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钰是陪着自己妹妹来的。
陈三妹看见程怀瑾好似看到修罗恶鬼一般,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躲在陈梓钰身后。
谁也没想到福安县主会死,纵使她算计了程怀瑾的夫人,但以福安县主的身份,即便程怀瑾知道真相也不敢动她。
大长公主可是站在摄政王身后的,动了福安县主便是得罪大长公主和摄政王,程怀瑾再嚣张也要掂量掂量吧。
几乎都是这般以为的,怕是连福安县主也是。
可她错了,程怀瑾岂止敢,他还让福安县主死的那么不光彩。
得知福安县主死后,她大病了一场,谁知来白塔寺还愿还能碰到程怀瑾。
陈三妹拉了拉陈梓钰的衣袖,低声道:“哥,我不想看枫叶了,我们下山吧。”
“不得无礼,见过老太君和指挥使大人。”
程怀瑾和陈梓钰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就在程怀瑾要收回目光时,却看到站在陈梓钰身侧的女子,梳着妇人头,面容姣好,刻板的脸上不见丝毫笑容,但看陈梓钰的眼神很专注深情,深情到融不进周遭一切,目光落在他脸上时,神色是陌生的。
陈梓钰看过来时,程怀瑾收回了打量。
陈梓钰看了眼身旁的乔氏,不明白程怀瑾看她做什么,侧目看向老太君,脸上温润如玉的笑容恰到好处,“老太君也来看枫叶。”
“每年这个时候白塔寺枫叶最美,错过可惜啊。”老太君看了看人家又看看程怀瑾,“你也多笑笑,板着个脸,都不招人喜。”
“嗯。”程怀瑾应了声,却丝毫没有改变。
老太君见状将目光放在那漫山遍野的枫叶上,确实是美,可惜每年来都是这个时候,也无心欣赏,这次让二郎陪她上来,不过是想让他散散心。
当初想着给二郎娶个妻子,身边有个知冷暖的人,偏偏还出了那事。
老太君也注意到陈梓钰身旁的年轻女子,“这位是陈公子的夫人?”
陈梓钰颔首,“正是拙荆乔氏。”说着对那年轻女子道:“这位是程老太君,这位是天锦卫指挥使。”
那年轻女子见状,收回望着自己丈夫的眼神,看向老太君,福身行礼,礼数周到却带着严苛在其中,“见过老太君,见过指挥使大人。”
“无须多礼。”老太君没多看,怕看多了难受,宁昌侯府娶亲似乎也不久,也就一月多吧,人家夫人好好的,偏他们二郎的夫人……
看了会儿枫叶老太君便没了兴致,让程怀瑾搀扶着她下山,程怀瑾全程没有表情,离开时下意识看了眼陈梓钰身旁的人,乔氏。
他倒是知晓一些,宁昌侯府与江陵乔家联姻,书香门第世家。
摄政王掌武,乔家与宁昌侯府联姻帮小皇帝掌文,倒是不错的算计。
下午抄佛经,年年佛经都一样,程怀瑾抄了五年,便是闭着眼睛也能默出来。
‘不能看,还我。’一声娇嗔的声音响起。
“谁在说话?”
沈池抬眸,“公子,没人说话。”
程怀瑾放下笔,看着空旷的禅房,屋里只有他和沈池,可他刚刚好像听到女人的声音。
不过沈池开口后,他便发现不对劲,那声音空灵又缥缈,并不真实,倒像是幻听。
将佛经抄完,程怀瑾收拢抄好的佛经,“备马,回天锦卫。”
沈池去备马时,程怀瑾将佛经拿给了老太君,“祖母不用每年都来,您腿脚不好,孙儿送你回去吧。”
老太君接过佛经,“你有事便先回去忙,祖母心里有数。”
这种事程怀瑾劝了不止一次,五年来祖母每年都来,可祖母年岁越大,他越不想她这般操劳。
天锦卫那边有事程怀瑾留不了多久,老太君别的事都好商量,就此事执拗。
“回去你坐祖母的马车,不可自己骑马,看这天色一会儿怕是要下雨,骑马淋雨了伤身。马车方便,在马车上你还能歇息会儿,不可拒绝祖母。”
看着程怀瑾眼底的疲惫,老太君比谁都心疼,却无可奈何。
知晓老太君是担忧他,程怀瑾张了张嘴,“好,听祖母的。”
马车要比马匹跑的慢些,程怀瑾翻着卷宗。
半路,马车突然停下。
沈池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公子,是宁昌侯府的人。”
程怀瑾掀开帘子,入目看到的是陈梓钰的夫人乔氏,带着丫鬟嬷嬷站在路边,抬眸看向他时眼中闪过害怕却又夹杂了厌弃,这种眼神程怀瑾见的很多,不足稀奇。
乔氏已经等了有近半个时辰了,却只看到程怀瑾这一行人马经过,便是知道此人凶恶,却不得不开口求助,“指挥使大人,小妇人的马车坏了,可否劳驾指挥使大人帮小妇人一个忙。”
程怀瑾瞥了眼马车,马车半边是倾斜的,瞧着是不能坐人了,“什么忙?”
乔氏有些拘束,她可是听三妹说了好多天锦卫的事,这样一个人,真的会帮她吗?
正纠结着,天空突然轰隆隆一阵翻云滚过,头顶上已经聚集了乌云,这雨不知何时要落下。
马车坏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便是有人家借宿,她身边一个奶娘一个丫鬟还有一个车夫,她也不能随便去借宿,有损名誉。
纠结片刻,乔氏开口道:“能否请指挥使大人捎小妇人一程。”
程怀瑾冷眼看着女子眼中的神色,明明害怕他厌恶他,却又不得不开口求他,与以往见过的人都一样,甚至毫无新意。
乔氏说完有些忐忑的抬眸看去。
她不说话时,程怀瑾目光落在那张脸上,下意识开口,“上来吧。”
话出口他自己都诧异了,他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但话已经出口,程怀瑾微微凝眉放下了车帘子不再去看那女子。
乔氏见他放下车帘子,但人并没有出马车,她身为出嫁妇人怎可与不是自己夫君的人同坐一辆马车,传出去她名声就毁了。
半响外面也没动静,程怀瑾掀开帘子,不知为何,看到那张脸他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他明明今天才第一次见她。
见乔氏被丫鬟扶着要上马车,程怀瑾忽然有些不舒服,“下去。”
乔氏一愣,对上程怀瑾的眼神吓的赶忙退了下去。
程怀瑾起身出了马车,随后翻身骑上马,吩咐沈池道,“派人送她回去。”
“驾。”
程怀瑾驾马一走,乔氏看着空出来的马车,心下一松,带着奶娘和丫鬟上了马车。
从白塔寺离开时天色就很暗,还未到天锦卫天空下起了雨,程怀瑾还是淋了雨,因着落雨身子不适夜里难得多睡了会儿。
以往他入睡,梦到的都是父亲的死状,最多时能睡两个时辰,但那两个时辰都睡的很不踏实。
这次闭上眼他没有梦到父亲,却梦到一个女人,四周看起来像是在白塔寺的禅房,而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
那女子眉目娇美,感觉是美艳的,却看不清五官,着实怪异。
梦中,他还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她似乎还画了一幅画,那画很是奇特,但看着那画,他心里有一股很轻松逾越的感觉。
与女子待在一起,他好像不是他一般,浑身透着不属于他的舒坦。
梦醒时,屋外梆子声刚好敲了五下,算算时辰他睡了有三个多时辰。
他竟睡了这么久。
抬手揉了揉鼻梁,程怀瑾回想起梦里的事,感觉脑子里一片模糊,记不清了一般。
次日。
沈池进屋道:“公子,陈少卿的妻子将马车还回来了。”
“嗯。”
说来也巧,晚上程怀瑾便与陈梓钰在一桩案子上碰面。
陈梓钰脸上像是覆了面具,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道:“多谢指挥使大人借马车给拙荆。”
“真心道谢就让大理寺的人滚,这件案子归天锦卫接手。”
陈梓钰笑容收敛,“公是公,私是私,指挥使大人不是那公私不分之人啊。”
程怀瑾瞥了他一眼,“来人,封锁这座宅子,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天锦卫瞬间将宅子看管起来,落后一步的陈梓钰以及大理寺的人被拦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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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三日,到最后一日时,程怀瑾要去白塔寺接回老太君,进入马车,还未坐下便闻到一股脂粉味儿,冲鼻的很,眼尖在桌角看到一盒半散开的胭脂盒。
皱着眉头退出马车,看了眼沈池,“让人清洗马车,洗好了再赶去白塔寺。”
从程府到白塔寺的路程怀瑾走过无数次,但这次驾马回去却总感觉缺了些什么,至于少了什么一时又说不上来,看了看拉缰绳的手,冥冥中好似少了份柔和。
程怀瑾眉头轻蹙,抛开这怪异的想法。
将老太君送回程府,程怀瑾陪着老太君用了午饭才回的天锦卫。
人一走,老太君撑着的身子略微有些垮塌,叹了口气,“二郎越发沉默了,以前还能说两句,现在是一句话也不多说。姚氏这一走,二郎怕是再无心娶妻了。”
老太君尤其想念小时候的程怀瑾,那时多皮啊,盛京小霸王,妥妥的纨绔子弟,可惜那时他年岁小,招猫逗狗打架无一不精就男女之事上未曾开窍。
后面老大两口子相继离世,二郎一心查凶手,满脑子都是案子,男女之事上也不上心,房里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柳嬷嬷知道老太君操心什么,二公子已经二十了,身边还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便是三公子房里也都有几个通房伺候。
“二郎这几年性子冷,四娘五娘看到他吓的都不敢多说话,当初定姚家姑娘也是想着对方是武将世家,胆大,还会拳脚功夫,成了夫妻也能相互相持,谁知……”
柳嬷嬷为老太君倒了杯茶,“二公子最是听太后娘娘的话,不若让太后娘娘劝劝?”
老太君叹了口气,老大夫妇的死,影响的何止二郎,太后在宫里即便她们见的少,但孙女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又岂会不知她心中想法。
那姐弟二人想做的事,谁又拦得住。
丫鬟回禀二房夫人求见,老太君摆摆手不与柳嬷嬷说程怀瑾的事,“让她进来。”
二房夫人进入堂屋,手中还拿着一份帖子,“母亲,周家送来嫡长孙百日宴的帖子。”
老太君听着嫡长孙百日宴几个字,刚刚舒展的眉又皱到一起,也不知她活着还能不能抱上二郎的孩子,“老三媳妇一家还没回来,这次你带五娘去吧,周家与我们交情不错,开了库房好生挑选几件礼物,莫失了礼数。”
“儿媳明白。”
老太君看着二房夫人,“三郎也老大不小了,你是做娘的,自己儿子的亲事可要上点心。”
二郎是没有父母管了,她这个做祖母的自是不能不管,但三郎不一样,老二两口子都好好的,儿女的事可不能拖着。
二房夫人想到过世不久的姚氏,因着二公子一直没有说亲,三郎的亲事她心里着急却不好明面表达出来,倒是没想到老太君亲自提起。
不过二少夫人刚刚过世,会否太快了些。
二房夫人想了想,到底没有表现的太过,“年后我留意,到时还得请母亲帮忙参谋参谋。”
老太君颔首,“你心里有数便是,明年五娘该及笄了,她的亲事也拖不得。”
周家百日宴程怀瑾在外查案未归。
倒是三房一家回来了,得知姚氏过门一个月便死了,三房夫人很是欷吁。
三房夫人对姚氏的死没有多伤感,当初她去姚家便没相看上姚氏,若非老太君坚持要那媳妇儿,怕是也不会娶进门,“母亲,你觉得儿媳带回来的那位侄女如何?”
“儿媳回来的路上,还未到盛京便听到外人诋毁咱们家二郎,外人胡言乱语,但咱们自家人是知道二郎为人的,我那侄女是我姐姐的女儿,她娘去的早,亲爹又娶了继母,我见她可怜,便想着带她来盛京给她寻门亲事。”
原本是想给二郎做妾的,如今姚氏死了,二郎被传出去克妻,好人家的姑娘怕是不愿意嫁过来,那她侄女嫁给二郎做正妻倒也不是不可。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太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回想起那位姓邱的姑娘,十五六岁眼中却满是算计,看似柔弱但城府不浅,“等二郎回来看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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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怀瑾回到盛京先回了一趟程家,给老太君带了些蔚县特有的东西,陪老太君说了会儿话才回书房。
“公子,有一位自称姓邱的表姑娘求见。”沈池进屋回禀道,“属下打听过了,是三房夫人从娘家带回来的表姑娘,目前暂住府上。”
程怀瑾头也不抬,手上墨笔不停,“不见。”
三房。
邱柔佳铩羽而归,“姨母,表哥他不见我。”
三房夫人笑着安慰道:“二郎性子是那样,没事,晚上姨母安排家宴,到时候见过了便好了。”
邱柔佳走后,四姑娘挽着自己母亲的手,“娘,你真要把表姐嫁给二哥啊?二哥那么可怕,表姐以后会不会怨你啊。”
“你懂什么。”三房夫人瞪了眼四姑娘,多好的机会。
再说了二郎凶那也是对外凶,自家人他可从未伤害过,最多冷脸罢了。
可相比起冷脸,嫁给二郎,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指挥使夫人。
而且柔佳若嫁给二郎,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姚氏那性子野她管不住,柔佳便不一样了。
晚上家宴。
虽然三房夫人说了许多程怀瑾的好话,可四姑娘私下与她说的都是程怀瑾如何骇人听闻的事,其实邱柔佳心里也是打鼓的。
但是当看到那人迎着光走来时,邱柔佳忽的红了脸,玄色衣衫衬托的他身形修长,一出现便吸引的所有人去看他,这般好看的人为何表妹会说他可怕。
程怀瑾径直越过邱柔佳到老太君身边,“祖母。”
老太君对邱柔佳招了招手,对程怀瑾道:“二郎,这是你三婶娘家那边的表妹。”
邱柔佳上前,害羞的看着程怀瑾,“表哥。”
程怀瑾瞥了一眼邱柔佳,九月过后天气便冷了下来,面前人还穿着薄纱衣裙,那故作害羞的模样,眼神却不断打量他。
程怀瑾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扶着老太君入座,对邱柔佳一句话也没说,多余的眼神也没有。
邱柔佳站在原地瞬间觉得羞耻,目光追随着程怀瑾,可对方再没看过她一眼,眼眶不自觉便续了泪水,瞧着楚楚可怜的很。
三房夫人看了眼四姑娘,四姑娘会意,上前将人拉了回来。
二房夫人唇角浮了丝浅笑,同五姑娘落座,心里不免有些嘲弄。
程怀瑾在程家呆得少,平日几乎都在天锦卫。
三房夫人想的好,想将邱柔佳嫁给程怀瑾,只可惜程怀瑾家都不回,对邱柔佳也不感兴趣。
这想法便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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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到了太后生辰,程怀瑾独子一人在宫门口下马,旁边刚好是宁昌侯府的马车。
陈梓钰扶着自己的妹妹下马车,轮到乔氏时,她是由丫鬟搀扶的。
“恭喜指挥使大人又破大案。”陈梓钰发现程怀瑾似乎在看乔氏,下意识出声。
程怀瑾收回探究的目光,“大理寺是该多学学。”
说罢转身入宫。
不过在平清宫,程怀瑾又遇到了陈梓钰和乔氏,陈梓钰带着乔氏来给太后请安。
“你们成婚哀家也没送礼,这凤尾簪便送与你。”
“民妇多谢太后。”乔氏上前接过,抬眸看着身旁的丈夫,眼神透露了哀伤。
打发走陈梓钰夫妇,又屏退下人,太后看向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程怀瑾,“你刚刚为何一直看着陈梓钰的夫人?”
程怀瑾眼中闪过疑惑,“何时?”
他有一直看着陈梓钰夫人吗?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乔氏特别眼熟,好似见过许久一般,但也就那么一瞬间。
“不说他们,对了,今儿来的大臣家眷不少,我看到好些姑娘都不错,跟姐姐说说喜欢什么样的?”
程怀瑾看了她一眼,“去祸害好人家姑娘,你心里能安?”
程昭瑛抬脚踹他,“怎么说话的,哀家这也是为你好,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吧?”
程怀瑾看着太后,神色认真,“不娶,你知晓我,把人娶回去便是害人。”
上次被祖母说服娶亲,却出了那事,现在盛京谁不知道他克妻。
程昭瑛伸手揉了揉程怀瑾的头,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怀瑾以前有过一门亲事,父亲母亲死后守孝三年,三年期满那姑娘却意外去了,这事在程家是禁忌,谁也没去提。
后来终于娶亲了,哪曾想姚氏过门一个月便没了,明知道是别人捣鬼,可克妻的传言还是传了出去。
寿辰年年有,每年都如此没甚新意,许久不曾回棠棣苑,程怀瑾夜里回去了一趟。
主屋少有人住,显得很是冷清。
紫萱和紫檀见他回来满是惊讶,“公子回来了,可要让奴婢备水沐浴?”
“去吧。”
浴池的水倒满,入水后,程怀瑾闭目休养,不知不觉又做起了梦,梦里还是那个女子的身影,只是他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
‘夫人,为夫的手受伤了,无法自己洗,还请夫人帮忙。’
那是他的声音,怎么可能,他怎会说出那种话来?
‘我看看,我拿,药来。’
细看她手中还真的有药品,弯身给他上药,落下的发丝酥酥痒痒的剐蹭脸颊,那触感很真实,撩拨的他心里也跟着起了涟漪。
那伤不重,至少对于他来说不重,可她却包扎的很细心。
‘啊,你。放、放开。’
不知怎的,她落入了浴池中,两人靠的很近很近,彼此呼吸交缠。
哗啦一声,程怀瑾猛的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整个人没入水中,呛水的难受让他清醒。
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看着透着凉意的浴池,水也冷了几分,全然没有那种温热旖旎的感觉。
从浴池中出来,程怀瑾眉头紧蹙,这是他第二次做梦了,可醒来后梦中的事便很模糊,任由他怎么回想,只知晓他做梦了,梦到了一个女子,却看不清梦中人的脸。
躺在床上,不知为何程怀瑾感觉这屋子缺了很多东西,窗边的花瓶里好似该插两三支花,隔几日便会换一种花,便是不应季也能出现不同的花。
还有床栏上似乎该挂着些东西,是什么呢?
程怀瑾迫使自己入睡,却毫无睡意。
次日,那梦消失,再入睡他眼中是一片血红,又变回了以前的噩梦。
两次做梦其实程怀瑾仔细回忆后发现都与一个人有关,他是在遇到陈梓钰的妻子之后才会做梦。
平日他都没有这般。
但他想不通这是为何,为此打算再试一次,不过年底到了,陈梓钰的妻子在宁昌侯府并不怎么出门。
沈池感觉自家公子最近越发奇怪了,竟派人去盯着陈少卿的妻子,莫非公子看上人家了?可对方是有夫之妇啊。
“沈大哥。”
一声娇弱的声音将沈池思绪拉回来,沈池回头见到三房的表姑娘站在不远处,“表姑娘有事?”
邱柔佳看了眼丫鬟手中的食盒,“我给表哥熬了鸡汤,还请沈大哥拿给表哥。”
沈池有些犯难,邱柔佳又道:“我不进去,沈大哥帮我拿进去便是,我这就走。”
说着将食盒提给沈池转身离开。
沈池刚要提着鸡汤回禀,却见程怀瑾开门出来,“公子,表姑娘给您熬了鸡汤……”
程怀瑾匆匆往外走,沈池将食盒交给一旁的侍卫疾步跟上。
当在妙华阁看到陈少卿的妻子时,沈池收敛眼中神色,规规矩矩不敢露出半分。
沈池是公子的私产,但他却从未踏足过一步,如今为了一位出嫁的女人竟是亲自踏足。
陈三妹拿起一支簪子问乔氏,“嫂嫂,这个好看吗?”
不等乔氏回答,陈三妹又拿了镯子戴,对这些好似都很喜欢,一连拿了好几样,“好了,嫂嫂,我就要这些了,都包起来吧。”
乔氏有些犯难,却还是掏了银子买下。
陈三妹挽着乔氏的手,“好嫂嫂,你真好,你是我最好的嫂嫂了。”
程怀瑾目光落在那挽着的手臂上,神色中似有什么闪过,感觉她该避开的,可她没有丝毫避让,反而由着对方挽着。
上前的脚步顿住,程怀瑾不知怎了,怔怔的看着那侧脸,有那么一瞬间好似与谁重合了一般。
付了银子,乔氏同陈三妹转身,刚要出去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人,两人表情各异,陈三妹是害怕,乔氏却是诧异,双方都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陈三妹拉着乔氏从门边离开,走时程怀瑾下意识拉住乔氏的手,惊的乔氏脸上神色显露,是那般的厌恶惊怕,好似他是毒蛇猛兽一般。
“抱歉。”程怀瑾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松开手。
沈池头垂的更低了,完了完了,公子不会来真的吧。
乔氏苍白着脸同陈三妹离开。
程怀瑾看着她们上马车,自己也回到棠棣苑。
躺在床上,他果真睡着了,梦里是女子娇羞的声音,那张脸这次他看清了,格外熟悉,竟是乔氏,可又不太一样,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感觉不像是一个人。
梦中的人看他的眼神没有厌恶,他们关系很亲密,也做着最亲密的事。
梦里的人喜欢抱着他,还口口声声喊他夫君。
她手抚上他脸颊的触感很是真实,程怀瑾脱口而出,“夫人。”
邱柔佳心头一颤,脸上浮现惊喜,声音也越发柔腻,“表哥”
程怀瑾猛的惊醒,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对方的手竟还摸着他的脸,程怀瑾只觉恶心,挥手将人推开,“滚开,谁让你进来的。”
邱柔佳跌倒在地上,“表哥,我。”
“沈池。”
喊完却不见沈池进屋,倒是暗卫回禀道:“主子,沈池被老太君叫走了。”
“将她丢出去。”
邱柔佳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提到屋外。
她进入屋子便褪去了大氅和外衣,屋外白雪皑皑,暗卫丢下她便消失了,邱柔佳冷的直哆嗦,眼泪滚滚落下,然而落到一半便冻僵在脸上。
被邱柔佳打断,程怀瑾已没了瞌睡,揉了揉鼻梁,还是如先前一般,醒来后梦便模糊了。
但恰恰也证实了一点,他之所以会做梦,皆是因为遇到了陈梓钰的夫人。
可为何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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