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赵磊只带了姚晴天这个出嫁女儿的礼节回来,没有姚成军的,姚家自然知道姚成军一家会回来,再说父母在世,哪有做儿子不来陪父母吃年饭的。
“兰妹娘三个在后头吗?”
这年月交通不方便,出行大多还靠走,养殖场离下湾村好几十里路呢,有前有后很正常。姚母压根没想着过年的大日子,男人回来了,做人媳妇的会不回来这茬。
姚成军脸色有些不自然道:“这自行车也带不下,天寒地冻,加上小妹养殖场那边忙得很,一天都缺不了人,兰妹和两个小的就不回了……等天暖化冻了,我再带她们回来!”
“就真有这么忙?”
姚母刚刚转好的心情顿时不美了,她哪里不明白老二媳妇这还是因为去年吵架的事,没料到这二儿媳以往面团子似的人,居然气性那么大,这么大的日子,还要耍性子不回来,这不是让村里人看笑话吗?
夏小雨见了,忙上前打圆场,她如今父母接过来同住了,男人会挣钱也会来事,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已经准备中午陪公婆们吃年饭,晚上陪自己爹娘吃,可不想节外生枝。
中午这顿年饭要是吵起来了,晚上她也别想关起门来吃顿安生清净的。
总归儿子回来了,也不是跟着儿媳跑到岳家过年去了,姚母在小儿媳安慰下忍下来了,看着儿子带回来孝敬他们的东西比前面五六年,三个儿子加起来还多,知道他是出息了,心里依然还是惦记家里,惦记他们两个老的,心里也高兴。
姚母重新扬起笑脸招呼儿子、孙子们进屋,姚成军带回来的提篮自然而然拎到姚母房里锁了起来,连给孩子买的糕点、水果罐头,也没打算动的架势。
姚成军在人情往来上一向很木讷,从小到大听姚母的安排习惯了,村里人节约惯了,肯定想留着慢慢吃,他自然不会分说。
落在后头的陈玉见状瘪了瘪嘴,昨日姚晴天托人带回来的礼也被姚母锁进房里了,她都没看全乎,更不要说分一些了。
陈玉作为长媳,往年家里接的这些礼,她都是参与收纳、分配的,每年安培给她回娘家的礼也是最多的。
陈玉嫁到姚家那么多年,就数今年收到的礼丰厚,可这会看姚母的意思,不打算分了,全收起来留着自己吃喝?
陈玉暗暗咬牙,昨晚真不该赌气回娘家。
不过转眼想着,离初二她回娘家还有一两天,还有时间回还,如此也收敛了脸上的郁色和怒气,扬起笑意,亲亲热热地喊夏小雨陪她去厨房一起准备年饭。
如今姚成才贩肉卖,虽然挣得的钱不多,过年过节吃肉却不是难事了,今年家里腊肉腌得比往年多,陈玉虽然肉疼却还是故作大方从屋檐下挑了最大的一刀,约有四五斤重,带骨头的肋条肉,骨头剔下来和豆腐一起炖锅子,肥肉红烧,瘦肉炒大蒜,每样都来两大碗!
陈玉下了血本,中午,姚家这顿年饭倒也可圈可点。
夏小雨家父母在东边屋里随便对付着吃一些,准备晚上正经烧年饭,其实按照姚母以往圆滑的性子,肯定会客气客气,让姚成田喊他老丈人,老丈母娘过来一块吃年饭,但是她现在不当家了,这年饭上鱼和肉都是老大家出的,陈玉没提,她心情不好也就不提了,总归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吃完年饭,夏小雨放下碗就匆匆往东边回家去了,陈玉继续忍着,归拢用脏的锅碗瓢盆,还要去剁猪草,熬煮猪食,毕竟就是过年,猪也要吃食。
如今个体户多了,一些肉贩子也不上镇上肉联厂背肉了,自己收生猪,自己屠宰了卖肉,姚成才不会杀猪,依然是从别人那里贩肉,上湾村赵家兄弟已经出师接手了赵军的杀猪刀,姚成才就是从他们那里贩肉,因为不会杀猪,中间转了一道手,所以姚成才挣得没有赵家兄弟多,但是他开始和陈玉养猪了,他们家猪圈里现在有四头百来斤的猪,再养半年就可以出栏卖了。
男人们,在吃完年饭后同姓的一起去各家坟头烧香祭拜,回来后便三五成群约场子打打麻将、打扑克牌了。
三兄弟中姚成田最好凑这种热闹。
往年,家里不宽裕,姚父、姚母也管着,姚成田一般都是到别人家去赶场子,从来不吆喝别人来家里组场子,毕竟这人在家里起场子打牌,有时还有一些老人、媳妇、孩子围在边上看着,这人多了,总归要吃些瓜子、花生,还有茶水,甚至打着打着到了饭点,有那沾亲带故的就直接留下来吃顿饭了。
可如今分家了,三兄弟成了三家,一个个还出息了,挣钱了,就是往年从来提都不提打牌事的姚成军,也很感兴趣地掺和着说了一路。
姚成军从来没有打过扑克牌,一是以往手上没有钱,二是他自觉很木讷,打牌十有转给人送钱,但是没打过却并不是不会,也不是不感兴趣,毕竟看过不少。
这会姚二叔家堂弟说大家兄弟好长时间没一起聚一聚了,正好没事,起场子打打牌,也不打大的,就玩一玩,姚成军第一个赞同了,姚成田也直说好,不过他家里不行,媳妇和两老人在家准备晚上的年饭呢,他带人回去不是给媳妇添麻烦吗?
大家都看向姚成才,他本来就是最大的,自然不好推诿,想了想也就应下来了。
其实姚成才也挺喜欢打扑克牌的,往年大年初二,他陪陈玉回丈母娘家拜年,都会在那边打一两场,每次赢的面都比较大。
一行人到姚成才家中时,陈玉刚刚洗完一锅的碗碟,姚成才从堂屋来到厨房,准备拿干净的碟子装些花生、瓜子放到桌子上给大家吃着玩。
陈玉原本听说姚成才带人来家组场子还不高兴,但听说姚成军也打牌到嘴的斥责收回去了。
陈玉想着那对父女穿得花枝招展的模样,想来高兰妹今年也没少做新衣服,心里暗暗嫉恨。
姚成才的牌技,陈玉心中还是有数的,都被她娘家弟弟们抱怨过好些次,说总赢他们的钱,就姚成军那愣木头样,哪里比得上她几个弟弟机灵,对上姚成才,怕是要输个底朝天,这样一来,回去后夫妻俩不得吵起来?说不定都要上手打呢。
所以陈玉没抠着,大气地给姚成才拿了两个碟子,一个装瓜子,一个装花生,都是自家地里种的,就指着它们今天能一本万利呢。
兄弟三个加上堂弟姚成道,分四方落座,原本说打小些,就当玩玩,但是被姚成才起哄了激了几句,最后落定起桩还挺大,输赢一块钱起步,姚成才第一局就赢了三块钱。
姚成才笑着说:“小了没意思,这样打才得劲!”
陈玉见了放心回厨房干活去了。
陈玉在厨房加快动作,很快让几头猪都吃上了,简单收拾下,脱下围裙拍拍身上的灰尘,来到堂屋,拿了个凳子坐在姚成才边上看他的牌,这一看很快发现不对劲了,姚成才面前的钱好像很少,另外三人牌桌上的钱都堆得很高,开始陈玉还当时姚成才拿出来的本钱少,很快就发现原来他一直在输,另外三人面前堆得高高的钱大多都是从姚成才这里赢走的,特别是姚成军,边上坐着一身红的姚水兰,像是能吸钱似的,局局赢钱。
其实开始姚成才虽然输得多,却也不是每局都输,可从陈玉坐在他身边,他就真的一局都没赢,谁和他同家谁跟着输,后面姚成军一次都没抽到和姚成才同家,所以姚成军一次都没输。
中间夏小雨来喊了一次,喊姚成田回家帮忙,但是姚成田多少也赢了些钱,赢钱的不能主动先喊停,所以没散场成功,夏小雨看清楚了情况也没说什么,心情很好地回去了。
姚成才已经输红眼了,总想着下一局翻盘,这么停下来不甘心,就一局又一局,桌面的钱都输干净了,口袋里也没有了,只得转头找陈玉,陈玉此时脸黑得前所未有,就差掀桌子了。
“钱钱钱,我哪有钱?一家老小都指着我,我要是死了呢,都喝西北风去?!”大过年的,“死”都出来了,几个赢大发的弟弟如坐针毡。
他们也没想赢这么狠,可姚成才这个哥哥今天有些运气在身上,挡都挡不住。
三个人中,姚成田赢面小些,到了这个情况,只能他牵头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我家里小雨还等着我回去杀鸡呢。”
说着还抽出两张大团结,给姚斌斌和姚浩浩各一张,说是给他们的压岁钱。
其实中午吃年饭时,已经相互给个压岁钱了,姚成田给的是两块,一人一块,姚成才家小儿子不用给,和他家的姚泉泉相抵消了,姚成军和姚成才两兄弟各三个孩子,相互也不用给了。
除掉这二十,姚成田赢得就不多了,所以他也不算赢了就跑。
姚成军赢得最多,粗粗估计都破百了,他和高兰妹今年算是给赵军打工,一个月两人加起来工资就是一百,当然前两天,姚晴天给高兰妹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作为经营老店的奖励。
明年开始会改变模式,从养殖场进货,按价拿卤味或是食材,自负盈亏了,所以他们需要起步资金,还需要盖房子,缺钱得很。
所以姚成军没动,也没什么名目给,毕竟两家都是三个孩子,他硬当压岁钱给,不是明摆说姚成才输不起。
虽然姚成才此时的确一副输不起的模样。
姚成道抓着机会,拿着钱溜走了,姚成田大大方方告别回家了,剩姚成军坐在那里承受这大嫂杀人似的眼光。
原本姚成军是准备明天傍晚才回去的,今晚陪着父母守岁,明天新春佳节,按照往年惯例,这一天中午亲叔伯兄弟们会聚在一起吃顿大席。
这会姚水兰伸手抓一颗桌上碟子里的花生都被陈玉不留情面地打了手背,还被骂是饿死鬼投胎,姚成军啥想法都没有了,赢的钱也打算一分不还了。
族里,姚成军爷爷辈分的老人还有三位,虽然不是嫡亲叔伯却也算比较近的亲族,姚成军父辈的那一群都会在年饭后拎瓶酒或是两斤糖去看望老人,姚父姚母便是分开去了,一下午都没回来,肯定是坐在哪家唠起嗑来了。
姚成军收好钱,出门去找两老了,他怕再呆下去,不能保证不和姚成才夫妻吵起来。
不想等姚成军带着两老回来时,姚水兰脸上有了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委委屈屈地在姚成田家里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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