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脱下外袍后，去到洗手池前将手仔仔细细洗了一遍。
“勉哥，我们先走了。”秋秋和小月跑来跟他告别。
“好，注意安全。”周勉温和笑了笑。
“明天只有你和小胡两个人，真的可以吗？”秋秋不放心又多问了一句。
明天是除夕，往年这个时候，其实都不会太忙，因为好多小宠的体检以及美容基本已经提前做了，于情于理他都该给诊所里的人放个假。
考虑到诊所里还有寄养的宠物需要照顾，所以他准备自己值班，反正对他来说，热闹的新年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新来的小胡主动提出加班，他说自己是外地人，没抢到回家的票，干脆就留下来帮周勉打打下手，周勉同意了，有人搭把手总归会轻松一些。
“没问题的，明天应该不会有太多事，大家都忙着吃年夜饭呢。”
秋秋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才挽着小月的手离开。
诊所里的人都走光了，周勉想起中午的时候，苏予给他来过一个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跟他说，下午来诊所找他。
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这个点了，苏予还没到，不知道还来不来。
周勉找到苏予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快要自动挂断，终于有人将它接通了。
周勉一边整理桌子上的资料，一边道：“我下班了，你要不直接来我家吧。”
“周医生，我很抱歉，他可能来不了了。”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压抑的，带着欲望的。
周勉微微皱了下眉，“苏予呢？”
“他在忙。”
“请让他接电话。”
听筒里沉默了一下，接着是一声轻笑，他听到男人戏谑道：“来，接电话。”
“别咬着被子，你朋友让你接电话。”
顿了好久，他才听到苏予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道：“阿勉，不用等我，我，我还在加班。”
“你没事吧？需要我来接你吗？”周勉有点不放心。
“不，不用，呃……”最后那声沾着情·欲的低吟，饶是周勉这种没经历过□□的人，也已经心知肚明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我，我晚点……唔……”
通话就此结束，周勉默默将手机揣进了衣兜。
对于苏予和他老板的事，周勉多少有点意外。
从前苏予也谈过女朋友，别看他长了一张花花公子的脸，实际比谁都痴情。
每次被甩都会跑来周勉家里哭鼻子，还会丧好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确实没再听他聊自己的感情生活，回想起来，有几次两人聊到另一半这个话题时，苏予都有点闪烁其词。
可是不管如何，周勉还是会诚心祝福自己的朋友，在他看来同性恋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不过都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罢了。
尽管他觉得那位老板待人处事很张狂。
所以比起好朋友直变弯，周勉比较在意的是，苏予会不会在这段关系里吃亏，毕竟对方看起来精明又霸道。
从诊所回到小区，天已经黑透了。
周勉下车时，看到每家每户都灯火通明，就连小区大门都贴了喜庆的对联，四处充斥着浓浓的年味。
电梯里，周勉碰到了邻居家的女儿，她在外地工作，今天刚回浮云市。
两人客气打了招呼，还简单聊了两句。
“叮。”电梯在五楼停下。
女孩费力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周勉上前帮着搭了把手，替她把最重的两袋提到门前。
门铃响了不过两声，门就开了。
“sirprise～”
屋内灯光温暖，还飘着饭菜香。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想给你们惊喜啊～”
家人团聚的喜悦，浸染着每一个人。
周勉把东西放好正准备离开，女孩叫住他，说：“周医生，谢谢啊，一起吃饭吧。”
女孩的母亲也附和道：“对啊，小周，一起吃吧，我做得多。”
周勉摆摆手，婉拒道：“不麻烦你们了，我朋友待会要过来。”
女孩母亲点点头，说：“那我待会儿让小南给你送点腊肠过来。”
周勉边走边摆手，说：“不了，谢谢。”
他快速打开门，又关上，屋内又冷又黑，周勉靠着门站了会儿，还能听见邻居搬东西的声音。
无人同他团聚，无人同他分享，他的生活如同没有波澜的死水，一眼就看到了头。
孤独会在黑夜里蔓延，会在各个喜庆的节日里滋长，让他无处可逃。
“啪。”他抬手打开灯。
童陵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脚边，乖巧地仰头看他。
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还有一只兔子在等他回家。
周勉蹲下·身，身前的兔子立马直起身子，前爪搭在他小腿位置，求抱抱。
“没有哪只兔子像你这样黏人。”周勉顺了顺柔软的兔毛，遂又将兔子托起来抱在胸前，低头亲了亲它的长耳朵，自言自语道：“但还好你黏人。”
童陵的爪尖紧紧扣着周勉的羊毛衫，它总觉得今天的男人有点不开心。
回家时靠着门露出的失落神情，着实让人很心疼。
它往上爬了点，用鼻子拱了拱周勉的下巴。
那人怕它掉下去，将它抱得更紧了，笑着说：“别闹。”
童陵心道：真好，夫君又笑了。
周勉将它放在沙发上，自己去卧室换了衣服准备去厨房做饭。
门铃“叮咚”响了两声。
童陵站在沙发上张望着，门开后是一位俏丽的女孩子。
她端着碗，手里还提了两挂腊肠。
“妈妈让我给你拿来的。”女生笑嘻嘻道。
“啊，这……”
“周医生，不用客气，都是邻居，只是点吃的，又不值钱。”
女生边说边把东西往周勉手里塞。
“谢谢，这也太多了，真的不好意思。”
“妈妈说你家里有朋友，就让我多拿了点。”
“麻烦你了。”
“不麻烦呀，都是邻居，你刚刚还帮我搬行李了。”女孩摆手笑道。
“举手之劳。”
“那我先回去了。”
“好。”
女孩走了两步，又对正要关门的人道：“新年快乐啊，周医生。”
周勉顿了顿，回：“新年快乐。”
手里的腊菜都还是热乎的，肉香味裹着热气扑鼻而来。
今晚可以偷个懒，不用做菜了。
童陵的眼睛一直追着周勉的背影，那人肩膀宽厚，腰细腿长，怎么看都是优越的人类，可也总是很孤独。
人类的新年它是知道的，要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吃饭，还要热热闹闹看烟花。
这些都是它在话本上看来的。
可它的夫君什么都没有，只有它了。
童陵抱着自己的长耳朵，暗恨自己不争气，为什么还修不成完整的人形，那样的话，它就可以陪夫君说说话，哪怕说说话也好。
夜色渐深，童陵趁周勉洗澡的时间，又跳上了那张大床，一次双修它就能实体化形，既然这么有效的话，那它就要贯彻到底。
上次定是次数不够，所以它的耳朵和尾巴才收不起来，今晚一定要修够本。
腰和屁股已经休息一天了，要用起来了！
童童是一只努力的小妖怪，要不畏惧所有困难！
这么想着，童陵在周勉推门进来时，用视死如归的眼神看着他。
来吧！夫君！让双修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
妖界。
狐兔两族向人间在修行的所有同类都下发了搜寻令。
童陵的原身形象，修为以及信物都罗列得相当细致，还许以重金。
路彦站在童陵的命石前，一脸阴郁。
身后的石门被打开，一位白发女人跟了进来，她面容清秀，看起来也就约莫二十出头。
“还是没有消息吗？”女人神色凝重问。
“嗯。”
“为什么以您的修为也寻不到呢？”
路彦抚上童陵的命石，道：“我也不知道。没有性命之忧，却追踪不到它的味道……”
大多数动物都会依靠气味来寻觅对方的踪迹以及辨别身份，即使成精了也是如此。
像童陵这种还未有人形的小妖怪，自身妖味是非常重的，按理来说要寻找它的下落是非常容易的事。
“为何会如此？”
路彦低头略微思忖了片刻，道：“也许它已经完成双修了。”
“和人类？”
“不。”路彦嘴角下垮，看起来忧心忡忡，“人类是无法覆盖妖怪的味道的，况且没有人身的童童也是无法和人类双修的。”
“那是……”
“能将妖怪的味道覆盖得一丝不泄，对方要么是比它灵力更高的外族妖，要么……”路彦顿了顿，但依旧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是凌驾于妖之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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