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在半小时内到达边境监狱——旁的距离五公里左右的季敛私人住宅。


    由于赤霄的舰身过于庞大,季敛家门口放不下,所以负责护送许沐和游菲的一行人先行乘坐小型悬浮车离开。


    季敛和其余人则继续乘坐赤霄前往迦南国边境,那里有一片警戒区,可以接受赤霄的降落。


    等季敛等人返回他的住宅,乘坐悬浮车在庭院中降落时,他看到有一辆救援车停在附近,应该是游菲叫过来的。


    等季敛走进家门的时候,看到自家仆人楼上楼下跑来跑去,有端着水的,端着被鲜血浸透了的绷带的,还有拿着换洗衣物的,一个个都是精神紧绷的状态。


    他往二楼看去,迎面走来一位穿着黑白制服、戴着银框眼镜的中年女人,她是季敛的管家,叫伊莲娜。


    伊莲娜恭敬地对季敛行礼,说一声,“您回来了。”


    季敛“嗯”了一声,直接从她身旁掠过,往二楼去。


    伊莲娜紧跟上来,微低着头向他交代,“医生来了三位,护士有四位,人已经在抢救了,但是状况似乎不大好。”


    说话间,又有两个女仆从二楼下来,她们低着头从季敛身边走过,手里都端着殷红的、带着血腥味的绷带。


    季敛面上不显,脚下的步子却悄然加快,直奔二楼中间的卧室。


    正如他跟许沐说的那样,他的确把许沐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间房虽然平时就他一个人住,但内部还是分了两间卧室:


    一间是季敛状态正常的时候休息的卧室,和普通卧房没多大区别;另一间是季敛在易感期的时候睡的卧室,他一般会在里面连待7天,不吃不喝的,甚至有的时候觉都不睡了。


    这间季敛在易感期时待的卧室,四面都是用坚固的玻璃造的,像是一个方形展览柜。倒不是季敛想让别人来观赏自己发狂时的样子,而是在易感期时,以防他扛不住折磨开始自虐,医生会对他进行24小时监护,好及时介入,来让他中止自己扛易感期这种反人类的自.杀行为。


    因此这间房又被季敛手下们“亲切”地称呼为“透明自虐房”。


    许沐此刻就躺在这间“透明自虐房”里,接受迦南国最顶尖医生的抢救。


    许沐的心电图直接投在了一侧玻璃墙上,当季敛走进房间的时候,刚好面对着它,一眼就看到了起伏微弱的心电图,季敛的脚顿时挪不动了,像被卡住似的。


    伊莲娜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贴心的她马上描述情况。


    “游菲医生说了,他完全是靠意志力在撑,但凡是个意志力不够顽强的人,根本挺不到这里,没准给您的时候他就已经咽气了。”


    “唉,”伊莲娜轻轻叹气,“听说他为莫兰帝国打了十多年的仗,让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国一路扩张,一直到现在居然可以跟咱们较量……怎么说,他也为莫兰帝国付出了太多。”


    “抛开他是我们的敌人这一点不讲,他确实算得上一个英雄。”


    伊莲娜正说着话,玻璃房里的游菲医生突然回头,她先是看了眼心电图,又透过玻璃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季敛,她登时瞪大了眼,很不友善地对着季敛指了指。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伊莲娜还是觉得,游菲医生是在指着季敛的……鼻子。


    要不是游菲戴着口罩,伊莲娜都觉得她已经开始张嘴教训季敛了。


    抢救仍在继续,季敛一直在外面站着,没有离开。


    过了十个小时左右,医护人员开始陆陆续续离开,家里上下的佣人也得到了喘气的机会,开始筹备晚饭。


    游菲是最后一个从玻璃房中出来的,她手套没摘口罩没取,第一件事就是气势汹汹地走到季敛面前,直接朝着他肩膀来了一拳。


    “你怎么回事?你现在已经会虐.杀了是吗?”


    季敛闷声受了这么一下,像是憋着气,“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游菲咄咄逼人,“你居然关心他怎么样?你不是想要他死吗?得不到你就想毁了他是吗?”


    季敛不言。


    游菲继续说,“他,一个被从灰里捞出来的,差点葬身爆炸中心的人,浑身都是伤,血都快流干了!连腿都断了!这样的人交到你手里,你居然想的第一件事是让他跟塞缪尔那种人碰一碰?!”


    “怎么着?你不想让他痛快地死,也不想让他痛快地活是不是?从哪儿学的这些变态东西!”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一直以为你本性不坏,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连环炮似的说了几句后,游菲喘了口气,瞟了眼低着头满眼阴沉又不肯吭声的季敛,摇摇头说,“他暂时没事,看看一天内能不能醒过来,醒过来就好。”


    “但他那双腿是治不好了,以后机甲是不可能再驾驶了。”


    “上战场就更不可能了。”


    游菲还想要说什么,张着嘴欲言又止,却又忽然抬手,指着季敛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吼道,“你跟你那爹真是一个鬼样子!”


    说着,她三两下把血淋淋的手套摘下来,用力推了一把季敛,“让开!我要去给你妈好好说道说道,看看你这孩子长成了什么样!”


    说完,游菲便没再理会神情阴郁的季敛,杀气腾腾地走了。


    之前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卧室瞬间变得凄冷,季敛独自站在玻璃房外,注视着波动逐渐明显的心电图,眼中竟是浮现茫然的表情。


    垂在身侧的机械手指突然转动两下,手指与手掌断开,由一根可伸缩铁丝连接,随着季敛缓缓抬起的手臂,直朝着映着心电图的玻璃射去。


    指尖轻轻落在上下浮动的心电图上,跟着浮动的线条划了划。


    他抿了抿唇,兀自低语,“许沐,你又骗我。”


    ——


    “许沐哥哥,听说那山洞里有食人兽,你回头跟着我,我保护你!”


    “许沐哥哥,就剩下两个考验了,你可别被淘汰了啊。”


    “许沐哥哥,今晚月亮好亮,我总看它。”


    少年眼里望着许沐,却在说天边的月亮。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在一起了!”


    “你明明说了喜欢我的!”


    “许沐哥哥!”


    “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改。”


    “许沐哥哥!”


    “许沐!”


    在夕阳下狂奔的少年渐渐模糊,那张欲泣欲诉的脸和梦里的水融在了一起,复又蜿蜒扭转,少年瘦削的面庞变得锋利冷峻,单纯明亮的眉眼变得阴鸷凛冽,一张宛如被卷在飓风中的面庞冲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了久远的梦。


    “许……沐……”


    仿佛索命鬼一般的声音犹然在耳。


    许沐从梦中惊醒,心跳过快,他听到耳畔响起心电图仪器启动了自动呼叫。


    【病人心跳异常!呼吸异常!体温异常!】


    【请及时查看!请及时查看!】


    呼叫声会重复三次,结果第二次还没开始,许沐就听到外面“咚咚咚”一通大动静,紧接着他就看到四五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女佣匆匆赶来。


    她们先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一同看向同样在看他们的许沐,像是心里踏实了一点似的,她们两两相望后一齐点了点头,相互打气,接着在眨眼间一同冲进了玻璃房。


    许沐:?


    她们四个像是提前分工好了似的,一个掀被子,一个上来测体温,一个准备好了热乎乎的毛巾,另一个则站在一边观察,哪儿缺帮手她就去哪儿帮忙。


    许沐的身体上绑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嘴巴也被氧气罩罩着,脖子上也箍着个什么东西,又闷又热,双脚也被束缚着一动不能动,他就像个娃娃一样任这四个女佣随意摆.弄。


    通过对四周的观察,许沐大概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在季敛家里。


    他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他的意识还不是完全清醒,可能是麻.醉.药的效力还没有完全消失,也可能是他的体力不足以维持大脑的清醒。


    四个女佣相互间都没有说话,许沐没法从他们身上得到半点信息,他只能观察到为他测体温的女佣紧皱着眉头,之后拿出通讯器,对着体温计拍了张照片,不知道传给了谁。


    用热毛巾给他擦身体的女佣力气很大,许沐甚至可以想像她用同样的力气擦拭地板的模样。


    等到女佣擦拭到腰侧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第四个女佣主动走了上来,开始帮忙轻轻翻动许沐,看样子是要给他擦背。


    结果两位女佣只是轻轻翻了一点点,就像看到什么吓人东西似的惊叫一声,捂着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蜘……是、是蜘蛛!”


    她们指了指许沐的后背,示意刚才拍照的女佣再拍一张。


    拍照的女佣有些犹豫,“可、可是先生不、不让看。”


    其他女佣说,“先生只是不让看身体,那是蜘蛛,不、不算是身体。”


    “而且你是拍给先生看的,不会被惩罚的。”


    拍照的女佣觉得对方说得有理,她便上前一步,站到许沐身旁。


    她小心翼翼地弯下腰,由于许沐没穿衣服,所以她的眼神半点不敢乱瞟。


    她轻轻托着许沐的肩头,另一只手轻托在许沐后腰,像是托着瓷玉一样小心。


    可是倒霉催的还没来得及低头看呢,就听近处传来一声要了命的质问。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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