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哪吒自然也是位耳聪目明的神仙,他听见孙悟空这话,立时又羞又恼,好似做贼心虚一般,带着云飞远了。
朗朗晴空,万里无云,只有哪吒这一片云彩在天上晃来晃去,格外地显眼。
听了大圣的提醒,白锦玉一眼就看见了那片云,湛蓝的天空中,云彩和太阳离得那样近,不由自主地便被侵染上娇艳的红,更加明显了。
白锦玉不由发出一声轻笑。
哪吒一直留意着下面的动静,唯恐孙悟空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如今又听见了白锦玉这声轻笑,明明两人相隔得那样远,那笑声却好似就在他耳边。
感受到耳尖传来的热意,哪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暗骂它实在不争气。
一面又瞧着白锦玉,驱使脚下的云在空中打着转儿。
白锦玉担心叫哪吒等急了,和大圣道别后,顺着云彩的方向,也往天上去了。
“你和那猴子,就是道个别,也这般多的话要说。”
哪吒看见白锦玉也跟了上来,忍不住小小地抱怨道,他话又不敢说太重,只能将声音放低放低再放低,倒是显出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白锦玉看着哪吒这别别扭扭的模样,又是一阵笑:“三太子哥哥每日同我说的话更多,怎么不说这话?”
说完她又故作委屈道,“还是哥哥嫌弃我话多?”
哪吒哪怕知晓眼前这人是装出来的委屈,也不敢再说那许多话了,只是嘟嘟囔囔道,“我和那猴子能相提并论吗?”
“三太子哥哥既然知晓不可相提并论,为何还要这样问?”
虽然声音小,但两人离得很近,在加上如今白锦玉托了身体的福,五感敏锐,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哪吒的低语。
对于白锦玉来说,其实哪吒和大圣都算是童年男神,只是孙大圣是她所崇拜的,哪吒是从小渴望的朋友,等到年纪渐长,她依然喜欢崇拜孙大圣,但对于朋友的渴望却深藏在了心底。
如果非要她做出比较,白锦玉也不知道孰轻孰重。
哪吒听了白锦玉的反问,嘴角总算是扬起了一抹笑意,他就知晓那猢狲定然比不上他在玉娘心中的地位!
白锦玉本想和哪吒汇合后,询问对方关于花果山的事情,毕竟哪怕她隐约记得书中提到的描述,但到底还是不如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哪吒了解得详细,等问过对方后,再与自己知道的内容,两相对照,到时候也看看自己的记忆也没有什么纰漏之处。
可一上来就被问了这样的问题,她实在担心哪吒一听到她询问大圣的老家,又开始闹起别扭来。
白锦玉干脆连只言片语也未提起,更没有旁敲侧击,只等着回无底洞再询问对方,到时候哪怕对方闹别扭,也能溜走,而不是在这里徘徊,一面担心她出事,一面又要憋着不搭理她。
天色尚早,两人倒也没急着赶路回去,而是慢悠悠地驾着云往无底洞方向行去。
这时候的陆地上虽然适应人类生存的地方不少,但荒山树林也占比更多,尤其是妖怪也多,还都在山野居住,一旦召集许多小妖占领了地盘,望去定然是黑压压的一片。
看着地上成片的山野树林,哪吒倒是想起一桩事情来。
倒也算不上旧事,前些日子他被白锦玉叫去处理黑松林的事情,当时只想着过些日子要去看看成效,如今却是还未去看过。
哪吒朝着白锦玉提议道:“之前你叫我去处理黑松林的事情,我给那些强盗喇嘛们托了梦,如今也不知道也没有成效,不如你陪我去看看?”
白锦玉经他这么一说,顿时也想起了这件事,她原本是想等九月初九拜完床母之后再和春荔去看看情况。
如今哪吒先提了出来,虽然不顺道,但去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腾云驾雾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想到这里,白锦玉点了点头,对着哪吒道,“既然三太子哥哥这样说了,那咱们就过去看看?”
哪吒见白锦玉赞同自己的决定,立刻绽开了笑容。
一到黑松林,首先看见的还是那高高的喇嘛庙庙顶,实在过于显眼,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想不看见都很难。
白锦玉心中有些疑惑,她记得虽然上次也看见了这庙宇,但似乎和现在有些不同?
哪吒也被这一抹亮色晃得头眼发晕,他眯起眼睛朝庙宇处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这才解答了白锦玉的疑惑:“我看着像是刷墙的涂料里掺了金泥,那屋顶也是换上了琉璃瓦。”
“金泥?”
白锦玉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这东西她是知道的,古人说的金泥,一种是指用水银和金粉调和而成的,另一种是用来做装饰的金屑,用蛋清调和金粉。
这两种都有可能是哪吒口中的金泥,但后者经常用来给神佛塑像漆金身,因此白锦玉猜测恐怕是用蛋清调和的金泥。
“这,可真是有钱。”
白锦玉之前就知道这群喇嘛有钱,却未曾想这些人竟然能有钱到这种地步。
金粉昂贵,相比之下鸡蛋虽然便宜,但个头小,又只取蛋清,成本也上来了,再加上要粉刷这样大的庙宇,也不知道得花费掉多少金粉蛋清?
如果是按照之前庙宇金碧辉煌的程度,白锦玉还能想出个“豪奢”的形容词来,可如今,面对这般金粉刷墙的场景,白锦玉只能吐出一句“有钱”来。
再没有能形容出这群喇嘛有钱程度的词语了。
哪吒皱着眉头,同白锦玉踏进了喇嘛庙,入眼满是萧瑟。
白锦玉看着眼前的破败场景,只觉得这比之前被强盗抢夺后的场景还要糟糕。
两人朝里走,这倒是如同上次一样,走到二院门的时候,里面便是金碧辉煌的庙宇了。
哪吒瞧见旁边有个小喇嘛走过,招手将人叫了过来。
那小喇嘛一脸的不情愿,待看见两人皆是穿着不俗后,立刻亮起了眼睛,快步走了过来。
“两位施主,可是有什么事?”小喇嘛面上满是期待。
“我问你,这前院怎么不曾修整?看着实在伤眼。”
哪吒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皱起眉头,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香客问话。
“修整?里头住着强盗,如何修整?”
小喇嘛面含悲戚,声音立刻哽咽起来,还有泪珠落下,“这些强盗占据了前院,我们只能一退再退。”
白锦玉和哪吒都是知道内情的,白锦玉想着那些强盗怕是不想离开这样好的安身地,哪吒却是觉得这小喇嘛的神情有些古怪,怕是有问题。
“我怎么听说,那些强盗已经离开了?”
哪吒面上装出疑惑,问向小喇嘛,好似不解。
“唉。”
小喇嘛浮夸地叹了一声气,心中清楚自己这怕是遇上一个刚好知道内情的了,这种人不好骗,但他又舍不得香火钱,于是哭丧着脸解释道,“施主却是不知道,先前那波强盗占据了前院,好在有哪吒三太子显灵,替我们将之赶走,可又有伙强盗不信神佛,占据了这前院,好在也顾忌着三太子的名头,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白锦玉见哪吒听了这话后,神色不大好看,赶紧朝那小喇嘛问道:“既然有哪吒三太子显圣,你们怎的不一鼓作气,将那盗匪赶出庙宇?”
“这个哪里是我们能左右的?三太子显灵是在梦里,可这些盗匪手上却有刀哩。”
小喇嘛越说越是难受,语气越是悲戚,“还好各位施主善心,捐赠庙宇钱财,这才重盖了庙宇,让庙中大大小小的喇嘛有个栖身的地方。”
“为了感念三太子的恩德,如今庙中正在筹建三太子的殿宇,三太子向来惩奸除恶,怜悯弱小,两位施主可要求三太子庇佑?”
这,不就是让他们捐钱的意思吗?
白锦玉看着这小喇嘛变脸的速度,为自己刚才的真心实意感到不值,她还当那些话是真心的,一会儿恨铁不成钢,一会儿又忍不住同情对方。
原来竟然都是为了要香火钱?
白锦玉可算是明白这喇嘛庙为何能如此有钱了,原来竟然都是这样演来的,连一个小喇嘛的演技都这般出神入化,白锦玉不禁怀疑起自己上次来时遇见的那几个喇嘛,他们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哪吒却是不管这小喇嘛话语中的真假,重重地发出一声冷哼。
无论是这喇嘛庙,还是这两伙强盗,他对其感官都不太好,强盗占据庙宇不敬神佛,这喇嘛庙口中念着经文,却是枉顾他的告诫,只想着香火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太子托梦与你们,难道是叫你们收香火钱的吗?”
哪吒的声音里带着怒意,直直地就冲着小喇嘛呵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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