜生谈恋爱啊！”
童陵：“我怎么觉着你在骂我？”
红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幸好你当时还没化形，蒙蔽了天道的眼。”
胡央：“那你作为刀灵，也世世跟着轮回？”
红羽：“是啊，现在不能打仗了嘛，他做手术时，我就在手术刀上，他切菜时，我就在菜刀上，我也跟着在赎罪，毕竟是主人的银枪饮尽了万人血，才养出了我来。”
胡央拍拍童陵，道：“看见没，前世饮尽万人血，今生来割猫狗蛋，都是有因果报应的。所以我们要多做善事，别学他。”
红羽：“我去你个死狐狸，你信不信我噶了你的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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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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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勉回来得很晚, 他没有开灯，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和童陵就一墙之隔，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童陵说明真相。
小兔子的胆子很小, 心地也特别善良。
初一十五还会在家焚香念经来着。
他有着自己的信仰，他和自己这种崇尚暴力的恶神，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现在小兔子知道他的真面目了，一定会很怕他吧。
周勉在黑暗中抬起了双手，他曾经用这双手去拥抱小兔子，去抚摸他的脸，这双沾满鲜血的手。
“咔嚓, ”门开了。
周勉没敢转身, 他怕看到童陵畏惧他的眼神。
可是下一刻, 一个温暖的白团子就钻进了他怀里。
童陵穿着他的衬衫, 又大又长, 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夫君,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 童陵可怜巴巴诉苦。
周勉的手一点点抚上小兔妖的背, 他背上很凉, 让他滚烫的掌心降下了温度。
“童童……”周勉开口声音暗哑。
“我在。”童陵使劲拱了拱, 又抬头粘粘乎乎道：“夫君，亲一下～”
周勉还未反应过来, 童陵已经揽着他的脖子热情亲吻他了。
这个亲吻格外激烈, 周勉甚至有种要把童陵吞入腹中的错觉。
月明星稀，蝉鸣清脆。
清淡月光照亮了交叠在落地窗前的两人，压抑破碎的低吟声盖过了声声虫鸣。
童陵被撞得失神，他断断续续喊着周勉的名字, 最后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运动过量的小兔妖丝毫没有睡意，他被周勉抱去床上时, 都还瞪着大大圆圆的眼睛看他。
周勉捏了捏他的耳朵，问：“你知道了？”
童陵眼睫垂了一下，复又抬了起来，说：“嗯。”
两人对视着，周勉嘴唇动了动：“害怕我吗？”
“不怕。”童陵说。
像是怕他不信似的，童陵又道：“夫君佛枷没挣脱时，只是个普通人，可是面对我这个小妖怪，夫君也没有害怕。夫君疼我，对我好，教我适应人类世界，我没有理由会害怕你。”
“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啊。”
这句你是我最亲近的人，让周勉眼眶都红了起来。
回来的路上他想过许多童陵会有的反应，他总觉得小兔妖会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他也努力说服自己，倘若小兔子真的太害怕了的话，自己一定要给他思考的时间，不要强迫他。
可是他的兔兔啊，将自己的身心毫无保留地献给了他，无论他什么样，他的兔兔都全心全意爱着他。
这让经历过阴谋，不被信任，尔虞我诈的周勉觉得无比心安。
“对不起，没有及时告诉你真相。”周勉亲了亲小兔妖光洁的额头。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知道有很多事很难开口，就像我之前，明明听得懂你说话，明明也可以说话，明明拥有了人形，可我也隐瞒了你。”
“夫君说过，童童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那童童也允许夫君有自己的小秘密。” 童陵说着，俏皮的用手指拨了拨周勉的长睫。
周勉把怀里的人又搂紧了一点，说：“我不想对你有秘密，有什么你都可以尽管问，我不会再隐瞒你。”
“我想我这样坦诚一点的话，就不会害怕以后再有有心之人来挑拨你我的关系。”
听着周勉的话，童陵一下反应过来今天涂宴的心魔是来干嘛的。
他是来挑拨离间的！
他断定兔子胆子小，见不得杀戮，爱上周勉，是被他作为人时的善良表象欺骗了，心魔揭开周勉的真面目，是想让两人心生嫌隙！
可小兔妖觉得，心魔也太低估自己对夫君的爱了。
“没什么想问的？” 见他久久不说话，周勉打破了安静。
“还是有一点点的。” 童陵小声道。
“问吧，小妖怪。”
“那个心魔说，秦昭是你杀的，是真的吗？你那个时候就苏醒了吗？”
“不是我杀的，我那个时候只有神魂醒了，我能听到祷告，但做不了太实际的事。”
秦昭和周勉最后一次碰面，两人对视了，周勉的神魂放大了他内心的贪欲。
所以他跑去偷了酒吧老板的货，被发现后，被人杀死在石河滩边。
秦昭的死期其实还未到，他是因为周勉神魂的干预才提前早死，因此没有鬼差来引渡他，这才导致他的灵魂被禁锢在了死的地方，日日重复他死之前的折磨。
红羽知道这事后，怕天道找周勉麻烦，赶在引渡人发现之前吸食了秦昭的灵魂，让他无处告状。
红羽是周勉的刀灵，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周勉神魂的感知。
所以童陵能在周勉梦里看到红羽做的一切，那是因为周勉的神魂也正在看着。
他没有阻止，就是默许了红羽的做法。
但是秦昭的死还是很快引起了天道的注意，他这才发现周勉的神魂苏醒了，也发现了童陵的存在。
归根究底，周勉的佛枷会一点点松动，跟童陵有莫大关系。
为了杜绝后患，天道想赶在周勉恶魂醒之前解决了童陵。
三道佛枷，一道在他神魂上，两道在他恶魂上。
周勉的恶魂拥有邪神之力和前世所有记忆，若是让他恶魂也醒了，那么邪神才算真正再次降世。
童陵的雷劫提前了十年，其实就是想置他于死地，他是周勉赎罪路上的错误，天道要把这个错误修正过来。
只是万万没想到，周勉的恶魂也接受了兔妖，都他妈是情种，硬生生让他挣脱了三道佛枷，在最后关头救下了兔妖。
邪神执念深，又睚眦必报，要是让他眼睁睁看着兔妖死在他面前，他势必会做出更加不可挽回之事。
所以童陵才能活下来。
周勉正式苏醒。
“那……大黄是你帮助它的吗？”
“嗯。”
“胡云市那三个，也是你惩罚的吗？”
“他们该。” 周勉声音淡淡。
胡云市那三个，是憨憨祈求的他。
他透过憨憨看到，三个人渣欺辱楚黎。
他们讨厌楚黎优秀，讨厌他的骄傲，讨厌他不屑与他们为伍，于是就想毁了他。
他们先是威胁楚黎原先的舍友，让他冤枉楚黎偷钱偷电脑，把他排挤出了宿舍外。
楚黎有口难辩，内心很难过，于是搬出了宿舍，在校外租房子，顺便把憨憨也接了过去。
可那三个人渣还没打算收手，他们找到了楚黎校外的房子，就在那间房子里，他们扒光了楚黎的衣服，给他拍不雅照。
楚黎会弹钢琴，他们就让楚黎赤·身·裸·体坐在那里为他们弹钢琴，不然就打断他的手指，让他再也不能摸琴。
每次楚黎都想办法把憨憨藏起来，不让它受伤害。
可那三个人渣还是发现了憨憨，他们让楚黎学憨憨一样，趴在地上学狗爬，学狗叫，还要给他们舔鞋，不然就当着他的面杀了憨憨。
楚黎是多么高傲，多么美好的一个人。
那三个人这么做就是想折了他的尊严。
不止是因为楚黎优秀，还因为他们欺负那个寻短见的学生时，楚黎曾出来帮过他。
“不是喜欢管闲事吗？看看你，不也是一条狗？哈哈哈。” 这是他们的原话。
楚黎回家的时候，曾想把这一切告知自己的爸爸。
可家里诞生了新弟弟，大人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
他带着憨憨在妈妈墓前哭了一场，即便面对羞辱折磨他也没有哭，可是面对母亲时，他哭了。
母亲曾对他说过：人这一生也许会坎坷崎岖，但熬过之后定会花开满路，我的儿子，无论如何也要坚强面对所有。
正因为这句话，让楚黎没有同样选择去寻短见，他想，总会熬过去。
憨憨很有灵性，它在诊所遇到周勉的时候，一直向他求助，因为它记得这位医生救了它的命，那么一定也能救小主人的命吧。
周勉看出了它的意思，于是授予了它灵智，让它有机会诉说委屈。
直到周勉看到那三个人的所作所为，他给予了憨憨邪神之力，允许他对这三个人做出任何惩罚，谁也不能阻拦它！
童陵听得小拳头紧攥，说：“真是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顿了顿，他又问：“那夫君，你会杀了他们吗？若是你再造杀孽，岂不是又会被惩罚？”
周勉笑笑：“我不会杀他们，憨憨也不会，但他们一定会死。”
童陵：“只要不连累你，管他们死不死呢！”
周勉：“你真的信佛？”
童陵：“我，我现在信邪神。”
周勉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说：“邪神会永生永世庇佑你。”
“那我需要吃斋诵经吗？”
“你只需要把腿打开。”
童陵反应过来，脸一下就红了，娇嗔道：“你怎么这样啊。”
周勉一下一下亲吻小兔妖软嫩的侧脸，说：“我就是这样。”
“诶，我还有一个问题。”童陵比了一个“1”。
周勉含着他的指尖，说：“你问。”
“我知道心魔是执念所化，那涂宴的心魔为什么会找上我呢？和我有关吗？”
周勉温柔的眼神霎时间暗沉下来，他含糊“嗯”了一声，说：“他觉得是我抢走了你。”
周勉带着涂宴的心魔找上了他。
那时的涂宴为了对抗心魔耗费了许多灵力，他将自己关在了密室，可心魔趁着他最虚弱之时跑了出来。
周勉当着他的面把心魔捏为粉碎，涂宴也因此受了重创。
他差点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周勉嫌恶地擦着手，对涂宴道：“我不知道你这可笑的执念从哪而来，但再有一次，我连你一起杀了。”
涂宴缓了许久，眼睛血红，说：“他本来，就是我的，是我亲手点的新娘……”
心魔化为虚无，周勉也透过那碎片看到了涂宴的执念从何而来。
百年前，妖界大乱，狐兔两族因领地离得最近，自发结为盟友。
后来为了进一步巩固关系，便提出了联姻。
当时狐族最风光的适龄小辈，便是九尾白狐涂宴了。
旁的狐狸需要百年百年修才会多长尾巴，而他生下来就是九尾，灵根又极好。
他打小就骄傲，来兔族那天，他故意没有幻化人形，用原身在兔族的草地上晒太阳，享受别的小妖怪投来的艳羡目光。
没一会儿，不知从哪跳来了一只小兔子，一下就钻进了它的尾巴里藏起来。
小兔子用妖语跟它说：“狐狸哥哥，不要暴露我呀，我们在玩捉迷藏。”
涂宴看着远处找来的其他小兔妖，顺势用尾巴盖住了它。
这只不会化形的小妖怪在它尾巴下躲了许久，直到别人叫它吃饭了，它才出来。
再见面的时候，是在晚上的宴席上。
因当时的兔族族长路彦没有子嗣，所以无法指定新娘，只能让涂宴自己在适龄的兔妖中选一位做新娘。
这是两族协商后的决定。
适龄的兔妖都戴着花环站在台下。
涂宴一眼就注意到了上午藏在它尾巴下的小兔子。
旁的小兔妖都会幻化人形了，就它还不会。
头上的花环也太大了，总会掉下来遮住它的眼睛。
它只得用爪爪时不时扶一下。
涂宴被它逗笑了，伸手说：“我要它。”
路彦诧异了一下，道：“涂少主，童童还未到化形的时机，恐怕暂不适合成亲。”
涂宴说：“没关系，我等它。”
我等它。
他从前说过要等小兔妖长大的，可他后来终究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妖界大战，他的父母战亡，涂宴也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他收敛起了骄傲，变得内敛沉稳。
他挑起了父母留下的重担，情情爱爱皆被他抛在脑后。
再后来，他受神的指点需要去人间历练，这一去，就许久没有回过妖界。
接到爷爷的口信，说他的未婚妻需要他的帮助，要来找他。
他当时忙得晕头转向，随口就答应了。
可他因为工作，错过了寻兔子，也错过了他们的姻缘。
一开始他并不以为意，可窥探了童陵的未来后，他才知道，他本来会和童陵有很好的将来的。
他记起了百年前淡忘的记忆，那只藏在他尾巴下的，那只叫他狐狸哥哥的，那只花环都戴不稳的兔子，本来是他的！
他曾添加了周勉的微信，时时都会看到周勉在朋友圈晒童陵的照片或者视频。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这一切和他看到的景象重合了。
本该是他陪兔子做这些事的，现在却换成了旁人。
周勉和童陵走的爱情轨迹，原是他和童陵的，一模一样。
涂宴受不了了，脑海里一直有道声音提醒他，是周勉抢走了他的姻缘。
若周勉不是邪神，根本就不会顺着童陵的祷告寻去，兔子就还是他的命定之人！
是他的，本来就是他的！
心魔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他附在涂宴耳边说：“把他带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涂宴理智尚存，努力压制住了他，却还是因为不甘心，让心魔跑了出去。
周勉看完涂宴的记忆，冷嘲道：“这一切的祸首都是你，你装什么深情和无辜？”
“你要是对童童上心，他就不会受那么多苦，我也强插不进来，毕竟那个时候我并不认识他。是你亲手毁了自己的姻缘，还敢滋生执念！”
“你的手下重伤童童，而你半分没有要处罚他的意思。”
说到这里，周勉停了一下，阴翳的眼神像毒蛇，他说：“所以我替你代劳了。”
“我毁了他的内丹，这是作为他伤害我爱人的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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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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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事情明朗后, 童陵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
邪神并不是丧心病狂胡乱杀人，他有他自己的原则。
不管是秦昭，还是胡云市那三个渣渣, 都是该死之人！
坏人不该贻祸千年！
童陵不敢想象，若是胡云市那三个人没有被惩治的话，日后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来。
楚黎又到底能撑多久？
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有底线的，那样一个优秀的人被那样糟践，回家得不到父亲的一句关心，唯独死去的母亲留下的一句鼓励话让他撑到了现在。
真的是好令人心疼的孩子。
次日一早，童陵睁眼的时候发现周勉还在他身边。
男人侧着身子, 撑着脑袋目不转睛盯着他。
童陵带着慵懒的气音问：“几点啦？”
“九点多了。” 周勉拨了拨他的头发。
“你怎么还没去上班呀？不会迟到吗？”
“今天没接到预约, 想休息一天。”
“这样啊……”童陵迷迷糊糊。
他伸手抱住周勉的腰, “那夫君再陪我躺会儿吧～童童好困诺, 都快天亮了才闭眼～真的不是我懒哦～”
“先吃早饭吧, 吃完了再睡。” 周勉把小兔妖从被窝里掏了出来。
童陵半梦半醒, “兔兔不饿……”
“我觉得你饿。”
被迫吃完早餐的小兔妖瞌睡一下又没了。
他和周勉坐在沙发上, 一个在看书, 一个在缝平安符。
周勉翻了两页, 侧头去看小兔妖，问：“给谁做的？”
总之不会是给邪神做的。
“给小野做的。”童陵回, “小孩子容易招惹灵体, 我知道，有时候那些灵体其实没有恶意，但他们阴气太重，太过靠近会对孩子身体不好。”
周勉看着认真缝制平安袋的小兔妖, 犹豫了一会儿，说：“其实你那天晚上看见的亡灵, 是周小野的父亲。”
“嘶。” 童陵的手被针戳了一下。
鲜红的血珠一下冒了出来。
周勉心疼捏住他的手，替他吮住伤口。
“是小野的父亲？他……死了？”童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嗯。”
“怎么会这样？” 童陵仔细回想那亡灵的样子。
浑身是血，胸膛被打得稀烂。
“那是位扫·黑·刑警，在最近的任务中牺牲了。”
童陵捂住嘴，牺牲了……
可周小野还在等爸爸带他去动物园，他考试还拿了双百分。
“小野该怎么办啊……”童陵喃喃道。
“我答应他父亲会为他赐福。”
童陵拉住周勉的手臂，忐忑问：“夫君，你不会……”
周勉知道他想问什么。
周小野的父亲向他祈愿，那势必就要付出些什么，童陵害怕周勉会像对待其他亡灵一样，吸了周小野父亲的灵魂。
周勉拍了拍童陵的手让他安心，说：“没有，他的灵魂非常高尚，我不会拿走。”
“如果小野知道父亲牺牲了的话，会很难过吧。”
周勉：“嗯。但他也会为自己的父亲感到骄傲，会因此成长得更加挺拔。”
“夫君，你准备为小野赐什么福呢？”童陵迫不及待问。
周勉想了想，道：“还没想好，等我看过他的未来再决定吧。”
下午的太阳依旧毒辣，明晃晃的阳光炙烤着大地。
周勉看着百无聊赖的兔兔趴在他腿上抠手指玩儿，他拍了拍童陵的屁股，问：“想不想出门？”
童陵看了一眼窗外，说：“还是算了吧，外面太热了，夫君你也很怕热对吧？”
周勉确实很怕热。
他原本死于炎热的夏天，又是遭受的火刑，所以每每到这个季节，都会让他无比烦躁，甚至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都会隐隐有灼痛感。
“我不怕。” 周勉笑意浅浅，“难得陪童童一天，带你出去玩吧。”
童陵坐起身抱住周勉：“童童只要和夫君呆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夫君不要因为童童出去受罪，好不好？”
“怎么就受罪了？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弱了？”周勉捏了捏小兔妖的脸。
童陵撅着嘴，“这个天不适合出门的～夫君要实在觉得没事做，可以玩童童。”
周勉“噗嗤”笑出声，暧昧道：“你都快被我玩坏了，昨天蹬着腿求饶的时候又忘了？”
童陵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嗫嚅道：“别说啦～”
“这样吧，这个天确实不适合到处窜。”
童陵闻言疯狂点头。
“带你去游泳好不好？你不是喜欢玩滑梯吗？去水上乐园。” 周勉诱惑着见识短浅的小兔妖。
“水上乐园……是什么呀？”小兔妖果然上当了。
“好耶，走吧走吧，红羽也要去！” 茶几上的水果刀飘出一道红影，浮在半空中后幻化成了妖媚男人。
童陵吓了一跳：“红羽……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红羽捋了捋头发：“我一直在呀。”
童陵想起自己刚刚和周勉的对话，这下恨不得钻进地缝。
“主人，会带红羽去吧？红羽想去。”
周勉低头看向童陵，问：“你想去吗？”
“小兔子，去吧去吧，求求你啦～”红羽拱拳作揖。
终于，童陵点点头：“嗯。”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红羽特意换了一套常人衣服，后脑勺的长发随意用绳子捆了起来。
他用食指拨了一下遮挡在眼尾的刘海，说：“真是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周勉：…………
这玩意儿怎么会是我的刀灵？
驱车四十分钟，三人到达了浮云市最大的水上乐园。
他们没有游泳装备，都是来了趁买。
红羽指着墙上挂着的花边连体泳衣，说：“我想要那个。”
童陵嘴巴微张：“那好像是女孩子的。”
红羽不依不饶：“我就想要那个。”
周勉冷声：“别逼我在这里抽你。”
红羽委屈闭嘴了。
新买的泳裤周勉洗了一下才让童陵穿上，湿漉漉贴着大腿，小兔子不适应地扯了扯。
童陵和周勉的泳衣都很保守，除了一条四角短裤，上半身还有一件背心。
再看看一同前来的红羽。
他把四角裤换成了一条特别紧身的三角泳裤，还是骚紫色。
他晃动了下腰，问童陵：“怎么样，小兔子，性不性感？”
周勉抬手遮住的童陵的眼睛：“别看，长针眼。”
童陵乖乖跟着周勉走了，留下无人欣赏的红羽独自跳脚。
小兔妖不会游泳，周勉给他买了一个小鸭子游泳圈，让他在浅水区慢慢划着。
适应了水温后，周勉指着不远处的游乐设施问：“想不想去试试？”
小兔妖摇头：“太高了，我害怕。”
那个极速滑落对于小兔子来说是有点恐怖，周勉推着他的游泳圈去正常滑梯前，这里儿童玩的比较多。
“玩这个吧，和你平时玩的差不多。”
童陵：“别人会不会笑我呀？”
“不会，你看，也有很多大人在玩。”
得到肯定答案的小兔子美滋滋排队去了。
周勉靠在潜水区池壁边，温柔盯着小兔妖。
童陵明媚的笑，比这盛夏里的光还绚烂，让周勉阴暗的内心充满温暖和激情。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腐朽漫长的生命还会得到救赎，可这人就是出现了。
整个下午，童陵都玩得很开心，放开了后，还买了水枪和红羽追着玩。
周勉看着童陵发丝甩着水珠，笑声清甜爽朗，整只兔兔都熠熠生辉，可爱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如果不计较红羽的紫色泳裤一直脱色的话，这是个完美的下午。
回到家，小兔妖躺平在沙发上，说：“好累呀～但是好好玩呀～”
“喜欢的话，下次我们又去。”周勉亲了亲他的额头。
童陵翻身抱住他的手臂，“童童要学会游泳，不然要吃大亏。”
“好～我教你。”
“那我们晚上吃过饭就开始。”
“晚上？”
“咻。”童陵变成兔子，“先在浴缸里学，这样会方便一点。”
于是晚饭过后，周勉给浴缸蓄满水，一手轻轻提着它的小耳朵，一手托着它的肚子，看它在浴缸里狗刨划拉。
“对，四肢尽量打开，我要松手了。”
托在兔兔腹部的手一点点放开，只有小耳朵还被提着。
因为兔子的耳朵是不能进水哒～
小兔子游了几个来回，掌握了游泳的诀窍，还真让它划拉得像模像样了。
第二日周勉回家，没在客厅看到小兔子，卧室厨房也没有。
只有手机和水壶放在茶几上，证明小兔子没出门。
周勉略微思忖，推开了浴室门。
只见头戴黑色泳帽，身穿黑色泳裤的兔子正在浴缸里奋力蹬腿。
周勉：…………
童陵看见周勉，缓缓游到了浴缸边，爪爪扒着边沿，兴高采烈道：：“夫君，童童学会辣！”
小兔子耳朵折在脑袋上，被泳帽紧紧捂住，小脑袋看起来都大了一圈。
周勉：“你这身装备哪来的？”
童陵骄傲道：“童童自己缝的～”
泳帽能理解，那黑色小裤衩算怎么个事儿？
它用的可是原身啊！！怕谁看啥啊？
周勉把兔子抱了出来，用浴巾给它擦了擦兔毛，说：“在家倒也不必如此保守。”
童陵一本正经道：“要穿的，红羽在家呢。”
红羽：…………
我什么大世面没见过？我会去偷看一只兔子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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