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跟被太阳晒软了的鼻涕虫一般,每天都黏在正院。
傅丹薇安慰自己在渡劫,等着天气凉下来,鼻涕虫等各种虫,就会自发全部退散。
苏氏出了月子,三阿哥简简单单办了满月酒,便被熹贵妃抱去养着了。
满月的那天苏氏没有出门,傅丹薇听说她身体不好还在养病。
过了几天,到了十五请安的时候,这天早上,傅丹薇去天地一家春熹贵妃处请安,第一次见到生产后的苏氏,顿时吓了一大跳。
照理说苏氏坐月子,没人克扣她的份例,每天汤汤水水月子餐养着,孩子有奶嬷嬷照看,不用她亲自操心,出了月子肯定会胖一大圈。
苏氏看上去膨胀了一大圈,却不是胖,而是浮肿,整个人像是起了大水泡的皮般锃亮,若不小心戳破了,人会如画皮一样,只剩下骷髅。
熹贵妃得了三阿哥,特意给苏氏长脸,给她赐了座。
傅丹薇坐在左下首,苏氏坐在了右下首,熹贵妃还赏赐了苏氏一盏燕窝粥,让她补身体。
傅丹薇这次发现,连着高氏她们在内,没人有半点儿嫉妒的心思。
请完安回正院,高氏与傅丹薇顺路,一起同行走在夹道里。
高氏低低叹了口气,说道:“瞧着苏格格的样子,这月子坐得,唉,真是吃足了苦头。”
傅丹薇听许嬷嬷说过,大夏天坐月子最受罪。不能开窗见风,不能洗头洗澡,不能吃生冷的食物,得硬生生在屋里闷上一个月,加上流血,比捂蛆沤粪好不了多少。
正常人在屋里关着不出门,精神都会出问题,何况是产后的苏氏。许嬷嬷说苏氏病了一场,怕病气过给三阿哥,生了之后,几乎没有见过三阿哥几眼。
高氏说道:“先前娘娘体恤苏格格,让她坐双月子,苏格格忙委婉拒了,说是福晋生后都没有坐双月子养着,她哪有那般娇气。我瞧着这情形,苏格格是急着去娘娘那里,能多看几眼三阿哥也是好的。”
傅丹薇淡淡说道:“三阿哥养在娘娘处,娘娘是三阿哥的亲玛嬷,总不至于亏待了他。不过苏格格一片慈母心,倒也能体谅她的不易。”
高氏顿了下,跟着笑了起来,自嘲地说道:“瞧我这人,总是想些有的没的,苏格格再不济,总是三阿哥的生母。自从有了身孕之后,爷亲自发了话,人参燕窝跟不要银子一样,随便她享用。说起来不怕福晋笑话,我以前在娘家时,十几年加起来,吃过的补品,都没有苏格格一天多,倒在这里瞎替人家担忧。”
苏氏生了儿子,因为身体不好,看上去可怜,最后反倒救了她。傅丹薇只笑了笑没再多说,与高氏道别后回了正院。
京城郊区下了一场雨,雨后地里长出了各种菌菇。厨房得了一些,傅丹薇只认识口蘑与羊肚菌,其他不认识的,怕有毒就没要。
这两种菌菇,傅丹薇打算拿来做清炒羊肚菌,奶油蘑菇汤。
羊肚菌吃个新鲜,没有令傅丹薇感到特别之处。只改版的奶油蘑菇汤,令傅丹薇收获了意外的惊喜。
奶油蘑菇汤的奶油,没有淡奶油,傅丹薇用鲜牛乳代替了。不过蒙古来的黄油,傅丹薇非常喜欢,空口都能吃下一大块。
黄油放进瓦罐里,小火融化后,香气就开始飘散,令人口舌生津。加入面粉炒了之后,两种香气混合在一起,已经妙不可言。
往锅里加鲜牛乳搅拌,直搅得没有面粉的颗粒,煮开之后,倒入切碎的口蘑,边搅拌边煮。煮熟之后,加盐,胡椒粉,傅丹薇试吃之后,那种滋味,傅丹薇无法用言语形容。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傅丹薇觉着,每天喝一碗奶油蘑菇汤,比“日啖荔枝”要更进一百层,足以抵挡操蛋后宅生活带来的各种苦闷烦躁。
弘历领着兄妹俩今天回来得早,傅丹薇笑着说道:“你们先去与大白玩一会吧,吃饭还得等一会。”
糖罐子一听说玩,转头跑了。傅丹薇叫不住她,只能叫住跑得慢的永琏:“来,把包包取下来吧。”
永琏没有动,拔腿跟着糖罐子跑了。傅丹薇笑着摇摇头,随了他去。
弘历见永琏居然敢不听傅丹薇的话,脸一拉,跟着上前要去把永琏追回来。
傅丹薇让许嬷嬷给兄妹俩各自缝了个小挎包,里面放些手帕等小东西。反正背着也不重,傅丹薇说道:“算了,他难得淘气,随他去吧。”
弘历听话得很,傅丹薇一开口,马上停下了脚步,说道:“永琏越来越开朗,我见着倒是好事。”
马后炮。傅丹薇暗自骂了句。
弘历去洗漱了出来,坐在塌几上吃了口茶,说道:“天气总算凉快了许多,眼见这个夏季很快就要过去了。以前每年总是苦夏,吃不进去饭,总会瘦一圈。今年你厨房里的饭菜好,我竟然一点儿都没瘦。额涅还纳闷呢,还问我如何能养得这般好。三阿哥小,养着辛苦费力,额涅只带了没几天,就累得很。幸好有奶嬷嬷奴才伺候,额涅不再亲力亲为,总算喘了口气。”
熹贵妃身体可好得很,精神奕奕,傅丹薇不知她哪里累了。
傅丹薇看了眼与熹贵妃一样红光满面的弘历,都说没心没肺,自我的人活得长久,看来这句话还真是没错。
弘历打量着傅丹薇,心疼地说道:“为何你总不见长肉?比冬天的时候瘦了好些。”
傅丹薇已经隐隐不耐烦起来,说道:“我没事。爷坐吧,我去看看兄妹俩。”
弘历叫住了傅丹薇,指着窗外的笑闹,说道:“他们就在院子里,哪用得着你去看。今天汗阿玛还在问,糖罐子把大白养得如何了,听说糖罐子每天都亲自带着大白出去玩耍,还夸她懂事,知道自己的狗自己养。她养什么养,还不是你成日在操心,不但要管着他们兄妹俩,还要照看猫狗。你瞧那懒猫,比大白可差远了,就知道吃,吃饱之后,却理都不理你,一摸它,张牙舞爪要咬人。”
傅丹薇看向躺在塌几角落,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白,说道:“猫的性情向来如此,总不能要求它与狗一样。”
弘历觑着傅丹薇的神色,笑着打趣道:“瞧着小白的性情,倒是随了你。”
熹贵妃自从知道要养三阿哥之后,对着苏氏的肚子百般期待,亲自守着苏氏生,巴不得马上就抱走。
等到三阿哥满月之后,便迫不及待抱走了。奶嬷嬷宫女小太监一大堆,熹贵妃的亲力亲为,不过是在旁边看着,扎着手哎哟连天,指挥人换尿布,喂奶。
跟那养了宠物,逗逗乐子没什么区别,母子俩如出一辙,天性凉薄。
傅丹薇淡淡地说道:“敢情爷是在养猫狗呢,我是猫,其他人呢,是什么啊?”
弘历讪笑,连忙道:“我就是打个比方,随口一说罢了,你可别生气。”
傅丹薇站起身,“我不生气,只随口一问罢了。要吃晚饭了,我去叫他们回来。”
弘历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一时没有说话,没敢追上去。
傅丹薇叫回了兄妹俩,带着他们去净房洗手。傅丹薇替糖罐子洗完脸,给她手上抹上胰子,她自己便搓起了小胖手。
永琏拿帕子抹了脸,瞄了糖罐子一眼,然后挪到傅丹薇身边,背过身,从小挎包里摸出小荷包,飞快塞到了傅丹薇的怀里。
傅丹薇心里一紧,怪不得永琏先前要把小挎包背在身上,不肯取下来,原来里面藏了东西。
连忙将荷包收了起来,傅丹薇给了永琏一个安慰的眼神,装作若无其事,拿勺子舀了水,去给糖罐子冲洗。
永琏拿出了小荷包之后,终于把小挎包取了下来。傅丹薇见到他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他抬头看向傅丹薇,朝她展颜一笑:“额涅,我没事。”
傅丹薇笑着说道:“快洗手吧,今晚吃奶油蘑菇汤,香得很。只不过吃不了几天,要等到明年才吃得着了。”
糖罐子不知什么叫蘑菇,忙问道:“额涅,什么是蘑菇啊?”
傅丹薇得了时令新鲜的食材,总会给兄妹俩耐心解释什么季节吃什么,顺便告诉他们各地的物产。
糖罐子听得哇哇直叹,傅丹薇不知道她在哇什么,只被她叹得心里软软的,笑个不停。
叹完之后,糖罐子积极得很,要去拿香胰子帮永琏洗手:“哥哥你快些,我好想吃呀!”
傅丹薇赶紧把她揪住了,“你手刚冲洗干净,别捣乱了啊。”
糖罐子咯咯笑,永琏说道:“妹妹你出去瞧瞧好吃的吧,我洗好之后马上就出来。”
“好。”糖罐子说完,马上转身哒哒跑了出去。
永琏往门外看了几眼,凑到傅丹薇身边,低声说道:“额涅,荷包是汗玛法临走时塞进我包里的,说让我拿回来给你。汗玛法叮嘱了,荷包谁都不能看,连我都不能打开,也不能告诉妹妹阿玛,一定要亲自交到你的手上。”
傅丹薇嗯了一声,“你先去洗手。”永琏点头应下,走过去抹香胰子。
深吸一口气,傅丹薇任由门开着,只警觉地朝外里说话。
傅丹薇擦干手,拿出荷包里的纸打开,一眼扫去,先看到纸下方印着的雍正私人小印与玉玺大印,一颗心控制不住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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