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的聚光灯下,高调的炸弹犯正挥舞着手,兴高采烈的向宾客们描述自己的犯罪场景。
在他的身旁,身上捆着炸弹的朝仓议员双目涨得通红,嘴里不住发出呜咽声。
“喂,安静一点啊——大叔!”
面具男踢了他一脚,后者在恐惧之下强忍住声音。
舆水怜盯着舞台上。
面具男的声音很年轻,身体看起来也并不强壮,正面作战的能力应该不强。
可他竟然敢独自闯入两的会场,证明他的同伙就在离他极近的位置掩护他,贸然出手,只会被犯人的同伙打得措手不及。
而且整个会场如果都有炸弹,那犯人很可能鱼死网破,和两人一起死。
他不能拿别人的性命冒险。
台下,有人想到自己的小命不保,忙问道:“是要进行什么样的游戏才能放过我们?”
面具男:“游戏的内容很简单,我会选出一位善人和一位恶人,进行一场决定在座两生死的游戏。”
“至于游戏的内容嘛……我暂时不打算公布。”面具青年耸了耸肩,“这样就不好玩了。”
他将人命当作游戏的轻描淡写的态度立刻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人群中,一个身高足足一米九的外国男人扒开人群,气势汹汹地走到舞台正下方,对面具男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这家酒店的安保和车辆出入情况我都一清二楚,根本不可能有人准备出能足以炸毁整个杯户饭店的炸——”
降谷零心里一凛,这个外国男人应该是这次安保团队的关系者,有些内部情报。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犯人信誓旦旦说的“炸弹”到底在哪里?
降谷零正准备继续搜查舆水怜说的犯人的那个同伙,就听见“砰——”地一声。
和一声锐利的尖叫。
被绑了炸弹的朝仓议员,在这一刻直接被引爆了身上的炸弹。
方才站出来的外国男人,就这么被红的、白的染了他一身。
人在极度恐惧时,大脑会做出与平时不同的反应。
外国男人先是愣愣站在原地两秒,他方才下意识的闭了眼睛,如今缓缓张开眼睛,接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啊啊啊啊啊——”
他吓得瘫坐在地,方才那点勇气也不复存在,就这么两手撑着地往后狼狈的倒退了几步,最后摔在了地板上,发出咚的响声。
舞台位置较高,几乎三分之二的宾客都目睹到了朝仓议员被炸死这一幕。
降谷零下意识地向前半步,试图挡住舆水怜的视线。舆水怜则是扯了扯他的衣角,对他摇了摇头。
他要看。
看清这一切。
面具男上前几步,一脚踢开朝仓议员的尸体,像在踢开一袋垃圾。
他笑着说:“别害怕啊,朝仓健这家伙,可是和当地的□□联手进行拐卖妇女儿童,还将外国游客和留学生也卖到了风俗业,按照你们的标准来说,他可是社会的渣滓啊。”
他笑嘻嘻道:“我替你们除掉了这么一个危害社会的蛀虫,难道不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吗?”
舆水怜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眉头紧皱。
……这家伙没救了。
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法律之上,将自己作为光鲜亮丽的审判者,用自己的那套审判标准,不就是将私刑合理化吗?
面具男说到这里,竟是一手盖在脸上,取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过分年轻的面庞来。
“……你是,神道议员的儿子?!”台下已经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那人怒不可遏道:“朝仓议员和你父亲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台下又是小声惊呼一阵。
“哦?竟然有人认识我?”
神道理人将面具放到一旁,他看着朝仓健的尸体,“朝仓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哈,这家伙可是害我家破人亡啊!死了可是活该啊!”
对方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种隐情:“什……”
“这个家伙,在电视上说着为了日本的未来会更加努力,实际上却从当地的□□那里拿了不少回扣,这混蛋心里有鬼,我父亲无意间一句话就让他怀恨在心,他雇了□□的人让我的家人都葬身火海——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他?”
神道理人声音发冷,“就因为我父亲随口问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赚到钱了,手表都换了好牌子。”
方才说话那人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降谷零眉头更紧了,照这么看来,犯人是因为这件事为导火索开始想报复社会吗?
……可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善人和恶人?
是因为这件事吗?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在场的人,神道理人挤出笑容,“放心吧,这里的炸弹绝对足够将你们所有人都能送到地狱。”
舆水怜双手握拳。
会场的两人里,男女老幼一应俱全,他还看到些年纪较小的孩子已经扑进周围的大人怀里低声抽泣了起来,无助和恐惧在会场中蔓延开来。
神道理人转动手表,“接下来就要开始选拔这次的玩家了,大家不要挤,排好队伍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被选为参赛者的资格。”
神道理人从口袋里取出一包没开封的扑克,打开后他一边灵活的做着花切,一边说道:“那么,就请各位依次走到我面前来吧。啊,别想着制服我之类的花招,我的同伙会直接引爆炸弹,到时候两都会因为你的鲁莽而陪葬。”
台下有人小声道:“疯子……那样你自己也会死的。”
“死?”神道理人嘲讽道,“与其把我转交给警察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直接死了也没什么不好,好了,快点开始吧!”
宾客们面面相觑。
终于,有第一个人站了出来,从舞台的右侧台阶走了上去,其余人也开始有序的排队。
降谷零和舆水怜对视一眼,也跟着人群进入队列。
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激怒罪犯。
队列里,贝尔摩德和他们距离比较远,不远处是工藤新一一家,园子和小兰被冲散了,要在他们队伍后头一些。
所有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和这边紧张的气氛不同,神道理人则像是买菜一样的挑挑拣拣,时不时还给出评价:
“下去,你这种小恶小善的人还真是没趣啊。”
“哦,你看起来不错,看来做过不少坏事嘛?杀过人?真可怕诶。”
“哎呀,没想到这里还能碰到这样的人,平时很热衷于慈善事业么?”
“滚开,你不符合我的游戏条件。”
很快,已经有两位得到了他的扑克,就是被他评价最多的那两人。
舆水怜为了不错过信息,他已经将论坛打开放在了旁边,企图靠实时更新的漫画来获取外界的信息。
降谷零盯着舞台上,不得其解:“他到底是根据什么来判断的?”
“波本,他是不是在看那些人的头,“可是头顶有……什么呢?”
降谷零顺着望去,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舆水怜看见弹幕疯狂的跳动了起来。
【卧槽,原来如此,我知道为什么是和文野联动了。】
【这是犯人的异能力吗?能看到别人头顶上跳动的数字……有的人是白色的字,有人是黑色的字。】
【不会这个就是什么善恶值吧?我去,这也太离谱了点,我们是高纬度的读者我们能把这种东西做成数据,可是他是纸片人啊!他怎么可能会能看到这种数据。】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东西根本不是善恶值?应该是其他的相对来说可以被量化的数值……】
“波本。”舆水怜说,“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很不科学。”
时间紧迫,降谷零知道舆水怜一定要对他说很重要的事,“你已经知道什么了?”
“他能看到人们头。
降谷零没问你怎么知道的,现在不是细说这个的时候。
但是弹幕却对此反应很大。
【卧槽卧槽卧槽?????怜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救命我前面看漏了吗,这里忽然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港口afia的人也没有给过这么详细的信息啊。】
【楼上,港黑的人也不知道这件事吧。文野片场的人只是都确定犯人有某种异能,而这个异能是帮他选定受害者的方法。怜酱提出来的太详细了……】
与此同时,是隐藏数值a进度暴涨,一路暴涨到了756。
可是现在舆水怜没空理会这些了,管他什么隐藏数值。
降谷零眼睛睁大,“你是说他真的能看到善恶值?等等——”短暂的震惊之后,他立刻回过神来,“那个数字大概代表的是别的意思。”
“……等等,波本,你看台上。”
舆水怜忙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抬头。
神道理人对着一位中年男人夸赞道:“……哦?数字很漂亮嘛,你难道是医生?来,给你发一张牌哦。”
那是一张红桃j,拿了牌的人脸色也很难看,他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成为游戏的候选者之一。
舆水怜灵光一闪,有了个新的猜想:“……数值会不会是人命的数量,比如说救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这种。”
降谷零听完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
如果是这样的话……怜怎么办?
理智告诉降谷零,如果犯人真的拥有这种特殊能力,那出身于组织的、专精暗杀的怜就是相当危险的处境,等于是在往火坑里跳。
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吗?
降谷零脸色倏地变得难看了起来,他转过身把舆水怜挡住,“你不能上去。”
如果你上去,一定会被选中参加游戏的——舆水怜读懂了他没说完的话。
舆水怜问道:“那你呢?”
“我不会有什么事的。”降谷零说,他开始找各种合理的理由,“你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现在我更不能退让,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舆水怜汗毛都竖起来了,“……你开什么玩笑,这不等同于是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吗?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他比平时态度更加坚决,也更加具有攻击性。
但降谷零态度同样坚决,如果舆水怜的猜测是正确的,那这里谁都能去,但舆水怜绝对不能上台。
“在会场里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论如何——你绝对不能上台。”
舆水怜瞪了他一眼,降谷零半分不退。
他知道舆水怜今天心情一定很糟糕。
他知道对方一定还有许多自己未曾见过的伤口。
现在的怜几乎快成为一只刺猬了。
舆水怜收回视线,深深叹了口气,“……没用的,波本,他的同伙已经看到过我的脸了。”
舆水怜说:“这么做不行,他的同伙也许此刻就在会场的某个隐蔽的角落里观察着我们……如果我走了,最糟糕的结局是引起骚乱,然后犯人恼羞成怒引爆炸弹,所有人都会死。”
他脑子异常的清晰,此刻,他要发动全部的力量来说服降谷零。
“如果我被选中了难道不好吗?”
降谷零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哪里好了?
“这个犯人每次选出来参加游戏的那两人中,绝对有一人是必死的。而且——”
“如果你被选中的是’恶人‘身份呢?”
降谷零几乎是要抽空力气,说出接下来的话,“犯人进行了至少十次游戏,恶人几乎是必死的。”
“还是活下来了一个的。”舆水怜说。
降谷零:“犯人会公布你的身份,就算活下来,也可能像先前那位受害者一样遭受来自互联网的精神暴力——”
他查过,黑市上是能买到一些组织成员的信息的。
尤其是舆水怜这种情况,他并不属于保密程度极高的成员,他本质是个杀人用的刀子,而不是朗姆、琴酒、贝尔摩德这样的核心成员,也不是研究员和重要的情报人员。
舆水怜打断他,“你觉得我在乎吗?他们又找不到我,波本,我马上就要去意大利了。”
意大利,在这时候真是个好借口啊,他想。
“我也可以让贝尔摩德教我易容。”舆水怜说,“换个身份生活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组织还需要我,我还活着,他们就不会任由我的资料满天飞。”
降谷零不知道舆水怜哪来的笃定和自信。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很想好好教训一下舆水怜,别在这种地方死倔。
有后路是一回事,但现在要承担风险的还是他!他差点被这家伙绕进去了!
“总之你尽可能不……”
台上,一个拿到牌的人忽然喊道:“你不是该给我的是你手上这张红色字的牌,为什么换了黑色牌给我?”
【家人们,我注意到了,犯人给头上是白字的人都是方块和红心,红色字的牌。给头上是黑字的人是黑桃和梅花,也就是黑牌。】
【所以说,拿到红牌的是善人候选,黑牌的是恶人候选?】
舆水怜看向漫画,果然,那人头上的是黑色的字,上面写着数字2。
神道理人叹了口气,将扑克在手中翻转,对着提问的人说:“答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你就是恶人候选哦。”
那人双目圆瞪。
在场的有不少和他关系匪浅的业内人士,也有他日后企图攀关系的对象。
这种时候,拿到恶人牌不就等同于在那些人面前昭告他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我不能接受,就算死我也要死得清清楚楚!在场两号人,你是凭什么来选出你口中的善人和恶人的!”
“这个问题,我不是早就解释过了吗?”
神道理人指着自己那双漆黑的眸子,道:“当然是看到的啊——我能看到你们的善恶值啊。”
“你在开什么玩……”
“你,起码背负着两条人命了吧?”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那人被戳中的秘密,立刻跳了起来。
“哦?我真的是胡说吗?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番对话让舆水怜他们更确定了——那根本不是善恶值,而是背负着的人命数量。而且神道理人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故意那么说的。
降谷零说:“异能特务科已经派人来东京了,不出意外他们也会和警察一起行动,异能者的事就让他们内部处理。”
他说:“……怜,你去队尾,尽可能拖延时间。”
“你想让我等到异能特务科的人来?可是犯人的能力并不具备杀伤性,异能特务科未必行动会那么积极吧?”
“……不。”降谷零压低声音,分享了一部分自己知道的重要情报,“犯人的共犯里,有一个真正的炸弹犯。”
“炸弹不是神道理人控制的?”
“不全是,他们除了使用普通炸弹之外,还有一部分炸弹是由能力者制造的。”降谷零顿了顿,“所以,异能特务科请了外援。”
“你们怎么确定还有一个炸弹犯的?”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因为最终的死亡游戏中所使用的炸弹,是异能炸弹,现场根本找不到任何炸弹的残留,经过异能特务科的检定,我们才确定了这件事。”
【神道理人到底有几个共犯啊!一个制造炸弹的能力者,一个帮他搬运受害者的……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这些人跟着他死心塌地啊。】
【等等等等!能力者制造的炸弹……我去,所以港黑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太宰是这次行动的关键?】
【可是他们现在赶过来还要一定时间啊啊啊啊!】
【我懂了,所以一开始犯人是不是故意把梶井基次郎吸引过来?难道本来是打算让他做为这次的重量级“恶人”来开展最终游戏的?】
【一定要赶上啊!!】
如果赶不上怎么办?
舆水怜看着降谷零,“那你呢?你也很有可能被选去参加游戏。”
“求之不得。”降谷零说,“至少能更接近犯人一些,里应外合也比较方便。”
舆水怜要被气笑了,“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这件事我来做也是一样,我被选上的可能性更大!”
万一他们都被选上了,那要怎么办?
只能活一个不是吗?
队伍眼看着快到他们了,降谷零催促他赶紧绕到后面去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神道理人停下了动作,打开了后面的屏幕。
屏幕上,是九个宫格。
每个宫格上都是一个正在倒计时的炸弹,旁边还放着一个计时器,每个宫格都是一个正在拆弹的警察。
看到炸弹,人们本就已经脆弱的神经更是濒临崩溃。
“怎么了?这是什么意思,是哪里的炸弹……”
“我受不了,到底是要怎么样?!”
“我想回家……警察什么时候能来……我不想被炸死!”
“别那么紧张嘛。”
神道理人安抚道:“这里是选拔候选人的第二会场,毕竟在场的大家没几个合格的善人。既然要将两的性命挂在即将进行游戏的两个人身上,不是合适的人选可不行。”
“让别人替你们玩生死游戏,难道不好吗?”
“你们可以躲在他们身后,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游戏的结果。”
“最坏的可能就是大家一起死,但是不用自己做决定,不用自己背负人命,不是更好吗?不需要有任何心里负担,我对你们还不够体贴吗?”
神道理人悠哉地拿起电话,打开了免提。
他笑着说,“警察们动作很快嘛,看来你们都有按照我说的,先打开旁边的计时器然后开始拆弹,很好很好……”
角落里,有人按下了计时器的结束键。
“哦?已经有人完成了拆弹工作。”神道理人眼睛发亮,看着九宫格右下方的那一个格子。
那人在屏幕里露出了半个头顶。
舆水怜双瞳睁大看了过去。
也不知道神道理人看到了什么。
他兴奋地敲了敲旁边的桌台,“这不是超级完美的人选吗!”
他对着手机里警察喊到:“——我决定了,喂!你们把那个警察送过来吧,参赛者之一就这么定下了!我挂了!”
游戏的主菜已经备齐了一半,他怎么能不兴奋。
“我们的选拔继续开始。”他说,“来,后面的人上台吧。”
降谷零看着戛然而止的投影屏,脑中一个糟糕的猜想浮上心头。
就在他这么短暂的出神时,他感觉到身后的动静。
降谷零朝着身旁看去,原本站在他身后的舆水怜居然不见了。
他猛地朝前看去,就看见舆水怜走到了他前面的队列位置,很快就要上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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