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十二月,盛罗依然联手她姥爷拒绝套上羽绒裤,每天都在她姥姥威严可怕的目光下穿着羊毛裤进进出出。
在老太太的威逼的目光中仿佛一对怯手怯脚的猩猩祖孙。
气得老太太指着柿子树上的毛老大说:
“你们看看,你们的毛裤连它都不如!就能挡了风了?”
在寒风里乱毛翻滚的毛老大威严地看着三个人类。
盛罗假模假样地看了一眼时间,借口自己要上学,穿上外套就溜了。
毫不客气地留下老爷子继续面对狂轰乱炸。
一口气跑到学校,盛罗噔噔噔上了楼,看见教室门是开着的。
坐在座位上学习的女孩儿看了盛罗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着什么。
盛罗对这个女孩儿有印象,马拉松的时候跑得有点慢,但是能一直提着气儿跟着。
就很像池塘里跟在鸭妈妈屁股后面最慢的那只小鸭子。
你每次看着她都觉得她会被甩掉,但是她总能啪啪啪跟上来,然后再慢慢落到后面去,周而复始,不屈不挠。
也挺有趣的。
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小时,盛罗刚想趴一会儿就看见了自己的练习册里插着一张黄色的纸条。
是陆香香周末给她布置的作业。
想起陆香香,盛罗叹了口气,拿起笔打开练习册开始在上面鬼画符。
“盛罗。”
教室里突兀地响起了一声,盛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小鸭子,啊,不是,是同学在叫自己。
“啥事儿呀?”
“你最近学习成绩进步挺大的……”女孩儿的声音不大,“是有什么学习方法吗?”
被人三方夹击摁头补习算是什么学习方法吗?
盛罗转头去看那个女生:“你是问哪一科?”
女孩儿好像问出问题之后又有点儿后悔,看盛罗竟然还反问自己,她的声音大了一点儿:
“数、数学,我数学总是学不好。”
“数学啊……就是套公式……”盛罗拿起练习册走了过去,“我做题的时候就是这样,先看题干抓公式,然后把需要的东西放上去……”
说着,盛罗随手在一道选择题的c选项上画了个对号。
“这个一看就是选c,因为只有c的答案是用我需要的公式套出来的结果……”
她似乎解答了一道数学题,又似乎没有。
女孩儿把目光从题目上转到了盛罗的脸上。
盛罗想挠头。
“我不太会讲……”她说,她做题的方法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在她还算是个好学生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平时看起来十分凶狠的女孩儿有些窘迫,看着她的女孩儿尴尬地笑了笑:
“是我太笨了,你肯给我讲已经很好了,谢谢。”
盛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种时候她就很羡慕小狼崽、陆香香和她的鸡蛋同桌了,能把题给她讲明白的,都是高手呀!
又过了十几分钟,尹韶雪进了教室,看见盛罗在学习,又看见盛罗在学的是数学。
她脸上的表情先喜后怒,最后变成了对盛罗语文作业的再次加码。
盛罗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只换来了鸡蛋的冷酷无情:
“你但凡阅读理解不做的那么离谱我也就忍了!你看看你的练习册上都写了些啥?问你紫莹莹的葡萄在文中代指了什么你居然回答说是代指了秋天是水果丰收的季节!是感情啊!你能不能想想感情?!这个题是感情意象啊!”
在暴怒的鸡蛋校花面前,盛罗只能闭嘴装死。
下午课间操的时候,班长被叫去开会,等其他人跑完操回了教室,班长才拿着她的小本本回来了:
“今年的元旦晚会和去年一样要每个班准备一个节目,咱们有没有能歌善舞的同学愿意报名啊?”
闹哄哄的班级里安静了下。
有男生大声说:“能歌善舞的没有,能吃能喝的班长你看我行不行?”
“哈哈哈哈!”同学们笑出了声。
班长扶了扶眼镜:“能吃能喝的太多了,表演起来太费钱,我看赵淇你能说会道的,不如你上去讲个相声?”
叫赵淇的男生立刻坐下不说话了。
秦溪洋站在后座,看着正在看书的尹韶雪,趁着盛罗不在他终于忍不住大声说:
“不如让校花上去表演节目呗,扭扭屁股跳个舞。”
零星几个男生被他逗得笑,其他人却更安静了。
尹韶雪头也没回,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班长站在讲台上,又扶了扶眼镜,她看向后排起哄的男生:
“你们想表演跳舞?”
“不是我们跳舞!”秦溪洋梗着脖子大声说,“咱们班不是有校花么?让她上去扭呗!”
“啪!”尹韶雪把自己手里的书甩在了桌子上。
“哟?能歌善舞?我可以啊。”
听见清脆的女孩儿嗓音,秦溪洋回过头,看见了正靠着后门站着的盛罗。
她跑操跑热了,外套搭在身上,手里还拎着两根棒棒糖。
体育委员笑着说:“盛狮子,就你还能歌善舞?你别闹了,还不如咱们班弄个小合唱呢……”
“歌我是不会唱,武我会啊。”她走进教室,手里的棒棒糖打了个转儿,“武术表演么。”
路过秦溪洋的身边,她一把薅住了男生的上衣。
“就是得有人给我当靶子。”
秦溪洋挣了下,却被薅得更紧了。
“就让他给我当靶子吧。”
刚刚还起哄的男生们鸦雀无声,体育委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见有人鼓掌。
是一个女生在鼓掌。
接着,是很多个女生在鼓掌。
跑马拉松的时候和盛罗抱怨过自己腿粗的女孩儿甚至欢喜地拍桌子:
“我要看盛罗表演武术!”
“班长,就让盛罗表演吧!我想看盛罗打靶子!”
不小心说出实话的女孩儿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班长清了清嗓子,在闹哄哄的环境中大声问:“咱们班还有别的表演吗?”
秦溪洋看向其他人。
男生们没有人说话。
体育委员张了张嘴,然后闭上了。
虽然是个理科班,他们班的男女生比例也差不多,现在这个局势就是秦溪洋犯了女生的众怒,盛罗出头,其他女生助阵,谁要是再出面想说什么风险可就太大了。
尹韶雪早就转过来看着自己同桌,眼睛都红了。
“盛罗,你们表演需要伴奏吗?我会拉二胡。”
“二胡?行啊!”盛罗笑嘻嘻的,“我觉得唢呐也行。”
目光转向秦溪洋,她挑了挑眉头,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喜庆。”
秦溪洋当然是坚决不肯的,可是在盛罗的目光下,他咽了咽口水,没说话。
松开他,盛罗回了座位上。
尹韶雪还是眼睛红红地看着她:“我、我也不用你次次都为我出头。”
“哪有?”盛罗眨眨眼,把手里的一根棒棒糖给了她,“左一梵给我的,他说这个是苹果味儿的。”
尹韶雪接过棒棒糖,还是在看着她。
盛罗垂下眼剥了自己那支棒棒糖的糖纸:
“我只是单纯想揍他,他那个话不管跟哪个女生说,我都想揍他。因为你,我才改了主意,没有当场揍他。”
尹韶雪:……
她好像应该更感动,可是,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盛狮子是个极有行动力的人,晚饭的时候她就来找秦溪洋,说是要“练习”。
秦溪洋看看其他人,压低了声音说:
“盛罗,你要给尹韶雪出头也不用做到这一步吧?就算我说错了话,你……”
盛罗置若罔闻,一脚把旁边的桌子送了出去,其他人一看这个阵势纷纷让开,给她腾出了一片地方。
“武术表演的靶子很重要,尤其是人靶,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别受伤。”
看盛罗真的要跟自己动手,秦溪洋急了:
“盛狮子,你过分了啊!她尹韶雪周末跟陆序同进同出,别人都看见了,怎么她能做我就不能说?!”
“对啊。”盛罗突然笑了,“你不能说,不管别人做了什么,又关你什么事儿?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秦溪洋还要争辩,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已经被翻在了地上。
“哦,你是知道是什么货色的。你贬低她,污蔑她,是因为你知道你不这么做,你就永远配不上她。”
盛罗俯视着秦溪洋,轻声说道。
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阅读理解能力还是有很大进步的。
与此同时,身为学生会主席的陆序就在学生会办公室见到了高二(九)班提交的节目单。
“武术表演?”
他皱了下眉头:“你们班……盛罗表演武术,尹韶雪和秦溪洋是干什么的?”
提交节目单的班长面带微笑:“尹韶雪是伴奏,秦溪洋是靶子。”
“靶子?”
陆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看着陆香香出现在她们班教室门口,盛罗很想假装没看见。
可惜陆香香一直在看着她。
看着她单手把秦溪洋摁在地上。
十分钟不到秦溪洋已经被摔了四回,教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被盛罗摔人的架势给吓到了。
秦溪洋一开始还敢吆喝两声,后来就只剩下了惊叫。
人高马大的一个少年,一看见盛罗抬手就叫得像是在杀猪。
可即使这样可怕的声波攻击,也没有让他逃掉盛罗的毒手。
看见陆序的时候,秦溪洋甚至是高兴的。
陆序对别人的目光毫无所觉,看见盛罗站起身走了出来,他皱着眉头说:
“我看了你们班的节目单,作为一个曾经看过你功夫的人,我认为一个没有经过专业练习的人不适合给你当靶子。”
盛罗心里的火气还没下去,眉梢眼角都是戾气,她看着陆香香,整了整自己身上的校服。
“那谁合适?你么?”
“对。”
刚拳击入门一个月的陆校草勇敢地毛遂自荐。
“我觉得我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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