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有时候，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上次还做了个丛林出逃的梦，他醒来时手握得紧紧的，生怕把梦里那个钥匙给丢了。
所以，这又能说明什么？他不可能控诉顾千行， 说都怪你在梦里调戏我吧。
真好， 余句瞬间达成了一秒内脸红成柿子的成就。
此刻他完全明白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句话的含义。
顾千行这个人绅士就绅士在这一点了，明明看见了，却也不多说什么， 好像刚才没和余句聊过。
他把咖啡放在余句的面前，就继续倒他的那杯去了。
但他也并非毫无表示。
他笑了。
余句这下彻底清醒了， 他低下头，把手举起来做了个帽檐的样子挡在额头上，心里想着要怎么解释这一遭。
怎么解释啊，你可是叫了人家老公诶。
是，老公啊……
救命。
要不是顾千行现在这个态度， 余句真的会尴尬得直接离开他家， 头也不回的那种。
他有点紧绷地把桌上的咖啡拿起来喝一口。
这么一搞，咖啡都有点索然无味了。
“怎么样？”
顾千行问余句。
余句头更低了：“什什么怎么样？”
顾千行笑：“我问你咖啡怎么样。”
余句：“哦。”
余句继续遮着手， 语气尽量自然：“好喝的。”
顾千行嗯了声，问：“刚才睡着了？”
余句再遮紧一些：“嗯。”
在桌上不太清晰的影子里， 余句看到顾千行也拿起了他的杯子。
余句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大概是缓和了一段时间， 这下余句能尝出味道了。
确实是特别好喝。
“我在想，”顾千行突然开口：“我要是应了你， 算不算占你便宜。”
余句他妈的又绷住了。
余句脸又烧起来了， 又不敢说话了，又想走了。
没过多久，他听见顾千行又说话了。
顾千行问：“刚刚把我当成谁了吗？”
余句顿了一下。
顾千行的语气很平，余句没有看他的表情，所以根本猜不出情绪。
能听着像是随口一问，也能听得像是八卦一句。
能听得像是给余句缓和而故意这么说，还能听得像是你给我说清楚。
如果是误会的话，这个误会好像……
虽然不怎么好，但也不差。
余句头更低了，不过这个问题比较好回答。
“没谁，”他声音很弱：“喊错了而已。”
顾千行：“是吗？”
顾千行听起来不信。
哈哈，这谁会信啊。
片刻，顾千行又问：“刚刚梦到谁了？”
精准猜测，余句只能心虚地摇头：“没谁，”他又说：“脑子坏了乱叫，别问了。”
求求你。
不让问了，顾千行还真就不问了。
手上这杯咖啡过半，救命的门铃响了起来。
顾千行买的菜到了。
顾千行：“我去做饭了。”
直到顾千行离开吧台，离开余句的视线，余句憋在嗓子口的那口气才轻松地吐出来。
然后他用力踢了一下吧台的大理石。
有毛病啊，喊的什么东西。
啊脚好痛。
顾千行拿了菜之后只是远远地路过吧台，对余句点个头示意一下，就去了厨房。
给足空间。
既然顾千行不把这个当作事儿，那么余句大可……
啊烦死了！他是什么品种的蠢货啊。
转头，余句才发现，顾千行的那杯咖啡已经见底了。
就见他喝了两口吧，一口半杯？
吧台上留着泡完咖啡之后的小狼藉，余句喝完自己这一杯，就简单地帮顾千行收拾一下。
弄完绕到厨房，顾千行已经开始准备了。
余句刻意弄点动静，在门口咳了两声。
顾千行正低头切菜，头也不回：“怎么了？”
余句探进脑袋：“需要帮忙吗？”
顾千行：“不需要，客厅坐着。”
余句：“哦。”
余句知道有些人做饭是喜欢一个人的，多一个人反而会打乱节奏。
而且他知道顾千行不会和他客气，顾千行说不需要帮忙就真的是不需要帮忙。
所以为什么余句会知道顾千行不会和他客气呢……
重新坐回沙发，余句的群里又来了消息，同组的同学让余句帮忙检查一下数据错哪儿了。
余句于是点开了密密麻麻的图片。
在眼睛差点要瞎了的时候，余句终于发现是哪里错了。
他用红笔圈出那处，发了出去。
组员千恩万谢，继续下一步。
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大家在群里疯狂发自己的进度，圈余句。
余句只好开始工作。
他可太了解自己的组员了，明明说好了明天再工作再开会，这一个个的，回家就开始卷。
余句手机看得有点艰难，他索性征求大家的意见，要不直接下午学校见吧。
果然得到了大家一致同意。
约好时间，余句就过去敲厨房的门，对顾千行说了这件事。
顾千行听后放下刀：“吃完就走？”
余句点头：“吃完就走。”
顾千行无奈地笑了一下。
余句抿嘴：“怎么了？你有事吗？”
顾千行：“没事，”他重新拿起刀：“吃完我送你去。”
余句：“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顾千行还是：“我送你。”
余句：“不用了。”
顾千行咔的一声把菜切断：“我非要送呢。”
余句看了眼菜板上的菜叶：“那好吧。”
余句又回到了客厅，然后他发现，客厅这个沙发很妙，它只有最右边最角落那个地方，能看见厨房。
这是余句花了好几分钟挪来挪去得出的结论，所以最后，他坐在了那个角落的边边。
等于是一个往后靠就能看见顾千行，往前倾就看不见的漂亮位置。
在余句以为自己的想法十分完美时，不经意的一个抬头，他看到了天花板的非常明显的一个摄像头。
余句：“……”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为什么即使顾千行不在身边，他还能这么傻逼？
他开始安慰自己，一般情况下，主人是不会查看家里监控的。
除非顾千行是个变态。
离开三天，新力的群也有一堆消息。
他有两个新力的群，一个是工作群，一个是八卦群。
因为潇姐知道他这几天没有空，所以工作群里的通知基本和他没有关系。
但八卦群里，这会儿正在说林剑前几天参加顾千行工作室举办的活动的事。
余句这不就，开始看得很认真。
大概扫了一遍，他提取了几句重点。
“顾老师单独和林剑喝了酒呢”
“顾老师还看了好几眼林剑胸前带的项链”
“顾老师明显特别关照我们新力”
切……
余句往后一靠。
顾老师顾老师。
顾老师在给我做饭呢。
你们知道顾老师穿着居家服颠锅有多帅吗？
切……
发这些消息的人是林剑的小助理，在新力他和林剑一个鼻子出气，仗着林剑的势，烦人的很。
往下，群里开始聊其他事，余句就不继续看了。
收起手机，他习惯性地往后仰，想偷偷看一眼顾千行，却没想到，这一下被抓包了。
顾千行还仿佛还等了很久的样子，靠着灶台，直直盯着余句的方向看，不知道看多久了。
等余句对上顾千行的视线，他拿刀摆了摆，示意他过去。
余句对了个哦的嘴形，从客厅绕了过去。
越靠近越香，余句还没想好怎么夸，他看到了锅旁边放着的一个平板。
平板上最显眼的大字写着「蒜泥白肉的做法」。
余句噗的一声笑起来：“我以为你会呢，你怎么不问我？”
顾千行把半成品拿起来：“这不是要耍酷。”
余句：“你好好笑。”
顾千行夹起一块：“逗你笑不容易。”
余句：“屁，我可是阳光大男孩。”
这下是顾千行被逗笑了。
然后余句，脸红了。
说的什么玩意儿。
大可不必为了反驳顾千行不择手段。
莫名其妙。
“阳光大男孩，”顾千行重复：“谁封的？”
余句胡说八道：“附小校长封的，怎么样？”
顾千行很配合地点头：“嗯，很合适。”说完他把还不太完整的蒜泥白肉递过来：“来，张嘴。”
余句于是：“啊。”
刚好能吃下一卷。
余句咬了两口，听顾千行问：“对吗？”
余句含糊得唔唔两声，想着顾千行看不懂，立马又疯狂点三下头：“嗯嗯嗯。”
再给你竖个大拇指吧。
顾千行看着余句道：“咽下了夸我两句。”
余句含着肉「huhuhu」地笑了。
顾千行也跟着余句笑了，但他盯着余句的唇看了一会，接着拿起手，在他唇角擦了一下。
大概是酱油把，余句于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顾千行本来已经移开视线了，被余句这么一舔，又多看了几秒。
余句知道顾千行是开玩笑的，但是他咽下嘴里的东西，还是凑上前去，很不会地夸奖道：“好好吃啊。”
顾千行：“有你这话，不枉我花这么多时间。”
余句嘿了声。
蒜泥白肉是有点费事。
第一次做就这么好吃，顾千行果然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
看着顾千行还需要一点时间，余句索性就不在厨房待着了。
但才到门口，又被顾千行叫住了。
“去哪？”顾千行问他。
余句：“客厅坐着啊。”
顾千行背对着他煲汤，嘴里道：“在这里看我不是更方便。”
余句：“……”
余句：“谁谁谁看你了？”
顾千行：“谁谁谁看你了。”
余句：“……”
余句冷静。
几秒后，余句切了声：“谁要留下来看你。”
顾千行笑了。
余句：“……”
虽然余句这个反应是有点迟了，但是哥哥，你是不是笑得有点太大声了。
余句当然离开，直到顾千行叫他吃饭了，才再过去。
叫了三遍呢。
很家常的菜，很普通的一顿饭。
顾千行吃饭很安静，余句也不多话，不过最后，余句还是忍不住提到了林剑。
“前几天你的活动邀请了林剑啊？”余句问。
顾千行摇头：“不是我邀请的，我那天下午才知道助理邀请了他。”
余句哦了声：“你和他单独喝酒了？”
顾千行再摇头：“没有。”
余句抿了个高兴：“听说你还挺关注新力的。”
顾千行很无奈地把鱼肉夹到余句的盘子里：“你说我关注新力是为什么？”
余句小小挑眉。
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林剑那天戴的项链，你注意到了吗？”
顾千行很淡地嗯了声：“是我的。”
余句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住了：“你的？”他突然卡了嗓子：“你，送他的？”
顾千行还是摇头，轻描淡写地继续给余句剃鱼刺：“还想着找个契机跟你说这件事，怕你误会。”
余句不自禁咬住筷子，认真听。
“工作室刚招进来的一个员工，偷了那条项链，”顾千行道：“他见我项链多，以为我不在意。”
“偷了？”余句惊讶“啊？那，那。”
顾千行仿佛知道余句要问什么：“辞退了，并且这个行业，他应该找不到工作。”
余句嘴巴都圆了。
顾千行又说：“林剑也不会有和我合作的机会。”
余句：“哦，”说完他又补了句：“谢谢。”
顾千行笑着把鱼夹到余句的盘子里：“谢什么，自己人。”
余句抬头偷偷看顾千行，再继续低头盯着顾千行的手看。
有一点点感动咯。
虽然顾千行三言两语，但在余句这，算是很大的瓜了。
原来林剑的事情前前后后，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同一件事，从不同的人嘴里出来，真的可以千奇百怪。
吃完饭，余句想帮顾千行收拾餐桌，又被顾千行拒绝了，于是他又被流放到客厅。
去学校之前，顾千行先把余句送回了他的公寓，让他把行李箱放下，再送他进校。
春天就要过去，外头艳阳高照。
今天天气确实非常的好。
中午的市区车并不多，所以没多久就进了学校。
校园的马路限速，即使前方没车，顾千行也慢悠悠开着。
当然，不止学校这段路，他在外面的大马路也慢得像乌龟，速度愧对豪车。
到了目的地，余句很客气地说谢谢，然后转头开门。
但是。
“门没开。”
余句拉了一把，把头转了回来。
顾千行很自然嗯了声，表示他是故意的。
余句于是：“有事？”
顾千行说：“有个问题。”
顾千行说完这四个字就停住了。
片刻后。
余句：“啊？”
顾千行：“你喜欢男生吗？”
余句顿了一下。
这么，突然？
余句抿了抿唇，瞬间紧张。
也开始思考，要不要否认。
顾千行又道：“你可以不回答。”
余句嗓子卡住了。
顾千行再道：“不回答表示肯定。”
余句否定的话完全说不出来。
「咔」。
一声解锁，从车门传来。
顾千行话里有浅浅笑意：“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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