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林樊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谢摘星独自斜倚在门框上,看萧夕禾做了一晚上的菜。
魔界向来不分日与夜,但时间一到,即便天色一如既往,但所有人也都知道已经天亮。
“魔尊大人,我走了哈,这几天你记得好好吃饭,多多休息,没事别往外跑,现在不同以往,你得修身养性,顺便少拉点仇恨。”萧夕禾殷切叮嘱。
谢摘星神色冷淡:“啰嗦。”
“怎么会是啰嗦,我这是关心你。”萧夕禾不认同他的说法。
谢摘星抬眸看向她:“既然这么关心,不如留下。”
“……我师父还在外面等着,我就不跟你多说了,魔尊大人再见。”萧夕禾鞠个躬,快速跑开了。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匆匆背影,谢摘星扯了一下唇角,回屋睡觉去了。
萧夕禾跟着柳江离开魔界后,没有立刻回药神谷,而是先去了一趟青元城。
城主夫妇早已经等候多时,见到二人立刻迎入书房。
“柳谷主,如何了?”城主紧张地问。
柳江微微颔首:“不负所托。”
城主松了口气,向柳江道谢之后,又向萧夕禾行了一礼。
萧夕禾吓一跳:“城主客气,晚辈惶恐。”
“小友为了护血,费尽千辛万苦,我们夫妇感激不尽,区区一礼又算什么。”城主诚恳道谢。
护血?护什么血?萧夕禾不明所以地看向柳江。
柳江面色不变,用密音告诉她:“我告诉他们已经取到鹿蜀血,但引来不少人觊觎,你为了保护仅剩的血才东躲西藏,耽误了回谷的时间。”
说完,他停顿一瞬,“怀璧其罪,鹿蜀血脉世间少有,你最好别让任何人知晓你是鹿蜀后人。”
萧夕禾愣了愣,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会提前从她身上取血,而不是进城之后再做。
“时间不早了,若是二位无异议,那咱们就现在开始吧。”柳江开口。
城主夫妇急忙答应。
柳江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之后一团红色的血液从里头缓缓升出,又在半空停下。看着这团血,萧夕禾就觉得胳膊好像隐隐作痛。
……师父刚才抽血的时候太暴力了。
柳江默念咒术,血液在空中颤抖着结成阵法,又猛地撞进城主夫人腹中。城主夫人被撞得后退几步,城主急忙将人揽在怀中。
柳江轻呼一口气:“阵法可维持七日,七日内配合天时地利行房,可有八成可能有孕。”
“多谢柳谷主!”城主感激道谢。
柳江微微颔首:“能做的我已经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了,老夫先行告退。”
“等一下,”城主忙将人拦住,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箱灵石,“我虽是修者,却也是俗人,不知该如何报答柳谷主和这位小友,还请二位收下灵石,我们夫妇将感激不尽。”
缺钱的师徒俩眼睛一亮,但该客气还是得客气——
“悬壶济世乃医修本职,该给的诊费城主大人已经给过,老夫又岂能再收。”柳江一脸严肃。
萧夕禾在一旁点头:“都是我们该做的。”
客气话已经说了,只等城主夫妇再推让一次,两人便可顺理成章地收下。萧夕禾轻呼一口气,默默走上前去……
“柳谷主与小友品性高尚,是我考虑不周了。”城主叹了声气,将灵石收回乾坤袋。
柳江:“……”
萧夕禾:“……”
看了眼自己已经伸出去的手,萧夕禾又默默缩回来。
“已是晌午,二位不如留下用顿便饭?”城主夫人热情相邀。
柳江艰难开口:“……不必了。”他吃不下。
师徒俩一路沉默离开青元城,又一路沉默回到药神谷,直到进了自家大门,柳江才认真询问:“我客气几句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要跟着客气?”
“……气氛到那儿了,我也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他们就收回去了。”萧夕禾弱弱解释。
柳江无言一瞬:“他那一箱差不多有多少?”
“看箱子大小,少说也有五百灵石。”萧夕禾声音更低了。
柳江默默捂住心口,转身往庭院去。
“师父……”
“别说话,心口疼。”柳江沧桑开口。
萧夕禾:“……”她心口也挺疼的。
因为痛失五百灵石,师徒俩精神萎靡,各回各屋躺了两天,家里人还以为他们怎么了,也没敢多问。
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辛月终于受不了了,直接将两人叫到堂屋:“你们俩到底怎么了?是因为跟魔宫结亲的事?”
为防师徒俩悔婚,两人前脚离开魔界,谢无言后脚就让人来了药神谷,取了一样信物才离开,所以师徒俩虽然还没来得及说结亲的事,辛月他们便已经知道了。
“谢无言不是说夕禾是自愿跟谢摘星结为道侣吗?我看你们这阵势,怎么不像是自愿?”辛月狐疑地问。
说话间,柳安安和许如清也来了,显然也好奇已久。
柳江垂头丧气地摆摆手,对此事不欲多说,最后还是萧夕禾站了出来:“师母,我的确是自愿。”
“可你之前不还一直躲着他吗?”柳安安不解,“小师妹,你要是遇到什么难关了就直说,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我们药神谷肯定会保护你。”
“谢谢二师姐,我真的是自愿。”萧夕禾苦笑。
许如清随手挽了一下折扇:“那你为何这么垂头丧气?”
萧夕禾嘴唇动了动,许久哀叹一声:“师兄,我对不起你们!”
许如清:“?”
萧夕禾苦着脸说了半天,众人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辛月哭笑不得:“合着你们难受这么久,就是为了五百灵石?”
“五百灵石还少?说不定就因为这五百灵石,才凑不够魔宫要求的聘礼。”柳江冷哼。
萧夕禾顿时将头低下去。
柳安安也听说了聘礼的事,闻言默默与许如清对视一眼。
修仙界物种丰富,细细追究起来,单是结亲的方式就有八百余种,像这样女方出聘礼的规矩也不少见,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萧夕禾没打算将谢摘星有孕一事说出来,见他们没有追问为何要给聘礼,不由得松了口气。
辛月捶了柳江一下:“行了,多大点事,我就不信整个药神谷还凑不出一份聘礼来。”
“就是就是,大不了我不要奇珍灵药了,都给小师妹攒着。”柳安安忙表明态度。
许如清啧了一声:“那我的炼丹炉也不要了,实在不够,我那儿还有一些灵石。”
“谢谢大师兄,谢谢二师姐。”萧夕禾此刻宛若家里不争气的渣儿子,为了娶媳妇要掏空家底,可惜干了渣儿子的事,却做不到像渣儿子一样理直气壮,“我以后会还你们的……”
“一家人说什么还不还的就见外了,再说也未必能用到他们的钱,药神谷还是有些家底的,”辛月宽慰道,“这些事都等过完年再说吧,现在最当紧的,还是把今晚的年夜饭给备出来。”
“谢谢师母。”
“都说了不准谢了。”辛月嗔怪。
萧夕禾总算露出点笑模样:“那我去厨房备菜。”
“我负责收药材。”许如清眼底带笑。
辛月想了想:“那我跟你们师父就负责贴福字剪窗花,顺便将围墙修一下。”
“我给你们打下手!”柳安安欢快举手。
一家人都有了事做,柳江和萧夕禾心情总算明朗,各自领了任务就去忙了。
柳安安屁颠屁颠地跟在萧夕禾身后,到了厨房之后立刻帮忙洗菜。萧夕禾也不跟她客气,等她洗完菜,就顺手切了个番茄拌好白糖递给她。
“谢谢小师妹,你那手到底怎么长的,同样的糖拌番茄,我娘就做得没你好吃。”柳安安感慨。
萧夕禾失笑:“小心被师母听到,你以后就别想吃了。”
“本来就是嘛,”柳安安吐了吐舌头,随即想到什么,又凑到萧夕禾身边,“小师妹,你真是自愿跟魔尊结亲的吗?”
“……你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了?”
柳安安叹气:“那不是大家都在、我怕你言不由衷吗?”
萧夕禾哭笑不得:“你想多了。”
“可你不是不喜欢他?”柳安安不解,“不喜欢的话,也能在一起?”
“这世上不喜欢却成亲的人多了,为何不能在一起?再说……”萧夕禾脑海蓦地闪现过往种种,才发现自己来到异世这么多年,竟然大部分人生都与谢摘星有关。
“再说什么?”柳安安追问。
萧夕禾眨了眨眼:“没事。”
“……你应该知道,话说一半是最招人嫌的事吧?”柳安安无语。
萧夕禾乐了,却怎么也不肯再说什么,柳安安当即捡起一筐菜叶子丢她。两人打打闹闹半天,被过路的柳江凶一顿后,总算都老实下来。
萧夕禾平复一下呼吸,这才笑着开口:“别闹了,得赶紧备菜!”
柳安安这才放过她:“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但你既然决定了,我就肯定会支持你,聘礼的事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一定让你如愿和谢摘星结为道侣。”
萧夕禾感激一笑。
不知不觉,已经在药神谷过第二个新年了,萧夕禾像上一次一样,炸好了鸡块鱼块和酥肉,开始按照家乡的方式做蒸碗。
柳安安捧着脸在旁边坐着,看着她将一道道菜加了汤翻炒几下,又熟练地盛到碗里放进蒸笼,不免有些感慨:“小师妹永远都这么优秀。”
“主要是二师姐教得好。”萧夕禾回敬一句。
柳安安一笑,正要夸奖她识趣,一道悠闲的声音便插了进来:“两个把死人当活人治了俩月的医修,就别互相吹捧了吧?”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再提还有意思吗?”柳安安无语。
许如清认真思索一番:“有意思。”
柳安安:“……”
萧夕禾:“……”
“番茄不错。”许如清将柳安安手里的盘子拿走,转身离开了。
“……他嘴这么欠,就不怕被人打死吗?”柳安安真心求问。
萧夕禾想了一下:“估计是不怕。”不然哪会这么嚣张。
一行人忙忙碌碌一下午,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柳安安将院子里挂满红灯笼,又挨个点上蜡烛,红色的光顿时将院子照亮,平添一分喜气,伴随着山下隐约传来的鞭炮声,年味愈发浓郁。
夜幕彻底降临,终于要吃年夜饭了。
柳安安和许如清负责端菜,萧夕禾则一个人拎着食盒去了后山。回来那天,经过师父和师母的允许后,就将四只灵兽安置在了后山,由开了灵智的大师姐照顾,她这次来就是给他们送吃的。
她赶到后山时,四只灵兽正拿着阿野玩击鼓传花,大师姐亲自敲鼓,五个家伙全然无视撕心裂肺吼叫的阿野,玩得一个比一个开心。
萧夕禾嘴角抽了抽,赶紧将几只制止,鳄鱼不情愿地将阿野放下,阿野顿时哭着朝萧夕禾跑来,哭得像个八百斤的孩子。
“你们再欺负阿野,我就生气了,”萧夕禾抱住猪头,扭头训大师姐,“还有你,你是阿野亲娘!怎么能不护着他?”
怜儿哼哼两声,主动走上前哄哄阿野,阿野抽抽搭搭,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我们知道错了。”鸡嘴乖乖认错。
“以后再也不玩阿野了。”熊大附和。
萧夕禾心软了,伸手摸摸他们:“等过完年,我带你们出去走走。”
“好!”四只灵兽顿时开心了,怜儿也哼哼唧唧表示要去。
萧夕禾笑着答应,陪他们坐了片刻才回前院吃年夜饭。
除夕是天上人间的大日子,每一寸山河都浸润在热闹里,就连早已空无一人的背阴谷也不例外。
但有一个地方,却始终安静无声。
谢无言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叹了声气:“自从吃过儿媳妇做的饭,别的就再也不想吃了。”
“你以前本来就不吃饭。”谢摘星冷眼看他。
谢无言挑眉:“我现在想吃了不行?”
“不行,明天开始别再来了。”谢摘星面无表情。
谢无言不高兴:“我才来几次,你就开始嫌弃我了?”
“她走之后,你一日三餐都来,”谢摘星冷嗤一声,“十日的饭菜,才三天就快吃完了,你说我该不该嫌弃?”
谢无言:“……”
谢摘星斜了他一眼,转身往寝殿去。
“小气鬼……”谢无言见他走远才敢嘟囔一声,又突然抬高声音,“今日除夕,我带你去人间凑热闹?”
“不去。”
谢无言打了个嗝,晃晃悠悠往外走:“你爱去不去。”
夜已深,热闹却丝毫没有停歇,等到子时左右时,远处的鞭炮声好像更大了。
吃完饭师父师娘就去睡了,剩下三兄妹对视许久,最后许如清默默从乾坤袋里掏出几十个烟花。
“乾坤袋里,还有几百个,够你们玩到天亮。”许如清说。
“大师兄万岁!”柳安安欢呼一声,抱起一个烟花就往外跑。
萧夕禾也笑着跑出去。
许如清叹了声气,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啊,没带火折子。”柳安安一拍脑门。
许如清不当回事:“用灵力就是。”
“那还有什么乐趣?烟花必须要用火才好玩!”柳安安不服气。
萧夕禾笑了一声:“咱们屋里有,我去拿吧。”
许如清打个响指,摆在最中间的烟花突然被点燃,随着咻的一声飞上天空,直接炸成绚丽的满天星。
“大师兄!”柳安安尖叫着扑过去。
许如清一闪身,躲开之后又点了一个。
柳安安气死了,一边追他一边提醒萧夕禾快去拿火折子。萧夕禾哭笑不得地答应,抛下乱糟糟的场面独自往住处走。
身后烟花有一下没一下地放着,不必想也能知道,那俩人的战况有多激烈。
年夜饭时喝了点酒,萧夕禾步伐轻飘飘的,唇角的笑意也始终挂着。不知何时天空突然飘起大雪,她傻愣愣地昂起头,张嘴去咬落雪,却只咬到一口空气。
她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乐此不疲地继续往前走,直到余光扫到一道黑色的身影,才猛地停下脚步。
小小的木屋前,谢摘星静立,眉眼平静地看着她。
雪花落在他的眉心,又很快融化于无形,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历史久远的雪山。
萧夕禾迟缓地眨了眨眼,半晌才想起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谢摘星反问。
萧夕禾笑了:“是来找我的吗?”
“不然?”谢摘星也看出她有三分醉意了,否则也不至于问出这样的蠢话。
萧夕禾眉眼弯弯,正欲说什么时,突然注意到他发间一点白雪。
……这药神谷的雪怎么只欺负外人。她吸了一下鼻子,踮起脚尖伸手扫了扫他的头发,衣袖闪动间,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将两个人重重包围,谢摘星垂着眼眸,静静看着她专注的眉眼。
又一朵烟花炸开,将漆黑的夜照得如白昼一般。
萧夕禾笑着回头:“二师姐又输……”
话没说完,谢摘星猛地将她拉回去,捏着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萧夕禾怔愣地睁大眼睛,半晌才迟钝地眨眨眼。
她与谢摘星做过太多世上最亲密的事,亲吻却极少,前几次也几乎都是情动时不可自抑的行为,像今天这样不沾半点情谷欠,只是单纯的唇齿纠缠,却还是第一次。
萧夕禾却头脑一片空白,第一次生出一种无措的情绪。
最后还是烟花声震醒了她,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谢摘星也不纠缠,抬手便放开了她。
空气有一瞬间静默。萧夕禾看着眼前沉静的男人,好像第一次见他一样,一时间有些茫然。
“看什么?”谢摘星问。
萧夕禾嘴唇动了动,没等说出什么,柳安安的声音便由远及近:“小师妹你拿个火折子怎么这么久……”
萧夕禾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将谢摘星拉进房中,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柳安安跑过来时,恰好听到房门声,顿了顿走上前去:“小师妹?”
一门之隔的房内,谢摘星安静倚在门上,萧夕禾攥着他的袖子,耳朵与他的胸膛只有一寸之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等回过神时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行动,导致现在再让谢摘星出去,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好像他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她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应一声:“……我正找呢,这就过去了。”
谢摘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睁眼说瞎话,突然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角。
萧夕禾:“……”
“这么难找吗?要不我陪你一起找吧。”柳安安说完就要推门进去。
萧夕禾赶紧拦住:“不用!我这就找到了,你快去拦着师兄,不然他要把烟花全放完了。”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天空瞬间噼里啪啦炸成一团。柳安安尖叫一声,愤怒地冲了出去。
萧夕禾这才松一口气,整个人都倚进谢摘星怀中。
房中极静,能清楚地听到谢摘星的心跳声,萧夕禾渐渐回过神来,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她咽了下口水,默默从他怀里退出来。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谢摘星抱臂而立,嘴上质问着,面上却无半点动怒的痕迹。
萧夕禾讪笑一声:“刚才脑子一热,也不知怎么了……你喝茶吗?我屋里有果茶。”
说完就要去给他倒,谢摘星却推开门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萧夕禾急忙追过去。
“回魔界。”谢摘星回答。
萧夕禾一愣:“现在就回去?”
“不然呢?”谢摘星眉头微挑。
……你大老远来一趟,就为了接个吻?萧夕禾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谢摘星任由她盯着自己看,嘴上说着要走,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久,萧夕禾试探地开口:“魔尊,你是不是想我了?”
谢摘星眼眸微动。
没听到他回答,萧夕禾尴尬一笑:“我开个玩笑,你别……”
“不然我大老远跑来,是闲得了?”谢摘星打断她的话。
萧夕禾倏然闭嘴。
片刻之后,她犹豫开口:“我真以为你闲得了。”
谢摘星:“……”
萧夕禾咳了一声:“你要是想留下,可以去客房住,就是味道不太好。”药神谷的客房都是给患者住的,上一个患者前天刚走,屋里估计药味浓郁,估计他不太乐意。
谢摘星果然拒绝了:“不去。”
“那跟我们去放烟花?”萧夕禾提议。
谢摘星似笑非笑:“我不是见不得人?”
……还是她熟悉的魔尊大人,心眼一如既往的比针尖还小。萧夕禾莫名放松下来:“那你回去的路上慢点,别乱改路线,也别随意逗留。”
谢摘星斜了她一眼:“怎么,怕我被欺负?”
“我怕你欺负别人,”萧夕禾一脸真诚,“少惹事,少拉仇恨,乖乖回家知道吗?”
谢摘星:“……”
送走了谢摘星,萧夕禾赶紧回屋,却在推开门的瞬间,看到一根火折子飘在空中。她愣了愣,回过神后笑着将东西拿到手中,这才赶紧跑回前院。
许如清已经祸祸了小一半烟花,柳安安急忙从萧夕禾手中接过火折子,总算点燃了今晚第一个烟花。
当烟花冲上天,柳安安长舒一口气:“还是用火折子更好玩。”
“是的。”萧夕禾看着满天烟火表示认同。
柳安安嘿嘿一笑,随意看了眼手里的火折子:“咦,这不是我们屋里那个吧?”
萧夕禾心虚一瞬:“啊……是我从魔界拿的。”
“还挺好看,黑黢黢的。”柳安安评价。
萧夕禾干笑一声,脸颊突然有些泛热。
三人一直玩到天光即亮才各自回房,柳安安倒在床上的瞬间就睡了过去。萧夕禾听着她的呼吸声,也渐渐有了困意,只是一闭上眼睛,便蓦地想起昨晚的那个吻……
——“魔尊,你是不是想我了?”
——“不然我大老远跑来,是闲得了?”
萧夕禾猛然睁开眼睛,在黑夜中默默咬住被角。
除夕一过,便是新年,过完年关的患者们又一次涌进药神谷。每年这个时候都格外忙,萧夕禾已经习惯,每日里都在谷内忙上忙下,偶尔收到谢摘星的传书,也只能忙里偷闲随便回上几句。
除了患者们都挤在这个时间来谷内求医,近来还有另一件事困扰萧夕禾——
药神谷的全部家当加起来,都凑不够谢无言要求的礼单。
当初信誓旦旦的辛月十分尴尬:“药神谷这些年无偿救治太多人,所以才……”
柳江深吸一口气:“实在不行,我就多接几个有钱的病患。”
“我那儿还有一些法器,也能换些灵石。”许如清斟酌道。
辛月点头:“我回娘家借点也行。”
“我,还有我!”柳安安举手,“虽然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我能缩减开支,能省则省。”
看着这群为自己婚事操心的家人,萧夕禾抿了抿唇,郑重鞠了一躬:“谢谢各位,但你们已经帮我够多了,剩下的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你能想什么办法?”柳江不悦。
萧夕禾犹豫一瞬:“实在不行……”
柳江:“不行就怎么样?”
萧夕禾看向他,深沉地叹了声气。
魔宫内,在又一次催促萧夕禾来魔界,却只收到一堆拖延的理由后,谢摘星脸色冷了下来。
恰好路过的谢无言犹豫一瞬,还是跑过来关心了:“夕禾还不肯回来?”
谢摘星沉默不语。
谢无言叹了声气:“我就说吧,还是提前结契比较稳妥,否则她要是反悔,你哭都没处哭。”
“她不敢。”谢摘星面无表情。
谢无言扯了一下唇角:“那她为什么不回来?总不能是忙着准备聘礼吧?”
说完,他自己都乐了,“就那点东西,怎么可能准备这么久,要我说……”
“说什么?”谢摘星看向他,眼神好似要弑父。
谢无言:“……没什么。”
谢摘星垂下眼眸:“再给她两天时间,如果还不回来,我就……”
“就怎样?”谢无言好奇。
谢摘星冷笑一声。
千里之外的萧夕禾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42章
药神谷突然开展‘不孕不育专项治疗活动’,从家畜到活人,只要有这方面的困难,都可以前来问诊。
“我们夫妻成亲已有五十余载,多年来所求不多,就想要个孩子,求小神医帮帮我们。”
萧夕禾看着眼前至少八十岁的老者,表情十分复杂:“你说你不是修者。”
“我就是个寻常百姓。”老者回答。
萧夕禾扯了一下唇角:“您这个岁数了,只怕不好再生孩子。”
“你放心,多少银子都行,我就想要个孩子。”老者说着拍了拍手,当即有人抬了两箱银子进来。
萧夕禾舔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下一位。”
柳安安赶紧将老者请走,接着便进来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一坐下便开始抹眼泪:“我家囡囡如今已经三十多岁,还有机会生孩子吗?虽然我一直用灵草灵花喂养,但估计她也活不了几年了,我就想让她留个后,将来也不算白来世上一遭。”
萧夕禾闻言,看向她怀里安分乖巧的……狗子。
四目相对的瞬间,狗子口出人言:“都说不想生不想生了,这老娘们怎么还不死心。”
萧夕禾:“……”
她默默看了眼其他人,所有人表情正常,就连二师姐都十分淡定,显然只有她一个人能听懂。
“所以你不想生?”她耐心询问。
狗子一脸‘你问谁’的表情,当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后,顿时面露惊恐:“你能听懂我说话?”
萧夕禾默默点头。
自从被鳄鱼吞过一次后,她好像就觉醒了跟灵兽沟通的技能,虽然这技能时好时坏。
狗子倒抽一口冷气。
贵妇拍拍狗头:“不怕呀囡囡,这个大夫是为你治病的。”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非让我一只高龄狗生孩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生育焦虑啊!看看你家那几个逼孩子,都是些什么蠢材,生出那种玩意你不反思也就算了,还觉得挺骄傲?”
狗子吚吚呜呜,贵妇一脸怜爱,顺便跟萧夕禾解释:“她撒娇呢。”
萧夕禾:“……”
安抚完狗子,贵妇掏出三百灵石:“这些够吗?”
萧夕禾眼睛一亮,柳安安也立刻凑了过来。
“喂喂喂,你不会为了这点东西出卖自己的良心吧?”狗子警惕。
萧夕禾:“……”这只狗不仅好会骂,提出的问题还非常一针见血
行医者第一要紧的便是医德,人家当事狗不乐意,她当然是不能答应的,于是只能遗憾摇头:“抱歉夫人,我帮不了你。”
柳安安赶紧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压低声音问:“这狗岁数不算太大,你应该能行啊!”
“你这小姑娘长得挺好心思怎么这么歹毒?”狗子无语。
萧夕禾也无语,尽可能忽略这只好会骂的狗:“夫人,我真帮不了你,你家宠物不想要孩子,我觉得你还是该尊重她的意见。”
“说什么呢!”贵妇不满起身,“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要孩子?!”
她嗓门挺大,许如清听到动静也走了进来。
萧夕禾不慌不忙:“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试试,”说罢,她低头看向狗子,“想生就叫一声,不想生就叫两声,关系到你的命运,你可想好了。”
狗子果断叫两声。
柳安安惊呼一声:“它竟然听得懂!”
“……肯定是巧合,囡囡很想要自己的孩子!”贵妇依然执着。
萧夕禾想了想,道:“你如果想要,就叫两声,不想要就叫五声,最后再呜咽一声,朝我摇摇尾巴。”
“……你遛狗呢?”狗子无语。
萧夕禾挑眉:“你干不干?”
狗子龇了龇牙,最后还是按她说的做了。
众人看着狗子一系列举动,全都震惊了。
半晌,柳安安感慨:“看得出它是真不想生孩子了。”
“胡说!肯定是你们施了什么妖术!”贵妇恼羞成怒,直接打了许如清一巴掌。
只是来看热闹的许如清:“……”
这么多患者和家属,总有一些特别奇葩,不管在现实世界还是小说世界,医生都算是高危职业了。贵妇扬长而去后,萧夕禾叹了声气,同情地拍拍大师兄胳膊:“自认倒霉吧。”
“下一位患者!”柳安安忙出去迎人。
一整天忙忙碌碌,等到夜深终于看完最后一位患者,药神谷一家子聚在一起,开始数今日的灵石。
“八百零一,八百零二……”辛月默默点数,师徒几个老老实实坐在她对面。
许久,辛月放下最后一个灵石,道:“一共一千七。”
“才三天,就赚这么多了?”柳安安震惊。
“看来不论是凡间还是修仙界,生儿育女都是重中之重。”许如清悠闲开口。
柳江扯了一下唇角:“幸好只有难症才用得到血,其余症状只需灵力即可,否则这么多病患,根本应付不来。”
用鹿蜀血脉弄钱没问题,可要是伤及自身了,他是不会同意的。
“现在小师妹不是好好的嘛,”柳安安十分乐观,“按照现在的速度,要不了多久我们就筹备齐全了。”
“别太乐观,还有许多没给诊费的患者呢。”辛月叹了声气。
人有三六九等、贫富差距,却是一样的生病,所以这次来的病患不仅有富者,还有连饭都吃不上的贫者。药神谷规矩,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皆来之不拒,而看诊、熬药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有些患者给不出,那就只能药神谷来垫。
“那便请师娘算算,去掉这些患者的花费,咱们还剩多少。”许如清斟酌开口。
辛月答应一声,低头开始算账。
一刻钟后,她尴尬笑笑:“剩六百。”
其余人:“……”
静了许久,柳安安无言以对:“难怪爹给这么多名流大能看过诊,谷内却没什么积累,原来都花出去了。”
可医者仁心,又不能不做。
“照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攒够钱啊!”柳安安长叹。
“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把药神谷卖了,咱们换个地方住就是,也绝不能让魔界看扁了!”柳江冷笑。
萧夕禾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我再想办法就是。”
“这还能有什么办法?天上总不能掉钱吧。”辛月作为药神谷的财务专员,如今也是一筹莫展。
萧夕禾沉思片刻,道:“实在不行,去仙魔试炼大会上碰碰运气就是。”反正为了拿到那个空间戒指,她也是要去的。
柳安安恍然:“对哦!我们可以去仙魔大会上看看,说不定能捡点漏。”
“即便捡不了,也能通过擂台赛拿些奖励。”许如清慢条斯理地把玩折扇。
萧夕禾点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不管是修仙界还是魔界,对大会都十分看重,那些有头有脸的仙门为了调动积极性,都会出一些法器灵宝之类的作为擂台赛彩头,这些彩头有好有坏,但无一例外都能换灵石。
“要是去了之后也筹不够怎么办?”柳安安担心不已。
许如清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二师妹,不要这么丧气,有师兄在呢。”
“也是,”柳安安看向萧夕禾,“小师妹也不要担心,有师兄和师姐在呢!”
萧夕禾乐了。
见三人已经做好了决定,柳江沉吟片刻:“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们去试炼大会,我跟你们师娘去出诊,咱们分头行动。”
“好!”
“知道了。”
短暂的家庭会议开完,便各回各屋了。萧夕禾挽着柳安安的胳膊往小木屋走,走了没多远便隐约看到门前有光影闪动。
“魔尊又给你来信了啊。”柳安安见怪不怪。
萧夕禾笑笑,加快步伐走到门口,果然看到半空中漂浮着一个小卷轴。
“一天一封,他也太粘人了。”柳安安打着哈欠进门,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萧夕禾走到书桌前坐下,这才打开卷轴看信。
信上言简意赅,只有一句话:该回来了。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样一副传信的一次性卷轴,少说也得五十灵石吧,就写四个字?萧夕禾痛心一瞬,拿起笔斟酌着回信:近来事务繁忙,可能需要再晚几日……
不行,昨天好像就是这么回的,现在回同样的句子,是不是有点太敷衍?萧夕禾犹豫一瞬,用灵力抹去这行字,又重新写:我太忙了,再宽限几日保证回去。
……好像跟刚才那句也没什么区别。
萧夕禾重新抹去字样,对着卷轴写了改改了写,直到夜深人静,再也撑不住睡意,才趴在空白的卷轴上睡了过去。
窗外月转星移,羲和东升。随着第一缕阳光洒入谷中,鸡嘴当即引吭长鸣。
萧夕禾被震耳欲聋的鸡叫声吓醒,坐起来的瞬间一挥手,面前的卷轴颤动一下。
“等、等一下!”萧夕禾吓一跳,赶紧伸手去抓卷轴,然而还是晚了,卷轴咻的一声消失了。
面对空无一物的书桌,她茫然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柳安安起床时,就看到她双眼发直地坐在桌前,顿了顿后问:“怎么了?”
萧夕禾抬头:“卷轴回魔界了。”
“所以呢?”柳安安不解,“你写了回信,卷轴肯定要送回去呀。”
“……我还什么都没写呢。”萧夕禾一脸苦相。
柳安安:“……”
片刻之后,她安慰地拍拍小师妹的肩膀:“没写就没写吧,他今天给你回信的时候,你解释一下就是。”
“也只能这样了。”萧夕禾叹了声气,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魔界。
谢摘星看着空白卷轴上的一抹水痕,沉默了。
“这是什么东西?”谢无言相当上心。
林樊也差不多:“看着像水,湿哒哒的。”
“一个字也没写,留一滩水是什么意思?”谢无言不解。
林樊沉思片刻:“莫非是眼泪?少主,少夫人现在说不定有危险。”
谢摘星总算抬眸看向他。
林樊当即煞有介事地分析:“一个字没写,说明以她现在的处境,不方便跟你说什么,所以才留些泪水在卷轴上,暗示你快点去救她,她一直没回魔界,也许不是不想回,而是回不了。”
“哪有那么邪乎,柳江老儿惜徒如命,怎么可能让她有危险,我看她就是反悔了不想回。”谢无言轻哼一声。
林樊不服:“那眼泪怎么解释?”
“你怎么确定是眼泪?我还觉得是口水呢,用吐口水的方式表示对我儿的嫌弃,”谢无言说完,看向谢摘星的眼神都怜爱三分,“要是听我的早点结契,哪至于这般被动。”
谢摘星沉默地看着眼前两人。
“少主,我觉得是眼泪。”
“儿子信我的,肯定是口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辩不休,最后只能看向谢摘星,想要他来评判谁对谁错。
一刻钟后,房门砰地一声关上,被‘请’出来的两人面面相觑。
药神谷里依然热闹,萧夕禾等人从早上一直忙到深夜,才送走最后一对患者。
柳安安早就撑不住,先一步回屋休息了,她独自一人撑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险些在路上睡着。
小木屋漆黑一片,她凭借良好的视力,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的床,倒下的瞬间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活过来了……”
萧夕禾静躺许久,才翻个身抱住被子准备睡觉,只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许久,她突然坐起来,径直看向房门口。
没有卷轴。
萧夕禾眨了眨眼,又跑出去找了一圈,确定什么都没有后,没忍住回来叫醒柳安安:“二师姐,你见到我卷轴了吗?”
“……什么卷轴?没有卷轴。”柳安安哼唧一声。
萧夕禾不解:“今天没有卷轴吗?”
“我没见过……”
二师姐都没见过,那应该就是没有了……是因为她没回信吗?萧夕禾忐忑地在床上躺下,突然没有了睡意,一直到天光即亮才睡着。
接下来两三日,谢摘星依然没有给她传信,萧夕禾这下确定,他是真的生气了。
眼看着元宵节要到了,前来求医的病患越来越少,萧夕禾终于腾出时间,揣着五十灵石出去一趟,打算买张卷轴跟谢摘星解释一下。
然而到了摊位前,她却犹豫了。
……五十灵石呢!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超贵的好嘛。
“你到底买不买?”摊贩不耐烦地问,“一张破卷轴而言,值得你犹豫这么久?”
萧夕禾扯了扯唇角,纠结许久后深吸一口气,终于做了决定——
“不买。”
说罢,拿起摊位上另一样东西,翻开看了看后问,“这是什么?”
“孩童玩的小咒术手册,你要吗?一个灵石。”摊贩懒得看她。
萧夕禾想了想,给了他一颗灵石。
回到药神谷后,她便径直回到屋里,除了吃饭时间几乎不出来。就这样待了两三日,终于迎来了元宵节。
晚上吃饭时,她宣布了明天要去魔界的事,众人没有反对,只有柳江叮嘱她早点回来,不要耽误为病人看诊。
用过晚膳,师父师娘早早歇息,师兄和师姐则去了附近镇上逛庙会,萧夕禾一个人慢悠悠地往木屋走,一边走一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日元宵节,是团圆的日子,谷内挂着的灯笼是圆的,天上的月亮也是圆的,她安静地走在路上,偶尔踩到干枯的落叶,脚下便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走着走着,她突然生出一股冲动——
要不现在就出发吧。
一冒出这个想法,她的心跳瞬间快了一拍,脚下的步伐也变得匆匆,整个人都变得十分轻快,像一只蝴蝶一般飞向木屋。
当穿过羊肠小道,穿过果林与花林、一只脚踏进小院的瞬间,目光所及之处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猛地停下脚步,在看清那人是谁后,眼底闪过一丝隐秘的欣喜。
“魔尊!”她欢快地迎上去。
谢摘星今日来,是打算找她算账的,可当看到她眼睛亮晶晶地朝自己跑来,心底那点烦闷突然烟消云散。
没出息到令他本人唾弃。
“你怎么来了?”萧夕禾开心地看着他。
谢摘星故意冷着脸:“我不能来?”
“你当然能来,”萧夕禾笑了,“你来,我很高兴。”
女人的嘴,最会骗人,谢摘星冷眼看她。
萧夕禾还在笑:“我本来打算这就收拾行李去找你的,既然你来了,我就不用再去了……对了,你这几日为什么没给我写信,是生我气了吗?我那日不是故意给你一张白纸的,是想了一夜的说辞都觉得不合适,最后不小心睡着了,就发了一张空白的过去,我本来打算买张卷轴解释一下,但是太贵了,不如我亲自去哄你,所以我才……”
“萧夕禾,”谢摘星平静打断,“你很吵。”
萧夕禾瞬间闭嘴。
远方一阵鞭炮声传来,惊扰一山的鸟雀。
萧夕禾看着面前的人,半晌小心地试探:“所以你还在生气?”
“一张卷轴能值几个灵石,你会觉得贵,是因为我不配?”谢摘星不悦。
萧夕禾苦笑:“怎么会呢,是真觉得太贵,而且三言两语未必能解释清楚,说不定还会让你更生气,不如我亲自去找你解释。”
谢摘星盯着她看了片刻,问:“你给我的回信上,为什么湿了一块?”
萧夕禾老脸一红:“睡着了,流口水……”
谢摘星微微颔首。
所以父亲猜对了,但没完全对,至于林樊的想法……
“你后悔答应结亲了吗?”谢摘星问。
萧夕禾瞬间睁大眼睛:“怎么可能!”
林樊的想法,是错得离谱。谢摘星心情好了些:“那为什么一直不去魔界?”
“近来患者太多了,我实在抽不开身,”萧夕禾叹了声气,“我先前同你说过的,药神谷在开专项治疗,所以每日都很忙。”
专项治疗的事,谢摘星也知道一些,只是不理解这世上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渴望留下自己的后代,所以对她口中的‘忙’,并没有太真切的体会。
而当此刻站在她面前,还是很容易看出她清瘦许多。
谢摘星沉吟片刻,迎着她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开口:“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哄我?”
萧夕禾眨了眨眼睛,一脸神秘地牵住他的手:“跟我来。”
谢摘星看了眼两人交扣的手指,静了一瞬后便跟她走了。
萧夕禾带他去了附近最高的一座山,两人坐在山顶,能看到不远处热闹繁华的城镇。因为是元宵节,家家户户都点了红灯笼,放眼望去如同一条红色的银河,与天上的星河遥遥呼应。
“我去年元宵节的时候发现的,是不是很美?”萧夕禾笑问。
谢摘星扫了她一眼:“就这样?”
“……魔尊大人,要求不要太高。”
谢摘星轻嗤一声,闲适地看向万家灯火:“若我今日不来呢?”
他不来,她又如何用这样的盛世美景哄他。
“你不来,我还有别的。”萧夕禾晃着身子碰了碰他的肩膀。
谢摘星一扭头,便看到她指尖迸出一朵花,笑嘻嘻地递过来:“送你。”
“我三岁以后便不玩这种把戏了。”谢摘星嘲笑,却还是接过了花。
“别急呀,还有呢。”萧夕禾话音未落,指尖又是一朵花。
谢摘星:“……”
在接连变了三五朵之后,萧夕禾总算换花样了,托起一团灵力变幻出一只白白的小兔子。她捏着兔耳朵向谢摘星邀功:“是不是很好看?我花了一灵石买的手册,练了好几天呢!”
谢摘星盯着看了片刻,默默与她对视。
“……馋了?”
“……嗯。”
小兔子仿佛受到惊吓,噗嗤一声化为一团空气,萧夕禾无言许久,回过神后便要去给他抓真兔子。
谢摘星将人拉了回来:“还有别的吗?”
“啊……还有。”萧夕禾注意力又转移了。
谢摘星靠在石头上,慵懒地看着她变东变西,虽然套路大致相同,却也丝毫不觉得无聊。
萧夕禾很快就将自己会的花活都表演了个遍,黔驴技穷时,她突然想到什么:“魔尊,你看天上。”
谢摘星抬眸,星河漫天。
“你的名字叫摘星,不如我给你摘一颗星星吧。”萧夕禾尽可能严肃。
谢摘星却轻易听出她没安好心,却也没有拆穿。
萧夕禾轻咳一声,神秘兮兮地朝天空一抓,衣袖顺着胳膊落了下来,露出关节处密密的小红点。
谢摘星眼神一暗,突然攥住她的手腕。萧夕禾吓一跳,手里藏好的话梅骨碌碌滚落在地。
“怎么回事?”谢摘星沉声问。
萧夕禾挣扎一下,却没有挣开他的束缚,只好小声回答:“没什么,就是蚊虫叮……”
“萧夕禾,我不是傻子,分得清蚊虫叮咬跟针扎。”谢摘星声音渐冷。
萧夕禾见他动怒,再不敢撒谎:“我们的专项医疗偶尔要用到我的血……但我很有分寸,每次取的都不多,不会伤及自身。”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谢摘星周身杀意弥漫:“谁逼你的?”
“没、没人逼我,我自愿的!”萧夕禾颤巍巍开口。魔尊好的时候挺好,可生气的时候也确实挺吓人的。
“自愿的?”谢摘星气笑了,“萧夕禾,我还不知道你?破一点皮都能躺三天,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就屠了药神谷满门,反正逼迫你的人定是他们其中之一。”
“……真是自愿的,”萧夕禾吓得抱住他的胳膊不松手,“你不准伤害他们!”
“原因。”谢摘星咬牙。
萧夕禾纠结要不要说,略微犹豫一瞬,他便要挣脱她的束缚。
再耽搁下去师父他们就有危险了,萧夕禾连忙道:“是为了多赚点灵石!”
“你要灵石做什么?”谢摘星质问。
萧夕禾:“……下聘。”
谢摘星:“……”
萧夕禾期期艾艾地看着他:“药神谷凑、凑不够聘礼,只能想办法尽快赚灵石,所、所以才……”
察觉到谢摘星怒意渐消,萧夕禾默默松了口气,只是依然攥着他的袖子不松手:“你不能伤害他们。”
谢摘星面无表情:“灵石不够,为何不找我?”
萧夕禾不认同:“那怎么行,既然是我下聘,就该我来想办法,找你帮忙算怎么回事?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尊上给我的考验,我若是找你帮忙,他怎么放心将你交给我?”
“想多了,这点东西,于魔宫而言还算不上什么考验。”谢摘星凉凉开口。
萧夕禾还是坚持:“那也该我自己想办法,这是我的心意,心意是不能打折扣的。”
谢摘星定定看了她许久,突然俯身过去。
萧夕禾看着他的脸在面前无限放大,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两个人越离越近,却始终睁着眼睛看对方,萧夕禾僵硬地等待,可谢摘星却在即将碰触到她的唇时停了下来。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只有半指远,近得能清楚地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他却始终没有再往前。呼吸交融,气温升高,他的视线仿佛化作实质,明明透着清冷,却总有一点别的意味。
萧夕禾心跳越来越快,等了许久终于没忍住往前一寸。
唇与唇瞬间相贴。
谢摘星抬手扣住她的脖颈,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
“唔……”
萧夕禾眼泪汪汪地抗议,却只换来他更凶狠的攻城略地。
本来是上山看风景的,最后却滚作一团。当后背压在地上时,萧夕禾不适应地动了一下:“扎……”
谢摘星解了外衣垫在她身下。
衣衫一件件褪去,萧夕禾咬着下唇,难耐地揪地上的杂草,彻底陷入他给的狂风暴雨,哀哀地抽泣时,脑海只有一个问题……是孕期激素影响吗,他现在怎么这么热衷这件事?
一场情了,满身红痕,连腿弯都没能幸免。
萧夕禾躺在谢摘星的外衣上抽抽搭搭,还不忘默默吸收丹阳……做都做了,也别浪费,她还等着突破金丹呢。
谢摘星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视线落在她胳膊上的红点时,带着气狠狠在上头碾了一下,尚未痊愈的伤口顿时传来酸麻的刺痛感。
萧夕禾:“……”这个变态。
“你要自己想办法,可以,但再做这种事,我就直接杀了你,也省得看了心烦。”谢摘星冷冷道。
萧夕禾:“嘤……”
谢摘星面无表情,将人拉起来抱在怀里。萧夕禾倚着他的胸膛,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小镇,身后的人依然抚着她的胳膊,只是不再像之前一样用力。
萧夕禾享受着他的照拂,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正昏昏欲睡时,身后的人突然开口:“结契吧。”
她顿了顿茫然回头,却一不留神闯入一双深邃的眼眸。
“结契吧。”他又重复了一遍。
萧夕禾嘴唇动了动,半天溢出一个“好”字。
几乎是她答应的瞬间,谢摘星便俯身抵上了她的额头,声音暗哑地提醒:“可能会有点疼。”
萧夕禾紧张地揪住他的衣襟,却没有退缩。
她闭上眼睛,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闯入自己的识海。不适感瞬间迸发,却没有谢摘星所说的疼痛。
……所以为什么不疼?
半晌,萧夕禾察觉到谢摘星离开,才不解地看向他。
“萧夕禾。”谢摘星一脸复杂。
萧夕禾隐隐察觉可能结契不太顺利:“……怎么了?”
“你是不是已经跟别人成婚了?”谢摘星沉声问。
萧夕禾:“??……!!!”
第43章
面对谢摘星的质问,萧夕禾先是一愣,回过神后当即反驳:“你可别胡说,我成没成婚你不清楚?”
“我怎么会清楚?”谢摘星反问。
萧夕禾睁大眼睛:“你说呢?!”背阴谷第一次时有多狼狈,他全忘了?
谢摘星与她对视许久,被说服了:“那我为何无法烙印你?”
只有被烙印过的人,才不能被烙印第二遍。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你业务不熟练,咒术念错了。”萧夕禾又倚进他怀里,头头是道地分析。
谢摘星:“不可能。”
“你又没同人结契过,怎么知道不可能?”余韵还未消,萧夕禾胆子都比平时大。
谢摘星冷笑一声:“因为我不是你。”
萧夕禾:“……”这是变着法骂她蠢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再次坐起身,“你咒术肯定是错的,不然你教给我,我烙印你试试。”
谢摘星扫了她一眼,一抬手将结契的法子点入她脑海。萧夕禾一个激灵,消化完主动抵上他的额头,一边嘟囔一边开始施法:“如果我也失败了,那就说明你的办法是错的……”
话音未落,一股灵力径直刺进谢摘星识海,在他的神魂上烙下鹿角一样的痕迹。谢摘星闷哼一声,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抱着她的胳膊下意识箍紧。
短暂的痛楚之后,便只余下酸麻饱胀的滋味。谢摘星缓了许久的神,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成功了。”
萧夕禾:“……”
“术法没问题。”谢摘星抬眸,瞳孔像洗过一样泛黑。
萧夕禾茫然了:“没问题……为什么我不行?”
谢摘星眯起长眸,定定看着她。
每次被他这么直勾勾盯着时,萧夕禾就怕怕的,于是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要不你再试试?”
温热柔软的手盖住眼睛,扑面而来的还有两人未来得及清理的汗意。谢摘星喉结动了动,就着她的手俯身,萧夕禾见状,赶紧配合地贴住他的额头。
谢摘星扯了一下唇角,一抹光在两人相抵的额头之间亮起,萧夕禾放过他的眼睛,默默与他十指相扣,等待传说中神魂被烙印的痛楚出现。
然而还是无事发生。
谢摘星不死心,又试了第二遍第三遍,试到脸色越来越冷,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终于没忍住捶烂了旁边的石头。萧夕禾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捶的就是她的脑袋。
“……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再分析分析。”她讪笑着开口。
谢摘星不悦:“神魂无法烙印的原因只有一个,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不可能,”萧夕禾还是同样的回答,“我要是跟别人成婚了,最起码该行过周公之礼吧?”
“你还想跟别人行周公之礼?”谢摘星反问。
萧夕禾:“……你不要因为生气就故意找茬啊。”
谢摘星冷笑一声。
萧夕禾吸了一下鼻子,假装没发现他风雨欲来:“而且你之前不是说过么,一个人一辈子只能结一次契,如果我已经跟别人结契,为什么还能烙印你?”
“即便是已经结契,依然能烙印未被烙印过之人,只是不能被反过来烙印,”谢摘星凉凉看向她,“是以,彼此烙印才算结契,单方面烙印,只能算……”
萧夕禾好奇:“算什么?”
“为妾。”谢摘星冷眼睨她。
萧夕禾:“……”
一刻钟后,萧夕禾屁滚尿流地冲进师父师娘的房中,惊得两位老人家差点猝死。
她顶着师父的骂硬着头皮将事情说完,嘤嘤嘤地扑进师娘怀中:“好可怕,魔尊说他现在是我的妾……”
“妾什么妾,你又不是不让他烙印,”柳江烦躁,“是他自己烙不上怪谁?”
“正常来说怎么可能烙不上,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好好研究一下,尽快帮他们解决了。”辛月催促。
媳妇儿都发话了,柳江焉有不从之礼,于是像召唤小狗一样朝萧夕禾勾勾手。
萧小狗当即屁颠颠地跑了过去,柳江轻嗤一声,抬手为她检查神魂。
夜已深,即便是四季不甚分明的药神谷也泛着凉意,辛月见这师徒俩衣衫单薄,叹了声气朝门口走去。
正要将门关上时,一抬头便看到一道黑色身影站在院子里,泛凉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为他平添一点清冷。
虽然与谢无言相熟,辛月却没怎么见过谢摘星,此刻猝不及防对上视线,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像,实在太像,既像父亲又像母亲,是生得极好的一个孩子,也难怪她家小徒弟喜欢。
辛月笑了笑,主动招呼:“进来等吧,估计还得一会儿。”
“不必,我在这儿等便好。”虽然对他们纵着萧夕禾取血赚钱一事不满,但真到了跟前,谢摘星还是将礼数做足。
“进来吧,外面多凉啊,”辛月直接去院里拉人,“药神谷没那么多规矩,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也随意些。”
听到一家人三个字,谢摘星眼眸微动,到底还是妥协了。
两人一同进屋后,辛月将房门关好,确保没有冷风钻进来后,便招呼谢摘星坐下,又为他倒了杯热茶。
谢摘星道了声谢,安静看向双眸紧闭的萧夕禾。
此刻的她五感封闭,并未察觉到他的到来。
“你不必心急,等她师父查一遍,便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辛月与他说话。
谢摘星回神:“好。”
说完,又看向萧夕禾。
辛月挑了挑眉,忍着笑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这边师徒俩专心致志做检查,那边师娘和新女婿默默喝茶,等一壶热茶喝了大半,师徒俩总算是结束了。
萧夕禾睁开眼睛,看到谢摘星也在后顿时睁大眼睛:“魔尊?!”
谢摘星面色平静地看向她,萧夕禾赶紧凑到他跟前:“你怎么也进来了?”
“不能进?”看出她的排斥,谢摘星不悦。
萧夕禾干笑一声:“能,当然能……”
辛月无视小夫妻的窃窃私语,扭头问柳江:“怎么样?”
萧夕禾和谢摘星闻言,也立刻看向柳江。
顶着三人视线,柳江十分淡定:“神魂干净,没有痕迹。”
萧夕禾顿时激动:“我就说吧,我没跟别人结契!”
谢摘星神色微缓:“既然如此,为何无法烙印?”
“我也不太清楚,”柳江沉吟片刻,问,“夕禾,你之前有没有过婚约?”
萧夕禾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若是有过婚约,在姻缘石前行过礼,那便不能接受未婚夫以外的人烙印,除非他愿意同你在姻缘石前解除婚约,”柳江回答,“你如今不能被烙印,我怀疑与这个有关。”
萧夕禾一本正经地捂住谢摘星的耳朵:“小猫咪可听不得这个。”
柳江:“……”
辛月:“……”
谢摘星面无表情地将她的手扯下来:“糊弄没用,实话实说。”
“别问,问就是没有。”萧夕禾在说出这话时,自己心里都打鼓,毕竟原身作为小说里连背景板都不是的炮灰,作者从未提及她的生平往事,她也不得而知。
但别管事实如何,目前来说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否则真要被打死了。
“若与这个无关,那我得再想想了,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柳江扫了二人一眼,“反正婚事定在仙魔试炼大会之后,原因慢慢找就是。”
“有道理,那师父,我们先走了啊,你和师娘休息吧。”萧夕禾乖乖道别。
柳江摆摆手:“赶紧滚。”
萧夕禾眨了眨眼,拉着谢摘星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口时又想到什么,于是独自一人折回来:“师父师娘。”
“怎么又回来了?”柳江看见她就烦。
萧夕禾嘿嘿一笑:“刚才我五感封闭,什么都不知道,魔尊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二老多担待些,他本性率直,不太会弯弯绕绕。”
“我说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为小夫君说好话来了啊。”辛月打趣。
萧夕禾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放心吧,魔尊守礼知节,没有冒犯。”辛月笑道。
萧夕禾闻言放心了,跟二老道别之后便小跑出去。
“看来夕禾是真心喜欢魔尊啊。”辛月看着她的背影感慨。
“不过是出于责任罢了。”柳江随口说了句。
辛月一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柳江含糊一句,什么都不肯说了。
萧夕禾跑到院子里时,谢摘星还在等着,她默默提起一口气,小心翼翼磨蹭到他面前:“魔尊……”
没能成功结契,她还挺愧疚的。
谢摘星扫了她一眼:“不管原因是什么,限你三个月内,解决这件事。”
“好!”萧夕禾慌忙答应,“我保证尽快解决。”
见她还算积极,谢摘星神色缓和了些:“近来倒不必着急,好好修炼,早日突破,至于赚钱的事先缓缓,金丹比聘礼更重要。”
说罢,将腰间乾坤袋拽下来给她,“我给你带了灵药,每日吃多少都分好了,不要贪多。”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萧夕禾郑重接过。
“既然你有这么多事要忙,我就不带你回魔界了,你不是要去仙魔试炼大会?我们到时候再见就是。”
“好的。”萧夕禾答应。
谢摘星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还有什么遗漏。
萧夕禾抿了抿唇,唤他:“魔尊。”
“嗯?”
“你还疼吗?”她问。
谢摘星微微一顿。
“……不是说烙印之后要疼很久吗?你现在还好吗?”萧夕禾担心地看着他。
谢摘星安静与她对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不疼了。”
“真的?”萧夕禾不太信,刚才被烙印时,他分明出了一身冷汗。
“真的,”谢摘星唇角微微浮起,“下了封印之后,我的身体已回巅峰。”
萧夕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封印,忍不住想看他的肚子,又生生克制住了。谢摘星没有错过她一瞬间的犹豫,但也假装没看见:“仙魔试炼大会再见。”
“好,到时候见。”萧夕禾看着他。
谢摘星又看她一眼,到底还是转身离开了。
萧夕禾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突然忍不住开口:“魔尊,今日元宵节啊!”
谢摘星回头:“所以?”
“要吃元宵吗?”萧夕禾一脸无辜。
谢摘星沉思片刻:“吃汤圆。”
“好。”萧夕禾笑了。
本来该分开的,结果因为几句对话,两个人又来了厨房里。
今晚包的汤圆全吃完了,萧夕禾只能重新做。谢摘星倚在门框看着她忙来忙去,突然问了一句:“平日都是你做饭?”
“不忙的时候我做,忙起来就是师母做了,”萧夕禾看他一眼,“我师母的手艺也很好的,下次请你尝尝。”
“其他徒弟呢?”谢摘星问。
萧夕禾笑了:“就四个徒弟,其中一个还是猪,你直接问我师兄和师姐不就好了。”
“他们做吗?”谢摘星对这个问题很是执着。
萧夕禾刚要回答,突然意识到不对:“魔尊,你是不是以为我受欺负了呀?”
谢摘星眸色沉沉:“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萧夕禾笑了,“我做饭是因为我喜欢做,刚巧做得也好吃,并非是他们欺负……哎呀,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解释,总之他们对我很好,即便我刚来没两年,也将我当成家人一样,这次下聘还愿意倾家荡产地帮我。”
“我也可以。”谢摘星不悦。
“不一样的,”萧夕禾无奈,“反正就是一家人,没必要计较这些的,就像我跟你,不也一直是我做饭,外人看或许也觉得你欺负我,可是我知道你对我好,这就是……”
“你知道我待你好。”谢摘星看着她的眼睛。
萧夕禾突然噤声。
厨房里静了下来,谢摘星眸色清浅,呼吸却有几分重。
两人无声对视许久,萧夕禾才匆匆低下头:“给你包黑芝麻馅的吧……”
谢摘星看着她泛红的脸,唇角不动声色地浮起弧度。
吃完汤圆,天都快亮了,萧夕禾送别谢摘星后,又一个人在院中站了许久,满脑子都是谢摘星那句‘你知道我待你好’。
她叹了声气,一边往木屋走,一边低头打开乾坤袋翻看。谢摘星给她这个乾坤袋,还是她先前给他装零食的那个,打开之后便看到,原先装满零食的格子里,如今放着一包包叠放整齐的灵药。
她拿出一包在月下晃了晃,只见药包方方正正,锁边收口利落整齐……包得这样好,也不知弄了多久。萧夕禾扬起唇角,将药包放回乾坤袋时,手指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
她顿了顿,重新取出来——
是整整两大箱传信卷轴。
萧夕禾定定看了许久,心里一片酸软。
送走谢摘星后,萧夕禾又恢复了以往忙碌的生活,只是这一次每日又增加了两个时辰的修炼,一天到晚几乎没有睡觉的时候。
虽然严格来说修者是不需要休息的,但对于生物钟根深蒂固的萧夕禾而言,这种日子实在是不容易。
在又一次打坐险些栽到地上后,隔壁床的柳安安叹了声气:“小师妹,你最近为什么这么努力?”
“努力不好吗?”萧夕禾困得声音都含糊了。
“按理说是好的,但累成你这样,就有点不太好了,”柳安安趴在床上托着脸看她,片刻之后突然道,“是因为魔尊吗?”
“嗯?”萧夕禾努力睁开眼睛。
柳安安耸耸肩:“元宵节那日他不是来过?那之后你就格外努力,所以是他逼你了?”
“他为什么要逼我?”萧夕禾好笑。
柳安安想了想:“因为你的修为太低,他觉得丢脸了?”修仙界毕竟是个实力为尊的地方,他会嫌小师妹的筑基修为拿不出手,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他若是这种人,就不会答应与我结契了。”萧夕禾帮谢摘星说话。
柳安安一想也是:“是我狭隘了。”
萧夕禾笑了笑,闭着眼睛倒在床上:“哎呀好困,今天还是不修炼了。”
“这才是我小师妹嘛,咱们又不会像大师兄一样嘴欠处处树敌,要那么高的修为干嘛,”柳安安乐了,一抬手房间瞬间陷入黑暗,“晚安小师妹。”
“晚安二师姐。”
房间里静了下来,柳安安很快睡熟。
萧夕禾静静听着她的呼吸声,却突然没了睡意。仔细算算,距离元宵节已经过去五天了。
她想了想,悄悄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张卷轴,躲在被子里写了封信,一挥手传送出去。
信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谢摘星床头,谢摘星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卷轴后眉眼和煦,抬手将信打开——
“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
谢摘星:“……”
片刻之后,萧夕禾收到一封信,上面只有一个字:滚。
五十灵石一张、只能走一个来回的卷轴,就这么被十个字消耗掉了,这就是土豪的幸福生活吗?挨了骂的萧夕禾心满意足,翻个身睡着了。
时间匆匆,转眼就到了正月底,还有三五日便是仙魔试炼大会了,来药神谷求医问药的修者大幅度减少,萧夕禾三人接待完最后一个病患,也踏上了前往仙魔试炼大会的征途。
临行前,柳江看着自己的仨徒弟,难得的语重心长:“虽然希望你们能有点收获,但我也知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这次去安全第一,千万别勉强。”
“……师父,我们还没走呢,能盼我们点好吗?”萧夕禾无语。
柳江冷笑:“尤其是你,我知道你焦虑聘礼,但也得有自知之明,万事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少胡闹。”
“放心吧爹,以小师妹这么怕死的性子,绝对会见好就收。”柳安安道。
萧夕禾表示认同:“还是二师姐懂我。”
“我会看好她们的。”许如清在师父面前依然是乖乖仔。
柳江叹了声气:“我也就放心你一人了。”
“我知道,她们两个确实不太懂事。”乖乖仔依然热爱递小话。
不太懂事的两人:“……”烦死了。
听完柳江的唠叨,药神谷三人组便朝着仙魔试炼大会的方向去了。
仙魔试炼大会召开的地点,是修仙界边缘的千灵山,从药神谷往那边赶,即便是乘坐飞行法器日夜不停,也需要两三日的时间。
“要不让鸡嘴驮着我们吧。”萧夕禾提议。因为四只不肯与她分离,所以她照旧将他们装进乾坤袋带了出来。
“不行,太惹眼了,”许如清拒绝,“你忘记师父说的万事要低调吗?”
萧夕禾撇撇嘴,悄悄伸手摸摸乾坤袋里鸡嘴的脑袋:“对不起哦,不能放你出来了。”
鸡嘴扑腾一下翅膀表示理解。
“鸡嘴乖啊,等到了之后我放你出来透气。”柳安安也对着乾坤袋安慰。
“我们也要。”熊大熊二忙举手。
柳安安乐了:“放心,少不了你们。”
四只是高阶灵兽,虽然不能像鹿蜀一样化形,但说话还是没问题的,这段时间待在药神谷,早就同柳安安熟悉了,也习惯跟萧夕禾以外的人用人言沟通。
像试炼大会这样十年一次的盛事,几乎整个修仙界都去了,两人安慰灵兽们的功夫,就有七八队人乘着法器从旁边经过。
“……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修者。”萧夕禾感慨。
“大会上人更多,”许如清悠闲地把玩折扇,“若无意外的话,十大仙门的人已经到了。”
“他们好像每次都会早到,真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积极。”柳安安不解。
许如清笑了一声:“自然是因为仙魔试炼大会不仅关系到未来十年、仙门与魔门资源分配的问题,还关系到修仙界仙门的排名。”
“怎么说?”柳安安好奇。
萧夕禾代为解答:“修仙界没有合适的排名评判方式,十大仙门谁也不服谁,偏偏又需要一个带头的,所以干脆按照仙魔试炼大会的最终排名来算,在修仙界的单独排名里,名次最高的人是哪个仙门的人,哪个仙门便被评为第一,下面以此类推,如果有与上方排名重复的仙门弟子,则往下顺延,直到评出前十的仙门。”
“听起来有点草率,”柳安安无语,“那还有什么好比的,直接各大掌门打一架不就好了。”
“他们倒是想,可惜大会规定一人只能参加一次,他们早在第一届时已经参与过了,还被谢无言揍得很惨。”许如清笑道。
听到熟悉的名字,萧夕禾眼皮一跳。
柳安安恍然,随即意识到不对:“试炼大会已经办过这么多次,岂不是各大仙门厉害的全都参加过了?”
“所以只能派出近十年招收的弟子。”许如清勾唇。
柳安安皱了皱眉:“这样一来,太容易钻空子了。”
“怎么说?”萧夕禾问。
柳安安认真分析:“你想呀,如果哪个仙门留有后手,这次本该派两个特别优秀的弟子来,却只派了一个,那下一次大会的时候,没来的弟子就已经修炼二十年了,怎么也得比其他仙门的弟子厉害吧?”
“天真,”许如清笑了一声,“比赛前期几场大乱斗,不少需要门内弟子打配合的时候,若是有所保留,造成己方势单力薄,说不定整个门派都会在初期淘汰,谁敢冒这样的险?”
萧夕禾认同点头。
其实很好理解,把仙魔试炼大会比作只允许考一次的高考,修仙界与魔界的比赛,就是同一个省的两个不同城市竞争,而修仙界内部竞争,就等于同一个城市的不同学校。不同城市争的是大学资源,同一个城市争的则是排名。
不同学校之间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为了稳妥起见必须倾尽全力,没听说哪个学校为了冲状元,就强行让好学生分两次考的。
“一个门派最重要的实力,其实还是自家弟子,弟子强大,便能从方方面面证明门派的强大,所以这个方法还算公平。”萧夕禾道。
柳安安迷迷糊糊,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日落月升,一天过去了。
为了赶路,三兄妹谁也没有说休息,只是换班轮流用法力催着飞行法器往前走,轮到萧夕禾时,已经是后半夜。
“小师妹,我睡会儿。”上一班负责的柳安安打着哈欠躺下,转眼便睡了过去。
萧夕禾掌舵,一个人坐着无聊,想了想又掏出一张卷轴,盯着无边的黑夜看了半天,最后郑重写下一句:魔尊,起来吃早餐了。
画好句号,她欠嗖嗖地一挥手,卷轴转眼消失不见。最近这段时间她没少像这样招惹谢摘星,每当想到他看到这些废话的表情,都觉得精神大振心情极好。
所以这次他会骂什么呢?让她滚还是威胁要打死她?萧夕禾一想到种种可能,就感觉自己像一个快乐的抖M。
片刻之后,她收到回信,当即开心展开——
“你知道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吧?”
萧夕禾表情一僵,快乐瞬间消失无影……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快就要见面了!他真的会打死她吧!
第44章
萧夕禾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赶了两天路,终于来到了仙魔试炼大会的举办地点——
千灵山。
在来之前,她对这场盛会的了解,全部来源于小说里那段,也按照文字想象过会是怎样的盛景,可真当出现在这里时……怎么像个菜市场?
千灵山地幅辽阔不假、意境辽远不假,可因为来了太多人,导致四处都熙熙攘攘,叫卖的、以物换物的、坑蒙拐骗的什么人都有,单是来了这一小会儿功夫,就有好几个人都嚷嚷乾坤袋被偷了。
杂乱无章,比菜市场还不如。
“忍忍吧,人多了就是这样,容易出乱子。”许如清安抚两个目瞪口呆的师妹。
萧夕禾回神,赶紧叮嘱柳安安:“二师姐,拿好你的乾坤袋,千万要小心。”
“知道,我已经捆起来了。”柳安安抬抬手,果然乾坤袋已经绑在手腕上了。
“这样就安全多了,但也不可掉以轻心,”许如清笑笑,“走吧,先带你们去找住处,去得晚了就该没地方了。”
“这边还有住处?”柳安安惊讶。
许如清挑眉:“本来是没有的,但来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
萧夕禾和柳安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不解。
一刻钟后,她们便知道所谓的住处是什么了——
一座魔界中人用法器建造的临时大客栈。
客栈有十层高,每一层足有四五米,一如既往地走魔界哥特风,黑与灰的搭配用到了极致,在这样的青山绿水中显得格格不入,不像是客栈,倒像是……
“怎么像个墓陵一样,”柳安安目露嫌弃,“我们一定要住这里吗?而且是魔族人建的,总觉得有点不靠谱啊。”
“外圈就这一间客栈,大会能开一个月,你如果想风餐露宿、提心吊胆的话,也可以选择不住。”许如清显然知道怎么拿捏不听话的师妹。
柳安安果然改口:“其实这里也挺不错的。”
说完,就拉着萧夕禾主动进门了。
像许如清说的那样,外圈就这一间客栈,不住就只有风餐露宿一个选项了,所以大厅里早已经挤满了人,修者魔族应有尽有,还有几个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的妖族。
柳安安本来对这里挺不满意,可一看到这么多人都在争抢,当即也加入了排队的大军。萧夕禾四下巡视一圈,回头找到许如清:“大师兄,怎么没见十大仙门的人?”
“人家财力雄厚,有自己的法器客栈。”许如清回答。
萧夕禾恍然,随即想到另一件事:“那……魔尊也有自己的住处?”
“当然,”许如清说完顿了一下,“你要去找他?”
“……不找不找,我就住这里。”萧夕禾连忙摆手。开玩笑,她招惹他这么久,现在躲还来不及,哪敢送上门去。
许如清笑笑:“你若想去只管去就是,不必在意我们。”
“真不想去,师兄你饶了我吧。”萧夕禾叫苦不迭。
看着她抗拒的样子,许如清唇角的笑意淡了一分:“既然这么不喜欢,为何还要……”
柜台处突然爆发一声怒吼:“凭什么不给我安排上等房!”
“实在是早就被预订完了……”
萧夕禾伸着脑袋看了会儿热闹,这才想起问许如清:“师兄,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许如清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人人都有自己的考量,既然师父都答应了,想来她也并非被强迫。
既然不是非自愿,那便随她去吧,再不济还有药神谷为她兜底。
两人说话的功夫,柳安安已经挤到了柜台前,财大气粗地拍出灵石,定了三间最小的下等房。
许如清听到她闹出的动静,默默用折扇挡住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定了三间上等房。”
“能抢到房已经很厉害了。”萧夕禾笑着朝柳安安招手。
柳安安小跑回来:“小师妹,我本来想定两间房的,咱们俩还住一间,可下等房的床太小,我们两个住不下,中等房的钱一间都够三间下等房了,所以想想还是定了三间下等房。”
“二师姐真棒,都会算账了!”萧夕禾夸奖。
柳安安客气:“都是跟小师妹学的。”
“主要是二师姐有天赋。”萧夕禾附和。
许如清拉着互相吹捧的俩人,径直往楼上去。
下等房在三楼,每一间都小得像厕所,放了一张床后连转身都觉得费劲。三人在房里转了一圈,柳安安点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床边还有书桌呢。”
“窗子也够大,丝毫不憋闷。”许如清跟着附和。
“虽然贵点,但确实不错。”柳安安又接一句。
萧夕禾看着一本正经的二人哭笑不得:“不用顾忌我的心情撒谎,我不会再跟你们说对不起了。”
这段时间为了聘礼一事,她已经说了太多次对不起,再说下去真要生分了。
说罢,她停顿一瞬,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道:“我是小师妹,是家里辈份最小的,你们省吃俭用帮我攒聘礼不是应该的吗?”
“你能这样想便好,我可真是受够你局促可怜的样子了。”许如清笑道。
柳安安也乐:“对嘛对嘛,一家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得不说这客栈真够黑心的,十个灵石一天的房竟然小成这样。”
“物以稀为贵,凑合住吧。”许如清安慰。
柳安安叹气:“要是咱们也有这样的法器就好了,我刚才算了一下,这间客栈少说也有三百间房,就算全是下等房,一个月也能赚九万灵石……九万啊!都够小师妹娶十个魔尊了。”
“……倒也不能这么算。”萧夕禾哭笑不得。
虽然房间很贵很不划算,可安全保障却是一等一的,据大师兄说这里除了法器还有高级防盗护卫阵法,从有客栈起便从未丢过东西,也无人在这里遭受过暗算。
萧夕禾简单总结一下,就是入住这间客栈之后,就等于进入一个安全区,任何人都无法再伤害她……这样一想其实也挺值的,最起码晚上的时候,能毫无顾忌地睡一个好觉了。
三人参观完客栈,又一次来到‘菜市场’。
看着人挤人的场面,萧夕禾简直无法下手,只能求助大师兄:“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急,等大会开始了再说。”许如清慢悠悠开口。
萧夕禾一愣:“还没开始?”
“当然没有,不然怎么说是在外圈,”许如清失笑,“不过应该也快了。”
话音未落,一阵音律声响起,刚才还拥挤的人群顿时如水一般朝两边分散,径直让出一条两米余宽的路。
萧夕禾下意识回头,便看到一群身着粉蓝衣衫的俊男美女朝这边走来,每个人怀中都抱着一样乐器,一边走一边弹奏,其中陈莹莹就走在最前头。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台以纱作挡的原型轿子,里头坐着的女子三十余岁,模样美丽又庄严。
来的正是十大仙门之一的缔音阁。
“真好看呀,”柳安安小声感慨,“咱们药神谷何时能这么风光?”
“现在也可以,你和夕禾负责抬轿子,我坐在上头装相。”许如清把玩折扇。
柳安安:“……滚。”
萧夕禾被两人的对话逗笑,路上经过的陈莹莹听到动静扭头,与她对视的瞬间露出和煦的笑。
萧夕禾也朝她笑笑,等缔音阁离开后问:“缔音阁都来了,其他仙门也该入场了吧。”
许如清颔首:“入场之后,大会便正式开始了。”
“好期待!我还是第一次参加。”柳安安激动地挽上萧夕禾胳膊。
缔音阁的人来了之后,下一个便是蜀山派,一群英俊的弟子引得在场女修都红了脸。
女修们红完脸,就轮到男修们了——
合欢宗来了。
当宗主带着一个个妖娆的姑娘们进场时,柳安安忍不住多看两眼:“小师妹,你以前也穿这样吗?”
“……没有。”原身不是放得开的性子,甚至与合欢宗的氛围格格不入,否则也不会在合欢宗待了这么久,却还是随时可以放弃的边缘人一个。
“我觉得你穿肯定比她们好看。”柳安安认真道。这些姑娘不是不好看,而是太满了,脸是妖娆的、衣裳也是妖娆的,搭配在一起就像红烧肉炖肥肠,乍一吃挺香,吃多了就会腻。
不像她家小师妹,长得那么清纯,小白花一样,用这样的衣裳只会衬得愈发明丽。
萧夕禾看看身上灰扑扑的道袍,再看看人家妆容艳丽的姑娘们,对于二师姐的说法一时间哭笑不得:“二师姐,你真抬举我。”
“我倒觉得她说的还算客观,”许如清笑了一声,“她们的确不如你。”
萧夕禾:“……你们够了。”
说话间,合欢宗宗主突然朝这边看来,萧夕禾跟她对视后一愣,下意识就要躲起来,然而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故作无事。
宗主看到她后愣了愣,随即便转开了视线,仿佛从未发现她一般。萧夕禾扯了一下唇角,虽然自己并非原身,可被跟了十几年的宗主这样无视,心里确实不太舒服。
“她们学的是魅术,不像缔音阁那样能打,为什么年年都能吊车尾进十大?”柳安安不解。
“这不是你小孩子该问的问题。”许如清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萧夕禾没忍住乐了。
十大仙门陆续进场,最后大轴不出意外的是昆仑派。
作为在昆仑山背阴谷住过两年多的人,萧夕禾对这个门派一点也不陌生,当看到熟悉的道袍由远及近时,她竟然还觉出几分古怪的亲切。
“昆仑派不愧是上一届第一,弟子们看着都好强,掌门也仙风道骨的,一看就很厉害。”柳安安跟萧夕禾嘀咕。
萧夕禾忍不住多看一眼昆仑掌门林亦,蓦地想起谢摘星说他跟儿媳扒灰的事,她后来还问过谢摘星,确定不是为了气林亦才造谣,而是确有其事。
……不能直视这老头了。
十大仙门入场完毕,下一个便是魔界了。
不像修仙界有各种门派,单是入场都要花费小半个时辰,整个魔界都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
当黑色衣袍出现,原本还闹哄哄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两米宽的路一瞬间变成三米,药神谷三人组没料到其他人退得这么快,就这么突兀地杵在了路中间。
萧夕禾赶紧把师兄师姐拉到人群里,然后默默躲到他们身后。
早在出现的瞬间,谢摘星便已经发现她了,自然也没错过她此刻的闪躲,只是他面色清冷,没有一丝波动,似乎不打算与她计较。
萧夕禾悄悄探头,躲在后面偷看他。
今日的魔尊大人还是一身绣金黑袍,却难得换上了郑重的纱羽头冠,举手投足皆是矜贵的帝王气场,与平日总是懒散的样子格外不同。萧夕禾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某人经过她身边时突然放慢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萧夕禾被他这一眼看得后背一凉,赶紧又缩回师兄师姐身后,谢摘星眯了眯长眸。
“魔尊,看什么呢?”林樊好奇。
“看小狗。”谢摘星回答。
萧小狗:“……”
直到魔界的人全都离开,她才默默松一口气。
“你也害怕魔尊吗?”一旁的修者跟她闲聊。
萧夕禾尴尬一笑:“有点。”
“魔尊气场强大,谁见了都会怕的,”修者心有余悸,却又目露向往,“可是真的好英俊,很有味道,那些仙门弟子同他一比,就像是清汤寡水一样,不够劲儿。”
另一个修者也凑了过来:“是呀是呀,魔尊真的很英俊,看着也特别会的样子,你看见他的手指没,哎哟那么长肯定特别……”
……不,他不会。萧夕禾默默捂住二师姐的耳朵,直接打断两个修者:“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有小孩。”
“啊……抱歉抱歉。”修者们识趣离开。
柳安安一脸无辜地拉下萧夕禾的手:“小师妹,我不是小孩,他们说的那些我都听得懂。”
“……麻烦忘掉。”萧夕禾说完,一抬头对上许如清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老脸一红。
哎呀呀……这个修仙界风气实在太开放了。
仙魔试炼大会此刻最重要的参与者们已经全部到场,‘菜市场’愈发拥挤热闹,药神谷三人弱小无助地被挤到角落。
“太威风了,真的太威风了呜呜呜,我也想这么威风,”柳安安还在哼唧,“等大会开始,大师兄你也去参加吧,让药神谷也进一次十大仙门。”
“你当我没试过吗?”许如清拿折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可惜连最初选都没过。”
“为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萧夕禾不解。
许如清轻嗤:“双拳难敌四手啊。”
比赛第二场,是所有参与者的大乱斗,不管参加的人有多少,直到淘汰得还剩二百人为止。对于仙门而言,自己人留下的越多,后续比赛就越有希望夺得好名次,当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排除异己。
像这样明摆着可以抱团的规则,单打独斗自然不占便宜,可那是第二场,第一场最初选只需在比赛的三天里、十五场比试之内赢够十场,就算通过。许如清身为金丹修者,怎么也不可能输给漫山遍野的筑基吧?
萧夕禾表达了自己的疑问,许如清笑了一声:“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远处钟声响起,仙魔试炼大会正式开始。
没有领导讲话,没有规则宣读,在钟声响起的瞬间,天上云朵凝聚,渐渐汇聚成一扇巨大的门。大门出现后,上百个空中擂台跟着浮现,虚虚地漂浮在两米往上的半空。下方所有修者手背上,都出现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印记,萧夕禾与柳安安的是红色,而许如清的则是蓝色。
“不是吧,我上次一场没打,也算参加过了?”一个散修对着手上的蓝色印记哀嚎。
许如清随意晃了晃手上的痕迹,闲适地提醒两个师妹:“只要来过,不管有没有参加最初选,都视为参加过了。”
“那我们下次来就是蓝色了。”柳安安表示理解。
萧夕禾笑笑,还是更在意刚才许如清没回答的问题:“师兄,你还没说自己为什么没通过最初选。”
话音未落,十大仙门的人已经上了擂台,且都是自家弟子比试,比试的两人一般都是强弱搭配。修仙界实力等级分明,每进阶一步实力相差便是天堑,输赢在上去的瞬间便已经注定。
“他们为什么自己跟自己打?”柳安安不解。
萧夕禾倒是很快回过味来:“为了尽快通过初选。”
以强对弱赢够十次,就能直接晋级了。
果然,在她说完不久,昆仑派一个弟子已经赢了十人,直接进入了云端的大门。
“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柳安安吐槽。
萧夕禾耸耸肩:“没办法,规则允许。”这些输掉的人,便是各仙门专程带来的‘牺牲者’,反正实力弱,无法为门派带来好成绩,不如去做优秀弟子的垫脚石。
“这便是我不能晋级的原因。”许如清抱臂。
萧夕禾顿了顿:“十大仙门人多势众,自行解决晋级名额就算了,这漫山遍野的散修,不也一样要通过打擂台的方式晋级,你跟他们打呀。”
许如清斜了她一眼,示意她往前看。
萧夕禾认真抬头,恰好看到一个金丹修者找到一个筑基修者:“道友,要来一场吗?”
“你当我是傻子?”筑基修者不客气反问。
萧夕禾:“……”
“看到了吧。”许如清叹气。
萧夕禾:“……你非得金丹找筑基吗?”
“我也可以找金丹,只是赢得多了,名声便传开了,谁也不想冒险跟我打,最后便是一直到截止期限,都没能赢够十场。”
萧夕禾张了张嘴:“那……其他人呢?总有赢够十场的吧?”
“当然有,但也少,赢的人要么是善于逢迎的,那些晋级无望的人也乐意送他们一程,要么是拿了彩头来,以利益诱惑其他人跟自己打,真正厉害的反倒因为找不到对手被迫淘汰。”许如清回答。
虽然规则上可以跟魔族打,但魔族人也不傻,知道最终的较量说到底还是修仙界与魔界打,怎么可能会送实力强的修者晋级。
萧夕禾对他说的彩头也知道一二,因为她要找的那个蓬莱人,便是以空间戒指为彩头的,可惜没人知道戒指的价值,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手,最后只能灰溜溜离开。
“所以啊,从前还有一些元婴级别的散修来凑热闹,发现没人跟自己打后便不来了,你没发现这些散修里,实力最高的都是金丹吗?”许如清啧了一声。
萧夕禾无言许久,忍不住感慨:“底层互搏啊这是,这样一来许多厉害的散修没能晋级,钻空子的大仙门却完好地保存了实力,也难怪这么多年来,十大仙门的排名偶有变动,却从未有谁掉出前十过。”
仙门名气越大,收的弟子资质越好,弟子资质越好,排名就越稳。至于那些小门小派或者散修,一来没有好的生源,二来没有好的布局,加上底层互害,想冲进前十简直难于上青天。
“这样一看,那些大仙门还是挺卑鄙的。”柳安安感慨。
萧夕禾表示认同。
药神谷三人组聊天的功夫,十大仙门该晋级的已经全部晋级,剩下的几乎都是小门派和散修了。
相比十大门派的迅速,剩下这些要磨叽许多,要找同修为或者比自己修为低的、要找身高体型不比自己强的,还要找年纪大的。因为限定只能打十五场,所以每一场的胜负都很重要,于是每个人都相当重视。
……难怪限时三日,就他们这个墨迹程度,要是没有时间限制,估计第一场得十年才能结束。
三人组看了会儿热闹,便开始讨论如何赚钱。
“我带了很多补药和伤药,等会儿可以拿去卖,平时都是三灵石一颗……今日特殊情况,就卖五灵石吧。”柳安安认真道。
许如清失笑:“你带的那些药,就算十灵石一颗,也卖不了多少钱吧?”
“能卖多少是多少嘛。”柳安安叹气,“听说能进初选的话,之后每过一关就会有很多奖励,肯定能换很多灵石。”
“你可以试试,就算只通过最初选,也有一百灵石奖励。”许如清挑眉。
萧夕禾心头一动。
柳安安轻哼:“你少唬我,你都没通过,我又如何能过?”
“不试试怎么知道?”许如清失笑。
柳安安总觉得他说的不是好话,斜他一眼便拿着灵药去兜售了。
许如清也抚了一下衣衫:“小师妹,咱们也想想赚钱的法子吧。”
“好的,也请师兄帮我多留意,若是看到有蓬莱岛的人,就知会我一声。”蓬莱服饰与他们不同,若是遇见了还是一眼能看得出来的。
许如清虽然不知道她找蓬莱岛的人做什么,但还是欣然同意,于是三人兵分三路,开始研究如何快速致富。
很快,许如清就找到一些物美价廉的法器,于是开始盘算询价倒卖的事,而柳安安则继续兜售灵药。药神谷在仙门排名中虽然在五十开外,但名气还算不错,听说她是那里出来的人后,灵药瞬间变得畅销。
柳安安的定价从五灵石到八灵石,最后直接卖出了十灵石一颗的高价,却还是一个时辰内全部兜售完毕。
她一脸兴奋地找到许如清,同他炫耀自己赚到的灵石:“少说也有一百多了!早知道这么畅销,我就多带一些来了,要不我现在回去一趟吧!”
许如清也收购了一批法器,打算离开这里之后再卖出去,卖不掉的则算作魔界要求的八十一样礼里。
“多带无用,很快他们便会意识到,这些东西得运气好才能用上,”许如清还算冷静,“更何况第一场只有三日,三日时间一过,外面的擂台就会消失,谁还需要你的补药?”
柳安安顿时失望:“啊……三日呀,单是回去就要三日时间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许如清浅笑着安慰。
柳安安撇了撇嘴:“你呢?能赚多少?”
“这些若都能倒卖出去,能赚个一百多灵石。”
“那我们加起来就有两三百了!”柳安安高兴了,随即想起还有一个人,“小师妹呢?”
许如清一顿:“不知道……”
话没说完,就看到某个擂台上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眼皮一跳。
擂台之上,萧夕禾一脸凝重地从乾坤袋里掏出平底锅和锅铲,直接朝对面修者杀去。
柳安安顺着许如清的视线往上看,果然也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连忙拉着师兄往擂台跑,结果还没跑到萧夕禾便从上头落了下来。
“小师妹!”柳安安惊呼一声,许如清已经闪身上前将人抱住了。
萧夕禾落在许如清怀里,还不忘朝他眨眨眼。
许如清愣了愣,与萧夕禾对战的修者已经上前,从怀里掏出三百灵石给她:“多谢道友。”
许如清:“……”
柳安安:“……”
萧夕禾接过灵石,笑嘻嘻地看向师兄师姐:“致富之道。”
“你可真……厉害。”柳安安由衷佩服。
萧夕禾伸伸懒腰,瞄准了另一个衣着富贵的修者:“走,找那个,这次要五百灵石。”
许如清:“……”
柳安安:“……”
试炼大会如火如荼,谢摘星心不在焉地坐在山巅,垂着眼眸把玩乾坤袋,思索要如何整治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许久,跑去看热闹的林樊回来了:“魔尊,我刚才看见少夫人了。”
“她在做什么?”谢摘星抬眸。
林樊:“挨揍。”
谢摘星:“?”
第45章
修者高高兴兴下了擂台,便开始寻找下一个对手,可惜没等找到合适的,就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看着面前探不出修为深浅的男子,修者顿时面露警惕:“我不跟你打。”
男子也不废话,一闪身将人拽进角落里,咬牙切齿就要揍人:“连我家少夫人都敢打,活得不耐烦了?”
男子正是刚跟谢摘星汇报完‘工作’的林樊。
修者像个小鸡崽一样被拎来拎去,顿时吓得大叫:“什么少夫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傻,刚才不还在擂台上欺负她?”林樊冷笑。
修者怔了怔,回过神时林樊的拳头已经举了起来,修者吓得抱头:“我没欺负她!都是做戏!”
林樊一愣:“做戏?”
“是啊做戏!我又不是没给钱!”修者气愤,趁他不备一溜烟地跑了。
林樊一脸迷茫,抬头看向某个山巅:“……少主,我怎么没听懂啊?”
山巅上,一枚空气虚化的镜子浮在半空,将刚才角落里的一幕完整地映了出来。谢摘星看着镜中还在迷茫的林樊,一抬手镜子瞬间烟消云散,连带着林樊的脸也消失了。
对于林樊的问题,他知道答案,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晌,谢摘星头痛地扶额。
仙魔试炼大会还在进行中,没能晋级的修者们依然热情不减。
萧夕禾凭借精湛的演技,很快输完了第二场,与此同时得到启发的柳安安也打完一场,两个小姑娘快乐地汇合了。
“你赚了多少?”柳安安问。
萧夕禾简单数了一下:“五百灵石费用,外加二十灵石小费,你呢?”
“我找的这个人品不行,说好的五百,结果打完就给了二百,早知道就提前收费了。”柳安安气愤。
萧夕禾失笑:“也不少了,加起来也有一千多了,按照规则来看,输够六次就自动出局,没办法再进行第七次比赛,也就是说我还有四次机会,你还有五次,少说也能赚大几千灵石……好多钱!”
“真的好多!”
两个师妹快快乐乐手牵手,就差原地转圈圈了,围观半天的许如清幽幽开口:“你们还是不要高兴太早,事情未必会如你们所愿。”
两个师妹齐刷刷看过来:“什么意思?”
许如清哭笑不得:“如今留下的都是小门小派和散修,你当人人都财大气粗?只怕大鱼已经被你们抓得差不多了。”
“不会吧,我们加起来才打三场。”柳安安不信。
萧夕禾也不太信:“就算有钱的修者少,可这么多人呢,总有几个富裕的吧?”
许如清耸耸肩:“那你们继续找,看这样出得起巨额彩头的有几个。”
“三五个总有的吧。”
“要对散修的财力有信心。”
两人说完,便各自散进了人群里。
许如清伸了伸懒腰,继续流连各个摊位,寻找适合倒卖或者充作聘礼的好物。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半日,萧夕禾却始终没有上第三次擂台。这么多修者,愿意跟她打的人不少,给得起灵石的却没几个,还大都抠抠搜搜,远没有之前那俩大方。
“五十灵石?不好意思啊,这个实在太少了,我没办法答应。”萧夕禾无奈拒绝。
前来问价的修者有些着急:“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我这个价格不低了。”
“不好意思。”萧夕禾还是一样的回答。
修者见她如此坚定,一咬牙又添了几十:“一百呢?”
萧夕禾犹豫了。
她刚才找了大半天,遇到一堆奇葩,就这个还像点样,不至于要拿十位数以下的灵石、或者破铜烂铁糊弄她。
要不……就答应了?萧夕禾纠结许久,正要点头时,那人却退缩了:“算了算了,还是太贵了,我先找找自愿对战的吧……”
说完就扭头走了,很快消失于人群之中。
萧夕禾无言片刻,只好继续游走在神色焦急的修者之间,可惜遇到的没一个合适的,有几次人家只给三十灵石,她险些答应了,可到最后还是忍住了。
机会只有六次,不能轻易浪费。
夜幕降临,大会并未停赛,陆陆续续还有人上擂台。
萧夕禾一脸颓败地回到许如清身边,刚坐下不久二师姐也回来了,看到彼此挫败的表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做生意真是太难了!”柳安安叹气,“我又打了三场,加起来只赚了两百灵石,其中五十还是欠款,说要等到晋级之后,拿了大会的奖励才能补给我。”
许如清早就料到会如此,闻言只是淡定安慰:“你已经挣到不少了,剩下的交给师父师娘解决便好。”
萧夕禾闻言犹豫一瞬,问:“师兄,你估摸着还差多少?”
“说实话?”许如清眉头微挑。
萧夕禾失笑:“当然。”
许如清斟酌片刻:“咱们来之前,我与师娘一同清点过,灵石差两千,灵药倒是凑合够用,毕竟药神谷也不缺这东西,这两样问题都不大,主要是魔界要求的八十一样礼,药神谷对法器之类的没有兴趣,平日也无人买这些东西,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三四十样,与魔界的要求差了将近一半。”
说完,他停顿一瞬,“我这次来,师父师娘交代过,重点便是置办这些。”
“……置办这些得多少灵石?”萧夕禾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如清沉默一瞬:“我方才买了五六样,加起来花了小一千。”
就这买的还不是最上等的法器秘宝,否则只会花费更多。
柳安安听得稀里糊涂:“又要攒灵石,又要花灵石置办东西……我已经迷糊了,你就说咱们还差多少才能将聘礼置办齐吧。”
魔界的三个要求,哪一个都能折算成灵石,不如一起算,也好有个具体的目标。
“就算加上今日赚的,还得再来一万左右才够用。”许如清直言。
柳安安瞬间睁大了眼睛,萧夕禾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们先前只想着灵石差两千左右,按照她们的致富之道很快就解决了,却忘了还得攒置办东西的灵石,如今一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大受打击。
看着不久前还快快乐乐的两个傻子,此刻蔫得像快旱死的灵草,许如清哭笑不得:“都同你们说了,师父师娘会想法子解决,你们还愁什么。”
“那也不能一直劳烦师父师娘吧,”萧夕禾忧愁地叹了声气,“更何况他们要是有找钱的法子,也不会天南海北地出诊了。”
柳安安跟着叹了声气,接着想到什么:“小师妹,你非得要魔尊吗?咱不能换个聘礼少点的?”
萧夕禾嘴角抽了抽,还没开口说话,许如清就先说了:“她要是敢换,你信不信谢摘星能屠咱们满门?”
“……好凶残哦。”柳安安抱怨。
萧夕禾无奈:“换是不可能换的,只能是他。”
“那……那你跟他说说,少点聘礼呗,他跟你那么好,肯定会同意的。”柳安安又提议。
“不能说的,我跟他说了,他甚至可以一分钱都不要,但真的不能说,”萧夕禾一脸忧伤,“二师姐你不懂,这里头好多事呢,我没办法告诉你。”
谢摘星因为她吃了很多不必要的苦,她不能在这种事上跟他讨价还价,更何况现在的聘礼条件……已经是师父讨价还价之后的结果了。
眼看她惆怅低落,柳安安安慰地抱住她:“是二师姐不好,二师姐不该逼你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二师姐很好,是我不好,我连累了药神谷,害师父师娘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我操心。”萧夕禾哼唧。
“是二师姐不好。”
“是小师妹不好。”
“……你们够了啊,”许如清哭笑不得地将两人分开,“告诉你们具体数额,只是为了让你们心里有点数,不是让你们在这儿哭唧唧的。”
“我现在心如死灰。”柳安安叹了声气。
萧夕禾也备受打击。
许如清扯了一下唇角,拿起折扇给两人一人一下:“行了,还没到最后呢,你们怎知赚不到?小师妹不是已经发现致富之道了吗?”
“可已经找不到愿意出大价钱的修者了,就算我跟小师妹的机会加起来还有七次,恐怕也赚不了几个灵石。”柳安安蹙眉。
许如清斜睨她,一双眸子如狐狸一般:“急什么,还没到时候。”
萧夕禾听出他话里有话,顿时精神一震:“大师兄,你有计划?”
“最初选持续三日,今日才是第一天,他们许多人还期望着靠自己找到对手,自然不会着急,等明日开始,他们就会发现找合适的对手难于上青天,自然而然愿意出钱了,尤其是那种只差一两次胜利就能晋级的,更是会不惜任何代价。”
“可是……会不会有其他修者,意识到自己晋级无望,干脆拍卖剩下的机会?”萧夕禾比较担心这个。
现在她们之所以能抬高价格,无非是仗着比赛刚开始,每个人都充满希望,不会动买卖机会的心思。但等到后面就未必了,那些意识到自己无法晋级却还有几次机会的,说不定就会跟她们竞争。
许如清斜睨她:“会有,但绝对不多,来参赛的即便实力不济,也舍不得放弃一生只有一次的比赛机会,哪像你们就是冲着灵石来的。”
“说的也是,”萧夕禾被说服了,心情又好了起来,“那我们今天先这样,明天开始待价而沽。”
柳安安还是稀里糊涂,但见萧夕禾神色明朗了,便知道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于是也跟着高兴起来。
许如清领着两个辛苦一天的师妹回客栈,逐渐远离了热闹中心。
萧夕禾活动着肩膀跟在许如清身后,正闲闲散散地走着时,余光突然瞥见路边站着一个身着斗篷的高大身影。她扭过头去看时,却什么都没看到,顿时一阵恶寒。
“小师妹?”柳安安唤她。
萧夕禾一个激灵:“嗯?”
“你看什么呢?”
萧夕禾:“没、没什么。”
……不会是见鬼了吧?萧夕禾心里膈应,默默加快了脚步。
回到客栈后,看着客栈里来来往往的魔族和修者,她顿时一阵踏实。
“好好休息,明日再想赚钱的事。”许如清吩咐。
“大师兄晚安。”
“大师兄晚安,二师姐晚安。”
乖巧地道过晚安,萧夕禾伸了伸懒腰,步伐轻松地走到自己寝房门口,抬手就将门推开了——
门里的人:“回来了?”
萧夕禾的笑意僵在唇角,盯着屋里的人看了半天扭头就跑。
可惜没等跑出两步远,一股强劲的力量突然裹住她的腰,直接将人拽进了屋里,顺便将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当被丢到床上的瞬间,萧夕禾求饶的话脱口而出:“魔尊大人我知道错了!”
谢摘星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将她两只手扣在床上:“哪错了?”
“……不该一想你就给你写信,打扰你休息。”萧夕禾一脸无辜地看着上方的人。
谢摘星眉头微挑:“你是想我才写信?”
“当然。”萧夕禾连忙点头。
谢摘星笑了:“可你写的那些信,我怎么觉得不像是想我,倒像是想……”
“想什么?”萧夕禾好奇。
“想气死我。”谢摘星眯起眼眸。
萧夕禾讪讪一笑,试图逃出他的桎梏,可惜魔尊大人的手像钢筋一样,牢牢将她的手腕扣着。萧夕禾挣扎未果,只能保持投降的姿势被他压着:“魔尊……”
“你觉得装可怜有用?”谢摘星挑眉。
“我没有装可怜,是真的肩膀疼,你先松开我嘛。”萧夕禾哼哼唧唧。
谢摘星轻嗤一声,却还是松开了她。
萧夕禾活动一下肩膀,赶紧挽上他的胳膊:“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还想什么时候有机会给你送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说着话,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堆果脯。
谢摘星拈起一颗吃了,酸得刚刚好。
“如何?”她一脸期待。
谢摘星眼尾微挑:“难吃。”
“……胡说,要真难吃你早吐了。”萧夕禾不客气地拆穿,同时也松了口气。喜欢就好,她先前做的时候,还担心胎儿被封印之后,他就不喜欢吃酸的了。
房间里倏然静了下来,谢摘星不紧不慢地吃果脯,萧夕禾就站在床边看,时不时奉上一杯乾坤袋里掏出的热茶为他解腻。
一盘果脯吃了大半,谢摘星总算停了手:“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
“去哪?”萧夕禾不解。
谢摘星抬眸:“你说呢?”
……她要是知道干嘛还问。萧夕禾腹诽一句,面上装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
谢摘星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扯了下唇角挑明:“自然是随我去住,难不成你还真要在这狗窝里待一个月?”
听到他贬低自己的房间,萧夕禾有点不满:“也不算狗窝吧。”除了小点挤点、住不下两个人,别的不都挺好?而且还挺贵的。
谢摘星沉默一瞬:“也是,我说错了。”
……今天的魔尊大人这么懂事?萧夕禾惊讶。
“魔宫的狗窝可比这里大多了。”谢摘星嘲讽。
萧夕禾:“……”她就知道。
“走吧。”谢摘星说着拉着她就往外走。
萧夕禾挣脱两下没挣开,另一只手抓着门框死活不肯走了:“不行,我师兄和师姐还在这里,我不能跟你走。”
“那便叫上他们一起。”谢摘星蹙眉。
萧夕禾还是不肯:“我们是修者,这次也是代表药神谷参加大会,住在魔宫的房子里算怎么回事?”
“怎么,魔宫丢你们药神谷的脸了?”谢摘星冷笑。
萧夕禾:“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就是不合适!”
“少废话,走。”
“不走。”
“走。”
“不走。”
两人三岁小孩一样重复半天对话,谢摘星耐心耗尽,索性就要用强。萧夕禾挣扎两下后闷哼一声,嚷嚷着肩膀疼。
谢摘星冷笑一声,刚想说别装了,随即发现她眉头紧皱。
他顿了一下,当即将人抱回房间。
房门关上,走廊里再次静了下来。
几乎是碰到床的瞬间,萧夕禾就立刻滚到墙角缩着了:“我不走!”
谢摘星面色严肃:“过来。”
萧夕禾犹豫一瞬。
“快点。”谢摘星不高兴了。
萧夕禾吸了一下鼻子,却还是颠颠地凑了过去。
谢摘星抬手就要解她的衣带,萧夕禾下意识要阻止,却在对上他警告的视线后生生停下。
衣衫渐渐散开,萧夕禾还在贫嘴:“我都这么累了,你还要轻薄我,你是人吗?”
肩上衣衫落下,露出一小片淤青。
淤青不算严重,却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是法器所伤,”谢摘星脸色有些不好,“不是做戏吗?为何还会受伤?”
萧夕禾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干的那些事,一件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魔尊真厉害,什么都知道。”她拍马屁。
谢摘星眯起长眸:“萧、夕、禾。”
“……做戏也不好做得太假嘛,总要有来有往地过几招,磕磕碰碰的也正常,不算什么大事,其实本来一点也不疼,就是刚刚跟你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见他真生气了,萧夕禾立刻正经了些。
谢摘星深吸一口气,沉着脸将手扣在她的肩膀上。一股冰凉的灵力钻入肌肤,冷得萧夕禾打了个哆嗦,等回过神时,被法器伤出的痕迹已经淡了七成。
“谢谢魔尊。”她乖巧道。
谢摘星扫了她一眼:“你还差多少灵石,我给你就是,明日起不准再做这种事。”
“别呀,我不受伤了就是。”萧夕禾忙道。
谢摘星不悦:“你如何确保自己不会受伤?”
“我能保证的。”萧夕禾讨好。
谢摘星眼神泛冷:“萧夕禾。”
“魔尊……”萧夕禾叹了声气,“我真的可以。”
僵持许久,谢摘星面无表情:“人人都削尖脑袋想晋级,你倒好,就会胡闹。”
“仙魔试炼大会明摆着是上层仙门的游戏场,我们这些人就是陪玩而已,来都来了,自然要将利益最大化,总不能白给人当炮灰吧?”萧夕禾反驳。
谢摘星冷笑一声:“你总有道理。”
听到这一句,萧夕禾知道自己胜利了,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魔尊。”
谢摘星没有理她,萧夕禾摸摸鼻子,乖巧地坐在床角……她也想坐得离谢摘星远些,可惜房间实在太小,最远的距离可能都不超过三米。
半晌,谢摘星又开口:“过来。”
萧夕禾犹豫一瞬,还是慢吞吞挪到他身边坐下。谢摘星冷眼看着她蜗牛一样挪过来,不等她坐稳便直接将人拖进怀里,伸手覆上她肩膀上的余痕。
萧夕禾轻哼一声,下意识揪住他的衣襟:“干什么?”
谢摘星不语,垂着眼眸用带着薄茧的手指便开始轻轻摩挲肩膀。
萧夕禾顿了顿,安分了。
酸涩饱胀的感觉一点点蔓延,修长的手指明明不带一点别的意味,萧夕禾却控制不住地脸红。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默默瞄向他的肚子。
穿着衣衫,看起来也算平整,就是不知道里面如何。她先前有过仔细看的机会,可惜当时被摆弄得头晕眼花,也没注意他衣襟大开之后的风光。
萧夕禾想些乱七八糟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还是在谢摘星怀中睡去。
当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谢摘星的手渐渐停了下来,扶着她的肩膀静了许久后,轻轻地叹了声气。
夜深人静,万物归寂,唯有初选还在热闹进行。
萧夕禾白天忙活了一整日,身体和精神都已经乏透,这一夜睡得又香又甜,只有在即将天亮时才做了个梦——
她又梦到了识绿山秘境中的棺木。
看着熟悉的场景,她没来由地一阵脊背发寒,没等上前查看情况,就被强制叫醒了。
“……怎么了?”她含糊地攀上谢摘星的脖子,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谢摘星神色淡定地轻抚她的后背:“无事,继续睡。”
萧夕禾轻哼一声,很快就睡了过去。
谢摘星垂眸,看了眼另一只手上抓着的梦魇,轻轻一捏便弄死了。
萧夕禾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睁开眼睛的瞬间就觉腰酸背痛,顿时一脸惊恐地看向床边某人:“你晚上对我做什么了?我身上为什么这么酸?”
“叠着睡了一晚,能不酸?”谢摘星冷眼看她。
萧夕禾顿了顿:“为什么叠着睡?”
“你说呢?”谢摘星冷笑。
萧夕禾默默看了眼一米二左右的小床……是得叠着,不然睡不下。
“我方才替你开了上等房,你要么换房间,要么去我那儿,否则今晚干脆别回来了。”谢摘星直接道。
萧夕禾摸摸鼻子:“我怎么好意思丢下师兄师姐,自己一个人去住上等房。”
“开了三间。”谢摘星一脸‘看你还有什么理由’的表情。
萧夕禾干笑一声:“那我得问问他们,万一他们不答应……”话说到一半,注意到谢摘星的表情不对,剩下那一半瞬间改了,“那我就自己去!”
谢摘星这才满意,摸摸她的脑袋便要离开。
萧夕禾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不对:“可上等房不是早就没了吗?而且你昨晚是怎么进来的,师兄说这里特别安全,你不应该啊。”
“我想要,自然有,想进来,自然也能进。”谢摘星随口道。
萧夕禾:“为什么?”
谢摘星一顿,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因为这间客栈是我的。”
萧夕禾:“……”
一刻钟后,谢摘星离开了,萧夕禾找到师兄和师姐将换房间的事说了,有些忐忑地看着对面两人:“我知道师兄师姐都是有骨气的人,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换也没关系,但是我可能得换,毕竟不能辜负魔尊的好意……”
“小师妹啊,”柳安安叹了声气,“我对你有点失望。”
“我也是。”许如清摇头。
萧夕禾讪讪:“对不起,要不我也不去……”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是有骨气的人?”柳安安不解打断。
萧夕禾一噎:“……啊?”
“有白送的大房子,我们为什么不住?”柳安安继续问。
萧夕禾茫然地看向许如清,许如清一脸真诚:“我们确实没什么骨气。”
萧夕禾:“……哦。”
既然大师兄和二师姐都没意见,萧夕禾自然也不纠结了,于是三人组高高兴兴收拾完东西直奔上等房。
“哇啊啊啊啊竟然还分里外间!一张饭桌都比我们房间大!从窗户还能看到比赛现场,视野也太好了吧!”柳安安一进门像疯了一样跑来跑去,眼底的快乐几乎要溢出来。
许如清相对就淡定多了,但依然看得出很愉快:“谢摘星昨晚来找你了?”
“嗯,来了一趟。”萧夕禾笑着回答。
许如清没有多问,只是说了句:“这样的房间两百灵石一晚,让他破费了。”
萧夕禾刚想说没有,突然又想到什么:“对了大师兄,你觉得这客栈一个月能赚多少灵石?”
“五十万以上吧。”许如清大概估算了一下。
萧夕禾:“……”
“怎么突然想问这些?”许如清好奇。
萧夕禾深吸一口气:“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我不配。”魔尊这个白富美……太富了。
参观完奢华的上等房,三人组又一次来到比赛现场。
经过一天一夜的选拔,已经有十余个修者晋级了,剩下的人有十分之一被淘汰,其余都还在四处找对手。
相比昨日的从容,今天的修者们明显多出几分焦虑,昨日嫌一百灵石太贵的修者,一看到萧夕禾立刻跑来了,很是利索地掏出一百:“打吗?”
“不好意思,涨价了,”萧夕禾遗憾开口,“三百灵石。”
修者瞪眼:“你狮子大开口啊?”
“市场正常涨价而已,明日就五百了,也可能更多。”萧夕禾直言。
修者顿时陷入纠结。
萧夕禾也不着急,正要四处走走看看,一个女修紧张地出现在她面前:“听说只要给灵石就能赢你?”
“三百。”萧夕禾回答。
还在纠结的修者见有人问价,连忙就要掏乾坤袋:“我先来的!”
“我给五百!”女修忙道。
萧夕禾眼睛一亮。
“你这人怎么回事?”修者急了。
女修冷笑一声:“难道不是价高者得?”说完,又看向萧夕禾,“我还差三场就能晋级了,实在不行八百灵石!”
萧夕禾倒吸一口冷气
“可以,这边结账。”许如清立刻道。
女修没废话,直接甩给许如清八百灵石,修者见状骂骂咧咧就要离开,柳安安笑着迎上去:“道友莫急,这生意我做了。”
修者这才满意。
收钱之后,柳安安跟修者上了擂台,萧夕禾则和女修一起去了。
“道友,麻烦待会儿实打实地过几招,不然场面太难看。”女修叮嘱。
萧夕禾点头:“放心,我是专业的。”
两人聊完,比赛开始,萧夕禾抄起平底锅跟锅铲冲了过去,女修连忙抵挡。两人装模作样地演了片刻,萧夕禾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正要往擂台下面掉时,女修突然崴脚摔了下去。
萧夕禾头顶上出现两个字——
“一胜”
她:“……”
第46章
萧夕禾顶着‘一胜’的头衔下了擂台,表情比哭还难看,许如清叹了声气,将还没焐热的八百灵石递给她。
萧夕禾依依不舍地抱着,却还是在对战的女修出现时,将灵石双手奉还:“没想到出了这种意外,灵石还你。”
“不用,本来就是我自己大意,跟你们没关系。”女修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萧夕禾愣了愣,忙抬高声音:“你不要了?”
“不要了!”女修没有回头。
萧夕禾没想到赢了还能有钱收,愣了愣后总算多云转晴:“师兄,碰到好人了诶!”
许如清若有所思地看了女修一眼,半晌玩味地勾起唇角:“嗯,遇到好人了。”
萧夕禾兴高采烈地继续招揽生意,而女修在远离她后,一闪身进了不起眼的山林。
“林尊者,已经按您的吩咐,同少夫人完成交易了。”女修毕恭毕敬道,而她对面站着的男人,正是林樊。
林樊闻言,当即问:“她赢了吗?”
“赢了?”
“没有怀疑?”
“没有。”
林樊满意了,又递给她一个乾坤袋:“叫下一个人去吧,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就是,总之伪装身份也好、假装意外也罢,输输赢赢的,尽可能将所有灵石都送出去,绝不能让她看出破绽。”
女修答应一声,还是有些犹豫:“尊者,最后结果一定要少夫人输吗?”
林樊想起谢摘星的吩咐,答:“这种各大仙门勾心斗角的比赛,她独自一人还是少掺和的好。”
“是。”女修大致明白了,当即转身离开。
林樊伸了伸懒腰,娃娃脸一瞬殷勤:“少主,都安排好了。”
山巅之上,谢摘星指尖一动,倒映着林樊那张脸的镜子瞬间化为乌有,接着空气轻颤两下,又现出一张画面,画面里的萧夕禾正抱着一袋子灵石傻乐。
“蠢。”谢摘星轻嗤一声,唇角却浮了起来。
最初选一共就三日时间,如今已经过去大半,晋级的人却不过二三十,剩下的要么是输得太多已经失去资格,要么是尚未赢够十场。
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未被淘汰的修者们愈发急迫,萧夕禾跟柳安安的生意也因此更加好做。
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柳安安就又输了两场,彻底用完了六次机会,萧夕禾也输了一次,加上昨天输的两次,还有三次机会可输。
“大师兄,多少了?”柳安安问。
许如清打开鼓囊囊的乾坤袋清点一番:“加上昨天的,一共四千了。”
“真多啊……可惜还是不太够,要是能多有几次机会就好了,”柳安安拿着沉甸甸的灵石感慨,“只能输六次,也太少了点。”
萧夕禾若有所思:“是呀,太少了。”明明有十五次对战机会,可却只能输六次,余下九次等于白白浪费了。
……得想办法把这九次也用上才行。
她正认真思考,角落里几道身影蠢蠢欲动,最后推了一个小瘦子出来:“少……道友,能跟我打一场吗?”
萧夕禾:“你能出多少灵石?”
你要多少就出多少。小瘦子心里默默回答,面上却堆满了殷勤的笑:“刚才那人不就八百?我也八百怎么样?”
萧夕禾思索一瞬,正要说什么,小瘦子突然紧张:“不会是要涨价吧?那我最多接受一千。”
萧夕禾:“?”
柳安安震惊地睁大眼睛。
“实在不行一千五,不能再多了啊!”小瘦子一脸痛心疾首。
萧夕禾:“……”
小瘦子见她还不说话,正准备再加点,突然接收到同伴警告的目光……表现太明显了?
萧夕禾对他自我涨价的速度目瞪口呆,但很快回过神来:“我只收一千。”
“啊……”小瘦子忍不住失望。
“但不保证输赢,”萧夕禾又道,“一千灵石,只是我答应与你对战的条件。”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连输六次有点可惜,不能将利益最大化,所以决定更换策略……哪怕只赢一次呢,也等于多了一次赚钱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这些出钱的修者能不能接受了。
萧夕禾说完,便忐忑地看着小瘦子。
小瘦子无言许久,突然一拍大腿:“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萧夕禾:“?”
“我最看不起那些靠旁门左道晋级的人了,就算要晋级,我也要靠实力!”小瘦子说着,干脆利落地掏出一袋子灵石,“道友,我与你相见恨晚,这里头有一千二,不用找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啊……好,现在开始。”萧夕禾稀里糊涂地跟着上了擂台。
柳安安被这一幕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扭头问身边人:“大师兄,你不是说财大气粗的修者很少吗?”
“估计是着急了吧。”许如清意味深长。
柳安安不明所以:“这也太急了。”
话音未落,小瘦子从擂台上掉了下来,萧夕禾赢了。
“……输得也挺着急,”柳安安嘴角抽了抽,“他这一千二灵石跟打水漂了一样。”
许如清笑了一声。
萧夕禾一脸莫名地下了擂台,柳安安欢呼一声迎上去:“小师妹,你也太厉害了吧!”
“……我都没怎么跟他打,”萧夕禾无语,“他一个炼气,是怎么敢答应跟筑基凭实力比试的?”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每一级之间的实力都犹如天堑,除非有什么机缘和秘宝,否则几乎没有越级打赢的可能。她虽然没什么实战经验,人也相对废物,可好歹也是只差临门一脚就结丹的人了。
“可能这就是人傻钱多吧。”柳安安认真解释。
萧夕禾也只能表示认同,刚休息片刻便又有人来了。
“三百灵石来一场?”小瘦子送钱送的太明显,下面的人只能保守出手。
萧夕禾点头:“行,但不保输赢。”
“无所谓,能打就行,”那人说完见萧夕禾要上擂台,赶紧拦住,“不着急,你先休息一下。”可不能累到少夫人。
萧夕禾:“?”
接下来大半日都陆陆续续有人来,且每次来的人都出手大方又爽快,不论输赢都不纠缠。萧夕禾接连打了八场,只输了一次,赚了三千灵石。
本来是件高兴事,然而她越打越无语,等到第八场结束时,直接没脾气了。
“小师妹你太厉害了,加上前面两次,你已经赢九次了!”柳安安很兴奋,“九胜四败,这胜率真是绝了!”
萧夕禾尴尬一笑,一抬头对上许如清促狭的眼神,直接脸都红了。
“要乘胜追击吗?”柳安安问。
萧夕禾嘴唇动动,还未开口说话,许如清便先一步道:“小师妹已经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对对对,先休息,反正还有明天一天呢。”柳安安看了眼黑透的天色附和。
萧夕禾叹了声气,跟着两人一起离开,结果刚还未走出赛场,便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对不起今天不……”萧夕禾话说到一半,看到对方的衣着打扮后倏然闭嘴。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你今天不接单了吗?”短衫打扮、头戴编织帽的少年问完,看到萧夕禾的脸愣了愣,“我们是不是见过?”
萧夕禾眨了眨眼:“应该没有吧。”
“可我觉得你还挺眼熟,”少年说完,意识到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犹豫一瞬又道,“我还差一次胜利就晋级了,但无人愿意跟我对战,你能跟我打一场吗?”
萧夕禾瞬间进入状态:“你能给多少灵石?”
“我没有灵石……但我有别的。”少年尴尬道。
要的就是别的。萧夕禾心情好了起来:“先让我看看东西。”
少年咽了下口水,掏出一个毫不起眼的古法戒指。戒指足有一厘米宽,厚墩墩的十分笨重,上面镶嵌一颗黄色的……与其说是宝石,不如说是石头,一点光泽也没有。
“好丑哦。”柳安安真心实意。
少年脸颊爆红:“你、你别看它其貌不扬,但其实是个宝贝来着,是我们岛主相赠,给我当盘缠用的。”
柳安安还想再说什么,许如清突然拉了她一下,她瞬间闭嘴。
“他就是你要找的蓬莱人?”许如清密音。
萧夕禾看他一眼,默认了。
她又看看眼前的少年,难得有一丝为难……小说里只提到一个蓬莱人拿着空间戒指做交易,却没写这个蓬莱人的年纪,以至于她现在有种骗小孩的感觉。
她思虑片刻,干脆直接挑明了:“你这东西其实是一枚空间戒指,确实是上等法器,你确定要给我?”
柳安安闻言眨了眨眼,好奇地看了眼戒指,却什么也看不出。
“给!”少年见终于有人看出戒指的价值,顿时激动不已,“我很早之前就想参加试炼大会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就这么回去。”
“行,那就成交,我送你一程。”萧夕禾笑道。
少年闻言,直接将戒指递给她,萧夕禾不客气接过,领着少年上了擂台。
“我真觉得你挺眼熟的,我们确定不认识吗?”少年又问一句。
萧夕禾还是同样的回答:“不认识。”
少年没有多言,直接与她过招。
一场打斗只用了片刻时间,少年头顶便亮起‘十胜’的字样。萧夕禾笑眯眯目送少年进了云端大门,这才轻轻一跃来到地面。
“你现在五败九胜,只剩一次机会了。”柳安安提醒。
萧夕禾心情很好:“没事,戒指重要。”四只整天蜗居在乾坤袋里,早就该给他们换个地方住了。
这么看来今天也不算一无所获。
萧夕禾轻呼一口气,跟着大师兄和二师姐一起回了客栈。
要回屋时,许如清突然叫住她,下一瞬将一袋灵石扔了过来。
萧夕禾赶紧接住,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是还给他,还是留着用,你自己决定,”许如清勾唇,笑得肆意,“一切随心,不必顾虑太多。”
这便是支持她一切决定的意思。
萧夕禾感激:“谢谢大师兄。”
“回去歇着吧,我也要回去补觉了,”许如清打着哈欠回屋,“昨日那小屋子真不是人睡的地方……”
萧夕禾哭笑不得,拿着乾坤袋回了自己屋。
谢摘星也在。
萧夕禾一看到他,心情就十分复杂。
“今日战果如何?”他还故意问。
萧夕禾嘴角抽了抽,默默走到他面前坐下。
谢摘星渐渐意识到不对,浮起的唇角渐渐平缓:“干什么?”
萧夕禾欲言又止地盯着他看了许久,叹气:“魔尊大人,辛苦了。”
谢摘星眼皮一跳。
“想方设法也要给我送灵石,你也是不容易。”萧夕禾说完,掂了掂手里的袋子。
谢摘星:“……”
片刻之后,他面无表情:“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聪明?”
“……因为太明显了啊魔尊大人,”萧夕禾哭笑不得,“那些人恨不得把灵石往我乾坤袋里塞。”
“所以呢?你现在发现了,要还给我吗?”谢摘星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萧夕禾眨了眨眼:“为什么要还?”
“你不要就算……嗯?”谢摘星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了一下,“你不还?”
“不还啊,”萧夕禾抱臂,“你都做到这份上了,我再推拒就没意思了。”
她不想师兄他们再为自己的事费心,也不想魔尊大人不高兴,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摒弃现实社会‘只有渣男才会在彩礼上耍小聪明’那一套,老老实实收下魔尊大人的馈赠。
不得不说,只要没有了良心,人就轻松多了……早知道最后是这么个结果,她一开始就该直接跟他要。
见她不再拒绝,谢摘星心底那点烦躁瞬间消散:“知道就好,若是不够,就再找我要。”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萧夕禾相对含蓄。
谢摘星冷嗤一声:“这点灵石算什么?也就你看得到眼里。”
听着他财大气粗的发言,萧夕禾突然想起他是客栈主人的事:“你为什么会想到开客栈?”
“不然我白陪这群人玩?”谢摘星反问。
萧夕禾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别告诉我你一直配合参加试炼大会,是为了赚钱。”
“不行?”谢摘星再次反问。
萧夕禾扯了一下唇角:“也不是不行,就是挺……挺割裂的。”谁能想到呼风唤雨狂拽炫酷的魔尊大人,竟然也会钻营生意。
她什么都写在脸上,谢摘星一眼便看穿了。
“魔界也是要吃饭的。”他斜睨她,“但多养你一个也无妨。”
萧夕禾嘿嘿一笑,乖乖凑到谢摘星面前:“谢谢魔尊大人。”
谢摘星眉眼多了一分温度:“敷衍。”
“怎么是敷衍呢?我是真心感谢。”萧夕禾认真道。
谢摘星眼尾微挑:“真心敷衍。”
萧夕禾啧了一声,刚要后退一步,却突然被他攥住了胳膊。她后退不能,一瞬间福至心灵,视线下滑落在了他的唇上。
房间里蓦地静了下来,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萧夕禾定定看了他许久,到底还是轻轻吻了上去。
等到的那一刹,谢摘星当即俯身,萧夕禾却猛地往后一仰:“差点忘了!我戒指呢?”
谢摘星:“……”
浓稠的气氛一瞬间消失,罪魁祸首浑然不觉,翻找出戒指后猛地松一口气:“找到了!”
“丑死了。”谢摘星脸色不好。
“哪丑了?分明很好看。”萧夕禾轻哼一声,仔细擦拭干净后,按照原文里的方法将自己的血滴在上头。
只一瞬间,血液被米粒大的石头吞噬,接着泛出油亮的光泽,而这光泽只持续一瞬间,之后便又变回了灰扑扑的样子。
萧夕禾试探地戳了一下戒指,戒指微微一动。
……激活了!萧夕禾长舒一口气,笑着朝谢摘星伸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谢摘星依然面色不虞,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萧夕禾双眸紧闭默念口诀。一阵风拂过,她试探地睁开双眼,入眼便是绵延的山脉与河流,而山脉之前,则是大片大片的草原,微风拂动,空气清新,野花开得遍地都是,清浅的花香温柔宜人。
谢摘星看到眼前一幕,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空间法器他见过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宽广辽阔的。
想起她曾笃定能拿到更好的空间法器,谢摘星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是不是很好看?”萧夕禾邀功。
谢摘星扯了一下唇角:“尚可。”
萧夕禾嘿嘿一笑,直接将乾坤袋里的四只倒了出来。
当出现在如梦似幻的美景中,鸡嘴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小老大,这是哪?”
“我给你们找的新家,喜欢吗?”萧夕禾笑问。
鸡嘴愣了愣,还没开口说话,旁边的熊大就不高兴了:“小老大,我们不离开你!”
“没让你们离开,这是戒指空间,我只要带着戒指,就等于带着你们。”萧夕禾笑着安慰。
四只都是活了几百年的灵兽,也见过不少好东西,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即放下顾虑快乐地奔跑,鸡嘴更是展翅高飞,在空旷的穹顶尽情施展。
萧夕禾知道,他们虽然从不抱怨,但这阵子真是委屈了,现在好不容易能自由奔跑,自然需要发泄一番。
“鸡嘴!带上我!”她开心地打招呼。
鸡嘴长鸣一声直冲地面,萧夕禾一跃而起,直接翻到了她背上。
“呦吼!”鳄鱼拍手。
谢摘星看着胡闹撒欢的灵兽和小姑娘,唇角微微扬起。
阳光正好,晒得人懒洋洋的。他干脆找了片草地躺下,悠闲地吹着风。
等萧夕禾回来时,他已经睡着了,于是四只灵兽加一个人,默默围在他身边观察。
“小老大,你要跟他结为道侣了吗?”鳄鱼问。虽然一直缩在乾坤袋里,但有些事多少还是知道的。
萧夕禾点头:“对。”
“因为他有了孩子?”鸡嘴好奇。
萧夕禾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鸡嘴重新看向谢摘星,“他有孕相。”
“孕相是什么?”萧夕禾好奇。
“不好解释的,反正就全凭感觉,小老大你是鹿蜀血脉,对这些东西应该比我们更敏感,不如你也试试用心感觉?”鸡嘴提议。
萧夕禾眼底闪过一丝不解:“怎么用心?”
“大概就是凝神静气集中精力……”
“你一上来就要小老大凭感觉,难度太大了,”熊二表示不认同,“不如一步步来,先通过抚触的方式去感受。”
“有道理,小老大你试试摸他肚子,说不定能收到小小老大的回应。”鸡嘴提议。
萧夕禾被鸡嘴说动了,犹豫着伸手去摸谢摘星的肚子。
然而指尖还未碰触到,谢摘星的声音幽幽响起:“敢碰我,就杀了你们。”
五只同时一个激灵。
谢摘星不悦睁眼,萧夕禾立刻解释:“我就是好奇……”
谢摘星冷笑一声,直接拎着萧夕禾回到寝房,待她一站稳便松开了手,径直去床上躺下了。
萧夕禾默默站在原地不敢吱声,正纠结要不要过去时,床上的人冷淡开口:“还不过来?”
“来了!”萧夕禾忙颠颠地跑过去。
谢摘星直接将人拽上床,萧夕禾老老实实躺在他身边,硬挺挺地像根棍子。
房间里寂静无声,好似时空静止,只有彼此的呼吸缓缓流动。
许久,谢摘星突然开口:“早晚要拿掉的东西,何必多余好奇。”
“……是。”萧夕禾讪讪答应。
黑夜无边,沉默漫长。
两人安静躺着,却知道对方都没睡。
许久,萧夕禾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片刻之后抱住了谢摘星的胳膊:“魔尊,对不起。”
谢摘星眼眸微动。
“我不该疏忽大意,让你以男子之身受孕……更不该明知你视此事为耻辱,还一步步试探你的底线,一次次逼你面对这种不堪,”萧夕禾声音越来越小,“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越界……”
“萧夕禾。”谢摘星打断她。
萧夕禾抬头,尽管夜色极浓,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眉眼。
谢摘星平静地与她对视:“我并未将此视为耻辱,也不会觉得不堪,我只是不想要孩子,不论你怀还是我怀,明白吗?”
说完,他停顿一瞬,“我甚至有些庆幸,受孕的不是你,我才能完全做决定。”
萧夕禾怔怔睁大眼睛:“为、为什么?”
谢摘星微微蹙眉,答得很是干脆:“因为没用。”
萧夕禾:“……”这是个什么答案?
她万分不解,可惜不论再怎么追问,谢摘星都不肯说了,最后还因为嫌她太烦,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唔唔……”萧夕禾抗议两声发现没用,干脆加深了这个吻。
一直到睡着,萧夕禾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大约是心有不甘,她睡得不算踏实,翻来覆去不知多久后,还是不情愿地醒了过来。
已经天亮了,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萧夕禾四下巡视一圈,隐约看到窗前一道高大的身影。
“魔尊?”她唤了他一声,然而他没有回头。
“已经天亮了,你怎么还没走。”萧夕禾好奇朝他走去,只是刚走了几步,便感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往后扯去。
她惊呼一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双沉静的眼眸。
萧夕禾愣了愣,发现自己还在床上,而四周还暗着,并未天亮。
“魔、魔尊?”她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谢摘星躺下闭上眼睛:“睡吧。”
她刚才是……做梦?萧夕禾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仔细回忆时,发现那道身影其实并不像谢摘星……反倒像她那天无意间瞥见的‘厉鬼’。
萧夕禾再无睡意,直挺挺躺到了天亮。
新的一天,又一次和谢摘星分道扬镳,萧夕禾跟着师兄师姐一起回到最初选现场,只是这一次不是打擂台,而是选购适合做聘礼的法器。
不得不说购物就是比工作快乐,萧夕禾逛着由修者魔族们组建的集市,连步伐都透着轻松。
“小师妹,这双靴子穿上可以直接飞诶,你觉得魔尊需不需要?”柳安安问。
萧夕禾想了一下:“魔尊自己就会飞。”
“那这个呢?戴上会唱歌的帽子。”柳安安说着,往脑袋上扣了一个草帽,草帽当即咿咿呀呀唱起歌来。
萧夕禾嘴角抽了抽:“我觉得魔尊不会喜欢。”
“啊,那他真没品味。”柳安安叹气。
萧夕禾一本正经:“他确实没什么品味,所以我们还是挑一些实用的吧。”
柳安安无奈答应。
萧夕禾笑着拍拍她的胳膊,正要安慰几句时,余光突然瞥见一人:“钟晨?”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回头,周正的脸上顿时带了三分笑意:“萧道友,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萧夕禾将他打量一遍,满意地发现他周身气场与先前有了很大不同,想来已经按照剧情线得了许多机缘,“你也来参加试炼大会?”
“是,”钟晨笑笑,“萧道友,你也赢九次了?”
参赛的人只要没淘汰,几胜几负都在头顶上飘着,虽然平时都是隐藏状态,但只要有心看,还是会显露一瞬。
这也是那些赢面大的人一直找不到对手的原因,人家一看你的胜率,直接就跑了。
“对,侥幸赢了几次。”萧夕禾提起这事儿就心虚,“你也九次了,还是零负率,真厉害……所以不赶紧去找人对战,跑这儿来干嘛,这里都是摆摊的。”
钟晨面露为难:“没人愿意跟我对战,我来这里碰碰运气。”
萧夕禾顿了顿,想起来了。原文中男主身揣秘宝,虽然只是筑基,却连金丹都敢对战,而且还屡战屡胜,接连赢了九次之后名声便传开了,之后无人再肯应战。
按照原文的进度,他要等到最初选即将结束的前一刻才找到第十人,且毫无意外地获胜了,而现在……嗯,距离结束还有六七个时辰。
想到他要再做十几个小时的无用功,萧夕禾面露同情:“这种事急不得的,你不如顺其自然。”男主嘛,就算什么都不做,世界的气运也会主动帮他的。
“马上就要结束了,怎么能什么都不做,”钟晨笑笑,正经且正直,“萧道友你先忙,我再去找找。”
说完,就离开了。
萧夕禾叹了声气,只好由他去了。
只是没想到,两个时辰后又一次遇见了。
相比两个时辰前的从容,两个时辰后的钟晨明显有些着急了,眉宇间渐渐凝聚成一个‘川’字,人也低落许多。
“……你真不用着急,说不定最后一刻就找到了。”萧夕禾继续安慰。
钟晨苦笑一声:“我应该是找不到了。”
哎哟这可怜孩子。萧夕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正想该怎么安慰时,他又要走了。
萧夕禾忍不住叫住他:“钟道友!”
钟晨回头:“怎么了?”
“咱俩打一场吧,”萧夕禾笑道,“我送你一程。”
钟晨愣了愣:“这怎么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萧夕禾直接上了擂台,“来吧。”
多刷男主好感总没错,就当为以后铺路了。
钟晨盯着她看了半天,思索半天还是上了擂台:“多谢萧道友。”
萧夕禾准备稍微过两招就投降,于是当比试开始的钟声响起,便摆出了防御动作:“哈!”
“我认输。”钟晨道。
萧夕禾:“……哈?”
“萧道友,谢谢你出手相助,但是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牺牲你唯一的机会,”钟晨一脸认真,“你先晋级,我还有四次机会,慢慢找对手就是。”
萧夕禾头顶上冒出‘十胜’二字,接着身体一轻,不受控地朝着半空中的云门而去。
我……艹!萧夕禾瞬间惊恐,一低头就对上了钟晨写满了‘不用谢’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她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
全程目睹的大师兄和二师姐呆呆看着她,钟晨跳下擂台后,还主动与他们说话:“你们看,萧道友多高兴。”
大师兄:“……”
二师姐:“……”
山巅之上,谢摘星闭目养神,林樊懒洋洋地倚着石头看风景。
突然,他微微直起了身:“少主,我好像看见少夫人了。”
“在哪?”谢摘星没有睁眼。
“天上。”
谢摘星:“?”
第47章
一直到双脚重新落在地面,萧夕禾脑子都还是懵的,尤其是看到面前幅域辽阔的山河瀑布时……杀了她吧,她玩不起啊!
萧夕禾捧着脸无声哀嚎大半天,才提起精神回忆原文中关于试炼大会的描述。托男主的福,这段剧情在文中还算重要,所以作者对每一关都有详细的描写。
最初选通过之后,便正式进入试炼,而云门之后的第一关,就是修者与魔族的大乱斗。
在这一关里,所有人都处于同一个巨大的空间秘境中,所带法器与灵兽全部被禁锢,每个人都只能靠自己的实力淘汰对手。
而除此之外,便无任何规则,可以和任何人结盟,也可以用任何方式淘汰对手,恃强凌弱、以多欺少怎么都可以,直到最后只剩二百人,这一关试炼才算结束。
那么问题来了,原文里这一段,从最初选晋级的有将近五百人,她作为五百人之一,有可能活到最后吗?萧夕禾仔细想了想,觉得没有。
……所以等比赛开始她还是直接投降吧。
萧夕禾打定了主意,心情瞬间轻松起来,看着周围的美景,也有心思闲逛了,结果刚走没多远,便撞上一面看不见的墙。
她痛哼一声捂住撞疼的脑袋,蓦地想起一条规则——
最初选没结束前,云门之后第一关便不会开启,晋级的修者们全都各自待在独立的空间,直到试炼开始空间融合才能见面。
所以她还得再等上几个小时。
萧夕禾长叹一声,直接坐在地上等着。
一个人时,时间的流速好像突然慢了起来。萧夕禾等了许久,终于没忍住睡了过去。
她又一次做梦了,虽然梦里也是同样的风景,可她清楚地知道在做梦。
梦里出现一个穿着黑袍的高大男子,宽大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只隐约露出一点惨白的皮肤和殷红的唇。
像一只鬼魅,又有些熟悉。
萧夕禾看着这人,呼吸有些不顺畅:“你是谁?”
那人不回答。
萧夕禾定定看着他,眼底满是警惕:“为什么又一次出现在我梦里?”
加上这次,她已经是第三次见这人了,如果是现实世界,她或许会觉得一切都是巧合,可这里是奇幻小说世界,巧合出现得太多,就不可能再是巧合了。
“你想干什么?”萧夕禾问出第三个问题,一只手悄悄背过身去,打算随时发作。
那人似乎看出她的动作,锋利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再开口却是破风箱一样的声音:“我来向你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萧夕禾蹙了蹙眉,总觉得他的声音也很熟悉。
“鹿蜀内丹。”他说。
萧夕禾微微一怔。
那人继续道:“那是我的东西,你拿走这么久,该归还了。”
“什么意思?”萧夕禾蹙眉。
那人薄唇微动,片刻之后重新开口,声音沙哑得愈发厉害:“这是我与泽生的交易,我赐予他永久封闭识绿山秘境的力量,他给我代表新生的内丹,但我做到了,他却食言将内丹给了你,所以我来向你讨要。”
萧夕禾愣了愣,隐约明白他口中的‘泽生’便是自己的老祖宗,不由得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红痕。
那是老祖宗留下的、代表传承的印记。
“你是泽生的后代,是个好孩子,相信你不会霸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不紧不慢地说话,声音虽然沙哑,但也能听得出年纪不大,可语调却仿佛一个老者,“我的身体已经开始衰败,需要这颗内丹延续性命,你愿意给我吗?”
萧夕禾怔怔看向他,眼底的迷惘更重:“可是……内丹已经被我炼化……”
“无妨,内丹溶于骨血,却从未消失,你依然可以还给我。”他缓缓开口。
明明是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却仿佛带着巨大的魔力,萧夕禾不受控制地走向他,每一步都在拉近距离。
那人静静站在原地等候,在她即将走到身前时,朝她伸出了骨节分明的右手。萧夕禾双眼发直,定定看着他惨白的手,以及被衣袖隐约遮住的手腕,那里隐约有溃烂的痕迹,红色的血肉上蒙着一层薄薄的膜,随时都会裂开流血。
“你受伤了,”萧夕禾眼底闪过一丝迟疑,“需要我为你治疗吗?”
那人将手指往前伸出一寸:“来。”
萧夕禾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晕晕乎乎地伸出手。
在即将交握的瞬间,萧夕禾掌心的红痕突然泛热,烫得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大眼睛。
她连忙后退三步与那人拉开距离,心脏剧烈地撞击胸骨,疼痛感迅速传递到四肢百骸——
“你迷惑我?!”
“我只是讨回属于我的东西。”那人慢慢逼近。
“……属于你个屁!要真是你的,我家老祖宗怎么从未提过!”萧夕禾扭头就跑,然而没跑多远便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
……艹啊!为什么连梦里都有墙!
萧夕禾猛地转身,看着这人步步逼近,咬着牙拼命掐自己的胳膊,一边掐一边默念:“醒过来醒过来,赶紧醒过来……”
这人每次都是梦里找自己,说明他在现实中不管什么原因,肯定是不方便见她,所以只要她醒过来,他就没办法纠缠了。
那人自然也猜出了她的小九九,唇角顿时扬起嘲弄的笑:“不要枉费心机了,你已是我囊中之物,乖乖受死我留你一具全尸。”
萧夕禾看着他扬起的唇角,愈发觉得他眼熟,纠结一瞬后直接冲上前扯下他的帽檐。
只一瞬间,入眼便是一张血肉斑驳的脸。
萧夕禾震惊:“古幽?!”
淡薄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锋利的唇……这不就是古幽吗!萧夕禾倒吸一口冷气,很快又回过神来:“不对,你不是古幽,你是谁?”
古幽看她的眼神,总是像看蟑螂垃圾一样,永远充斥着蓬勃的怒意与厌恶,而眼前这人却死气沉沉,看她更像是看一具尸体。
眼神是世上最骗不了人的东西,他不是古幽。
“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伤痕斑驳的少年缓缓开口,周身气场却是暮霭沉沉,“我的确不是他,只是暂时借用这具身体。”
说完,他停顿一瞬,眼底倒是闪过一丝嫌弃,“太弱了,根本承受不住我的神魂。”
古幽在原文里,好歹也是闻名修仙界的天才,可在他口中,却好像是个彻底的废物……所以他是有多厉害?萧夕禾咽了下口水,脑子里飞快地将原文反派名单过一遍,却始终没找到哪位如此强大。
“我是汪烈。”他说完,看向萧夕禾的眼睛,准备接受她的恐惧与膜拜。
萧夕禾:“……谁?”
少年被她的反应搞得一愣:“你不知道?”
萧夕禾茫然:“啊?”
少年瞬间怒了:“无知小儿,连我汪烈的名讳都没听说过,当真可笑!”
“……你先别发怒,我是真不知道,”萧夕禾嘴角抽了抽,“你以前哪个门派……不该这么问,你是魔族还是修者?或者鬼族妖族?”
“放肆!”少年怒喝一声朝她杀来。
萧夕禾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发飙,赶紧闪身避过。少年黑着脸紧追不舍,很快再次将她逼入死角。
“你、你先冷静点,有话好好说……”萧夕禾再次怂了。
少年冷笑一声,正要动手,萧夕禾突然惊呼:“我想起你是谁了!”
少年顿了顿,眯起眼眸:“当真?”
“当真当真,想起来了,”萧夕禾一脸惊叹,“其实你就是……”
话没说完,她突然出手偷袭,然而一掌击在少年身上的瞬间,顿时震惊抬头……她的灵力呢?!
少年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被这个蠢货给骗了,登时冷笑一声掐住她的脖子,猛然将人举了起来。
萧夕禾瞬间脸颊涨红,两只手拼命去扒他的手指,腾空的两只脚不断扑腾。然而任她如何挣扎,少年的手都稳如泰山,且在不住紧缩。
“你是泽生仅剩的后代,我也不想杀你,”少年眼神晦暗,“可在找到更适合的身体前,我必须用你的血肉浇筑经脉,方能阻止现在的身体溃烂崩坏,所以对不住了。”
……你不用对不住我啊大哥!大不了我多抽点血给你就是,干嘛非得杀鸡取卵杀萧取血啊!萧夕禾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惜随着他手指的缩紧,窒息感渐渐蔓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意识即将混沌时,她勉强看向他身后,随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汪烈看到她的反应顿了顿,忍不住往后看去……
就是现在!
萧夕禾一脚踹在他的身体上,汪烈一时不察后退一步,萧夕禾扭头撞向看不见的墙……妈的这回不行就真的死定了,快醒过来!
汪烈接连被骗了两次,气得声音都在抖:“你已入阵!待我汲取足够的灵力,即便不在梦中我也能杀了你!”
萧夕禾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景致与先前无二。
她连忙拈指挥出,指尖顿时迸出灵力,将不远处的小草丛直接切断。
醒过来了!萧夕禾松一口气,随即感觉喉咙传来一阵剧痛,她伸手摸了摸,痛意愈发明显……真是飞来横祸!
萧夕禾心里吐槽一句,远方突然传来钟声,她心口位置的衣衫上,突然多出一块手掌大小的蓝色印记,她瞬间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这是本场试炼的标志,每个人都有,印记被损坏便等于淘汰,会被关卡自动传送回最初选现场。对于印记的出现她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印记出现的瞬间,心脏仿佛被藤蔓勒紧了一般倏然疼痛,头晕眼花间似乎隐约看到一道黑袍闪过。
……刚才那是汪烈?
疼痛一瞬即逝,萧夕禾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平复好呼吸后生出一分疑惑——
原文里好像没提到会这么疼啊?
想起刚才一闪而过的黑袍,萧夕禾总觉得这里处处透着古怪,思来想去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做好了决定,萧夕禾便要直接毁了印记,结果还未动手,一道身影就从天而降:“拿命来!”
萧夕禾吓一跳,还以为是汪烈回来了,结果定睛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修者,顿时一阵无语:“就是个比赛而已,至于配上这句台词吗?”
修者才不管这么多,直接朝她杀来,且招招都奔命门而来。虽说毁了印记便等于淘汰对手,可总有一些不讲究的想置人于死地,萧夕禾这次显然就遇到了这种人。
萧夕禾一边闪躲还击,一边哑声开口:“停下!我自己投降!”
“骗傻子呢?!”修者不信,继续杀她。
……我看你就是个傻子!萧夕禾一个闪身,勉强避开他刺进心口的灵力。
想起自己梦里现实都被人追杀,她顿时一阵火大,黑着脸杀了回去。
一刻钟后,萧夕禾将人踩到了脚下,忍着嗓子的痛楚怒道:“你是不是有病,一个筑基初期也敢这么嚣张。”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愿赌服输!”修者中二十足,输了之后也不用萧夕禾动手,直接将自己的印记毁去。
“诶你等等……”萧夕禾无语,“我又没说要淘汰你,你急什么?”
修者冷笑一声:“因为我不想跟你结盟。”
萧夕禾:“……”谢谢,我也没想跟你结盟。
她无言一瞬,准备将自己的印记也毁了,结果还未动手,原本该被传送出去的修者突然呼出一口黑气,接着抽搐两下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萧夕禾:“!”
她怔怔上前一步,隔空用灵力将他检查一遍……其余地方无异,只有心脏被无数细线勒成菊花状,而细线的来源,则是被毁的蓝色印记。
……草草草草草!所以毁了印记不能离开,反而会被这些细线勒死?!
萧夕禾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后退几步,接着便看到尸体旁边的草木如同活过来了一般,飞速生长将尸体覆盖。
片刻之后,原地只剩下一滩血水。
这些草木直接将人吃了。
萧夕禾无言许久,终于忍不住冲到一旁:“呕……”
大吐特吐之后,她蓦地想起梦中人最后一句话——
“你已入阵,待我汲取足够的灵力,即便不在梦中我也能杀了你!”
萧夕禾扫了眼不远处的血水,没忍住又呕了一声,原本被汪烈伤到的嗓子更疼了。她吐完跌跌撞撞离开,一直跑到一个山洞前才停下。
她躲进山洞,随手抓了一把灵药服下,接着闭目打坐开始疗伤。
一个时辰后,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轻轻‘啊’了一声。
嗓子没那么哑了,疼痛感也只剩下三分之一,估计是好了很多。萧夕禾轻呼一口气,一脸丧地倒在地上。
来到异世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无助,独身一人、实力极弱,前有莫名其妙的汪烈,后有五百多个对手,她还不能逃避、无法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应对这一切。
萧夕禾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许久颓废地决定……先躲着吧。
空间秘境由上万个阵法聚集而成,虽然山水花鸟皆是幻象,身处其中却是无比真实,就连日出日落、微风细雨都与现实中一模一样。
萧夕禾坐在山洞里,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山坡,四周终于陷入黑暗。
修者五感通明,即便是黑夜也阻碍不了她的视线。萧夕禾警惕地看着四周,半点都不敢松懈。
就这么一直坐到后半夜时,外面依然半点动静都无,她刚要出去活动一下手脚,一张脸就突然出现在山洞口。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同时一愣,最终还是外面的人最先反应过来,抄起手中的刀朝萧夕禾劈来。
萧夕禾急忙闪身避开,扣住他的手腕着急道:“别打了,这秘境有问题,印记一旦损坏就必死无疑!”
修者冷笑一声,反手再次将刀劈来。
萧夕禾急急后退,再次对上他的双眼时心头一冷——
他知道这件事。
……也是,比试都开始这么久了,但凡决斗过一两场,便会清楚是怎么回事。
萧夕禾咽了下口水,尽可能冷静开口:“你、你是筑基中期,比我差一截,确定要跟我打吗?”
修者闻言面露不屑:“你的修为是灵药喂出来的吧?我最厌恶你们这些大仙门的修者,明明没什么本事,却还要霸占资源。”
萧夕禾想说自己不是大仙门的人,也没有霸占资源,她吃的灵药都是谢摘星和药神谷炼的,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没等说出口,修者便又一次杀来。
空间秘境中法器全都失效,却依然不妨碍他手中的刀锋利十足,挥刀所向之处,留下一道道宽阔的痕迹。
修者显然对战经验十足,将萧夕禾逼得节节败退。
萧夕禾勉强反击,灵力与灵力的碰撞发出激烈的响动。
许久,萧夕禾看准机会,反手夺下修者的刀,刚要试图再与修者协商,修者便一道灵力直逼她的双眸。
萧夕禾猛地俯身,手中的刀就此刺了出去。
噗嗤——
刀入血肉,清晰地卡在了胸骨上,印记瞬间被鲜血染红。
热腾腾的鲜血喷在脸上,萧夕禾怔怔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一瞬变轻。
作为一个厨子,她杀过不少鸡鸭鹅,处理起来手段也十分利落,在药神谷这几年,她也曾跟着师父处理过各种伤口腐肉。
可从来没有,将一把刀刺进一个健全的人体内。
“对、对不起……”她哑声开口,怔怔往后退了一步。
修者睁着眼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应该是被山洞里的响动吸引而来,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一刻钟,这里便会聚满了人。
萧夕禾猛地拔出刀,拖着刀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拼命朝着山林深处跑,试图甩开身后的嘈杂。
在即将跑进林子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她脚下一慌直接跌坐在地上,一脸恐慌地握紧手中的刀。
同一时间,山林的另一个尽头。
谢摘星面无表情地看着求饶的修者,直接在空气中化出萧夕禾的脸:“见过她吗?”
“好、好像……”修者慌乱回答。
谢摘星呼吸慢了一瞬,腹中隐约有什么随之一动。
“没见过。”修者艰难开口。
谢摘星直接将人杀了。
林樊顿了顿,道:“其实可以留他一命,让他帮着一同找人。”
“我信不过,”谢摘星浑身浴血,已经不知杀了多少人,“这里每一个,都会是她的对手。”
在没找到她之前,他杀的越多越好。
林樊双手攥拳,盯着他苍白的脸看了许久后艰难开口:“少主别担心,少夫人定会逢凶化吉……”
可说得容易,她一个筑基,又单枪匹马,一旦遇到结盟的修者,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敢仔细去想,勉强继续安慰:“这次晋级的魔族里,不少都认识少夫人,他们若是见到她,定会将她仔细护起来的……”
谢摘星还是不说话。
林樊眼角有些发热:“都是我不好,若我没让少夫人赢那九场,少夫人也不会陷入如此境地。”
本想着即便晋级,她想退随时也能退,谁知秘境如此诡谲,竟然以印记控制修者性命。幸好他与少主都未参加过试炼,才能在最初选结束之前赶紧进来找她。
“少夫人应该会没事的吧?”林樊说了一堆安慰的话,却还是不小心流露出一丝不安。
谢摘星总算有所反应,冷淡地抬眸看他一眼:“会。”
林樊张了张嘴,想问万一她没发现印记不对,为了早点退出亲自毁了印记该怎么办,可一对上谢摘星的眼睛,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少主应该更担心吧,毕竟以少夫人的性子,很可能会在试炼刚开始的时候就自毁印记。
林樊不敢再想,一抬头看见谢摘星走远,便赶紧追上去。
两人一路走一路杀,谢摘星的脸色越来越差,好几次林樊都以为他要倒下了,心底惊疑不定——
少主没有受伤,为何看起来状态如此不对?
他好几次想问,却在对上谢摘星的视线时,知道问也不会得到答案,于是只能频频关注谢摘星的状态,偶尔在他突然停下脚步平复呼吸时,上前去扶一把。
漫长的黑夜很快结束,在第一缕光亮落下时,谢摘星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少主!”林樊连忙去扶。
谢摘星眸色沉沉,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第一次伸手按住小腹:“你若识趣,就老实点。”
手掌按着的位置仿佛有东西抚过,隔着衣衫轻轻与他碰了一下。
明明只是碰一下,不带任何意义,谢摘星却微微一怔。
……他说,萧夕禾没事。
第48章
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萧道友,喝水。”一只宽厚的手伸到萧夕禾面前。
萧夕禾抬头,对上钟晨的视线后勉强笑笑,也没有推脱:“谢谢。”
钟晨在她旁边坐下,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后欲言又止,半天憋出一句:“萧道友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钟道友不必愧疚,你送我晋级本是好意,谁也不成想会出这种事,更何况你之前还救了我。”萧夕禾浅笑。
几个时辰前,她拖着刀往幽深处逃,结果跑到一半跌倒在地,险些被一个埋伏的魔族砍杀,是钟晨及时出现,她才侥幸活了下来。
而此刻,两人躲在同一个小土坑里休养生息。
萧夕禾虽然不怪罪自己,可钟晨还是愧怍:“总之是我自以为是,才害你沦落到如此境地,若萧道友信得过我,之后我们便结伴同行吧,我定会拼死保护道友安全。”
“即便你不说,我也是要跟着你的。”这么危险的地方,自然要抱紧男主大腿。
钟晨见她没有推脱,顿时松了口气:“多谢道友。”
“谢什么谢,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萧夕禾平复心情之后,便立刻套近乎。
钟晨闻言笑笑,依然是周正实在的样子:“那今后还请萧道友多多指教。”
萧夕禾扬唇:“一切好说。”
两人说着话,又聊起正事。
“我来之前,曾在一位前辈那里听过不少试炼大会的事,对这里的关卡还算了解,据我所知从第一届到现在,从未有过这种情况,”钟晨眉头紧蹙,“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夕禾眼眸微动,静了片刻后缓缓开口:“我怀疑与汪烈有关。”
“谁?”
“汪烈。”
钟晨:“……他是?”
萧夕禾:“……”看吧!根本不是她一个人不知道!
萧夕禾无言片刻,隐去自己是鹿蜀血脉的事,将梦中之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当听到那人以古幽的身体出现时,钟晨目露不解:“可我是最初选快结束的那一刻才晋级,之前并未见过古幽的身影。”
萧夕禾顿了顿:“难道他能直接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隐隐觉得不安。
许久,萧夕禾叹了声气:“反正不管怎样,我都怀疑如今所有人遭此一难,全是因为我。”
“你也不必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试炼大会所用空间秘境,其实是由上古大阵炼成,那人再厉害,也未必能改动阵法……”
说完,钟晨想到那人或许能直接进来的事,静了静后补充,“就算他能做到此事,如你所说他连现实中见你都不敢,说明已经虚弱到一定程度,即便今日没有你,他也是要下手的。”
能参加试炼大会的修者,大多都是资质好、有灵气还年轻的修者,他们本身就是行走的灵力罐,没有什么比直接吸干他们更快的修炼方式。
萧夕禾听了钟晨的分析,心里好受了些,接着突然想到什么,原本的三分猜测变成了九分:“只怕此事确实是他搞的鬼。”
说罢,将尸体被草木‘吃’掉的事告诉了他。
钟晨这一路也杀了几个人,自然也见过这种场景,闻言表情逐渐严肃:“你怀疑那些草木是他的化身?”
“未必是化身,但肯定与他有关。”萧夕禾回答。
钟晨深吸一口气:“若真是如此,只怕他在虚弱时尚能改变大阵,等吸收足够多的灵力变得强大,只怕很快就能亲自来找你。”
萧夕禾心下顿时恶寒:“那现在该怎么办?”
“不能再自相残杀了,”钟晨蹙眉,“死的人越多,他吸收的灵力越多,力量就越强,到时候不仅是我们这些人,恐怕连天下苍生都有危险。”
一个能自由进出、改动上古阵法,还没有道德底线的大能,于世间而言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萧夕禾听明白他的意思,一时间坐不住了:“那咱们现在光躲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出去劝说其他修者?”
眼下的情况就是,每死一个人,汪烈的力量可能就会强上一分,再不阻止晋级者们自相残杀,那么不断强大的汪烈早晚会舞到她面前,到时候不仅她要倒霉,其余晋级者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也只能如此了。”钟晨拧眉道。
两人对视一眼,打定主意便一同出发了。
或许是他们运气好,刚离开小土坑不久,两人便迎面遇上了蜀山派的人。
经过十几个时辰,蜀山派已经聚集了不少弟子,一群人组成铁桶一般的阵法,一边防守一边四下巡视。
萧夕禾二人出现时,蜀山派弟子们齐刷刷抽出本命剑,动作整齐划一地指向他们,即便是黑夜也无法遮掩其剑刃的锋芒。
钟晨忙道:“各位道友,我们有话想跟你们说。”
“……是关于关卡的事!”萧夕禾接着补充,“相信你们也发现不对劲了吧,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为何印记能控制人的生死?”
她这句话有够标题党,蜀山弟子闻言顿时面面相觑,显然生出几分好奇。而带头的师兄眉头紧皱,似乎在判断眼下的情况是否有诈。
萧夕禾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趁他们迟疑期间,飞速将汪烈的事都说了,最后总结一句:“总之现在最好是所有人团结一心,先将幕后凶手找出来消灭掉,否则这么内斗下去,等到他越来越强大,你我即便成了这一关的胜者,也未必能活命。”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着这么唬人?”蜀山弟子忍不住小声问。
旁边的弟子犹豫一下,道:“听着像是真的,师兄先前不还为我们检查过,确定印记控制了心脏吗?”
“有道理……”
蜀山派带队的师兄无视身后的窃窃私语,思索片刻后开口:“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萧夕禾听出他声音的软化,顿时眼前一亮。
师兄闻言收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过来细说一番。”
萧夕禾没有拒绝,当即走上前去,然而在即将靠近法阵时,师兄突然眼神一凛,抽出长剑朝她刺去。
“小心!”钟晨飞奔上前,猛地将萧夕禾往后一拉,剑尖堪堪划过萧夕禾袖子,划出一道偌大的口子。
“妖言惑众,杀!”师兄怒喝一声,其余弟子立刻摆阵,径直朝二人杀去。
萧夕禾迅速站稳,与钟晨背靠背应对蜀山弟子们的绞杀。
相比训练有素的蜀山剑阵,萧夕禾两人势单力薄,很快就落于下风。两人也不恋战,对视一眼后找个机会便从剑阵中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逃了。
一直跑了将近半个时辰,跑到了不知什么地方的深山老林里,两人才敢停下来。
“啊……”萧夕禾扑通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喘息。
钟晨也好不到哪去,面色难看地扶着树平复呼吸。
许久,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叹了声气。
“……我们无凭无据,他们不信也是正常。”钟晨实事求是。
萧夕禾皱眉:“事实就摆在眼前,为何不信?”
钟晨又是一声叹息。
两人出师未捷,士气多少有些低落,但很快就重新旗鼓,继续走上游说的道路。
半个时辰后,两人遇到了正在休息的缔音阁众人。
当两人贸然出现,众人当即警惕起身,萧夕禾却笑着对最前头的女子招手:“陈道友,是我!你还记得我吗?”
陈莹莹愣了愣,看清她是谁后,下意识看向了她身后的人。
距离上次识绿山秘境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显然同时想起了那块姻缘石,一时间都有些局促。
萧夕禾没有错过两人的对视,脑海里莫名出现三个字——
磕到了。
不过眼下不是磕CP的时候,萧夕禾轻咳一声继续套近乎:“多日未见,陈道友愈发美丽动人了。”
陈莹莹回神,浅笑着颔首:“萧道友客气。”
“师妹,他们是谁?”她身后一个女子警惕地问。
陈莹莹顿了顿,主动为两人解释:“是一起患过难的道友,大家不必紧张。”
缔音阁弟子们面面相觑,渐渐也收起了法器。
“一起患过难,就不必紧张了?你就这般笃定他们不会贸然出手?”女子皱眉,“师妹,如今秘境危机重重,除了自己人谁都不可信,你还是谨慎些好。”
陈莹莹闻言面露尴尬。
听她接二连三地怼陈莹莹,萧夕禾不用通过她的衣着相貌,就能判断她是缔音阁大弟子阿银,文中非常典型的降智女配,成天除了嫉妒女主就没别的事可做了。
确定了她的身份,萧夕禾无视她,径直同陈莹莹道:“陈道友,我这次来是有话想跟你说,你可还记得古幽?”
“我师弟,怎么了?”听她提起古幽,陈莹莹目露怅然。
萧夕禾抿了抿唇:“我又见到他了。”
“什么?”陈莹莹惊呼。
“一派胡言!古师弟早就死了,你如何能见他?”阿银呵斥。
“萧道友所言为真,我可以作证。”钟晨认真道。
阿银还想说什么,陈莹莹抢先一步:“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夕禾将梦中之事掐头去尾简单说了,顺便把她和钟晨的分析也讲了,最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所以我想说服各大仙门,不要再自相残杀,而是先把那个占据古幽身体的人找出来。”
陈莹莹眉头微蹙,静了片刻后刚要开口,阿银却又蹦了出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怕被淘汰,才故意编出这些谎言的,你口中的汪烈我都没听说过,若真有这种本事,怎么也该名扬天下吧?”
“不论你信不信,事实就是我们每个人都被这些印记绑住,若这样继续斗下去,不管最后汪烈会不会出现,都要有三百人命丧于此。”萧夕禾不悦开口,心想这女配真烦人。
钟晨察觉到她有些烦躁,静了静后主动看向陈莹莹:“陈道友,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应该也不愿看到这么多人牺牲吧?”
陈莹莹咬住下唇,沉思片刻后看向阿银:“师姐,我相信他们,不如……”
“不如什么?听他们的不试炼了?”阿银冷眼看她,“师父辛苦养了你这么多年,什么好机缘都给你,你便是这么报答她的?”
“我……”
“比试本就残酷,哪有不死人的?更何况死再多又怎样,只要我们缔音阁能活下来,争到一个好名次不就行了?你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多杀几个人,争取杀够三百进入下一关,印记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阿银冷笑道,“你若非信他们的,那自己跟他们走就是,我们还要继续试炼,为缔音阁争光。”
说完,她看向缔音阁其他弟子:“你们呢?要跟他们走吗?”
她这番言论下来,即便有相信萧夕禾二人的,也不敢吱声了,毕竟一旦说离开,便是对师门、对师父的背叛。
见无人应声,阿银得意地看向陈莹莹:“你走吗?”
陈莹莹纤细的手攥了攥拳,正要开口说话时,钟晨突然道:“陈道友不走。”
陈莹莹顿了顿,再次看向他。
钟晨微微颔首,看着她的眼睛道:“至少现在不走,因为她要保护自家师弟妹。”
忠义两难全,他替陈莹莹做了决定。陈莹莹感激地笑笑,又歉疚地别开脸。
“萧道友,我们走吧。”钟晨开口,视线却总忍不住被陈莹莹吸引。
萧夕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啊,磕到了。
“萧道友?”见她走神,钟晨又唤了她一声。
萧夕禾猛地回神:“啊……行,我们先走了。”
说罢,便同钟晨一起离开了缔音阁众人。
第二次失败,两人比之前淡定许多,只是心情却愈发沉重——
他们耽误的每一瞬,都可能有人死去,而躲在暗处的汪烈,力量却不断增加。
许久,钟晨叹了声气:“刚才那位道友所言,应该就是十大仙门弟子的真实想法,他们不是不知道如今境况,只是从他们入门那一刻起,便被赋予重望,努力这么多年就为今日,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钟道友不必帮他们说话,说白了还是太自信,觉得就算要死三百人,自己也绝不会是其中之一,所以才敢继续试炼。”萧夕禾轻嗤一声,“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便永远不觉得疼,谁都一样的。”
钟晨顿了顿,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我脸上有东西?”萧夕禾好奇。
钟晨扬唇:“没有。”
“那你看我做什么?”萧夕禾失笑。
“我只是觉得,刚才你有一瞬间的神情,很像魔尊。”钟晨老实回答。
萧夕禾愣了愣,半晌扬起唇角:“我与他是道侣,自然是像的。”
虽然早就猜到他们关系非同寻常,可听到萧夕禾亲口承认,钟晨还是有些惊讶。
萧夕禾被迫想起魔尊大人,心里一阵酸软,叹了声气正要说话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一声响动,两人当即看了过去。
“别杀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萧夕禾愣了愣,接着就看到蓬莱少年一脸紧张地出现。
蓬莱少年看清萧夕禾的脸后也是一愣:“是你?”他本来只是远远看到有人,便想着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人结盟,没想到遇到了熟人。
“你还活着呀。”萧夕禾笑着招手。
少年看着她的笑,不知为何眼圈都红了:“这什么试炼大会啊,也太吓人了……”他就是想来见见世面,谁知道这世面要人命。
萧夕禾:“……”
想起是自己把人送进来的,萧夕禾终于体会到钟晨见到自己时的心情了,于是赶紧将人叫过来安慰两句。
少年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后开口:“我能跟你们结盟吗?”
萧夕禾没有反应过来:“嗯?”
“结盟,”少年吸了一下鼻子,“我一个人走的话,早晚会死的。”
那些大仙门的人太缺德了,仿佛有种什么默契一般,只着重绞杀小门小派和散修,却并未对彼此动手,像他这样一个人的,简直就是活靶子。
萧夕禾定定与他对视,许久之后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她勾起唇角:“合作愉快。”
听到她答应,少年猛地松一口气。
萧夕禾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扭头看向钟晨:“走吧。”
“去哪?”钟晨不解。
萧夕禾想了一下:“团结一切能团结的无产阶级,让针扎在十大仙门的人身上。”
钟晨:“?”
萧夕禾没有解释,径直往外走去,少年与钟晨对视一眼,连忙跟在后面。
不知不觉已经天光大亮,阳光落在树叶上,将上头的露珠照得晶亮,明明是虚妄的空间,一草一木皆是幻象,却真实得一塌糊涂。
……能建起这座大阵的人,也确实是个天才中的天才。萧夕禾一边走一边感慨,避开四下巡视的各大仙门,很快遇到了第一个目标——
一个单枪匹马的散修。
三人拦住散修去路,散修一看是三个人,第一反应就是逃走,结果探到三人修为都是筑基后,便又停了下来。
毕竟他是金丹修为。
萧夕禾看着面前的修者,想了想决定长话短说:“这关卡有问题,你愿意暂时放下试炼,与我们一同研究吗?”
修者的回答是一剑刺过来。
萧夕禾淡定后退,钟晨闪身上前,折断剑尖指向修者心口。
修者大惊:“你一个筑基,怎么会……”
废话,那可是男主,一身的秘宝和机缘,什么法则在他身上都有例外。萧夕禾笑眯眯:“现在愿意了吗?”
钟晨手中断剑往前一寸,剑尖距离修者印记只有瞬息距离。
“……愿意!”修者憋屈开口。
萧夕禾扫了他一眼:“不用觉得委屈,眼下试炼已经开始这么久,十大仙门的人该集合的早就集合了,你单枪匹马,确定能打得过他们?”
修者微微一顿。
“今时不同往日,输了,可是会死的。”萧夕禾意味深长。
修者深吸一口气:“不用说了,我与你们结盟。”
萧夕禾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笑着看向钟晨:“走吧,继续。”
钟晨笑笑,总算明白了她那句话的意思,可又生出新的不解……他的外在实力还是筑基,她怎么这么笃定他一定会赢金丹修者?
钟晨犹豫一下想问,可一对上萧夕禾的眼睛还是放弃了。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也一样。
按照这种方法,两人一路走一路收小弟,散修们虽然对结盟没兴趣,但经过这么久的毒打,也知道了一个人单干是打不过人家五百强公司的,于是只能被迫团结起来。
然而晋级的散修本就少,这段时间被各大仙门杀的也差不多了,没被杀的也四处躲着,即便他们找遍每一个角落,最后也只找到十余人。
“远远不够与十大仙门抗衡。”钟晨蹙眉道。晋级的五百余人中,二百余人是十大仙门的,每个仙门都有二三十人,折损微乎其微,至少每个门派都还有二十人,而他们才十个人,单是人数上都少得可怜。
萧夕禾扫了他一眼:“你忘了我的身份了?”
钟晨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了。
这一关之后,修者与魔尊会被分开,各自选出前二十,再进行下一场的比赛,因此这一关留下的人多人少都不重要,有二十个以上就行。所以每一次试炼大会,修仙界和魔界都似乎有种默契,那便是先各自消灭自家看不顺眼的,等异己清除干净后再对战,直到最后剩下二百人。
所以一直到现在,修者和魔族还未产生争斗。
眼下这种情况,想找修者不容易,找魔族还是简单的。一行人有心去找,很快便找到了第一个魔族。
比较顺利的是,这位还是先前输给萧夕禾的女修。
女修看到萧夕禾直接愣了:“少夫人?!你怎么跑进来了!”
“不得多谢你们送我?”萧夕禾冷笑一声。
女修有点心虚,刚要开口辩解,地下突然钻出另一个魔修,挥舞着狼牙棒就要杀了女修。
女修一个白眼:“打什么打,少夫人来了!”
魔修一愣:“谁?”
“喏,少夫人,”女修嫌弃地看着死对头,“别废话了,少夫人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信不信少主灭了你全族?”
魔修还是第一次见萧夕禾,茫然之后憋出一句:“你就是被我家少主找了两年的少夫人?”
“……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夕禾只能窘迫承认。
魔族不比修仙界,整个魔界就只认魔宫一个主子,虽然彼此有天大的恩怨等着解决,但确定完萧夕禾的身份,当即加入了她的阵营。
散修们看到有魔族加入,纷纷面露惊讶,但随即想到这样能大大增加活命机会,便半点意见都没有了,毕竟经过这么多天的毒打,他们也算是认清了,自己就是给十大仙门当炮灰的命,如今不奢求能拿什么名次,只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日落月升,暮去朝来,转眼又是三五日。
萧夕禾的队伍很快便有了一百多人,而新加入的魔族,也为她带来一个重磅消息——
“你再说一遍!”萧夕禾猛然睁大了眼睛,“魔尊来了?!”
“是呀,不仅来了,还四处找您,”魔族忙道,“我都遇见他两次了,也一直在帮着找。”
萧夕禾一撇嘴,扭头就要走,钟晨及时将人叫住:“做什么去?”
“找魔尊,”萧夕禾眉头紧皱,“他肯定快急死了。”
钟晨叹了声气:“我没有统帅之力,你若是走了,这些人怎么办?更何况你一个人走,遇到十大仙门怎么办?”
萧夕禾一愣,抬头看向众人,众人也眼巴巴地看着她。
如今队伍已经一百多人,虽然大多实力都比她强,完全不必听她指挥,可之所以心甘情愿加入,却是实打实被她说服的,这几日也习惯了跟着她走。
萧夕禾看着这么多人,一时间为难起来。
“魔尊实力强大,这里无人是他的对手,对他的安全你只管放心,”钟晨继续说服,“至于找他……我们反正也要找十大仙门的人,一同找了就是,总能遇上的。”
萧夕禾被说服了,暂时放弃了立刻去找的想法。
时间推移,又是一日。
谢摘星越来越沉默,林樊有无数次想同他说话,可一对上他的视线便不敢吱声了,只是频频看向他的肚子。
柳江为他下的阵法,本来是可以维持两个月的,可也不知是小少主太强大,还是少主身子出了什么问题,阵法竟然提前碎裂了。
他想为少主检查一下身体,但看少主的表情也知道不会答应。
……唉,再找不到少夫人,只怕少主也要有危险了。
林樊惆怅地看看天边落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许久,他没话找话:“少主,为什么走了大半天,却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进来前两天,分明还能看到很多人来着,最近却是越来越少。
“散修杀得差不多了,十大仙门即将对上,自然都躲起来了。”谢摘星没什么表情,脸色却比前些日子好了些,腹中那个自从被警告,这几日便一直老老实实待着,没有再乱动弹。
林樊顿了顿,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散修杀干净后,便是仙门与仙门之间的对战,太招摇的很容易腹背受敌,不如先躲起来观望,做螳螂捕蝉之后的黄雀。
“仙门的人躲起来正常,咱们的人呢?怎么也半天不见一个?”林樊皱眉。
谢摘星神色淡淡,显然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林樊叹了声气,想到少夫人也算是散修后,眼圈又有些红了:“少主,事到如今急也无用了,咱们慢慢找,总、总能找到……”
谢摘星不言语,只继续往前走。
林樊看着他削瘦的背影,心里越来越难受,只是安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在经过一片树林时,两人目不斜视,谁也没有往林中看。
一步两步,渐行渐远,谢摘星的肚子却突然动了一下,他猛地停下脚步,重新回头看向树林。
“少主,怎么了?”林樊不解。
谢摘星定定看着安静的山林,许久之后艰难抬脚,朝着林中走去。
林樊不明所以,但还是默默跟在他身后。空间秘境为公平起见,禁法器灵兽、禁神识探路、削弱五感之听力至普通人状态,所以即便短短一截距离,两人仍无法得知林子后头会是什么场景。
两人沉默往前,直到被一片两米多高的杂草挡住去路。
谢摘星停下脚步,许久艰难开口:“你去……看看她如何了。”
他笃定,萧夕禾就在这片杂草之后,却人生第一次没有勇气往前走。
林樊嘴唇动了动,犹豫一瞬后还是主动前去查看。虽然不知道少主是凭借什么判断,可他既然说了少夫人在这里,那少夫人肯定在这里,就是……不知是死是活。
但愿少夫人还活着,若是死了……也希望她死得不要太凄惨。林樊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拨开杂草……
一刻钟后,他神情微妙地回到谢摘星面前。
“她怎么样?”谢摘星定定看着他。
林樊:“……看起来不错。”
谢摘星这才想起呼吸,攥了攥拳又问:“为何不将她叫过来。”
“她好像很忙。”林樊尴尬开口。
谢摘星一顿:“在做什么?”
“跟英俊的修者谈笑风生。”
谢摘星:“……”
第49章
“现在的情况就是,你们继续试炼,那我们这一百多号人就搞死你们,不继续,我们就团结起来,一起抓幕后真凶,说不定能一起活下来,选择权在于你们,姐姐绝不逼你们。”
萧夕禾笑眯眯,身后的小弟们却都是一脸凶狠,挥舞着狼牙棒血滴子阴森森盯着面前一群少年,大有他们敢摇头就锤爆他们脑袋的意思。
本来躲得好好的、却被这群人逮到的玄门弟子们敢怒不敢言,一脸憋屈地看着众人,却怎么也说不出结盟的话。
他们好歹也是十大仙门之一的弟子,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试炼,可也知道历代试炼大会中,都是他们追着散修锤,这还是第一次被散修抓,其中落差让他们接受不能。
若是跟散修结盟,那将来传出去,他们仙门还要不要混了?
见他们一直不说话,蓬莱少年拿个石头气势汹汹地上前,萧夕禾一本正经地拦了一下:“小安,别胡闹,人家还没拒绝呢。”
“是,老大。”名叫小安的少年及时撤退。
钟晨看着这俩人熟练地打配合,默默将视线别向一边……幸好萧道友本性懒散不爱惹事,否则也是个做土匪的好苗子。
装模作样地训完小安,萧夕禾咳了一声,再次看向一个个小脸涨红的少年,尽可能堆出一脸慈爱:“考虑好了吗?”
“哼!”带头的少年板不肯看她。
萧夕禾恍然:“看来已经有答案了。”
“他们的答案是不同意吧?”小安在与世隔绝的仙岛长大,对某些事没什么经验,总要多嘴问上一两句。
萧夕禾最喜欢他的多嘴,闻言温柔地笑笑:“是的,杀了吧。”
玄门弟子一惊,其他人已经围了上来。
“……结盟!我们答应结盟!”带头的少年终于破防。
萧夕禾一抬手,其余人识趣后退两步。
少年被气得都快哭出来了,却还是咬牙重复:“我们答应结盟……”
“聪明,识趣,真是个前途无量的好孩子,”萧夕禾夸完话锋一转,“那么,立个心誓吧。”
少年一愣:“什么?”
“有个契约,大家也都放心点。”萧夕禾笑得情真意切。
少年无言地看着她,半天憋出一句:“……那要是一直找不到你说的真凶怎么办,我们就得一辈子跟着你们?”
“那不至于,就立个十日的誓言吧,十日内听从指挥绝不背叛。”算算时间,十天内足够把所有仙门都摁住了,即便不行,也该遇见谢摘星了,到时候就算他们背叛也不怕。
少年闻言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不情愿地带着师弟们立了誓。
修者立誓,言出必行。
见第一个仙门收服得这么顺利,众人都松了口气,少年们却是要哭了。
为了表示友好,萧夕禾拍拍他的肩膀:“你与我们结盟,是因为不想看无辜修者枉死,是心中有大义的证明,没什么丢人的。”
“说得容易……”少年哽咽。
萧夕禾乐了:“真的呀,你们要真过不去心里那关,待会儿找到其他仙门时卖力点,争取尽早把他们也搞过来,到时候十大仙门都加入我们了,你们不就不丢人了?”
要死一起死的道理,总该懂吧?
果然,少年心动了。
看着他眼睛滴溜溜的样子,萧夕禾越看越好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草丛里的林樊只觉得身边人的气压越来越低,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少夫人。”
萧夕禾愣了愣,顺着声音回头看来,猝不及防与一双熟悉的眼眸对上了。
其余人也听到动静回头,当看到谢摘星和林樊时,魔修们急忙行礼,修者们却是愣了愣,默默挤到了一起。
一片寂静中,谢摘星缓缓开口:“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挺如鱼得水。”
萧夕禾怔怔看着他,多日来压抑的情绪瞬间爆炸,嗷呜一声朝谢摘星冲去。她跑得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唯有谢摘星微微一顿,第一反应是抬起双手。
下一瞬,萧夕禾便撞进了他怀里,谢摘星垂着眼眸将人抱住。
“魔尊!你怎么才来呜呜呜我真的要吓死了,好多人都想杀我啊啊啊你为什么现在才找到我……”
谁都没想到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她,转眼就大雨滂沱。钟晨看着这样一幕,蓦地想起刚碰面时,她眼底的惊恐与不安,两人之后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始终没有再流露出那样的情绪,他以为她已经适应,没想到只是一直强压着,唯有此刻才突然显露出来。
萧夕禾一边哭,一边呜咽说起这几日发生的事,说汪烈,说骗人的蜀山弟子,也提起了被缔音阁大弟子嘲讽的事。所有大的小的不好的遭遇,都成了可以告状的委屈。
当听到她亲手杀了一个修者时,谢摘星困着她的臂弯紧了紧,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做得好。”
“不好,”萧夕禾哽咽,“我不想杀人……”
“但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了,”前襟都被哭湿了,还皱巴巴的,谢摘星却没有半点不耐,“你也说跟他商量了,他被成败迷了心,自然要为成败付出代价,不怪你……”
他感受着怀中这具身体的柔软与温热,手指沿着她的脊骨、胳膊上一寸寸轻轻碾过,多日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还好,没受伤,看起来也没受什么苦。
萧夕禾抽抽搭搭,揪着他的衣襟翻来覆去地说,谢摘星安静听着,时不时安慰几句,纵然前方有一百多号人,他都淡定如初,只管照看怀里这一只。
林樊觉得站在旁边的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他默默往前挪了几步,融入目瞪口呆的人群里。
半晌,某个魔修憋出一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魔尊这么有耐心,他是被人夺舍了吗?”
“你说呢?”林樊斜睨他。
魔修想了想:“应该没有,夺舍的人不敢这么演。”
其他魔修表示认同。太崩坏了,跟他们印象中的魔尊根本不是一个人。
魔修们震惊,修者们也没好到哪去。但凡是走上修仙这条道的,就没有不知道谢摘星名讳的,他们听着他杀人如麻搅弄风云的故事长大,总觉得他就算不是黑面罗刹,也该是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结果……就这样?
众人默默看着两人,谁也不敢上前打扰,谢摘星也一如既往地无视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萧夕禾抽抽搭搭哭累了,泪眼朦胧时正要松手,紧贴谢摘星腰腹的地方突然有什么动了一下。她顿了顿刚要问怎么了,谢摘星便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她瞬间突然反应过来——
刚才那东西,好像是从他的肚子……
萧夕禾想到什么,眼睛怔怔睁大。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安静,谢摘星垂眸看来。
萧夕禾猛地回神:“啊……没、没事。”
说着话,强行逼自己松开手,视线也硬生生从肚子上挪开。
因为突如其来的情况,她已经忘了委屈,只是双眼有些呆滞。
谢摘星看向她的眼睛时,蓦地发现了她脖子上的青紫。是汪烈留下的痕迹,经过了几日的沉淀,红色的痕迹已经彻底变成了青青紫紫,薄薄的皮肤乍一看饱受摧残。
谢摘星一瞬间风雨欲来:“谁干的?”
萧夕禾顿了顿,顺着他的视线伸手抚上脖子,一瞬间又要哽咽:“魔尊你不知道,发生了好多事,我差点死在梦里。”
谢摘星眉头瞬间皱起:“他跟进来了?”
“谁?”萧夕禾一愣,随即倒抽一口冷气,“你认识汪烈?”
“谁?”
“汪烈。”
“不认识,他谁?”谢摘星定定看着她的脖子。
萧夕禾:“……”看,就没人认识他!
她叹了声气:“那你说的‘他’是谁?”
“一个试图用梦魇控制你的人,我暂时还不知道他是谁,便没告诉你,”谢摘星说着,似乎想到什么,“或许就是你口中的汪烈。”
“……还有这事儿?你怎么从来没说过?”萧夕禾一脸迷茫。
谢摘星扫了她一眼:“怕你被吓到不敢睡觉。”
萧夕禾:“……”谢谢,确实已经很多天没睡了。
她叹了声气,觉得有好多信息想跟他交流,正要仔细说时,一直被无视的林樊看不下去了,不动声色地咳了一声。
他声音不大,却在安静林子里足够传出一定距离,萧夕禾听到后瞬间僵住,接着惊恐回头……身后一百多号人,正齐刷刷地盯着她看。
萧夕禾默默把头扭回来,半天呜咽一声将脸埋进谢摘星怀里,耳朵瞬间红透了。
“……魔尊,怎么办?”萧夕禾声音还哑哑的,“我好像丢人了。”
“怎么说?“谢摘星注意力还在她的脖子上。
萧夕禾默默抱着他的腰,双臂又收紧了些:“我哭了。”
“你不是经常哭?”谢摘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萧夕禾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纠结半天后憋出一句:“可我这几天表现得很厉害,他们都很崇拜我,结果我现在哭了……”
简单来说,就是她为了镇住这些人,一直在立大女主人设,结果刚才看到谢摘星一个没忍住,亲手把人设毁得一塌糊涂。
毕竟没有哪个大女主会趴在男人怀里嘤嘤嘤……吧?
“我的形象全毁了!”萧夕禾悲叹。
谢摘星不太懂她的意思,但隐约也猜出她是丢脸了,于是眉眼和顺地看了众人一眼,温声安慰:“没关系,我把他们都杀了,就没人知道你哭了。”
他说话时没压低声音,这句话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于是所有人精神一震。
“老老老大,我什么都没看见啊!”小安忙道。
其余人猛地反应过来:“没看见!我们也没看见。”
“我眼神一直不太好,都不知道你们说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赶紧撇清干系,萧夕禾脸颊红得厉害,不由嗔怪地横了谢摘星一眼:“你别开这种玩笑。”
谢摘星无声扬了扬唇角,没说自己并非玩笑。
萧夕禾看着众人惊恐的表情,心情略微好了点,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觉得自己还挺缺德的。
萧夕禾轻呼一口气,忍不住又偷偷瞄了谢摘星的肚子一眼。她刚才又抱了他一次,他的肚子已经不动了。
谢摘星一来,众人更老实了,就连新加入的玄门弟子都安安分分,一点怨言都不敢有。萧夕禾有好多话想跟谢摘星说,干脆宣布再休息一个时辰,然后拉着谢摘星到角落里坐下。
“魔尊,你这几天没少担心我吧?”她问。
谢摘星抬眸扫了她一眼:“你说呢?”
萧夕禾短促地笑了一声,想起先前那些经历仍然心有余悸:“幸好我够机灵,才能活着见到你。”
谢摘星看了眼她脖子上的淤痕,安抚地摸摸她的后背。
萧夕禾叹了声气,将自己梦中的事仔仔细细说了,顺便把自己的计划托出:“所以我们现在要把十大仙门逐个击破才行。”
“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找出那人就是。”谢摘星慢条斯理,并不当回事。
萧夕禾嘿嘿一笑:“能找出来当然好,可现在毫无头绪,只能用这种办法逼他出来了。”
等他们所有人都联合起来,不再有新的人死去,迟迟等不到‘养分’的汪烈自然会按捺不住再次出现,到时候有钟晨和各仙门弟子配合,一定能抓住他。
虽然谢摘星来了,会有更简单粗暴的方式,但很难像她这个法子一样,最大限度地保全每一个人。她并非圣母,也有自知之明,但还是希望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谢摘星猜出她的想法,却还是觉得太复杂,不如直接毁了秘境逼他出来,可看到萧夕禾一脸等夸的表情,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嗯,做得好。”
萧夕禾心满意足,抓住他的手承诺:“我会保护好你的!”
“那就辛苦你了。”谢摘星勾唇,反手与她十指相扣。
反正人已经找到了,万事尘埃落地,她想如何随她就是。
两人对视一眼,算是达成了默契。
休息片刻,重新踏上找十大仙门的路程。萧夕禾假装脖子疼跟谢摘星暂时分开,接着溜到了林樊身边。
“少夫人……”
“嘘,”萧夕禾飞速回头看一眼,确定谢摘星没往这边看后,才压低声音问,“魔尊近日身体可是有什么异常?”
林樊顿了顿:“您指的是?”
“我师父给他下的阵法是不是失效了?”萧夕禾直接问。
林樊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件事,一时间目露迟疑。
“林樊,你不要瞒着我,我需要知道魔尊的真实情况。”萧夕禾眼底难得多了几分认真。
林樊纠结片刻,最终叹了声气:“对,阵法失效了。”
所以刚才那一下……是胎动?萧夕禾呼吸倏然急促,手指不自觉地掐紧衣袖。
“少主虽然没有吩咐,但能看得出他很讨厌我们跟你说这些,所以还请少夫人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多多留意少主身体便好。”林樊快速道。
萧夕禾想起谢摘星对孩子的排斥,抿了抿唇轻声答应。
林樊叹了声气,没有再多言。
萧夕禾默默回到谢摘星身边。
“他怎么说?”谢摘星看了眼她的脖子。
萧夕禾淡定如常:“啊……他说他也没办法,只能等着淤青慢慢散去了。”
谢摘星抬眸看向她,她却匆匆别开了视线。谢摘星指尖一动,想到什么却没有戳穿。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大半天,却连一个人影也找不到,一时间都有些心浮气躁。相对散修和魔修的不耐,作为十大仙门之一的玄门倒还好点。
“现在是关键时刻,大家在不清楚彼此实力的前提下,都会选择隐藏起来,只要有人先发动攻击,那其他门派也会闻风而动,”玄门大弟子为防自家是唯一一个投诚散修的门派,分析得很是卖力,“所以我们不用着急,只需要等人按捺不住,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一堆。”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有人问。
玄门大弟子犹豫一瞬:“说不准,可能三五日,或许一个月,先前不是有一年的试炼大会,单是这一场就打了一年多吗?”
萧夕禾:“……”
“太久了,大家会撑不住。”钟晨蹙眉开口。
小安附和地点点头:“真的太久了,我回去太晚的话,岛主会担心的。”
众人说着话,视线总忍不住往谢摘星那里飘。修仙界实力为尊,尽管谢摘星是后加入的,且一直没说什么话,但他们已经下意识地以他为首了。
可惜魔尊大人只看得到夫人:“要我逼他们出来吗?”
他一开口,众人才意识到真正的队伍老大是谁,于是重新看向萧夕禾。
“你能把他们逼出来?”萧夕禾惊讶。
谢摘星没当回事,抬眸看向远山:“他们能藏的也就这么几个地方,全毁了就是。”
“……不行,动作这么大难免会有伤亡,这样只会增强汪烈的力量。”萧夕禾想也不想地否定了。
谢摘星闲散地站着,眼神慵懒肆意:“增强又如何?”
这样的笃定与骄矜,世上再无第二人。
萧夕禾被他晃了一下眼,很快冷静下来:“咱们不知他的底细,还是谨慎些好。”
谢摘星轻嗤一声,却也没有再劝。
众目睽睽之下,萧夕禾沉思许久,突然笑了一声:“有了。”
一刻钟后,玄门弟子与几个散修打斗起来,噼里啪啦灵力乱飞,动静闹得极大。
随着散修一个个倒下,玄门弟子也开始渐渐疲惫,在即将分出胜负时,新的队伍突然出现。不等他们加入阵营,倒下的散修一跃而起,玄门也跳了起来,隐藏在暗处的众人纷纷围了上去,新队伍瞬间落入下乘。
“哟呵,老熟人。”萧夕禾乐了。
钟晨闻言跟过来,一抬头入眼便是粉蓝衣衫。与陈莹莹视线交接的瞬间,他停顿一瞬,又默默别开脸。
萧夕禾小人得志,控制住上扬的唇角,抽出一把剑直指缔音阁大师姐阿银:“好久不见啊臭妹妹。”
阿银一张脸涨得通红,扭头怒骂玄门弟子:“不知羞耻,竟然跟散修联合,当真是给十大仙门蒙羞!”
玄门弟子被迫跟散修合作诱骗其他仙门,心里本来多少有点愧疚,结果一听她的呵斥,当即不乐意了:“这话说得,试炼规定不许与散修联合了?”
“我们跟散修结盟若是让十大仙门蒙羞,那你们输给十大仙门又怎么说?”
“对啊,你们更丢脸!”
玄门小少年们也是相当伶牙俐齿,阿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扭头呵斥陈莹莹:“这就是你信任的朋友?!当初若非你放他们走,我们又岂会落到如此境地!”
“你们实力不够,若是当时不放我们走,缔音阁早就全军覆没了。”没等萧夕禾开口,钟晨便先一步说了。
木头疙瘩也有主动吵架的时候?萧夕禾惊讶一瞬,眼睛晶亮地看向钟晨,却发现他又与陈莹莹对视一眼……啊,磕到了。
谢摘星冷眼看她。
阿银冷笑:“你一个筑基,真是好大的口气!”
“哟!看不起筑基是吧?”萧夕禾抱臂,“那你敢跟他比一场吗?”
“比就比!”阿银忙道,“若是我们赢了,你们得放我们走。”
“若你们输了呢?”萧夕禾问。
“要杀要剐随你们便!”阿银立刻承诺。
陈莹莹蹙眉:“师姐,你这样贸然做决定,是不是太随便了?”
“要你管?!”阿银挣脱困着她的散修,拿起自己的琵琶便要杀向钟晨。
钟晨一个闪身,直接将人打趴下了。
萧夕禾:“噗……”
这么干脆利落的动作,摆明了是要下她面子,也不知是为自己出气,还是为其他人出气。
啊啊,磕到了。
萧夕禾默默双手捧脸,疯狂围观男女主之间的化学反应,却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冷笑一声。
阿银也没想到自己会输得这么快,回过神后不敢置信地怒喝一声,再次朝钟晨杀去。钟晨顶着一张严肃周正的脸,吧唧一下又把人拍进土里,见阿银爬起来还要攻击,于是再次吧唧。
吧唧吧唧吧唧……漂亮的粉蓝衣裙变得脏兮兮,精致的发髻也散成一团,从小仙女到疯婆子,阿银心态彻底崩了:“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秘法!”
“愿赌服输哦朋友。”萧夕禾微笑。
阿银气得眼睛通红,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挣扎着起身后咬牙开口:“好,我们答应结盟。”
萧夕禾目露意外:“谁说要跟你们结盟了?”
“你们先前不是……”
“你也说了是先前,”萧夕禾勾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想怎么样?”阿银咬牙。
萧夕禾想了想:“不是说要杀要剐都行吗?那就剐了吧,我还没见过剐人呢。”
阿银愣住。
其他人也是一愣。
“少夫人这么狠吗?”林樊忍不住小声问少主。
谢摘星一脸淡定。
一片安静中,萧夕禾挑眉:“动手啊。”
钟晨犹豫一瞬,正要开口说话,萧夕禾已经跟陈莹莹对上了视线。陈莹莹福至心灵,主动上前一步:“还请萧道友饶了缔音阁一次。”
萧夕禾失望地啊了一声:“陈道友亲自请求吗?”
钟晨听出她的话外意,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陈道友都提出来了,萧道友还是放过缔音阁这次吧。”
“那好吧,”萧夕禾遗憾叹气,“本来这位大师姐都答应任由处置了,但陈道友的面子,我还是得给的。”
“多谢萧道友。”对她给自己面子的事,陈莹莹感激不尽。
经此一事,阿银在弟子中彻底没了威信,尽管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却也咬着牙不敢说什么。
按照玄门加入的流程,萧夕禾让他们发了心誓,然后又开始下一轮的诱捕。
一个下午的时间,抓了三个仙门,加上玄门就是四个,还有六个一直没出现,但效果已经不错了。
众人心情极好,已经从‘早点抓住幕后真凶’的心情,成功转换为‘把剩下几个仙门也抓了’。
入夜,众人于一片空地上休息。
萧夕禾跟钟晨聊完翌日的计划,便屁颠颠来找谢摘星了:“魔尊大人~”
“不是与野男人相谈甚欢?”谢摘星冷眼看她,“还来找我做什么?”
萧夕禾一脸意外:“不是吧?你吃醋了?吃谁的醋?钟晨?”
谢摘星冷嗤一声。
萧夕禾笑嘻嘻:“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他喜欢的不是我。”
“他若喜欢你,就有事了?”谢摘星面无表情。
萧夕禾睁大眼睛:“怎么可能!我已经有你了。”
“那又如何,不妨碍你再找,”谢摘星嘲讽,“毕竟我只是个妾。”
萧夕禾想起结契的事,顿时心虚地笑笑,扳着他的肩膀好话说尽,某人总算心情好了些。
“滚开,别烦我。”谢摘星说着,却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背。
萧夕禾眼底盈着笑,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才突然抬手摸上他的眼睛:“魔尊,这几日是不是都没有休息?”
都有黑眼圈了,真是不得了。
谢摘星静静看着她,即便她的手已经按在了自己的眼皮上,也丝毫生不出闪躲的心思。
萧夕禾随地而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睡一会儿。”
谢摘星眼眸微动,却不肯动。
“来嘛。”萧夕禾说着,直接将人拉到腿上,谢摘星这才枕着她的双腿闭上眼睛。
“睡吧,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萧夕禾低声安慰。
身上的阵法失效,某个小东西一直在汲取他的灵力,谢摘星确实已经累极,枕在萧夕禾腿上不久,便无法自控地睡去。
萧夕禾安静坐着,默默端详他凌厉消瘦的眉眼……仔细看,还有点可爱,也不知自己以前为什么这么怕他。
萧夕禾忍住笑。
夜深了,大部分人都睡了,不远处燃起的篝火噼里啪啦,因为灵力加持能一直保持旺盛到天亮。
萧夕禾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是静静看着天空,直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她才将视线转向谢摘星的肚子。
腰身还是那么瘦,肚子被一层层衣裳挡着,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但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瞧出一点弧度。
想起昨日白天那一闪而过的动静,萧夕禾难以自控,纠结半天还是轻轻将手覆在了他的肚子上。
腹中的孩儿似乎有所察觉,轻轻地动了一下。
萧夕禾感觉到掌心传来的动静,顿时睁大了眼睛。
“是你吗?”她小声问。
掌心又动了一下。
萧夕禾轻笑,随即又生出些许惆怅:“你不要闹爹爹呀,他很辛苦的。”
掌心静了静,又动了。
萧夕禾扬唇:“对,乖一点,等我们从这里出去……”出去会怎么样?她突然说不出来了。
小东西似乎感受到她难过的情绪,突然散出幽幽的光,光团只持续片刻便灭了,之后便像累坏了一样,彻底没了动静。
萧夕禾叹了声气,默默将手收回来,沉默片刻后轻轻将双腿挪开,趁着谢摘星还在睡独自去林子里了。
她刚走,谢摘星便睁开了眼睛,眼底没有半点睡意,也不知醒了多久。
他垂下眼眸,看向肚子:“不要以为讨好她,我就会留下你。”
肚子乖巧地动了动。
谢摘星冷笑一声:“装什么懂事。”
肚子又动一下。
谢摘星:“……”
第50章
因为还没找到汪烈,萧夕禾不敢离人群太远,随便找个清净地方便停了下来,然后从乾坤袋里掏出锅碗瓢盆,熟练地支起简易灶台开始做早饭。
一刻钟后,小安闻着味跟了过来。
“好香啊老大,你在做什么?”他好奇地看着锅。
萧夕禾笑笑:“瘦肉粥,你要吃吗?”
“可以吗?”小安有点局促。
萧夕禾:“当然,稍等一会儿吧。”
“好。”小安在旁边乖巧坐下。
粥煮起来相对费工夫,萧夕禾控制好火候之后,也直接坐下了,还顺便递给小安一把零食:“先垫垫。”
小安道完谢接过,尝了一口后眼睛一亮:“真好吃,是你做的吗?”
“是。”
“老大好厉害,我先前竟然都没发现。”小安一脸惊喜。
萧夕禾失笑:“因为之前能活命就不错了,哪有心情搞这些。”
小安恍然:“现在是因为魔尊来了,你才有心情是吗?”
萧夕禾笑笑没有否认。
小安感慨:“我还是第一次见会做饭的女子,还做得这么好吃,魔尊能嫁给你,真是好福气啊。”
听到他对魔尊用‘嫁’这个字,萧夕禾表情有些微妙:“蓬莱岛上难道没人做饭?”
“有呀,不过都是男人做,我们那里有句话叫好女远庖厨,所以很少有女子会去做这些,”小安说完顿了顿,“不过你们这边刚好一反,讲究什么男主外女主内,真奇怪。”
萧夕禾沉默一瞬,突然想起这本小说里的蓬莱是女尊社会,虽然这一届岛主是男的,但大家都默认将来岛主嫁人,岛主之位就要交给他的夫人、或者未来的女儿。
“老大,你去了蓬莱,肯定特别受欢迎。”小安道。
萧夕禾失笑:“就因为会做饭?”
“当然不是,你心地善良、脾气还好,而且长得很好看,”小安大夸特夸,“如果在蓬莱,一定会有很多人想嫁给你。”
萧夕禾哭笑不得:“可惜我已经有魔尊了。”
“那倒不是什么大事,做不了正妻做妾室也不错。”小安随口回答。
萧夕禾噎了一下:“你们那边女子还能纳妾啊?”
“你们这边男子不也能?”小安反问。
萧夕禾:“……也是。”
“要我说,你们这边的男子都是惯得了,能力不行脾气还大,看不上女子还离不开女子,时不时还要做点不忠的事证明自己,”小安说起这些直摇头,“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萧夕禾直乐:“你还挺有感触。”
“那是,我可是很聪明的,”小安骄傲地挺起胸膛,”否则岛主也不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出来。”
听他提起岛主,萧夕禾生出一分兴致:“你们岛主确实挺放心,竟敢让你一个人出来。”
小安闻言顿了顿,突然有些欲言又止。
半晌,他小声道:“其实……他也是没办法。”
萧夕禾一听这是话里有话,眼底顿时燃起八卦的光芒:“怎么说?”
“他一个男子担当大任,又迟迟没有成婚生子,族里好多人都开始不满了,这段时间还一直逼他退位,”小安叹了声气,“所以他想让我来参加试炼大会时,顺便帮他找找许久未见的未婚妻,若是找到了就请她尽快回去成亲,以保住岛主之位。”
都说仙魔试炼大会召开时,整个修仙界的修者都会来,所以岛主才允许他前来。
“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小安一脸苦恼,“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
萧夕禾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后问:“给我看看长什么样,我也帮你找找。”
小安闻言精神一震,当即催动灵力在空中浮现一张面孔。
看着空气中三岁多流口水的胖丫头,萧夕禾嘴角抽了抽:“你还是告诉我她叫什么吧。”
小安想了想:“跟你一个姓,好像叫萧什么……”
“还没好?”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插入。
小安下意识抬头,对上掺了冰碴的眼神后一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粥快好了。”萧夕禾也赶紧站起来。
“我不饿不吃了!”小安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萧夕禾无语地看向谢摘星:“一个小孩,你吓唬他干什么?”
“少说也有十六了。”谢摘星面无表情。
萧夕禾嘴角抽了抽:“十六也是小孩呀?”
谢摘星抬眸看向她。
萧夕禾讨好一笑,凑过去挽上他的胳膊:“魔尊大人,不是我说你,你这醋劲儿也太大了。”
“不行?”谢摘星反问。
“行行行,您说什么都行,谁让您是我孩子爹……”萧夕禾话说到一半,表情僵了一瞬,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瘦肉粥煮好了,我还加了虾和香菇,虽然都是存货,但还算新鲜,你吃一点吧。”
谢摘星佯装没听到她先前的口误:“嗯。”
萧夕禾掏出熟悉的小桌子小马扎,等他坐下后给他盛了一碗,然后捧着脸坐在旁边看他,照例问:“好吃吗?”
谢摘星尝一口:“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萧夕禾刚松一口气,就看到他突然蹙眉。
“魔尊?”
“别乱动。”他冷声道。
“我没乱……”萧夕禾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他说的不是自己。
呵斥似乎有效,谢摘星虽然还有些不高兴,但已经重新开始吃饭了。
萧夕禾大气都不敢出,视线却总忍不住往他肚子上瞟。
在又一次偷看时,谢摘星面无表情地打断:“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看看也不行?”萧夕禾抗议。
谢摘星冷嗤:“不行。”
“你真的太霸道了。”萧夕禾嘟囔一句,随即又意识到自己根本没立场抱怨,只能闷闷地收拾东西。
谢摘星看着她低落的背影,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早晚都要拿掉,你看他干什么?”也不怕将来有了感情,终有一日变成心魔?
萧夕禾已经不知第几次听他说这话了,闻言勉强挤出一点微笑:“你说的对。”
这表情看起来不像认同他的样子。谢摘星冷眼看了她半天,到底还是朝她招手:“过来。”
萧夕禾顿了顿,磨磨蹭蹭走上前去。
谢摘星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扯进怀中。
重新撞进熟悉的怀抱,萧夕禾僵硬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乖乖倚着他的胸膛。谢摘星指尖无意识地点着她的后背,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我是全阴体质,天生夭折之相,我娘为了护我平安,将一身修为都舍给我,早早便去了。”
“魔尊……”
“可他们费尽心机,又得到了什么?我爹性子不算好,可也鲜少有动怒的时候,每次生气基本都是因为我,从我记事起便时常将他气得暴跳如雷,一直到今日都是如此,”
谢摘星垂眸与她对视,见她眼底隐有担忧,又觉得有趣,“选择是他们做的,我倒不会愧疚,只是觉得生孩子不仅无用,而且麻烦。”
血缘的羁绊,传承的力量,会让他们在成为父母的瞬间,便将一颗心放在孩子身上,不求回报,不计后果,就连死了也想保佑他。
他厌恶一切不可控,也不想成为谢无言,或是至今记不清模样的母亲。
谢摘星沉默许久,重新与萧夕禾对视:“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
萧夕禾嗓子艰涩,半天憋出一句:“……好。”
我赢了,小孽畜。谢摘星不动声色地抚上小腹,摁住某个一直动个不停的家伙。
日头渐渐升高,清早的露珠干涸,又是一个不冷不热的晌午。
一行人再次出发。
不知是不是昨天阵仗太大打草惊蛇的原因,今日再用同样的办法,却只抓到一个合欢宗,其余五个仙门连个影子都没见。
合欢宗算是这次十大仙门里损失最惨重的门派,萧夕禾抓到她们时,就只剩下十来个人,被抓的瞬间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看到萧夕禾立刻围了上来。
“师姐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放我们一码。”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呜呜……”
“师姐我知道错了,当初不该嘲笑你资质差还不会勾男人……”
几个貌美小尤物拉着萧夕禾一阵哭,扑鼻的脂粉味熏得她有些飘飘然,最后还是谢摘星看不下去了,冷着脸将人拉出来:“你还男女不忌了?”
“冤枉啊,”萧夕禾立刻恢复正常,“她们身上有合欢宗秘制香料,我太久没闻了,就没控制住。”
谢摘星抬眸看去,果然看到站得近的几个修者,已经露出色眯眯的笑容。而合欢宗最中心的女子,在谢摘星看过来的瞬间,当即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
她们合欢宗吃的就是男欢女爱这碗饭,当看到谢摘星出现时,便立刻起了勾引的心思,只是慑于他的名声不敢下手,谁知刚要打消念头,便看到他与萧夕禾举止亲密的样子。
萧夕禾谁不知道,合欢宗出名的木头美人,空长一张惹人怜爱的脸,却连最简单的勾引都不会,连她都能勾上谢摘星,说明谢摘星的难度也不大嘛。
女子这般想着,风情万种地朝谢摘星眨眨眼:“魔尊……”
“魔你妈的尊,敢勾引我男人就弄死你!”萧夕禾不客气地把谢摘星护在身后。
女子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半天憋出一句:“……我叫他一声怎么了?”
“不能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萧夕禾冷笑,手指紧紧攥着谢摘星的袖子不放。
女子目露不屑,刚要说只有没用的女人才这么警惕,可话到嘴边就对上了谢摘星带着杀意的眼神,她一个激灵,瞬间不敢吱声了。
谢摘星懒散地抬手给身前的小姑娘顺顺毛,然后才慢条斯理地看向合欢宗一群人:“把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香料弄干净,再敢影响我夫人半分……”
还是熟悉的话只说一半威胁风格,清浅的语句没有半点起伏,却叫所有人为之一颤。
解决完合欢宗的人,谢摘星便退到了后头,让萧夕禾负责之后的招安工作。
“少夫人真凶啊。”林樊感慨了一句,一回头就看到了谢摘星翘起的唇角。
……他还挺得意。
抓了合欢宗后,接下来几日又抓了仨,只有蜀山派和昆仑派还没找到。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结盟大军的存在,藏得一个比一个严实,一行人找了好几日,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就这么大地方,能藏哪去呢?”萧夕禾头疼。
钟晨眉头紧皱:“空间理论上说是无限的,只要他们有心藏,能藏到地老天荒。”
“……总不能一直藏着吧?”萧夕禾无语。
钟晨一脸严肃:“也许在他们心里,藏到老死也比输了强。”
萧夕禾不懂这种脑回路,叹了声气继续跟他探讨该怎么把最后这俩给找出来。谢摘星冷眼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互动,最终忍不住凉凉开口:“你们怎么确定他们是藏着,而不是已经死了?”
萧夕禾和钟晨同时一愣。
“他若能去梦中找你,自然也能找他们。”谢摘星补充一句。
萧夕禾震惊地张了张嘴唇,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与其浪费时间找他们,不如先将那个人找出来解决了。”谢摘星道。
萧夕禾有点被说服了,刚要问怎么找,钟晨却突然开口:“他们应该没死。”
谢摘星不悦地看向他。
“为什么?”萧夕禾忙问。
钟晨沉吟片刻:“若是死了,总会留下痕迹,比如血印、法器之类的,可我们找了这么久,却什么都没见过。”
“有道理。”萧夕禾表示认同。
谢摘星冷笑一声转身要走,萧夕禾赶紧将人拉住:“但我觉得魔尊说的也有道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同时进行吧,你们俩和陈道友负责找汪烈,我带着其他人找那两个仙门。”
“我不用他们。”谢摘星蹙眉。
萧夕禾哄劝:“乖,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开玩笑,有男女主光环可用,为什么要浪费?
谢摘星听到她担心自己,第一反应是荒谬,可对上她过于真诚的视线,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半晌,他淡淡开口:“麻烦。”
萧夕禾笑了笑,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虽然说是兵分两路,但谢摘星是不可能跟萧夕禾分开的,所以还是一起走,只是各自的重点不同。
一行人又忙了几日,谢摘星三人一无所获,倒是萧夕禾将两个藏得严严实实的门派给抓了出来。
就此,所有人集合完毕,直接在一片空地上住下,等着谢摘星他们找出汪烈。
然而即便有男女主光环在,找人的行动也极不顺利,接下来好几日都没有半点进展,汪烈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半点踪影都没有。
“毫无痕迹,难道已经离开?”谢摘星还是第一次如此受挫,说话时眉头微微蹙起。
萧夕禾想了想:“不可能,他现在的状态离开只有死路一条,肯定还在某个地方躲着。”
谢摘星眉头蹙得更深。
萧夕禾见状,悄悄牵住他的手:“不着急,现在所有修者和魔族都结盟了,他没有新的‘养分’,早晚会来找我们。”
谢摘星抬眸看向她。
“乖,不生气。”萧夕禾安慰。
谢摘星气笑了:“你将我当成三岁小儿哄了?”
“不管你多大,都是我家宝宝。”
腻歪的话信手拈来,一听就没什么诚意,魔尊大人却很受用,闻言瞬间心平气和。
不知不觉大联盟已经原地驻扎小半月,除了魔族毫无怨言,修者们多少都有些心浮气躁了,前期碍于谢摘星在,一直没敢表现出来,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毫无进展,即便畏惧谢摘星,也开始有闲言碎语浮现了。
“是不是我们想多了,根本没有叫汪烈的人,只是印记出了问题而已。”
“也许我们正常进行比赛,选出前二百之后阵法就自动开启了,我们也能出去了。”
“这样下去好浪费时间啊……”
众人说这些话时没有背着萧夕禾,或者说就是故意让她听到,萧夕禾始终淡定,直接当没听见。
某个夜晚,缔音阁的阿银终于受不了了,直接拦住萧夕禾去路:“萧道友,我们都耽搁这么久了,你也该给个说法了吧?”
“你想要什么说法?”萧夕禾看向她。
阿银余光瞥见谢摘星,忍着火气道:“我们都是冲着试炼来的,可你却将我们强留在这里浪费时间,是不是有点过于霸道了?”
“那你想怎么样?”萧夕禾心平气和。
阿银冷哼一声:“先前发的心誓是十日之约,现在十日已经过去,不如桥归桥路归路正常试炼。”
不少人默默点头。
怕你们成为汪烈花肥会对我不利,我才懒得管你们。萧夕禾扯了一下唇角:“行,那我们就正常试炼吧。”
众人眼睛一亮,然而下一瞬,一道精纯灵力射出,直接在阿银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狰狞血痕。
只差毫厘,就能要她的命。
阿银捂着脖子惊骇后退,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失声质问萧夕禾:“你什么意思!”
萧夕禾一脸无辜,倒是她身后的谢摘星缓缓开口:“不是正常试炼?”
阿银:“……”
众人:“……”
正常试炼的意思,就是各凭本事……试问这里所有人,谁能比谢摘星有本事?
修者们正惊恐时,谢摘星侧目看林樊:“现在魔族还剩多少?”
“回少主,一百九十三人。”因为还没来得及打,所以从进场开始只折损几十人。
谢摘星颔首:“那就留七个修者,凑二百晋级。”
修者们:“……”
“钟晨和陈莹莹要留下,小安也留下,”萧夕禾一脸乖巧,“啊,忘了把我算进去了。”
“留三人。”谢摘星从善如流。
修者们:“……”
正当他们以为是开玩笑时,谢摘星抽出了认魂剑,修者们精神一震,纷纷表示没有脱离联盟的心思——
“什么试炼不试炼的根本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抓到汪烈,不能让他为害苍生。”
“身为修者当以天下为重,魔头一日不除我一日不能心安,至于区区试炼又有什么值得在乎的。”
“萧道友忠肝义胆,我就乐意跟着她……”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阿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话都不敢说一句。
镇压完闹事的修者,萧夕禾叹了声气,又跟钟晨凑到了一起:“这样等下去确实不是办法,他们早晚还是要闹的,总不能真把人都杀了吧。”
“找不到,也只能等了。”钟晨认真道。
萧夕禾眉头紧皱:“虽然大部分人都活下来了,可他也吸收了将近百人的修为,谁知道他能熬到什么时候。”
“必须想个法子将他引出来才行。”
两人对视一眼,对现在的状况都一筹莫展。
跟钟晨聊了大半天一无所获,萧夕禾又去找谢摘星,可惜谢摘星只是凉凉地看着她:“不是跟他相谈甚欢?还回来干什么?”
萧夕禾顿了顿:“聊正事呢,你不要总是吃醋。”
谢摘星冷笑一声:“我一个妾,有什么资格吃醋?”
“你不要总是把……”萧夕禾对上他的视线,突然叹了声气,“算了,不想说了。”
“不想说是什么意思?”谢摘星不悦。
“你一点大局观都没有,烦人。”萧夕禾难得闹起脾气。
谢摘星瞬间冷脸。
又是三日,汪烈依然耐心蛰伏,众人仍旧一无所获。
萧夕禾肉眼可见的焦虑了,每天都跟钟晨凑在一起,任由谢摘星发脾气也不肯回来,众人看到谢摘星冷若冰霜的脸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牵连到自己。
而萧夕禾却依然我行我素,众人总觉得她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果然,又两日之后,谢摘星终于爆发。
“你说什么?让我滚?”萧夕禾不可置信。
谢摘星面无表情:“难道不该滚?”
“谢摘星!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萧夕禾愤怒,“我就是跟钟晨多说几句话,你竟然让我滚?!”
“少废话,再不走就杀了你。”谢摘星继续面无表情。
“少主,少夫人就是太着急了,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林樊赶紧上来劝。
陈莹莹抿了抿唇:“道侣之间有话好好说,何必闹成这样。”
钟晨也颔首:“我与萧道友清清白白……”
“老大不是那种人,魔尊你别误会。”小安也赶紧出来说话。
没想到这么多人帮她说话,萧夕禾眼圈瞬间红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谢摘星看着她泛红的眼睛,终于蹙起眉头。
“……算了,我萧夕禾也不是没有骨气,走就走,”萧夕禾哀大莫过于心死,一脸悲伤地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你们谁都不准跟着我,否则我死给你们看。”
陈莹莹和小安硬生生停下脚步。
谢摘星依然面无表情。
“魔尊,汪烈还未找到,萧道友一人上路太危险了,”陈莹莹有些急,“不如你劝她回来吧,莫要出事后再追悔莫及。”
自从识绿山之后,她对谢摘星已经放下,如今再看他,只是好友的夫君而已。
谢摘星扫了她一眼,似乎并不在意。
陈莹莹心底一阵失望,当即便要去追萧夕禾,却被钟晨拉住。
“萧道友性子烈,你若追上去,说不定她真要自尽。”
陈莹莹一愣,脚下瞬间慢了下来。
萧夕禾独自一人往前走,很快就脱离了众人,在一处悬崖边坐下。
“王八蛋谢摘星!”萧夕禾对着山崖骂骂咧咧,然后倚着石头开始发呆。
因为独自一人,也不知道去哪里,她索性就在山崖边住下,每天除了睡就是吃,生活颓败得一塌糊涂。
转眼又是两日,夜深人静,她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闭上眼睛再次睡去。
这一次不知怎么了,只睡了一刻钟就突然惊醒,睁开眼睛的瞬间,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萧夕禾惊呼一声,警惕地往后退一步:“汪烈?”
“好久不见啊小骗子。”大约是吃了不少养分,时隔多日再见,汪烈脸上的伤疤愈合了许多。
萧夕禾一脸惊恐地掐了掐自己,不疼,说明在梦里:“你想干什么?!”
“该我问你想干什么吧?”汪烈一步步逼近,“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我找你,是想杀了你。”萧夕禾捧脸惊叫,“你找我干嘛?”
“巧了,也是想杀了你。”汪烈勾唇,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癫狂。
萧夕禾嘤嘤嘤:“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话音未落,山崖上突然多出两道身影,汪烈看到二人瞳孔猛缩:“不可能,你们不是……”
话没说完,便已经明白,先前种种都是下套。
“你也说我是小骗子了。”萧夕禾继续嘤嘤嘤,被谢摘星拍了一下脑袋才老实。
“你谁?”谢摘星淡淡开口。
汪烈冷笑一声:“本尊汪烈是也。”
谢摘星:“不认识。”修者惯有改头换面的,可内里却是骗不了人,他没见人之前,还以为是哪位大能隐藏身份,现在看却不是。
汪烈表情一僵:“你说什么?”
“不认识。”谢摘星重复一遍。
汪烈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你不认识我?!”
见他一副只有蠢货才不认识他的样子,一直没说话的钟晨想了想:“你以前叫什么?”难道是有曾用名?
“汪烈!老子一直叫汪烈!”
钟晨顿了顿:“那真的不认识。”
汪烈心态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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