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陆染白跟温颜才到。
回国念书这件事,一早就确定了,说是为了让她换个环境。
她对陆染白这个表哥向来盲目崇拜,既然他跟温颜姐姐都觉得回国对她的病情更有帮助,她也没什么异议。
临近圣诞,气氛提前烘托了起来,想到这是她在国外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感觉还挺奇妙。
他们几个对这种节日没什么兴趣,陆笙这个还在念幼稚园的小朋友,倒是最喜欢过各种节日。
圣诞树早早就准备好了,温时被派去带小孩儿,帮小朋友装饰圣诞树。
二楼走廊。
汪林莞趴在栏杆处,瞧着下头几个人在忙忙碌碌。
见苏潮慵懒地靠在白玉石柱旁,顾着有小朋友,没抽烟。
而是抢了小朋友的小鱼饼干咬在嘴里。
远远就听到陆笙颐指气使的小奶音:“你别抢我的小鱼曲奇,这是温时哥哥给我烤的——”
苏潮往沙发一歪,仗着身高优势举高了可爱的小鱼曲奇盒,一脸无所谓地坏笑:“上面又没名儿,你要不叫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
小朋友爬上沙发,抱着他的手臂晃啊晃,奶凶奶凶地对他放狠话:“那我放猫咬你哦!我的猫可厉害啦!”
苏潮捏了块曲奇放嘴里:“猫?你的莎士比亚啊?”
小朋友呼吸一滞,几乎要被气哭了,“它叫维多利亚不叫莎士比亚!”
苏潮伸手抱着猫,捏了捏布偶猫的小肉垫,在布偶猫极其无奈的挣扎下,敷衍地随口一答:“有什么区别?长得不都一样。”
小朋友终于被气哭,惹得温时一阵吐槽:“苏水仙你做个人吧,连小孩儿都欺负。”
他没心没肺地轻笑出声,“老子欺负谁了?”
可能发现小朋友真被欺负狠了,终于肯做个人。
放下了怀里的猫,他伸手捞过哭红了眼的小朋友抱腿上,修长的手指蹭干了陆笙的眼泪,“行,哥哥错了,给你变个魔术?”
这人生就一副玩世不恭地浪荡相,这会儿衬衫纽扣开了两颗,眉眼带着遮不住的痞气,正逗小朋友开心。
乍一看,特别像欺负了女孩儿又不愿意负责的渣男。
汪林莞一头黑线:“……”
盯着他好看的侧脸瞧了好半晌,汪林莞突然开始质疑陆染白的决定。
把她一个病号丢给这个不靠谱的哥哥。
真的——
不离谱吗?
像是看出她的疑虑,陆染白轻笑:“不觉得他还挺好玩的么?”
她无语:“好玩?”
“嗯。”
“……”
您指的哪种好玩?欺负小孩儿这种么?
可惜,并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
他抬手揉了揉她脑袋,临走,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不急,你慢慢品。”
“……”
等他离开,汪林莞的视线再度落在苏潮身上。
其实当初她就很好奇,为什么苏潮没跟着大部队出国念书。
有一次问了,温时回她:“你说苏水仙啊?”
“嗯。”
她承认那会儿她是有点私心的,却还装作随口问问的模样,“他不出国吗?”
以他们几个的关系,加之这人又特别喜欢热闹,爱玩爱闹,出了国那对他这种天生自由散漫的性格,简直就是天造地设。
温时:“可能不喜欢坐飞机吧。”
“?不喜欢坐飞机?”她愣了愣,追问,“是因为……恐高吗?”
温时呵呵:“恐高?他啊?那是你没见过他跑悬崖边蹦极,差点给老子人弄没了。”
原来不是恐高。
一个不恐高,并且很喜欢追求刺激的人,居然讨厌坐飞机。
单纯是讨厌飞机,还是曾经出过什么事儿吗?
问多了,温时一脸审视地盯着她看,“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
“听哥哥一句劝,这人就是个少女心粉碎机,你这个小朋友千万不要试水,有毒。”
“……”
如果说以前还真有试水的意思,经历过种种后,她也早就没了谈恋爱的心思。
她这样的,跟谁谈恋爱,都是害人家。
何必呢?
毕竟有过尝试,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谈不了恋爱了。
刚生病那年,温颜姐姐怕她闷着,挤出时间陪她去北海道滑雪。
在那儿认识一男生,听说是来度假的,巧的是这人在z大附中西分读书,跟她差不多年纪。
有个很好听的名儿,叫宋燕丞。
注意到他,是觉得他身上有某种特质跟苏潮非常相似。
一浪荡的大帅比。
宋燕丞这人是真正意义的浪,认识他时,是在泡温泉。
她走错地方,赶巧撞到他跟一日本妞在接吻。
两人面面相觑许久,久到那个日本妞都不好意思扭头就跑。
宋燕丞却淡定的很,只是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盯着她,“直播看得爽吗?”
她那会儿困得要命,根本没看清,整个人恹恹的,随口回:“还不错。”
宋燕丞:“?”
“亲完了能换个地儿吗?”
他愣了愣,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你好像忘了这儿是谁的地儿了吧?”
她实在不想动了,索性就往旁边的石头上一坐,仰头看他,“知道,要不我给你出钱?这地方让给我?”
宋燕丞盯着她瞧了好半晌,忍不住笑出声。
后来,在一块滑雪,这人会玩儿的很,撩妹高手。
成为朋友的第三天,那晚下了很大的雪,他半趴在栏杆上,笑看着她,“喂,要不要跟我谈个恋爱?”
她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无声轻哂,“谈恋爱?跟你?”
“试试么?”
“为什么?”
“好奇。”他这人真是渣的明明白白,但也是优点,就是直言不讳,“好奇你这样的女孩儿喜欢什么样的。”
“?”
“你自己没发现?偶尔盯着我瞧的时候,像在看别人。”他指间夹了根烟,冲她晃了晃,“我跟你心里的那个人很像?”
仿佛心底隐藏很久的小秘密被戳穿,那些自欺欺人的东西,不提及,好似就不存在。
只好在心底深处,骗自己,骗所有人。
她笑看着他,眼睛里毫无温度可言,“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个人话很多,很不讨喜?”
他没恼,更没生气,反而低笑了声。
吊儿郎当咬着烟的模样像极了苏潮,“要不要试试?我不介意跟你搞替身文学。”
“……”
她生平第一次被噎的哑口无言。
替身文学当然是不可能,初恋的那点小美好,就像是初冬的第一场雪,在人心里是最深刻的记忆。
这个度假结束,宋燕丞送她一个晴天娃娃,怎么看都像是9.9包邮的那种。
临走,还问她:“真不试试看?我这个人还挺会谈恋爱的。”
当时就想,若不是他提了苏潮哥哥,让她心里那点小良善尚存,她真的很想玩死他。
大约也看出了她不太想装的本性。
宋燕丞难得正经了一次,像个认识多年的朋友笑着开导她,“哎,以后跟你喜欢的人在一块,记得别笑得那么假,挺伤人的。”
“?”
他指了指她的眼睛,“你自己都没察觉?你看别人的眼神哪里有半分情谊?像个ai。”
“……”
“当然,可能你看他就不一样了,谁知道呢。”
“好,知道了。”她不太想听下去,冲他微微一笑,“再见。”
话落,冷冰冰地改了说辞,“不,再也不见。”
……
回忆到这里,汪林莞心里那点小粉红,瞬间又被压了下去。
她自嘲地笑笑,深呼吸一口气,迫使自己放松。
提步欲回房,余光扫了眼苏潮,脚步顿时僵了下。
这会儿,他正撑着侧脸,懒散地依偎在沙发上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小鱼曲奇已经被他咬完,修长的手指勾了只小铃铛,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
汪林莞呼吸猛地一紧,不确定他到底盯着她看了多久。
他发现她刚刚一直在看他了吗?
她看他时到底是什么眼神?
冰冷的?无情的?还是说像个ai?
不太想让他觉得自己不正常,她缓缓垂下眼眸,捏了捏细白的手指,整理好心情后。
她抬眸看他,冲他弯了弯眼睛,笑得很甜。
-
“苏水仙,你大爷的能不能过来帮帮忙,我这儿都忙不过来——”
温时忙的焦头烂额,手里拿了一堆毛球。
一转身,发现苏潮这种没心没肺的竟然难得会有沉思的时候。
温时:“?你看什么呢?中邪了?”
苏潮盯着小姑娘纤弱的背影,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汪林莞那个小朋友——”
联想到这小朋友每次盯着他看时,那种恨不得把他从头到尾嫖一遍的眼神。
他忽然轻笑了下,没作声。
温时嫌弃地看着他,“怎么?”
苏潮眸色沉了沉,没声张,只是冲他笑笑,“没什么。”
温时凉凉警告:“你想铁窗泪还是想当禽兽?”
苏潮没理他,从沙发起身,抬手拿了风衣,“铁窗泪就算了。”
从兜里摸了根烟,点燃,低头咬住。
苏潮勾着温时的肩头,诱/惑他,“走,哥哥带你去当禽兽。”
温时:“……”
-
接下来的一周,汪林莞都没再见到苏潮。
听温颜姐姐说,他这次来米国,除了找他们几个玩,似乎是因为他们家的公司要在这块扩张。
作为jk时尚集团的继承人之一,他对家族企业虽没什么兴趣,也并不能完全踢开不管。
周五放学早,汪林莞去了趟医生那儿,地方远,结束后,温时开车接了她。
回程途中,她被温时的电话吵醒。
似乎在给苏潮打电话:“你那边什么情况?今晚还回不回?”
“不知道。”开了免提,苏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怎么?跟哥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哥哥”二字咬字很重,十分不正经。
温时:“……”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致力于当每个人的“哥哥”。
“滚滚滚。”温时吐槽他,“怕你进了妖精洞就乐不思蜀了。你们家那些模特们好看吗?是不是个个肤白貌美大长腿?36d水蛇腰?”
温时尽情嘲笑他,“你不是最喜欢这款吗?”
手机那头静默一秒,被气笑了,“神特么36d水蛇腰。”
顿了下,他痞笑道:“起码也得是个f吧。”
汪林莞好一阵无语:“……”
大约发现她醒了,温时呛他,“行了,还没到春天呢,你穿条裤子吧。车上还有高中生呢。”
随后,听他在手机那头低低地笑。
大约喝了酒,嗓音有些哑,性感得要命。
汪林莞平时再潇洒,到底是个小姑娘,对方又是初恋对象,虽然很不靠谱,这会儿仍觉着窘迫。
她闭着眼睛劝当没听见,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
不知是不是那个“36f”刺激到她,当晚,她就做了一个不可描述的梦。
跟以往不太一样。
从前总是一成不变的梦,一片紫色海洋,一眼望不到尽头。
奇怪的是,她向来很沉浸,今晚却不怎么踏实。
忽然,画面极速转变,是她在北海道时曾经去过的温泉。
指尖挑开汤池的隔帘,瞧见苏潮慵懒依靠在木质栅栏,他这会儿正低头抽烟,微湿的黑发丝缕垂落。
穿了黑色浴衣,腰带松松垮垮系着,衣襟半敞。
露出一片紧实冷白的肌理。
骚气至极。
大约是梦,梦里的光线柔和得仿佛添加了滤镜,有种朦胧的神圣光辉。
汪林莞怔了怔,停下脚步。
仿佛感应到她的存在,他懒散抬眸,迈开长腿朝她走来。
烟雾散在她脸颊时,他微微附身与她平视,直直望进她心里,神情带着说不出的浪荡玩味。
“你想嫖我?”
汪林莞:“?”
不及回神,手指陡然被他捉住,牵引着,探/向他半敞的浴衣。
入手之处是令人脸红心跳的腹肌。
太过刺激的感觉,让她双腿发软,想出声,却被他扣着细腰强势地摁过来,低头亲她。
他咬得又重又狠,她在梦里受不住,差点哭出来。
“砰——”
床头的玻璃杯被推到,水哗啦啦地流淌在地板。
汪林莞从这场旖/旎中猛然惊醒。
什么鬼!
她!
到底在做什么荒唐的梦!!
她!
为什么要把那个人想得那么骚!
这简直比她每天陷入紫色循环里。
还要恐怖一百倍!!
极致的不适和羞恼让她无暇顾及掉落的水杯,趿了棉拖,就往卫生间跑。
冲了冷水澡,裹了睡衣。
冰冷的水流穿过少女葱白的指间。
汪林莞心虚地看向盥洗台亮灯的镜面。
镜子里的少女面颊绯红,眼神难得不再漠然,像是染上了一层难以言明的欲。
是她曾经对着镜子尝试无数次,都做不出来的生动表情。
汪林莞盯着镜子里的少女发懵。
隐约记得医生小哥哥说过,梦境,往往是对现实的一种折射。
善的,恶的,欲/望,真实。
种种交.叠。
时常做的那个紫色的梦,大约是她情绪缺失,以至于里头一片空白。
那……
这个充满了黄色废料的梦……
难不成是她内心深处的一种……渴望?
她在渴望……
不!
她在馋苏潮哥哥的身体……吗?
“……”
这个认知让她尴尬无语到凝噎。
足足在浴室耗费了个把小时,汪林莞才整理好丢人的情绪,从浴室慢腾腾地出来。
抬眸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多久没在半夜醒来,并且难以入睡,这感觉还挺奇妙。
下意识去床头柜拿水杯,拿了个空后才发现水杯坠落在地板,里头的水早已流失殆尽。
她半趴在床头怔忡片刻,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床。
出卧室,缓步下楼,刚到转角处。
远远听到苏潮的声音,很沉,带着惯有的吊儿郎当,“你再说一遍?照顾谁?”
汪林莞愣了一秒,不由自主往声源处望去。
露台的声控灯亮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正半趴在雕花栏杆处抽烟。
离得远,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瞧见他被夜风撩起的一角睡袍。
梦境照进现实里的黑色睡袍,让她尴尬得一比。
她没敢再看,转身就走。
二楼露台。
朦胧的光线落下,苏潮整个人陷入阴影里。
点了烟。
他低头咬了,觉得荒唐的同时,又有一种隐秘的刺激。
陆染白单手开了啤酒罐,晃了晃,没喝,似笑非笑看着他,“怎么?你不行?”
苏潮黑眸深沉,难得收起玩世不恭的性子,一言不发盯着他。
持久的沉默后。
他散漫一笑,嗓音有那么点性感的坏,“陆染白,你就不怕老子把这小朋友照顾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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