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碗在被小喵崽子们扛着走的途中睡着了,再醒来时她感觉有冰凉的土往她脸上溅。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丛里,视野里很多像海芋叶般巨大的叶片挡住了天空,旁边是座很高的山。
而喵崽们撅着小屁股在山脚下刨坑,所以有湿润的土粒溅到她脸上。
喵崽子们并没发现林碗醒来,全员卖力地刨着山洞。
对它们来说一个拳头大的洞就足以钻过了,但它们舍不得林碗被挤到,于是一只只接力,硬是把洞口刨得老大。
确定洞口够大后,它们这才又来搬动林碗。
失去行动自由的林碗只能任凭它们把自己塞进去。
山洞里头很黑,空间出乎预料的大。
阴森森的风不停呜呜从另一侧刮过来,吹得正在发烧的林碗一阵阵起鸡皮疙瘩。
虽然被弄到了黑魆魆的不知名山洞里,林碗心中却并不害怕。
小猫咪是不会伤害她的。
她就是有这个信心。
进到山洞里后,林碗又被小猫崽子们抬着走了好一会。
渐渐的,前方出现了亮光。
原来这山洞的另一侧还有个非常巨大的洞口,有隧道洞口那么大,大片光亮从那洞口处投进来。
林碗不明白为什么这群小奶猫放着这么大的洞口不走,非要刨个那么小的洞口偷偷挤进来,像做贼一样。
不过这疑惑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她被山洞里的模样震撼住了。
只见洞壁上趴着无数只小奶猫,各种品种都有,白的,灰的,黑的,三花的,它们一只只像攀岩的山羊似的高高扒在岩壁上,艺高喵胆大。
她这是进了奶猫老巢了吗?
怎么全是幼崽?
“喵昂——!”
打头的暹罗猫幼崽昂首挺胸中气十足地大叫一声,那模样好像是在向小伙伴们炫耀,看看我们抬了什么宝贝过来,神气极了。
唰啦啦,所有幼崽都围过来了。
在林碗的视野里,洞壁上一团团各种颜色的小毛团像下饺子般的往下跳,有些直接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跳下来,都不带缓冲一下的。
林碗看得揪起了心,这么高不会摔坏吗?
事实证明异世界的奶猫就是扛摔耐造,落地后一只只活蹦乱跳地冲过来,就像看到了限量版游戏机的小学生,全都疯了。
如果说被十只小毛团围着是觉得萌,那么一百只就是……分分钟被淹没的节奏。
林碗感觉自己陷落到一团毛绒绒里面。
偏偏这种神经毒素果子没有屏蔽痒意,于是她被迫又体验了一遍那种痒的要命却又不能躲的痛苦感觉。
一只林碗显然是不够那么多猫崽子分的,很快幼崽们的矛盾就出现了。
这些喵崽子们为了争夺前排所有权凶恶地打了起来,牙爪齐上,猫毛乱飞。
不过很神奇的是,所有奶猫在打的时候居然很有默契地没叫出声,就是很凶的在哑打。还有奶猫窜上岩壁,把山洞大洞口藤蔓放下来,遮住了洞口。
……为什么喵崽子们要抬着林碗从小洞里塞进来,而不是从大洞口进来?
因为大家都很有默契不想让林碗被成年喵发现。
如果被成年喵发现的话绝对会被抢走的。
这只人类是它们幼崽的啊喵!
.
被毛团子淹没的林碗最终还是昏睡了过去。
受了螳螂的那场惊吓,她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整个人烧到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睛。
但出生没多久的幼崽们哪懂发烧生病,只知道黏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争夺它的亲近权,依然在山洞里打闹的厉害。
只有三只稍大些的喵崽忧心忡忡。
犹豫一会后,担心逐渐压倒了独占欲,最终三只喵崽冲出了山洞,决定去找大喵们帮忙来救她,山洞里其他奶猫厮打的凶,整个山洞都闹哄哄的,并没发现它们的离去。
.
紫罗兰部族是个大部族,出化形种的概率也比较高,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化形种,三分之一巨大种。
奶猫们统一住在幼崽洞里,化形种们则会自己建造石屋。
猫并不是特别爱群居的物种,哪怕是化形种们也一样,所以虽然大家聚居在同一个部族内,但彼此建造的石屋相距都比较远,这也导致紫罗兰部族的领地格外大。
为了高效率的寻找救兵,三只奶猫兵分三路,左中右分别奔向不同方向。
小灰喵误打误撞奔到了隐雨的住处。
此时的隐雨正在挖坑,准备把昨天吃剩的骨头给埋了。
他蹲在地上,一头黑长发披在身后遮住脊背,鸦羽似的漆黑顺滑。
隐雨原本拿着把骨耙在刨,后来似乎觉得骨耙太慢,直接丢了骨耙改用手刨。
那挖坑速度可不是小喵崽们可以比拟的,他就像个疯狂的人形挖掘机,大量飞出来的泥土差点把赶来的小灰喵给埋了。
“喵!”
“喵!”
小灰喵挣扎着从泥土堆里钻出来,抖了抖毛,绕到隐雨面前焦急地冲他喵喵叫。
隐雨专心致志地刨着坑,一惯的面无表情,根本不理它。
小灰喵急得扑过去咬住他头发,就在它屁股后撅要拽他头发的时候,隐雨伸出手指,‘咻’的将它弹飞了,可怜的小灰喵咕噜噜滚了老远。
“走开,找别人去。”
隐雨声音平平的。
他知道小灰喵这么着急是找他有事,但他不在意。
——不关他的事。
另一头,小橘猫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它撞到的是在跟人对战练习剑术的菲尔汀。
菲尔汀收了剑,俊美的脸上都是汗珠,他望着脚边焦急的小橘猫,温和地笑了笑问:“需要帮忙?”
“喵!”
小橘猫吐出他的衣角,肯定地叫了一声。
“那就带路吧。”
菲尔汀很干脆地答应了,他擦了擦汗,准备跟小橘猫一起走。
跟他对剑的钟斯还想跟菲尔汀练习剑术,生怕菲尔汀忙完被别人半路截胡,也跟着一起去。
小橘猫欣喜若狂。
最后一只小白猫迷了路,窜上了一座石屋的屋顶。
屋顶上。
柏特正晒着太阳睡懒觉,他皮肤雪白,一头蓬松的短卷毛也是雪白雪白的,阳光下的面容像天使一样静谧。
小白猫也不知道这座石屋住的是谁,在扒拉着墙壁爬上去之前,只在底下依稀看到人影。
而当它爬上屋顶,看到躺在屋顶上的人是谁后,整只喵都僵住了。
小小的身躯条件反射般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一幅怎么是这个大魔王的肢体表情。
它想走。
可另一座屋子离这老远。
为了林碗,小白喵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僵硬地沿着屋顶走,颤颤巍巍凑近了那人。
它站在柏特脑袋边犹犹豫豫地伸出爪子,良久又收了回去不敢扒拉,只十分弱气地在旁边喵呜了一小声。
“别吵……!”
柏特挥手像挥苍蝇似的将小白喵一挥。
他有很重的起床气。
就在小白喵要被从屋顶扫飞下去的时候,那只拍飞它的手又闪电般抓住了它,像捏着团毛团一样把它捏过来凑近嗅了嗅,眼睛还是闭着的。
等等,什么味道?
他闻到一股香香甜甜的气味,很淡,但很特殊,像是荆芥草的香气般能钻进心里。
睡意朦胧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柏特的眼睛是跟小白猫相似的蓝色猫瞳,瞳孔不是人类一样的圆形,而是猫族化形种们全都有的竖瞳。
“你身上气味哪来的?”
柏特捏着小白猫的后颈问,声音拖着没睡醒的懒散睡意。
小白猫四肢蜷缩,怕的有点傻了的样子。
柏特耳朵稍动。
捏着小白猫的颈子侧头看向东边。
冰蓝色双瞳穿透层层遮挡,如鹰眼般看到数里外的林子里的场景——他看到菲尔汀和钟斯正跟在一只小橘猫身后,不疾不徐地往北边幼崽洞的方向走。
他收回视线,抓着弱小无助的小喵崽,眯起眼睛问它:“你想让我去幼崽洞?”
小白喵颤颤巍巍地喵了一声。
“我知道了。”
下一瞬,屋顶上的人连同小白猫一起消失。
被抓在手心的小白喵眼睛一花,再恢复视线后,晕晕乎乎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山洞外了!
后出发的柏特抢在了菲尔汀之前步入了幼崽洞。
山洞里的情形很壮观。
所有幼崽像炸了锅的油点子一样在乱窜厮打,战场的最中心更是混乱,一群喵崽子把那里盖得都看不清有什么了。
不过在看到柏特后,这群炸锅的小奶猫们开始一致对外。
“喵——!!”
“哈、哈、哈!”
幼崽们见柏特还走进来后反应很大,纷纷炸毛发出威胁。
有的发出纤细高亢的喵叫,有的趴在地上使劲哈气,哈哈哈的像小狗崽一样异想天开想把人哈走。
被柏特捏着后颈的小白喵看着这幕有点被吓傻,它没想到它的小伙伴们胆子都那么大。
柏特不在意地轻轻冷哼一声。
顿时,所有喵崽子被无形的杀气压倒,软绵绵四肢着地,脸庞埋在地上抬不起来。
柏特走到战场最中心,挥手把小毛团扫干净,发现正中央躺着的是一个昏迷的陌生女人。
女人穿着条脏兮兮的裙子,裙子微湿贴着身体,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脸朝向另一侧,侧着的颈项贴着汗湿的黑发,指甲泛白。
柏特微微一怔后在旁边蹲下,把女人的脑袋往他的方向拨过来。
脸也同样脏兮兮的,额头不知还有哪只喵崽子踩过的粉红色爪印,脸颊嫣红,嘴唇却是苍白干枯的。
柏特盯着这个发着高烧的女人,像看到了什么稀罕物,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愣神表情。
菲尔汀和钟斯也来到了幼崽洞。
在路上,菲尔汀已经看到了柏特赶来的身影,柏特能这么积极的来帮幼崽的忙可是件稀奇事,他在进来时嘴角还带着一抹调侃的笑。
但当看到山洞中央昏迷的林碗时,脸上的笑顿住了,神色郑重起来。
钟斯落后一步走进山洞,看到人后也愣在了那里。
怎么说呢?
就仿佛看到了一大片荆芥草,看到了柔软的棉絮,又或者是冬日里的阳光。
他的直觉在强烈告诉他,如果靠近她会很惬意舒适,就像在荆芥草里打滚,扎进了棉絮堆里,就像冬天摊开肚皮在太阳底下晒……
想吸,想抱,想捏死她。
“你们也有这种感觉?”
蹲在那人身边背对着他的柏特忽然出声。
菲尔汀没有回答,钟斯还在恍神中,回答慢了一拍:“…什么?”
柏特冷冷道:“想靠近她,黏在她身边一刻不分开,你们也有这种感觉吧?”
“嗯。”
菲尔汀轻声应,微微拧起了眉,像是在对抗这种吸引力。
“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她是谁?”钟斯见他们两个都没有失态的样子,也只好遏制住了靠近昏迷女人的冲动。
“不知道,我和你们一样刚刚才过来。”
柏特单膝跪在地上,半蹲着看着这个昏迷的女人,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冽冷静。
“鳄部族有名特性种能让人在看到他眼睛时感受到强烈的恐惧,自己本身战斗力却很弱,这个人应该也有类似的特殊能力,她是名特性种。”
柏特扒拉开林碗的眼皮,看到瞳孔形状后得住结论。
“不是我们猫族的。”
又凑近嗅了嗅。
“她的身上并没有周边任何一个部族人的气味,没有鳄鱼身上挥之不去的水腥,也没有鹰的羽毛骚味,应该是从更远地方过来的。”
菲尔汀目光移到林碗的脚踝处。
纤细白皙的脚腕,有道很深的钩伤,但没有血迹。
“她的身上有螳螂血,脚踝应该也是被螳螂伤的。”菲尔汀轻声道。
柏特从林碗凌乱的头发上捻起一片指甲盖大的碎叶片:“头发上有榕树叶的碎屑,应该是小崽子们从榕树里捡来的,那群螳螂确实是飞往榕树林的方向。”
两人对着昏迷的林碗分析,就好像这只是个普通外族人一样,语声都十分冷静。
钟斯真的是佩服这两个人的平静。
因为当他看到这个人受伤时有种很心疼的感觉,心尖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着,难受极了。
如果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的话,他可能已经把人带到自己的屋里好好治疗了。
甚至可能不告诉其他族人,自己悄悄藏在屋里……
不行不行!
钟斯使劲甩了甩头。
他们两个都这么冷静,自己却受特性种影响的话算怎么回事?难道他的意志力是最薄弱的吗?不行,千万不能被影响。
这么想着,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被影响,他也加入了讨论,硬着心说:“我们该怎么处置她?”
柏特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从小崽子们和我们的反应来看,部族里的其他人应该也会受她的能力迷惑,这个人很危险,所以说……”
钟斯拖长了声音试探:“你打算……?”
柏特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昏迷的女人。
钟斯刚问出口就后悔了,生怕柏特说杀了吧,然后轻飘飘把女人杀了!
他知道柏特做的出这种事!
钟斯看着柏特冷酷的侧脸,心里像有簇小火苗在烧灼一样,十分煎熬。
一个呼吸以后,他扛不住了,决定遵循自己的本能,把人救下来,他咳了两声眼神飘忽:“不管她危不危险,我们先把她带回去治疗下吧,等她醒来再问问她的来历,再不管她她好像要死掉了。”
说完钟斯走上前,端着严肃的脸,怀着隐秘的雀跃和巨大喜悦,弯腰想抱起人带回到自己屋子里治疗。
却见前一刻还在提醒他危险的柏特抢先一步将人抱起。
钟斯:!!!
“你你你……”
“我我我没怎么,提醒你们一下……”柏特抱着林碗往洞口踏出几步,然后偏过头,侧脸不同刚才警告他时的严肃冷峻,而是勾着嘴角,脸上挂着抹罕见的悠然戏谑笑意。
“我们部族的那个规定。”
钟斯呆呆地看着他怀里的人,还处于懵圈状态:“???”
“什么?”
柏特嘴角上翘,懒洋洋地好心告诉他:“部族规定,假如几名族人在狩猎时同时发现同一颗珍果的话,那么,谁先摘到就归谁,人,我先带走了。”
所以说,这个外头人是他的了。
说完整个人像支离弦的利箭一样快速消失在山洞口。
“喵!”
“喵呜!!”
他走后,一山洞的小奶猫不敢置信地追出洞口,然后咪呜咪呜地纷纷叫起来,悲伤有山洞辣么大。
看,所以说要藏好,果然被成年喵给抢走了!
可恶啊,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而钟斯……回过神来的钟斯出离暴躁了。
柏特这家伙也太可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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