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句的妈妈已经朝余句的房间喊了好几声了， 而她这位半小时前就已经醒了的儿子，还关着门在里面，磨磨蹭蹭不知道在干什么。
“余句？”妈妈又来敲门：“要凉了。”
余句的声音隔着门传出去：“知道了， 马上出去。”
马上马上，上次叫他也说是马上。
妈妈：“在干嘛呢你？”
余句哎呀了声：“好了好了，马上出来。”
余句在干嘛，他在换衣服。
他其实是想随便穿一件的， 去F市又不是去干嘛， 和顾千行嘛，接猫猫嘛，不是什么隆重的事。
但这个人不知道怎么的， 这衣服怎么穿怎么看不惯。
于是这半个多小时，他一套一套试， 甚至还想着顾千行平常的穿着。
有几套刚买的衣服也试了，最后还是选了件之前一直很喜欢的那件白色衣服。
都这样了，顺便弄个头发吧。
随便抓抓就行。
终于满意了之后，余句打开门。
迎面就是他妈妈，看起来是又要过来喊他。
“哟。”
妈妈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她往余句的沙发瞥了眼：“今天这么帅。”
余句挑眉， 万能答案：“我哪天不帅？”
妈妈心神领会的样子笑了：“快来吃吧，汤都要没了。”
到了饭桌， 余句以为他的早餐即将自己一个人完成，没想到这个已经吃过饭的妈妈竟然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余句自然好奇了， 他拿起筷子疑惑地问：“你还要吃？”
妈妈失笑：“不是，”她说：“陪你吃饭。”
余句有些敏感， 眉头立马就皱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妈妈摆了两下手：“这不是无聊嘛，”她手撑着桌子：“你朋友什么时候过来啊？她喜欢吃什么？”
余句摇头：“不知道，我跟他说了11点半吃饭，喜欢吃什么我不知道。”
妈妈：“那我一会儿多买点水果。”
余句啊了声：“西瓜，他喜欢吃西瓜。”
妈妈：“好。”
妈妈又问：“你昨天说是新认识的朋友，多新啊？”
余句想了想：“上个月。”
“这么新啊，”妈妈惊讶地挑了眉：“那今天就叫过来吃饭，是不是有点突然了？”
余句笑：“是挺突然的，不过……”
妈妈赶紧：“不过什么？”
余句：“不过前几天我和他开玩笑来着，让他来家里吃饭。”
妈妈：“都聊到这儿啦。”
余句：“什么聊到这？”
妈妈笑了笑，换一只手撑着脑袋：“你了解她吗？”
余句开始想了，想得筷子都动慢了。
妈妈的思绪也跟着余句慢了，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儿，余句摇头：“其实不太了解。”
妈妈啊了声：“确实，认识时间有点太短了。”
“平常也不怎么能见到，联系不多，”余句说着摇头：“不了解。”
妈妈点头哦了声：“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余句：“设计师。”
妈妈：“设计师啊，那挺厉害的。”
余句点头：“是很厉害，他很有名的，粉丝很多。”
妈妈笑：“真的啊。”
余句这不得：“妈你知道HIC吗？”
妈妈点头：“当然知道啊。”
余句：“他就是HIC的设计师。”
妈妈先是惊讶得笑了，见余句神气的样子，又笑了：“你们是工作认识的吗？”
余句想了想，确实也能算是。
余句点头：“对。”
妈妈：“领域有交集，挺好的，以后能有很多话聊。”
余句失笑：“才没有这种话聊呢，他那些东西我都不懂，我做模特就拍拍照而已。”
妈妈两只手都撑在桌上了，这会儿看着少女的很：“那些不懂的话，猫总有共同话题吧，你那么喜欢猫，小区楼下的流浪猫哪个你不认识？”
余句眼睛亮亮的：“他这次就是特意去接猫。”
说到猫。
余句hu的一声赶紧把嘴里的汤喝了：“他的猫好可爱啊，我给你看。”
妈妈眼睛弯弯的：“我看看。”
余句赶紧把顾千行的头像点开：“这是他小时候。”
妈妈点头：“是很可爱。”
余句：“他还有长大的视频。”
余句正准备找那个视频，妈妈又问：“你有她的照片吗？”
余句又返了回去，然后他发现，他竟然没有顾千行的个人照。
“你微博上个月有张合照，HIC的活动，”妈妈问：“是她吗？”
余句正想找他和顾千行对视的照片呢，既然妈妈看过了。
余句点头：“对，就是那张。”
妈妈回忆了一下，余句那次九宫格里有个单独合照的女生，她当时就特意留意了：“挺高的啊。”
余句点头：“是很高。”
妈妈：“长得也不错。”
余句眼睛弯下来：“是吧。”
妈妈看自己儿子这么开心，也很替他开心。
“她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妈妈问。
余句认可地点头：“特别温柔，人也特别好。”
妈妈跟着余句的话问：“怎么个好？”
余句这不就张嘴就来：“他特别懂得照顾人，情商很高，什么都懂的样子。”
该玩笑的时候玩笑，该正经时正经，还会在余句尴尬时给他许多空间。
生个小病也能把余句照顾得好好的，余句不开心了就逗他笑，还帮余句解开心结，好像很多事都能比余句快一步想明白，然后周周到到地做好。
余句：“很体贴，很贴心，他……”
说到这儿，余句自己停住了。
然后他满脑子问号。
你在妈妈面前这么夸顾千行干嘛？
“她什么，继续说啊。”妈妈十分好奇。
余句干干笑了声：“没什么，反正就是，特别nice的一个人。”
妈妈笑着点点头：“她多大啊？”
余句：“比我大五岁。”
妈妈惊讶了：“比你大五岁？”
余句愣住：“怎么了？”
妈妈摇头，马上淡定下来：“没事。”
余句以为妈妈在惊讶怎么余句会认识比他大五岁的人，解释了句：“是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嘛。”
妈妈心思有些飘了：“嗯。”
大五岁。
倒也不是不行。
倒也不是特别大。
“怪不得你说她照顾你，”妈妈吐槽了句：“你也要照顾人家啊，朋友之间要互相照顾的。”
余句撇了撇嘴：“哦。”
余句这个状态妈妈确实是没见过的。
但现在确实不急，才认识一个月而已。
所以一会儿自己也要淡定一点，收敛一点，懂事一点。
多少给余句撑个面子。
因为和妈妈聊天，余句的粉吃得特别慢。
剩下差不多半碗的时候，妈妈离开了，等他吃完收拾完，妈妈又从她的卧室出来了。
余句刚好喝了一口水，看到妈妈差点没喷出来。
她怎么比余句还夸张呢。
穿了裙子就算了，还弄了头发化了妆。
余句擦擦嘴：“今天你有事吗？”
妈妈摇头：“没事啊，今天都在家。”
余句挑眉：“你在家穿，这么隆重？”
妈妈在余句面前转了一圈：“不好看吗？”
余句竖起大拇指：“好看。”
妈妈莞尔一笑：“好看就行。”
时间正好，妈妈出门买菜买水果，余句就顺便把行李收拾一下。
不过收拾之前，他还没问顾千行呢。
余句发消息过去：“我们去几天啊？”
G回复很快，他发的语音：“你想去几天？”
听起来已经在路上了。
余句于是：“你开车过来再说”
G：“等红灯，红灯很长。”
余句想了想：“我就周末两天”
发完余句自己都无语了。
他甚至想替顾千行问他，那你还问。
贴心顾设计师果然说：“那就去两天。”
过了一会儿，顾千行又发了条过来：“带你去玩。”
余句笑了：“就这两天能玩什么”
G：“不够我们以后再去。”
余句抿了一下唇。
他想起前几天赵翼咆哮的那句话，顾千行怎么这么会啊。
既然只过一夜，那余句就照着备忘录带好过一夜的衣服。
不知道顾千行会安排他住酒店还是哪，反正余句照着出差的标准准备了。
把旅行背包的拉链拉上，余句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顾千行给他打了电话。
“喂。”余句接起。
顾千行：“我到了。”
余句直起身：“你到了？”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旁边的钟，才九点多啊。
“你在哪？”余句往外面走。
顾千行：“没开错的话，应该是你小区门口。”
余句哦哦哦了三声：“我出去接你吧。”
顾千行：“不用，车可以开进去，你在几栋？”
余句：“2号楼606。”
顾千行：“好。”
余句莫名的紧张，他冲出房间还把妈妈吓了一跳。
“怎么了？”妈妈拎着刚买回来的菜问他。
余句愣了一下，淡定下来：“哦没事，他来了。”
轮到妈妈紧张了。
菜差点无处安放：“啊？这么早就来了啊，我，我……你去接一下。”
余句摆手：“不用，我把门牌号报给他了，他车开进来。”
妈妈皱眉：“那也去楼下接啊。”
余句：“不用了吧，挺好找的。”
妈妈瞪了余句一眼：“什么不用不用，真不懂事，快去。”
余句：“好吧。”
这个人，嘴上说不用了吧，腿快的跟什么似的。
门一关，生怕接不到人，几乎要跑着去坐电梯。
戳戳戳，电梯快来。
到了楼下，很巧的顾千行刚停完车。
“咳咳，”余句先轻个嗓：“顾老师。”
那边顾千行一个转头。
哎呀刚好错过。
余句再喊：“顾千行。”
顾千行一点反应没有，继续往后备箱走。
嗯？他声音不小啊。
余句：“喂。”
顾千行还是无动于衷。
余句想了想，试探了句：“哥哥。”
声音很小，但顾千行转头了：“你下来了。”
余句大步过去：“我妈非要我下来接你。”
顾千行失笑：“谢谢你。”
余句：“不客气咯，客人嘛，是要接的。”
余句又问顾千行：“拿的什么？”
顾千行提了一下：“给阿姨的见面礼。”
这么的，他们就一起上了楼。
但是呢，这个气氛。
又是这么小的空间，又是单独待在一起，余句当然局促了，在电梯里根本只敢盯着数字看。
“我们几天没见？”顾千行突然问。
余句还是看着数字：“两天吧。”
顾千行：“两天不见就这么陌生？”
余句干笑：“哈哈，没有啊。”
顾千行也抬头看余句看的数字，不再说什么。
出了电梯，余句快顾千行一步先走过去，不过到了门口他才发现他没有带钥匙。
余句于是按了门铃，但是他这位妈妈不知道是在等还是怎么的，铃才响，门就开了。
“来啦。”
妈妈笑脸盈盈的，以一个最好的姿态开门。
她第一眼看的就是余句身边的人，但这个平视的视线，在看到顾千行后，渐渐的，往上抬。
抬，抬，抬。
笑容也僵在了嘴边。
“阿姨好。”顾千行先开口。
妈妈：“你，好。”
余句把门拉大了些，妈妈恍神片刻也让了路。
然后她把地上的女士拖鞋踢到一边，重新拿一双男士拖鞋出来。
这个过程，妈妈开始回想。
回想……
回，想……
想完她自己摇摇头笑了，笑了还不过瘾，转头拍了一下余句的肩膀。
很用力。
余句疑惑：“干嘛？”
妈妈无奈：“你挺有意思啊。”
余句震惊：“我干嘛？”
妈妈真的忍不住吐槽。
她摇摇头对顾千行说：“我这个儿子昨天就跟我说你了，说你们要一起去接猫，还说不是我知道的朋友，这这那那的，今天还穿得神采飞扬的。”
妈妈失笑：“我还以为他带对象回来了呢。”
第32章 蹭蹭嘴
听到「对象」两个字， 余句某个敏感神经被戳中，惊讶得就差点跳起来。
“我，我……”余句支吾片刻才找到自己想说的话：“我什么神采飞扬， 这就是普通衣服啊。”
妈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余句淡定：“没激动，”他又说：“没神采飞扬。”
妈妈失笑：“是，是我神采飞扬。”
余句：“是你自己想多了。”
妈妈继续点头：“是，是我误会你了。”
往里走几步， 妈妈又忍不住吐槽：“不是对象就不是对象， 你紧张什么？”
余句马上：“我哪有紧张？”他说着偷偷瞥了眼顾千行：“我没紧张。”
妈妈：“好好，没紧张没紧张。”
妈妈笑着对顾千行道：“沙发坐啊，我切了水果。”
“谢谢阿姨。”顾千行把手上的东西拎了起来， 递过去。
妈妈哎哟一声：“真的是，你们小孩子啊， 来吃个饭这么客气干什么。”
余句妈妈道了声谢把袋子接过去，她笑笑对顾千行说：“余句刚刚说你长得高，没想到你比余句高这么多啊。”
顾千行看了余句一眼：“他还说我什么了？”
妈妈：“他还说……”
“啊！”余句一下子打断：“我没说什么。”
妈妈笑了：“怎么不能让人家知道啊，你又不是说他坏话，”妈妈转头对顾千行道：“他不停夸你。”
余句：“……”
“我要吃西瓜。”余句赶紧岔开话题。
妈妈把手上的袋子放一旁：“坐吧。”
妈妈离开后， 顾千行第一句就问余句：“你夸我什么了？”
余句脑子很快：“夸你很讨厌， 大骗子，蛮不讲理， 难伺候。”
前面的勉强承认，但最后一个：“我难伺候？”
余句：“大半夜要喝西瓜汁的是谁？”
顾千行笑：“是我。”
余句此刻就像是被欺负得裆都不剩的可怜虫， 每一句话都咬牙切齿。
顾千行继续逗他：“你和你妈妈是怎么介绍我的， 为什么会让阿姨以为我是你……”
余句可能对那两个字真的敏感， 顾千行还没说完呢， 他就打断了：“就正常介绍一个朋友呗， 还能是什么。”
顾千行带着笑：“是吗？”
余句大声：“那不然呢？”
余句看着电视不管不顾：“我妈妈她可能太想我交女朋友了吧。”
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余句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虽然这句话是没错……
他又没说错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顾千行问：“你会交女朋友吗？”
余句：“我……”他没由来咽了口水，乱说道：“有喜欢的话……”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没说完，顾千行也不追问，搞得余句闷闷的。
没多久妈妈就把水果切上来了。
不止是西瓜，还有桃子苹果香蕉，满满的好几个水果盘。
电视里放的是妈妈经常追的综艺，已经好几季了，这会儿是这一期的中间部分。
家里的沙发要比余句公寓的要大一点，不过余句这次挨顾千行很近，他尽量抛开杂念，把顾千行当作一个普通的，来他家做客的朋友。
不对，顾千行本来就是他一个很普通的朋友。
妈妈过来后，可能是没什么话聊，把昨天问余句的那些问题，又重新向顾千行问了一遍。
几点的飞机，去几天，怎么去。
问完没多久，她就去厨房做饭了，留余句和顾千行在客厅看综艺。
顾千行今天表现还不错，大概因为是在余句家，所以他没有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答妈妈问题也特别耐心，还会补充说明。
挺符合赵翼前几天的那句夸奖。
挺乖。
妈妈今天做了很多菜，也做了蒜泥白肉。
一般的家常菜很少有人做这道，所以妈妈在把这盘菜放在余句和顾千行中间时，特意强调了一嘴：“余句特别喜欢吃这个，你尝尝看。”
余句拿起筷子：“他给我做过。”
妈妈惊讶：“你也会做啊。”
顾千行也拿起筷子：“他教我的。”
余句：“明明是你自己网上查的。”
妈妈于是问余句：“那是我做的好吃，还是他做的好吃？”
余句准备夹蒜泥白肉的手顿了一下，转头，他发现顾千行也在很期待地看着他。
余句咽了咽口水，他仿佛在回答一个叫做「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水里」的问题。
深思熟虑一番，余句道：“各有各的好吃。”
顾千行笑了笑，似有告状地对妈妈说：“他给我面子呢，那回吃完我的蒜泥白肉，指出了一百个缺点。”
余句惊恐：“我哪有！”
妈妈也笑了：“他就是嘴挑，”她看着余句：“你啊，有人给你做吃的就不错了。”
余句满脑子问号。
这两位怎么突然就统一战线了？
妈妈继续成盛饭：“当初我闲着没事干研究网上的特色菜，给余句做了好多。”
余句唉了声：“那几天真是我这辈子天大的福气，后来每次回家都清汤寡水。”
妈妈噗的一声笑起来，用手指戳余句的脑袋：“我什么时候给你做清汤寡水了？”
“上上周回来不就吃的拌面，”余句强调：“正餐。”
妈妈：“那还有一碗排骨汤呢，你怎么没说。”
余句哇哦一声：“好丰盛啊。”
妈妈笑着再戳余句一下，对顾千行道：“你看看他，是不是很烦人。”
顾千行笑了笑，问：“余句还喜欢吃什么？”
妈妈：“他好吃的都喜欢，看手艺不是看菜。”
顾千行同意地点头：“确实挑。”
余句问顾千行：“你又知道了？”
顾千行：“阿姨说的。”
余句：“……”
阿姨笑了。
这顿饭吃得不算安静，让顾千行发现了有一点点不一样的余句。
吃完饭，余句照例收拾碗筷，顾千行想帮忙，被这对母子拒绝了。
接着趁一个递碗的环节，顾千行走到厨房对准备洗碗的余句说：“你就这么把我和你妈妈放在客厅？”
余句嘿的笑了：“你的人生多少也需要经历一下这种尴尬。”
顾千行靠着门：“这种尴尬是那种尴尬？”
余句大声了些：“就是和朋友妈妈独处的尴尬啊，你以为什么？”
顾千行笑：“我说什么了吗？”
余句扭头不看他。
顾千行抬手扣了一下余句的脑袋。
余句十分惊恐，飞快躲开，并看了眼客厅。
还好妈妈是视线盲区。
余句小声：“你别闹。”
顾千行说：“真没良心。”
余句笑：“快出去，别妨碍我做家务。”
顾千行换了个方式，捏余句的脸。
余句长音拉了个「啊」，对顾千行说：“滚。”
客厅里，余句的妈妈把刚才错过的综艺又拉了回来。
见顾千行过来，她把水果推过去一点：“你们来得及吧？”
顾千行：“来得及。”
妈妈点点头看着电视：“好多年没见余句带朋友回来了，”他问顾千行：“余句说你们才认识一个多月啊，看起来像认识了很久。”
顾千行往厨房那边看了眼：“我比较自来熟，想交余句这个朋友。”
妈妈挺开心的：“是吧，”妈妈十分好奇：“那他一开始是不是不喜欢和你交流啊？”
顾千行失笑。
别一开始了，现在也这样。
“为什么这么问？”顾千行说。
“其实他以前在外面也挺开朗的：”妈妈唉了声：“我身体不太好，自从……”
她卡了一下，换句话：“我之前生过病，他为了逗我开心，在家特别活泼，”妈妈笑了一下：“现在不知道是训练出来了还是什么，一天天的，特别能怼我，我真的被他笑死。”
妈妈又道：“我以为他在外面也是这个样子，谁想到不是，他大学我有次去学校看他，问了他的同学，才知道他一直独来独往，从不主动和别人交流，孤僻的很，我经常想，他是不是把精力都花在家里了。”
妈妈又说：“以前不这样的，经常都有朋友来家里。”
顾千行：“余句在外面很多人喜欢的。”
妈妈眼神亮了：“真的啊。”
顾千行很诚恳：“真的。”
妈妈又叹了声：“也是我没当好一个家长，还要他来照顾我，”妈妈盯着综艺却思绪飘远：“他倒是把我劝得热爱生活了，我很怕他对生活失望了，怕他麻木，恐惧爱情。”
妈妈像在自言自语：“其实不是这样的，人和人不一样。”
妈妈说完客厅安静了几秒。
顾千行道：“阿姨您不用想太多，余句的生活状态很好。”
妈妈笑了：“是嘛。”
然后她挠了挠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和一个孩子说这个。
余句的碗洗得很快，时间也差不多了，妈妈送两人到楼下，祝了平安就放他们走了。
余句昨天睡得晚，去机场的路上有些萎靡不振，在飞机上睡一觉还好一些。
夏天的天，即使已经五点多了，还亮堂堂的。
下了机场，他们直接去顾千行的家。
到了小区门口，余句偷偷打开地图看了眼，果然这个小区就是当初顾千行说的那个，离F大就只有一站的地方。
所以余句挺好奇的：“你一直住这里的公寓啊？”
听赵翼说过，顾千行在F市待了挺久的。
顾千行把余句的包背起来：“一直住着，不过不是公寓了，我把那两层都买下来了。”
余句短促地哦了声。
世界的参差。
余句又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买个大点的房子，更省事不是。”
顾千行点头：“你说的对。”
余句笑：“什么啊。”
顾千行：“住习惯了。”
余句有点明白：“你很恋旧啊？”
顾千行：“可能吧。”
这一下，余句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是很恋旧咯，白月光送的礼物还好好保存着，说不定就在一会儿要去的屋子里呢，迎面被余句撞到。
真是哇塞。
留着这个心思，余句想着，一会儿进顾千行的家，一定要好好观察。
但是没想到他一进门……
这个房子的装修，比A市的那个还要更艺术家，入眼可见的所有东西，都有可能是前任，啊不是，那个谁送的礼物。
算了。
大概是这里住的时间更久，明显这儿的气息更人类一点。
也更猫。
是的，门打开才没多久，小猫猫就跑了过来。
哒哒哒的，小猫先是警惕地看了余句一眼，然后直接走到顾千行的脚下。
“喵——”
他在蹭顾千行的腿。
窒息了，好可爱。
余句蹲了下来，他问顾千行：“我可以抱他吗？”
顾千行：“你问他。”
余句嘿了声，对他伸出手，说话腔调都变软了：“我可以抱你吗？”
小猫仍旧警惕地看着余句，但余句的目光特别真诚，也特别温柔。
一人一猫你看我我看你，对视了好几秒后，小猫：“喵——”
顾千行：“他说可以。”
余句当然一下子就把他抱了起来。
好可爱，真的好可爱，视频没拍出他的半分可爱来。
这可能是余句活到现在见到的最可爱的猫了。
站起身，余句清了清嗓子，对小猫喊了句：“逗号。”
这个称呼，莫名的，余句老脸一红。
但是逗号应他了：“喵——”
啊啊，管他妈的呢，逗号就逗号吧。
“嘿，”余句笑得十分开心，他问顾千行：“他不怕生啊？”
“看人，”顾千行无奈：“喜欢的话很黏人。”
余句更开心了：“他喜欢我啊？”
“随……”顾千行没说完，却换了句话：“对。”
余句不动声色侧了个身，把顾千行放进他的视线盲区里。
他好像知道顾千行要说什么。
“黏人多好啊，很多猫都不黏人的。”余句轻轻摸逗号。
话音刚落，逗号似乎要证明自己真的很黏人，对着余句的脸直接凑过去。
猝不及防的，小鼻子闻了一下余句的唇角。
碰到了些，有点湿，凉凉的。
余句可太喜欢了：“哈哈。”
一人一猫就这么在门口互动，顾千行一堆行李也不管了，就站在旁边看着。
不过没多久，这个臭猫就腻了，扭了两下从余句身上跳了出来。
跳到鞋柜上，走几步，又跳到了顾千行身上。
余句盯着逗号看，也跟着他往顾千行那走了小半步。
“他还是更喜欢你。”余句十分羡慕。
顾千行刚说完「很久没见」，猫就开始黏他了，脑袋伸伸，往顾千行脸上凑。
第一下顾千行本能地躲开，不过逗号还是不放弃地又凑过去。
这次顾千行没有躲，于是臭猫猫成功地碰到了顾千行的下唇。
余句眼睛根本离不开逗号，逗号干什么他都觉得十分可爱。
“他平常也这么蹭你吗？”余句好奇问。
顾千行揉揉猫的头，像是奖励：“平常我不让他蹭。”
第33章 盯着余句的腰出神
和逗号面基还不到半小时， 余句就拍了几十个逗号的视频。
他也太唐突了吧。
主要是这个逗号的主人还放纵余句，那他不得越来越放肆。
“我可以发朋友圈吗？”
相册挑挑选选之后，余句期待地看着顾千行， 拿着手机蠢蠢欲动。
顾千行下巴朝逗号扬了扬：“发他？”
余句点头：“对。”
余句把自己挑好的视频给顾千行看，镜头下，逗号黏着他的手喵喵喵地叫。
顾千行没什么表情地看完，抬头他又见余句那副期待的样子， 就看着他。
顾千行看着余句的眼睛， 没马上发表看法。
余句把手机收回来了些，不太确定：“不可以吗？”
顾千行失笑：“可以。”
余句：“那你干嘛这样。”
余句学了一下顾千行。
一个无奈的表情在余句脸上淋漓尽致。
顾千行确实有些无奈，但不至于余句这么夸张。
顾千行被余句逗笑：“我是这样？”
余句：“你是这样。”
顾千行笑着刮了一下余句的下巴：“你怎么这么可爱。”
顾千行又说：“逗号有个小名， 也叫小可爱。”
“真的啊！”余句眼睛弯弯的：“他才名副其实的小可爱。”
顾千行见余句这样，摇头道：“人不如猫。”
余句再次询问：“我发咯。”
顾千行仍旧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也问：“那我可以发朋友圈吗？”
余句把手机拿起来：“你要发我这个视频？”
顾千行摇头说「不是」，接着把他的手机转了过来。
手机上，是顾千行拍的余句和逗号。
顾千行这会儿是楠/枫坐在沙发上的，他的视角很好，抓拍得也很好， 照片里逗号和余句有爱对视。
“你要发这张到你朋友圈？”余句稍有些惊讶地问顾千行。
顾千行：“嗯。”
他的「嗯」带了点轻佻， 话里好像有点我同意你发那你也应该同意我发的，道德绑架的意思。
余句当然没办法说不行， 他撇了一下嘴：“你发呗。”
顾千行嘴角得意：“好。”
余句没想发什么厉害的东西，就是一个视频配一个简单的文字，「好可爱」。
发完之后， 他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果然顾千行也来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贴在一起。
顾千行文案写着，「一只句号。一只逗号，」。
余句挪了一下，背对着顾千行。
逗号这会儿累得趴在余句的脚边，他们在茶几这边，顾千行在茶几那边。
没有喵喵和叮叮的玩具声后，客厅安静极了。
余句看着手机，有一瞬间的心动，为顾千行发的文字，也为这悄无声息的岁月静好。
偷偷喜欢，他小动作把音量关了，把只有他们两个的朋友圈截图下来。
“有个东西。”
余句收起手机，从自己的包里把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递给顾千行：“呐。”
顾千行疑惑：“什么？”
余句：“给逗号的见面礼。”
顾千行接盒子的手顿了一下，他抬眼看了看余句，才打开这个盒子。
当看到里面是和他的手机挂坠同款，顾千行笑了。
余句给他的小狐狸连透明的塑料袋都没有。
顾千行把小猫猫从盒子拿出来：“有心了，还有礼盒。”
余句从嗓子口发出一声特别清晰的「嗯」。
他当然知道顾千行在阴阳怪气什么。
余句把刚才那句话还给顾千行：“人不如猫。”
“逗号。”
顾千行喊了声，在地上趴着的逗号就抬头了。
接着顾千行拍拍沙发，逗号就哒哒地跑了过去。
不过逗号没有去顾千行拍的地方，而是一下子撞进了顾千行的怀里。
在门口成功亲昵顾千行，逗号显然有点放肆。
不过今天顾千行十分放纵逗号，他把逗号抱在怀里，拎起余句送的小坠子：“这是谁？”
顾千行揉揉逗号的脑袋，声音很低很温柔：“这是你。”
逗号喵喵两声，就去闻小挂坠了。
顾千行的手还在摸逗号的脑袋，眼睛也跟随逗号。
逗号对余句这个礼物似乎有点兴致缺缺，碰了两下就不理它了。
转头，他又开始蹭顾千行了。
用鼻子点点顾千行的手，再上去点顾千行的下巴，点顾千行的脸……
余句看着出神，好久才晓得要收回视线。
他赶紧低下头，接着他发现他好像有点热。
有点要命，他刚才竟然把自己幻想成猫了……
他在顾千行怀里，顾千行那么看着他，那么摸他，那么对他说话。
余句觉得自己有点想入非非，非常不对。
喝水。
桌上，顾千行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千行接起来。
“嗯，到了，他在，”这里，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千行看了余句一眼，笑了：“我问问他，嗯。”
电话挂断，顾千行对余句说：“该吃饭了。”
余句点头：“好啊。”
顾千行又揉了一下猫猫：“逗号这几天都是我朋友在照顾，他说他想见你。”
余句歪了一下脑袋。
这两件事有前后关系？
余句：“他知道我？”
顾千行：“嗯。”
余句疑惑：“他为什么会知道我？”
顾千行把逗号放一旁：“谁不知道你。”
余句呃了声：“他为什么想见我？”
顾千行站起来，丢下一句：“不知道啊。”
不知道三个字说得随意，还带了点笑不里面，还有言下之意“你说呢？”
没想到朋友的餐厅就在海边。
来F市之前，余句就简单地搜了一些F市一日游，二日游，三日游之类的，不惯几日，里面必须要去的就是这个海。
所以到目的地的时候，余句有种小心思被顾千行默契到的小开心。
来的路上，顾千行对余句说他的朋友是餐厅老板，一会儿他们或许会聊几句，但不会太久，问余句介不介意。
余句当然不介意，别说他本来就对这种事没什么，现在的状况，他只是一个顾千行身边的小跟班。
因为余句在校是组长的身份，这么多年，他已经有点操心惯了，是不是他的事他都会过问一嘴。
和顾千行在一起时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夸张的说，他可以不用带着脑子待在顾千行身边，顾千行会给他安排得周周到到。
余句又在发呆了。
顾千行人就在身边，他竟然还在想顾千行，真他妈的没救。
“久仰久仰。”
餐厅楼下，一个男的笑脸盈盈地走出来。
他只对顾千行笑了一下，注意力就放在余句身上了。
余句见他伸出了右手，想礼貌一握，没想到这个手被顾千行拍开了。
这个行为，导致他们接下来迎来了朋友的一声大笑。
余句在顾千行身边不敢动，保持微笑。
“早听说你这个，啊，朋友了，”他轻轻拍一下顾千行的肩：“果然很帅哈。”
说完他对着顾千行挑眉眨眼，疯狂暗示。
顾千行：“眼睛有问题就去治。”
余句噗的一声笑出来。
这么的，朋友将他们带了上去。
七拐八绕了一会儿，他们到了餐厅里的一个包厢里，这儿完全露天，完全完美的大海视角。
“吃什么？”坐下后，顾千行问余句，也说：“他请客，你随便点。”
朋友点头：“对，你随便点。”
经过上次顾千行朋友的酒吧，再到顾千行能叫的起的外卖，如今余句看着这菜单上每盘菜后面跟着的三位数，甚至四位数的价格，已经能十分淡定了。
翻了几页，余句中规中矩地点了个主食和汤。
“这么客气啊，”朋友笑了起来，问顾千行：“你哪来的小乖乖？”
顾千行把这个称呼送给余句：“小乖乖。”
“咦惹，”朋友没眼看地忍不住插话：“顾妖精你什么时候这么骚了？”
顾千行往余句那边扬了个手：“他教的。”
余句惊恐：“我哪有教你这个？”
顾千行那个欠揍的表情又出来了：“那余老师教了我什么？”
余句：“我教你做人不要胡说八道。”
顾千行点头：“你说的对。”
顾千行把菜单又推到余句这：“再点几道。”
余句不太好意思，他再推回去：“你点吧，我不挑食。”
顾千行笑了，重复余句：“你不挑食。”
余句大声了些：“不是吗？”
顾千行一副「好好好，你是」的表情。
朋友噗的笑了起来，对着顾千行的方向啧啧啧。
顾千行把剩下的菜点了，最后，然后对朋友丢了句「不要打扰我们」，把朋友赶走。
包厢安静了下来，余句才发现，这儿的气氛这么的好。
海风，花香，小灯，慢曲。
还有顾千行。
不过余句还没开始享受，他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拿出来看，是他这辈子交的嘴最碎的朋友赵翼。
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来了五条。
“你们是去度蜜月的吧！”
“怎么还约着发朋友圈啊救命！”
“官宣吗你们是？啊？一家三口？”
“干什么啊你们干什么啊”
“顾千行怎么这么爱你啊！”
余句把声音关了，他今天没头脑地在开心，他不想和赵翼做心灵访谈。
“小乖乖你看，”对面顾千行突然开口：“那边有小朋友在玩沙子。”
余句马上伸出一根手指：“拒绝小乖乖。”
顾千行又：“小可爱。”
余句：“顾千行你很烦。”
“想玩吗？”顾千行说：“楼下有工具。”
余句点头：“好咯，吃完饭去。”
欻，吃完饭了。
欻，到海边了。
顾千行不仅给余句准备了工具，还给他买了双拖鞋。
余句又可以继续没头脑了。
旁边有供客人休息的椅子，椅子不太，但看起来也不轻，顾千行就这么单手，毫不费力地拎了过来，放在余句旁边。
余句真的很吃这种体力。
“你不玩吗？”余句见顾千行坐下。
顾千行：“我看你玩。”
这边还有其他人在玩，也并非都是小朋友，余句没那么寂寞。
他很少来海边，这会儿有些无从下手，这么的，他拿着个铲子左右观看，看看别人都在干什么。
顾千行拿了瓶酒，余句就站在他面前，抬眸就能看到。
海风不断吹来，吹着余句的衣服紧紧贴着身体。
也把余句的腰线吹了出来。
顾千行开酒瓶的手有点使不上力，也盯着出神。
“我画只狐狸吧。”
余句突然回头。
视线撞到，顾千行很轻地笑了声，低下了头。
余句又问：“你会画吗？”
顾千行：“画什么？”
余句：“狐狸啊，画只臭狐狸。”
顾千行还没说什么，余句拿出了手机：“我自己查吧。”
余句自给自足了，留顾千行一个人在风中。
他轻轻地叹了声，终于把酒开了，猛的就是一大口。
第34章 他很克制
余句一开始是想堆个立体的狐狸， 并且他脑子已经有狐狸的样子，还特别酷炫，眼睛就是这位顾妖精的眼睛， 无敌邪魅。
甚至他还假想了一番，做好之后要怎么跟顾千行臭屁。
但是没想到他这不争气的手啊，折腾了半天，连个身子都捏不好。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 画个平面狐狸吧。
只是折腾了十多分钟， 余句看看自己手机上的图片，再看看地上画的东西，很难露出笑容。
什么玩意儿……
“这画的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 顾千行已经走过来了。
夜已经很深了，海滩上的灯全点了起来， 海浪拍打，十分漂亮。
他们的顶上就有盏灯，余句抬头时，灯的一半都被顾千行遮住了，显得顾千行更高大了。
不过很快， 灯的全部样子又显现了出来。
顾千行也蹲了下来。
蹲在余句的侧后方， 他画的狐狸尾巴那。
“你小心点，”余句用铲子捅了两下顾千行的鞋底：“别踩坏了。”
顾千行很轻了笑了一下。
余句当然能听得出来是嘲笑：“干嘛！”
顾千行认真的样子欣赏了地上的画， 然后问：“这是兔子吗余老师？”
余句：“兔你的头。”
顾千行长长啊一声：“那一定是小狗。”
余句笑了，拿铲子做个要戳死顾千行的样子。
索性他也破罐破摔了：“是狮子。”
顾千行十分配合：“狮子？”他还点点头：“嗯， 是很像。”
余句：“像你的头。”
余句于是给顾千行科普：“这个呢， 是世界上最狡猾的动物， 学名老狐狸， 艺名顾千行。”
顾千行又长长啊了声：“画我啊。”
余句才发现被自己坑了， 他马上：“臭屁，谁画你。”
顾千行接着拿起了旁边的棍子。
学艺术的就是不一样，三下五除二，欻欻欻，顾千行笔下就一只猫了。
“这个呢，”顾千行学着余句的语气：“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学名小猛虎，艺名……”
顾千行说到这停了一下，他问余句：“艺名什么？”
余句：“艺名小逗号。”
顾千行：“艺名小句号。”
余句头仰起来些：“不好笑。”
顾千行看着余句的眼睛：“谁三秒内笑谁是猪。”
余句马上憋住。
1……2……
“噗。”
憋笑失败。
“烦死了你！”余句用力拍了一下顾千行的手臂：“你很无聊，谁要跟你3秒内笑是猪。”
顾千行才不管，继续无聊：“余猪猪。”
余句：“你才是猪。”
顾千行笑得很大声。
余句：“笑什么笑。”
顾千行把棍子递过去：“我教你画狐狸，简单的一笔画，学不学？”
“学就学呗，”余句接过棍子：“怎么画？”
顾千行靠过去点，用手掌压了一下余句的棍子，第一笔落在了猫的旁边。
然后他手往下滑，在棍子的三分之二处停了下来，把余句的手握住。
“从尾巴开始。”顾千行说。
余句：“哦。”
这么的，顾千行就带着余句开始画狐狸。
余句很难不分心。
他们紧握的手就在余句视线的右下角，顾千行的大手将他的手紧紧包住。
他们肌肤的色差，他们手臂的粗细差，他们触碰的体温差。
脑袋空空，余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干什么。
狐狸一笔画是从尾巴开始的，再是腿，再是鼻子，眼睛……
“会了吗？”
最后一笔，和尾巴的起始线碰在一起。
也顺便的，顾千行把余句的手放开。
余句看着地上这个好像很简单，但好像又很复杂，并且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画过来的狐狸，愣了好久。
“好的，你不会。”顾千行帮他回答了。
余句笑出了来：“嘿。”
顾千行敲余句的脑袋：“开小差？”
余句当然：“我没有。”
他转头对顾千行哼了一下：“我就不会画怎么样？”
顾千行失笑：“上课不认真还这么理直气壮？”
余句于是更理直气壮了：“不行吗！”
说话间，余句仰起了头，没想到这个动作，十分不经意的，正正让他好靠在顾千行的手臂上。
“可以，”顾千行低头看余句，表情是完全认命。
他捏捏余句的脸：“我再教你，认真看。”
余句：“好咯。”
又一次，顾千行握住了余句的手。
与此同时，顾千行也贴了上来。
没有贴得很紧，松松垮垮的，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分开。
余句能感觉到他们之前隔着的空气没有了。
已经第二次了，余句让自己的注意力尽量集中在顾千行画的狐狸上。
但没想到，顾千行画错了。
“呀！”
余句像是终于抓到别人把柄的小朋友，指着顾千行的明显错误，激动得差点要跳起来：“你画错了！”
“怎么回事啊顾老师！”
“这个是什么东西啊？是腿还是鼻子啊？”
“什么动物鼻子这么长啊？”
余句疯狂嘲讽文学：“嗯？顾老师，嗯嗯？我们美院毕业的顾老师。”
顾千行笑得十分无奈：“重来。”
余句大手一挥：“不用了！”
余句虽然画画不行，但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今天一开始失败主要是因为高估了自己，找了特别难的图。
不用再第三遍，余句眼睛会了，手也会了。
“当当！”
余句画完，转头给顾千行露了个十分臭屁的嘴脸。
顾千行鼓掌：“满分。”
余句骄傲：“还可以吧。”
“非常可以，”顾千行点头：“有什么能难得倒我们余老师。”
余老师小飘一下：“那是当然。”
顾千行撑着脑袋看余句：“余老师怎么这么棒，学习好就算了，画画还这么好。”
余老师一下子笑出了声。
他自然配合：“那是肯定的，天才余老师。”
顾千行继续点头：“肯定很多人羡慕余老师啊，这么有才，还帅。”
余句憋不住了：“行了行了，可以了。”
顾千行不可以：“余老师还是阳光大男孩。”
余句笑出超大的声来。
顾千行还在继续：“阳光大男孩为什么没有阳光也能这么帅。”
余句笑到不行。
余句：“可以了。”
顾千行还意犹未尽，眼见他张嘴就要说话，余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吧！”
这个人即使嘴捂住了，眼睛还笑得很欢。
余句当然不能让顾千行得逞，他放开顾千行后给顾千行看他的手：“你看，都是沙子。”
顾千行却一点不介意，他还帮余句拍了拍刘海上的脏东西：“没关系。”
离开海滩前，顾千行给他们俩的杰作拍了好几张照。
余句有点小累，所以他们直接回了顾千行的家。
不过这个小累在看到逗号之后，就完全烟消云散了。
逗号真的太可爱了。
时间还早，显然不该去睡觉。
余句陪了逗号一会儿，就听顾千行问他：“看电影吗？”
看电影确实很容易打发时间，况且顾千行家还有一个超大的投影。
“好啊，”余句把逗号抱在怀里：“看什么？”
顾千行看了眼逗号，才把遥控拿起来。
“你选。”
顾千行调到都是电影的页面，就把遥控给余句了：“我去拿点喝的。”
余句：“我喝什么？”
顾千行：“你想喝什么？”
余句：“你有什么？”
顾千行：“我什么都有。”
余句笑了：“临时给我变啊？”他说着站了起来：“我看看。”
大骗子果然能骗，冰箱打开，里面只有三种饮料，而且他都不认识。
余句指着里面，一切都在他眼神中。
顾千行手撑在冰箱门上：“楼下有超市。”
三种虽然都没见过的，不过看颜色应该挺好喝。
余句于是大手一挥：“不用，我就喝这个。”
说完，他把手伸了进去。
摸到浅蓝色那瓶时，顾千行说：“这是酒。”
他换到深褐色那瓶时，顾千行说：“这也是酒。”
他再换绿色瓶子，并试探地看顾千行。
顾千行：“这还是酒。”
余句：“……”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
余句仅思考了一秒：“酒就酒吧。”
顾千行笑了：“这回可不能说我骗你。”
余句一把抄起蓝色那瓶：“那也是你下了套。”
顾千行似乎想辩解，余句一根手指直接戳到他的嘴边：“嗯？”
顾千行点头：“是的，是我下的套。”
顾千行也拿了一瓶蓝色的，去沙发的路上，余句偷偷研究了一下，这酒也才5%，问题不太。
电影已经开始了，顾千行把窗帘拉上，墙边的落地灯点起。
余句又把逗号抱了过来，强行让他也一起看。
一人一猫就这么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一起盯着电影。
顾千行看着这个画面很久，才开了酒过去。
他也坐在地毯上，而且很明目张胆，他就挨着余句。
余句选的是节奏很慢的电影，大学时他看过一点，只是那时气氛不合适，就没看下去。
现在这个气氛正正好。
“你看过吗？”余句接过顾千行递过来的酒。
顾千行把余句的酒也开了：“看过。”
余句：“评分很高。”
顾千行：“是不错。”
余句低下头，也问逗号：“你呢？你看过吗？”
逗号没应，顾千行笑了。
渐渐的，时间也慢了。
余句还喝了酒，很难不困。
电影的男主人公说话很沉，余句越来越懒，也闭上了眼睛。
第一次睁眼时，逗号已经不在他怀里了，他毫无感觉。
猫猫还是更喜欢顾千行，趴他脚边了。
余句又闭上了眼睛。
第二次睁眼是因为电影的一段急促音乐，余句盯着电影恍惚了很久，发现剧情已经到了主人公们的爱情即将被父母发现。
与此同时，余句发现他靠在了顾千行的肩上，而顾千行半拥着他。
意识到这件事，余句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坐了。
几秒后，他试图起身。
但很快，他失败了。
顾千行的手正放在他的脑袋上，在他起身时，顾千行压了一下。
不是很用力，但余句重新倒下了。
余句心里挣扎半晌，决定维持现状。
然后他很轻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但显然不是顾千行一个人能做到的。
余句心跳砰砰。
5%一定是骗人的。
睡不着了，余句问：“我还有酒吗？”
顾千行：“还剩点。”
余句想伸手拿酒，顾千行比他快一步拿了过来。
余句想接，顾千行直接送进了他嘴里。
一个人拿瓶子，另一个人喝酒的这个动作其实只会增加难度，但好像没有人对此有意见。
甚至还有点默契，顾千行抬的角度正好让余句喝到满足。
“嗯——”
喝了好大几口，余句仰点头，离开瓶口不要了：“骗人吧，这怎么是还剩点？”
顾千行晃晃瓶子，表示真的就剩一点。
余句扭头：“不喝了。”
顾千行笑着揉了一下余句的脑袋：“什么脾气。”
余句作势要离开。
顾千行当然又把他压回来：“好好，我们小句号脾气最好了。”
余句哼一声以示这还差不多。
然后余句剩的那一点酒，被顾千行喝掉了。
空瓶子丢进垃圾桶的瞬间，余句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虽然余句只靠了顾千行身体的一小边，但不难感受到，顾千行的身体是暖的。
没救，他好喜欢。
那就继续装糊涂吧。
余句闭上了眼睛，把脑袋垂下去了一点。
“困了？”顾千行问他。
余句：“嗯。”
顾千行哄人似的拍拍余句的后脑，却也没有叫他去房间睡。
电影又进了新的剧情，但余句已经漏太多了。
索性不看了吧，电影会有的。
“睫毛这么长。”
有过了一段时间，在一首轻缓的英文歌中，顾千行说话了。
余句没睁眼，但他眼皮动了动。
很快，他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在被触碰。
眼睛的光影不见了。
余句更不睁眼了。
余句想，顾千行是不是也没有在看这个电影。
余句也想，顾千行现在是不是，正在看他。
他好像拥有了客厅里的落地灯视角。
落地灯视角，暖黄色的灯光下，白灰色的地毯上，有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孩，靠在顾千行的怀里，而顾千行正侧着身。
他眼神柔和，只有余句。
逗号已经睡了，软绵绵地趴在他们的中间。
余句闭着的眼睛，更给了顾千行肆无忌惮的理由。
那个轻轻压在余句眼角睫毛上的，是顾千行的大拇指，他轻轻碰了几下，就渐渐往下了。
往下，往下，停在了余句的唇边。
余句的手此刻正紧紧抓着衣服下摆。
他们好近。
“我知道你没睡。”
顾千行又开口了。
连电影也配合得安静下来。
余句那个抓着衣服的手，更紧了。
顾千行很轻地叹一声。
他很克制。
“别睁眼。”顾千行低声。
说完，他低下头，在余句的额间的头发上，落下一个吻。
第35章 是不是更喜欢他了？
余句说动自己了，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不能不睁了。
顾千行好像也在等他睁眼，余句眼皮一抬，就和顾千行对视上了。
顾千行眼睛很亮， 他比余句还能直视。
怎么会有人把偷亲这件事做得这么坦荡。
余句不坦荡，他还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往边上挪了点，从顾千行的怀里离开。
他说：“电影到哪了？”
他说：“逗号睡了。”
他说：“我困了。”
因为余句的动作，两个人此刻虽然看起来很近， 但没有一个地方是碰在一起的。
“快结束了，”顾千行收起了靠在沙发上的那只手，一个个接余句的话：“不用管他，你去睡吧。”
电影确实快结束了， 顾千行说完这话，字幕就出来了。
原来刚才余句睡了那么久， 他毫无知觉。
“好吧好吧。”余句说。
顾千行给余句安排的客房就在顾千行的卧室旁边，顾千行带余句进去，再带余句去了浴室，说明是一些余句会到的东西。
全程，余句不敢看顾千行， 他只会哦哦哦好好好。
“早点睡， 我就在旁边，有事叫我。”顾千行走到门口。
余句继续点头：“哦。”
顾千行又说：“晚安。”
余句脑袋更低了：“哦。”
顾千行：“抬头看我。”
余句抿了抿唇， 先抬了眼皮，然后才把头抬起来。
啊不就是说晚安嘛！
“晚安。”
余句小声。
说了！
顾千行不说话了， 就看着余句的眼睛。
余句心里毛毛的， 左顾右看心里慌的很。
好在顾千行没有多为难他， 最后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头发就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 余句的周围终于没有顾千行了， 他仰起头，从嗓子深处发出了很长很低了一声「啊」。
啊……
救大命啊。
顾千行给余句准备的东西很足，余句连他带来的包都不用碰，这里什么都有。
洗澡，刷牙，上床，然后。
睡不着。
他还有点渴，可是却不敢出去，明明夜这么长，但就是怕遇到顾千行。
他好没用。
后来在凌晨一点多，余句听到了敲门声，他马上闭上眼睛装睡。
敲门声停了几秒，顾千行从外面走了进来，放了一瓶水在床头就出去了。
好的，水的问题解决了。
终于睡着是在凌晨三点，没想到这一夜竟然睡得很舒服，第二天甚至自然醒。
手机上显示时间已经十点多，与此同时，还有赵翼的好多条消息。
昨天他就没理赵翼，没想到赵翼今天更疯。
余句匆匆扫了一眼。
废话很多，感叹号很多，假想很多。
其中包括：
“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回我消息”
“你们不会了吧！”
“顾千行猛不猛？”
……
余句仍旧不回复，他今天继续当傻子。
才掀开被子准备起床，余句听到了敲门声。
吓得余句又把被子盖上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重新盖被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
等了几秒，外面没有动静了。
余句想了想，拿起手机点开顾千行的微信：“你敲门了？”
顾千行很快回复：“醒了？”
敲门声又响起了，余句清清嗓子，莫名的不好意思说话，于是又给顾千行发消息了。
余句：“进来吧”
顾千行开门进来，比起此刻在床上还奄奄一息的余句，顾千行可畏十分精神。
他拍了两下余句的脑袋，把一杯温水放在余句的床头，然后说了声早，过去拉窗帘了。
外头的阳光一下子洒了进来，明亮亮的在告诉余句，该起床了。
但是当顾千行坐在床边，余句发现，这个男人好像有点不一样。
余句指着顾千行：“你没刮胡子。”
顾千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仿佛这时间很寻常的小事：“怎么了？”
这确实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
只是……
真的好帅啊。
“没什么，”余句收起自己的口水，问顾千行：“逗号呢？”
顾千行：“你就只关心他。”
余句于是：“顾老师呢？”
顾千行失笑，他突然一个伸手，点在了余句的鼻尖上，往上推：“余小猪。”
余句：“……”
余句拍开顾千行的手：“滚开。”
顾千行笑：“逗号在外面。”
余句又问：“你几点起的？”
顾千行：“七点多。”
余句：“干嘛这么早起？”
顾千行反问：“你为什么睡到现在？”
余句噎了一下。
是该质问的，明明昨天不到十二点就回房了。
“没睡好？”顾千行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余句没否认：“有点。”
顾千行：“怎么不找我？”
余句开始瞎说：“找了啊，你睡得那么死。”
顾千行：“家里有监控。”
余句：“哦没找。”
顾千行：“……”
顾千行又把余句的鼻子往上推了：“还老说我是骗子？”
余句再拍开顾千行的手：“一百骗笑五十骗。”
顾千行：“早上想吃什么？”
余句：“都有什么？”
顾千行于是说了几样，一些是平常能吃到的，一些是F市独有的早餐。
顾千行说完，余句有些反应慢地说：“那个紫薯粉吧，汤多一点。”
顾千行嗯了声，低头开始叫外卖。
这个姿势很好，余句敢好好欣赏顾千行了。
但没想到，还看不到几秒，顾千行突然开口：“对我的胡子这么感兴趣？”
顾千行说这话时头都没抬，手还继续点着。
余句愣了好大一下：“啊？”
顾千行仍旧没抬头，但是嘴角的笑意已经出来了：“从刚才就一直盯着，”顾千行把头转了过来，猛地和余句对视：“在想什么？”
余句的脸火烧云。
“谁谁看你胡子啊，”余句把被子拉起来点：“笑死。”
顾千行却充耳不闻，甚至靠近余句，把下巴递了过来。
余句：“干嘛！”
顾千行：“摸一下。”
余句一下子缩进被子里。
你说摸就摸啊。
那当然摸咯。
不摸白不摸。
嘿嘿。
余句又探了出来。
他就没有这么密这么粗的胡子。
手感很好，嘿嘿嘿。
余句怕自己眼睛出卖色意，根本不敢看顾千行的眼睛。
“一会儿刮了，”他说完又问：“可以刮吗？”
余句：“当然可以啊，这你的胡子你问我。”
顾千行：“你不是喜欢。”
余句惊了：“谁喜欢你胡子啊！”
顾千行笑：“是吗？”
余句：“你好臭屁啊！”
说话间，余句的手机响起来了。
是微信的声音。
他以为是赵翼，只想转头瞄一眼，没想到上面显示是他的妈妈。
余句把手机拿了过来。
妈妈给他发的是语音，他本想翻译成文字，但没想到点的秒数不够长，语音放了出来。
安静的房间，妈妈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回荡。
“余句啊，就是，呃，有个事哈，你朋友昨天送我的这套东西，嗯，今天有个朋友来家里，她也用这个牌子的化妆品，但是包装不一样，就是，会不会是。”
语音戛然而止，紧接着第二条也进来了。
余句没有马上播放，而是问顾千行：“你买假货给我妈啊？”
顾千行一副你认真吗的表情看着余句，把余句给逗笑了。
顾千行很无奈：“不是假货。”
余句当然知道顾千行不会买假货，但他还是装了一下：“啊？那为什么啊？”
说完，他点开了妈妈的第二条消息。
“妈妈不是想说什么哈，你朋友买东西给妈妈，妈妈特别开心，呃，这个事你先别告诉他啊，不对，也要说，你就拐弯着说一下，就是你们小孩子可能不太懂，是不是被人骗了。”
语音停下，眼看顾千行要解释，余句赶紧把手机靠近嘴唇。
他做的是一个大拇指长按屏幕的动作，顾千行大概以为他在发语音，就安静了下来。
骗人嘛，谁还不会啊。
余句对着手机道：“真的假的啊妈，我朋友怎么这么对你，哪有人送长辈假货的啊，好无语。”
顾千行看着余句：“？？”
顾千行此刻表情太精彩了，余句要笑死。
余句把大拇指放开，顾千行就直直地看着余句的手机。
现在无语的是顾千行了。
他难得一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看着余句，半晌，才对余句伸出手：“手机给我，我和阿姨解释。”
余句：“别了吧，你买假货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顾千行张嘴半晌，有点有口无言的样子：“不是假货。”
余句给顾千行一个宽心的笑：“没关系的，我妈妈又没怪你。”
顾千行继续盯着余句的眼睛，但这次不到两秒，顾千行突然笑了。
顾千行：“骗我。”
余句愣了一下：“啊？”
顾千行失笑：“差点信了。”
啊？
怎么就看出来了。
余句做最后的坚持：“什么骗你？”
顾千行捏住余句的脸：“演技很差，”他又勾了勾手：“手机给我。”
余句：“……”
余句把手机藏后面：“诶，不给。”
顾千行当然不放过余句，余句当然也躲不过。
很快，余句这个小菜鸡就被人控制了，顾千行甚至还能闲出一只手来，把余句手上的手机拿过来。
“等一下，”顾千行说：“我去找图。”
想必是去官网了。
顾千行继续道：“这个护肤品是限量版，不对外销售，所以盒子和包装都和平常的不一样。”
顾千行大概是真的怕余句妈妈误会，这会儿十分认真。
所以他可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对余句干了什么。
余句在被压着。
隔着被子，余句动弹不得。
低头是顾千行，抬头也是顾千行。
这个死亡角度，顾千行竟然还能这么帅，下颚线胡渣暴击。
余句觉得自己疯了。
不是被顾千行搞疯，就是被自己搞疯。
顾千行还在解释：“这个是今年做的十二星座，我妈妈和你妈妈正好是同一个星座。”
余句眨了眨眼睛，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妈妈是什么星座？”
顾千行认真找图：“她不是前天生日。”
余句：“哦。”
傻逼余句。
“图片发给你了，你解释还是我解释？”
说完这话，顾千行终于低头了。
臭东西，终于发现了。
但这一下，余句又觉得，顾千行其实是早就知道的。
他面不改色，他毫不避讳就这么看着余句，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低了一下头。
余句吓了好大一跳，脑袋缩了起来。
顾千行很轻地笑了笑：“你解释吧。”
余句：“哦。”
顾千行：“要说。”
余句笑：“知道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顾千行：“还知道我很委屈。”
说完，顾千行就从余句身上起来了，手机也换给了余句。
余句马上背对着顾千行。
接下来的时间，余句把顾千行给他的图转发给了妈妈，然后附上比顾千行说的还要详细的解释。
我朋友很聪明的，怎么会买到假货。
我朋友很用心的，是你的星座哦妈妈。
他超级好的。
“嘿，”手机收起来，余句转头对顾千行笑了一下：“说完了。”
顾千行很无奈：“谢谢你。”
余句莫名的比顾千行还开心：“不客气。”
顾千行又说：“早上张启艺给我打电话，他在F市，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余句点头：“我可以啊。”
顾千行：“吃完饭我们回去。”
余句点头：“可以啊。”
顾千行：“三点多的飞机，今天要早点去机场。”
余句点头：“好啊。”
顾千行看着余句，突然很无奈地叹了声。
余句：“干嘛？”
顾千行：“你怎么这么乖？”
余句：“干嘛！”
既然说到张启艺。
余句咳了咳：“那个，有件事。”
顾千行：“什么？”
余句：“就是那时候，你不是跟张启铭要我的联系方式，张启铭跟你说，我不想见你。”
顾千行认真听。
余句道：“他气头上乱说的，我没说这个，他根本没跟我说过你找我。”
说完这话，房间安静了好久，顾千行才道：“没关系。”
顾千行又道：“假如我们再见面了。”
余句也认真听。
但是顾千行却不往下说了。
他站了起来：“早餐到了，起床吧。”
余句：“哦。”
因为买了下午的机票，接下来的时候就不允许拖拉了。
几乎是吃完早餐的同时，他们就出门了，然后和张启艺一起吃了午饭。
听起来他们这几年都有联系的，提了许多余句不认识的人，说了许多余句听不懂的话。
因为顾千行在身边，即使余句的存在感很低，也不觉得有多别扭。
再后来，他们给逗号办托运的手续，就和逗号一起回了A市。
把逗号送回顾千行家，他们再去楼下简单地吃了点，顾千行再把余句送回公寓。
一天又过去了。
洗完澡，余句大字躺在床上，脑袋空空。
没多久，赵翼打来了电话。
“喂。”余句接起来。
“卧槽！”赵翼声音超大：“你他妈终于接我电话了，我以为你俩殉情了，你们是约好了对外不联系吗？”
余句直接：“找我干嘛？”
赵翼：“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看到？”
余句：“看到了。”
赵翼：“不说点什么？”
余句直截了当：“没在一起，没接吻，没做爱。”
赵翼：“哈哈哈。”
他笑完之后，电话安静了数秒。
赵翼：“被你一总结，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余句：“那就挂吧。”
赵翼：“别啊。”
余句叹一声，蔫了：“我好累啊。”
赵翼不愧赵翼，非常懂他：“身体累还是心累？”
余句翻了个身：“都累。”
赵翼：“啧，这个顾千行到底行不行啊，你们怎么一点进度没有。”
余句趴在枕头上：“是我不行。”
赵翼有点听出来了，他啊了声：“咋了，”他笑了笑：“要顶不住了？”
余句没有说话。
赵翼笑了两声：“我看顾千行挺行的，给哥说说，这两天什么感觉？”
余句低声：“不知道。”
余句不知道没关系，赵翼知道。
“是不是更喜欢他了？”赵翼问。
余句拳头紧了。
是。
是！
第36章 渣男
余句不知道为什么赵翼这么喜欢当他的知心哥哥， 在余句一问三不知道之后，赵翼竟然说要过来找他。
“我就在你家附近，”赵翼说：“你一句话， 哥我马上到。”
余句问赵翼：“你哪个附近？”
赵翼顿了几秒：“在天罗。”
余句：“……”
余句：“那你真是好大的附近。”
八公里的附近，他也真敢说。
余句问：“你一个人吗？”
赵翼：“我和周锦业啊。”
余句眉头一皱：“你不会把他也带过来吧？”
“那必不会啊，我自己来，”说到这儿， 赵翼哦啊两声：“行， 我来了，在家等我哈。”
挂断电话，余句把自己闷进了被子里， 直到呼吸不了了才把头抬起来。
他好累好困，他为什么要让赵翼过来。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余句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微信的声音。
余句拿起来看，是个视频电话，来点人是「G」。
余句愣了一下，赶紧坐起来。
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久，看着它自动挂断。
余句低头， 想了想给顾千行发了个：“怎么了？”
顾千行的回复是又打了视频过来。
余句不能假装没看到了， 不过他还是盯着看了好久，才接起来。
那边并没有顾千行的脸， 但是有他的声音：“我到家了。”
那余句也把屏幕转了过去，对着枕头。
他重新趴在了床上：“哦。”
顾千行又说：“逗号想你了。”
余句精神了些：“我看看我看看。”
他听顾千行在镜头外很无奈地笑了声， 接着， 逗号就出现在了视频里。
小猫猫自然是不懂看视频的， 镜头下， 逗号躺在地毯上。
余句喊了声：“逗号。”
逗号把头抬了起来， 但是左看右看找不到，又蔫了下去。
“想看你。”顾千行说。
余句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于是他把镜头翻了过来。
那边的顾千行把猫抱了起来，看着像是坐在了沙发上。
“趴在床上吗？”顾千行问。
余句：“嗯。”
余句又喊：“逗号。”
逗号这次竟然连头都不抬了，意思地动动耳朵。
臭东西。
“他知道你不在。”顾千行帮逗号解释。
余句：“好吧。”
手机屏幕上，顾千行轻轻揉逗号的脑袋，逗号露出了十分享受的表情。
余句直直盯着屏幕上的手和猫看，看了好久，他才发现右上角那个小窗口里的人，此刻笑得有点傻。
余句赶紧表情管理。
然后他突然一个恍悟。
顾千行的镜头没有翻转过去啊。
余句：“……”
“顾千行。”
“怎么了？”
顾千行的回答是带着笑的，明显知道余句为什么连名带姓喊他。
余句当然马上把镜头转了过去：“你怎么又骗人。”
顾千行：“我没说是逗号想看你。”
余句噎了一下。
可能因为顾千行没在身边，可能因为现在看不见顾千行的表情，余句因为顾千行这句话，突然的，委屈了。
不知道在委屈什么，但什么都好委屈。
他想挂电话。
多巧，门铃响了。
余句问顾千行：“你还有事吗？”
顾千行大概也听到铃声了，他问余句：“外卖？”
“不是，”余句：“有人找。”
顾千行摸猫的手停了下来：“这么晚，谁找你？”
余句：“赵翼。”
顾千行又继续摸猫了：“好。”
挂断电话，余句做了个很莫名其妙的行为。
他把顾千行的消息免打扰了。
但很没用，这个免打扰设置了还不到两秒，又被余句放出来了。
“hi。”
门口，余句开门就看到了一个妖娆的赵翼。
赵翼十分油腻，还发送一个wink：“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余句：“没有。”
余句转身往里走，从上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次性拖鞋。
赵翼：“干嘛拿这个，你这不是有拖鞋吗？”
余句低头看了眼鞋柜上的男士拖鞋，还是把一次性拖鞋从塑料袋里拆了出来：“你穿这个。”
赵翼没有多问，穿了就走了进来。
“给你带了宵夜，”赵翼把袋子拎了起来：“俊义桥下的麦螺。”
说完赵翼对余句挑了个眉。
余句警惕：“你不会还带了酒吧？”
赵翼于是把另外一个袋子拎了起来：“诶，你猜对了。”
余句：“不喝。”
赵翼跟着余句进去：“想当年啊，我们大学毕业那会儿，也是夏天，我们俩在俊义桥下喝酒吃麦螺，那时候我刚和我的第三任男朋友分手……”
“停，”余句打断：“纠正一下，是你的第四任，还有，我没喝酒，你自己喝的。”
赵翼哇了一声：“连我第几任你都记得这么清啊。”
余句：“你一晚上不说一百遍我也不至于记得这么清。”
赵翼笑出声来：“余句你真好。”
赵翼继续输出：“哎呀你看，周锦业是我的第七任男朋友，从第四任开始，你就一直陪我失恋，听我唠叨，今天你有难，我肯定也要过来给你排忧啊。”
余句无语：“我有什么难？”
赵翼啧了声：“自己人，别跟我装了。”
余句指着沙发：“坐下来。”
赵翼乖乖坐下来。
余句指着赵翼手上的东西：“这个我不吃，这个我不喝，你听我说话就行，我不需要酒。”
赵翼抬头看余句，愣得嘴巴都哦了。
余句确实需要和别人聊。
赵翼确实是最佳人选，且不说他感情经历丰富，重要的是，余句没有其他朋友了。
余句在赵翼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他对赵翼扬了一下下巴：“开个头吧。”
赵翼盯着余句看了半晌，接着呃了个大长音：“你要接受顾千行了吗？”
这个头。
开得。
好！
余句：“没有。”
“为什么啊，”赵翼自顾自把酒开了：“你别说什么他不喜欢你之类的话，你看你自己信吗？”
余句没有接话。
赵翼：“还是因为你妈妈？”
余句抿了个唇：“顾千行他是，男的。”
赵翼：“那不然呢。”
余句白了赵翼一眼。
“哈哈，”赵翼笑了起来：“知道知道，哎呀不就是同性恋嘛，同性恋海了去了，真不多你俩。”
余句叹声：“不是这样的。”
赵翼凑过去问：“你就跟我说，你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直击心灵的问题。
余句其实有答案的，但他还是挣扎了很久。
最后挣扎不过本心，余句说：“想。”
在飞机上，在海滩上，在逗号身边，在看电影时，在醒来的十点早上。
余句怎么不想呢，他想好好地和顾千行牵手，想没有后顾之忧地靠在顾千行的怀里，想随时随地，想什么时候摸顾千行的胡子就什么时候摸。
但这些，即使他当两天白痴，也不能完全做到。
“那你是在考虑，”赵翼想了想：“你妈妈吗？”
余句盯了一下桌上那瓶还没有开的酒，纠结几秒，还是没有冲动地去把它拿过来打开。
所以其实很多时候，余句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他不喜欢冲动。
顾千行就是冲动。
允许顾千行靠近是冲动，没有推开顾千行亲吻他的额头是冲动，对顾千行笑是冲动。
余句：“我妈妈应该接受不了同性恋。”
赵翼挑了个眉：“你怎么知道？”
“之前，”余句说：“一个算是亲戚吧，他找了个男朋友之后向家里出柜，闹得很凶，我妈妈知道之后第一句话。”
余句记得很清：“我妈说，他不想想自己的家人吗？他妈妈一定很难过吧。”
余句摊了一下手。
那时候他还没有重新遇到顾千行，所以对这件事感触不深，唯一的记忆就只有妈妈的这句话。
也是这个当时，他在很久没见的好几年后，再次想起顾千行。
赵翼撇了撇嘴：“我太懂了，这个是真的难，哎呀。”
余句耸肩。
赵翼：“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我看你好像也，没有，呃，那个，顾千行……”
余句也挺蛔虫的，他竟然知道赵翼不太敢说的是什么。
余句：“没有拒绝顾千行，是吧？”
赵翼：“哈哈。”
余句点头：“确实，挺渣的哈。”
赵翼：“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句仿佛没有听到，继续说：“不和人家在一起还吊着，他干什么都接受，说什么都听话，给他一副很有希望的感觉，是吧？”
赵翼已经笑不出来了：“不是。”
余句啧了声：“确实挺过分的，这放在网上不得被骂几千条评论还不重复。”
赵翼把酒放下了，手搭在余句的手背上：“没有，不是的，你别这么说自己。”
赵翼喝的是冰酒，这么搭上来，余句的手也瞬间冰冰冷冷的了。
不管是这个突然的温度，还是刚才自己说的一番话，余句确实有点清醒了。
清醒地明白自己是个大渣男。
“我是挺放纵的，”余句继续骂：“一天天的，好像没心没肺的样子什么都不懂，任他摆布，其实心底就是在享受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
“然后又不负责，”余句看着赵翼：“你说的对，我就是个连喜欢都不敢承认的怂货。”
赵翼委屈了：“我没说你是怂货。”
余句：“可我就是怂货。”
赵翼突然呜了一声，哭了。
哭，了？
余句把手抽了回来：“你干嘛？”
赵翼手抹了一下眼泪：“根本不是这样，你干嘛这么说自己。”
余句很无奈地给赵翼抽了张纸：“我哪点说的不对。”
赵翼：“都不对！”
赵翼委屈得嘴巴扁扁的，纸也不用，在手上抓着：“你不要这么懂事嘛。”
余句摇头：“我一点也不懂事。”
赵翼：“余句——”
余句被赵翼的样子逗乐了：“你很好笑。”
余句又问：“你说继续和他像这样这样下去，和再也不和他联系，两个对比起来哪个比较渣？”
赵翼想了想：“我觉得顾千行肯定会选前者。”
余句：“所以我问你。”
赵翼眉头紧皱：“你不要这样。”
余句失笑：“你才不要这样，你干嘛啊？这有什么好哭的？”
赵翼哭丧着脸：“我心疼你。”
余句：“我有什么好心疼的？”
赵翼：“你明明那么喜欢他，你不痛吗？”
余句被问住了。
几秒后，余句很轻很无奈地笑了声：“你扎心了。”
赵翼突然一个生气：“顾千行这个混蛋，都怪他！”
余句失笑：“干嘛骂他？”
赵翼：“不怪他吗？他好好的来勾引你干嘛？他不知道你喜欢他吗？”
余句：“他不知道。”
赵翼一下子就不哭了，眼睛还亮了：“啊？他不知道你喜欢他？”
余句：“应该，不知道，吧？”
赵翼莫名笑了起来：“哼，扳回一局。”
余句：“？？”
赵翼：“为什么他会不知道啊？”
余句想了想：“可能我挺，冷漠的？”
赵翼脑子里立马就有余句和顾千行通电话时的画面了。
“反正就是他不对！”赵翼义愤填膺：“好好的他招惹你干什么！你看你没有他的时候，过得多潇洒。”
余句笑：“你讲点道理。”
赵翼用手推了一下余句的肩膀：“你讲点道理！你不许恋爱脑！”
余句满脑子问号：“我恋爱脑？”
赵翼：“你就是！”
赵翼想了想：“所以如果你那么冷漠的话，那你上面说的所有就都不成立了，你根本不是渣男。”
赵翼瞬间就坐直了，甚至拿出了他参加辩论赛时的头脑来：“是不是！”
余句突然笑了。
赵翼见余句笑了，自己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也笑了。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这么轻松的语气和我说这么重要的事啊。”赵翼吐槽。
余句：“那你还能哭出来？”
赵翼呜呜两声：“我心疼你啊，你能不能也表现得难过一点。”
余句白眼：“又来了。”
赵翼喝了一口酒：“那现在呢，你准备怎么办？”
余句：“你觉得呢？”
赵翼挑眉：“你问我啊？”
余句啊了声：“你不是，比较经验丰富嘛。”
赵翼笑了：“我要是你，我现在已经在顾千行床上了。”
余句：“……”
余句：“我还真认真请教你。”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赵翼给余句出了好几个点子。
非常棒，每一个都不切实际，完全不能用。
最后所有的酒都还是赵翼喝完的，余句陪着吃了点麦螺，就把赵翼送走了。
记一次毫无用处的开会。
赵翼也挺有病的，走就走吧，搞的跟余句干嘛了似的，在门口使劲抱余句，还想摸余句的头。
余句当然推开了他。
回到屋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余句强撑着精神把垃圾收拾了，然后去洗澡。
夜已经深了，他明天还要上课，潇姐的助理也发来了这个月需要拍照的文件。
还有家教，还有项目，还有论文。
他可以越来越忙。
从浴室出来，余句的手机有两个人的消息。
赵翼和G。
余句先看了赵翼的，他说他到家了，另外还有三个字。
赵翼：“呜呜呜”
余句：“……”
而那个叫G的，在半小时前给他发了逗号的一个视频。
余句当时没看也没回。
这会儿，G又问他：“睡了？”
余句还是没回，但他把逗号的视频点开了。
二十分钟后，余句上了床，关了灯，G又发来了消息。
他说：“晚安”
余句盯着下面的输入框好久，然后他打开了飞行模式，点掉家里的wifi，给这个叫G的人，回复了一个：“晚安”
消息xiu的一声到对话框里，也同时，一个白色的圈圈开始在文字旁边转动。
几分钟后，圈圈忽的消失，变成了感叹号。
发送失败。
晚安不了。
第37章 在躲我吗？
这个说自己冷漠的人， 因为没有回复顾千行的消息，而在意到凌晨4点了还睡不着。
睡着了也没救，整个梦都是顾千行。
梦到顾千行和他说分手， 说他没有心，说他玩弄感情。
挺戏剧的，梦里的场景给余句配了雨天，顾千行离开之后， 那么大颗的雨瞬间就往余句脑袋上砸。
梦里的他可能也有点神智不清， 竟然一动不动，淋得像一条狗。
他觉得这个梦好长，但梦里醒来他看了眼时间， 发现也才睡了半小时。
所以痛苦是可以延续时间的。
他仿佛真的淋了一场大雨，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神思才回到正常的地球来。
然后他自嘲一笑。
分手。
挺好笑的。
后来再睡着，余句就没有梦到顾千行了，无梦到七点四十，被闹钟吵醒。
在临近八点时，余句在等八点。
在到了八点时， 余句在等手机响。
顾千行的问早从来不会超过八点零一， 这次也一样，秒针还没走一半， 顾千行的早就发过来了。
余句心里闷闷的，想了好久好久， 才给顾千行回了个「早」。
然后他在框里打字「昨天睡得早」。
打完删了， 改成「昨天没看到」。
打完又删了。
不想骗他。
最后什么都没有解释， 余句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顾千行也没问。
他抬头看镜子里的这个人。
嘴里叼着牙刷全是泡泡， 头发很乱， 有黑眼圈，人很憔悴。
没想明白。
想不明白。
他也知道，今天注定了，将会是一个特别不开心的一天。
今天满课，晚上还有家教，可畏满满当当，中间要是有休息时间，余句也全在图书馆度过。
顾千行找过他，给他打过电话也发过消息。
电话是在图书馆接的，余句声音很小，顾千行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写论文，就没有然后了。
消息没有很多，几条逗号的视频，也问余句今天课多不多，还问余句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余句说了自己家教的事，说今天时间很赶，然后谢谢顾千行，就不一起吃饭了。
客客气气。
晚上家教时，余句因为没有休息好，头特别疼，每说一道题，太阳穴就一副反抗到底的态度疯狂突突突。
好在梁嘉凡挺听话，上次布置的作业做了，这次话也少了很多，没让余句还操心纪律问题。
没想到把计划的卷子讲完，时间还剩十分钟，很充裕，余句想了想，拿出了手机：“我这边有两道有点难的题目，你试试看。”
不过他还没把题目弄出来，梁嘉凡就苦不堪言地皱起了眉：“还要做题啊，今天的卷子不是都讲完了吗？”
余句低头画图：“还有时间。”
梁嘉凡更苦了：“剩下的时间我们聊天吧余老师。”
余句摇头：“不聊。”
梁嘉凡无奈地垂了下来，他撑着脑袋看余句，小声问：“余老师，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余句以为梁嘉凡又要来了：“没有。”
梁嘉凡：“真的没有吗？你气色很不好，今天声音也沉沉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图画完了，余句说了个「没有」，就把草稿纸递了过去。
梁嘉凡瘪嘴，只好把笔接过来。
余句说：“这道题很典型，也很灵活，有两种解题方法，你明白怎么做了以后这类的题目都很好写。”
梁嘉凡哦了声，小声嘀咕：“老师你今天好冷漠。”
余句顿了一下，他想了想解释道：“今天上了一天课，我有点累。”
梁嘉凡嘿了声：“这个语气就对了嘛，老师你温柔一点。”
余句笑了笑。
梁嘉凡哎呀一声：“这个表情也对了嘛，老师你笑起来超好看的。”
他说完凑过来：“老师我才知道你是模特啊，怪不得我第一眼见到你就……”
余句打断梁嘉凡：“做题。”
梁嘉凡：“哦。”
这小孩，就该严肃对待。
梁嘉凡低头很认真的样子看题目，然后磨磨蹭蹭拿笔，然后磨磨蹭蹭地写了个解字。
下一笔，他突然一个抬头。
余句：“怎么了？”
梁嘉凡嘿了声：“时间到了老师，下课了。”
余句：“……”
梁嘉凡十分开心地把笔收起来：“下节课再讲这题吧，我一定好好思考，好好做的！”
余句无奈：“好吧。”
余句也把笔收起来，接着他听梁嘉凡说：“老师，一会儿你要和我舅舅说我今天表现很好啊。”
余句顿了一下：“你舅舅？什么意思？”
梁嘉凡：“你今天来之前他跟我说的啊，让我上课少废话，不要烦你，不要和你聊天，我今天乖吧老师？”
余句呃了声。
梁嘉凡苦脸：“我今天还不乖吗？我可太乖了吧。”
余句笑了笑：“他答应你什么吗？”
梁嘉凡摇头：“倒是没有。”
余句：“你很听他的话啊？”
“是吧，”梁嘉凡嘿了声：“那你一会儿要记得和我舅舅说啊，”梁嘉凡特别起劲：“你打电话说，不然你发微信他会以为是我威胁你。”
余句：“打电话就不能是威胁了？”
梁嘉凡：“哎呀，不一样嘛。”
余句：“知道了，这道题记得想一想。”
梁嘉凡点头：“会做的会做的。
梁嘉凡又问：“老师，你和我舅舅是什么关系啊？”
余句想都没想：“朋友。”
梁嘉凡拉长音哦了声：“老师，我舅舅是不是在追你啊？”
余句一个震惊：“啊？”
梁嘉凡：“哎呀我懂的，我不是小孩子。”
余句支吾半晌：“不是，没有。”
梁嘉凡：“那他怎么……”
余句：“你好好学习，不要管这么多。”
梁嘉凡看似还想说什么，但看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乖巧了起来：“哦。”
临走前，梁嘉凡再次和余句强调，一会儿一定要在舅舅面前表扬他，要打电话哦。
所以出了梁嘉凡的家，余句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拿出来。
不过他想了好一会儿，还是给顾千行发了微信。
言简意赅：“梁嘉凡今天表现很好”
这句话才过去，余句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显示「顾千行」。
余句盯着看了好久，才接起来。
余句先开口，把微信的话重复一遍：“他今天表现很好。”
顾千行：“没问他。”
余句顿了顿：“怎么了？”
顾千行：“你不舒服？”
余句呃了声，梁嘉凡的嘴怎么这么快。
“没有不舒服，”余句还是那句解释：“今天上了一天课，有点困。”
顾千行：“以后困就不要给他上课了。”
余句：“不行的。”
顾千行又说：“我马上路过你那。”
顾千行没说完，但余句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抿了抿唇：“不用进来了，我已经叫车了，谢谢啊。”
顾千行停顿片刻：“好。”
梁嘉凡是表现好了，但是余句表现一点也不好。
所以这天晚上，顾千行晚上没有发逗号的视频过来，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快睡觉的时间，给余句发晚安。
即使昨天才睡了三个小时，即使今天很累，即使没有午休，一点也不影响今天余句失眠。
真有意思。
第二天还是八点，顾千行说早。
然后没有然后了。
可能是害怕，可能是胆怯，也可能是想多了，余句趁下午前两节课上完，就溜回了家。
他很少上课的时间回家，所以到家时，妈妈小惊讶了一下。
“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妈妈非常疑惑。
余句哦了声，怕妈妈多想，瞎编了件事：“学校有个档案登记需要户口本，我回来拿。”
妈妈失笑：“那你让我寄过去不就行了。”
余句：“挺急的，明早就要了，我怕来不及。”
妈妈：“那你跟我说，我给你送过去啊，你还赶回来，真是。”
余句：“没事，明早没课。”
家里除了妈妈还有几个过来玩的阿姨，她们手上勾着毛线，想必是妈妈最近在学的钩花。
余句对他们笑了笑就回了房间。
奄奄一息的，余句觉得现在他的状态比之前感冒了还病怏怏。
晚饭过后，余句又回房间了。
什么都不做，就放空。
空了一会儿，他听见了敲门声，他赶紧强撑起精神。
妈妈来送水果的，一盘西瓜，余句莫名其妙的又想到了顾千行。
想谁谁到，桌上，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妈妈也看到来电显示了，她笑了笑：“大哥哥啊。”
余句因为妈妈这个「大哥哥」的称呼笑了：“对，”余句说完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妈妈：“你微博关注他了。”
余句啊了声，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大哥哥问他：“吃了吗？”
余句可能是太敏感了，顾千行还没说什么呢，他自己招了：“我回家了。”
“回家？”顾千行重复。
余句：“对，在家。”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
妈妈没什么事也出去了。
房间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好。”顾千行说。
余句抿了一下唇，仅这一个字，他心跳乱乱的，人又蔫了。
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回个：“嗯。”
说完，余句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电话那边什么都没有，但余句却好像能听到顾千行的呼吸声。
“余句。”
片刻后，顾千行开口了，他问：“在躲我吗？”
余句好似哪根神经被抽了一下，突然的有些呼吸不上来，头也疼了。
他还是故作轻松：“没有啊。”
顾千行反问他：“没有吗？余句再说不出没有。
又安静了，但安静了数秒，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喵——”
是逗号。
不过余句没有提逗号，顾千行也没有提。
“你想了什么？”顾千行在此开口。
不仅头疼，余句的心脏也开始疼了。
余句还是：“没有啊。”
那边又安静了片刻。
“所以那两天，”顾千行问余句：“是给我的告别礼物吗？”
顾千行的语气很平静，但很沉，每个字都仿佛要敲进余句的心底。
余句说：“不是。”
顾千行沉声：“我知道了。”
余句手压在了眼皮上，他鼻子好酸，他好像快哭了：“你不知道。”
顾千行沉默半晌：“对，我不知道。”
余句的鼻子更酸了。
余句的嗓子很干，他抓着被子紧紧的，他很想说点什么，但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想让顾千行给他点时间，他想让顾千行等等他，他想办法。
但他害怕给了承诺却做不到。
打破沉默的是余句手机突然切进来的声音，余句拿起来看，是他的导师。
“我有电话进来。”余句对顾千行道。
顾千行：“嗯。”
余句等了几秒，才把导师的电话接起来。
是实验的事，有些数据需要改，导师让余句记一下，明天下午开会的时候告诉同学。
余句一项一项记下来，电话快结束时，导师问余句：“感冒了吗？”
余句：“没有啊。”
导师：“没有这么鼻子这么堵。”
余句长长吸一口气：“空调吹的吧。”
导师：“夏天空调不要调那么低，容易生病。”
余句：“知道了。”
导师的电话挂断，屏幕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千行没有等余句。
余句又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体验窒息。
是啊，顾千行凭什么等他。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顾千行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G：“前几天你撤回的那条消息，我看到了”
余句自然知道是什么消息，是他问顾千行到底想干什么的那条。
G：“我以为我很明显”
他又说：“我以为你知道”
过了几秒，G又说：“你知道的吧”
还没等余句想好怎么回，顾千行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他说：“晚安”
余句愣了一下。
还不到八点，顾千行就说了晚安。
这一晚上，余句都没有出房间。
妈妈也好奇进来了好几次，前几次余句窝在被窝里玩手机，后来他干脆把灯关了装睡，妈妈就再也没进来。
是很难过的。
非常难过。
眼前黑了，什么都不干了之后，很容易就能想到顾千行。
想那两天他们发生的一切，想顾千行逗他笑的画面，想顾千行对他说的每句好听话。
也想今晚的顾千行。
他真的，好喜欢顾千行。
余句怕湿透枕芯，索性就不枕枕头了，直接躺在草席上。
还不到夏天的夜晚，吹风扇就够了。
窗外不断的虫鸣声，偶尔楼下路人的交流声，还有不远处马路的车声，全都是此刻余句的背景音。
今晚的时间好长，即使他安慰自己，这是心酸新体验，也没能走出来。
好痛苦，夜没有尽头。
后来终于能睡过去，但很糟糕的是第二天他很早就醒了，总共又没睡几小时。
在床上酝酿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是睡不着，他索性起床了。
到了浴室，他发现了两件很糟糕的事。
一是他脸色肉眼可见的差，憔悴的很。
二是他昨天哭过头了，现在眼睛特别肿。
余句不是一般的无语，他深刻感受了那个成语，自作自受。
没多久，他听见妈妈也起床了。
脚步声到了他的房间门口，接着传来的两声敲门的声音。
余句直接在浴室应她。
妈妈又走到浴室门口：“你起了啊。”
余句：“起了。”
这话出来余句才发现，他声音哑了。
真好，又一个毛病。
不过好在隔着浴室门妈妈听不清。
“我做了粥在锅里，你一会儿吃哈，”妈妈说：“我去买菜了。”
余句：“哦。”
等妈妈离开家，余句苦笑了一声。
然后他咳了咳，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盯了好久好久，他突然深吸一口大气。
“妈妈，我是同性恋。”
说完余句：“……”
“你想死吗？”余句又对镜子说。
“想死自己死，别拖累别人。”余句又说。
余句叹了声，拿起了手机。
是今天早上第14次拿起手机。
8点06分了，屏幕空空，没有任何消息。
第38章 你以为顾千行还要你？
在翻来覆去顾千行的微信之后， 余句绝望地直接把后台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他的气色更差了。
他真的很没用，都已经哭了一晚上， 早上没有顾千行的消息又想哭了。
所以他这是，恋爱都没谈，就先体验了失恋？
真挺好。
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陌生人见了都会多看两眼，更何况是自己的妈妈。
所以洗漱完， 余句思考了几秒， 决定趁妈妈买菜还没回来，先溜走。
但没想到，才走到门口， 他鞋还没换，门外就传来了钥匙插孔的声音。
两秒后， 妈妈把门打开了，余句一个没来得及回去，被妈妈撞了个满怀。
余句马上低下头，以为不会被看到的先开口了：“不是去买菜吗？”
妈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忘带手机了。”
余句：“哦。”
妈妈问：“你这是要去哪？”
余句躲避妈妈的眼神：“没去哪。”
说完余句转身往走，但很快， 被妈妈叫住了。
“余句，”妈妈钥匙往里伸，搭在了余句的手臂上， 做了个拦住他的动作：“你还好吗？”
余句故作轻松地笑了两声，把手臂拿开：“什么啊？我怎么了？”
“既然看到了， 就不能当作不知道，”妈妈鞋子都没换就走了进去， 怕余句跑了似的抓住了他的手：“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余句扭头：“没事啊， 我能有什么事。”
妈妈：“你看你的眼睛。”
余句哦了声， 随便摸了两下眼睛：“没睡好，肿了而已。”
“昨天晚上，我听见了，”妈妈像是怕伤害余句，话说得很小心：“我看你昨天回来很不对劲，精神很差，后面我想看看你睡了没，就去看一眼。”
余句咽了一口口水。
余句这才转过头，正视妈妈：“你昨天睡得好吗？”
妈妈无奈：“怎么这个时候了还问我。”
余句：“是不是没睡好？”
妈妈隐藏了些：“后来睡了。”
妈妈就是有这个毛病，屁大点事就容易睡不着。
当初余句出去兼职，学校有个脑子有病的人传他出去干不好的活，还发到了网上。
他妈妈很喜欢有事没事去微博搜余句，去他们学校的官博，去公司的官博，所以这件事很快就被妈妈知道了。
妈妈自然是不相信自己儿子干这种事的，但她一直在担心，那几天他妈妈几乎要住在微博里，大半夜了在和网友对线，说余句不是这样的人。
余句知道之后都气笑了。
母子俩一个体质，一旦没睡好，就直接表现在脸上。
所以当时余句一回家就看明白了。
所以今天，妈妈也是一看就明白了。
余句想，现在他要是直接走了，他妈妈接下来几天肯定也不好。
“你先把鞋脱了，做卫生不嫌累啊。”余句指着地板。
妈妈还是拉着余句：“你别跑。”
余句笑：“我跑哪去。”
妈妈盯了余句一眼，才回头换鞋。
余句：“不买菜了？”
妈妈：“不买了。”
余句：“不买中午吃什么？”
妈妈：“你这孩子。”
余句笑：“干嘛。”
妈妈指着客厅：“坐过去，妈妈和你聊聊。”
余句：“我真没事。”
妈妈一点都不相信，她自己先去坐了，他知道余句一定会跟过来。
果然余句跟过来了。
妈妈直接问了：“有什么事不顺心吗？”
余句还嘴硬：“真的没有。”
妈妈生气的样子看着余句。
余句笑：“干嘛啊。”
妈妈皱眉：“你总是这样。”
余句总是这样，无论遇到多大困难了，在她面前都说没事。
多少想想就知道有多难过的事，只要她问了，余句总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到头来还在安慰她。
“你是不是欺负我是个病人，所以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妈妈问。
“我？”余句噎住了：“我怎么会啊？”
妈妈：“还是你把我当傻子？”
余句无奈：“怎么可能。”
妈妈皱眉看着余句，不说话。
余句毫无办法。
妈妈试探：“学校的事？”
余句摇头：“不是。”
她想了想，轻声问：“工作的事？”
余句摇头：“不是。”
妈妈又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感情的事？”
余句顿了一下，才说：“不是。”
妈妈点头：“感情的事。”
余句抿了抿唇。
大概是怕余句狡辩，妈妈又开口道：“别骗我。”
妈妈声音很低也很柔。
妈妈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很温柔，说话慢慢的，特别是生过病之后，和人交流总怕伤害到别人，生怕别人想太多。
余句一下子就脑补出了昨天晚上的画面，妈妈半夜偷偷看他房间，发现他闷在被子里哭却又不敢说话，然后回去失眠。
所以早上在浴室外的对话，也是装的，怪不得出个门能把手机忘了。
余句很不自禁地咬下嘴唇。
别看他这会儿这么轻松的样子，其实心要拧成一团了。
“妈，我。”
余句说到这儿，突然刹住了嘴。
妈妈皱着眉等了好长一会儿，才问：“你怎么了？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余句把一只手藏在身后，宣泄情绪般地用指甲使劲压手心。
“你是有喜欢的女孩了？”妈妈试探着先开口。
余句指甲更用力了，他佯装轻松地笑笑：“不是。”
妈妈疑惑：“那是什么事？”
余句明显有话。
也明显的在顾忌什么，不敢开口。
妈妈很耐心地等。
过了好长一会儿，余句终于道：“我要是有喜欢的人呢？”
妈妈一下子就笑了：“有喜欢的就有喜欢的，怎么会这么紧张？”
是啊，怎么会这么紧张，紧张得手都要抠烂了。
妈妈想了想：“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余句摇头：“不是。”
妈妈又想了想：“还是，”她说着往前凑了一点：“是不是人家嫌我们家境不好？”
余句失笑：“没有。”
妈妈想了想：“你是害怕谈恋爱吗？”妈妈眉头更紧了：“我总担心你会被我影响。”
妈妈拍了拍余句的膝盖：“其实每段感情都不一样，我们不能因为几天的梅雨，就否认一整个春天，对吗？”
余句哧的一声笑起来：“你现在这么会说。”
妈妈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是朋友那学的。”
“哎呀，说正经的呢。”妈妈瞪余句。
余句笑了笑。
这不是想，轻松一点嘛。
他人都快晕了，再不开点玩笑要叫救护车了。
“支支吾吾的，到底是什么事啊？”妈妈又问。
余句想了想，问：“我记得真真表哥之前带了个男朋友回家，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妈妈不知道余句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她说：“上个月吧我还见你芳姨了，她和一个，”妈妈突然一个激灵，把手捂在嘴上：“哦！她和一个我没见过的男的出来买菜，你说，那个人不会就是真真的那个谁吧？”
“对对，”妈妈自己说自己点头：“年龄也能对上，是小辈的样子。”
余句挑眉：“姨姨接受了？”
妈妈笑：“我不知道，我也是瞎猜的，”她又说：“应该是吧，都多少年了。”
余句：“挺好的哈。”
说完，他小心地瞥了眼妈妈。
妈妈笑了笑：“你提真真表哥干什么？”
“好奇嘛，”余句问：“你觉得真真表哥他们现在生活怎么样？”
妈妈：“应该不错吧，他们能一起出来买菜，应该是挺不错的。”
妈妈说着无奈了声：“你别转移话题，说你喜欢的女生呢。”
余句说：“我没喜欢的女生。”
妈妈有点委屈了：“你又这样子，你昨天都那样了，还骗我。”
余句：“我没骗你。”
余句抬眼和妈妈对视。
好像不说不行了。
所以现在的局面是怎么造成的？
余句好像很清醒，但好像又不太清醒，他明明知道妈妈这一个个问题下来，他们会面临什么，他会面临什么，却还是放任他妈妈质问。
余句私心绕过了所有可以避开的答案和表情，与其说是妈妈想知道，不如说是余句推着，让妈妈想知道。
不管是妈妈，还是他，都在等他的一句话。
事到如今，好像就只能事已至此了。
余句一个咬牙，豁出去的样子：“我的意思就是，我不喜欢女生。”
妈妈表情有些疑惑：“你不喜欢女生你喜欢，什，么……”
最后两个字，妈妈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然后她看着余句，渐渐地皱起了眉。
余句尽量保持简单的呼吸，也尽量放松。
因为睡眠严重不足，他这会儿脑袋更疼了，跟着沉重的心跳声，耳朵嗡嗡的。
冷静。
妈妈看着他，又好似不是看他。
好久好久，她才开口。
“你喜欢那个大哥哥？”妈妈问。
余句愣了一下：“啊？”
妈妈：“是吗？”
余句本想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的，没想到妈妈直接在二楼等他。
他嗓子有点干，在不确定妈妈现在是什么态度的情况下，也模棱两可地回了个：“啊。”
妈妈抿住了唇。
余句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妈妈偏开了视线：“我想想。”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离开了客厅。
视线内没有任何人了之后，余句长长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然后他仰起了头。
别看他一副好轻松的样子，其实他好压抑，他快哭了。
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眼角，余句再吐一口气。
他不知道妈妈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妈妈去想了什么，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坐在这里，乖乖等妈妈回来。
妈妈去想了，余句自己也在想。
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冲动，想着现在该怎么办，想着妈妈离开去想了什么，甚至还想吐槽了自己真他妈的有勇气。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余句？
大概半个多小时，妈妈又出现在了客厅。
余句坐直转头，不过妈妈立马就躲避了她的目光。
即使妈妈想藏住，但余句看得出来，她哭过。
所以当妈妈在此坐下来，余句不再和她对视。
“我想知道，”妈妈看起来在尽量冷静：“你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是？”
余句：“朋友。”
妈妈很轻地哦了声：“还不是情侣？”
余句摇头：“不是。”
妈妈点点头，好似明白的样子：“好。”
又安静了。
但安静之余，余句能听得出来，妈妈在努力平稳呼吸。
他好愧疚。
余句：“对不起。”
妈妈一下子笑了：“对不起什么，傻孩子。”
因为这一句傻孩子，余句终于没忍住，眼泪掉出来了。
“哭什么啊，”也因为余句的眼泪，妈妈也没忍住哭了：“你真的是。”
余句吸了吸鼻子，站起来走过去，缓缓地抱住了妈妈。
他很久没抱妈妈了。
妈妈又哭又笑地拍拍余句的脑袋：“我总和我朋友说，我家余句很懂事，这几年家里基本都是你在撑着。”
她有些哽咽：“我好没用，拖累你好多。”
“没有的事，”余句低头：“你刚刚不会就去想了这些吧？”
妈妈摇摇头。
余句就知道：“你哪有拖累我，你真是想太多。”
妈妈：“我知道，我清楚的。”
她声音更轻了：“我也经常和她们说，你是我的小太阳，因为你，我现在过得非常开心，她们都说我年轻了很多。”
余句：“你本来就漂亮，你一直都很漂亮，认清你自己，你是大美女。”
妈妈笑：“心态好，人自然就漂亮了。”
妈妈又轻声道：“一直想和你说谢谢，但好像又很矫情。”
余句又仰起了头，眨了好几下眼睛。
他刻意笑了一下：“是挺矫情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妈妈失笑：“你这个嘴巴。”
妈妈鼻音很重，余句放开了她，抽了张纸递给她。
妈妈压了压眼角：“不瞒你说，其实你真真表哥和家里说的那天晚上，我也没睡着。”
余句笑了：“为什么啊？”
妈妈：“那时候容易多想，在外面遇到点什么事，就会想到你。”
余句失笑：“你确实特别容易多想。”
这一下余句想起来了，妈妈病情反复的那段时间，是会经常给他打电话。
看到车祸了给他打，听说别的学生考试压力大而跳楼了给他打，看到有年轻人在外面遇难的新闻也给他打，经常代入，经常共情，经常要听到他的声音才能心安。
“真真的事，我当时就在想，要是你也跟我说同样的话呢，我会怎么样。”
她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真的发生了。”
妈妈抬头看余句：“我记得你教过我，人生不过须臾，开心一天，难过也是一天，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难过上，对吧？”
妈妈说着眼睛弯里下来：“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余句，我是最希望你幸福的，我也希望你在未来的日子里，用你认为的最开心的方式活着。”
妈妈看着余句：“你能明白吗？”
余句抿嘴点了点头：“那我也谢谢你吧。”
妈妈学余句：“我鸡皮疙瘩也起来了。”
妈妈说完点了点下巴：“坐。”
余句听话坐下。
“你这次回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说完妈妈自己歪了一下脑袋：“好像不是，你刚刚想跑。”
余句呃了声：“是计划之外。”
妈妈：“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余句笑了一下：“可能是，背着你偷偷谈恋爱吧。”
妈妈横了一眼余句。
“不过你那么关注我，肯定会发现的，”余句道：“从别人那知道，还不如我自己说。”
妈妈突然的眉头一皱，发觉事情不对：“那你昨晚为什么哭？”
余句呃了声。
妈妈问：“和大哥哥吵架了？”
余句摇头：“不是，”余句想了想：“就，可能一直没理大哥哥。”
妈妈疑惑：“为什么？”
妈妈这一句为什么，余句愣住了，他张嘴半天，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问得，好……
“没为什么，”余句失笑：“我有病。”
妈妈啧了声：“好好说话。”
余句笑了：“我这不是怕你接受不了那个什么嘛。”
妈妈：“你不是准备偷偷谈恋爱了，还管我接不接受。”
余句：“干嘛。”
敢情……
他真是……
余句：“就是没想好，所以没好好对他。”
妈妈突然说：“大哥哥对你挺好的。”
余句挑眉：“这你又看出来了？”
妈妈：“我有眼睛。”
妈妈说完就站起来了。
余句：“你去哪？”
妈妈：“菜还没买。”
余句：“哦。”
“你还有话跟我说吗？”妈妈给余句看时间：“十点了。”
余句：“没了，你去买菜吧。”
妈妈突然笑了，拍了拍余句的脑袋：“要谈恋爱了，要开心啊，别愁眉苦脸的。”
余句：“略。”
妈妈：“几岁了才谈恋爱，别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余句：“干嘛！”
妈妈不再说什么，拿起手机就出门了。
不过家门才关上没多久，余句就收到了妈妈发来的一条消息。
妈妈：“很开心你能告诉我，说明妈妈还是很重要的”
余句：“你当然重要”
妈妈：“妈妈尊重和祝福你的一切选择，真爱无关性别，你不要想太多，不要辜负人家”
妈妈：“中午想吃什么？庆祝你终于脱单了”
余句满脑子的省略号：“都可以，不是清汤寡水就行”
他好像，白哭了一场？
收起手机，余句看着墙上的一副装饰画放空了好久。
然后他又打开了手机。
挺好，快十一点了，顾千行没有一点消息。
他也是真不要脸，敢说偷偷谈恋爱这种话。
你以为你谁啊，你以为顾千行还要你？
第39章 哥哥，对不起
吃完饭后， 余句装模作样地把户口本带上，妈妈竟然没有一丝怀疑。
不过好在妈妈没有在这件事上再发表看法，没说儿子你一定要幸福啊， 也没说你们俩要好好啊这些鸡皮疙瘩的话。
她就像往常余句回家一样，简单说了声路上小心就再见了。
妈妈点到为止，不把这事当大事来看，余句其实是有点感动的。
回去的路上， 余句如释重负。
真的如释一个超大的重负。
急急忙忙赶了趟车， 到了座位安静下来之后，余句第一件事就是把顾千行的微信翻出来。
最后一条消息，是顾千行昨天说的晚安。
余句：“……”
他点开对话框， 在里面输入一个「早」字。
但想想不对，于是他改成了「中午好」。
好奇怪， 删了。
“吃了吗？”
余句嫌弃地咦了声，删了。
“你在干什么？”
余句看着这五个字，大拇指晃了好久，没有勇气发出去。
这声「滚」，他替顾千行骂了。
犹豫之间， 他的手机突然跳转了一个页面， 有电话进来。
余句太沉迷于怎么给顾千行发消息了，铃声响起他吓了好大一跳， 手机差点没抓稳。
是赵翼。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每次都出现得很及时。
“喂。”
电话接起， 赵翼那头的声音很小。
余句也跟着小声：“怎么了？”
赵翼更小声了：“你昨天把顾千行怎么了啊？”
余句愣了一下：“啊？怎么了？”
“昨天他来找周锦业喝酒啊， 看起来挺不好的， 应该是因为你吧？”赵翼问：“你昨天和他说什么了吗？”
赵翼声音越说越小， 余句问：“你旁边有人？”
赵翼：“没有啊， 我一个人在家。”
余句声音正常了：“那你这么说话。”
赵翼嘿了声：“这不是，氛围搞起来。”
余句：“……”
赵翼：“所以是因为你吧？”
余句挠挠头：“可能是吧。”
赵翼：“你们怎么了？”
余句瞎说：“分手了。”
赵翼噗的一声。
“正经的，”赵翼问：“是不是他表白你拒绝了？”
余句：“不是，他没表白。”
赵翼：“那是？”
余句：“就……”
说到这儿，车厢突然响起了女声，提示前方到站哪儿哪儿。
赵翼疑惑了声：“你在车上？你去哪？”
余句：“回家了，现在回去。”
赵翼：“家里有事？”
余句：“没有。”
赵翼长长啊了声：“你躲顾千行啊。”
余句：“呃。”
有，这么明显？
“怪不得啊。”赵翼叹气。
“没躲，”余句问：“他怎么了？他还好吧？”
赵翼：“啧，特别不好，哇你是不知道，那个酒啊，喝得跟饮料似的，一瓶又一瓶地灌啊。”
余句皱眉：“喝这么多。”
赵翼：“是啊。”
余句：“他有说什么吗？”
“我在房间，他俩在外面，”赵翼想了想：“其实没说什么，一开始还跟周锦业聊生意的事，我都没听懂，后来周锦业调侃他说他怎么为爱伤神成这样，我才觉得应该是你。”
余句说：“他还好吗？”
赵翼：“我后来，睡着了哈哈。”
余句：“……”
赵翼：“这不是周锦业不让我参与。”
赵翼又说：“不过我早上醒来的时候问周锦业了，他说他们四点多才散的，周锦业没说其他，他也不跟我说，我寻思顾千行应该没事吧。”
余句：“你俩不是挺恩爱的吗，怎么听着这么塑料。”
赵翼啧了声：“立场不同，他护他哥们儿，我护你。”
余句：“搞得跟干嘛似的。”
赵翼突然问：“话说，顾千行追你追得这么小心啊？”
余句：“什么意思？”
赵翼：“我昨天听了个边边，顾千行连你的手都没牵过啊？”
余句：“……”
余句：“有，问题吗？”
“真的啊？卧槽，”赵翼哈哈的笑了起来：“你俩不是还过了一夜吗？啥都没发生啊？我看他嘴巴骚成那样，还以为他早就对你这这那那了呢。”
余句：“……”
赵翼突然一个：“呜呜。”
余句：“干嘛？”
赵翼：“他好爱你啊。”
余句没忍住笑了：“什么啊。”
赵翼满嘴爱意：“他好宝贝你啊，这么舍不得的吗。”
赵翼说完这话，车正好进一个隧道，黑色的玻璃上映出了余句的脸。
靠，他笑得好欢。
余句：“他很绅士的。”
“是是是，”赵翼笑：“你在我这夸他，他在周锦业那夸你。”
余句好奇：“他夸我什么？”
赵翼：“说你很乖之类的呗。”
赵翼问：“所以，你相当于是拒绝他了？”
余句想了想：“我不知道。”
赵翼又呜呜了：“你俩这是什么爱而不得的虐恋啊。”
余句靠着窗：“他有没有骂我？”
赵翼笑了：“他怎么会骂你。”
余句又问：“那，周锦业有没有骂我？”
赵翼呃了声。
余句知道了：“骂了。”
赵翼：“也不是骂啦，就是嘀咕了两句。”
余句点头：“骂得好。”
赵翼笑：“你干嘛，”他又说：“周锦业没说什么，就说你不给个态度吊着顾千行之类的，”他说着啧了声：“不行，一会儿我得怼回去。”
余句：“你怼什么？”
赵翼：“我跟他说，余句怎么没给态度了，这不是拒绝了吗？”
余句：“……”
余句：“我谢谢你。”
“哈哈，”赵翼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不能一直往家里躲吧。”
余句：“我准备畏罪自杀。”
赵翼：“谢谢，笑了。”
赵翼又说：“就是说吧，那个什么。”
余句抿嘴等着。
赵翼思考了很久，才说：“要不你接受我那个建议吧，你们俩偷偷在一起，我们替你们瞒着，谁也不说，嘴巴焊死。”
余句笑了一下。
他和赵翼能朋友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
是双向奔赴的蛔虫啊。
“真的，我怜爱顾千行了，你妈妈那边的话，”赵翼想了想说：“就不说呗，又不是每个同性恋都出柜的。”
余句：“但是我妈妈很关注我，她今天吃饭还问我，我的粉丝磕我和顾千行cp的事。”
赵翼一个卧槽：“这她都知道，你怎么说的？”
余句：“不是第一次了，她们以前磕很多我的cp，我和我妈说一个性质。”
赵翼哦了声：“也是，你粉丝确实能磕，谁都能磕。”
他想了想：“确实哈，你妈妈这里是个大问题，你俩也算是公众人物，到时候万一你妈妈从别人那知道你俩在一起，那不得疯。”
余句笑了：“是啊，怎么办呢？”
赵翼也：“怎么办呢？”
听起来赵翼是挺愁的。
那就让余句来告诉你吧。
“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余句说。
赵翼：“什么办法？”
余句：“我出柜了？”
“啥？”赵翼大声：“你要出柜？”
“不是，”余句说：“我已经出柜了，我早上和我妈说了。”
赵翼那边沉默了几秒，接着一个更大声，超大声：“什么？你出柜了？”
余句笑：“对。”
赵翼：“我，你，他，我他妈，卧槽！”
余句失笑：“没想到吧。”
赵翼：“没想到啊！”
余句：“我也没想到。”
赵翼非常的震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余句：“算是冲动吧，而且也不想瞒她。”
赵翼无法可说到只能干笑着。
好半天了，才憋出一句：“妈的，你好爱他啊。”
他又说：“妈的，顾千行不好好对你，我给他死！”
余句笑：“刚才不是还怜爱他吗？”
赵翼：“怜爱个毛！”
余句：“还是怜爱吧，你看他昨天都喝酒了。”
“你他妈，”赵翼很无奈：“那你呢？你昨天不难过吗？”
余句吐舌嘿了声。
“不愧是你，真不愧是你，你简直行动派第一人，”赵翼问：“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余句：“我追他吧。”
赵翼笑了：“这还要追？你勾个手他直接孔雀开屏。”
“夸张，”余句笑了：“要追的，我想追他。”
显然赵翼对余句出柜这件事特别好奇，剩下的时间，余句几乎都在赵翼这里打发了。
问是怎么开始这个话题的，问中间是怎么说的，问他妈妈的态度，问他紧不紧张，问如果他妈妈不接受，他会怎么样？
最后一个问题，余句想了很久。
早上确实有点不计后果，怀着那么一丁点妈妈万一能接受的希望，横冲直撞。
现在想来其实是有点后怕的。
还好啊，一切都很顺利。
最后再肉麻一句，他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赵翼这个啰嗦鬼，电话直接打到余句回公寓才挂。
下午一点多了。
两点余句要出发去上课，那现在还有十多分钟干什么呢？
找顾千行吧。
余句把手机放在桌上，双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样子。
接着他点开通讯录，深吸一口气，把顾千行的电话打过去。
嘟声响起的瞬间，余句的心脏急剧跳动。
抓着桌子边缘等待。
很快，好像还没有三个嘟声的时间，那边接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余句的手在发软。
顾千行只接不说话，余句缓缓了好几个呼吸，才开口道：“我以为你不接我电话了。”
顾千行：“我怎么会不接你电话。”
顾千行的声音很沉，还有点哑，莫名的，余句听着有许多委屈在里面。
余句竟然有点鼻酸。
“赵翼说你昨天喝了很多酒，”余句低声问：“你还好吗？”
顾千行：“不好。”
余句心脏拧了一下：“哪里不好？”
顾千行：“哪里都不好。”
余句：“你在家吗？”
顾千行：“嗯。”
余句：“你声音很不对，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像是要证明自己没事，顾千行在那头轻咳了几声：“刚睡醒。”
余句想了想：“我等下要去上课。”
顾千行问：“所以呢？”
余句抿了抿唇：“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是跪着和你说话的。”
顾千行笑了，很明显。
顾千行轻松的语气，确实给了余句很多的勇气。
顾千行：“回来了？”
余句嗯了声：“刚到家。”
余句咳了咳：“那个……”
顾千行安静了，他在等余句说话。
余句拧巴极了，但要说的。
搞快点余句。
“就是，你知道《七句话》吗？”余句问。
顾千行：“什么？”
“一个刚上映的电影，”余句的手机已经在买票的界面了：“你，你明天有空吗？”
顾千行好似顿了几秒：“有空。”
余句抿住一个好大的笑。
顾千行又不说话了，他又在等了。
“他们说挺好看的，”余句发现自己嗓子好干：“你想看吗？”
顾千行回得很轻：“嗯。”
余句：“是，是和我去看。”
顾千行笑了：“不然呢？”
余句：“嘿。”
余句实在没有约别人的技能，每句话都好干涩。
顾千行好耐心。
余句选了个电影院：“我买票，明天下午4点23的，下午可以吗？”
顾千行：“可以。”
余句舔舔唇继续：“看完电影，我们再，一起吃饭，好吗？”
顾千行：“好。”
余句：“我请你吃。”
顾千行还是：“好。”
余句：“明天下午我是头两节课，下课了我……”
顾千行追上他的话：“我去接你。”
余句嘿了声：“好啊，也可以，”他垂眸很认真地看着手机：“那结束了，你要送我回来。”
顾千行：“好。”
嘿嘿，他都好。
还有最后一句。
余句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哥哥，对不起。”
没有任何铺垫，他也没说为什么道歉。
但顾千行说：“没关系。”
第40章 我也睡不着
余句承认自己很笨拙。
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个， 我马上要去上课了。”余句对电话说。
顾千行：“你挂电话吧。”
余句：“那你起床吃点东西。”
顾千行拉很长的音：“好。”
余句：“先喝水。”
顾千行：“好。”
余句：“那，你还有事吗？”
“没事了，”顾千行很柔：“我听话。”
余句声音像在哄孩子：“那我挂了啊。”
顾千行：“嗯。”
今天的顾千行也是等余句挂断电话了才挂断。
红键按掉， 余句低头趴在了桌上。
嘿，有点开心。
顾千行怎么这么好啊。
去学校之前，余句特地和赵翼强调，不要把刚刚他们说的告诉周锦业。
赵翼发了个拍胸脯的表情包：“知道！”
余句问：“要是周锦业问你， 你怎么说？”
赵翼：“随便编一个呗， 说你最近很忙没空和我聊”
赵翼：“哎呀你也太小心了，多大点事啊”
赵翼又问：“准备怎么追？”
余句：“不知道，我想想”
赵翼：“哈哈， 其实你怎么追都行”
余句大手一挥：“那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赵翼：“好嘞！”
这个人，这边在赵翼这边翘着鼻子说话， 在顾千行那唯唯诺诺，小心翼翼。
一个关心的话，酝酿了两节课，最后还是选了最普通的。
“你好点了吗？”
几乎是有空拿手机的那一秒，余句就给顾千行发了消息。
然后他把桌上的书收拾一下， 准备下课。
没想到， 等余句到图书馆了，顾千行还没回他。
余句一整个情绪被吊得不上不下的， 打开电脑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索性就再发一条好了， 又没关系。
余句：“你在干嘛啊？”
没想到这次不到十秒顾千行就回他了。
G：“刚看手机”
G：“准备采访”
G：【图片】；
余句点开照片， 是现场拍的， 顾千行视角下的摄影师记者和一些工作人员。
余句问：“在你的工作室吗？”
顾千行的回答， 是打来了一个视频电话。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 余句接起电话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屏幕翻转了。
果然，那边也是没有顾千行的脸。
“等我一下。”
余句出去找了个可以说话的地方：“你不是要采访了？”
顾千行的声音从视频外传来：“还没开始，”他问余句：“你在哪？”
余句：“图书馆呢。”
顾千行把余句刚刚的问题捡回来：“我在工作室。”
顾千行说完，镜头扫了一下周围。
余句对此不大感兴趣，他嘀嘀咕咕：“又没有脸，给我打视频干嘛。”
顾千行笑了：“想看我？”
余句有点害羞，但是视频看不到他，这个害羞可以忽略。
厚脸皮一点：“对啊，我要看你。”
顾千行：“想看我要说。”
余句嘀咕：“我这不是说了。”
顾千行笑了声，接着镜头动了。
余句抿住了唇。
很快，顾千行的镜头停在了一面镜子前，镜子里有顾千行。
余句第一次见这个视角的顾千行，也第一次用这个视角看穿西装的顾千行。
更别说他还抬了眼，还对镜子里的镜头笑了一下。
图书馆某个角落蹲着的余句，看呆了。
“顾老师。”
那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差不多了，您坐过去吧。”
顾千行：“好。”
应该是工作人员，她也出现在镜子里了，她见顾千行举着手机愣了一下：“顾老师在视频啊？”
顾千行镜头离开镜子了：“对。”
应该是挺熟的工作人员，下一句就调侃了：“第一次见您打视频电话。”
这时，手机突然传来了咚咚的两声。
顾千行用手敲手机，余句无缘无故的仿佛也被顾千行敲了两下。
与此同时，顾千行说话了：“报备呢，不放心我。”
这头的余句。
嗯嗯？
啊？
工作人员的声音立马扬了：“顾老师有情况啊？”
顾千行：“刚有。”
“哦哦哦！”工作人员听着很激动：“我不会乱说的。”
顾千行笑：“没关系，随便宣传。”
工作人员：“哈哈哈，我懂了。”
顾千行聊这些真是一点也不躲着余句。
这一句句的，余句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顾千行说这些话的表情。
“那你去忙吧。”余句对电话说。
顾千行镜头突然拉高，他站起来了。
顾千行：“镜头转过来，我看看你。”
余句：“我有什么好看的。”
顾千行：“快点。”
余句：“那你……”
顾千行：“求你。”
余句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个人怎么这么懂啊。
余句身边也是一块大玻璃，那么他也学习顾千行，把镜头对着玻璃。
玻璃上，余句下巴靠着膝盖蹲着，歪着脑袋。
“好啦。”
就几秒，余句就拿开了：“你去工作吧。”
顾千行：“好。”
视频挂断，余句还没站起来，就马上收到了顾千行发过来的一张图片。
是刚刚的截图，截的就是余句蹲着拍玻璃的那段。
手还挺快。
G：“是谁这么可爱？”
余句也不管了。
可爱就可爱吧。
余句：“是我！”
余句不知道，那边的顾千行看到余句感叹号的这话，笑出了声。
刚才那个工作人员正在帮他整理麦克风，见他突然看着手机这么笑，自己也跟着笑了。
等顾千行把手机收起来，工作人员道：“传出去，顾老师谈恋爱了。”
顾千行低头笑。
她又问：“顾老师，你手机这个挂坠也是他送的吧？”
顾千行把手机拿起来：“好看吗？”
“好看，”她问：“是他做的吗？”
顾千行摇头：“不是，”说完他点击了一下屏幕：“这个是他画的。”
工作人员凑上去看，见屏幕上是一只狐狸的简笔画。
顾千行问：“可爱吗？”
工作人员看着这普普通通，甚至还有点丑的狐狸，干笑一声：“可爱。”
顾千行诶？！
果然哈，恋爱使人那啥哈。
工作人员：“怪不得今天顾老师心情这么好。”
顾千行问：“很明显？”
她说：“太明显了。”
那边，回到座位上的余句，好久了才一个恍悟。
他不是去关心顾千行的吗？怎么又被人撩得没边了。
不过他又想了想，顾千行状态还挺不错的，应该是没事。
这个视频打得余句舒服放心极了，马上他就能好好投入自己要做的事情里，心无旁骛。
余句今天作业比较多，在图书馆待到太阳落山了才离开。
吃饭时，他无所事事地又点开了顾千行的微信，然后他发现，顾千行的朋友圈变了。
猫猫的头像下面，只剩一个标点符号。
“。”
余句一时之间想不起来顾千行以前这个地方写的是什么。
也可能是什么都没写。
余句于是，把这个给截图了下来。
吃完晚饭，他因为上次项目的事和一个学长在咖啡厅讨论了一个多小时。
不过离开的时候，余句在门口遇到了一个面孔熟悉的人。
是顾千行的朋友，某次晚上见过。
所以回到公寓，余句想了很久，又去找顾千行了。
余句：“在吗在吗？”
发出去后，他突然想起赵翼在某个失恋的夜晚，吐槽的话。
“有事直接说事，我最烦问在吗的人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该在还是该不在。”
余句惊得耸了一下肩，马上把这句话撤回了。
没想到，撤回消息刚出现，顾千行就回复了。
G：“在”
紧接着他：“嗯？”
G：“没找我？”
余句：“找的找的”
G：“电话方便？”
余句：“嗯”
顾千行的电话闪电般出现，余句的手速也如闪电般把电话接起。
“嘿——”
余句先笑了声。
顾千行也笑了：“这么开心？”
“哦没有啊，就随便笑笑，”余句问：“你在干嘛？”
顾千行：“开会。”
余句：“开会？你打电话？”
顾千行：“不看看是谁的电话，怎么能不打。”
余句笑：“我可以等你开完会。”
顾千行：“我不可以等，”他问：“你多难得找我？”
余句嗤的笑了：“顾老师话里有话。”
顾千行：“不敢啊。”
顾千行不知道余句有多喜欢他这样的声音，拉得很长，又沉又磁，还有点刻意。
余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要不等你开完会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顾千行：“不用。”
余句奇怪：“你开会怎么没声音？”
顾千行：“点了暂停。”
余句笑：“什么啊。”
顾千行也笑了：“闲会，他们在做笔记，现在没事。”
余句：“还有闲会的说法。”
顾千行很轻地嗯了声：“还不说？”
余句嘿了声：“就是，今天晚上我和一个学长在咖啡店，被你一个朋友撞到了。”
余句仔细说明：“是我之前那个项目的事，因为有细节要聊，所以我们觉得当面说会更清楚一点。”
“然后，”余句道：“就只有我和学长两个人，我们聊了挺久的，”余句自己在这边点头：“嗯，就这样。”
顾千行很认真听完：“和我解释？”
余句：：“对啊。”
顾千行那边安静数秒，突然问：“昨天回家干什么了？”
余句顿了一下：“没干嘛啊，就普通的回了趟家。”
顾千行嗯了声，没有继续追问。
没多久，那边又吵闹了起来，是有点开会的样子了，余句不继续打扰，把电话挂了。
夜晚了，余句又打开了自己的论文。
不过在写之前，他先给妈妈打了电话。
本来还有点小担心，想着闲聊两句，看妈妈状态怎么样，结果那边根本没空，她正在和朋友一起看灯会，听着开心得要死，热闹得要死。
余句就是闲操心。
余句继续写论文，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收到了顾千行发来的消息。
内容如下：“报告，开完会了”
余句因为论文而紧皱的眉，一下子舒展开。
余句：“收到”
G又说：“一会儿还有个饭局”
余句：“好咯，早点结束早点回家，不要留恋红尘”
G：“我不留恋红尘”
余句啪啪在下面打字「你留恋我」。
哈哈，开个玩笑，他还没这么不要脸。
删了。
十点多，顾千行又来报告了，说他已经结束，正在回家。
跟着，他发了张照片。
是车里拍的，拍的外面的马路。
有店，有车，有灯，有人。
照片模糊，但目的清晰，他在和余句分享生活。
余句那不就，也给顾千行拍了自己的作业。
密密麻麻的公式，那边坐在车里的男人一下子就笑了。
G：“余老师，怎么办，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余句：“没关系，我懂就行”
他的言下之意，我们之间有个我懂就行。
发完，余句锵的把手机丢了。
他在讲什么隐晦了吧唧的话！
顾千行看得懂就看得懂，看不懂……
顾千行看懂了，因为他说：“什么意思啊，我的余老师。”
是的，是语音，是那种懒懒散散明知故问语调的语音。
余句被撩到头皮发麻。
余句：“没什么”
余句：“我做完作业了，去洗澡睡觉了”
末了，余句把明天的电影票截图发了过去。
双双道晚安是十一点多，余句关灯上床拉被子，整个人都好舒服。
他以为这几天没好好睡，今天又这么轻松，他的身体会奖励他一个倒头就睡。
没想到。没想到啊没想到。
12点看一次手机。
12点半看一次手机。
1点看一次手机。
1点半了，余句莫名的有点生自己的气，甚至还想拉某个姓顾的罪魁祸首共沉沦。
于是他激情打字，给顾千行发了个消息。
余句：“顾先生你好，你睡得着吗？”
当然，他是不指望顾千行回的，一条消息想必也打扰不到哪去。
他这种行为相当于，愤愤地，用力朝空气挥两下。
但惊喜的是，这个姓顾的竟然回了。
G：“余先生你好，我也睡不着”
余句嘿的一声。
这家伙又学他。
余句：“怎么没还睡？”
顾千行反问：“你怎么还没睡？”
余句瞎编了个：“作业做太多了，脑子还没休息下来呢”
他也问顾千行：“你呢？你在干嘛？”
顾千行说：“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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