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收留我吗?

    宁知很快帮江衡衍叫来了医生。

    医生过来帮江衡衍看了看, 判断他发烧是由后背的伤引起的,因为撞得有点狠,导致了皮下出血,所以有点感染。

    医生给江衡衍开了消炎药和消肿去瘀的药, 嘱咐江衡衍要好好休息, 就说可以了。

    宁知将医生送出房间, 回头看江衡衍。

    他今天没法回去,这个样子被他母亲看到了肯定会担心,就只能等第二天烧退。

    可能是因为发烧,江衡衍有些昏昏沉沉的, 宁知却毫无睡意,他坐在床边, 安静地看着江衡衍睡去。

    江衡衍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翻了个身,

    看见宁知正睡在他的身侧。

    可能是一晚上没有睡好, 宁知的眉头紧皱着,被子压在身下, 看样子昨晚应该是没有准备,不知不觉睡过去的。

    江衡衍帮宁知把姿势摆好, 被子盖在他身上。

    宁知被他吵醒, 身子动了动,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醒了?”江衡衍问,“我下楼去给你买早餐, 你想吃什么?”

    宁知伸手摸了摸江衡衍的额头, 看来烧是退了, 就是嗓子有点哑:“今天消炎药接着吃。”

    江衡衍点头。

    “你不用下楼了, 我叫外卖吧, 你早上该回家了吧?”宁知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江衡衍见他如此憔悴,道:“不用折腾了,我来点,你接着睡吧。”

    宁知却再也睡不着了。

    江衡衍点完早餐问宁知:“你昨晚睡了吗?”

    “睡了一会儿。”

    江衡衍凑过来吻了吻宁知的脸。

    宁知没有躲开,摸了摸江衡衍干燥起皮的嘴唇:“我先去洗漱。”

    宁知起身下床,去洗手间刷了牙洗了脸,出来时他们的早餐已经送到了。

    江衡衍直接叫了客房服务,这样速度快一点,也不用下楼去拿。

    服务生送来的西式早餐种类很多,铺了一桌子。

    江衡衍吃了一点,给江家的保姆打了个电话,保姆说郑温情已经醒了,问过江衡衍去了哪里,得知保姆也不知道后,郑温情没说什么。

    江衡衍问了郑温情的身体状况,保姆说醒来已经好多了,见江衡衍和江擎都不在家,郑温情早上约了寺庙里的大师讲养生经,马上就要出发了。

    江衡衍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你妈妈怎么样了?”宁知在一旁问。

    “没事,”江衡衍道,“不过我爷爷估计快知道这件事了,保姆说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我爸打我的事,早上给我妈打了个电话了解情况。”

    宁知刚要说话,江衡衍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起。

    宁知听见他「嗯」了几声,挂掉电话。

    “怎么了,谁打来的?”宁知拿着筷子看他。

    “我爷爷,”江衡衍笑了笑,“我得去他那儿一趟。”

    江衡衍见宁知不说话,凑过去亲了下宁知的额头:“我爷爷从小养我到大,不至于对我怎么样,放心,我只是过去一趟,有什么事情我给你打电话。”

    宁知淡淡一笑。

    吃完早餐,江衡衍便要走了,宁知起身送江衡衍出门。

    “等一下。”江衡衍快要走出门口时,宁知忽然叫住他。

    江衡衍回头。

    “你嘴唇太干了,”宁知回身进了房间,“都起皮了,你等我一下。”

    江衡衍只好站在原地等他。

    宁知从带来的行李里拿出一支润唇膏,把盖子打开,对江衡衍道:“把嘴唇撅起来。”

    江衡衍:“……”

    宁知失笑,撅起嘴唇示范:“像这样,么么。”

    这是一个亲吻的动作。

    他水润润的珠唇做这个动作很诱人,让江衡衍很想亲一口。

    但江衡衍做不来。

    宁知见江衡衍木木的,索性将唇膏涂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后凑过去:“你真是什么都不会,还得我亲自指点你。”

    江衡衍默契地环住他的腰:“谁叫我是「直男」呢?”

    两人站在房间门换了一个吻,期间有酒店的住客路过他们身后,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们,宁知和江衡衍却谁都没有管。

    一吻结束,宁知对江衡衍道:“去吧,我和蒋洛明请了两天假,今天还能在这儿住一天,有事情打我电话。”

    江衡衍点了点头,离开酒店。

    宁知在酒店待到中午,正在收拾行李,忽然手机响起。

    宁知拿过来一看,是宁佑生打来的。

    他大概能猜到宁佑生是为什么事。

    宁知接起。

    “你在哪儿?”

    宁知淡淡道:“在学校,怎么了?”

    “我找人问过,你现在不在学校。”

    “那又怎么样呢宁佑生,你是不是还查了我的身份证,发现我在江家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你知道了吧?”宁知又道,“江衡衍跟家里人出柜了,所以你现在打电话是来兴师问罪?”

    “对,他是和我在一起了,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那又怎么样呢?宁佑生,别人家的事情你也要管?”

    “什么叫别人家的事情?”宁佑生顿了顿,“你和江家那小子在一起,以后我们宁家和江家都会成为旁人口中的笑柄,我只是提醒你。”

    “谢谢你,不用你提醒,我不认为这是笑柄,或许你可以去问问江擎,看看他和你的想法一不一样。”

    经过江衡衍昨天的态度,宁知已经看出来了,并不是每个人的父亲都像宁佑生,万事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他之所以会这么担心江衡衍,甚至不惜从学校赶来找他,就是因为害怕江衡衍和江擎的关系会因此出现裂痕,甚至在他的想象中,江衡衍很有可能会被江擎或者江老爷子打得半死,最后爬都爬不起来。

    现在理智想想,实在是多虑了,最多可能也就是像现在这样。

    恐惧源于未知,既然江衡衍再三和宁知保证没事,那应该是真的没事。

    宁知把天底下的一切父子关系都想得太坏了,甚至还想着如果江衡衍和江擎断绝父子关系,自己需要负一部分责任。

    江衡衍如今学的是人工智能与电子机械工程,完全与江家的行业对口,以后势必要背靠江擎的公司发展。

    宁知不是不相信江衡衍的实力,只是这一行是新兴行业,如果没有背靠大树,光凭自己的实力,想要在业内有所建树,是会比普通行业要难上数百上千倍。

    宁知亲眼见到他们同专业的师兄,空有一身实力,手握走在行业前沿的尖端技术,却处处碰壁,拉不到赞助,只能委委屈屈地靠着应届生的身份在别人的公司里从新人干起,拿着与实力和付出不相匹配的工资,最后生生被磨平棱角。

    宁知不想江衡衍也像他们一样。

    他虽不是在温室里长大,宁知却想看到他将来都一帆风顺,就像那时在学校的游园会中,江衡衍光用两局就赢了那台人工智能贝塔猫,虽只是小打小闹,但旁人向他投来的羡艳眼光却是真实的。

    他不自觉用宁佑生的思维去考虑江衡衍的家庭,却没有想过真正幸福的家庭是需要家人之间互相包容的。

    宁知羡慕江家的家庭氛围,他已经意识到江家和宁家的区别了,或许只有宁佑生才会选择和宁知断绝父子关系。

    但是宁知现在已经不在意了,他从前不相信江衡衍对他的感情,却留在宁家,将自己固步自封,困在原地,从没有想过这对江衡衍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他有什么怕的呢?

    江衡衍在江家有美好的未来,宁知和宁佑生所剩无几的那一点父子亲情,却早已经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年便随风消散了。

    他到底还在贪恋什么呢?

    他应该勇敢一点。

    江衡衍说的没错,感情中不应该只是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他需要和江衡衍一起努力。

    挂掉宁佑生的电话后,宁知直接下楼,去附近的通讯公司重新办了一张电话卡,决心以后再也不接宁佑生的电话。

    除非宁佑生有天愿意在母亲的墓前向她道歉。

    将一切都放下后,宁知忽然觉得,他好像也没什么怕的了。

    母亲去世后,宁知曾觉得,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对宁佑生曾有过依恋,在林嘉姝嫁进宁家,默许宁思砚在他的饭菜中下调料的时候。

    在宁知上学时,每天不愿呆在学校,流连在各个电玩城的时候。

    在他高三模考结束,无意中让宁佑生得知他的分数的时候。

    甚至是在他上大学后,每一次放假回到家中的时候。

    宁佑生的表现总是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

    甄医生说得没错,他确实对旧的感情有依赖,而宁佑生又是这个世界上他为数不多的亲人。

    但是他看不清楚,他最需要珍惜的,应该是他心里最在乎的人。

    或许他和江衡衍依然未必能长久,但他为什么因为要过分担心以后的事而去伤害身边的人呢?

    如果能和江衡衍一起走过人生中短暂的一段路程,似乎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

    宁知给蒋洛明又发了一条消息,说他需要再请一天假,退掉酒店的房间后拉着行李箱去了江衡衍爷爷家所在的那条小巷。

    在小巷口一家凉爽的小卖部门口等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他看见江衡衍步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

    他手里捏着手机,面色凝重,似乎是在给什么人打电话。

    宁知估计他是在打给自己,因为自己的手机号换掉了,江衡衍现在还不知道。

    宁知坐在小卖部门口的矮凳上,单手拄着下巴,抬头看江衡衍朝自己越走越近。

    江衡衍的注意力不在这里,等走到宁知跟前,他才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眼。

    宁知的身边放着行李箱,微微歪着头,弯起眼睛冲江衡衍一笑:“衡衍,我无家可归了,你可以收留我一天吗?”

    江衡衍由于紧张焦急流下的汗水顺着额角滴落下来,方才不住跳动的一颗心终于平稳落下了。

    他收起手机,低头对宁知轻声道:“可以,你想我收留几天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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