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刺鼻的很,也或许是因为她对这种环境的天然抵触,让她从踏入这一步开始, 就变得焦躁不安。
汪林莞觉着,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行尸走肉, 茫然的, 麻木的, 跟着大部队。
耳边纷杂声声, 男人的, 女人的, 小孩的, 哭闹声, 喧杂声,令她想起在疗养院时, 刻意回避的那些时光。
手术室还亮着灯,听医生说,苏潮哥哥腰腹间那处伤口挺严重, 在西分医务室只能进行简单处理, 最终需要缝合。
他那人耐力极好, 那么重的伤, 被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最初也就绑了绷带, 做了简单缝合。
刚刚因为追她过来,裂开的伤口染红了他腰腹间的绷带。
汪林莞恍然想起, 从她第一次见苏潮时, 他这人就特别喜欢穿黑色, 西分那个大平层里, 衣帽间里他留下的衣服, 也一水的黑色。
黑色T恤,黑色睡袍,黑色风衣,黑色衬衫。
单调至极的颜色,跟他吊儿郎当的性子呈现出极致的反差。
一开始她觉得这个哥哥或许就是喜欢冷色调装酷,黑色也确实十分趁人。
久了,还是温时告诉她:“苏水仙啊?”
她点头,“好像很少见苏潮哥哥穿其他颜色。”
学美术的,自个儿的梦想又是当个设计师,汪林莞对色彩十分敏感,时尚度也是拔尖。
中二时期,认识苏潮初始,没少脑补各种有的没的。
想看他穿各种制服,想看他染很跳脱的发色。
甚至她都想着,如果将来真成了设计师,诱惑着他给自己当模特。
然而,那么骚气的一个人,对黑色情有独钟,令她十分费解。
带着一箩筐疑问,她问过温时:“他是不是因为懒得费事儿,所以批量定制——”
温时无语:“你觉得他一个天天换车,每次出门各种奇怪色彩的鞋子,不重样的换,是因为懒得买衣服啊?”
“难道不是?”
温时点了根烟,轻嗤,“那你可太不了解他了,以前老子也觉得这人天天一身黑的装逼十足。直到有一次跟他出去泡温泉——”
“泡温泉?发生了什么吗?”
温时:“应该刚打完架吧,到地方时,他外套都没穿,鞋子上有泥泞,不知道搁那儿浪了一圈。”
“我们一块去汤池,这人换衣服时,我他妈的才发现他受伤了。”温时笑笑,“苏水仙这人,挺有意思的。一般不动手,动手就要见血。”
“问了,他也不说,只是说遇到几个找死的傻逼,对方不太厚道,带了家伙。”
汪林莞:“……”
温时:“你不知道,他脱完衣服扔床上时,直接将床单浸透,吓得人家来收拾的保洁阿姨魂快没了。”
“最后,温泉没泡成,老子当了回免费司机给他强行拽医院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哪儿是喜欢黑色,明明就是不太想让人看出来他带着伤。”作为一名资深“校霸”,温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某人的脑回路,“跟你这小姑娘说了,你大概也不明白。”
她没好气地回:“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明白?”
温时幽幽叹息,“这打架吧,气势很重要。人狠话不多懂吧?你别看苏水仙那人平时没个正行,他这人打架贼他妈的恐怖。”
“受伤了也一声不吭,要不是看到床单上那一大片血,我都怀疑这人没长痛觉神经。”
温时眯起眼睛回忆了会儿,才又道:“岂止没长痛觉神经,我觉着吧,他天生的散漫态度,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当初我姐跟染白哥在一块时,我还好心安慰他来着,带他去游乐场划船散心,结果这人他妈的完全没带伤心的。”
想起以前被欺负的事儿,温时依旧愤愤不平,只想无限吐槽,“一脚给老子踹进了湖里,自己懒洋洋躺船上悠哉悠哉的。”
温时呵呵冷笑:“这人将来如果谈恋爱,分手了都不会有太大感觉,甚至云淡风轻到把‘前女友’处成‘好哥们’。”
汪林莞:“……”
抽了口烟,温时一本正经教育她,“你这小孩儿别对他有太大幻想,他这人根本不适合谈恋爱。哪天他真上心了,那就危险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温时的表情有些沉郁,“知道那种人吧。越是散漫,越是极端。”
“他的人生非黑即白,没有中间值。”
“要么一定要拿到手,要么相忘于江湖,绝不会回头。”
“不可能给对方选择的余地。”
“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还挺容易伤人伤己的。”
……
不会给人选择的余地,对吗?
走廊有风灌入,窗户开着,沁凉的风拂面,带着冬日独有的凉意,侵入骨髓。
汪林莞恍惚地望着窗外。
楼下就是一处小花园,冬日里,花草败了,最近下雪,温度低,上头积雪未融,零散地点缀着一抹郁青。
一对小情侣在闹脾气。
女孩子身上的病号服大了一个码,大约生病,整个人骨瘦嶙峋,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周边嘈杂,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瞧见,女孩子面无表情每说一句,男人的脸上就多沉一分。
末了,他似乎终于打算放弃,松了手。
汪林莞瞧得出神。
电梯“叮咚”一声,停在这层,有人出了电梯,“那个男人真可怜,天天搁这儿耗着,医药费交着,就这还被分手了。看不懂现在的小姑娘心里什么想法。”
“穷呗,我家姑娘跟这女孩儿一个病房,那姑娘长得挺漂亮,听说是A大的学生,学舞蹈的。他们俩都是从小城镇来的,男的辍学打工供女孩子读书。”
“结果呢,有什么用?他再怎么努力,一天赚的钱,还不及人富二代的一顿饭。”
中年女人叹息:“是啊,今天这姑娘已经不让他缴费了,说是有了新男友,费用男朋友会出,他这个‘哥哥’可以退场了。”
“你是不知道,这小伙子为了省钱,一天二十多块的加床费都舍不得。天天搁门口打地铺,瞧着还挺心疼。我家刚好多了个行军床,就拿给他用了,小伙子也没用。”中年女人挺惋惜,“这小伙长得还挺帅,据说高考成绩也不错,一985院校,真是可惜了。”
“所以说呗,别轻易为了所谓的爱情委屈自己,这世界哪儿还有纯粹的感情,金钱至上。”
“那姑娘什么病啊?”
“血液病吧,不好治,无底洞。”阿姨鄙视道:“化疗着,头发剃光了,也不知道那小伙子和那个眼瞎的富二代看上她哪儿了。”
汪林莞微微一愣,目不转睛盯着楼下那个女孩子。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小花园时,女孩子像是终于受不住,蹲了下来。
自暴自弃般扯掉软糯的线帽,无视路人惊诧的目光,女孩子双臂环膝,将自己埋在臂弯,痛哭失声。
汪林莞麻木地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下头的女孩子。
直到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苏潮打来的,她慢悠悠地拉回视线,心神恍惚地接了。
手术应该已经结束,反复作死造成的伤口裂开,失血多了,男人磁性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微哑的疲惫,“人在哪儿呢?”
她诺诺出声,“……走廊。”
他啧了声,轻笑,“还以为你这小朋友没良心到丢下人就跑。”
“……”
汪林莞没心思跟他开玩笑,迅速拢了拢心神,她握着手机紧张兮兮地问,“哥哥你已经回病房了?”
“不然呢?”苏潮疲惫地靠在床头,想抽烟,被女人夺了,直接掐灭,他松了手,修长的手指懒散地搭在膝头,调侃,“从手术室出来第一眼想看到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还能怎么办?”
汪林莞面上一热,忙说,“我就有点热,在走廊里吹吹风。”握着手机,且走且问:“哥哥你在哪个病房?”
“VIP-003.”
“好,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
挂断电话,苏潮眉目间的笑意散去,深黑的眼睛一闪而过的黯然,没烟可抽,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要了根棒棒糖,拆开,填入口中。
平时最喜欢的甜橙味儿,眼下却完全尝不出半分甜。
含着,咬碎。
他懒散垂眸,轻笑了声,没作声。
女人倒了杯水给他,没逗他,一脸凝重地盯着他,“那小姑娘就是你上次说过,要带给我看,让我帮着点的小朋友?”
他漫不经心道:“是啊。”
女人懒得跟他打哑谜,开门见山怼他,“你小女朋友有很大问题,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吧?”
苏潮抬眸看她,一言不发。
“她是不是——”
他懒洋洋地打断她,语调不太友善,“白佳茴,老子请你来不是为了听你搁这儿对我家小姑娘品头论足的。”
很少被他连名带姓叫,她愣了下,明白这人似乎有些不爽。
白佳茴没计较,耸耸肩,“OK,是姐姐的错,你家小姑娘最棒,成不?”
苏潮笑了下,不理会她的揶揄,转而问:“上次说的事儿,帮还是不帮?”
在他面前向来不喜欢伪装,白佳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姐姐这样一个享誉国际的大设计师,为什么要帮你带小孩儿?你脑子不清醒地喜欢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还打算拖我下水啊?”
想到个把月前在英国开年会时,这人收敛起玩世不恭的调调,西服领带一身正装准时出现在会议上。
以前最讨厌接受家族企业的二世祖,竟然破天荒地要接受时尚集团的一部分业务,主抓奢侈品和高定服饰。
那会儿白佳茴以为他被魂穿了,听话的一比。
现在看来,一切皆有可循。
为了一个小朋友,打算认真对待了吗?
“苏淮学长说你要接手一部分产业,我以为在开玩笑,看来是真的。”白佳茴打趣:“因为那姑娘想从事设计?你就接手了那块啊?”
“不全是。”
“?”
对待这个也算是在苏家长大的“姐姐”,苏潮难得肯流露几分真心。
“吧嗒”一声,打开火机,蓝色火焰在他指间燃烧,他笑得很痞,“这不是不能让人姑娘家觉得我这人不务正业不靠谱。”
“这姑娘的家人?”
苏潮眸色微沉,没告诉她自己在英国时,偶遇汪林莞的母亲林格。
这姑娘长这么乖,倒也没想到她妈妈挺强势,霸总本总,跟他大哥苏淮站在一块,气场逼格完全不带输的。
跟林格的那场谈话前,他对这姑娘的感情,其实自己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儿。
聊完,才明白,这姑娘原来一直在自卑与自尊之间徘徊。
家人的期望,对未来的打算,像是一个枷锁,牢牢地困住了她。
喜欢的东西和家人的期望有所冲突时。
她那个清奇的小脑子,首先选择的就是毫不留情地先放弃她自己。
某个点,其实他们俩还挺像。
对别人绝情,对自个儿更绝情。
既然她难以选择,那就由他来选择,主动承担这块重责,努力试着做一个让他们家认同的,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瞧他难得沉默,这会儿又受着伤,白佳茴也心软了,“行了,你不想说,我也懒得问。”
过了会儿,她好奇出声:“对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带她过来?搞什么旁敲侧击的。不是说她都放弃梦想了。这种没勇气的小朋友,我可真不爱带。”
苏潮慢条斯理警告:“喂。”
“行行行,不说了成吗?”
她问:“但我挺好奇,你做这些不告诉她,到底打什么主意?”
苏潮没瞒她,指节轻叩膝头,半晌,才道:“我家小姑娘性子要强,说了,只会适得其反。”
顿了顿,他嗤笑,“也不太想逼她做决定,小朋友就该有小朋友的样子,开心的,自由的,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她呢,只需要当个开开心心的小姑娘。”又一根棒棒糖被咬碎,苏潮懒洋洋地往墙头一靠,嚣张又肆意地回她,“乖乖地留在老子身边,足够。”
在卫生间洗了脸,清醒了些,汪林莞抬眸盯着透亮的镜面,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的小姑娘,小姑娘依葫芦画瓢的回馈。
曾经学会的,面对不同人的情绪,而精准做出反馈,不让人察觉到端倪儿。
此刻,似乎全都消弭殆尽。
原来,她现在就连骗骗人都做不到了,是吗?
那她看向苏潮哥哥的眼神,也是这样的,冷漠而不带感情吗?
努力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僵硬到她自己都无法看下去的程度。
一捧又一捧的清水被撩起,冰冰凉地拍打在她脸颊。
她失神地盯着泊泊流出的水流。
“小姑娘。”
女人笑意盈盈的清甜嗓音打断她的自我emo,汪林莞茫然回眸,盯着女人几秒,她认出来了对方。
这个女人跟苏潮哥哥关系很好,连徐婳都很敬重的喊她“学姐”。
今天都在混乱中渡过,没注意,眼下一瞧,汪林莞即刻认出了对方。
时尚界无人不知的,有”时尚女魔头“之称的设计师,有个很好听的名儿——白佳茴。
说起来,也算她们这些期望搞设计的“超级偶像”。
起初还小小震惊了一秒,联想到苏家的JK时尚集团,这姐姐的工作室就挂在集团旗下,他们关系很好,也无可厚非。
汪林莞愣神间,女人递给她一张名片,点了点上头手写的号码,浅浅一笑,“潮潮说你喜欢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姐姐那儿挺多这东西,有时间来玩。”
汪林莞;“?”
“好了,这事儿以后再说,潮潮在房间里等你,去吧,别让他等太久。”
白佳茴洗了手,先行几步,到底不放心,转而回眸,“哎,有件事儿忘了告诉你,潮潮呢,其实挺难对一个姑娘上心的。”
“别伤害他啊。”白佳茴轻轻一笑,眼神却不太友好,“否则——”
想到苏潮对这姑娘护短的程度,白佳茴耸耸肩,吞下威胁的话,丢下一句,“算了,他喜欢自虐,我也管不着。”
……
整理好心情,确定自己表情没问题,汪林莞才忐忑不安地进了病房。
病房里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冷清,围了一堆人,是苏潮的那些朋友,茶几上堆满了来探视的各种水果礼盒。
“他妈的那死孩子真还下得去手,亏咱们潮哥反应快,不然现在我们都得去吃席。”
“滚滚滚,吃你妈的席,什么乌鸦嘴会不会说话?”
“嘿嘿嘿,我这不是害怕吗?”
“潮哥,我给你带了千年老山参,我爷爷祖传的被我偷出来,给你补补身子,男人伤在腰可不成行。”
林周:“……闭嘴吧,你是想原地去世,对吗?”
“不是,我这是认真的。”
“不过,说真的,潮哥你当时管那个死孩子干什么?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还跑去社报,脑子有坑吧,这种人真自杀了也活该。”
苏潮冷睨他一眼,掸了掸烟灰,笑,“给你一秒钟,消失。”
那人瞬间闭麦:“……”
“几点了?”
“靠,十点半,我们宿舍十一点准时查寝。”
“你还管这个?”
“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辅导员多变态。潮哥,兄弟先走了。”
林周察觉到汪林莞的存在,体贴道:“那咱们也告辞吧,潮哥这得静养,而且小林妹妹还在门口呢,我们在这儿,人小姑娘都不好意思进来。”
这帮朋友陆陆续续离开,苏潮才发现自家小朋友杵在病房门口许久了。
病房内开着暖风,单薄的病号服也不见多冷,男人咬着烟,慵懒靠在床头,即使受伤,这人也永远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浪荡相。
汪林莞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了多久,冷不丁听到他轻笑了声,哑着嗓音调侃她,“一言不合就盯着人瞧,像是要把人吃了。”
小姑娘静静望着他,没作声。
苏潮咬着烟的动作滞了下,封闭空间,烟味儿很难散去,怕呛到小姑娘,他抬手掐了,丢进床头柜的烟灰缸。
“怎么回事儿?搁门口发呆?”
视线从她脸上一扫而过,他问:“怎么这个表情?有人欺负你了?”
小姑娘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乌黑的眼盈着水波,透着别样的妩媚。
苏潮怔了下,觉着这姑娘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
冲小姑娘勾勾手指,他痞痞一笑,声线哑得发麻,“过来,哥哥抱。”
已过查房的点儿,VIP病区大都是家庭式的套房,住人不多,私密性好,十分静谧。
苏潮瞧着小姑娘关了房门,“咔嚓”上了锁。
这种熟悉的场景,让他没由来地想起那晚在家里,这小朋友也是突然凑过来亲他,亲完就不认账。
“汪林莞。”
她答,声线很软,表情却很冷静:“嗯,在的。”
苏潮抬眼看她,敛起玩世不恭的笑意,认真问:“发生什么事儿?不能说?”
她低垂着小脑袋,半晌,才回:“今天,我没骗你。我约了我好朋友程杳。去英才附中找徐从烨,是个意外。”
苏潮愣了愣,没想到他都不打算问了,这姑娘会主动解释。
其实最初知道这小朋友跑英才找徐家那个小子,那会儿他真的血气翻涌,觉着荒唐又傻逼,被一个小姑娘玩弄在掌心而不可自拔。
冷静下来,更愿意相信她跑那儿事出有因。
在校园里抱着她时,就在想,管他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也不去深究。
这会儿听她开诚布公解释,倒是有些不习惯。
“以前我跟他有点私事儿,想要来问问他。”
苏潮:“私事儿?”
“嗯。”她看上去状态很不好,仿佛下一秒就面临崩溃边缘,“不是很美好的事情,但我想告诉——”
苏潮轻飘飘打断她,“既然是不美好的,就忘了吧。”
汪林莞愕然抬眸,盯着他深黑的眉眼,就见他不在意地挑挑眉,“不是说了,你不喜欢骗人。如果是骗我,那就没必要说。如果说了,就是真的。真话让你痛苦的话,就忘了吧。”
“汪林莞小朋友,人得向前看,困在过去挺没劲儿,懂?”
她又不吭声了,似乎在思索。
苏潮轻啧了声,耐心等着,他去抽屉里拿棒棒糖,手指刚勾着床头柜的勾环,才想抽开。
床垫忽然陷了下去,小姑娘已经跪坐在他的病床上。
苏潮错愕垂眸,一瞬不瞬盯着她。
她还穿着下午那会儿的制服,脱了外套,里头是件英才附中的白衬衫,领口别了小蝴蝶结,被她扯了。
小姑娘发/育好,衬衫被撑得饱/满,让苏潮不期然想起那晚在酒店,软糯的触感充盈在他修长的五指间。
这会儿她就半跪在病床,制服裙摆因她的动作而微微鼓动,笔直修长的双腿莹润透白。
怔忡间,小姑娘细白的手臂勾着他的肩头,乌黑湿润的眼直勾勾盯着他,苏潮眼眸微沉,若有所思回望着她。
半晌,见她凑过来亲他,苏潮眸色渐深,小姑娘嫣红的唇压在他微凉的唇,不像以前浅尝辄止。
这会儿,亲得又狠又凶,小猫似的吮吻,轻咬,强迫他张嘴回应,真像要把他吃了。
苏潮菲薄的眼皮轻敛,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任由她亲,这姑娘仿佛完全陷入自己的极致感官里,无视环境,无视任何东西。
单纯只想沉浸在这场勾人的欲/念里。
唇瓣被吮得发麻,苏潮眼底却冷静至极,早就有所怀疑,眼下只想看看这姑娘下一步要干什么。
小姑娘温软的唇顺着他的薄唇,往下,落在他喉结,葱白的指尖慢悠悠地挪到他宽松的病号服。
指尖轻碰不怎么牢靠的纽扣,正打算作死。
苏潮头一偏躲开,扣着小姑娘细白的手腕,定定注视着她,嘴角却勾了抹痞坏的笑,“疯了吗?这儿是医院,怎么总想脱人衣服?”
汪林莞看着男人带笑却冷淡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她那个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早知道了,对吗?
既然如此。
那——
她就装作一无所知地做出清醒状态下,她想做而没脸的做的。
眼眸微微垂了下去,汪林莞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找不到着力点,最难堪的秘密,被最不想的人知道。
恐惧感,无力感深深吞没着她所有的情绪。
毅然跨过他的双腿,手臂紧紧勾着他肩头,她执拗地吻上去,在他唇上轻声问,“行吗?”
苏潮无奈地扣着小姑娘的细腰,稳住,哑声道:“行什么?真想在这儿上了老子?”
“嗯。”
“……”
“你不用动。”小姑娘诱/惑似地亲他,徐徐勾/引,“我动就行。”
“……”
作者有话说:
男女主仿佛拿错了剧本(狗头)
感谢在2022-07-14 01:28:28~2022-07-15 22:1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芝芝别睡了 5瓶;吉胖胖 4瓶;77、40419114 2瓶;星空坠入深海、18h、他187呢^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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