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中华诗词大会-省内海选总决赛，在南京广播大厦隆重举行。
接到节目组的通知，林薇出了医院就直奔南京参加决赛。这次决赛的规模和档次都比初赛要高出许多, 比赛全程将会在全省电视台科教频道直播播出。
比赛采取十进一的淘汰赛制，评委将从上百名海选小选手中遴选出十名胜利者。其中全省排名前三的选手, 将会直接获得央视比赛的资格，不需要进入下一轮淘汰赛。
这个饼画得很香。只要拿到了前三名, 她过年期间就能去北京央视大楼参加决赛, 直接角逐那100万的奖金。
但这一次比赛的题目和上一次的“飞花令”接龙不一样。采取的是诗词常识题抢答、擂主争霸两种比赛模式。考验的是每一名小选手对诗词内容的充分理解。
本轮比赛的三个环节分别叫【个人追逐赛】-【攻擂资格赛】-【擂主争霸赛】。
第一个环节【个人追逐赛】—评委将会出100道诗词常识题, 现场选手百人团进行抢答，答对一题积累一分。
100道题全部答完后，积分排名前10的选手，才有资格进入到下一轮【攻擂资格赛】。而且本轮没有积分以及答错超过两题的选手, 将会被直接淘汰。
……
站在比赛大屏幕前, 林薇胸前别着一中的校徽, 她看了一眼台下, 秦浚生和何阿姨坐在第三排。
秦浚生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 里面衬着一件白衬衫, 看上去非常英俊帅气。
他把这场比赛当做了一次重要的场合，所以特意穿上正装过来给她加油助威。
何阿姨陪在儿子身边，也是她的拉拉队成员之一。
林薇微微一笑,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来参加比赛，她也有自己的强大后援团。
她调整了一下衣领上别着的麦克风位置，再把双手摁在抢答按钮上, 做好了第一关冲刺的准备。
***
第一题字幕出现：
【诗云：一唱雄鸡天下白, 万方乐奏有于阗。问：于阗是哪个城市的古称？当地有什么特产？】
林薇本来还担心自己抢答的手速不如别人快, 没想到完全是多虑了。第一道古诗词常识题就这么难。十秒内都没人按下抢答的按钮。
她按了按钮, 回答道：“于阗就是现在的新疆省和田县，盛产和田白玉。”
话音刚落，屏幕上出现【回答正确】四个绿字，背后的答题板上随即出现【30号+1分】的字样。
主持人道：“第一道题，30号小选手林薇答对，让我们把热烈的掌声送给她！”
其余的选手纷纷捶胸顿足——但凡知道于阗就是和田县，谁都知道和田玉就是当地特产！
第二题字幕给出：【诗云：西出阳关无故人。请问这句诗出自哪个诗人的哪首诗？地名“阳关”位于哪个省？】
第一个问题百人团都知道。难的是第二问：诗中的阳关在哪个省？
林薇思考了五秒，她还没摁下抢答键，身后一名男选手抢先按了按钮，朗声回答道：“这是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阳关在敦煌，也就是现在的甘肃省敦煌市！”
屏幕上显示：【回答正确】。
主持人宣布道：“75号选手杨瑾亭获得一分！”
很好听的低音炮少年音，林薇回头看了一眼，这位75号选手同时默契地朝前看了她一眼。
她还没怎么在意，但75号选手杨瑾亭倒是眼前一亮——30号小选手林薇，穿着一身民国女学生服，蓝色上衣，黑色中裙，搭配白色纱袜和圆口布鞋，还梳着两条乌溜溜的大辫子，看上去极其淡雅清纯。
这时第三题显示在屏幕上：【王之涣的《登鹳雀楼》中的鹳雀楼，在哪个省哪个市？】
林薇第一时间按下抢答键：“鹳雀楼是中国的四大名楼之一，位于山西省运城市永济市。”
镜头再一次定格在她的身上，少女目光傲然，身材挺拔纤细，舞台之上，她整个人仿佛都在熠熠生辉，自有一股碾压全场的胜利者气势在。
现场掌声雷动，连主持人都看了出来：这30号小选手林薇，是当之无愧的C位！
秦浚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眨都不眨，他再次被林小同学给迷住了，心都融化成了一团水做的泥。
何盈姿啪啪啪按下快门，记录这珍贵的一刻。
紧接着，第四题呼之欲出：【被称为唐绝句“压卷之作”的诗是哪一首？】
75号杨瑾亭先摁下了按钮：“是王之涣的《凉州词》……”
林薇颔首侧目，这75号选手的诗词常识和自己不相上下，得了，她今天是棋逢对手了。
……
很快到了第100题，她和杨瑾亭都抢答对了25题，答题板上，他两现在全场并列第一名。
最后一道题是：【初唐时期，诗人陈子昂引领了文坛的新一代诗风。请问他的主张是什么？】
林薇回忆了一下陈子昂的生平简介，摁下了按钮，回答道：“陈子昂声讨齐梁文学绮靡文风，主张应该是新一代的刚健文风……”但屏幕上显示：【回答错误】。
林薇：“……”她居然答错了题目。
杨瑾亭摁下了按钮，回答道：“陈子昂主张的是恢复风雅传统，他提出了明确的复古倾向。”
屏幕上显示：【回答正确】。
林薇深吸一口气，朝后排再看了一眼，正好和杨瑾亭再次撞上目光。
75号同学，你很厉害啊！
她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古诗词常识记得这么牢固，这男生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觑。
但杨瑾亭脸上一红，舞台的灯光下，林薇的脸庞显得格外甜美精致，一双大眼睛弯弯的，好似一轮新月初露头角。
他一看就被她给吸引住了，差点忘了看答题板。
下一道题接踵而来，他的目光赶紧移到了大屏幕上，避免再次走神。
……
第一轮追逐赛结束了，接着是擂主资格赛和争霸赛，两个环节考的也是古诗词常识题。
自始至终，场上只有林薇和杨瑾亭两个人的分数遥遥领先，其余选手都被他们两远远甩在了身后。屏幕上轮番出现他们两的答案【回答正确】。
林薇的诗词常识基础夯实丰富，而杨瑾亭的反应速度很快，他经常能先她一步摁下抢答键。两人你来我往杀了上百个回合，分数都在伯仲之间，甚至相差不到两分。
终于，擂主赛最后一道题出现在屏幕上：【“尚巧主景”是前人对谁的诗的评价？】
这一次，林薇没给杨瑾亭再抢答的机会，她率先摁下了按钮，回答道：“岑参。”
屏幕上显示：【回答正确】。
她以总分85分的超强实力最后一轮守擂成功，成为全省诗词大会当之无愧的擂主。
杨瑾亭84分，屈居全场第二名。
比赛结束，现场观众一起鼓掌。主持人也宣布道：“本届中华诗词大会全省预选赛的擂主是：30号选手林薇！”
“让我们恭喜她获得直通央视诗词大会的资格。同时也恭喜75号杨瑾亭和18号庄欣欣两位同学，他们同样也获得央视诗词大会的参赛资格……”
……
下了比赛台，林薇正朝着化妆室走去，忽然杨瑾亭追了上来。
杨瑾亭脸上有点红，额角带着几滴汗水，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紧张：“林薇同学，你在舞台上的表现很好，这一次我输的是心服口服，我想到了央视诗词大会上，再和你继续同台竞赛切磋……我可以要你的微信号吗？”
林薇懵了一下下，要微信号？她这是被……搭讪了？
她刚想拒绝他，却看到杨瑾亭的领口上别着一枚【南大附属中学】的金色校徽——乖乖——南大附属中学！这可是全省排名第一的高中啊！
“我的微信是……”她正要报出微信号，身后却传来一声：“她不会把微信告诉不相干的人。”
秦浚生走了过来，一身西装革履，眉眼上却是数不清的寒意森森。
他二话不说拉走了林薇，朝着出口走去，林薇还嚷嚷着：“等等，我脸上的妆还没卸掉！”
杨瑾亭愣了愣，咽了一口口水，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去，心中忍不住一阵阵失落……
原来是名花有主了。
****
比赛结束后，何阿姨在附近的紫金大厦饭店订了一间雅间，给林薇庆祝旗开得胜。
只不过……包厢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浓的醋味，差点酸掉了林薇的牙。
秦浚生的神情很严肃，骨骼修长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林薇都不知道在路上解释几遍了：“我就是看杨瑾亭他是南大附属中学的学生，心想着，南大附中那么厉害，说不定交个朋友，以后就多一个北大的校友嘛……”
秦浚生挑了挑眉眼，他低哑着嗓音问：“杨瑾亭他在舞台上一直盯着你看，你还回头看了他两次？”
“你越说越过分了啊！比赛而已，我们只是同台竞争的对手，我今天才第一次看见他，我就是没想到他的抢答速度这么快，所以才多看了他几眼！”
林薇：她可是全神贯注于比赛好不好？某人想哪里去了？她可不是那种不分场合做事的人！
但某人还是没停止吃醋，甚至醋意更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告诉他你的微信号？你觉得，一个萍水相逢的男生要你的微信，你就给他……这样合适吗？”
林薇简直是哭笑不得：“所以我说了，因为他是南大附中的学生，我才想把微信给他的。你知道南大附中多厉害吗？我告诉你吧，这所高中是在全省招生，就拿我们这一届来说，中考640分以上才能进去。（满分780）……我中考也才不过620分。”
秦浚生：“我就不厉害吗？”某人的醋越吃越没谱。
作为她的浚哥，他特别喜欢听林薇夸自己聪明夸自己厉害。但同样的事不能发生在其他男生身上！
林薇无语凝噎，选择摆烂：“你厉害你厉害，那你中考考了多少分啊？够得上南大附中的录取分数线吗？”
她记得自己这一届中考，640的分数都可以算到全市前20名了！
秦浚生想了下，他还没想起来具体分数，何盈姿已经捂嘴偷笑抢答道：“薇薇，小浚中考考了670分。”！！！
670……
卧了个大槽。
林薇惊慌脸：“……我怎么记得这是咱们这一届中考状元的分数？！”
何盈姿解释道：“小浚就是你们这一届的中考状元，他的数学物理化学三门都是满分。但是市教育局不是发布了文件吗？不准给未成年人再营销什么高考状元中考状元的人设，所以就没有公布本届中考状元的具体姓名和学校。小浚他也不在乎这个，他中考都是提前一个小时写完了答案，除了语文……”
林薇：“……”
秦浚生补充道：“我上高中以后，语文上还是进步了不少。”
他以前考语文都不爱写作文，觉得议论文三段论简直和八股文差不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太多，他很不喜欢这种死板教条的东西。
林薇扶额，她是完全服了：“你既然这么厉害，还来上一中干什么？！670分，全市状元！这分数不是全省高中随便挑吗？那南大附中不是比一中更好？半个班都是自主招生清华北大的人才。那你考去南大附中不就得了？”
何盈姿还在磕两小只的CP：“薇薇，这话不能这么说，他要是去了南京上高中，就遇不到你了呀，保证遗憾一辈子！”
秦浚生还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我爷爷和我爸都是一中出来的，我爸和王校长还是高中同学，他两在上学时关系不错。我爸让我进一中读书，并不是去学习的，我的成绩也不需要一中的任课老师教，是我爸想送给高中母校一个北大的升学名额。”
言外之意，他进一中是爸爸给王校长一个人情，等于保送高中母校明年一个北大的名额。
林薇：“……”
你特么的，王校长居然是你爸爸的同学，你怎么不说一中是你家开的呢？
不对……一中是公家办的公立高中，不是什么贵族私立中学。要不然，她这个穷鬼都上不起。
想到这里，林薇瘫在了桌上叹息：“既然你这么厉害，怎么还在杨瑾亭面前把我给拉走了呢？有本事我以后给谁微信号，你都别管，反正你这么优秀，应该不把其他男生放在眼里吧？”
秦浚生坚持己见：“我把谁放在眼里，和你给谁微信号没有因果关系。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能给杨瑾亭微信号。”
“你是我爸吗？我爸都不管的事，你都管？”林薇：你管太宽系列。
“我不是你爸，但我是你未来的男朋友……你自己承认的。”秦浚生把她的这句话记得很牢固。
听到这里，何盈姿简直快被儿子的回答给笑死了，没想到，天才儿子居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不就是林薇给个微信号吗？他居然斤斤计较到现在？
她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薇薇，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小浚他就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思。他一吃醋起来就是三岁小孩的水平……你大人大量，别跟他这种小鸡肚肠的人闹……阿姨替你教训他！”
“浚哥，三岁快乐啊，明年你可以上幼儿园了吧？”
林薇：我觉得何阿姨的描述很准确！
“……”
秦浚生咳嗽一声，这才觉得自己闹得是有点幼稚过头了，可他还是很在意……
原来除了他以外，还有男生会对林薇一见钟情来着？
包厢里一时间充满了活泼温馨的氛围。
***
叮铃铃——
但饭吃到一半，何盈姿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南京电视台工作人员的号码。
何盈姿还以为是节目组想找林薇签商业合同，于是笑道：“薇薇，阿姨跟电视台的人都打过招呼了，你目前不接任何广告和代言。你还小，这个年纪上就别跟什么流量密码沾边。”
说着，她按了接听键，但听了几句后，何盈姿的脸色变了变：“是吗？那麻烦你了……”
空调里吹出舒适的暖风，林薇正在喝一碗文思豆腐羹，闻言停了下来：“阿姨，电视台那边有什么事吗？”
秦浚生离妈妈坐得近些，他听到了话筒里的几句话，眉头一皱，不动声色掩盖下眼中的一抹怒意。
何盈姿也像没事人一样：“没事。现在时间还早，咱们不着急回去，要不然，小浚你去陪薇薇逛一逛街？”
秦浚生打了一声招呼：“妈，我想陪薇薇去秦淮河附近逛一逛，薇薇的爷爷奶奶家好像就住在这附近，我想带她去看一看。”
“你怎么知道我爷爷家在附近？”
林薇吃了一惊，她小时候确实在秦淮河边住过一段时间。
秦浚生站了起来：“你的保险单是我家开的，你从小住在哪里，我爸他们都知道。”
说完，他就牵起了她的手，离开了饭店包厢。
何盈姿立马重新打了回去：“沈台长，麻烦你再说一遍，是谁举报了林薇不适合参加比赛？！”
沈台长告诉她：刚才有个女人向台里打了匿名电话举报，说林薇的母亲是纵火犯，林薇的继父是抢劫犯。
她是个“污点重重”的人，不适合参加这种大型科教类的比赛，所以她要求电视台马上禁止林薇参加诗词大会。
对方还施压说：如果南京电视台不作出正确处理的话，她将会去央视举报，绝不让林薇继续参加比赛。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加更～
◉ 52、052
秦淮河畔, 某机关单位家属楼，这里是爷爷奶奶住的地方。
林薇带着秦浚生来到了小区门外，她本来想看几眼就离开的, 但这一看，她的目光被车棚里的一辆三轮车给吸引住了。
车身都被铁锈所覆盖, 车兜里有个小板凳。她上前去推了一下，车轮滚出一步, 就跟一个老人踏出一步那么迟缓。
第二下稍稍容易些, 也滚得更远了些。到了第三、第四下, 三轮车挣脱了链条，斑驳的锈漆哐当当掉了一地。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傍晚。
那是一年级放暑假的时候，爷爷踏着三轮车, 把她从爸爸家接到这里住了一段时间。
小孩子生性贪玩, 她也想骑一骑爷爷的三轮车, 可是她的个头太矮了, 伸直的腿儿还够不到脚踏板, 她就站起来骑三轮车, 身体整个趴在了车盘上。
爷爷就站在一旁护着她，老人家一边跟着三轮车跑，一边喊道：“小雨, 慢一点，别摔着了！”“小雨，你骑慢点儿, 爷爷快追不上你了！”
那时候, 她还叫小雨, 和现在的名字没有任何关系。
***
“薇薇, 别看了。”
一只手覆盖在她的左手上，打断了她的回忆。
秦浚生见她露出怅然若失的神色来，不禁握住了她的手，离开了车棚。
“浚哥，那辆三轮车是我爷爷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没扔掉。”林薇都觉得很神奇：“你看里面那张小板凳，那是我奶奶买的板凳。小时候我整个人都能坐在板凳上，现在我半个身子都坐不下去了……”
秦浚生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你想骑三轮车的话，我回家带你去骑。”
林薇摇了摇头：“不用，我只是说说而已，再说我也没有小时候那么贪玩了，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她说的相当平静，好像那些童年回忆不曾存在过一样。但秦浚生心头一紧，他从她平静的语气里听到了悲凉。
这时候，秦浚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她道：“我去旁边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随即走到了车棚后面去。
林薇也没多想，就待在原地等他，直到一辆白色的奔驰车停在了正前方。
……
车上下来一个白净的中年女人。身后跟着两个半大的孩子。
林薇抬头正好看见这个女人，四目相对，她们都愣住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
中年女人身后有一双可爱的儿女，都是上小学的年纪，他们疑惑地跟在妈妈身后不敢吱声。
“江阿姨，好久不见。”
既然凑巧遇见了，林薇客套地打了个招呼。
这位是她名义上的继母江淑琴，爸爸娶的第二任妻子，曾经也是一名牙科医生。
江淑琴很快恢复了平静，她先让两个孩子上了车后座，关上车门，才走了过来，勉强挤出了个笑容，轻声道：“哦，是你啊。你今天是来见爷爷奶奶的吗？”
“我不是来见他们的，我只是过来看看，爷爷奶奶住的地方还在不在。”
林薇假装没看见她一系列警惕的举动，她保持着平静的客套，不想和继母发生任何言语冲突。
江淑琴注意到她的右手上缠着绷带：“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林薇顿了顿，忍不住问道：“阿姨，爷爷奶奶他们两身体还好吗？”
“还……好。”
江淑琴再打量了她几眼。17岁的小姑娘，出落得宛如花骨朵一般。再想想林薇在诗词大会的表现，两次都是全场第一名，简直让她的眼里都生了钉子，恨不得把林薇给钉在耻辱墙上。
她真的很不甘心：为什么林红亚那种人能生出这么漂亮有才的女儿来？还活的这么好？！
林薇倒是不在意江淑琴怎么看待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从前还是挺同情这位继母的，觉得自己和江淑琴一样，都是林红亚这个赌鬼的受害者。
她明白江淑琴对自己抱着某些不好的看法。无所谓，她和程家的交集并不多，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正这么想着，就见秦浚生从车棚后转了过来，一下子吸引住了江淑琴的注意力。
秦浚生刚接完了电话，他一回来就牵住了林薇的手：“我妈马上过来接我们，先去路上等。”
江淑琴看到他们两亲密的牵手动作时，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小男生，长相气质都是一流的。但态度很傲慢的样子，连个招呼都不打，便牵着林薇要离开。
他怎么会和林薇混在一起？他知道林薇的母亲坐牢了吗？
种种念头涌上心来，江淑琴有些失了分寸。
“林薇，阿姨忘了问你一句，你的妈妈最近还好吗？”
眼看两个孩子越走越远，江淑琴佯装慈祥地问出了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假的不能再假。
她不想让林红亚那种人的女儿洋洋得意下去——母债女还天经地义。
“……”
听到这句话，林薇和秦浚生同时停住了脚步。
***
林薇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路人甲，是摆在言情小说里都掀不起波澜的女N号。
一来，她不喜欢和人争斗谁错谁对，除非是孙亦卓这种害了她一辈子的仇人，否则她都不会随意去指责某个人的缺点或优点。这样就没了很多争议的话题。
二来，她尽量避免和长辈们发生冲突。比方说爸爸这一方都讨厌她，所以她也从不主动去找爸爸一家。
哪怕是高中两年没钱吃饭，天天啃玉米棒子，她都没有跟爸爸多要一分钱。更没有责备过继母一句话。
但是……江淑琴这是怎么回事？！
她困惑地看了一眼江淑琴，把继母的表情尽收眼底。
想看看江淑琴是故意找茬，还是真不知道林红亚已经伏法坐牢？
江淑琴看见继女无话可说，更加意有所指地说：“阿姨记得，上次我见到你妈妈的时候，她好像快要结婚了吧？你现在的继父叫什么名字？”
江淑琴讲的都是几年前的旧事了。赵磊进了监狱后，林红亚后面还谈过几个对象。但都在结婚前夕被对象发现欠了一屁股赌债，于是林红亚一直没能再婚。
林薇听到这里才确信：江淑琴在装不知道，而且这般演技实在是太拙劣。
“江阿姨，你问的这些问题，你心里都有答案的吧？”林薇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位继母。
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跟一个未成人搞这种心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江淑琴还不如干脆点，直接说我讨厌林红亚，她活该去坐牢算了。
“阿姨真的不知道你妈妈的近况，所以才问问你。”江淑琴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生，脸色更加和蔼可亲：“这是你的男朋友吗？叫什么名字？他在哪里上学呀？”
秦浚生是什么样的人精？他早已看出了某些苗头来，尤其是听到这句话，他就明白江淑琴的目的是什么。
他不禁心中泛起一股恶心，不紧不慢道：“薇薇，这位江阿姨是不是想故意引导你说出妈妈坐牢的丑事，好让你在我的面前丢脸？”
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jpg
林薇：“……”要说直白，还是浚哥说话最直白！
“浚哥，我和你可能想到一块去了。”她没有他那么直白暴力输出，只好走旁门左道，当个辅助输出的阴阳人。
秦浚生说怼就怼：“我记得，林阿姨进监狱前，警方还通知过你爸，跟你爸再三强调过：遗弃抚养未成年人是非法的，你爸必须支付你的生活费，一直到你18岁成年为止。从这一点来看，你爸肯定知道你妈坐了牢。”
“江阿姨，我爸既然收到了警方的通知，不可能不告诉你这事的。”林薇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撸。
“那江阿姨故意提起你妈妈坐牢一事，还佯装她自己不知道，其心可见一斑。”秦浚生还是一脸平静，说出的话倒是气死人不偿命。
林薇：浚哥好犀利！
所以秦老大的绰号真不是白叫的.jpg
他不光是学习牛逼，这膈应人的能力，也是很牛逼……
“……”
江淑琴瞬间人都傻了，这两个孩子，是在接龙怼她？
尤其是这个小男生，他明明知道林薇的母亲在坐牢，他还护着这种人做什么？!
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在两个孩子的目光逼视之下，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
****
正说着，一辆限定版黄色法拉利超跑停在了小区门口。
何盈姿刚才和儿子通了电话，跟沈台长讲完事后，就过来这里接两孩子回家。
这辆土豪金超跑实在太惹眼了些，连小区保安都在频频回头：谁家住户这么大款，买得起千万豪车？
“她好无聊呀，浚哥，我们还是走吧。”
看见何阿姨的车来了，林薇牵过秦浚生的手，她不想再和江淑琴起什么言语矛盾。
“是啊，她这么无聊，肯定是她平时没事做，下班太闲了。”
秦浚生稍稍挑眉，他明明在笑，但是笑容里藏着绵绵不绝的刀子，是冰冷的警告之意。
居然被两个孩子说自己无聊，江淑琴绷不住脸了，她的声音蓦然尖锐起来：“林薇，请你以后自谋生路，你马上就要成年了，你爸爸不可能再给你一分钱的！”
林薇：……这不是废话吗？
她还没啥反应，但秦浚生脚步一停，回头一瞥，目光射向了江淑琴。
他的目光十分冷静，甚至冷静到令人自惭形秽。可事实上，林薇看出这是他火山爆发的征兆。
“阿姨，薇薇的生活费我秦家全包了，我爸名下资产几百亿，供得起她过上最好的公主生活！”
“她母亲的事我当然知道，但谁都不准把她和林红亚那种人混为一谈！”
“如果你再敢侮辱她的话，我会让你和你老公一起付出代价！”
……
直到回程的车上，林薇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用通俗的语言来说就是：她第一次见证到了秦浚生耍大公子脾气的那一面。
秦家当然是很有钱很有地位的人家，但秦浚生不是那种高调的富二代。他和他爸爸的性格很相似，都是儒雅随和的谦谦君子。平常给她的感觉绝对没有高高在上。
这一次浚哥和江淑琴起了正面冲突，她才意识到一件事：他真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和上位者。估计这会儿，江淑琴正在家里气得吐血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幽幽叹息一声：我不犯人，人何必冒犯我的生活呢？
秦浚生捕捉到了她的叹息声，安慰了一句：“你继母那种人的话，不用放在心上，就当她放屁好了。”
“浚哥，你说话越来越没品了啊。”林薇：你骂街的词汇真的不如我多？
“跟她这种没人品的女人打交道，不需要讲究有品还是没品。”秦浚生首次近距离体验到了她的无奈和委屈。
林薇心里有些郁闷，她不由得解释道：“浚哥，我从来不想把你和秦家当做一件耀武扬威的工具。我只希望我和程家，和江淑琴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他们恨我讨厌我，这都可以理解，我也从未想过讨好爸爸和继母。”
“他们凭什么恨你？你也是个受害者！”秦浚生斩钉截铁道。
“……”
林薇默了默，千言万语，她一时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是开车的何盈姿打破了她的沉默：“薇薇，回程的路还长，你可不可以跟我们说一说，当初你是怎么离开程家的？”
林薇点了点头，第一次坦白了自己的过去。
***
事情要从18年前说起。
那时候，她爸刚开始工作，就在医院里和江淑琴谈恋爱，结果出现了她妈这个第三者。
18年前，连她的爷爷奶奶都认可了江淑琴这个未来儿媳妇。没想到有一天，爸爸喝醉了，和她妈妈发生了那样的事，于是妈妈怀了孩子，爸爸不得不娶了妈妈。
江淑琴得知消息以后，离开了南京去北京发展，算是被情所伤远走天涯。
之后就是她出生了。江阿姨也在北京嫁——/依一y?华/了人，但是没几年江阿姨还是离婚了，据说她是对她爸爸念念不忘。
直到8年后，她妈妈的丑事曝光，还跟一个赌场老板跑了，这件事让程家的门楣倒塌，颜面扫光。爸爸勃然大怒，开始着手把她和妈妈赶出程家。
江淑琴也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从北京跑回南京安慰了爸爸。两人的感情迅速重修旧好……
另一边，她的爷爷奶奶都是医学界的权威，两个老人家一听到这件事，双双犯了高血压，直呼是家门不幸，居然出了一个放荡的儿媳妇，还是个欠债上百万的赌鬼。
事后，程家召集了家族大会。由大伯做主，宣布将她和妈妈永远除去程家族籍。
……
“我家祖上住在一个叫南平村的地方，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里面供奉着很多祖先牌位。我第一次进程家祠堂，就是大伯宣布我和妈妈除去族谱的那天。”
那一年她才8岁，上小学二年级。
有一天放学，大伯忽然来接她，车上还坐着堂哥程玉琛。
她看见哥哥和大伯的脸色十分可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拉了拉哥哥的袖子：
“大伯要带我去哪里呀？”
堂哥什么都没说，只是拿出了一根棒棒糖给她，她乖乖吃糖就不说话了。
半天后，大伯的车开进了程家祠堂，她走进一个古老的院子里，看见走廊上站满了自家亲戚。
大伯把她带进了祠堂，呵斥一声“跪下！”。命令她跪在了祖宗牌位前，接着在上百名族人面前宣布道——
“你母亲玷污了程家的千年清誉！”
“你和你母亲从此以后除去族谱，以正家法！”
满屋子的亲戚们都冷冰冰地看着她，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说一句：母亲的罪，不责女儿。
只有堂哥在家法结束后，用双手捂着她的眼睛，把她带出了宗祠，一路带到了大院门外。
“以后，你只能自己长大了，爸爸和哥哥不会再陪你。”
堂哥蹲下身来，他再掏出了一根棒棒糖，脸色十分隐晦，一字一句道。
“哥哥，小雨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呀，为什么大家要把我赶出去？”她哭着问道。
程玉琛不知道该怎么跟8岁的妹妹解释这一切，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也太过利益算计。
“答应哥哥，无论你以后遇到什么，都不要跟你母亲一样，跟着小混混学坏，你要远离一切违法行为，远离赌鬼和流氓……将来，你要做个对社会有益的好人。”
这是堂哥最后给她的嘱咐。
当时13岁的堂哥，他尽己所能给了她微不足道的保护。
……
从那一天开始，她离开了程家，改名换姓慢慢长大至今。
这些童年的往事，她第一次跟别人提起来：“后来，我爸爸还是娶了江阿姨。爷爷奶奶觉得是程家对不起江阿姨，所以答应江阿姨，等她风风光光进门后，就把我赶回外婆家去住，再也不给我一分额外的抚养费……”
“爷爷奶奶也答应了江阿姨，不见我一面。权当……我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这就是她埋在心里很久的记忆。
过去了十年，很多细节她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堂哥嘱咐的话：“要做个对社会有益的好人。”
……
车里很安静。秦浚生握紧了拳头，心中说不上来的酸楚。何盈姿也叹息一声，林薇家里的这本经可真难念。
林薇倒是很想得开：“我从前也经常抱怨自己的出生，但是后来遇见了你，我就想啊，如果我这个人不存在的话，那你的白血病不就没法治了？”
顿了顿，她笑了起来，很庆幸道：“所以我诞生于这世上还是很有意义的，我不光要完成上北大，研究癌症药的心愿，我还要陪你一起治好白血病……”
鸿毛还是泰山，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只有出生背景选择不得。
秦浚生握紧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心非常灼热，跟他的心情一样：“薇薇，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的存在从来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大人！他们把错误都推卸到你一个孩子身上，一个两个都没把你当人看待！”
林薇愕然看着他，只听他冷冷道：“程广华逃避抚养女儿的责任，把你丢在外婆家十年不管不问，你外婆去世的时候你才14岁，他可曾对得起你喊他一句爸爸？！”
“林红亚就不用说了，她想要过上好日子，嫁给她所谓的金龟婿，就拿你当做踏进程家的敲门砖。骗保纵火，骗孕骗婚，她比禽兽还不如，虎毒尚且不食子！”
“至于江淑琴，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明明知道你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居然还把仇恨记在你的身上……”
讲到江淑琴这个人，秦浚生没有继续往下说什么。他打探到的某些消息证明：那一通举报林薇的电话，应该就是江淑琴打给电视台的，她对继女的一举成名很是不满。
想到这里，他十分郑重道：“薇薇，你的事，我向来不会随便插手。我可以尊重你的一切意愿。但江淑琴的事，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必须替你管一管。”
“你保护了我的生命。这一次，就让我来保护你的尊严。”
◉ 053 切断
转眼间十二月来临, 比赛完回到学校后，林薇很快投入到了高三的期末冲刺复习中。
话说回来，她参加中华诗词大会的视频, 再次在网上小火了一把。
这次比赛的热度比第一次高了不少，主要因为她和杨瑾亭两名选手从头到尾杀的是难舍难分。
任何比赛, 有激烈的比拼才会有收视率。节目组也很明白这个道理，还专门给他们两剪辑了个守擂和攻擂的CUT短片, 这段视频在抖音上的点击率超过了100万。
她还陆续接到了几通电话, 某些包装网红的商家打探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说是要介绍她去签约经纪公司。打造一个学霸美女人设，搞直播站台进娱乐圈当明星……营销价格是200万起步。
她的回答一律是：不好意思，我家里没矿，2万都拿不出来, 请勿打扰。
她不是那种会被短期利益给冲昏头脑的人, 分得清楚什么是一辈子的长远谋划, 什么是昙花一现的热门话题。前者可以适用一辈子, 后者只能带来一时的热闹。
高三这一年里, 学习就是自己的主要任务。如果分心去搞什么网红事业, 那么她的学习必定会受影响。君不见那些营销出来的学霸网红，有几个能火的长远呢？
因此，她目前的生活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高三复习大军中的一员，有写不完的作业，和看不完的辅导书。
用范仲淹《岳阳楼记》里的话来说就是：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宠辱偕忘, 波澜不惊。
除了……
这一天中午, 她吃了一顿浚哥做的饭。
****
浚哥的单身公寓距离学校只有五分钟的路程。
自从她每天去这里吃饭后, 这伙食水平就蹭蹭蹭一路上涨。
秦浚生请教了专业的营养师，让家里的厨师根据她的身体状况，配置了一套合理的高三营养餐。
主食是红枣栗子花生饭，搭配鱼头豆腐汤、鸡蛋羹、炒猪肝，蘑菇汤……等等菜肴。
林薇吃的挺香，她本来就不怎么挑食，反正给啥吃啥，吃嘛嘛香。
往常都是由秦家厨师中午来送饭菜。但这天不知怎么滴——秦浚生买了一条鱼，说他想亲手做鱼头豆腐汤。
林薇把作业带到了客厅里来写，她一边写，一边注意力被他吸引了过去，有些心不在焉。
秦浚生脱了外套站在厨房流理台前，衬衫长袖挽起了一段，露出修长结实的手臂来。他正在给鱼做全身按摩，搭配各种葱姜料酒，说是这样按摩可以更加入味？
林薇下意识想去帮忙，但看他挺乐在其中的，也就没去搭把手。
反正她已经不思进取了，干脆躺平在他家做个米虫吧！
一个小时后，客厅里充满了鲜香味，乳白色的鱼汤上了桌，看看这令人垂涎三尺的卖相，真不愧是浚哥对着鱼做了半个小时的大保健。
林薇丢下作业本坐在了饭桌上，今天是四菜一汤，秦浚生再给她装了满满一碗栗子饭，嘱咐道：“饭和汤都一定要吃完，我看着你吃。”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是一朝选在君王侧，日啖荔枝三百颗。”
秦浚生问号脸：“这句诗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小米虫被土豪喂胖的意思。”
林薇先拿起勺子舀了半碗鱼汤，喝了一口，鱼肉入口即溶，鲜香味融合在一起，搭配的无比巧妙，她的眼睛晶晶亮：“这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鱼汤！”
“我这是第一次做鱼头豆腐汤，不难吃就是胜利。”
秦浚生也喝了一口，嗯……他好像是有点厨艺上的天赋？
林薇很快喝完了一碗鱼汤，她舔了舔唇上的余香，还有些回味无穷。秦浚生再去厨房把剩下来的鱼和汤都端了出来，全部都放在她的面前。
林薇摇了摇头：“你第一次做鱼汤，还是带一些回去给叔叔和阿姨尝尝吧，儿子这么会做饭，叔叔阿姨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秦浚生听取了意见，把剩下来的鱼汤都装在了保温盒里，打算带回去孝敬一下爸妈。
这一会儿功夫，林薇坐回桌子上继续写作业，她总是有写不完的作业，一天十个小时埋头写作业，左手中指上的茧子越来越厚。
秦浚生都替她觉得高三学习生涯太辛苦，他中午想跟她多说一会儿话都没时间。
但林薇也不是完全不搭理他，还是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说学校里的事儿——
最近，1班换了个数学老师，新上任的杨老师是王校长从省中挖墙脚挖来的特级教师。听说这位就是期中考试的数学组出题人，也就是把她干到135分的那位。
这一次期中，杨老师可谓是一战成名。他用一张卷子，赢得了全市学生的一致诅咒，纷纷唾骂说省中的数学老师没人性，把期中卷出的像竞赛卷。结果人家麻溜滚到了一中来任教。
杨老师上任以后，1班的数学教学迅速进入了正轨，一改之前孙亦卓带来的乌烟瘴气。
蒋杏珺目前还在1班呆着，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杨老师上课的时候，同学们可以积极讨论题目的多重解法。不像孙老师上课时，大家都是埋头苦干，只能纯听他一个人讲课。相比较之下，学生们更加喜欢杨老师的教学方法。
杨老师本人也很幽默风趣，他出题难归难，但教学水平极高，确实够得上他的特级教师称号。
再说到蒋杏珺，她这次月考成绩不错，排进了全校前十名，数学考到了170的高分，总算恢复了副班长应该有的水平。这其中，杨老师的鼓励功不可没……
林薇：干巴爹，副班长，我看好你明年考清华！
好不容易写完了上午的作业，她捏了捏酸疼的指节，秦浚生观察到她一摁下去，指节就往里凹进去一块，他就拿过她的左手中指，仔细摩挲了下。
林薇眨了眨眼：“你干什么？你别乱动啊，我跟你说这是写字的手指，价值千金不换的……”
“你的左手中指变形了，骨节都被磨得凹进去了。”
秦浚生叹了一口气。林薇不是左撇子，要用左手写好字，只能用力一笔笔去写横平竖直。结果写了半年下来，她的骨节都变形了。
“没事儿，班上不少人都是这样的。”她的右手中指也是凹进去的，每个学生都会有这样的骨节变形。
“要不然，你别参加高考了，我以后养你吧。”秦浚生不甚在意道。他是真心疼她学的太辛苦了。
“浚哥，你说这话讨打是不是？！”林薇白了他一眼。这些日子里，她被他越宠脾气越大，现在都敢对他吹胡子瞪眼了，还毫无心理压力。
“我是真的养得起你，一辈子都没问题。”秦浚生打趣道。当然，这话就是开个玩笑，他只是想和她多聊会儿天。
“我才不要你养呢！”
林薇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这话说起来有点心虚？
……
接下来是午休时间，林薇卷着被子回客房睡觉了，秦浚生收拾好碗筷，就去阳台上打了一通电话。
“刘队长，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他换下了刚才对着林薇的温柔耐心，这会儿语气中多了几分世故沉着。
“你放心，林薇是我们公安局力保的重要证人，她的爸爸和继母已经到了。”
电话的另一端，本市刑侦队长刘宝平，正出差坐在南京公安局的办公室里——他上个月刚答应了秦浚生，警方要给林薇做刑事案件关键证人的安保工作。那么证人保护的项目之一，就是不得泄露证人的个人隐私信息。
接到了秦浚生的举报电话后，他立马赶到了南京来。根据南京警方的配合调查，他们确定是林薇的继母江淑琴，想将她的身份泄露出去。这是公然对警方执法的挑衅！
挂了电话，刘宝平走进了接待室，手中拿着一本《刑事诉讼法》法典书。
被举报人江淑琴和程广华半个小时前就到了，两个人都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话说，接到公安局的传唤电话时，他们一个正在家里烧饭，一个正在医院里上班。结果本地警方通知他们:12点前必须到达公安局，刑警要请他们两喝茶。
程广华先沉不住气了，“警官，我和我老婆都是良民，我们夫妻两个从来没有参与过违法犯罪活动，你们为什么叫我们来公安局？！”
刘宝平先看向这叫嚷的中年男子，程广华神色紧绷，一脸堂堂正正的表情，好像在责怪他们警察随便乱抓人。
“我老公说的对，你们警察没事找我们夫妻二人做什么？麻烦请你们局长出来说话！”江淑琴不耐烦地嘟囔。
她一脸坦荡的表情，然而声音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忐忑不安。
这些细微的小动作，刘宝平都尽收眼底，他原本是个退伍侦察兵，很擅长察言观色。他没有解释具体的原因，只是道：“警方也是按照规矩办事，请你们两位配合调查。”
说完，刘宝平翻开了这本《刑事诉讼法》，翻到了其中一页上——《刑法》第308条(打击报复证人罪)规定：“对证人进行打击报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①
程广华还是摸不着头脑：什么报复证人？他报复什么证人了？这刘警官在打什么哑谜？
倒是江淑琴吓了一跳，她的瞳孔放大，整个人汗如雨下，身体一慌撞得桌子一歪，差点把桌上的一杯茶都给撞翻了。
刘宝平见状拿过一块抹布擦了擦桌子，一边擦，还一边心平气和地说：“江女士，上个月30日中午11点21分，你在南京市江宁区宏运大道第30号电话亭里逗留过十分钟。据我所知，那个向南京电视台举报林薇的匿名电话，就是你打的吧？！”
“你在电话里告知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林薇是抢劫犯赵磊的继女，是纵火犯林红亚的亲生女儿，等于告知了全电视台的人，她是这两起案子的关键证人……”
“……”
程广华顿时眼睛瞪圆，不可思议地望着身边的妻子江淑琴。
江淑琴被刘宝平这么指名道姓地一说，否认已无可能，她还是狡辩道：“一个纵火犯和抢劫犯的女儿，本来就不应该参加这种大型科教节目！”
顿了顿，她还义正言辞道：“如果我们国家的教育类节目，都被这样一群强、女干犯、杀人犯、抢劫犯的子女给霸占了！这不就是破坏社会公序良俗吗？！这样还有社会公德吗？！”
听到这女人蛮不讲理的话语，刘宝平脸色一沉，忽然拍案而起，怒吼道：“林薇是这两起案件的关键证人！她10岁时举报继父持刀抢劫，17岁时作证母亲纵火！这样一个遵纪守法，善良热心的好孩子，你们还要她做到怎样的自证清白？！难道真的要把继父和母亲的罪过，都归咎于这样一个无辜的小女孩身上吗？！”
“……”
江淑琴面如死灰，她没搪塞敷衍过去，反而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程广华一时语塞，他做梦都没想到，看似温良贤淑的妻子江淑琴，居然会匿名举报大女儿林薇！
刘宝平的眉宇越皱越深，说这些话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满是眼泪的小脸。那是十岁的林薇。举报赵磊的那天晚上，她浑身都是污渍，跪在地上恳求道：“警察叔叔，我继父杀了人，求求你们快去抓住他！”
这样一个善良的好女孩，亲生父亲却对她不闻不问，继母连她上个节目都要举报，他怎么看得下去？！
刘宝平把法典书推到了江淑琴面前，厉声道：“你向电视台举报林薇是赵磊案和林红亚纵火案的关键证人，这已经触犯了刑法保护案！也是将案件证人置于危险的处境！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把关键证人的隐私信息公开，那将来谁还愿意站出来给警方作证？！”
“……”
江淑琴无言以对，她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她真不知道这是违法行为。
刘宝平继续道：“江淑琴，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对林薇隐私权的实际威胁，她还是个未成年人，按照规定，你要被拘留30天以上，终身留案底，想想你两个子女的前途？！”
“警察，不要！”程广华一听说妻子要留案底，他就着急了，啪！地一声站了起来，连声解释道：“祸不及子女，江淑琴她脑子一时糊涂，和我家的两个孩子没关系！”
如果母亲留了案底的话，两个孩子将来不能考公不能参军，也不能去任何公家单位工作。这一点，程广华比任何人都清楚！
江淑琴顿时错愕，她看了看丈夫，程广华明显是一脸要撇清干系的样子，根本不管她怎么想。
“念在你们都是初犯的份上，这一次先签署保证书，承诺今后不再骚扰林薇的日常生活！”
刘宝平拿出两份早已准备好的保证书，让他们夫妻两个签字画押——
“如果再犯的话，你两就一起进拘留所！”
……
出了公安局的大门，程广华和江淑琴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如果看一看公安局门口的监控，就可以发现：镜头里面的这对中年夫妻，没了往日恩爱的旧情，更像是一对撕破脸的宿敌。
程广华脸色发青，厉声呵斥道：“你发什么羊癫疯？！没事举报林薇做什么？她好歹也是我的亲生女儿，你把她母亲的丑事告诉电视台的人，你把我的面子放在哪里？！”
江淑琴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林薇她是林红亚那种人的女儿，她将来能是什么好人？她就活该跟她母亲一样去坐牢！程广华，你忘了你跟我结婚的时候怎么保证的？！她现在都不姓程了，你还关心她的下场做什么？！”
两人的争吵声越闹越大，都面红耳赤各执一词不肯相让。
不断有路人停下来，看这一对夫妻的笑话。
他们两都是硕士学历的高知分子，但吵起架来也就跟骂街大妈们一个水平。
“江淑琴，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程广华，我当初真是看错了你！”
……
刘宝平在监控里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摇了摇头——按照他从事警察这个行业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对夫妻就是一对表面夫妻，谁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个什么货色。所以说，至亲至疏是夫妻。
他想起了秦浚生的关照，打了个电话回去告知：程广华和江淑琴已经签了保证书，今后他们不再打扰林薇上节目。
秦浚生在电话里感谢了一番：“刘队长，这个人情我记下来了，下次你们公安局还要查什么案子，我和我爸一定尽力配合你们的调查。”
“不需要你的人情。我这是公事公办，保护证人的生活隐私，原本就是警察的本职工作……对了，薇薇她知道继母举报的事吗？”刘宝平对林薇的印象一直颇佳。
秦浚生：“不知道，马上要期末了，我不想让这件事分她的神。”
“那你好好照顾她，她可是个难得的好女孩……”
“我会的。”
挂了电话，秦浚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回眸一看，林薇正站在背后，目光定定看着自己。
“浚哥，阳台上的风不冷吗？”
林薇：她刚一起床就看到他站在阳台上兜风，可今天只有8度的说？
“不冷。”秦浚生走回了室内，拉上了阳台的玻璃门，顿了顿，想开口解释一下。
但林薇伸手捂住了他的唇，一字一句道：“浚哥，你已经说过了，你想管一管江淑琴的事，那我就不会插手问你做什么。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的！”
秦浚生笑了笑，他抚摸了下她散落在耳畔的乌黑长发，然后拿下了她的手，轻声道：“这只是第一步。”
他告诉她：“下面，我还会采取一些保险措施，切断你和程家的一切关系，让你永远都不属于那个家。”
林薇点了点头，她半开玩笑道：“我不属于程家了，那我以后属于哪里？”
秦浚生不假思索道：“你当然属于我。”
林薇：“……”
你还真的全方位惦记上我了？
作者有话说：
①参考《《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308条。
◉ 054 社区
转眼到了十二月末尾, 盼星星盼月亮，全校学生终于盼来了元旦放假。
忙碌了一个月的时间，林薇总算可以轻松两天了, 和秦浚生约好了元旦一起去他家过。
不过放假的前天晚上，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社区居委会发来的通知，要求她明天去参加社区选举大会。
按照法律规定, 她应该还有半年才算是年满18周岁, 届时才有真正意义上的公民选举权。
但社区居委会的这则通知, 并不是要她去参与选举，而是让她去当一名志愿者，给候选人端茶倒水的那种。往年，她也会主动参加各种社区志愿服务。
秦浚生晚上打来了电话, 林薇告知道：“我明天先去参加社区大会, 完事再去你家写作业, 你不用来接我了。”
“什么社区大会？”秦浚生有点不明所以。
“就是社区居委会换届选举大会, 我是去当一名志愿者, 扛着红袖章的那种服务人员。”
林薇：运气好的话, 说不定还会有电视台的人过来采访。
“为什么让你去当志愿者？”秦浚生略有不满。林薇平时学习那么忙，他们好不容易才盼来了放假。
林薇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是社区低保户和困难户啊。自从我外婆去世后，社区居委会的叔叔阿姨们帮了我家很多忙的。现在我长大了, 有能力去帮助别人了，当然也要去给社区做贡献……”
要不然，她这三年来, 是怎么一个人度过寒假和暑假的？
就凭爸爸送的那点生活费, 她早就饿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
秦浚生无言以对, 他确实还不太了解她的生活不易。
他是衣食无忧的大少爷, 一大家子人宝贝着他，不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至少也算是锦衣玉食。
但林薇不一样，她是靠社会爱心人士送温暖暖大的，从前都是靠粗茶淡饭养活着。
秦浚生不再坚持什么，只是提醒了一句：“我家里明天要来一位重要的客人，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你明天做完了志愿者就早点过来。”
“什么客人？”
秦浚生：“他是我的经济管理学老师，也是我爸的投资合伙人，叫王选林。”
“嗯嗯，我参加完社区大会就去你家！”
挂了电话，林薇想了想，上网百度搜索了一下：【王选林。
王选林，国内知名金融学家、投资家。
毕业于牛津大学国际贸易系。被誉为中国商业投资学的开拓者之一……
是中国顶尖的量化对冲基金公司——秋林投资的现任掌门人，名下资产数百亿……
获得第九届中国私募金牛奖。年度市场中性策略最佳产品奖。主要商业合伙人秦秋云……】
下面是一连串数也数不清的头衔，还身兼多个大学的名誉教授。
林薇：“……”
等等！浚哥说，这人是他的投资学老师？！
她莫名感到了一股言情小说霸总的味道扑面而来……
原来小说还是有生活原型的.jpg
好吧，浚哥有他的阳关大道，她也有她自己的独木桥，以后殊途同归就是了。
***
第二天早早起床，林薇收拾了下书包，翻出【社区志愿者】的红袖章别上，然后离开了学校。
但一出校门，她发现每个路人都朝着天上看——不知怎么飘起了雪花。
她很讨厌下雪的天气，这就意味着她必须和眼镜寸步不离了，否则飞蚊症会让她完全看不清路。
想到这里，林薇只好打了个车去社区街道，下了车再走几百米，总算是顺利到达了社区居委会。
一踏进居委会，她瞬间成为了全场大爷大妈们的焦点。
社区各路干部群众们忽然发现：林家的小姑娘，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好看了呢？
去年冬天召开社区大会的时候，林薇是作为扶贫困难户参加了集体会议。还站在台上发表了一次感恩演讲。
社区里的大爷大妈都知道：那个林家小姑娘无父无母，14岁时外婆去世，她是考上重点高中的学霸，中考620分全市前100名。
当林薇演讲时，所有群众都看到了：小姑娘皮肤蜡黄，双颊凹陷，体重看上去不到70，连头发都泛着枯黄色，像是电影里营养不良的小萝卜头。
今年就完全不一样了，都说女大十八变，她是看我七十二变。
她的皮肤白里透红，个子抽条长了几厘米，脸颊饱满，身材也没那么干瘦了，凹凸有致很有活力感，一看就是个青春活泼的美少女。
“薇薇，你怎么变化这么大了？！”
居委会的陈主任第一个指了出来，他简直不敢相信，林家小丫头现在漂亮的跟仙女下凡似的。
林薇正在搬运矿泉水箱子，闻言回答道：“陈爷爷，我们学校伙食太好了，我被养胖了。”
当然，主要是浚哥把她养的太好了，自从跟着他一起吃午饭以后，她的气色是好了许多。
“薇薇，让蒋奶奶看看，哎呀，真是认不出来了！”
居委会的蒋大妈也很是惊叹，那个面黄肌瘦的林家小丫头，居然变得这么美丽光鲜！简直是全社区最靓丽的囡囡（南方方言，女孩子的意思）。
蒋大妈寻思道：“薇薇，你今年来我家过年吧？我儿子阿强几个月前参军回来了，你还记得阿强哥哥吗？他三年前跟你一起吃过饭的！”
“阿强哥哥要回来啦？”林薇还没说完，妇联的沈大妈也开了口：“蒋家有什么好呆的？薇薇，你还是来我家过年吧。沈奶奶每天给你做好吃的！”
话音刚落，隔壁街道办的张大婶也赶了过来：“你们通通让开！我家的饭菜最好吃，薇薇，过年来婶婶家吃饭！婶婶给你做红烧肉！”
“沈奶奶，张大婶，蒋奶奶，我新年可能要去北京一趟……今年谁家我都去不了了。”
林薇囧了囧，大妈们的好意心领了，她今年要去参加中华诗词大会，根本没时间在本地过年。
“去北京做什么？”一群大妈异口同声问道。
“参加比赛……”
林薇：但凡你们有个人看了科教频道？
***
社区选举很快结束，候选人离开后，林薇作为志愿者留下来收拾了一会儿。
她熟门熟路地干活，先是打扫卫生，再把候选人的板凳给排排好，最后把矿泉水瓶子给收集起来，摆在杂物室。
做完这一切以后，她还没跟大家道别，就被拉进了大爷们的群体里……继续唠嗑。
大妈群体喜欢跟她唠嗑感情问题，大多是相亲之类的话题。但社区大爷群体们不一样，这群老可爱们认为她考上了重点高中，就是个“知识分子”，所以很喜欢跟她聊一些关于知识的问题。
一方面是跟她咨询：我家孩子怎么考上一中？高中的学习生活怎么样？一方面是跟她咨询一些过时的新闻话题——什么油价、国际政局、今年的小麦价格等等。
这些老人家平常也挺无聊的，他们都不太会玩电脑手机，和时代脱轨，接收到的消息都很滞后。
作为社区里的传统小吉祥物，林薇往年都会把一些新闻查下来告诉他们，今年也是一样的道理。
但大爷们今年问的最多的问题是：现在的美国总统是哪个？
林薇：还是去年那个……
大爷们：什么？美国没有搞换届选举吗？
林薇：人家美国跟我们国家的换届选举时间不一样，人家是两年后美国大选……
大爷们恍然大悟：哦！两年后才能换美国总统啊？那不行，现在任上的这个美国总统太坏了！
林薇想了想……好像在她的未来十年梦中，没有哪个美国总统不坏的？
社区的陈主任年前刚开完了胃癌早期手术，他也问道：“薇薇，我听说美国现在有一种检测癌症的高科技，叫什么微量血液检测技术。说是只要抽取人体内的几滴血，就可以化验这个人有没有得癌症……这是真的吗？”
一听到这话，老头们纷纷来了精神，癌症可是老年人的第一大杀伤性武器。
如果真的有这种“滴血验癌”高科技检测技术，那么他们就能提前预防癌症。不仅自己延长了寿命，还能让子女省下一大笔的治疗费。
但林薇提起了警戒心，老年人很容易上投机者的当，被人花言巧语骗走手中的养老金，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她果断否认道：“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来看，微量血液检测技术根本不现实，这是个来自美国的庞氏骗局，目的是骗取非法集资，大家千万不要相信！”
听到这话，人群外的一老一少同时站住了脚步。
秦浚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讨论这个话题，还说“血液微量检测”是个庞氏骗局，震惊到忘了喊一声薇薇。
王选林也伸出手，拦住了秦浚生的脚步，示意他别走过去打扰林薇，他想听听她的分析——
为什么“微量血液检测技术”会是个庞氏骗局。
***
半个小时前。
天上一下雪，秦浚生就隐隐约约觉得心里不安，思考和动作都缓慢了下来。
王选林今天过来秦家做客，是专门和秦浚生商量香港那边的白血病研究所建设进度。
秦秋云为了儿子的这个病，直接投资200亿建成了一个白血病研究所。秦秋云还聘请了20多位生物医药领域的专家，专门进行白血病的靶向药研究。
王选林目前是这家研究所的实际操盘手。他利用自己的人脉圈子，帮着老朋友打理研究所的研究合作项目。
他打算等秦浚生大学毕业以后，再把建设好的研究所交给秦浚生管理。
毕竟这是以秦家名义成立的投资项目，将来的掌舵人也会是秦浚生。
秦浚生看了看研究所开展的项目，心中有了主意：“王老师，以后，我还是想找个专业人士去管理研究所。这样专业对口，才能将资金用在尖刀上……”
王选林和秦浚生情同父子，他一听就明白了：“小浚，你是觉得，还有更好的人选可以管理这个研究所？”
秦浚生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王老师，我有个好朋友名叫林薇，她想考北大药学系，她的理想是治疗一切癌症病人。我想等她研究生毕业后，再接手这间研究室。
“到时候，不光是白血病的靶向药，我会给她相应的资金，去做一切癌症药物的研究工作……”
当然，相应的管理配套工作，还是需要他和王教授两个来帮衬。
他想在未来给林薇打造一个自己全资投资的癌症研究所，要资金给资金，要人才有人才的那种。
这是全世界每一位科学家都梦寐以求的理想科研环境。但是这样的研究环境，需要大量的资金去支撑，一年烧掉十个亿都是正常现象，甚至是上百亿。
说句真话：200亿投下去，只是建立研究所的前期小数字。如何才能维持好实验室的运转，如何吸纳人才来搞科研，就是他和王教授需要解决的问题。
研究所的前期建立和招纳人才，就需要花费好几年的时间。这不是砸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也千万不能操之过急，一切都需要做好长期规划。
目前，王教授会帮他把研究所的基础给打牢。等到时机成熟了，他再让林薇去接手管理。
“哦，林薇……你爸跟我说过这个小姑娘。”
王选林可不是第一次听到林薇的名字了。老伙计秦秋云经常跟他提到：小浚的造血干细胞捐献者，是个学习很好的小姑娘，还和他在同一所高中读书。
王选林笑了笑：“小浚，你很在乎她？”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秦浚生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等谁的电话？
“王老师，林薇她的眼睛不太好，下雪天看不清路，我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会有危险。”
秦浚生还真是心神不定。他一边和王教授谈工作，一边想着：林薇有飞蚊症，一到下雪天，她的视力就会出现障碍。
早知道今天会下雪，他干脆就陪她去做社区志愿者算了。
王选林老怀欣慰，小浚还挺懂事的，都学会谈恋爱了？果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
他打趣道：“先把你上个月做的投资方案给我看一看，检查完了你的方案，老师陪你去接小女朋友！”
“我的投资方案……王老师，薇薇她目前还不是我的女朋友。”
秦浚生一边否定道，一边拿出自己做的投资方案来，这是王教授布置给他的作业。
“就算现在不是，我看你爸妈的意思，他们都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她迟早要进你家的门。”王选林开玩笑道。
他翻开了秦浚生的投资方案，仔细看了看——
这是一个来自美国硅谷的“微量血液检测技术”项目。是目前市面上最炽手可热的生物研究股。据说整个项目已经融资超过400亿美元。
因为这个项目和癌症检测技术开发有关，秦家也想进行一轮投资，紧跟上世界金融圈的新潮流。
王选林看了下秦浚生做的初步报告，他详细介绍了“微量血液检测技术”项目的成立经过。
该项目的领导者兼开发者名叫伊丽莎白。她被人称作是硅谷女版乔布斯，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参与过多项药物开发研究工作。是美国国内赫赫有名的生物学家。
伊丽莎白不光自己特别有才，她背后还有许多跨国财团和生物科技集团的撑腰。上至美国前总统，下至诺贝尔奖生物学家，都为她的项目站台背书。
他们共同声称：该项技术是可以实现的。
伊丽莎白说：如果“微量血液检测技术”开发成功，这将会是造福全人类的科学进步，不仅限于一个国家和一个地区。还会带来上千亿美元的丰厚利润。
只要我们的产品未来上市，那么全人类“只要用几滴血，就可以测出癌症”。俗称：滴血验癌技术。
“王老师，我爸说，他想投资100亿去支持这个项目。目前，他已经收到了伊丽莎白女士的邀请函，打算年后去美国实地考察一下她的实验室。“
秦浚生详细介绍了下秦家未来的投资计划，其中就包括了这个检测项目。因为他的白血病，爸爸目前是大力支持一切和癌症有关的生物科技项目。
“我回头再帮你们看看，先让你爸爸别着急投资，100亿不是个小项目了。”
王选林看完了他的报告书，方案还算成熟，风险评估也不算很高，毕竟这是个新兴的生物概念股。
但他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这个伊丽莎白，真的在搞生物技术研究，还是在搞广告噱头呢？
***
半个小时后，时间转到林薇这一头，她坐在老爷爷堆里，正在夸夸其谈。
她肩上扛着【社区志愿者】的大红袖章，还在不停地提醒大爷们——守好自己的养老金，千万别上了骗子的当！非法集资不可取！
“这种微量血液检测技术，在目前的科技领域是无法实现的，这是一种科技诈骗！”
“我知道这个项目的实验过程。就是往血液里添加多种癌症检测药剂，看有没有微量癌细胞的化学反应。”
“但是这样添加了检测成分，原本的血液样本就被污染了，怎么能得出准确的结果来？！”
“这个项目的创始人，是一个叫伊丽莎白的美国女科学家，她说自己可以开发出这样的产品来，她根本就是在信口开河！”
“伊丽莎白大学时期从斯坦福大学辍学，她连大学毕业证都没拿到，相应的研究成果一项都没通过，那么她怎么可能一跃成为世界顶级的化学家和生物学家？还开发出一种闻所未闻的血液检测产品来？”
“如果你们去网上查查就会发现，伊丽莎白一直把所有的研究成果和结果保密。她说这是涉及到几千亿美元的商业机密，所以概不外传……”
“她连一些大牌记者的采访都拒绝了。哪怕这些记者签署了保密协议，伊丽莎白都不允许他们进去实验室。”
“这些表现都证明了她的心虚，因为她的实验室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那些大牌科学家，全部是她用重金聘请来站台的道具人，说的话完全不可采信。”
“全世界有不少投资机构都上了她的当了，据说她在美国以外的一些地区，还凑集了几十亿美元的研究经费。”
“这个庞氏骗局就是靠着滴血验癌的噱头，在吸引外行人不停地砸钱进去，根本不讲究科学规律！”
林薇：千万千万不能信了骗子的话呀，各位老爷爷们！我的话只能讲到这里了！
在她的未来十年梦里，恰巧有这个庞氏骗局被揭穿的新闻。
据她所知：在未来的一年里，伊丽莎白的骗局会被一名有良心的美国记者给揭穿。
届时，这个价值千亿的集资项目，将会在一夕之间轰然倒塌，还骗了上万名投资者血本无归。
林薇：血淋淋的教训，不能再发生！
“……薇薇？”
人群之外，秦浚生停顿了一下，慢慢喊出了她的名字。
林薇说的津津有味，她完全没意识到，这居委会里多了两位不速之客。
王选林听完了她的高谈阔论，很是赞叹道：“小浚，你和你爸爸的眼光都不错。老师也看好这个小姑娘，她的前途可是无量，你好好培养她成为这方面的人才……”
林薇：？？？
咦，浚哥怎么会在这里？
他旁边的这位大伯是谁？不是我们街道上的大爷吧？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主要是将来的事业线搞铺垫。
浚哥已经在打算薇薇将来的事业了。
◉ 055 间歇
元旦中午刚吃过饭, 秦家召开了一场内部小型会议。
决策者：秦秋云、王选林，秦浚生。
围观者：何盈姿、秦珊珊、林薇。
会议的内容是讨论【伊丽莎白滴血验癌】投资案究竟可不可行。
秦秋云原本准备了100亿往里面投，现在却遭到了儿子和老朋友王选林的一致反对。
三个人从市场风险、经济风险、技术壁垒、融资风险四个方面来展开讨论, 把伊丽莎白的实验室里外都翻了个遍，还一起分析了长达数百页的英文报告书。
两个大佬带着一个未来的大佬, 讨论的气氛是热火朝天。让林薇一度以为这里是菜市场本场。
这些东西说起来不难，但外行人听起来完全是云里雾里。林薇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 就拿眼神询问左手边的何阿姨。
何阿姨笑了笑：no call, 我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再看看右手边的秦珊珊, 小朋友摊开了双手：“薇薇姐，要不然，你去书房写作业吧？”
林薇：“……”
我不是不想写作业啊，我是觉得：他们讨论的焦点, 好像是我早上唠嗑的那一番话？
什么公司估值, 什么coo（首席运营官）, 什么SWOT（态势分析）……她听得是晕晕欲睡。
最后秦浚生站起来, 一锤定音道：“爸, 我还是不同意这项投资！就拿员工流动率这一项来说, 伊丽莎白的实验室年均离职率超过了10%，而且没有一个员工愿意透露自己的工作经历……这样的实验室，项目本身就很不正常！”
秦浚生的一小段分析说完, 王选林赞赏点头：“我觉得这个实验室就是卖个噱头，很像是常用的硅谷精英包装手法。我们不能迷信美国的市场监管体制。”
他很有见解道：“一个骗子，想瞒过美国的药监局和市场监管会, 只需要一个前总统的背书。秋云, 你可要仔细掂量掂量, 国际上还有很多癌症研究项目可以投。”
秦秋云败下阵来, 妥协道：“行了，去告诉财务吧，这个项目我不投了，这一次就听你们一回。”
家庭会议落下了帷幕，二比一，一家之主秦秋云宣布完败。
秦浚生见父亲答应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径自走向了林薇：“薇薇，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薇跟着他走进了书房，这里是他们两最熟悉的地方。去年一整个暑假，她天天趴在桌子上死磕数学题，秦浚生在一旁捧着奶茶观望。
彼时，她是学生，他是她的数学老师，彼此相敬如宾。
但现在，门一关，秦浚生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肘撑在她的耳畔，林薇想逃也逃不掉，只好退后了几步，背后靠在了墙上，声音都在哆嗦：“浚哥，你做什么？”
秦浚生郑重请教道：“薇薇，你怎么知道伊丽莎白的投资案就是个庞氏骗局？”
林薇：“……”
我还以为你在壁咚！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我一直关注着国际上的癌症研究项目。前段时间看国外新闻，注意到了这个滴血验癌的报道。我对这个研究课题挺感兴趣的，就看了几篇新闻，后来觉得不太对劲。按照目前的科技手段来说，纳米级别的微量检测技术根本不可能实现。”
“我也不太确定这件事的原委，你就当我是胡诌的好了……”
林薇开始编故事敷衍搪塞。她总不能说：我上辈子亲眼看过伊丽莎白实验室倒闭的新闻？
“难为你了，你全说对了。”秦浚生一点都没怀疑她的话。
他只觉得这一回真是误打误撞，撞到了一条大鱼。
要不是林薇早上的提醒，他都没想过重新审理这一桩投资案。
毕竟项目老板伊丽莎白拥有美国总统级别的站台背书，普通投资人根本想不到这是一起诈骗案。
按照林薇的说法，他查了离职人员的采访记录。发现全公司上下都在造假，这样看来，什么女版乔布斯，确实是一个庞氏骗局无疑。
“浚哥，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写作业了？”
林薇可不管这些投资案，她指了指桌上的一大堆卷子——再不写的话，她明天晚上要熬夜了。
秦浚生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抽出了一张卷子，袖口卷了起来，随口道：“我帮你写英语作业。”
这姿态真是潇潇洒洒，气定神闲，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林薇无语了一会儿，浚哥从来都是让她自己写作业，连数学都是只写解题思路，不给最终答案，说是他不会把饭喂到她的嘴边吃。今天怎么，他忽然大发慈悲替她写作业了？
她思忖了一会儿，从头问道：“听你的意思，叔叔本来要投资这一项滴血验癌技术的，是吗？”
“我爸打算投资100个亿，现在都被我们否决了。”秦浚生解释道。这真不是一笔小投资。
因为他身患白血病的缘故，爸爸爱子心切，希望国际上的癌症研究项目有所进展。不光给他火速创立了一个白血病研究所，还在国外投了不少癌症研究项目。
“滴血验癌”技术，就是爸爸相中的新型生物概念股——这倒是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100个亿！”
林薇倒抽了一口气，这么说来，她早上的那一番话，无意间帮秦家挽回了100亿的经济损失？！
好吧……
她就应该让浚哥帮自己写一学期的英语作业！
她还挺好奇的：“浚哥，我一个普通高中生，什么投资的知识都不懂，我胡说八道的一番话，你怎么会当真了呢？”
秦浚生边写作业，边大概分析道：“你没胡说八道，你早上的话中提到了血液样本的污染问题，这让我想到了伊丽莎白公司不正常的离职率……这两者之间有因果关系。”
王教授跟他说过一个运营规则：一个实验数据结果正常的公司，很少会出现大规模员工离职的现象。除非是实验结果不如预期，老板才会进行大规模裁员。
换句话说：一群员工做出来的实验样品不合格，老板觉得是员工的制作水平有问题，干脆炒掉这一批人重新做实验。于是就有了不正常的人员离职率和流动率。
林薇说：血液样本被污染了，那么检测数据肯定不合格——这就是伊丽莎白实验室大规模裁员的真实原因。
他把这一点想通了，反向推理，于是得出员工离职的原因：该实验室内部的报告有大问题，很可能是实验结果并不如预期的那样。一滴血的样本，根本无法得出确切的癌症数据。伊丽莎白求结果心切，所以换上另一批人继续做实验。
秦浚生解释道：“所谓的投资调查，就是抓住一切不合理的漏洞，去调查该公司内部的真实经营状况。王教授是我这方面的老师，他的工作经验很弥足珍贵。”
“浚哥，你好厉害啊。”林薇大力点赞一下，他真不愧是王选林的门下高徒：“我随随便便说了几句话，你居然能听出这么多道道来！”
听到了夸奖，秦浚生稍稍弯起了嘴角，注视着她的目光中，贮藏了无限的温柔：“薇薇，我觉得你不是个会说假话的人。所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听进去的。”
“这话不能这么说，我也会说假话的，你不知道罢了。”
林薇脸红了一下下：你昏迷住院期间，我还说谎骗老师：你梦中喊的人是陈胤伟呢！
“那麻烦你下次说假话的时候，提醒一下我，否则我会把你的每一句话都当做真话去听。”秦浚生随意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薇：难道我说假话的时候，还需要跟你报备一下喽？
那这还算什么假话……这明摆着是自投罗网。
***
多亏了秦浚生的援手，林薇的元旦作业早早收拾完毕。
第二天下午，他们两一起出门看了一场电影。剧情是一只大猩猩，为了心爱的美女爬上了帝国大厦，咚咚咚向着全世界捶胸膛。
中文片名叫：《金刚》。
到了大结局，金刚从帝国大厦上摔下来，死在了他最爱的人类美女面前。
林薇热泪盈眶，擦了几包餐巾纸——原来美女与野兽的爱情故事，也能这么感人肺腑。
最重要的是金刚手撕美国战斗机啊战斗机！这还是一只抗美英雄啊！
看完电影回学校的路上，林薇非常感动道：“浚哥你看，一只猩猩都比大多数的男人懂得浪漫。就算被飞机追杀，就算身受重伤，也要带着心爱的女人，爬到帝国大厦楼顶去看夕阳！”
秦浚生托腮沉思道：“导演组为什么不给金刚找一只母猴子当女主角，为什么非得找个女人来演？”
听他这么一说，林薇顿时没了感动的情绪，无语道：“浚哥，你不懂金刚的浪漫……”
秦浚生非常有科学精神：“金刚是一只大猩猩，和人类有生殖隔离。按理说他们的爱情属于是人.兽.乱……”
林薇立即捂住他的嘴，禁止他往下发散科学思维。
秦浚生：？？？
他眼中露出一个问号：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林薇心领神会，非常抒情道：“浚哥，你想想，这部电影为什么是经典？因为金刚与美女，两者连物种都不同，他们之间还是产生了真情，哪怕只是金刚单方面的爱。”
“对比一下人类，地位悬殊，身份有别的两个人，比方说王子与灰姑娘，他们的爱情正因为跨越差距而伟大……”
——这才是《金刚》爱情精神的正解！
顿了顿，她由衷道：“我看电影的时候，想到了一首诗来，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①
“什么意思？”
秦浚生从她的指缝里问了个问题。
他看个电影就是娱乐一下，从来不会发出文绉绉的感慨。
林薇一本正经道：“爱情并不能跨越一切鸿沟的意思——山与海隔断了两个人，中间没有愚公来移山，那就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秦浚生陷入了沉思，他成功被林薇的话语给带偏了，下意识思考起爱情的哲学问题，还握着她的手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他们步行到了学校门口，林薇松开了他的手：“浚哥，再见，我回去了！”
但秦浚生终于想通了什么，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答非所问道：“薇薇，人和人之间有感情，我相信人类的感情可以跨越一切隔阂。无论是种族宗教还是身份差距，有沟通就能产生爱。”
“人类还有高科技手段，有了火车和飞机，两个人即使是远隔重洋，也能朝夕相见。不需要愚公去移开什么山。”
“但大猩猩和人类，两个不同的物种之间，存在着生殖隔离和语言障碍……这怎么抹平隔阂？”
他还一本正经做起了学术讨论问题。以此来推翻她脑海中的山海不可平，海角天涯不可相见。
——只有大猩猩和美女真的不能谈恋爱。
“……秦！浚！生！”
“你还有完没完？！”
“你再这样，我下次再也不和你一起去看电影了！”
林薇嘤嘤嘤绝望脸，感动的心情全无，原来我的眼泪不值钱。
麻烦你能不能不要提生殖隔离？
我们讨论的是爱情啊爱情！
……
就这样，她平安结束了两天元旦假期。
评价是：千万别和某人一起看电影！他根本无法理解导演想表达什么意思！
林薇：难怪浚哥的语文成绩不好，难怪他连古诗词阅读理解都做不出来。
看看这极差的抒情能力，和令人费解的共情能力，他的阅读理解题能写好就有鬼了？
但她仔细一分析，这话也不对啊，为什么她随口一说：伊丽莎白的投资案有问题，秦浚生就能分析的头头是道，一点都不会理解错她的意思。但放在其他问题上，浚哥就非常理性。他从来都是以第三者客观的角度，就事论事，绝对不搞什么感性思维。
最后……林薇得出一个结论：可能只有在她的身上，秦某人的情商才会短暂地上线？！
***
说到鬼——夜路走多了，总能遇见鬼的。
比方说……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中午，林薇刚吃完午饭回来，忽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封信。
信封上有一股汗臭味，由此可见，绝对不是什么情书。
拆开来一看，果不其然，信来自奥赛1班的熊辉同学，内容是磨刀霍霍向秦浚生。
【林薇：
我昨天去电影院，看见了你和秦浚生一起看电影，完事了你们两个还一起手牵手走回学校。
……
原来秦浚生是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一边和你谈恋爱，一边去纠缠副班长的蒋杏珺，还跟她搂搂抱抱的！
放学以后，操场主席演讲台下，不见不散！
我想跟你聊一聊这件事，一起揭穿秦浚生的渣男真面目！
只准你一个人去赴约，不去的话，后果自负！
如果你告诉老师或其他同学，后果自负！我拍下了你们牵手的照片！】
字迹潦草，但行动理由十分明确，熊辉这次就是要搞臭浚哥的名声。
林薇沉默了会儿。熊辉这人她早就知道，是奥赛1班里的刺儿头，250多斤的大胖子一个，体型真的堪比一头熊。
他是姚怡辰的青梅竹马。半年前浚哥住院期间，熊辉还和姚怡辰一起造谣秦浚生是“没毛猴子”，被她给听到了。
后来姚怡辰退学了，熊辉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有再闹出什么事。
没想到时隔半年，他居然找到自己的头上来了，目的还是败坏浚哥的名声？
啧啧啧，男生之间的嫉妒心还真是可怕……
林薇：坏了坏了，言情小说中的恶毒男配终于出现？！
她顿时头大了一圈，再看摊开的英语作业，扭曲的字母好像乱码一样，乱糟糟的一片，她一个单词都看不进去。
她想到了校规第五条：禁止一切早恋，禁止男女同学之间的一切亲密接触。违者，请双方家长到校……
正确理解：如果被老师发现了早恋迹象，轻点的结果是请家长到校，双方商量写保证书不再交往。严重的结果是开除学籍……明年不得参加高考。
可是……
她的爸爸怎么可能来学校商量这种事？
万一被老师发现她和俊哥在早恋，会不会被开除学籍？
不行不行……马上都要期末了。
她可不想被老师请去喝茶，更不想被老师通知家长。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
另一方面。
秦浚生回到家后，立即跟父亲商量起来：改变投资方向，咱们不搞什么虚的研究项目，就搞医疗实体行业。
反正伊丽莎白的100亿项目，他们父子两都不想投资了，这么一来，明年的投资预算就有很大的余地。
这一笔钱不用白不用，他想投资另外两个医疗项目——
第一，南京明德中心牙科医院。
这是一家私人承包的牙科医院，在南京当地还算小有名气。主打的特色服务是德国进口烤瓷牙。
第二，南京名流俪人整容医院。
这也是一家私营医院，做的是整容相关的营生——整容在整个医疗体系中，一向是个暴利门类。很多投资者选择医疗类绩优股，都会第一时间瞄准整容医院。
两家医院一起入股40%以上，那么秦家就是这两家医院的第一股东，甚至可以决断医院员工的去留问题。
“爸，这两家医院去年的营业额都在上涨。我和王教授分析了一下它们今年的招标文件，两家都在寻求新的资金链，置换老的董事会，我们可以趁机收购……”
秦浚生：他和王教授昨天就商量好了，这个时机进军实体医疗行业，绝对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但秦秋云看出的门道不只是这一点——
全国的私立医院这么多，为什么儿子偏偏选中了南京的这两家医院？
儿子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的是给薇薇小朋友挣一挣面子？
他笑着点明道：“南京明德中心牙科医院，是薇薇她爸爸程广华工作的单位。俪人整形医院，是薇薇她的大伯，也就是程广华的哥哥程景洪工作的单位。”
他仔细调查过程广华的社会背景——程家有三子，程广华在家族里排名第二。三兄弟都在从事医疗行业，都在私立医院工作。因为私立医院的薪水会高一些。
程家三兄弟中，老大程景洪是整容科医生，老二程广华是牙科医生，老三程宣武是眼科医生。
有句顺口溜叫：金眼科，银牙科，开着宝马的整容科。这可谓是三个最赚钱的医疗门类，轻轻松松年收入超过百万的那种。程家三兄弟竟然都占全乎了。
除去程广华他弟弟程宣武工作的眼科医院，目前没有合资的计划对外公开。其余两家私立医院，最近正好在谋求新的资金链，儿子就想趁机把两家给收购下来。
秦秋云：儿子这收购案提的很有意思！
——这是想让林薇给她自己的爸爸和大伯当老板娘呢？！
作者有话说：
①这四句诗出自《山木诗词全集》
林薇:我在想怎么忽悠熊辉。
某人在想怎么让我当我爸和我大伯的老板娘？！
浚哥的情商就是一般理科男直男情商，真的不太懂浪漫，看不懂风花雪月的故事。但是在薇薇身上全是例外。←_←
◉ 056 开门
下午的第三节数学课上, 陈老师写了几道三角函数题，班上没有一个人举手回答。
按照以往的惯例，陈老师点名班上数学最好的同学：“林薇, 你站起来说说这道题怎么解？”
听到陈老师喊自己的名字，林薇这才猛然清醒, 下意识条件反射站了起来，快速回答道：“x的系数为28！”
“……”
全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林薇——她竟然在开小差！
陈老师愣了愣。可这是林薇, 全班学习最勤奋的女生, 年级前20名的好学生，他还真不忍心骂一句？
前排的付心田悄悄提醒道：“老师问的是第三题！你回答的是第二题！你在开什么小差呢？”
“……”
气氛变得格外僵硬，满教室的注目礼。
林薇倒抽一口冷气，把第三题也回答了出来：“cos2a的最大值是4/5。”
说完, 她自觉鞠躬道歉道：“老师, 不好意思, 我中午没有睡好, 刚才有点困了, 注意力没有集中……我站一会儿醒醒脑子！”
“中午多多休息, 你站着上课吧。”
陈老师颔首示意，既然她自己承认了错误，他就不再追究。
按照班级的规定, 上课打瞌睡就是罚站的待遇，全校第一名都不能例外，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不光是林薇觉得尴尬, 5班的人都在纳闷：林薇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会上课开小差呢？她不是一个超级书呆子吗？学习起来不要命的那种拼命十三妹。
到了下课, 谭倩汐汪夏都围了过来, 大家都觉得她不太对劲：“薇薇, 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我没事，晚上我还有一点事要办，就不跟大家一起吃饭了……抱歉。”林薇故作轻松道。
因为想了一个下午怎么解决熊辉的事，她居然开了一个下午的小差。
这简直是学习生涯里前所未有的离经叛道。
***
晚上六点下课，按照信上的约定，她是自己一个人去赴约的。
站在主席台下等了十分钟，林薇盯着塑胶跑道上的第四弯道发呆。
记得半年前的那个下午，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浚哥的。当时她被人群挤到了外边去，连他的面都没看见。只听到周围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呼唤——秦浚生。
那时候，他是赫赫有名的一中校草学霸，她是默默无闻的普通班学生，连个路人甲都不算。
后来的种种缘分，就起源于这里……
平凡或者是不平凡，她一直都是遵循本心，去做一个最好的自己罢了。
眼角的余光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林薇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胖胖的男生走了过来。
由于太胖的缘故，熊辉脸上的五官都挤兑到了一起。宽松的校服都被他撑得满满当当的，连袖口都绷了起来。
“林薇，你还真是一个人过来的？”熊辉开口问，还挺自来熟。
“你拿我和秦浚生牵手的照片来威胁，我敢不一个人过来吗？”林薇笑了笑，但并不害怕他。
这里是学校，熊辉既然敢在操场上约见她，就不会对她来硬的。再说体育老师的办公室离这里不远。
双方一见面，气氛还算和谐。熊辉看她真的敢只身赴约，就把她当做了一个被秦浚生的外貌所迷惑，误入歧途的失足少女，还要和她一起携手合作举报渣男。
他先试图挑起她对秦浚生的愤怒，故意阴阳怪气道：“你知道秦浚生和蒋杏珺的事吗？他居然和蒋杏珺站在后门搂搂抱抱的，完事了还把错误推在蒋杏珺头上……你说，他是不是很混账？！”
这件事啊……浚哥都保证过没有下次了。
林薇掏了掏耳朵，先不能输了阵仗，干脆理直气壮道：“不就是抱一抱吗？抱一块能怎么滴？去年文理分班的时候，我还抱过我们班班长呢，我也没和他早恋啊！”
“……”
熊辉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噎了噎，只好换了个话题：“那你和秦浚生一起看电影是什么个意思？你是他女朋友吗？还是他和蒋杏珺之间的第三者备胎？”
第三者？备胎？！
林薇不怒反笑道：“不就是手牵手一起看电影吗？这多大点事？秦浚生是我的哥哥，哥哥带妹妹去看电影多正常？你以为呢？！”
熊辉一脸无语：“你当我眼瞎啊？你们一起看电影，一起牵手回学校，你说你是他妹妹？你们难道是德国骨科？！再说了他姓秦，你姓林！”
“我真是他的妹妹，干妹妹也是妹啊！”林薇非常义正言辞道。
“你什么意思？你和他结拜金兰了？”
熊辉都绕不明白这个逻辑，他200多斤的肥胖身躯实在站不动了，就坐在一旁的观众席上。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秦浚生的造血干细胞捐献者，所以他家收养了我……”
林薇开始半真半假地编故事。她今晚既要打消熊辉举报自己的念头，也要忽悠他删掉什么牵手照。用嘴炮解决问题，是避免事情扩大化的最佳手段。
“事情就是这样的，他的爸爸妈妈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就把我收做了秦家养女……我喊秦浚生都是喊哥哥的！”
“再说了，秦浚生的眼光那么高，他连校花都看不上，怎么会看的上我这种普通的女孩呢？”
林薇：敌不动我动，这样就掌握了舆论上的主动权！
熊辉首先是不信道：“两个人的白细胞抗原匹配？我记得生物老师说过，这个几率是二十万分之一，你糊弄谁呢？你还不如说你买彩票中了一个亿好了！”
“喏，你不信的话，这是我的中华骨髓库志愿者证明书，官网上都可以查的。”
林薇掏出手机，打开中华骨髓库志愿者官方网站-【资料中心】，给他看自己的捐献证明证书。
熊辉这下傻了眼，她真的是买彩票中了一个亿的大奖？！
他的气势顿时弱了三分，还继续问道：“既然秦浚生不喜欢你，那他为什么拉着你去看电影？！你们两个肯定还有猫腻！”
“他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对我的态度肯定要好一点，拉拉手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如果你家有个妹妹，你拉妹妹去看电影，你会想歪吗？”
林薇：我预判了你的问题，还准备好了答案！
“可是照你的说法，秦浚生对你的示好，这不就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熊辉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干妹妹也不是不能泡：“说白了，秦浚生现在是一边和蒋杏珺纠缠不清，一边和你这个救命恩人勾勾搭搭？！”
勾勾搭搭……
林薇：【怒气值积攒中】。
按照预判，她露出一个最轻松不过的笑容来：“熊辉，这话不能这么说，其实我也不喜欢秦浚生的，我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哥哥看待罢了。”
“你居然不喜欢咱老大？！”
熊辉吃了一惊，学校里居然还有奇葩看不上咱们班老大的？！
林薇理所当然道：“我只是可怜秦浚生罢了，可怜他年纪轻轻身患绝症，但可怜和喜欢是不一样的感情。再说了，秦浚生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男生类型。”
总之——先把早恋的把柄给撇干净，就装自己不喜欢浚哥，她是睁眼说瞎话不脸红选手。
顿了顿，她假装诚恳道：“秦浚生太严肃了，跟个小老师似的，给人的压力特别大……待在他的身边久了，我都高兴不起来。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呢？”
熊辉点了点头，这倒是中肯的评价。高二一学年，秦浚生给全班人的感觉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班主任，严肃还爱端着架子。谁都不敢在他的面前放肆。
熊辉再次问道：“你真的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妈妈倒是嘱咐我好好听他的话，我才跟他一起看电影的。我总不能惹他生气吧？！”林薇：只要我表现的毫无破绽，对方就不能拿捏我的弱点！
熊辉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来。听了林薇这一番澄清的话，他想破坏秦浚生名声的计划已经破产。
他还告诫道：“林薇，你最好就不要和秦浚生这种人有往来，想想他会看得上你吗？就算你倒贴给他，他都不要你！喜欢他的姑娘全部都是自找苦吃！”
林薇【怒气值上升中】——你丫的才倒贴！我有那么廉价吗？！一直都是浚哥在倒贴我好不好？（实话）
她心里把熊家的户口本都问候了一遍，脸上却很自然地笑道：“我是个聪明人，我自然不会自讨苦吃的。”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熊辉，我也劝你别自讨苦吃，赶紧把什么牵手照片交出来，就当从来都没看见过我们！”
“我凭什么删照片？你怕不是心虚吧？”
熊辉：就算你们是兄妹关系，也不妨碍我拍照片存档！
林薇不慌不乱，扔出一张王炸：“就凭我知道，半年前是你和姚怡辰两个放出了谣言，在班上造谣乱说秦浚生的坏话。你还说秦浚生是没毛的猴子，对吧？！”
“你……你怎么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造谣！”
熊辉大吃一惊，他身上的虚汗越来越多，连头发都湿透了。
林薇轻轻笑了下，一步步朝着他逼近，熊辉居然被逼着退后了几步，“你要干什么？！”
林薇道：“实话告诉你吧，市一院血研所的护士们，都听到了你和姚怡辰的对话。我是从她们口里听说的……”
她详细描述了护士们口中的话，一个字都不漏，熊辉越听越紧张，脸皮都红透了，额头上汗如雨下。
林薇看自己威胁的目的达到了，立即反杀道：“你如果不信的话，我去告诉徐老师好了，就让徐老师打电话给血研所的护士们确认一下？”
“别别别！姑奶奶，千万别啊，我都听你的！”
一听她来真的，熊辉立马投降缴械。
……
两分钟后，熊辉乖乖掏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她和秦浚生手拉手走出电影院的画面。
林薇接过照片看了看，这厮的照相技术真不错。把浚哥拍的是清朗英俊，帅气逼人，怎么看都是秀色可餐的小鲜肉一枚。
她再伸出了手：“手机上的照片也删掉！”
熊辉愣了愣，在她的威逼之下，只好掏出了手机，把照片的母本也删掉。
林薇不依不饶道：“相册云端的存档也删掉，我看着你删！”
熊辉：“……”
他这是惹了个什么样的姑娘啊……外表萌妹，内心魔鬼。
就这样，林薇监督他删掉了一切照片存档，并且再三保证：我不会说出今晚发生的一切，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出林薇和秦浚生的关系……才放熊辉离开。
林薇最后调侃道：“熊同学，下次再拍照的话，麻烦你把我也拍的好看一些，这样我还可以跟徐老师说，你和姚怡辰结伴去血研所的时候，还在路上拉拉扯扯的……比我和秦浚生手牵手亲密多了？”
“……”
熊辉落荒而逃，好像逃避瘟神，一刻都没有多呆。
林薇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呵呵，跟我玩心眼？！小样儿还太嫩了！
然而她还没高兴多久，刚走出了操场，迎面就撞到了付心田她们三个鬼鬼祟祟的躲在树丛后。
看到她一个人从主席台下走回来了，三小只也很惊讶，四个人都是面面相觑。
谭倩汐：“薇薇，秦浚生和沈柯言刚才去找你了，你没看见他们吗？”
付心田：“薇薇，是我打电话给你家浚哥的，我看到了熊辉的威胁信，我害怕你有危险……”
汪夏：“秦浚生把沈柯言一起叫上，他们打算教训一下熊辉的。怎么，他们没去阻止熊辉欺负你吗？”
……
林薇：OMG！
刚才浚哥在操场上？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糟了，他不会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吧？
等等，我都说了些什么瞎话着？
——
我根本不喜欢他这种类型的男生？
我只是把他当做哥哥看待？
我只是可怜他有白血病而已？！
****
林薇向来对秦同学解读气氛的能力不抱任何希望。
她拜托付心田帮自己跟陈老师请个假，然后奔出了学校，再一鼓作气奔到了他的单人公寓门口，摁响了门铃——浚哥开门！
“老大，弟妹过来找你了，你开不开门？”沈柯言看了一眼沙发上躺着的秦浚生。
他身上盖着一条单薄的空调被，一只手挡住了头顶的灯光，另一只手捂在了胸口的位置，脸色苍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不开。”秦浚生怼了一句。顿了顿，有些不耐烦道：“你去告诉她，回去上晚自习，没事别乱跑出校门！”
“知道知道，”沈柯言故意朝着门口大声道：“弟妹，老大让我告诉你，回去上晚自习吧，没事别出校门，路上不安全，听说一中附近有变.态流.氓出没……”
……弟妹？！
秦浚生一个鲤鱼打挺，顺手抄过一个抱枕砸了过去。
沈柯言侧身一闪躲开，再一看，他都惊呆了——秦浚生的眼睛居然红了？
他本就长得极为俊秀，这眼眶一红，配上他血色全无的嘴唇，简直有种病弱绝世美人的气质。
沈柯言被惊艳了一把，不禁打趣道：“老大，千万别让学校里的腐女看见了你这个样子，否则她们分分钟给你写一万篇同人小说，还是让你当小受的那种！”
“滚！”
秦浚生喑哑了嗓音，眼尾上挑，这一句攻气十足。
“那我滚出去开门了，把弟妹放进来陪你？”沈柯言：这可是你说的。
秦浚生怔了怔：“别让她进来，我现在不想见她。”
“老大，你搞什么幺蛾子？！”沈柯言实在搞不明白，他在旁边看着都受不了了：“我觉得弟妹这么做没问题啊！”
秦浚生憋了一句：“什么叫没问题？”
沈柯言：“她那么瘦弱，打也打不过熊辉，所以跟你撇清干系，干脆说不喜欢你，只是你的妹妹而已，这不是很聪明的做法吗？难不成，你想让她在学校里多一个仇人吗？”
“我不是想让她多一个仇人。”
秦浚生犹豫了一下，身体靠在沙发垫上，双眸紧闭，相当有气无力道：“我害怕她说的都是真话。”
他从未听过林薇说喜欢自己——一次都没有。
她只说过做他的战友，陪他一起战胜白血病。成年后考虑考虑做他的女朋友，还要看他接下来的表现怎么样。
但，林薇从未说过一句和“喜欢”沾边的话，甚至都没有主动约他吃个饭散个步什么的。
都是他在单方面地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各种讨好和巴结最喜欢的小姑娘。反正在林薇的面前，他完全不像是自己本来的样子，还毫无还手之力。
可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
难道，她只是可怜他年纪轻轻身患绝症，所以才如此照顾他吗？
这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沈柯言接过去一看，顿时乐了：“你把林薇她的号码备注在家人那一栏里？备注名叫我家薇薇？”
秦浚生一把夺过手机，摁了挂断键，结束了通话。
……
门外的林薇：“……”
秦浚生，你清高，你了不起！
你丫的有本事了，居然都敢挂我电话了？！
好，今晚我就和你死磕——看谁能熬的过谁？！
◉ 057 高看【二更】
林薇回了一趟学校拿东西, 当她再次来到公寓门口时，天色已经黑透。
过道里的灯光明亮，她把一本杂志铺在地上, 拿书包当临时桌子枕在膝盖上，就这样席地而坐写作业。
穿堂风凛冽地刮着面颊, 写了大约十分钟的作业，林薇哈了一口几乎冻僵的手, 搓了搓脸, 暖和一下全身。
再写了十分钟, 盘着的两条腿都麻了，林薇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却看到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林薇，老大他今晚不想见你, 你还是回去吧, 别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走出来的人是沈柯言。
林薇没说什么, 她瞥了一眼黑漆漆的门缝, 继续席地而坐写作业。
沈柯言见她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 有点担心地弯下腰, 半蹲在地上：“这里不冷吗？今天才3度，你这样呆下去，冻感冒了怎么办？还参不参加期末考试了？”
“我不冷。”
她真不觉得冷, 甚至还有点热的说。
沈柯言提醒道：“你跟熊辉说的话，老大他都听到了。什么只把他当哥哥看待，只是可怜他身患绝症……老大他多要面子的一个人, 他哪里受得了你在别人面前这样说他的坏话？！”
林薇无语：“我在忽悠熊辉拿出我们的牵手照, 他听不出来吗？”
沈柯言：“不管怎么样, 说了就是说了。老大现在挺生气的, 要不，你还是换个时间见他吧？”
林薇坚持己见：“今日事今日毕，我今晚就要见一见他，把话跟他解释清楚。”
她从来没有被人误解的习惯，如果是秦浚生的话，那她绝不会让这种误解度过一个夜。
“要不然，你有什么话，我帮你带给他？”
沈柯言是真担心她吃不消，这小身材板板的，能顶得住冬天夜晚的穿堂风吗？
“你就说，让他别跟我耍小性子了，有本事就直接出来跟我商量。我期末复习很忙的，过来见他都要忙着写作业。”林薇头也不抬道。
她是全年级排名前20的优等生，也是每天必须写完十张卷子的普通高三学子，从不搞任何特殊待遇。
沈柯言无言以对，只好转身把她的话传达到位。
***
再等了二十分钟，林薇总算写完了一张英语卷子，刚准备写下一张，忽然听到电梯叮当一声。
电梯门一开，走出来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看样子是本层楼的住户，寒风裹挟着一阵酒味扑面而来。
林薇皱了皱眉，把身体往墙角边上挪了挪，男人回家的路经过她的身边，下意识多看了她一眼。
蹲在地上的小姑娘长相甜美，身材娇小玲珑，皮肤还白白嫩嫩的，跟地里冒出来的小白兔子一样。醉汉不禁蹲下身来，朝着她光滑的脸颊伸出手……
林薇吓了一大跳，意识到这醉汉想摸自己，她赶紧站了起来，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门砰！地一声打开了，林薇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醉汉已经被某人摁在了墙上。
秦浚生破门而出的瞬间，一只手就卡住了醉汉的脖子。就这一个擒拿动作，准确拿捏住了醉汉的要害，居然把这一米九的中年男子直接压在墙上翻不了身。
他的目光很冰冷，凛然如一把利刃出鞘，黑色的风大衣，也被结实的胸膛肌肉撑起绷直。
“曹尼玛的小贱人……”醉汉口里还骂骂咧咧不止。
秦浚生蓦然收紧了领口，醉汉脸上呈现出猪肝红，脖子都被勒出了一道印子，好像喘不过气来似的。
林薇和沈柯言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害怕会闹出人命来，他们一边一个拉住秦浚生，开始劝架——
“浚哥，这人喝醉了，你别跟一个酒蒙子一般计较！”
“老大，这人交给我，我去找保安料理了他！你千万别自个动粗！免得脏了你的手！”
秦浚生依旧不放手，反而越收越紧。
林薇只好故技重施——
“浚哥，我说过了，我不喜欢暴力的男生吧？！”
……
秦浚生这才回过神来，不禁看了一眼林薇，她满脸都是焦急之色，马尾辫都被风给吹乱了。
他曾在心里发过誓的，绝不在她的面前和任何人打架。
他瞬间恢复了冷静自若，手一松，醉汉倒了下来。
接着二话不说拉过林薇的手往里走，顺便扔下一句：“柯言，走道里有监控，你把这人交给门口的保安处理！”
***
进了他的单身公寓，林薇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落进了一个温暖如春的怀抱。
“薇薇！”
一声呼唤里带着某种后怕与紧张。
秦浚生牢牢地禁锢住她的身体，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拥抱都亲密无间。仿佛在惩罚她的不听话。
林薇的呼吸都乱了套，刚才是极度的冷，现在是极度的火热。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身体里的暖流一阵高过一阵。是他的心跳声近在咫尺的距离。
这一刻，她确定自己真的很喜欢他，比任何女生都喜欢。
“浚哥。”她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解释道：“我和熊辉说的话都是假的，你想想，我根本不是你的干妹妹……”
秦浚生现在考虑的不是这个，他答非所问，咬牙切齿道：“大冬天的晚上，你怎么有心思跑来我家门口写作业？！林薇，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你能不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说完，他的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转了个方向，好像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狼狈表情。
林薇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秦浚生就从后往前搂着她的腰，背过去的一只左手，被他的右手覆盖上，呈现出一个反扣搂抱的姿势，她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同时，他的呼吸靠近了她的耳畔，沉声道：“你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下次别在晚上出学校了，社会上的坏人很多，如果有什么事要出来，就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唔……”
听到他在耳边的低语，林薇全身一颤栗，心跳在全力加速。皮肤上有一道电流传过，产生一种酥酥麻麻的痒。
她明白这样的动作有多暧昧，好像自己的身体任由他摆弄一样，还是从后往前……的禁锢姿势？
尽管如此，她还是要小声解释一句：“我又不是疯子，我知道外面有多冷的……”
某人冷笑了一声：“那你还跟我闹脾气，跑到我家门口静坐半个小时？！”
“浚哥，你不觉得，我的怀里特别暖和吗？”林薇提醒道。
她可不是啥会自虐的笨蛋，早就有所准备而来。
“……”
被她这么一说，秦浚生才注意到——林薇身上的温度怎么比自己还热？她分明在他家门口坐了半个小时？！
“你先松开我一下，我身上都快热出汗来了……”
……
一分钟后，当着秦浚生的面，林薇先拉开了校服上衣的拉链。看见她要脱衣服，秦浚生立即别过了头去，非礼勿视，脸上不自觉泛起一抹红晕。
林薇看见某人纯情少男的害羞，笑着解释道：“我里面穿了两件毛衣的……”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从校服衬衣里撕下来一片、两片、三片……足足六片暖宝宝。再从裤子口袋里撕下两片暖宝宝，还有鞋子里也有两片暖宝宝鞋垫——全身一共10片暖宝宝！
林薇：暖宝宝万岁！女生的贴身好帮手！
“一片暖宝宝可以发热5个小时，一片一块五，我今天用了十片，真的是大大出了一回血！”
顿了顿，她一本正经解释道：“有了暖宝宝我全身都是暖烘烘的。哪怕我在你家门口过夜，都不会挨冻的。”
秦浚生：“……”
好吧，是他失算了，不懂这种高科技的过冬原理……
林薇随手把一片暖宝宝递给了他：“所以呀，某人只看见我表面上坐在你家门口挨冻，却看不见我全身衣服里都贴满了暖宝宝。这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秦浚生一下子听明白了她的话里暗喻：只看见了表面现象，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拉过了她的手，坐在沙发上：“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他想知道她说那些话的起因经过。
****
沈柯言还没回来，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在。
秦浚生倒了一杯热咖啡，再往里加了点牛奶，黑色的苦涩咖啡味被冲淡了，上面飘着薄薄一层白沫。
林薇喝了几口他递过来的咖啡，暖了暖身子，她脱下暖宝宝校服，身上就没那么热乎了，下意识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然后解释自己的行为动机。
理由其实很简单：她不想让老师请家长，所以一定要把早恋这件事瞒得结结实实。
林薇捧着咖啡杯道：“我上高一的时候，学校第一次开家长会，但我家没有人能过来。我去跟班主任程老师说，我爸来不了了，程老师就打了一通电话给我爸……”
当时爸爸在电话里的回答，让她终身难忘——
“林薇的学习爱怎样就怎样，你们老师看着就好了，我已经不是她的爸爸了，我不会管她的！”
然后啪！——挂了电话。
程老师都尴尬极了，她站在原地苦笑了许久。
回到班上以后，她做出了一个决定：要当全校最乖最听话的学生，绝对不要让老师请家长到校。
如果再被爸爸在电话里那样羞辱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看待这段名存实亡的父女关系。
这就是她害怕的事：“我看到熊辉的威胁信后，第一反应是：绝对不能让老师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害怕陈老师打个电话给我爸，我爸他一怒之下会在电话里骂我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这种话。”
“我不想让那样的事发生，但我也不能把你给牵连进来。你都不能见血，万一你去解决熊辉的时候，一言不合跟他打起架来怎么办呢？我可不想再打一回120。”
林薇：我也很难做人啊，左右想不出要怎么办才好，才开小差开了一个下午。破纪录的上课走神。
最后，她总结道：“我没其他主意，只能用嘴炮去忽悠熊辉。要让他相信，我们之间绝不是早恋的关系，就骗他说你家收养了我……但我说的全部都是假话呀！”
话音刚落，秦浚生长臂一揽过，把她整个塞进了怀里，然后双臂一交叉——这样她想跑也跑不掉了。
这个怀抱里暖融融的，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秦浚生的目光里泛着温暖的光芒，知道林薇的动机和理由后，他更加享受这一刻的温馨陪伴。
他很抱歉道：“我知道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对不起，我晚上不该跟你发脾气的。”
他刚才只想着她喜不喜欢自己的问题，却没关注到她的为难，这是他的心胸格局太小了，都没从她的角度出发去思考问题，这一次一定要吸取教训。
林薇没有一点责怪他的意思，反而好笑道：“我真不明白这些奥赛班的男生，对你哪来这么大的嫉妒和恶意？你明明都好久没上学了，熊辉居然还想侮辱你的名誉？”
“熊辉去年给姚怡辰写了一封情书，被我给半途拦截了，他一直怀恨在心。”秦浚生解释了下。
这股仇恨倒也不是无理由，熊辉一直觉得是他的出现，破坏了他和姚怡辰之间青梅竹马的关系。
林薇笑了笑，“难怪呢，我说秦大班长，你不准自己班上的同学谈恋爱，那你跟我是怎么一回事？”某人明知故犯校规？还是搞双重标准？
秦浚生咳嗽一声，有些感慨道：“高二上学期我还没遇见你。当时我一心认为，禁止高中生早恋是一件好事。拿走熊辉的情书也是为了他好。姚怡辰只是利用他当跟班马仔，让他替自己为虎作伥。”
林薇点了点头，她继续问道：“现在你不这么认为了？“
秦浚生：“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高中时期就应该好好学习。蒋杏珺就是个例子，她和我告别之后，成绩恢复了原状。她只有全心全意去学习，才能考上清华。”
这倒也是，林薇赞同他的观点：“你还挺有原则的。”
她喜欢心中有原则的人，做人就应该有自己坚守的信念，绝不可轻易动摇。
秦浚生摇了摇头，他也有不讲原则的地方：“但我和你是特殊情况。我是保送北大的学生，可以不参与高三的学习，既然不在学校的话，校规自然不用遵守。”
林薇：“那我呢？”
秦浚生摸摸她的脸：“至于你，你是我未来的女朋友……我觉得，你留在我的身边，成绩反而进步的更快。”
林薇被他逗乐了，这倒是真的，自从遇到他以后，她的成绩从全校200名进步到了20名。是全校进步第一快，目前还在稳步上升中，期末有望冲击全校全十。
“所以说，你觉得我们早恋这件事，并不是错的？”她再次问道。
秦浚生轻轻一笑道：“这种事哪里说得上对与错？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
林薇脸上一红，他难道还感觉不出来吗？
好吧……
真的不能高看了他的情商。
答案这么明显，难道他还要她亲口说出来才相信吗？
所以她卖了个关子：“我当然愿意待在你的身边，我也愿意当你的未来女朋友。至于我是不是心甘情愿的……能不能等到高考结束后，我再告诉你答案？”
否则的话，她会控制不住现在就和他……一同坠进爱河。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加更～
◉ 058 落水
两周后, 一中高三期末大考来临，全年级1000多名学生再一次踏上考场。
本轮期末数学卷是杨老师出的题，想到上一次期中的惨败, 林薇多长了一个心眼。
阅读考场规则-传递试卷-开考铃声响起-浏览全卷-开始答题。
考场上万籁俱寂，耳畔只有窸窸窣窣的写字声。
前面的题目都是一般难度, 丝般润滑做到了第20题。林薇再一次遇到了拦路虎。
这是一道矩阵与变换的题型，题干是某矩阵与曲线C1互相作用, 得出另一道曲线C2, 求出C2的方程。
林薇思索了5分钟, 先把第一问给算了出来，这一问价值5分——先拿到手再说。至于第二问，求曲线C2的方程。解题难度非常高，需要用到高数的知识点。
她想了五分钟还没想出解法, 就先把C1的曲线给画了出来, 再把能写的过程都写上去, 尽量不给卷面留下空白。
解法对不对是次要的, 主要是蒙对一个过程就能多拿一分, 改题老师也是会看步骤给分的。
写完能写的步骤, 她不假思索跳过这道拦路虎，继续写下一道题。
***
晚自习下课回到宿舍，林薇打了一通电话, 和秦浚生对了对期末数学题的答案。
这次期末，秦浚生是在他的公寓里一个人考的，跟期中月考一样, 正所谓：自己监考自己。
林薇：“第10题, 当N在线段AD的什么位置时, NE=BF？”
秦浚生：“当DN=EB时。”
林薇：“第11题, 现在计划16天修完这条水渠，且要求天数尽可能少，那么两队要合作几天？”
秦浚生不假思索：“16天。”
林薇：“第20题，矩阵变换，第二问求C2的方程……”
秦浚生：“C2的方程是Y=……”
……
对完了数学答案，林薇只剩下了敬仰他的份。
浚哥真不愧是学神，这答案一听就很标准，从头到尾没有一道题能难得住他的，思路解法都清晰明确。
她举着话筒庆幸道：“幸好你没来参加期末考，要不然的话，我的全年级排名还要倒退一名……”
秦浚生很凡尔赛道：“这一次的期末数学题目都不难，杨老师出的题很多都有借鉴的意义，回头我跟你讲讲其他的解法。尤其是第21题矩阵变换，有三种解法……”
“打住打住！学神请回天上宫阙，就让我等凡人留在人间内卷，好吗？！”
林薇：这道题我真没做出来，你丫别在伤口上撒盐！
“好。”秦浚生及时刹住了这个话题，声音朗朗，语中温柔之意渐浓：“今晚早点睡吧，考完了就别去想了，明天好好考英语和副科，晚上放学我去接你回家。”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早点睡吧！”
她知道他口中的“家”是秦家，浚哥可真没把自己当外边人看待。
“薇薇。”秦浚生咳嗽一声，意有所指道：“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说叭！”
“我爸最近在南京收购了两家私营医院，下周五去签署合同书，我想带着你一起去签合同，你愿不愿意一起去？”秦浚生：这么大的一桩事，他不想让她错过精彩。
“好啊，可为什么你要带着我去签合同呢？”她从来不参与到他的家事中的说。
“收购这两所医院花费了50多亿，是从伊丽莎白投资案中抽调出来的资金。也就是说，你帮忙否定的那100亿投资金，有一半投在了这两所医院上……”
秦浚生振振有词道：“将来这两所医院盈利，肯定有你的一份功劳，我当然要提前带你去看看。”
这个理由听起来没问题，林薇不假思索答应了下来，还开玩笑道：“浚哥，如果伊丽莎白的实验室倒闭了，而那两家医院给你家盈利了，我能不能拿一份分红呀？”
秦浚生打趣道：“我的分红也是你的分红，要不然收购完了以后，我给你办一个账户，让你提前拿分红？”
“……”
林薇：我只是开玩笑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啊！
***
对完了数学答案，林薇再把浚哥的解题思路分享给了舍友们，三小只立马沸腾起来。
她们三这一次期末数学都考得不错。四个人的答案一对下来，130分以上都绝对没问题了。
203宿舍有了林薇这个学霸镇场，舍友们上考场都多了几分气势——看，全校前20名的新晋学神林薇可是我的舍友，我们每天都向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
有了个舍友当近距离的学习偶像，这怎么能考得不好呢？
付心田还极其羡慕道：“真好哇，男朋友是全校第一名，女朋友是全校前二十……”
林薇脸上一红：“浚哥他目前还不是我的男朋友啦，不过他回来考的话，那绝对是全校第一！”
谭倩汐揶揄地笑了下：“你还不承认呢？我看再过不久，你就不是秦浚生的女朋友了？”
汪夏接茬道：“就是他的老婆了吧！”
谭倩汐：“还是舍长深得我心，薇薇嫁进豪门指日可待！”
“你们几个，我们还这么小，哪里会考虑那么远的事？”林薇：怎么越说越羞耻了？
谭倩汐继续上阵：“不小了，日本法律规定女性16岁可以结婚，要不然，你们高考结束后去日本结个婚？”
汪夏抱着枕头少女心泛滥：“你们上大学就生个娃吧？我看何阿姨都认可你做他们家儿媳妇了，让秦家父母带娃应该没问题吧？言情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付心田赶忙举手报道：“生娃好啊，我要当你们孩子的干娘！林薇你一定要努力一点，争取成为本届一中1000多名学子里第一个结婚，第一个生娃的人！”
“小！汐！汐！舍！长！小！田！田！我真没打算这么早就结婚！别提生！娃！”
林薇：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要遵守中国的婚姻法！18岁结婚是什么胡诌的魔幻现实主义？
呃……我国女性的法定结婚年龄好像是20周岁？
***
夜深了，十二点过去，林薇收拾了一下英语单词本，才上了铺盖。她今天照样是宿舍里最后一个睡的人。
但是刚睡下不久，她就掉进了一段梦境漩涡里去。
黑夜犹如不见底的深渊，会让人回忆起最不堪的前尘往事。打开重生的潘多拉魔盒，才会发现：原来我上辈子经历的那些梦魇，还在未来的某一天等着我。
这一次的重生之梦里，她站在一个大理石台阶上，周围有数不清的鲜花盛开，白色栅栏后有一条长长的河流。
她正独自一个人走下台阶，周围的风声越吹越大，有棉絮从头顶扑簌簌落下，看上去好像下了一场雪一般。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身后传来什么动静，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忽然有一只手从后捂住了她的嘴。
她猛然意识到了危险降临，开始拼命挣扎，但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根本无法和身后的男人对抗。
穿着雨衣的陌生男子把她一直拖到了江边，接着大力一推，她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江水滔滔不绝，一下子漫过了她的头顶……
咕咚咕咚。
她喝了好几口江水，意识都模糊起来。
肺部的每一分空气都被榨干，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绝望之际，她想到了书上的急救知识，赶紧仰面朝上，把双手抱在了胸前——这是最标准的水中悬浮姿势。
就这样，自己好像在江水里仰躺漂浮了一段时间，只把头露出了水面，随着波涛不断向着江岸的另一边靠近。
她最终成功爬上了岸，向着人群求救、报警、救护车呼啸而至。
但是没人知道：那个把她推下去的男子是什么人。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一场大雨过后，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警察调查了好几天的时间，都没调查出结果，给出的结论是：本案没有任何一名嫌疑人。
而她落水前看见的最后一幕，是个蒙着脸的中年男子，瞳孔中闪着一种狰狞的凶光。
但这男人的样子完全是陌生的，雨衣下露出的发丝，在阳光下闪出褐色光泽，绝对不是她认识的、见过的某个人。
也就是说：排除是赵磊的蓄意报复。
那么，这名陌生男子为什么要把她推下江去？！
是偶然的恶作剧，还是故意想谋杀她？！
……
午夜时分，林薇带着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
黑夜就在那里，逃避是逃避不了的。只有打破了黑暗的诅咒，上辈子的噩梦才会结束。
有了之前好几次做重生之梦的经验，这一次，她很快冷静了下来，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桌前。
按照经验来看，这些梦都是上辈子高三期间发生的事。
她第一次做梦的时候，高三这一年预知的未来，全部是模模糊糊的印象。从离开奥赛班一直到上了高考考场，中间有很多空白的时间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比方说暑假期间家中发生火灾，第一次做梦也没有预知到，直到第三次做梦，才看到这个危险的信号。
那么这一次做梦预知的时间、地点会在哪里？
趁着脑海中还有梦里的画面，林薇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彩色铅笔，把梦中的场景都画了下来：
往下走的台阶、眼前的柳絮纷飞、路边的白色栅栏、江水滔滔往东流、一片鲜花盛开的景象。
据此分析：
时间应该是春天，柳絮盛放的季节大概在4-5月。
往下走的台阶和繁花似锦的林荫小道，证明她应该是去了某个山头，可能是个旅游风景区之类的地方？
江水滔滔，显然是长江江畔……
白色的栅栏？
这点她推敲不出什么东西。
还有那个蒙面男子，个子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穿着褐色雨衣，身材粗壮，手臂十分孔武有力。
对了，她好像……闻到了一点点消毒水的味道？
她能写下来的东西就这么多了，梦中只有画面，没有人物的对话，她连落水发生的地点都没办法知道。
但预知的梦境是绝对会发生的，这点应该不会错。
这么说来——
褐色雨衣的男子，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等着自己？！
***
第二天天气晴朗，是个难得的暖冬。
主科英语很快考完，下课结束铃声响起，林薇平静地走出考场，开始准备接下来的两门副科：物理和化学。
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收到了一通来自警察局的关怀电话，是老熟人刘伯伯打来的。
刑侦队长刘宝平笑着道：“薇薇，你的小男朋友让我每个月给你打一通电话，确认你还安安全全生活在本地，刘伯伯我可要说到做到。”
刘宝平，是她认识多年的老警官了，本市刑侦大队队长，当年就是他亲手抓住了赵磊。
林薇灵机一动。她忽然想起刘队长前段时间打电话的时候，还在电话里吐槽说：我小儿子今年上初三，成绩一塌糊涂，还不知道明年能不能考上高中。
如果能请个好的家教老师教一教他，说不定可以拼一下普通高中的录取分数线……
给初中生当家教老师？！这点她在行啊！
“刘伯伯，我马上要放假了，要不然，我去你家给你小儿子当几天家教吧！”林薇自告奋勇道。
她真的很害怕梦中的褐色雨衣男子重现，不如先跟警察这一方搞好关系，到时候可以向刘伯伯求助。
刘宝平吃了一惊，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薇薇，你都上高三了，学习这么忙，伯伯怎么好意思让你去教我家的小鬼？他的学习成绩全班倒数第一，数学经常考20分以下……都不知道气死了几个老师！”
“刘伯伯，这是哪里的话，您这些年帮了我不少忙，现在还负责保护我的人生安全，我总要懂得知恩图报。”
林薇：我是真的会在未来遇到生命危险，这不是什么多此一举。
刘警官，刘伯伯，求求抱大腿啊！
◉ 059 熊孩
考完两天后, 林薇返回学校，喜迎期末成绩出炉，大红分数高高挂。
语文：140
数学：160
英语：105
总分：405
班级排名：1
全年级排名：10
……
摆在一年前, 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优异成绩。
高一高二时，她每天勤勤恳恳当个数学题海肝帝, 刷一千多道题，换来的不过是近视度数越来越深。
没想到遇到浚哥之后, 仅用了半年的时间, 她的期末成绩就进步了五十分。单数学这一门就多考了40分！
这是什么样的进步？
林薇：我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我就是巨人本人！
看着自己的名字躺在荣誉榜第一行上，再听听全班同学的惊呼声和赞叹声……林薇有点飘飘然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她想：古人诚不欺我。
考试成功的喜悦，是快马加鞭的一路心花怒放。是经历风雨波折后, 终于见到绚烂彩虹的满足感。这份自己挣来的骄傲自豪, 拿什么都不能去比拟。
放学铃声一响, 同学们都围在她的身边道喜, 教室里充满了各种羡慕和祝福声。
她不光是自己的骄傲, 也是5班全班人的骄傲。这是一中有史以来, 第一次有普通班的学生考进全校前十名。
连周铱然路过她的桌边时，也叹服了一声：“林薇，你究竟是怎么搞的？数学成绩进步的这么快？！你该不会是吃了什么促进大脑发育的特效药了吧？”
“可能因为我用左手写了半年的字, 把左半边的大脑也开发了不少？”林薇举了举拆掉绷带的右手。
这半年的被迫左撇子生涯，让她不得不学习时左右脑双管齐下——用左脑控制笔锋所指，用右脑思考问题。这样辛苦归辛苦, 但解题逻辑能力比一年前提高了不少。
呃……这也算是某种因祸得福了？
于是周铱然寻思：我要不要把右手绑起来, 也用左手写字？
……
放学后, 林薇回宿舍收拾东西, 准备放寒假。
这一次期末，203宿舍都考得不错，四个人开了个小型派对，桌上摆满了从小卖部扫过来的零食饮料。
庆祝庆到一半，几个人开始讨论各自的寒假计划，这可是她们高中生涯里的最后一次长假。
付心田最直接明确：“我跟我爸爸商量好了，过年去北京玩。一来，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祖国首都呢！二来，薇薇你去央视参加诗词大会总决赛，不是有三个家属观众名额吗？我想作为家属去给你捧场！”
“小田田，谢谢你。”
林薇心下感动，她作为总决赛选手，拿到了三个现场观众席位，但只有何阿姨和浚哥两个人预定了要去看。小田田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想过去给她撑场子。
谭倩汐捧着脸花痴状：“我想……嘻嘻，我想寒假期间好好学习，如果我第一次模拟考能考到360分以上，我就奖励自己，去跟贺奕告白！”
“你还惦记你家贺男神呢？”汪夏不以为然：“我就不一样了，我拿到了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还是VIP席位，我要去给我的偶像捧场，到时候给你们三要签名！”
林薇惊讶脸：“舍长，你爸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是我跟我爸打的赌，期末考到350分以上，他就带我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
……
各种吃啊，玩啊，乐啊……她们四个一直待到很晚才离校。
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林薇打了一通电话给何阿姨，得知他们已经在停车场里等了。她快速奔到停车场最熟悉的位置，一抬头就看见了那辆黄色法拉利。
“浚哥，我期末考了405分！我厉害吧？！”
冲刺加速，迎着他的方向，她背着书包，脚步轻盈，如同她的心情一般雀跃飞扬。
秦浚生听到她的声音，抬眸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个画面。
她仿佛一只振翅的小鸟儿，眉眼间溢满了灵动之气，纤细的双臂舒展开来，路灯之下，整个人好像都在熠熠发光。
林薇跑到他的身边站定，举着成绩单再炫耀一遍：“浚哥，我期末考了年级前十名，你说我厉不厉害？！”笑意盈盈，大大的眼眸眨呀眨的，好像在等他的点赞。
“厉害，我家薇薇最厉害了。”
这一刻，秦浚生心中产生无数浪漫的想法。
下一秒，他忍不住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空荡荡的胸膛再度被她充盈，填满了温柔的碧波万顷。
***
于是寒假正在进行中……
放假的第二天中午，林薇跟秦浚生打了一声招呼：下午我要去刘伯伯家做家教，给他上初三的小儿子当老师。
秦浚生点头赞许，他也认为让她跟刘宝平多接触接触比较好。用他的话说就是：刘队长为人正直，作风正派，还是市局刑侦队队长。是个很好用的警察人脉关系。
林薇：你怎么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只不过她结交刘伯伯另有目的。那个重生梦中的褐色雨衣男子……目前，她还不知道这人是谁，这件事什么时候会发生，提前防患于未然，总是有好处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下午带着几本辅导书去了刘伯伯家，满满自信要当个好家教老师。
到了傍晚，却是铩羽而归，辅导书是一页都没翻，面子是丢了一地。
林薇是完全没辙，瘫在沙发上葛优躺——
她真是意想不到：原来一个熊孩子可以熊成这个鬼样子？
……
“怎么回事？刘伯伯的儿子学不进去吗？”
看见她一脸沮丧的样子，秦浚生抱着咖啡过来安抚林小同学。
林薇喝完了咖啡，一个咸鱼翻身：“不是学不进去，这刘司杨就是存心不想学好！期末考试都是乱写的答案，难怪数学才考了20分！”
林薇：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她完全低估了当家教的难度。
话说回来，下午她打车去了刘家，刘伯伯的妻子陈伯母对她相当的热情，拿出各种甜点茶水招待了一番。还说我们家老刘经常提到你……一切看上去很正常。
她说伯母见笑了，吃完喝完，问你家小孩呢？怎么不见人呀？陈伯母指了指房门：我家小孩在里面打王者呢！
不一会儿，她家小孩出来了，脚踩人字拖，头顶鸡窝发型，乱糟糟不修边幅，是个邋里邋遢的小男生。
林薇：卧槽，这么高？！将近一米八五的个头，比我都高出两个头……这是十五岁的孩子？！
一米八五的刘司杨打量了她几眼，不屑一顾道：“妈？这就是你给我请的新家教老师？她行不行啊？！”
陈伯母赏了儿子一个白眼：“说什么呢？人家小林可是一中全年级前十的优等生，中考620分呢！她的成绩都可以上北大清华的，你跟人家好好学一学！”
“刘司杨你好，我叫林薇，我今年比你大三岁，你就喊我林姐姐吧！”她尽量保持了风度。心中默念：这是个一米八五的十五岁小孩子，当老师的要对孩子温柔耐心。
刘司杨冷笑道：“能考上清华北大？吹牛皮倒是吹的挺响亮的？进来吧，我看看你能怎么教我？”
到这里还算正常，但是一进他房间……接下来发生的事，林薇简直是……往事不堪回首。
“浚哥，这臭小子的房间里有个超大的投影仪，我一进去，他居然把门反锁起来放鬼片！”
“日本的恐怖片《咒怨》你知道吧？就是伽椰子的那部，还是大屏幕投射在墙上放，我想逃都逃不掉！”
林薇：这简直是丧尽天良！欺凌弱小！她的心灵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听着阴森森的背景音乐，再看伽椰子苍白的脸，她差点都被吓跪了，只好拼命捶门带着哭腔求救：“伯母，伯母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
出来以后，刘司杨把门一关，只丢下一句嘀咕：“胆子这么小，还当什么家教老师？早点滚出去吧！”
林薇：“……”
什么温柔耐心通通滚一边去！她都卷起了袖口，差点表演用脚踹门大法。
还是陈伯母把她给拉住了，叹息道：“孩子他爸公务繁忙，疏于管教，司杨他就是故意不想学好……薇薇，让你见笑了，伯母给你赔个不是。”
她冷静下来，有些纳闷：“伯母，刘司杨他为什么不想学好？”
“……去年，他爸在全校同学面前把他打了一顿，打的比较狠，他觉得丢面子就不肯学习了。”
“刘伯伯为什么打他？”
陈伯母跟她讲了一个熊孩子如何作死惹他爸的故事。
……
一年前，刘司杨刚上初二，是个爱调皮捣蛋的小鬼头。
有一天中午放学，他去了市公安局吃了顿午饭，顺便探望一下父亲的工作。
当时刘伯伯的刑侦大队来了一批新警察，刘伯伯拿出了一批仿制枪当做教育道具——这些高仿枪都是外表看着像枪，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杀伤性。
刘司杨看着好玩，趁着大人们不注意，他偷偷拿走了一支仿制手.枪，揣在兜里带出公安局。回头他还带到了班上去显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拿出了这支高仿.枪。
我爸可是市局刑侦大队队长，这是真枪，杀过人的那种！
我早说过了，我爸是市公安局的大官，你们以前不信是吧？现在总归相信了吧？！
刘司杨所在的初中，有不少孩子家境富裕，班上嫌贫爱富攀比之风很严重。中二期的男孩都爱讲面子，他平常没什么好显摆的，这次逮着机会就不断地吹牛……
他的同学都被黑漆漆的枪口给吓.尿了，这下不光是相信了，还报告给了班主任——刘司杨带枪上课！
班主任都被吓.尿了，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本校岂不是要cos美利坚的枪击每一天？于是班主任报告给了校长。
校长：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他都不敢去处理，害怕自己成为全国第一个被枪击身亡的校长。只好打了刘司杨家里的电话，喊来了刘宝平。
十几分钟后，刘宝平脱下警服，冲到了儿子的教室里，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把儿子拖出来一顿暴打……
扫把都打断了三根。
刘司杨后来半个月没下床，因为他的腿都骨折了。
连市一院的医生都说：从来没见过哪个家长，真把儿子的腿都打折的。刘警官真的是下了狠手往死里打。
要不是念在刘司杨当时未满14岁，没有刑事能力的份上，刘伯伯就要大义灭亲，把自己儿子关进拘留所了。
后来查清事实，刘伯伯的工作职位降了一级，还被罚了半年的工资。而刘司杨的班主任和校长，都说不敢教这样的熊孩子了，于是刘司杨初二就办理了退学手续。
刘大队长您行行好——您儿子爱去哪个学校，就去哪个学校呆着吧！千万别来祸害我们学校！
这件事还在本地校长群传开了，稍微好一点的初中都说我们不收这个学生，害怕他哪天把真枪带到学校来。
刘伯伯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让儿子上了另一所不怎么好的民办普通初中。这还是看在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份上，人家校长才不得不收了这个刺儿头熊孩子。
刘司杨去了这所差的学校，跟一大帮子迷恋古.惑.仔的小混混们称兄道弟，自此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陈伯母最后都无奈道：“孩子他爸都说了，早知道儿子会混成这个鬼样子，应该一出生就枪毙了他，省得给社会添一个累赘！”
刘宝平有三个儿子。他大儿子是国防研究生在读，学习火箭制造，妥妥的未来国之栋梁。二儿子是一名光荣的空军军官，日夜保卫祖国的蓝天大海。
只有小儿子混世魔王……刘宝平好几次都想大义灭亲——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混账东西来？！
林薇：“……”
陈伯母，我非常能理解刘伯伯的心情。
都说虎父无犬子，孩子能熊成这个鬼样子，也真是没谁了。
“怎么办啊，浚哥，我答应了刘伯伯要好好辅导他儿子的，可我现在都不敢去刘家了……呜呜呜。”林薇抱着头吐槽道。出师未捷啊出师未捷！
都怪刘司杨这天杀的熊孩子，她脑海里还回荡着伽椰子的白脸，今晚都不敢睡觉了怎么破？！
“没事，明天让我来会一会这个刘司杨，我替你好好教育教育他。”秦浚生脸上浮起了一抹带有深意的微笑。
顺便摸了摸林薇的头——别害怕，浚哥罩你！
安抚完了林薇的情绪，秦浚生转身打了个电话，给自家开的靶场打一声招呼：
“明天我有两位客人。”
◉ 060 水枪【二更】
第二天, 林薇和秦浚生互相换了个辅导对象。
秦浚生说他要去刘伯伯家，亲自给刘司杨上辅导课，顺便教教他——做人的正确姿势。
全市中考状元去辅导学渣刘司杨, 完全是杀鸡用了屠龙刀。但林薇一想到伽椰子的脸，决定还是让浚哥去解决熊孩子, 自己安心在家辅导秦珊珊小朋友。
辅导到一半，林薇忽然觉得情况不太对劲：秦珊珊的学习成绩这么好, 寒假作业完全是闭着眼写。那浚哥为什么会嘱咐自己留在家里, 教妹妹写寒假作业呢？
莫非：他是不想让自己跟着去刘家, 所以借口用妹妹把她留在家里？
“珊珊，你哥哥只是去刘家给刘司杨当家教吗？”
按理说，浚哥应该带着自己一起去刘家才对？撇下她，绝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秦珊珊神秘一笑：“我哥啊……他还喊上了隔壁的沈柯言沈哥哥一起走, 我想他们有什么另外的安排吧！”
林薇愣了愣, 他出门还叫上了跆拳道冠军沈柯言？难道是一起出去约架？
她起身要去打电话, 秦珊珊立马拉住了她, 安慰道：“薇薇姐, 你别担心, 哥哥和沈柯言下手有分寸的，他们两个教训熊孩子都挺有经验，不会打坏的。”
林薇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说, 他们两个要对刘司杨下手？”
“一点小教训而已，没事的，中午应该就回来了！”
秦珊珊：我的任务是在家拖住薇薇姐, 这是哥哥说的：暴力画面, 不应该让薇薇姐这样的小天使看见。
林薇想了想, 决定不去管这件事。熊孩子就应该好好教训一顿, 否则刘司杨未来能把天都捅个窟窿眼。
只不过，她还有点担心：“珊珊，他们三个不会出事吧？”
“嗯，我哥哥和沈柯言当然会没事，刘司杨可能没事吧！”
林薇：可能没事是什么意思？
***
与此同时。
郊区某度假村靶场，两个机位同时开始报成绩——
“23号机位，10环，9.5分。”
“24号机位，10环，9.5分。”
……
秦浚生和沈柯言互相比拼靶数，第一轮过去，他们两个打成了平手。
等待报靶期间，最兴奋的人就是刘司杨。他今天换了一个家教小老师，是昨天那个林薇推荐来的秦浚生。
秦浚生说带他过来看真枪射击，他还真的说到做到，表演了一番什么叫真正的实.弹射击！
比赛再一次开始，秦浚生打开保险栓，装弹，上膛，端起了枪把，枪托顶在肩窝，右手食指放在了扳手上，把枪管上的准星对准远方的红心，全神贯注于一点——
“砰”的一声，子弹射了出去。
旁边的沈柯言也扣动了扳机，两个人同时都打中了靶心。
“漂亮！”
刘司杨第一次看到真枪上阵打靶，激动的手舞足蹈，恨不得自己也上去打个靶。
第二轮比赛结束，秦浚生领先了0.5环。沈柯言看了一眼正在鼓掌的刘司杨，笑道：“老大，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还请我来你家靶场玩，原来是有事相求？”
他和秦浚生是发小，他俩小时候也经常来靶场玩。但打靶是要收费的，一颗子弹20元，一轮十连发就是200元——今天全部是秦家请客打靶。
秦浚生长话短说：“刘司杨他昨天吓唬林薇，他是刘警官的儿子。”这两个理由便足够了。
沈柯言会意，两人把打靶用的气.枪放下，偷偷换了一把没有瞄准镜的塑料水.枪，走向了刘司杨。
一左一右两面夹击，他们配合默契，同时把水枪枪.口顶在了刘司杨的脑门上。
刘司杨顿时一脸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我不是来看真枪打靶的吗？
——怎么我成为了靶子？！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想在这里杀人吗？！”
刘司杨眼角余光瞥见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看过爸爸电脑上的枪击案照片，知道这样的爆头死法会有多惨。
秦浚生斯里慢条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两怎么会有心思把你这个陌生人约出来打靶？”
沈柯言不怀好意地笑道：“你爸是公安局的大官，抓的犯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黑白两道上得罪的人太多了，你是刘家小三，怎么不知道低调点做事呢？”
“你们、你们两个是想报复我爸？！”
刘司杨浑身汗如雨下。他忽然想起了爸爸以前的叮嘱：身为警察，工作上肯定要得罪不少人。千万不能在外面自报家门，避免让别人知道你爸的身份……
结果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还经常跟同学们炫耀自己是警察局大官家的儿子。
秦浚生淡淡道：“我听说，你爸也不是很待见你，觉得你是个家族败类，说不定他也想亲手清理门户？”
沈柯言接茬道：“刘司杨，这种枪指脑门的滋味怎么样？好玩吗？好玩的话，哥哥们继续陪你玩一玩！”
秦浚生不带任何感情道：“还是我先来吧，我的枪法比你好，你离远一点。”
刘司杨吓得魂都要没了，两条腿仿佛筛子一样哆嗦着，他压根没注意到脑门上的枪是塑料玩具，还吼道：“我警告你们啊，杀人是犯法的，杀人是要偿命的！”
秦浚生轻描淡写道：“那我就告诉警察说，你来我们家靶场玩，看到我们两个打靶，你自个心痒痒就去摸了一把枪，结果擦枪走火打中了自己。”
顿了顿，他很是无所谓地分析道：“反正你从前还从几百个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一把仿.真枪，你爸肯定会相信，儿子也能从靶场偷走一支枪。”
刘司杨无言以对，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自己还是个劣迹斑斑的偷枪混混……确实没得洗，而且洗不动。
他只好再次求饶道：“我爸还是很待见我的！我只偷过一回枪，那是一把假的枪，是我吓唬同学老师闹着玩的……”
沈柯言掏了掏耳朵：“13岁就知道偷警察局的仿.真枪拿出来吓唬同学，等你长到23岁，是不是还要偷个大炮来轰击学校？”
秦浚生洋洋洒洒道：“为民除害要趁早。”
刘司杨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你们放过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绝不会再拿枪口对准同学！”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求求你们别开枪！”
……
刘司杨完全没了嚣张的气势。在枪口的威逼下，他只剩下了一连串的求饶：哥哥们饶命，哥哥们放过我吧！小弟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秦浚生冷峻无比道：“现在才知道错，已经晚了。”
说完，他们两人同时按下了扳机。
刘司杨顿时魂飞魄散，还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爆头。
只听到biu！——地一声……一股细细的水流从枪.口呲了出来。
刘司杨措不及防，被浇了个满头满脸，湿漉漉的发梢都在往下滴着水。
他还傻乎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怎么，自己没有死？！这也是一把假的枪？
秦浚生收起了水枪，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说这是一把枪了？给你洗洗脑子用的。”
沈柯言笑着道：“一把塑料的玩具枪，连瞄准镜和子.弹.弹道都没有，口径在1.8焦耳以下，只能装装水。刘司杨，亏得你还是警察的儿子，你连水枪都不认识吗？！”①
“……”
刘司杨抹了一把脸，知道他们两个是在合伙戏弄自己，心头无名火起，唾骂了一句：“我艹你妈的……”朝着沈柯言这一边扑了上去。
沈柯言动了动手骨，刘司杨真是挑了个好对手，他是全省跆拳道冠军。
然后……
沈柯言单方面的一顿暴打，刘司杨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秦浚生还用手机全程记录了下来：看清楚了，是刘司杨先动的手，他挨打活该？
***
中午十二点刚过，秦浚生和沈柯言领着鼻青脸肿的刘司杨回到了家，秦珊珊小朋友给他们开了门。
在林薇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刘司杨先弯腰鞠了一躬，再腆着脸皮道歉道：“林姐姐，我昨天不该拿恐怖片吓唬你的，我不该和我爸怄气的，我不该交白卷的……”
秦浚生却没耐心去听，只是瞥了一眼道：“鞠躬的姿势不规范，你爸没教过你吗？跟人道歉要九十度弯腰鞠躬。”
刘司杨只好再鞠了一个标标准准的九十度躬，脸上还挂着未干涸的泪珠，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完全是摆设。
林薇点了一下头，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位女王在宽恕罪犯一样，还抬了抬手：“没关系的，我不计较了。”
秦浚生这才道：“回家去吧，你今天说的话还有打架的视频，我会传给你爸一起看看的。”
“不要！千万不要啊！”
刘司杨发出了一阵哀嚎，他今天简直丢死个人，被两把玩具水枪吓得屁滚尿流，还打输了架。
沈柯言道：“既然不想让你爸看见，那你以后就好好做人，警察的儿子，绝不该是一个地痞无赖！”
秦浚生在一旁提醒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到了危难关头，你还不是摆出你爸的身份吓唬人，说自己是刘宝平的儿子？你既然都说出这话，还跟保护你的爸爸怄什么气？”
“……”
刘司杨闷头不敢说话了，脸上的红晕出卖了他内心的极度羞愧。
“回去吧，别站在这里碍事。”
秦浚生再次赶客，秦家从来不欢迎不相关的人。
***
送走了沈柯言和刘司杨，林薇才转头看秦浚生——出什么事了？
秦浚生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事，给了他一些小教训，让他知道天高地厚。”终身难忘的那种。
林薇看见他的额角滑过一滴汗，手上有可疑的红印子，身上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硝烟味，好像是他刚刚擦过枪走过火一样。
这样的秦浚生略有些陌生，气质迷人归迷人，危险的味道也同时暗自袭来。
林薇斟酌着开口道：“你也不用特意教训刘司杨给我出气的，你毕竟是秦家大少爷，跟他一个小混混计较这些，太掉了身价……对你的口碑影响都不好。”
“我也是替刘伯伯教训他一顿，刘伯伯去年帮了我很多忙，我不想看着他的儿子误入歧途。”秦浚生：他不光是为了薇薇，其实刘宝平也是他的恩人。
“好吧，但你以后绝对不许跟沈柯言出去约架！”林薇瞪了他一眼，她提心吊胆了一整个上午：“背着我也不行！”
“我们没动手，是刘司杨他自己先动手的。”秦浚生挺无辜的，他从头到尾就是拿水枪给刘司杨浇了浇。
“反正你得答应我，不许打架就是不许！无论什么情况下，崇尚暴力都不可取！”
林薇有心要约束他的行为，秦家的家庭条件太得天独厚了，他是天之骄子，众星捧个月也很容易捧杀一个人，她不能让他朝着什么无视法纪的霸总方向发展。
“好。”秦浚生倒是干脆，他牵过她的手，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后天我们要去南京签合同，我要换一身西装再出发。”秦浚生停顿了下，扬了下眉骨：“我希望，你可以给我系上一条领带。”
“好的！”
林薇：系个领带有什么难的？小事一桩！
她答应后愣了十秒钟，接着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从耳根到脖子瞬间红起来——
电视剧和小说中，好像都是妻子为丈夫……系领带？！
作者有话说：
①枪的定义一个是枪口动能比超过1.8焦耳。
ps：拿仿.真枪（假枪）吓唬人，威胁人是犯法的，千万不要学……
这里两个男生拿的是玩具水枪，没有弹道和瞄准镜……只能呲水的那种玩具枪。口径小于1.8焦耳动能。
玩具水枪不属于仿.真枪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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