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太阴庙前撩裴郎 穷其一生,也要拯救今世的裴清
而且, 还是昂着脸,咧嘴嗷嗷大哭,两行眼泪就跟小溪流一样。
江暮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 第一反应就是, 方才那堆尸体里,有这娃子的亲人。
但看他这副沾上骨灰就非常惊恐嫌弃的样子, 又觉得不像。
江暮阳双臂环着剑,尽量让自己的双腿站立得自然些, 既不敢分得太开, 怕藤蔓会掉出来, 也不敢并拢得太紧, 怕裴清会叫出来。
语气也尽量沉稳且风轻云淡。
他要冷艳, 要高贵, 要沉着稳重。
“我说, 你能别嗷嗷鬼叫唤了吗?不就衣服上沾点灰?男儿有泪不轻弹,动不动哭哭啼啼, 长大了是不会有出息的。”
“那哪里是灰!别以为我没看见!那分明就是骨灰!太晦气了!!!”少年狂拍衣衫, 手掌在衣间都成了幻影。
但很快他就不哭了,因为江暮阳嫌他太吵了,一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少年的哭声戛然而止,艰难无比地咽了咽。
“还哭不哭?叫不叫了?”江暮阳笑容满面地温声询问道,“再哭就把你的舌头割掉了泡酒,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朋友, 最有嚼劲儿了, 我一顿能吃七、八个。”
吓得少年面色惨白, 赶紧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裴清, 希望这位看起来既漂亮, 又非常靠谱的哥哥能出手相救。
哪知,裴清的目光,很淡漠地从他身上瞥了过去,仿佛根本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也可以说是,他认定了江暮阳是个良善之人,普天之下,就没有比阳阳更好的人了——只是阳阳贪玩了些,并不会随意出手伤人的。
他把目光投向了江暮阳,静静观望着,信任并且无条件支持江暮阳的一切所作所为。
如果将来有朝一日,证明江暮阳有所行差踏错,那也是他这个为人师兄,为人道侣,没有教导好,保护好江暮阳。
裴清自愿为江暮阳做任何事情。
少年一看裴清这副事不关己,隔岸观火的样子,就知道没戏了,赶紧抿紧嘴巴,吸溜着鼻涕,把眼泪都憋了回去。
“我问你,方才你跑什么跑的?”江暮阳笑意吟吟地问他,“大白天的,见着鬼了?”
“不,不是的,这里……这里最近不安分,总是发生命案,刚刚我又看见你们对着一地的尸体动手动脚……所以,我一害怕就……就跑了。”少年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地道,眼神颇为闪烁不定。
江暮阳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这娃没说实话,但也没有拆穿,反而问他叫什么。
少年道:“我叫是因为我怕啊,我不怕的话,那我能叫吗?”
“……就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江暮阳哭笑不得起来,“我只是在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
裴清忍俊不禁,还微微笑了笑。
“我叫文书,家就住在山下小镇上,祖上三代都是秀才……”说到这里,他的喉咙咽了咽,好像在隐瞒什么,微微低着头道,“我就是过来壮壮胆子,结果一不小心就迷路了,后来就遇见了两位哥哥。”
别的不说,这个娃嘴还挺甜,一口一声哥哥地喊着。但他看起来可不像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子弟,身上风尘气还挺浓,没在烟花柳巷待个几年,那不可能。
江暮阳又问:“那你可曾听见什么动静?”
文书狠狠摇了摇头,使劲攥了攥拳头。
“那你知道太阴庙怎么走吧,来吧,去前面引路。”江暮阳用剑戳了戳文书的肩膀,推他走在最前面。
文书立马露出快要哭的表情。
“要么引路,要么,我让漂亮哥哥把你也烧了。”江暮阳在“漂亮哥哥”这四个字眼上,咬得非常用力。
他没有在床上哭着喊爸爸的性——癖,但是撩拨挑——逗裴清时,喊声哥哥还是可以的。
尤其还装作一本正经地在人前喊,裴清肯定受不住的。
果不其然,江暮阳立马就感受到了藤蔓在身体里的变化,不禁感慨,今世的裴清是真纯情啊,喊声哥哥就开始发——情了。
那要是在床上咬着耳朵喊……裴清会当场发疯的吧?
裴清隐忍得非常辛苦,他之前答应过了阳阳,绝对不会乱来。
既然已经答应了,就绝对没有毁约的道理,否则以后还有何脸面同阳阳提些床笫之欢上的要求?
如此,裴清抿紧了薄唇,额上很快就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文书在引路和被烧之间,终究还是选择了引路。
一路上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将人引到了地方,江暮阳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呢,小腿一沉,文书就跪坐在地上,抱紧他的腿就开始嗷嗷哭。
“哥哥!能不能不进去啊?我怕,我真的怕了,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再也不敢来了!”
“不怕,有什么好怕的?我们都是修士,下山游历就是为了降妖伏魔。”江暮阳哭笑不得地道,“别跪,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我做什么?”
文书使劲摇了摇头,抱着江暮阳的腿不撒手。
如此,江暮阳也懒得管他了,抬头一看,正入眼的,是一块破烂不堪的门匾,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太阴庙”。
也不知道这里多久没人来过了,破烂不堪不说,还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破烂的庙门上,还零零散散贴了些符咒。
江暮阳直接拖着文书往前走,用剑尖挑下来一张,随意瞥了一眼,摇头道:“这种符咒,我八岁的时候,画的都比这好。”
他七岁入了师门修行,虽然资质不甚好,但仅仅一年时间,就将各种符咒学了个七、八分,不说威力如何如何,但画的是比较准确的。
而手里这张符咒,甚至没画完整,怪不得镇不住邪祟,能镇住才有鬼了。
文书颤声道:“符咒是官府的人来贴的,说是从得道高僧那里求来的,但根本没用。”
“没用就对了,有用才比较奇怪。还有就是,你能别扒拉我腿吗?我很想踹你。”
江暮阳还是比较关爱未成年的,他这一脚下去,凤凰都得吐血,更何况是不通术法的普通凡人少年了。
文书听了,立马抱得更紧,支支吾吾地说:“我怕嘛。”
“你怕,你怎么不抱他?”江暮阳指着裴清,郁闷道,“他不比我长得像好人?”
“我怕嘛。”
“………”
入了太阴庙之后,里面更是杂乱不堪,供台香案东倒西歪,正中央一座石像,因为长久无人修缮,已经锈迹斑斑,看得出来,石像是个女子,身形婀娜多姿,身披轻纱,赤脚踏在金莲之上。
啪嗒一声,有水滴从房顶滴落下来,正好落在了石像的眼角,再缓缓滑落,好像眼泪。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死寂,且诡异。
因为他们的突然到访,打破了这里本该有的寂静。
文书这会儿也不敢哭了,捂着脸,蜷缩成一团。
江暮阳懒得管他,抱着剑围绕着石像转了几圈之后,才转身望向裴清。
就在裴清以为,江暮阳要说什么特别重要,也特别正经的话时,江暮阳说了句:“漂亮哥哥,你是不是忘记让我吃早饭了啊?”
裴清:“……”
文书抬起脸来,神色一瞬间很精彩,他几乎是震惊地问:“你真的是修士吗?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同门师兄弟啊。”江暮阳接过裴清递给他的饼子,大口大口地嚼,含糊不清道,“还能有什么关系?”
裴清嗯了一声:“确实是同门师兄弟。”只不过,是会在一起双修的那种。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罗盘,心中已有些答案,而后就将罗盘收了起来。
从乾坤袋里取出水囊,递给江暮阳。
文书忍不住又咽了咽。
接下来就看见,江暮阳不仅吃东西,还大摇大摆地坐下来了,俨然要把这里当成临时客栈了。
看样子是半点不着急,也半点不害怕。
豆大的冷汗,从文书头上滚落下来,他紧张地攥紧拳头,连呼吸声都沉重了许多。
很久之后,他才终于憋不住了,问了句:“你们不走的话,那让我自己先走,可以吗?”
“你觉得呢?”江暮阳顺势躺在裴清的腿上,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道,“邪祟通常都是晚上出来害人,这回没害死你,不是放过你,邪祟没那么好心肠,不过就是恰好天亮了。”
“小朋友,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怎么说你也是个男人,留下来长长见识,以后出门还能跟同龄人吹牛,多好的学习机会啊,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文书:“……”
“漂亮哥哥!”他转移了目标,“你看起来就比那个哥哥成熟稳重,你一定是师兄,对吧?那你劝劝你师弟,让他放我走,好不好?”
裴清:“我虽是师兄,但我听师弟的话。”
文书:“……”
江暮阳心里爽得一批,暗道,裴清,你也有今天!
“你骗我的吧?”文书眼眶都红了,看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一抽一抽的,“师兄怎么可能还要听师弟的话?”
“怎么不可能?我们就是啊。”
江暮阳换了个姿势,侧卧在枯草堆上,头枕在裴清的大腿上,在文书绝对看不见的角落里,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压着裴清的腿内侧,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裴清的脸。
看着那张俊美到男女莫辨,美得令人自愧不如的脸,怎么一点点地变红,额上的青筋怎么一点点鼓起来,又是怎么冒出细密汗水的。
裴清的喉咙咽了咽,把头撇向了一旁,很快,又抓着江暮阳的手腕,摇了摇头,无声地说了句:“阳阳,饶了师兄吧。”
江暮阳顿时就更心旷神怡了,他敢打包票,裴清绝对不敢在文书面前,对他动手动脚。
甚至,都不敢驱动藤蔓乱动,否则江暮阳能把他天灵盖都撬掉。
但是,裴清不敢,江暮阳敢啊。
为了报此前纵马之仇,江暮阳佯装睡觉,实际上他的爪子,已经慢慢探进了裴清的衣衫里。
裴清缓缓呼了口气,转过头来,低垂着眉眼,用很复杂的目光凝视着江暮阳。
文书还在一旁抽噎:“我真的只是路过,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就当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不行吗?我保证离开这里之后,不会胡说八道的。”
“你们别睡觉啊,跟我说说话……我怕。”
……
蓦然,江暮阳停了下来,他眨巴眨巴眼睛,终于大发慈悲地将手抽了出来。
定睛一看,细长白皙的指尖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他的嘴巴一裂,露出了两排森白的牙齿。
“裴清,你看呀,裴清,裴清。”
他用千里传音之术,跟闭着眼睛红脸逃避的裴清对话。
“裴锦衣,怎么不理人呀?你看看这是什么。”
“阳阳,”裴清终于开口了,“别闹……”
江暮阳回眸瞥了眼文书,将他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抽抽搭搭的,便放大了胆子,将手指贴在裴清的唇上,使劲抹了一下。
他凑过去,正想问裴清,这是什么味道。背后骤然响起鬼哭狼嚎。
“……我说实话还不行吗?我说实话!”文书霍然站了起来,似乎彻底下定决心了,攥着拳头道,“我祖上三代根本不是秀才,我就是烟花柳巷里的倌,从小就是,出来卖|身的……和那些人也都认识……他们有的是我的同伴,有的是恩客。”
“咦?”他发出了疑问,“你们在做什么?”现在的同门师兄弟,都这么亲密的么?
“没什么,好困。”江暮阳打了个哈欠,起身挡住了裴清,语气慵懒地道,“早看出来了,小倌就小倌,说说你的故事吧。”
“你……你怎么没有用那种眼神看我?”文书诧异地问,语气渐渐低沉,“以往别人知道我是卖|身的倌,都会用那种厌恶嫌弃,或是挑拣货物一样的眼神看我。”
江暮阳:“你是自愿的吗?”
文书摇头。
“喜欢这种营生吗?”
文书还是摇头。
“那不就成了?都是苦命人,论什么高低贵贱。”江暮阳还是坚持认为,人生来就是平等的。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时空有多可怕。
美貌对于裴清这样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灭顶之灾,更别说是普通人了。
错的是这个时代,而不是苦苦求生,无法抉择命运的苦命人。
江暮阳清楚且深刻地明白,单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改变不了整个时代,也无法扭转时空,颠倒乾坤。
但他立誓,穷其一生,哪怕耗尽所有力量和生命,也要拯救这个时空的裴清。
免于裴清沦为总受,沦为炉鼎的悲惨命运。
第102章 太阴娘娘 哦,问题不大
文书愣了愣, 觉得好不真实。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待在烟花柳巷里,他的母亲原本是一名妓|女, 年轻时因为美貌, 在当地小有名气。
后来遇见一个恩客,说是相中她了, 要救她出风尘,带回家当夫人, 结果那人只是随口一说, 玩腻之后给了点银钱就离开了。
再也没回来过。他母亲也傻, 坚信情郎一定会回来, 结果一直等到月份大了, 瞒不住了, 也无法再接客, 也没等到任何消息。
后来万般艰难将他生了下来,还没出月子, 为了养孩子, 不得不重操旧业,干起了见不得人的营生。
日夜操劳,又加上积郁成疾,没几年就病死了,留下一个才会走路的孩子,饱受冷眼。
好在他的模样不错, 越大越有姿色, 为了活着, 不得不步了母亲的后尘。
二岁就精通了如何取悦男人的招数, 十五岁就开始挂牌子了, 年纪小小就阅人无数。
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毒打。
不知道被多少人欺辱过,旁人只要知道他是出来卖的,立马就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待他,有些人甚至会对他动手动脚。
越是体面有身份的人,越是从骨子里瞧不起他们。
在文书眼中,修道之人就是非常体面,也非常有身份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
他曾经也怀着敬慕的心情,伺候过几位修真门派的弟子,那些人在床上非常厉害,完全不知疲倦,玩得花样也非常多。
但让他失望的是,那些人玩弄他,就如同对待什么漂亮玩意儿一样。
有时候甚至不把他当人看,几个人轮流戏弄他,把他当狗一样,牵来遛去。事后把银子往他脸上一扔,衣服一穿就走人。
因此,文书认为,面前的两位修士,在得知他是个倌之后,一定也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待他。
谁曾想并没有。
这让他惊诧之余,油然而生一种感激,第一次被当作人看待了。
江暮阳什么也没做,什么好听话也没说,不过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文书对他充满感激,也愿意对他敞开心扉了。
文书深呼口气,缓缓道:“我是被强逼着来此的,先前死的那些人中,有好几个是这里的地头蛇,就喜欢欺压当地的老百姓。他们从青楼里,挑了我和另外两个人,说要带我们出来玩一玩。”
“我们是不愿意的,可鸨母不愿意得罪他们,便也默许了。”
“我本来以为,最多就是被带到荒郊野岭,被狠狠欺辱一番,谁曾想,那些人为了追求刺激,就强行将我带来此地。”
“不知道二位来此,可听说过,这里最近很不安分,总有邪祟作乱,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江暮阳点了点头:“听说了,所以我们才来此瞧瞧那邪祟是什么东西。”顿了顿,又道,“别怕,你接着说。”
“我们是快天亮了,才来此的,一入太阴庙,外头就阴风阵阵,那几个地头蛇,刚要对我们动手动脚,结果……结果,这个石像就……就动起来了!”
文书惊恐地抬手指着眼前的石像,面色惨白如纸,颤声道:“她活过来了,当场杀了那些人,还……还把他们的尸体给刨了!好像杀鸡一样,开膛破肚!肠子和心肝都挖出来吃掉了!”
江暮阳顺着他手指的目光望去,现在是白天,邪祟也不敢出来,石像依旧是石像,也只是石像,没有半分活气。
“她的四肢很长,很软,面容姣好,面颊上还染了胭脂,就好像……好像纸扎的童女!”
“她发出的声音,桀桀桀,在半空中飘着。”
文书的表情越来越惊恐,害怕地藏在了江暮阳的背后,撞着胆子,紧紧扯住他的衣袖,不敢去看石像。
“我当时害怕极了,拼命地往外跑,外头雾气太大,我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在竹林里一直转,一直转,直到遇见了二位!”
“原来如此,难为你了。”
江暮阳点了点头,神色镇定自若,不动声色地取出一张黄符。
此为真话符,只对修为低的修士,以及普通凡人有用。
若对方说的是真话,黄符便不会有任何变化,若是谎话,黄符立马就会自燃。
前世种种悲苦,让江暮阳对任何人都无法轻易相信,更何况是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少年。
反正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些,也没什么坏处。
“我真的是无辜的,我就是太害怕了,我不跑的话,我也会死的!”
一直等文书话都说完了,黄符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可见这孩子确实没有撒谎。
也确实是一个可怜人。
江暮阳暗暗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黄符收了起来。
“不怕,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然知晓了。”
文书抽噎着,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眸,哽咽着问:“你为什么……这样相信我?”
江暮阳道:“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裴清:“……”因为你用了听话符,真是相当谨慎了。
文书更加感动,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瘦弱的肩膀都一颤颤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抬起泪眼,磕磕绊绊地问:“我……我没有什么好报答二位恩公的,只有……只有这薄柳之资……”说到最后,他脸红了。
以往他伺候恩客,什么样的粗人俗人都伺候过,皆是为了讨口饭吃罢了。
若是二位不嫌弃他,他这辈子也算值了。
“我与师兄修的都是无情道,早已斩断了情丝,你说这种话,当真是在羞辱我二人!”江暮阳脸色一沉,满脸浩然正气地道,“正道弟子匡扶正义,斩妖伏魔,不求回报!”
裴清瞥了他一眼,然后道:“是。”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唐突了,二位恩公是正人君子。”文书赶紧道歉,面露羞愧地道。
“像我这样身份卑贱之人,若是去官府报案,都要先挨五十棍,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相信我说的。”
“即便,我侥幸活下来了,官府要是查到了,必定会对我屈打成招,我还是活不了。”
江暮阳想了想,觉得这孩子说得也不错,官府抓不着邪祟,结不了案,又怕被上面官员指责无能。
可不得找个替罪羊么?
这不,文书是其中唯一一个幸存者,还是个卖|身的倌,他不当替罪羊,谁当替罪羊?
相逢就是缘,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江暮阳道:“那也简单的,待我抓了邪祟,丢衙门门口便是了。”
顿了顿,他又问,“对了,负责镇守这边的修真门派,是何门何派,你知道么?”
文书道:“是王家,听说是剑宗的附属家族,一直以来,在此地耀武扬威的,和官府也打成一片,专门喜欢欺压我们小老百姓。”
江暮阳暗道,真是哪哪都有剑宗的事儿,要不然,他这个剑宗挂名长老,是不是也该出手整治整治底下的家族?
省得这些依附于剑宗的小家族,在当地耀武扬威的。
“好,我知道了。”江暮阳的语气很平淡。
文书又道:“剑宗很厉害的,哪怕就是剑宗看大门的弟子,也不是我这种人能够招惹的。”
“哦。”
“你还是不要去得罪王家和剑宗了,我怕……怕对你们不利。”文书满脸担忧道,在他看来,大宗门的弟子,出山游历排场都非常大的。
而且身上都会穿宗袍。
可面前的两位公子,没有大阵仗,也没穿宗袍,对待他又这样温柔和气,应该是小门派的弟子。
难得遇见把他当成人看待的修士,文书宁愿死,也不愿意江暮阳因此得罪了剑宗。
江暮阳:“哦,问题不大。”
文书:“……”
“那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他又问,满脸的期盼。
江暮阳一句话让他的心沉入谷底:“还不行。”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文书又问。
“睡觉啊,困死了。”江暮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昨夜彻夜狂欢,一夜未眠,差点累断了他的老腰。
反正邪祟晚上才出来,白天不睡觉,那还能干嘛?调戏裴清吗?
文书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现在有点怀疑,面前打着哈欠,睡别人腿上的公子,到底会不会抓邪祟,有没有点真本事。
哪有人在得知此地闹邪祟后,还能睡得这样踏实的?
也不挑地方,直接睡在他师兄的腿上。
文书觉得十分惊奇,现在的修真者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位哥哥,我……”
话音未落,裴清就冷眼瞥了过来,抬起右手食指,贴在了唇上,意思是让他闭嘴。
文书咽了咽,终究没敢再发出声音。
寻了个角落,双手抱头坐在地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经过了格外漫长的等待,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暮阳也终于睡醒了。
抬眸一瞥,见裴清在气定神闲地闭目眼神,便问他:“你腿麻不麻?”
“不麻。”
江暮阳听罢,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裴清的大腿内侧,果不其然,就听裴清轻轻闷哼一声,随即道:“其实,有点麻。”
“我睡着的时候,你有没有偷偷摸我?”江暮阳起身,随意整理了一番衣着,状若无意地问。
裴清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没有。”
“那有没有偷偷看我?”
“……有。”裴清的脸又开始烫了起来,抿着薄唇偏过脸去。
眼下庙中光线昏暗,即便他红了脸,也轻易看不出来的。
江暮阳正打算借机再说几句骚话,好好臊一臊裴清,结果文书就从一旁扑了过来,满脸惊悚地指着石像,结结巴巴地道:“动了!动了!石像的手指刚刚动了!”
顺着文书手指的方向望去,石像表面的石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裂痕,然后宛如蜘蛛网一般,噼里啪啦就裂开了,灰尘和土块簌簌往下脱落。
露出里面宛如活人般腻白的皮肤。
江暮阳起身,轻轻一跃,就跳到了香台上,二指夹着一摞黄符,随手往四面八方贴了过去。
伴随着砰砰砰的声响,门窗轰隆一声关了起来。
外头乌云密布,雷霆翻涌,狂风大作,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水从破烂不堪的房顶落了下来,刚好淋在石像的脸上,灰尘混合着雨水,缓缓滚落下来,划出两条白痕,好似眼泪。
文书吓得哇哇乱叫,下意识要扑到裴清身上,被裴清一记眼神及时制止住了,他无可奈何,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伴随着石块彻底脱落,石像也彻底活了过来,妙龄女子状,身披素纱,腕上缠着彩缎,赤足踏上金莲之上,雪白的脚踝上,还套着金铃。
面容艳丽,眸似点漆,口如含丹,宜喜宜嗔,好似敦煌飞天的神女。
扭动着腰肢,从金莲上飞至半空中,风吹着她身上的衣衫,发出阵阵清脆的铃声。
冰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太阴庙里的不速之客。
江暮阳同样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抱着剑若有所思起来。
太阴庙里供奉的,自然就是太阴姬,也就是天上的太阴娘娘,按理说,应该是圣洁,悲悯,慈眉善目。
而不是现在这样穿着暴|露且华丽,鬼气森森的,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
“小朋友,你先前瞧见的,就是她么?”江暮阳问文书。
文书吓得哇哇乱叫,抱头蜷缩在角落里哭:“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江暮阳:“……”那应该错不了了。
他正在考虑,作为一个男人,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他都不想跟女子动手。
下一瞬,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破风声。
凌厉的剑气,裹挟着枯草乱石呼啸而去。
锵的一声,一剑自太阴姬的胸膛而过,以江暮阳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见她胸口上的一个大洞。
里面没有什么肉块骨骼,完完全全是空荡的,好似……好似纸扎的童女,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但不是没有骨肉,她就不会痛了,被一剑穿胸而过之后,整个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形陡然膨胀起来。
不过顷刻之间,就高达数百丈,破庙不堪重负,被生生撞得四分五裂,凌厉的劲气,裹挟着飞石冲向四面八方。
连续发出了数道轰隆声。
江暮阳手疾眼快,瞬间飞落至文书眼前,一把提住他的衣领,就跟提溜小鸡崽一般,再一落地时,他还风度翩翩地提扇挡灰。
裴清落至他身侧,抬手抓过倒飞回来的长剑,手腕一震,便挽出数道剑花。
第103章 师兄,人家好怕怕的 世间没有比阳阳更好的人了
文书吓得几乎魂不附体, 眼珠子都直了,嘴里喃喃道:“完了,彻底完了, 这下我们全部都得死了!”
“呜呜呜, 我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再也不要沦落风尘了!”
江暮阳本来也想说,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 但转念一想,指不定会当场把文书吓死, 便道:“从你遇见我的第一刻, 你的命运就已经改写了。”
他随手将文书推到了一旁, 再啪的一声, 贴了张守护符, 透明的结界将之完全套在里面。
今晚哪怕这里的山头被夷为平地了, 文书也能在守护符的保护之下, 安然无恙,毫发无损。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骨裂脆响, 太阴姬扭动着腰肢, 脸上的皮肉绽开了蜘蛛网一般密集的裂缝。
丹唇微微一张,就吐出了鲜红色的烟雾,所过之处,竹林和草丛渐渐枯萎,化作飞灰,不过瞬间就寸草不生。
“裴清, 那雾气有毒!”江暮阳高喊了一声, 整个人显得跃跃欲试。
正好趁此机会, 试试师尊赠他的法器折扇。
“裴清, 你退开些, 让我先试试法器!”
江暮阳轻轻一跃,整个人就跃至了林梢,腕骨一阵,一扇子就飞了出去。
折扇划破愠色浓雾,破竹之势般在夜色中划出一条白痕,周围也短暂性地亮如白昼。
围绕着体型无比巨大的太阴姬游了一圈,将浓雾渐渐逼退,江暮阳竖起二指,驱动着折扇。
卡擦一声,折扇直接削进了太阴姬的右臂之中,整条手臂都被生生削了下来,从半空中坠落,砸出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坑。
太阴姬发出凄惨的叫声,桀桀桀的,好似巨型镰刀,在半空中疯狂乱绞,身前形成的罡风,掀得飞沙走石,阴风乱舞。
“愚蠢的凡人!我要杀了你们!”
“杀死你们!”
“我要将你们的尸体刨烂,吃掉你们的内脏!”
“撕裂你们的元神!”
桀桀桀,卡擦卡擦,诡异的声响,盘旋至了整座山头。
江暮阳抬手一抓,折扇便飞入掌心,他随手扇了一下,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师尊所赠的法器,除了能在床笫之欢上,给他带来极大的享乐之外,威力也是惊人的。
师尊此生炼制出的法器不多,皆是赠予爱徒的礼物,除了裴清之外,师尊只送了他法器。
是不是可以证明,师尊也是疼爱他的,也许,有那么一刻,师尊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江暮阳注视着手里的折扇良久,下意识握紧了些。
再一抬头,就瞧见裴清御剑飞至半空中,白色的衣衫在夜色中显得尤其明亮。他的每一次出招,都是毫不客气,也毫不留情。
江暮阳收拾了一番心绪,正欲也飞身过去,忽听一道破风声,至远处疾来,他猛地回眸一瞥,就见一支金光灿灿的箭羽,划破夜色,直冲着裴清的后心!
竟有人敢偷袭裴清!
江暮阳眉头一蹙,几乎只是一瞬就闪现了过去,抬手一抓,便将箭羽抓在了掌心。
随即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分枝踏叶的声响。
“快点!邪祟出来了!”
“都给我快点跟上!”
“我今夜一定要拿下邪祟的首级!”
而后,一群身穿清一色墨色长袍的人,出现在了竹林之中,为首的是一个少年,观其年纪,约莫十三、四岁,身形纤瘦,不算高,模样仅仅清秀,面容尚显稚嫩,看起来颇为高傲。
手里执着一把长弓,身后还背着简桶,腰间挂着佩剑,身后前呼后拥跟着一群人,看样子应该是哪个宗门,或者是家族的小少爷了。
江暮阳冷眼瞥过,随手将箭羽掷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扎进了太阴姬的左眼中。
嘭的一声,硕大的眼球好似爆浆的番茄,瞬间就炸开了,痛得太阴姬发出凄惨的叫声,甩着柔软纤细的长臂,将身前一片的竹林尽数斩断。
又被裴清一剑,斩断了头颅,骨碌碌地滚落下来,巨大的身体,也终于支撑不住,赫然翻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惊得那些紧追过来的门生,各个面露惊色,议论纷纷,简直叹为观止。
“好厉害啊,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样体型庞大的邪祟,我还是第一次见!”
“完了,我们家公子特意过来斩杀邪祟,这下被人抢先一步,肯定要大发雷霆了!”一个门生面露担忧地道。
果不其然,下一瞬少年就一把摔了手里的长弓,原地蹦起来骂:“该死的!这邪祟是我先看中的!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的?!”
江暮阳觉得奇了,他这辈子听说过,相中人,或者相中什么宝物,还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人相中邪祟的。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玩意儿都有。
江暮阳笑问:“怎么?你要娶这邪祟吗?”
“我怎么可能娶邪祟?!你少胡说八道!这邪祟是我相中的!我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斩杀此邪祟!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的!”
正好,门生将此前那支箭羽取了回来,擦拭干净双手献上。
哪知这少年娇纵任性得很,竟一脚将门生踹开,怒气冲冲道:“废物!这么脏的东西,谁让你拿给我的?真是废物!连个邪祟都看不住!就这么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养你们有何用!还有何用!”
一边说,还一边踢那门生。江暮阳活了两世,见过娇纵的,但还没见过这样娇纵的。
云昭就很娇纵任性,但他有娇纵的资本,生来就是剑宗的嫡系,还是剑宗的少主,未来也要从他叔叔手里,接任整个剑宗。
但云昭娇纵归娇纵,对身边的门生倒是很不错的,哪怕是发火,也只是嘴上骂几句,甚少会对门生们动手。
寻常出手又阔绰,有他一口饭吃,就有身边人一口汤喝,因此即便云昭任性,依旧有很多门生愿意跟随,身边的人对他也颇为忠诚。
像上回在秘林,遇见了魔尊,云昭身边的门生们没有一个临阵脱逃。
而反观面前的少年,背后的宗门或者家族,能比得过剑宗?
身份高贵能高过云昭?
方才那一箭平平无奇,看起来修为也不怎么样。
江暮阳都不知道他狂傲个什么劲儿,眼看着那门生被连踢带踹,一面吐血,一面苦苦哀求,他看得眉头直蹙。
二指夹着一张黄符,随手一甩,不偏不倚正好贴在了少年正要踹人的右腿上。
少年哎呦一声,身体失去平衡,瞬间扑倒在地,啃了满嘴的泥,门生们大惊失色,赶紧冲过去搀扶他。
还有人试图去揭开黄符,可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黄符分毫。
少年羞愤交加,推开身前的门生,对着江暮阳破口大骂:“大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爹是谁?!”
“我管你是谁,管你爹是谁,路见不平,我就是得出手。”江暮阳慢条斯理地摇着折扇,语气讥诮地道,“小朋友,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做人不要太狂妄。别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敢打你。”
“你年纪又比我大多少?!少跟我说教!你算什么东西?”
少年怒火中烧,无论怎么做,就是揭不开沾在腿上的黄符,七、八个门生合力,才勉强将他扶站起来。
“该死的!你到底施了什么邪术?我的腿完全动不了了!!”
江暮阳道:“那你还真是孤陋寡闻,不过就是一张千斤符罢了,连这种符咒都没见过,可见,你背后的势力也不怎么样。”
顿了顿,他又笑:“既然,你相中了太阴姬,那我也当一回君子,成人之美好了。”
他转头望向裴清,见裴清点头了,才一张符咒贴了过去,正好贴在太阴姬的头颅之上。
便见原来双眸紧闭的太阴姬,瞬间睁开眼睛,在江暮阳的操纵之下,冲着少年飞了过去。
吓得少年哇哇乱叫,伸手抓着身旁的门生,狠狠丢了过去。
江暮阳有意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个小小的教训,无意去伤其他人,因此太阴姬全程追着少年咬。
那些个门生惊见此状,吓得群鸟一般纷纷散开了。
没有人搀扶之下,少年狼狈地摔倒在地,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救命!救命啊!快来人救我!”
“都别跑!快回来!”
“快把这个脏东西挡住!快!”
然而,根本没有一个人应他,也没一个人帮他,本来有几个门生害怕事后会被报复,准备冲过去救人。
裴清随手一剑,在众人身前游了一圈,凌厉的剑气,逼退众人数步。众人面面相觑,忽然一个人顺势瘫倒在地,其余人见状,立马有样学样,也跟着扑倒在地。
不一会儿就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还各个哭嚎喊痛,满地打滚。
裴清:“……”
江暮阳:“……”
那少年愣了片刻,然后用更加愤怒的语气骂道:“废物!通通都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以后还能指望你们什么?”
“啊!!!!!救命,救命!”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呜呜呜,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死定了,死定了!”
少年被千斤符坠着腿,根本无法挪动分毫,狼狈地扑倒在地,苦苦挣扎,太阴姬张开血盆大口,迎面冲了过去,吓得他双手抱头,发出更凄惨的叫声。
江暮阳很适时地让太阴姬停下,好笑道:“那你爹是谁啊?”
“我爹就是……啊!爹!”少年松开抱头的手臂,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冲着江暮阳的方向,大喊道,“爹!”
“……”江暮阳嘴角抽搐了一下,“现在叫爹也晚了,叫爷爷都没用。”
“阳阳,小心!”
裴清从旁一把抓着江暮阳的手腕,将人往怀里一拉,提剑便挡,锵的一声,剑光四溅。
将来人震得退后数步,才堪堪停稳,江暮阳顺势就歪倒在了裴清怀里,贴着他的胸口,小声道:“师兄,他们好坏的,一个两个那么爱搞偷袭,人家好怕怕的,你去打他们!”
裴清差点没握住手里的剑,只觉得依偎在他怀里的少年,柔弱得似没了骨头,娇声软语,憨态可掬,真真是可爱极了。
他明明知道,江暮阳是在装模作样,但就是觉得他可爱,他哪里都好,哪怕就是耍性子,也那么好。
在这个世间,就没有比阳阳更好的人存在了。
“爹啊!救我!”少年焕如新生一般,指着自己的腿道,“我动不了了,爹!你快帮我看看!”
来人约莫四十多岁,模样颇为普通,是走在大街上,一眼扫过去,就毫无印象的那种人。
但衣着打扮得倒是华丽,看起来有点家底。
刚刚一剑,裴清已经探出了对方的实力,不过尔尔,想来应该是小门派长老,或者小家族的家主了。
“岂有此理!二位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这般欺辱我儿?!”中年男子冷声道,“我不管二位是谁,现在立马放开他!”
江暮阳道:“怪不得他年纪小小,就在外仗势欺人,耀武扬威,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中年男子打量着面前二人,见二人都没穿宗袍,想来就是闲云野鹤的散修。
刚刚他有意探一探二人虚实,竟发现那位白衣公子修为深不可测。
年纪轻轻就有此等修为,实属难得。
谨慎起见,索性扯了张虎皮出来,
“你们要知道,我王家是依附于剑宗的家族,欺负王家,就是欺负剑宗!”
裴清:“……”
江暮阳:“……”
见二人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中年男人的眉头蹙得更深了,暗道,剑宗之名,修真界无人不知,难道二人一直身在深山老林中,才刚问世?
“剑宗是名门大派,同苍穹也有一较之力,昔年,魔族大军来犯,仙门百家联手对敌,剑宗功不可没。”
裴清:“……”
江暮阳:“……”
中年男人更加惊奇,又问:“二位,当真不知剑宗?也不知苍穹?那裴锦衣总听说过吧?”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同你儿子狗仗人势,有什么关系么?”江暮阳摇着折扇,心想,这应该就是文书口中说的王家了。
果真同文书说的一般无二,从上至下仗势欺人,说白了,王家不过就是剑宗养的一条狗罢了。
真真是狗仗人势。
江暮阳无意扯剑宗的虎皮,没那必要,驱动着太阴姬,直接一口吞掉了王少爷的半截身子,吓得他哇哇乱叫,哭天抢地,撕心裂肺地喊着,说自己腿被吃掉了。
真是个草包啊。
这种小喽啰,江暮阳都懒得搭理。
一路走过来,真的很少遇见这么蠢出天的玩意儿。
还别说,小东西哭得倒挺有意思的。
第104章 撞破魔尊的好事 魔尊:是本座的阳阳来了吗?
“爹!救命啊!爹啊!我的腰, 我的腿,我的脚啊!”王少爷还在哭天抢地,哭得跟死了亲娘似的。
王家主大惊失色, 忙冲过去问:“全没了?!”
“全……全没事, 我……我就是怕!爹,救我!”少年哪里还有方才的娇纵野蛮, 此刻狼狈地匍匐在地,双臂齐用往前乱爬。
无论他父亲怎么提剑, 对着太阴姬的头颅又砍又劈, 都没办法撼动分毫, 反复被劲势震得手掌崩裂, 血流不止。
“住手!难不成, 尔等当真是想与我王家, 还有王家背后的剑宗为敌?!”王家主气势汹汹, 双手抱着太阴姬的头颅,冷声道, “我儿今日, 但凡伤了半根毫毛,我必要你们百倍千倍奉还!”
实话实说,江暮阳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狂妄的人了,教子无方,他还有理了?
“我管你什么王家,什么剑宗, 在我眼中不过尔尔。”
江暮阳继续驱动着太阴姬, 他下手很有分寸的, 这混蛋玩意儿娇纵归娇纵, 但只有十几岁, 这要是在他生活的时空,妥妥就是个熊孩子。
对待熊孩子,就应该以——恶——制——恶,不好好教训一下,长大之后,还不得翻天了?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分什么三六九等?你教子无方,将儿子娇纵至此,明明是正道弟子,非要学那邪道的歪风,再不好好教训教训,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江暮阳说话慢条斯理地,徐徐摇动着折扇,衣袂飘飘,列松如翠,原本清秀的面容,近日又长开了些,显得越发俊美不凡了。
同裴清站在一起,是那样的合适,又般配,好似两株挺拔的松柏,夜色朦胧,两人手里的法器,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落在江暮阳的眉眼间,好似渡上了淡淡的华光。
“可恶!竖子猖狂!”王家主彻底暴怒,使劲全身力气,狠狠一剑对着太阴姬的头颅劈了下去。
轰隆一声,头颅不堪重负,终于爆裂开来,江暮阳脚下轻移,提扇为自己,还有裴清挡下了飞溅而来的碎块。
再一放下折扇时,就见散落了一地的尸块,在夜色下,显得森白森白的,诡异又可怕。
“来人!把公子搀扶到一旁休息!”王家主冷声吩咐,作势要同裴、江二人大打出手。
八个门生,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七手八脚将人搀扶起来,往一旁拖拽。
王少爷羞愤难当,因为愤怒连原本清秀的五官都扭曲了,咬牙切齿道:“都别管我!一起上!把他们抓住了,我要扒了他们的皮!”
话音未落,忽见一道光芒至远处飞速袭来,划破了夜色,径直盘旋在王家主的眼前。
王家主神色一顿,略显迟疑,这是剑宗传来的讯简,按理说,最近无事发生,不该这种时候传讯简来。
搜肠刮肚想了好久,始终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没把尾巴藏住,居然被剑宗知晓了。
这玉讯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种时候来!
他今日要是不将面前的两个年轻人教训一顿,以后哪还有脸面在修真界立足!
王家主稍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没敢耽搁,赶紧伸手接过讯简,打开一瞧,脸色顿时大变。
“爹!你还等什么?杀了他们!孩儿这回受了好大的委屈!”
“……”
“爹,你还在等什么?!”
“……”
“爹!”王少爷更加愤怒了,“爹!把他们两个抓起来,炼化成炉鼎!看我不操……”
“闭嘴!”
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王家主在看见讯简之后,对江暮阳二人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不仅一巴掌把他儿子扇倒在地,还指着他儿子的脸臭骂。
“蠢货!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样蠢出世的东西!”
“爹?”王少爷被打倒在地,捂着脸,满脸不敢置信,连哭都忘记了,“你还是我爹吗?”
“你是我爹!!!还不赶紧爬起来,跟两位公子道歉!”
王家主小心谨慎地收起了讯简,然后对着二人拱手,笑得脸皮都皱成了花,“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刚才多有得罪了,还望二位公子见谅!我在此向二位赔罪了。”
裴清:“……”
江暮阳:“……”
他都已经准备好打架了,结果……就这?就这?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方才那抹亮晶晶的东西,就是剑宗传来的讯简。
再结合此人突然转变的态度,不难猜测,讯简上是什么内容。
江暮阳有想过,云宗主会以讯简的方式,通知剑宗以下,所属的所有家族,他这个挂名长老的身份。
但他万万没想到,王家主一开口,就尊称他一声“少主”。
江暮阳郁闷地想,难不成剑宗做戏还做全套?
没必要吧,他都离开剑宗了,山高皇帝远,云老夫人又不知在他外头如何如何。
剑宗到底为什么,要对他做到这种程度?是认为,脱离了剑宗,他在外头会受人欺负?
还有就是,少主应该是云昭,而不是他。
很快,王家主就为他答疑解惑了:“我此前就有听闻,剑宗宗主新认了一位义弟,生得俊美不凡,风度翩翩,温润如玉,气质斐然……我此前还在想,是什么样的少年英雄,能得如此夸赞,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江暮阳:“……”他摆了摆手,把折扇收了起来,略有些不耐烦地道,“行了,废话少说,我远道而来,是有要紧之事要办,不是听你说废话的。”
眼尾的余光瞥过瘫软在地的王少爷,随手一招,便将千斤符收了回来,江暮阳冷声道:“别以为剑宗不知你们素日所作所为,不过是暂时没空派人前来料理,今日之事,纯属一个小小的教训,再有下回,哼!”
“是是是!再也没有下回了!”王家主见自家儿子在地上磨磨蹭蹭的,索性一脚将人踹倒,呵斥了声,“孽子!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方才都是我的错,还望二位公子宽宏大量,饶了我一次。”
“行了,滚吧。”江暮阳也懒得跟蠢货计较,还是忙正事要紧。
王家主只能满脸赔笑,等众人散尽之后,文书才慢慢站了起来,哆嗦着双腿,脸色也煞白煞白的。
“你也可以走了。”江暮阳在满地的碎骨里乱翻,随手丢了一个钱袋给他,头也不回地淡淡道,“换个地方隐姓埋名,你年纪还小,一切都还来得及,去过新的生活吧。”
文书接过钱袋,打开一看,里面满满一袋子金珠,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如今却尽数实现了。他的唇瓣在哆嗦,好久之后才憋出一句:“太,太多了。”
“没事,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拿去吧。”
江暮阳起身,一挥衣袖,文书便换了一副容貌,仅仅清秀,看起来甚至比较普通。
在这混乱的世道中,生得美,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儿。
文书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然后深呼口气,迅速无比地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江暮阳“哎”了一声,伸手拦道:“你不必如此,这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对公子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公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今生无以为报,来生做牛做马感谢公子大恩大德!”
文书跪拜完之后,也知晓自己留下来只会耽误事儿,在告别二人之后,便离开此地了。
江暮阳把此前收集起来的骨头,哗啦啦地往地上一倒,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原本碎了一地的骨头,竟以肉眼可怜的速度,拼凑起来。
但拼凑起来的模样,并不是太阴姬,而是一个全新的人,一个……男人——男人的特征非常明显,但就是缺了个头颅。
所以依旧看不清楚长相,玄龙吓得要命,连个头都不敢探,一直蜷缩在江暮阳的腕上瑟瑟发抖。
江暮阳暗暗叹了口气,偏头道:“还差一个脑袋,要不然,这回把身子都放出去,让它自行去寻脑袋算了。”
裴清道:“恐会伤人。”
江暮阳想了想,觉得也是,索性暂且把身子收到乾坤袋中,抬眸便见天色也亮堂了。
摸了摸肚子,他对裴清撒起娇来:“师兄,我饿了。”
御剑下了山后,将近午时,才在镇上寻了个酒馆。
趁着裴清去订雅间的空,江暮阳悄悄把玄龙放了出去,他对玄龙说:“我跟裴清还有点事要忙,小孩子不方便旁听,这里有银子,想吃什么随便买。”
玄龙:“……”
“但不能在外惹是生非,买东西的时候,必须幻作人形,听懂没?”
玄龙乖乖点了点头,等江暮阳把钱袋子套在他的脖子上,就乖乖游走了。
江暮阳对此十分满意,和裴清同坐在雅间,等饭菜和酒水都上齐了,便摆摆手,示意店小二把门带上。
“哎呀呀,怎么还点的酒水啊,不是说光吃饭吗?裴清,你想干嘛呀?”
江暮阳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水,笑嘻嘻地道:“来,裴清,先喝个交杯酒?”
裴清瞥了他一眼:“阳阳,还是先吃饭吧。”他夹了一块糖醋小排,放在了江暮阳面前的碗里。
顿了顿,他又道:“等吃完饭再说。”
江暮阳原本也不饿,但看在裴清这么关心他的份上,还是勉为其难地吃了几口。
然后几杯酒下肚,酒壮怂人胆,江暮阳起身,看准了裴清的腿,然后直接坐了下去。
“不是我想坐你怀里,”他还找了个十分蹩脚的理由,“是地上太凉了,我坐不习惯。”
“阳阳,”裴清的喉咙咽了咽,手指骨紧紧蜷缩起来,“你是不是想……”
算一算时间,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双修了!
整整一天一夜!一天一夜!
这时间实在太漫长了!
难得江暮阳这样热情主动地坐他怀里,裴清的手心渐渐冒出了汗,他的指尖一片温热,抬手轻轻触碰着江暮阳的嘴唇。
江暮阳顺势咬住他的手指,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着他的指尖,好似在品尝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一样。
裴清的眸色越发深邃,二人正欲干——柴——烈火一番,忽听隔间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随即就是咿咿呀呀的哭声,以及声声喘——息。
即便不用亲眼去看,也很容易就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江暮阳心里“卧槽”了一声,暗道,这谁啊,大白天的,这就干起来了?
他没有偷觑别人行事的癖好,便拉着裴清要换个房间。
哪知系在腰间的乾坤袋,蓦然动了起来,江暮阳大惊失色,下意识伸手去捂。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乾坤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足有成年男人合抱粗。
并且从江暮阳的腰间滚了下来,嘭的一声,破墙逃走。
“不好!它想跑!”
江暮阳赶紧要追过去,突然又想到隔间在干那种事情,这种时候闯进去,岂不是要看个正着了?
可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万一要是伤及无辜,那就不好了。
江暮阳才往破洞前窜去,眼前浓烟四起,他还没来得及张望,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男音。
“这是什么东西?竟敢打扰本座的雅兴?当死!”
江暮阳脚下顿时一顿,脊梁骨都僵硬了,侧眸同裴清四目相对。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魔尊。
该死的,真是冤家路窄!
居然撞见魔尊在干好事!
江暮阳神色一沉,二话不说调头就走,哪知身后又传来魔尊惊喜的声音。
“是本座的暮阳吗?”
“……”
他什么时候成魔尊的暮阳了?
第105章 本座很想念你 魔尊爱阳阳爱得发疯了
江暮阳转身, 嘴皮子上下动了动,准备骂几句难听话,但转念一想, 魔尊这个人贱兮兮的, 没准要把他的难听话反着听。
说他胖,他都能立马喘上。
索性又转过身, 拉着裴清的手腕就走。
“暮阳,你怎么不理本座?”魔尊的声音很快又追了出来, 挥袖拂开面前的灰尘, 语气显得很兴奋, “你就是专门来寻本座的, 是不是?”
“……”
“你不理本座, 就是承认了, 你是不是想本座了?”
“……”
“暮阳, 本座倒是很想念你。”
魔尊见江暮阳不理人,还拉着裴清要下楼去, 索性抬手就要抓江暮阳的手腕, 口中急急地喊:“暮阳,你等等,本座有话想对你说!”
那只套着漆黑护甲的苍白大手,还没有触碰到江暮阳分毫,就被凌厉的一剑逼退了。
“滚开!”裴清冷着脸,竟罕见地动了怒, 连言辞都冷冽了许多, “不许碰他!”
魔尊一招未能得手, 神情显得颇为郁闷, 听见此话, 浓眉狠狠蹙紧了,冷睨着裴清,寒声道:“这是本座与暮阳之间的私事,同你裴清有何关系?”
“怎么,你现在爱暮阳爱到失了心智,泥足深陷,连无情道都抛至了九霄云外?”
“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裴清,既如此痴迷于双修之术,当初又何必装什么贞洁烈男,百般拒绝本座,宁死也不肯入魔宫,上本座的榻!”
“看来现在是尝到了滋味……”魔尊语气嘲弄,连这种话都毫无任何顾及,但他的神色很快就柔和了几分,语气轻快中,还带着几分赞美和炫耀,“暮阳真厉害,不愧是本座看中的人。”
江暮阳脚下一顿,彻底无法当魔尊是空气了。
羞辱他,尚且都无法忍受,更别说是当着他的面,羞辱裴清了。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与裴清是在师尊的见证之下,正式结为道侣,才不像你,烂白菜似的,见一个爱一个!”江暮阳怒气冲冲地回头,提扇指着魔尊的脸,毫不留情地骂道,“像你这种大魔头,能懂什么……呀!”
话音戛然而止。
江暮阳瞳孔剧颤,嗖啪一声将折扇打开,挡在了脸前。
“你真是不知羞耻!还不赶紧把衣服穿好!”
江暮阳知道魔尊刚刚在行事,也知道魔尊一直以来都很不要脸。
但他没想过,魔尊居然这么的不要脸。
不能说是衣衫不整,只能说是不着寸缕。
刚刚才行了事,它还直挺的,大摇大摆地露在外面滴着水。甚至连脉络和青筋都清晰可见。
而且,还是两根!龙都是有两根的,魔尊自然也不例外。
江暮阳不过是匆匆瞥了一眼,都恨不得当场自挖双目。
前世,他就曾经被迫看见过魔尊欺压炉鼎,也是双根并行,场面异常激烈且恐怖。
当初江暮阳看过之后,直接当场呕吐出来,惹恼了魔尊,还被魔尊掐着下巴羞辱。
如今骤然又见魔尊的……那股子恶心,从江暮阳的内心深处冒了出来,他脸色难看,狠狠咬紧牙关。
裴清也蹙紧眉头,把脸偏转过去,多看魔尊一眼,他都觉得脏。
“本座以为,你会对本座的身体感兴趣,毕竟想看本座身体的人数不胜数。”
魔尊为人特别自负,不仅不觉得当众不着寸缕,有何不对,反而还作出高傲的姿态,对江暮阳发出了邀请。
“暮阳,你远道而来,不辞辛苦地来寻本座,必不是想同本座吵架,正好良辰美景不可辜负,你同我一起玩罢。”
他用词特别严谨,知晓江暮阳现在对裴清的新鲜感还在,把裴清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宠着。
若他在这种时候,提出想与江暮阳共享裴清,势必会惹江暮阳生气。他不想惹江暮阳生气,尤其认为,为了一个区区的裴清,而影响他和江暮阳之间真挚的感情,实在得不偿失。
江暮阳直接气笑了:“你少不要脸!谁要跟你在一起?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真是癞疙宝想吃天鹅肉!”
魔尊听罢,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良久之后,很认真地问江暮阳:“本座现在的样子,不好看么?”
江暮阳很违心地说:“丑。”不过等等,现在是和魔尊讨论美丑的时候么?
男人不自爱,不如烂白菜,就算魔尊生得再美,他也瞧不上。
乾坤袋胀得跟个大皮球似的,被魔尊一手抓着,依旧不肯安分老实,挣扎不已,几乎都能看见,里面的手脚在拼命往外挣扎,试图破乾坤袋而出。
魔尊丝毫不以为意,一手抓着乾坤袋,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他认为自己英气逼人,俊美不凡,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简直就是天人之姿。
这天底下谁见了他不喜欢?
魔界那群魔姬们每次见了他,哪一个不是哭着求着自荐枕席,求他恩宠。
被他宠幸过的炉鼎,哪一个不是爽得神魂飞天?嘴上说不行不要慢一点,实际上他稍微往外抽一点,立马就要撞他怀里,哭着求他操——死自己。
怎么江暮阳就不喜欢他的容貌呢?
魔尊百思不得其解,遂满脸认真地询问:“那你喜欢什么模样的?”
江暮阳:“……”
他嘴角直抽搐,这跟魔尊有关系?
“喜欢裴清那样的?”魔尊瞥了一眼碍手碍脚的裴清,又道,“暮阳真是好眼光,同本座当初一模一样,不管是晋元,还是裴清,都是人间绝色,既然你更喜欢裴清的脸,那么本座……”
以魔尊的脾气,他是不屑于使用别人的脸,来讨心上人开心的,但既然江暮阳喜欢,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会直接剥了裴清的皮,然后贴在自己的脸上。
但思及江暮阳会不高兴,话在魔尊的唇齿间绕了几绕,然后缓缓道:“本座会易容幻形,你喜欢的样子,本座都有。”
“……”
江暮阳震惊了,这真的是魔尊吗?真的是前世那个不可一世,暴戾恣睢,残忍无道的魔界至尊?
确定不是被人夺舍了?
“你他妈有病吧!”江暮阳圆眼惊问,“脑子有病,就去找医师看看,你也行点好事,别出来吓人行吗?”
魔尊听罢,神色更加温和,满眼柔情地凝视着江暮阳,动情道:“暮阳,本座自有记忆以来,从未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关怀备至。”
江暮阳:“……”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魔尊会把他的话反着听!
“快把衣服穿上,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呢?谁都喜欢看你?”江暮阳冷声骂道,“真是不知廉耻!”
“本座不是,但你是。”
魔尊微微一笑,认为江暮阳只是在害羞,就连羞涩的样子,都这样讨人喜欢,既然江暮阳都这么求他了。
那他就把衣服穿上好了。
魔尊随手一挥,瞬间就穿戴齐整,瞥了一眼手里暴躁如雷的乾坤袋,他的眉头狠狠一蹙,随手一捏,就听卡擦卡擦的声音,火速响彻云霄。
原本膨胀成大皮球的乾坤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即便不用亲眼去看,江暮阳都能猜到,那副残骸必定被魔尊捏成了齑粉!
“住手!”江暮阳忙上前一步,伸手拦道,“别捏!”
“怎么,里面的尸骨是何人?你这般情急?”魔尊抬眸,颇为诧异,略一思忖,他蹙眉道,“怎么,难不成是你哪个师兄死了?”
“晋元死了?”
“……”江暮阳攥紧拳头,暗暗安抚自己,不能跟神经病一般见识,冷声道,“与你无关,把乾坤袋还来!”
“你不说的话,那本座就偏不还你。”
魔尊把玩着乾坤袋,余光一瞥,就瞧见他此前宠爱的炉鼎,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雪白的皮肤上,布满了暧——昧的痕迹,以及乳白的斑点。这是个男女同体的炉鼎,可如女子一般,怀有身孕。
魔尊不甚喜欢孩子,不过要是江暮阳愿意给他生,那就另当别论了。只要江暮阳喜欢,生多少个孩子都可以。
他很乐意养着江暮阳和江暮阳的孩子。
也很乐意养着江暮阳和别人的孩子。
自从魔尊发现,他爱上了江暮阳之后,就渐渐对其他人失去了兴趣。
这些日子以来,魔尊一直在魔界养伤,终日思念着江暮阳,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本想同往日一般,召几个炉鼎过来玩玩,结果他一夜间试了有二十多个年轻貌美的炉鼎。
其中有魔人,有狐妖,兔子精,花妖,青楼的倌,怀了孕的人——妻,小家碧玉的纯情少年,甚至是玄门弟子,骚——浪的魅魔……全部都试了一次。
可每次,他才进去都没动几下,立马就索然无味起来。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江暮阳那张清秀至极的脸。
他好像得了失心疯了,没有江暮阳在身边,连操——炉鼎都不香了。
就今日,魔尊意外遇见一个身形和江暮阳有几分相似的少年,这才起了几分兴趣,一边肆意享用,一边想象着江暮阳的滋味。
看来上苍对他不薄,想什么就来什么。
魔尊心头狂喜,但又不肯轻易表现出来,唯恐江暮阳会知道他有多爱他。
可又不敢不表现出来,生怕江暮阳不知道他深爱着他。
魔尊见江暮阳的目光望向了蜷缩在地的少年,不知为何,油然而生一种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错觉。
以至于他抢在江暮阳开口之前,一掌了结了少年的性命。
可怜的少年连惨叫都未发出半句,就直接惨死,鲜血喷了半面墙。
江暮阳没来得及阻拦,眼睁睁地看着魔尊又在作孽,他在想,像魔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懂什么感情。
明明上一刻,魔尊才不着寸缕,抱着这名少年恩爱,下一刻,就能毫不留情,让其血溅当场。
连件蔽/体的衣衫都不给披。
就是这样一个见异思迁,风流成性,残忍暴虐的天生魔物。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跟魔尊有任何交集的。
魔尊杀了人,心头痛快了,他又把目光投向江暮阳,微笑着道:“好了,处理干净了。”
顿了顿,他完全无视一旁的裴清,又笑道:“暮阳,本座很想念你。”
“你当真是心狠手辣,人命在你眼中,应该如草芥一般,不值一文吧。”江暮阳冷冷道,“像你这种大魔头,也会想念别人?只怕是想要我死罢。”
魔尊神色一沉,猛然提了个音:“胡言乱语!本座何时想让你死?”他又突然想到什么,又笑了,“暮阳,你是吃醋了么?因为本座又碰了旁人?”
“……”
脑子真的没病么?
第106章 裴清诅咒发作了 同生固然很好,共死也欣然接受。
江暮阳发现自己无法跟魔尊沟通, 一个人不能,最起码不应该,跟这种东西计较的。
他承认, 自己刚重生那会儿, 恨不得将魔尊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现如今他又觉得, 杀魔尊都脏了他的手。
既然无法沟通,那么就只能打了。他飞速同裴清对视一眼。
从裴清的眼中, 看到了浓郁的杀意。
魔尊浑然不觉, 伸手捂着胸口, 缓缓道:“暮阳, 你上回捅本座一剑, 本座直到现在依旧隐隐作痛。”
“你都不知道心疼人。”
“你就是这么对待, 一个喜欢你的人吗?”
江暮阳几乎快呕出来了, 咬牙切齿道:“你别再说了!”
“暮阳,你又想与本座动手么?”魔尊的脸上, 流露出晦涩难懂的神色, “本座只是想念你而已。”
“休得多言!”裴清实在听不下去了,浓黑的眉头狠狠一蹙,极凌厉的一剑平削而去。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巨响,脚下的木头地板层层掀起爆裂,周身的灵力宛如煮沸的开水,咕嘟嘟地冒出气泡了。
魔尊冷眼凝视着裴清, 一挥衣袖, 三支通体漆黑, 散发着泠泠寒光的箭矢, 对着裴清呼啸而去。
裴清提剑一挡, 发出锵锵锵的声响,极盛的莹白色剑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残影。
头顶破开一个大洞,砖块瓦砾刷拉拉地轰倒下来,江暮阳提扇挡灰,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
就见玄龙盘在房顶上,脖子上挂着个钱财,两只前爪捧了一块比他脸还大的饼子,已经被啃出了月牙,身上还背着个小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想来装了不少好吃的。
此刻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满脸诧异地望下来,连饼都忘记啃了。
江暮阳看了看玄龙,又看了看满脸阴郁的魔尊,心道,同样是龙,怎么有的龙如此可爱,有的龙就如此讨人厌?
“逆子,还不滚下来?”
魔尊挡开裴清的剑,一挥衣袖,便将玄龙从房顶上打落下来,玄龙才一落地,就瞬间幻化出了人形,人高马大,皮肤黝黑黝黑的,此刻正狠狠瞪着魔尊。
“逆子,见了父尊为何不跪?”魔尊冷漠无比地道,屈指一弹,一簇漆黑的光束,就冲着玄龙的双膝打了过去。
江暮阳眼疾手快,一扇子将光束打散,护着玄龙冷声道:“这是我的龙,不许你伤他分毫!”
玄龙一听,原本阴狠的竖瞳,瞬间变成了狗狗眼,满脸孺慕信任地望着江暮阳,还抓着他的衣袖,用脸蹭了蹭他的肩膀。
直到裴清冷眼杀了过来,玄龙才耷拉着眼皮,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江暮阳的衣袖。
看得魔尊眸色越发阴沉,隐隐还有几分羡慕,话一出口,就有了些醋味:“你对他还真是宠溺,宛如养狗一般。这般奴颜婢膝,真是丢尽了魔界与本座的脸面!”
江暮阳觉得这个形容不好,他是正经养龙的,在他眼里,玄龙不仅仅是他养的灵宠,更是孩子,是伙伴。
听见此话,他冷哼一声,语气嘲弄道:“你又好到哪里去?”
伸手欲摸玄龙的头,玄龙见状,赶紧低下头,任由江暮阳的抚摸,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还露出了尖锐的虎牙。
“在我心里,你很好,别听魔尊的,他才不是好东西。”
魔尊只觉得心头火簌簌翻涌而出,热血从四肢百骸一齐窜上了头顶,浓眉狠狠蹙紧了,对玄龙的杀意,已经攀上了顶峰。
尤其玄龙还挑衅似的,用得意的眼神瞥他,好似在说,看吧,我才是江暮阳的龙。
这让魔尊生出了危机感,总有一种自己的魔后,被儿子霸占了的错觉,即便他从未真正地拥有过江暮阳。
“逆子,当死!”
魔尊勃然大怒,随手将碍事的乾坤袋丢了出去,扭了扭脖颈,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冷声道:“江暮阳,你无非是仗着本座喜欢你,遂才敢这般胆大妄为!”
“本座对你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即便得不到你的心,本座也要得到你的人!”
“六道之中,但凡被本座相中的,无论人神鬼魔,一律逃不出本座的手掌心!”
魔尊原地化龙,扬起头颅,飞速冲上天际,轰隆一声,将原本就摇摇欲坠,破烂不堪的房顶,彻底冲垮,龙尾一摆,圈住整间酒馆,狠狠一挣,轰隆一声。
酒馆顷刻之间,化作废墟。
一团透明的结界,在龙尾的包围中,坚如磐石。
江暮阳很及时的用了守护符,护住了整个酒馆的客人。
他飞快地同裴清道:“我撑着结界,你把这些凡人全部送出去!”
“好!”
裴清点头答应,双手结印,在守护结界中,又套了一层结界,将那些吓得面色惨白,抱头蜷缩成一团的凡人,尽数从守护结界中送了出去。
才一落地,众人立马群鸟般散开了,争先恐后地逃命。
魔尊冷冷一笑,一甩龙尾,作势要将众人拍成肉泥。
又被玄龙飞身挡住,双—龙在半空中胶着,遮天蔽日般,盘旋在半空中,语烟′互相撕咬撞—击拍打。
“逆子!本座再留你不得!”魔尊一抓掏了过去,作势要掏出玄龙的丹元,江暮阳二话不说,抛出长剑。
长剑在玄龙的周身游了一圈,铮的一声,撞上了魔尊的龙爪。
生生削下了一根龙指,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从半空中洒下。魔尊吃痛,猛地收回了龙爪,将受伤的龙爪盘在了龙腹之下,用那种难过的眼神,凝望着江暮阳。
“你就这么恨本座?恨不得将本座杀之后快?”
“我说过,这是我的龙,我不允许任何人伤他!”江暮阳寒声道,轻轻一跃,就跃上了玄龙的脊背,抬手一抓,长剑倒飞回来。
他攥紧长剑,在龙背上如履平地,不过是几个瞬息之间,就已经踏至了玄龙的头顶。
剑指着魔尊的眼睛,江暮阳一字一顿地道:“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魔尊沉默了片刻,又道:“你就是这样对待一个真心喜欢你的魔?”
“我呸!喜欢我的人多得是,难不成我每一个都得笑脸相迎?”
魔尊道:“你不应该,最起码不能……剑指着本座。本座对你有情。”
江暮阳冷声道,“你是魔,怎懂什么是真正的情?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能残杀,凌—辱,玩弄,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不过是没得手罢了,一旦得了手,也不见得你会珍惜!”
“只怕下场同你此前虐杀的炉鼎,也强不到哪里去!”
魔尊微微一愣,随即浓眉紧锁:“你怎生知道,本座折磨玩弄了自己父母?”
江暮阳冷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到底是如何知晓的……你亲眼看见了?”魔尊微微眯着眼睛,眼底流露出了森寒的杀意,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又摇头笑了起来,“无妨,看见也无妨,本座就是天生的魔物,你莫认为,只有本座心狠手辣,六亲不认,本座的儿子,未来有朝一日,也会像本座当初那样,残忍折辱自己的父母。”
“这在魔界,只是一种权利的传承,强者为尊,弱者就只能为人炉鼎,为人精—盆。”
江暮阳没法理解这种所谓的传承,也没那圣母心去度化魔尊,唯一的念头就是,有机会就杀了魔尊,若是没机会,那从今往后,一定躲得越远越好。
余光一瞥,见裴清已经从废墟中寻回了乾坤袋,江暮阳彻底放下心来。
寻思着,还有正事要做,不好跟魔尊在此纠缠。
遂抓着龙角,正欲离开此地。
哪知那乾坤袋竟又膨胀起来,而且这次膨胀得更为巨大,不过瞬息之间,就高达数十丈。
裴清一张黄符贴了上去,竟未能如愿压制住,反而还让里面的骨架跑了出来。
摇摇摆摆地在原地乱舞,不管摸到什么,都往自己脑袋上按,俨然是在找寻自己的头颅。
玄龙一看见它就怕,尾巴一卷,很快又化回了原型,江暮阳自半空中落下,一把抓着玄龙,随意往衣袖里一塞,然后帮着裴清,再把骨架塞回乾坤袋。
这骨架也是厉害,都被魔尊捏成了齑粉,竟还能恢复如初。
魔尊见状,也落至地面,特别自来熟地问:“这是谁的遗骸?是晋元的?”
江暮阳:“……”
他有点不懂,为什么魔尊会认为这是陆晋元的遗骸。
很快,魔尊就解释道:“晋元与裴清为了你而争风吃醋,你偏爱裴清,遂失手打死了晋元,又舍不得晋元,便将他的遗骸随身携带。”
江暮阳:“……”
裴清:“……”
“怎么都这种表情?看来本座是猜对了。”魔尊冷漠无比地道,“晋元确实性子固执些,喜欢捏酸吃醋。”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不纯纯瞎扯淡吗?哪怕这就是陆晋元的尸骸,江暮阳也不可能随身携带的,多脏啊。江暮阳竟直接气笑了,忍不住道,“你仔细想想,这到底是谁!”
魔尊果真陷入了沉思:“本座猜不到。你还是直接告诉本座罢。”
果不其然,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连自己孩子的母亲都认不出来。
江暮阳觉得多说无益,将乾坤袋收好之后,便准备离开此地。
却听裴清闷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右臂。
江暮阳赶紧捋起他的衣袖一瞧,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入目便是皮肉之下,狰狞游动的漆黑咒纹,他抬手施法压制,却很快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道弹开了,便知诅咒快要压制不住了。
魔尊从旁瞥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意味地道:“看来裴清快死了。”
“你才要死了!”江暮阳连头都不回地骂道,“像你这种大魔头都没死,裴清更不可能死!”可裴清下一刻,就喷血了。
江暮阳瞳孔剧颤,忙抓着裴清的手腕道:“我现在就带你回山见师尊,师尊一定会有办法的!”
裴清摇了摇头,抬起温柔深邃的眸子,轻声安抚道:“无妨,莫急。”
江暮阳现在没有办法不着急!
万一裴清死了,那他岂不是要守寡了?虽然说,裴清死了,未来还可能遇见裴青,裴轻,裴庆,可这世间就只有一个裴清!
他真的不想往后余生,都因思念着裴清,而活得痛不欲生!
“不找了!连魔尊都辨认不出来,谁知道那颗消失的头颅,到底在哪儿?”江暮阳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紧紧抓着裴清的手,“裴郎,我们现在就回山找师尊,我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其实,本座也许能帮到你们。”魔尊冷不丁开口道,“但是,本座是有条件的。”
“江暮阳,本座要的是……你!”
江暮阳听罢,先是一愣,随即二话不说,拉着裴清就走。
魔尊背着手站在原地,认定江暮阳一定会回头求他。
可是……
江暮阳拉着裴清就走了,走了一步,两步,三步……足足十步,他们开始御剑了。
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渐渐的,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天际。
魔尊这才明白,江暮阳是真的不打算开口求他,面色一沉,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很快就追了上去,魔尊追过去与江暮阳并肩飞行。
“暮阳,你别走……本座话还没说完……暮阳,暮阳!”
江暮阳一手抱着诅咒发作而身体孱弱的裴清,一手御剑,听见此话,二话不说,一掌打了过去。
魔尊侧身躲闪,立马又追过去道。
“暮阳,你别生气,暮阳!”
“滚!”
“暮阳,无论何事都可以好好商议,你别走!”
“滚开!别挡路!”
“本座好不容易才见到了你,你不陪本座再说说话?”
“我没有话想同你说!给我滚开!”江暮阳抱紧裴清,看着裴清疼得满脸大汗,脸色惨白的模样,只觉得心都要碎掉了,咬牙切齿道,“少威胁我!裴清要是能活,我与他双宿双栖,当一对神仙眷侣!”
“裴清要是不能活!我就同他一起死!死后做鬼也是成双成对的!”
魔尊微微一愣:“你就这样爱他?愿意为他去死?既然你都愿意为他去死,怎么就……就不能为了他,与本座……在一起!”
“你是魔,你永远都不会懂的。”江暮阳冷冷道。
“你说了,本座就会懂。”
魔尊苦思冥想,不明白江暮阳既然这样深爱裴清,怎么就不愿意为裴清付出一点点代价呢。
可江暮阳正是因为深爱裴清,所以绝对不能答应。他了解裴清,以这种方式,挽回裴清的性命,远比杀裴清千次,万次,还要痛苦百倍。
同生固然很好,共死也不足为惧。
第107章 魔尊邀请暮阳去魔界做客 魔尊认为暮阳对他的看法相当精准
“暮阳, 本座想帮你,你别走,暮阳!”魔尊紧紧纠缠着江暮阳不放, 侧眸望他沉声道, “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
江暮阳置若罔闻,紧紧护着怀里的裴清, 御剑往苍穹的方向疾行。
可这里距离苍穹甚远,即便不眠不休御剑飞行, 只怕也要行个三天三夜的路。
眼看着这次诅咒发作来势汹汹, 裴清血色寡淡, 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怀里, 恐不能如愿活着回到苍穹了。
江暮阳是有些骨气在身上的, 反正生生死死, 也就那回事, 他也相信,裴清不会畏死。
魔尊见江暮阳面色冷峻, 不苟言笑, 而他怀里的裴清面色煞白,虚弱不堪,心里一阵烦躁。
又追着飞了片刻,魔尊出手阻拦住了江暮阳的去路。
“滚开!”江暮阳随手一挥,将缠他腕上的玄龙甩了出来,厉声道, “帮我拦住他!”
玄龙在半空中龙尾一摆, 迅速无比地化作巨龙, 紧紧缠绕着魔尊的身躯, 试图阻拦住魔尊。
江暮阳则是趁机, 又御剑飞出数丈之远。
“逆子!”魔尊冷声道,“竟连本座的去路都敢阻拦!”
抬手狠狠一掌打了过去,雄浑的劲气,将玄龙背上的龙鳞,打落下来,混着带血的皮肉,从半空中洒下。
玄龙吃痛地扬起头颅,狠狠一口咬住了魔尊的左臂,试图将他整条手臂都生生拽下来,很快就尝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魔尊眸色一沉,冷冷笑了一声,右掌心向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通体发光,类似于陀螺一样的法器,在他的掌心上三寸高速旋转。
“原本,本座看在江暮阳喜欢你的份上,都打算认回你这逆子了,谁曾想,你竟成了本座与江暮阳之间的阻碍,那就休怪本尊心狠手辣了!”
魔尊驱动着陀螺,往半空中一掷,玄龙见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甩龙尾,欲将陀螺打落下来。
却不成想,尾巴竟直接被陀螺吸了进去,玄龙大张着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望着江暮阳离去的方向,疯狂窜去。
可是很快,整个身躯就被陀螺完全吸了进去,他的龙角都没入的前一刻,心里想的不是自己会不会死。
而是,他没有完成小主人吩咐的任务,没能成功阻拦住魔尊。
“以卵击石,自不量力。”魔尊一把将倒飞回来的陀螺攥进掌心,冷声道,“待本座先将暮阳哄回来,再回头料理你。”
语罢,魔尊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江暮阳已经带着裴清飞出了很远,突然,心脏颤动,他察觉到了什么,回眸一瞥。喃喃唤了声玄龙。
数百支漆黑的箭矢,自背后袭来。
江暮阳一手御剑,一手抱着裴清,见状只能暂且躲闪,二人的身影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裴清强撑着,提剑抵挡,与箭矢相撞,发出一连串的锵锵声。
鲜血顺着雪白的袖管,蔓延至了剑刃之上。他的手臂快要抬不起来了,神智也渐渐涣散。
“阳阳,魔尊穷追不舍,你带着我一起逃,势必逃不了多远的。”深呼口气,裴清缓缓道,“你先走,我替你拦着,你回苍穹吧,回苍穹找师尊。”
“废话少说!要走一起走!”
江暮阳御剑躲闪自背后飞速袭来的箭矢,尽量维持着剑身平稳,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魔尊,他咬牙切齿道:“可恶!”
“阳阳,这么久了,诅咒都没能解开,也许……也许根本就无法可解。”裴清缓了缓,从喉咙里涌出了一股鲜血,“阳阳,你年纪还小……不要……不要为我守寡,不值得。”
“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说了才算!”江暮阳紧紧搂住裴清的腰,方便他枕在自己的肩头,侧眸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别睡!师尊一定会有办法!我现在就带你回苍穹!”
裴清道:“阳阳,我看得出来,其实师尊……师尊对你有情。”
“当然有情!我是他的徒儿,他是养育我多年的师尊!”江暮阳依旧不解其意,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师尊会对他产生超越师徒之外的情意。
“还有两个师兄,他们都对你……”裴清断断续续地道,“等我死后,你可以为我伤心一阵子,但不许伤心一辈子……你喜欢谁,就与谁……”
“胡说八道!即便我日后再找,我也不可能找他们!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江暮阳沉声道,“我吃你这棵窝边草,就已经足够了!”
裴清想笑,却已经没力气笑了,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几乎快握不住剑了。
“阳阳,前两次手滑……我当真不是有意为之。”
“我知道,不怨你!”江暮阳回眸一瞥,见魔尊已经追了上来,可却不见玄龙的身影,料想玄龙只怕已经被魔尊重伤了。
他咬了咬牙,突然御剑往深山老林中,一头扎了进去。
耳边是簌簌的风声,劲气惊起的落叶,卷杂在半空中,形成小小的旋风。
“江暮阳,本座对你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你莫要再冥顽不灵,否则休怪本尊心狠手辣!”
魔尊自背后追来,右掌向上,一块漆黑色类似于冰棱的法器,在不停地高速旋转。
伴随着簌簌簌的声响,无数支漆黑的箭矢,冲着二人袭去。
江暮阳御剑躲闪,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树木倾倒,碎石乱飞。
蓦然,身上一痛,江暮阳侧眸一瞥,就见一支箭矢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胛,大片的鲜血冒了出来,他咬紧牙关,也顾不得伤势,一折扇就狠狠往后甩了出去。
却也因为失去平衡,抱着裴清双双从半空中坠落。他生怕裴清会二次受伤,在半空中旋转一圈,护着裴清的头,完全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出来,试图为裴清当肉|垫子。
“江暮阳!”
魔尊瞳孔剧颤,一挥衣袖挡开折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化回原型,双爪撕裂空间,瞬间就闪现而去。
二人双双跌落至龙背之上,江暮阳只觉得后背一阵骨裂般的剧痛,胸口气血翻涌,尝到了血腥气,他急忙查看裴清,见他已经昏迷过去,赶紧拍着他的面颊,连声唤道:“裴清,醒醒,快醒醒,裴清!你别吓我,裴清!”
裴清面色惨白,双眸紧闭。
“裴清!”
可无论江暮阳怎么喊,裴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魔尊回眸瞥了一眼,生怕江暮阳会想不开,直接抱着裴清,从他的背上一跃而下。便用龙尾盘旋着护在左右。
现在对于他来说,裴清的死活,并不如何重要,江暮阳才最重要。
他的目光落在了江暮阳受伤的肩胛上,眸色顿时阴沉了许多。
身形一摆,几个瞬息之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待江暮阳再回转过神时,魔尊竟带他来到了魔界,入了魔殿,这里还跟前世一模一样。
阴冷昏暗,不见天日,到处都弥漫着死气。
前世陆晋元就惨死在此地,衣|不|蔽|体,满身伤害,生生被魔尊凌—辱而死。
江暮阳抱紧裴清,神情异常冷静。
魔尊一挥衣袖,左右铜架上的烛火,簌簌燃了起来,他回眸望向江暮阳,沉思许久,才道:“暮阳,本座不是存心伤你的。”
“……”
“本座带你来此,也并非是想囚|禁你,不过是邀请你来此做客。”
“这倒是稀奇了,自古正邪不两立,无论如何,我终究是玄门弟子,你这大魔头邀请我来做什么客?便不怕我熟悉了此地,日后带领仙门百家前来,一齐歼灭魔界?”江暮阳冷声道,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恐惧,比起前世,他现如今生死看淡。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他即便是死,也要生生要了魔尊半条命不可。
“哈哈哈,好啊,那本座等着那一日!”魔尊不以为意,目光又落至了江暮阳受伤的肩胛,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沉声道,“暮阳,有什么事稍后再论,本座先替你疗伤。”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前,伸手欲接过裴清。可江暮阳却防狼一样,对他百般警惕小心。见他过来了,甚至还提剑指着他的脸。
魔尊顿足,神情显得很受伤:“暮阳,你就这样怨恨本座?”
“废话少说!今日落你手里,乃我技不如人!但你也不要太过嚣张,我今年尚才十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向你屈服半分!”
江暮阳冷冷道:“玄龙现在何处?快把他交出来!”
“那你就唤本座一声离玄?”魔尊自认为这个条件相当容易,也相当简单,嘴皮子上下一碰的事情。
可江暮阳却连这个条件都不肯答应,吝啬到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大魔头!”江暮阳咬牙切齿道,“不知廉耻!”
魔尊很认真地沉思了片刻,觉得江暮阳对他的认知还是比较精准的,他确实是大魔头,确实不知廉耻。
他甚至都不识字的,怎么知廉耻?从小到大,无人教过他,他所学的一切,都只是如何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因此,魔尊并不生气,反而还很喜欢江暮阳这么称呼他。
只要江暮阳愿意跟他说话,哪怕每个字眼都是骂他的,也无妨。
他就喜欢听江暮阳骂他,一天不听,浑身都不痛快似的。
魔尊抬手一翻,一个通体发光的陀螺,便凭空出现。里面盘旋着一条小小的玄龙,此刻正拼了命地在里面横冲直撞。
“暮阳,本座知道你喜欢这条龙,所以,本座不打算杀了他,但你若是执意与本座为敌,本座只能当着你的面折磨他了。”魔尊冷漠无比地道,“他身上的血脉,源于本座,也将归于本座。”
第108章 把诅咒过到魔尊身上 为了能讨江暮阳的欢心,魔尊甘愿如此
江暮阳额上的青筋, 狠狠跳动了几下,冷声道:“你到底想如何?”
“自然是把他禁锢在龙巢中,当个精—盆使用, ”顿了顿, 魔尊又笑了,“暮阳, 龙性本淫,你莫以为只有本座如此, 玄龙日后也不会比本座好到哪里去。”
“无耻!卑鄙!不要脸!”
江暮阳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长这么大, 他遇见过那么多不要脸的, 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他从前一向信奉着, 打不过就加入来着, 可面对着这样的魔尊, 他当真是不屑于同魔尊为伍。
一个人不能……最起码不应该跟这种东西计较。
江暮阳满脸郁闷地转过头去,深呼口气, 咬紧牙关, 一把将穿透肩胛的箭矢拔|了出来,几乎都能听见骨头被磨锉的卡擦声,鲜血瞬间冒了出来。
随即就听见耳边传来“嘶”的一声,他抬眸冷冷一瞥,就见魔尊面露痛色地倒抽冷气。
好似也觉得疼了。
“暮阳,让本座为你疗伤, 只疗伤, 本座保证不碰你分毫, ”顿了顿, 魔尊又道, “你若是还不放心,本座可以把眼睛闭上。”
“看见你痛,本座比你更痛。”
江暮阳气笑了,一边取出伤药,哗啦啦地倒在伤口上,一边冷笑:“我不明白,伤在我身上,你怎么可能比我更痛。”
“确实痛。”
江暮阳觉得魔尊脑子有问题,都不屑于跟他计较,正要包扎伤口,突然之间,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个绝好的主意。他冷冷道:“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用反替符,把我身上的伤,过到你身上。”
魔尊听罢,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已经猜到了江暮阳的意图。
用反替符过江暮阳身上的伤,恐怕是假,过裴清身上的诅咒,才是真。
他觉得,这样跟他耍小聪明的江暮阳,同样可爱得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也同样明白,如果裴清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江暮阳也活不成了。
哪怕魔尊有的是办法,可以替江暮阳还魂续命,可他并非全然贪图江暮阳的身体,只留下一具空壳,又有何用?
他要让江暮阳灿若星辰的目光,不带任何嫌弃仇视地落在他身上。
要让江暮阳真心实意地,唤他一声离玄。
所以,魔尊乐意如此,也甘愿如此,他凝视着不远处的江暮阳,微微笑了起来。
他本就皮肤苍白,没有任何一丝血色,终年穿着玄色长袍,待在这暗无天日的魔宫,生就一副凉薄寡情的阴郁模样。
只要一笑,更显得阴恻恻的,不怀好意,好像才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随时都有可能露出尖锐的利齿。
江暮阳警惕地抱着裴清往后退了几步,紧紧攥着手里的剑刃,时刻做好准备与魔尊同归于尽。
然而,魔尊脸上的笑容,在看见江暮阳下意识的动作时,渐渐消散了,很快就面无表情地问:“本座真就生得那般面目可憎,让你厌恶么?”
江暮阳:“……”
倒也不是面目可憎,单看模样确实邪魅妖冶,俊美得不真实。
可就是吓人,尤其笑起来的样子,相当吓人,血迹染红唇瓣,就仿佛……仿佛才吃了十个死孩子。
但凡胆子小一点的,恐怕都要当场吓死。
“江暮阳,本座有时,非常想杀了你。”魔尊冷冷道,“非常想扭断你的脖子,吸干你的血,再将你制作成只会冲本座笑,任由本座摆布的人偶。”
只不过他舍不得,那样的话,江暮阳就不是江暮阳了。他就喜欢鲜活的,热烈的,身上总有一股韧劲儿的江暮阳。
而不是行尸走肉的江暮阳。
江暮阳冷笑:“那你就试试看!”
魔尊沉默了,他原本是想告诉江暮阳,自己心甘情愿用反替符过裴清身上的诅咒。
即便诅咒再厉害,他毕竟是天生的魔物,除非有比他更强大的魔物出现,否则,六道之内,没有任何人,任何物,能杀死他。
可到嘴的话,又缓慢地咽了回去。魔尊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的酷刑。
吞咽下的每一个字,都好似锋利的刀片,生生割开了他的喉管,即便见不着血,他也尝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魔尊冷哼一声,作为天生的魔物,他自负猖狂了一辈子,决计不可能那般卑微地祈求江暮阳的垂怜。
再者,以他对江暮阳的了解,即便是死,恐怕也不会接受他的帮助。
他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冷冷睨着江暮阳,似要在江暮阳的脸上燎出两个大洞来。
“怎么,不敢?”江暮阳攥紧拳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我便知会是如此。”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显得十分嘲弄,连激将法都用得很隐晦。
语罢之后,江暮阳咬住撕下来的衣带,当着魔尊的面,不紧不慢地包扎伤口。
很快又被鲜血浸透了。
很久之后,魔尊才淡淡道:“用了反替符,本尊就能与你感同身受了么?”
“自然,”江暮阳佯装镇定,实际上手心都冒出了冷汗,他在赌,赌以魔尊的智商,会不会猜到他预谋,缓缓道,“像你这种天生的魔物,懂什么七情六欲?你口中所说的比我更痛,不过就是你花言巧语,哄骗人的小把戏罢了。你该不会以为,我就这般好骗,能信你的鬼话?”
魔尊用很晦涩难懂的眼神,深深凝视着江暮阳,明明知道江暮阳是在引|诱他上套,还是一步步清醒无比地陷了进去。
他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道:“若本座能与你感同身受,你是否能像对待……”他原本想说,对待裴清那样待他。
可又不甘心地迫切希望,江暮阳待他更胜裴清。
话在唇齿间摩挲了许久,魔尊才缓缓道:“也许,这样会让本座真切明白,什么是情。”
“反替符在何处?”
江暮阳:“……”
这就上钩了?如此轻而易举的?
看来魔尊的脑子确实有毛病,智商不高的样子,但无论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江暮阳不折手段了。
江暮阳从裴清怀里,寻到了一张反替符,正欲施咒,魔尊突然出声唤他:“暮阳!”
唬得江暮阳手腕一颤,第一反应是误以为魔尊察觉到了。
不过好在,魔尊丝毫没有察觉,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喜怒来。
江暮阳把握着分寸,冷嘲热讽道:“怎么,怕了?堂堂魔尊竟也要打退堂鼓,正是滑天下之大稽。”
魔尊摇了摇头:“本座只是想喊喊你。”
顿了顿,他又抬眸,满脸认真地问:“以后,本座可以继续喊你暮阳么?”
江暮阳:“……”别问,问就是不能。
但嘴长在魔尊身上,喊不喊是魔尊自己的事情,江暮阳要是能毒哑他,早毒哑了,等不到现在的。
因此,在这件事情上,江暮阳认为自己是没有决定权的。
他冷眼睨着魔尊,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二指间夹着一张反替符,与魔尊对立而站。
长时间的死寂之后,魔尊才苦笑着道:“那本座就当你默认了。”
“暮阳,好暮阳。”
——本座的暮阳。
“废话少说!”江暮阳的耐心已经不多了,见魔尊没有任何防备,二指夹着反替符竖在眼前,嘴里念念有词。
然后一扬手腕,反替符直接飞了出去,径直落在了魔尊面前,在他的头顶不断盘旋,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其上的朱砂所画咒语,宛如活过来一般蜿蜒起伏。
魔尊将双手束在背后,冷漠地抬眸瞥着反替符,任由江暮阳驱动着符咒,将裴清身上的诅咒,尽数过到了他的身上。
全程没有任何防备,也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察觉到身体发生了异常,魔尊才一把抓住衣衫,哗啦一声,扯了开来,露出了整个上半身。
就见原本应该出现在裴清身上的诅咒,已经尽数过到了魔尊身上。
漆黑的纹路在苍白的皮肤下面流动,好似蛊虫一般活过来了。
魔尊闭上双眸,感受了一番痛楚,而后佯装受到了欺骗,他睁开眼睛,愤怒地一把挥开反替符。
嘭的一声,反替符不堪重负,瞬间四分五裂,化作了飞灰。
“好啊,江暮阳!枉本座这般信任你,你竟谋算本座!”魔尊冷声斥责道,“想不到名门正派的弟子,也像你这样卑鄙无耻!本座当真是看错你了!”
江暮阳成功将裴清身上的诅咒,过到了魔尊身上,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什么名门正派的弟子,他早就不是了。
同裴清比起来,卑鄙无耻四个大字,又算得了什么?
毁誉由他,不由人,是非功过,他自己心里明白,何须旁人非议?
“这叫兵不厌诈,”江暮阳抱住裴清,笑眯眯地道,“我早就说过,自古正邪不两立,是你自己蠢笨如猪,怎能怪我?”
魔尊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骂他蠢笨如猪,不过在他印象中,猪都是粉粉的皮,憨厚可掬的模样。
人间不也常说,大智若愚,愚钝不就是蠢笨的意思么?
就有没有一种可能,江暮阳是在变相地夸他聪明,且可爱。
江暮阳夸他可爱!
一定是这样!
魔尊忍不住又笑了,他这么一笑,江暮阳就觉得浑身发怵,总觉得下一刻,魔尊就会扑过来,扭断他的脖颈。
然后将他的身躯刨得稀巴烂。
好在,裴清很快就苏醒了,睁开眼睛的瞬间,眼神就变得不一样了,依旧是深邃温柔的目光,却暗藏着冷冽的杀意。
几乎只是一瞬,裴清伸手揽住江暮阳的腰肢,剑指着魔尊,冷冷道:“离玄,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第109章 大裴又出来啦 魔尊:江暮阳!你没有心!!!
江暮阳先是微微一愣, 随即狂喜:“是你!!!”
“是我,”裴清侧眸凝视着江暮阳的眉眼,满脸温柔地低声道, “阳阳, 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江暮阳立马焕如新生一般,兴奋地指着魔尊大声道, “裴郎!是魔尊把我抓来的,他想强迫我, 囚|禁我, 折磨我!还伤了我!”
他抖了抖受伤的肩胛, 很适时地倒抽几口冷气。
“快!裴郎!你帮我打他!!!”
裴清点了点头, 道了个好字, 而后又轻轻一推, 直接将人送至了一旁, “你从旁看着便是。”
话音未落,江暮阳只觉得眼前一晃, 劲风拂过他的面颊, 吹起了他额前的碎发,耳边传来锵的一声巨响。
再一缓过神时,就见裴清几乎一瞬间就闪现过去,极凌厉的一剑,狠狠劈了上去。
魔尊抬手一挡,身上玄色的轻甲, 卡擦一声, 竟出现了裂缝,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化作万千碎片, 四下飞溅,散发着泠泠寒光。
饶是魔尊及时闪躲,也被裴清的剑气所伤,从肩胛至右手手背,一条深可见骨的剑伤,他穿一袭黑衣,即便受伤至此,也清晰看不见血色。
可手臂一垂,鲜血便从空荡荡的袖管里,滚落下来,滴答滴答,溅湿了脚下的地面。
“裴清,本座早便觉得你奇怪,时而仁慈悯善,时而冷血无情,只怕是有何不可告人之秘罢。”
魔尊寒声道,阴郁苍白的面容,此刻好似覆盖着一层寒冰霜雪,望向裴清的目光冰冷刺骨,似看着死人一般。
而裴清望向他的目光,亦如此,不过是看着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
裴清只是冷冷一笑,并不想多费半句口舌,乘胜又追着一剑刺了过去,魔尊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漆黑的冰棱再此幻化而出。
轻轻一跃,便跃至半空中,成千上万支箭矢,好似流星般划破夜空,簌簌冲着裴清袭去。
江暮阳见状,捂着受伤的肩胛,赶紧上前一步大喊:“裴郎!小心!”不料扯痛了伤口,鲜血顺着指缝溢了出来。
忍不住从唇齿间,溢出了一声闷哼。
裴清和魔尊双双回眸望了过来,又不约而同地唤了声“暮阳”。
江暮阳才往前冲了一步,随即一张黄符至远处火速袭来,“啪”的一声,贴在了江暮阳的胸口,他身子一晃,整个人就不受控制了,轻飘飘地往后滑去。
突然,江暮阳的瞳孔颤动,就见胸口上贴的是反替符,他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下意识抬手去接黄符,大声道:“不要!”
可是已经迟了,原本钝疼钝疼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而与此同时,裴清的肩胛上一片血红,伤势已经尽数过到了裴清的身上。
江暮阳忍不住道:“这点疼我可以忍的!”犯不着这种时候使用反替符啊!
“你从旁看着便是!”
裴清如此道,丝毫没有让江暮阳参合的意思,如此一来,他身上同样带伤,便不算趁人之危了。
他早有诛杀魔尊的心思,此刻下手自然招招凌厉,毫不留情。
魔尊见状,呼吸又急促起来,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喉咙里也尝到了血腥气,一开口便是难以言喻的醋意:“裴清,你还真是知道心疼江暮阳,连这点伤都恨不得代替他受。”
“你原本就不是本座的对手,现如今又带伤……难不成,真认为区区诅咒便能束缚得了本座?”
“简直可笑!愚蠢至极!”
“哈哈哈哈哈哈,来了这魔界,就休想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魔尊仰天猖狂大笑,骤然传来噗噗噗的声响,十多条漆黑色的锁链,自裴清头顶坠下,宛如活过来一般,缠绕着裴清的双腕,系着他的腰肢。
将裴清整个人吊悬在半空之中。
江暮阳见状,瞳孔剧烈颤动。
漆黑的锁链好似毒蛇,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这种铁链不是普通的铁链,而是由魔界的幽冥玄铁打造而成,水火不侵,金刚不坏,但凡让这玩意儿纠缠上,哪怕就是有通天的修为,也要瞬间消散殆尽。
可以说,只要被这种铁链缠上,今日必定要沦为魔尊的阶下之囚!
前世他就曾经见识过的!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江暮阳却无论如何,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隐隐约约就知道这东西厉害,他只是看了一眼,双腿就隐隐发颤,深入骨髓的惊恐,让江暮阳的脸色都变了。
“裴清!”
江暮阳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飞扑过去,那飞悬在半空中的锁链,瞬间向他发起了攻击,竟冲着江暮阳的后背,狠狠袭来,作势要穿透他的心脏。
魔尊瞳孔剧颤:“暮阳!回来!”
他下意识要收回锁链,偏偏在此刻,诅咒发作,手臂传来碎骨一般的痛楚,以至于动作慢了半拍,眼睁睁地看着江暮阳将再次被他误伤!
就连江暮阳自己都是抱着受伤的准备,可预料之中的痛楚,并没有袭来,裴清将他接了个满怀。
耳边连续传来轰隆轰隆的声响,劲风吹得江暮阳睁不开眼了。
鼻尖满是裴清身上,淡淡的雪松气。
再一睁开眼睛,正对上了裴清的脸。
“阳阳,难得见你如此主动,竟肯对我投怀送抱。”
江暮阳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左右张望,断裂的锁链好似雪片一般,飘洒在二人周身。
他都不知道裴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能将魔界的玄铁,断成了这样。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心魔的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江暮阳终于可以大松口气了。
“我还以为……算了,你这样厉害,看来是我多虑了。”
江暮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忽然想到什么,抬手一翻,长剑便幻化而出,同裴清飞快对视一眼。
然而不约而同地将长剑甩了出去。
两柄长剑划破暗暗长夜,在半空中留下两道莹白,轰的一声,直接破开殿顶,生生削了半座魔宫。
魔殿外守着的魔兵见状,纷纷往魔殿里冲,很快又在凌厉的剑气之下,寸寸化作飞灰。
魔尊抬手擦拭唇角的血迹,冷眼睨着残破不堪的魔宫。
再一低头,两柄长剑并齐,冲着他的喉咙刺了过来。
魔尊偏头躲开了裴清的一剑,却没能躲开江暮阳的一剑,他抬手一把攥住剑刃,狠狠一绞。
好似碎心般,血沫横飞。
“江暮阳,本座是那样喜欢着你,而你却一次次地为了外人,同本座动手。”魔尊咬紧牙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话,“到底是本座无心,还是你无心?!本座就差把心剖出来送给你了!”
“谁要你的心!”江暮阳毫不留情地抽回长剑,又一剑刺进魔尊的胸膛,正中他心窝的位置,“天生的魔头,懂什么七情六欲?我对你从始至终,没有过半分喜欢,你休要自作多情!”
“把玄龙还给我!”
他正要一掌狠狠打过去,腰间的乾坤袋,却再度闹腾起来,如之前一样,瞬间膨胀成数百丈。裴清手疾眼快,一把将江暮阳拉了回来。
里面的尸骨也再度破乾坤袋而出,在二人惊诧的目光中,两手掐住了魔尊的脖颈,似要将他的头颅生生拧下来。
魔尊眉头紧蹙,抓着尸骨森白的手臂,当场矬断成几截,可随即身上的诅咒也再次发作,黑色的符咒在皮肉之下蜿蜒曲折,没一会儿就蔓延至了魔尊的脖颈,还有面颊之上。
江暮阳瞳孔一颤,下意识道了句:“你的……脸!”
“本座的脸?”魔尊反掐住尸骨,侧眸瞥向裴清手里的剑刃,透过剑刃,他看清了自己现在的脸!
黑色的符咒宛如蛆虫一般,爬满了他的脸!
这让他本就令江暮阳厌恶的脸,更是丑到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魔尊勃然大怒,两手扯着尸骨,将之生生捏成齑粉。
可无论他怎么做,尸骨很快就会再度拼凑成原来的样子,并且在魔宫横冲直撞,不管抓到什么东西,都要往自己的脖子上安。
甚至无差别对待,还试图去拧江暮阳的脑袋,被裴清一脚踹飞出去,嘭的一声,撞散架了,散乱一地的尸块。
很快又在他们的注视之下,恢复成了原貌。
不难想象,即便裴清身上的诅咒过到了魔尊身上,可这具无头尸将像恶鬼一样,死死纠缠着他们不放。
并且不分时间场合,便会出来作祟。
江暮阳满脸沉重地想,若是他和裴清正在双修,正干得热火朝天,热汗淋漓之时,一具无头尸蓦然出现在他们的床头。
岂不是要把他当场吓萎了?
他深更半夜,睡地迷迷糊糊,想伸手去搂裴清,结果搂住一具冰冷的尸骨……这他妈多惊悚!
……
不行!绝对不行!
必须要把这玩意儿的头找回来,让其尽早安息,省得总是不定时出来吓人。
江暮阳沉声道:“魔尊!这具无头尸,便是玄龙的母亲,你身上的诅咒,也是因他而来!你仔细看看,好好想想,他到底是谁!他的头到底在哪儿!”
魔尊:“……”
他同样也对这具无头尸,反感到了极致,见江暮阳都这样求问他了。
那么他就大发慈悲地告诉江暮阳好了。
“我可不是在求你!我只是以玄龙主人的身份,质问你罢了!”似看透了魔尊的心思,江暮阳毫不留情地剑指着他道,“这里无人求你!你少自作多情!”
魔尊:“……”
江暮阳真是好了解他,连他的心思都猜透了,这是不是可以说明,江暮阳一直以来,很留意他?否则如何能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
下一刻,江暮阳又冷冷道:“普天之下,谁不知道魔尊心狠手辣,风流成性,又爱自作多情!”
魔尊:“……”
这算不算欲盖弥彰?
“少他妈在心底暗暗意|淫!我这辈子最烦的就是你!”
魔尊听到耳朵里却是:口口口口口这辈子最口口口口口。
这辈子!最!
他居然能成为江暮阳心里的“最”!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对江暮阳来说,他是很特别的?
但无论如何,魔尊又开心了,浑然将此前的不愉快,暂且抛至脑后,他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尸骨。
忽然,一挥衣袖,将尸骨身上所穿的,早就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破衣,撕扯个干干净净。
江暮阳冷冷道:“怎么着,对着一具冰冷的尸骨,还生了邪|念?”
魔尊摇头,解释道:“本座一生宠爱过的炉鼎无数,能记住的,却寥寥无几,比起脸蛋,身形,本座更能记住腰线和皮肉和滋味。”
但问题是,这具无头尸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哪还有什么腰线?
哪还有什么皮肉?
滋味……更别提了,难不成直接剁了煮骨头汤喝吗?
但这并不妨碍魔尊伸手摸上了无头尸的腰窝。然后手又往下滑去,以江暮阳的角度,能清晰无比地看见魔尊的手指有抠挖的动作。
江暮阳:“……”
裴清:“……”
“奇怪,这种感觉实在陌生。”本座收回了手,蹙着眉头道,“本座不记得,自己触碰过这具身体。”
江暮阳不得不提醒他了:“可此人为你生了个儿子,魔物很难和其他族类产生后代,你不是不知。”只怕,不仅仅是碰一次那么简单。
“那又如何?”魔尊的回答相当凉薄寡情,还显得十分理直气壮“又不是本座让他生下来的,若他实在不想要,大可以事后灌一碗避子汤。”
第110章 魔尊留下的炉鼎剪影 阳阳不仅是我师弟,也是我的道侣。
听听, 这他妈是碳基生物能说出来的话吗?
江暮阳很鄙夷地审视着面前的魔尊,犹如看待一颗烂白菜。
魔尊此人真是表面光鲜亮丽,风姿卓越, 实际上骨子里都烂透了, 简直臭不可闻。
倘若不是担心往后余生,一直会被这副尸骨死缠着不放, 江暮阳现在就想拉着裴清调头就走。
多看魔尊一眼,他就觉得恶心至极。
似乎察觉到了江暮阳眼中流露出的浓烈厌恶, 魔尊先是微微一愣, 心想, 看来暮阳又讨厌他了。
可他也没有说错什么, 他从不强迫享用过的炉鼎, 怀有他的龙子, 又一向风流, 宠爱任何人都只有短暂的狂热。
但凡被他得了手,短的一夜就会被他抛弃, 长的最多也只有几个月罢了。而在宠幸对方的这几个月中, 他还会去寻下一个,永远不为任何人而停留。
倘若真有谁不想为他生子,在被他抛弃之后,完全可以自行将孩子流掉。
魔尊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向来敢做就敢认。
他本以为,同江暮阳坦诚相待, 就能得到江暮阳的喜欢, 但没想到, 他说实话, 也会引起江暮阳的厌恶。
许久之后, 魔尊才转过头去,束着手冷冷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本座!”
江暮阳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说得跟他很喜欢看着魔尊似的,多看魔尊一眼,他都觉得眼睛脏了,好吗?
他赶紧也转过头,望向了裴清。
啊,他的裴郎!
白璧无瑕,风度翩翩,清冷似天上皎月的裴锦衣!
江暮阳的目光渐渐温柔了,赶紧多看看裴清,好好洗洗眼睛。
“既然,你们说此尸骨是玄龙的生母,那么,势必就被本座宠幸过。”许久之后,魔尊又缓缓道,“本座有一习惯,凡是宠幸过谁,都会留下一抹剪影,以作留念。”
裴清:“……”
江暮阳:“……”
“你真是个变态!”江暮阳脸色又难看了,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道。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的话,魔尊口中说的“剪影”,按照现代人的说法,应该就是所谓的录像。
倘若是夫妻之间,恩恩爱爱的,录像下来记录保存,那倒是没问题,个人爱好,尊重祝福,又不影响别人。
可问题是,魔尊和他宠幸过的炉鼎们,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好多还都是被迫的!
这不就相当于,强迫了别人,还故意录像羞辱人?
变态,实在太变态了!
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活着,真应该趁早下地狱!
同时,江暮阳也油然而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清楚地明白,现在所处的时空,同他从前所处的时空,差别有多大。
修真界一向信奉着弱肉强食,这里没有法律法规,没有监狱,没有什么道德观念束缚。这里强者为尊。
而他不过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一个可怜的,死了又死,被人虐了又虐的穿书者。
也是寄居在别人的身体里,才得以苟且偷生的孤魂。
他本不属于这个时空,却阴差阳错,不得不待在这个时空,不知何日才是他的归期。
江暮阳痛恨魔尊,痛恨弱肉强食的世道,痛恨人心不古,痛恨很多东西……曾经也那样痛恨着裴清。
说到底了,他更痛恨的是自己,因为他没有能力改变世间所有的不公。
他的真诚,热血,以及不求回报的付出,曾经是那样的不值得。
“虽然本座不懂你此话何意,但若非如此,眼下才真是毫无头绪。”魔尊道,“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江暮阳啐道:“少给自己找借口,你就是个变态!”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本座不同你争辩。”
语罢,魔尊作出一个请的动作,“二位可敢同本座一同前往?”
江暮阳想骂他不要脸,但骂都骂累了,骂多了都浪费口水,索性不骂了,听见此话,他是有些犹豫的,担心魔尊会搞花样。
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魔尊本身就是个极其危险之人。
好似看出了江暮阳的疑虑,魔尊淡淡道:“本座承认,确实很想生擒你二人,但本座还不屑于使用下作手段。”
江暮阳:“……”你他妈下作手段用的还少?
细数一下,你哪件事干得正大光明了?
魔尊:“暮阳,想骂就骂出来便是,你可知,你的心事全写在了脸上。”
江暮阳圆眼震惊:“是吗?我有吗?”他自认为喜怒不形于色。
转头望向了裴清。
裴清点了点头:“是有一点。”
江暮阳:“……”
好吧,看来他是被魔尊气狠了,已经藏不住什么心事了。
“我骂累了,就是摆脸色给你看的,你高不高兴?”江暮阳阴阳怪气道。
谁料魔尊竟点头道:“高兴。”
江暮阳:“……”
裴清:“……”
那具无头的尸骨,已经在大殿里横冲直撞,正对着一面墙撞去,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
裴清嫌吵,直接一条白绫甩了出去,将无头尸捆了个结结实实,攥着白绫同江暮阳道:“无妨,跟去便是,有我在,不怕魔尊耍花招。”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心魔一出来,江暮阳就觉得特别心安,仿佛天塌下来了,心魔都能替他补天一般。
任何江暮阳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很有可能发生在心魔身上。
还有便是,心魔真的很怜爱他,一点点伤都舍不得他受,不像裴清只会让他疼。
“疼不疼?我给你包扎一下,好不好?”江暮阳抬手轻轻抚摸着裴清受伤的肩胛,“这伤对我而言,只是皮肉伤罢了,你当真不必——”甚至不如双修时,裴清搞得痛。
心魔真要是有心,麻烦把他那里的痛转移过去,好吗?不要搞这种□□,能不能解决他最痛的地方。
江暮阳郁闷地想,话说,他还从来没摸过裴清的那种地方。
裴清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自己也说是皮肉伤了,小伤罢了,不要紧。”他抬手揉了揉江暮阳的头,“阳阳,不要不高兴,我真的没事。”
魔尊见状,脸色越发难看,冷声道:“裴清,你可真是长胤真人的好徒弟,跟师弟打情骂俏,都打到本座的面前来了。”
“错了,不仅仅是师弟,”裴清毫无任何羞耻感,一本正经地缓缓道,“他是我的道侣。”
魔尊:“……”他的脸色渐渐铁青起来,牙齿咬得咯噔作响。
江暮阳微微张了张嘴,居然罕见地红了脸。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境地,江暮阳赶紧先发制人,冲着魔尊道:“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引路?”
魔尊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便走。
二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一路上遇见的魔兵各个虎视眈眈,凶神恶煞。
竟还有魔兵举着大刀冲上来,二人都未来得及出手,就被魔尊一掌打得灰飞烟灭。
“滚!”
吓得魔兵们纷纷四下逃窜。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座昏暗的洞府,比起此前的魔殿,这里无疑更加偏僻,死寂,死气沉沉。
魔尊缓步踏入洞府,伴随前进的步伐,周围铜架上的蜡烛噗嗤噗嗤燃烧起来。
原本昏暗的洞府,总算亮堂起来。
江暮阳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见洞府里除了一张巨大无比的寒玉床之外,也没旁的家具了,看起来相当空旷。
四周的墙壁仔细看看,同样是玉石砌成,地上铺着雪白的长毛地毯,以江暮阳的眼力,能看得出来这出至于高阶水魔兽的皮。
朴素简洁中,还隐隐有些奢华是怎么回事。
江暮阳不记得自己前世来过这里了,但他很鄙夷魔尊的点是,不管在哪儿,都少不了一张宽敞的大床。
以及床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淫|器。
魔尊顿足,稍一抬手,就听簌簌的声音,自半空中传来。
江暮阳误以为又是玄铁锁链,还下意识抓住了裴清的手。
谁曾想,从洞顶掉下来的却是密密麻麻,根本无法数清的琉璃灯。
各个流光璀璨,精致小巧到只有核桃大小,状若莲花,琉璃质地,光彩熠熠,悬挂在半空中,好似夜幕中璀璨的星星。
一瞬间将整座洞府照亮。
魔尊解释道:“这里面记录了本座生平,宠幸炉鼎之时的剪影,一人一盏,想来是不会有所遗漏。”
可问题是,这么多琉璃盏,密密麻麻的数都数不清,谁知道哪一个琉璃盏里,记录着魔尊和玄龙母亲恩爱的剪影?
难不成要一个个的看么?
这可是个相当大的工程。
还有就是……江暮阳抿了抿薄唇,抬眸瞥向裴清。
裴清也低眸凝视着他。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道:“阳阳,我不想你看。”
“裴清,你能不能别看。”
此话一出,魔尊蹙眉冷笑:“你二人都不看,难不成让本座替你们找!?”
江暮阳啧了一声:“魔尊,你此言差矣,不是你替我们找,而是你替自己找,难道你身上的诅咒不打算解了吗?”
魔尊:“区区诅咒,何足畏惧?本座生来就是魔物,几时会被这小小的诅咒所伤?”
“那布满你胸膛,还有面颊的黑色纹路是什么?流血了,你知不知道?”江暮阳凉嗖嗖地提醒。
魔尊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鲜血,顿时咬牙切齿道:“若是让本座知晓了是谁!本座要让他死也不得安息!”
说着,他也不管江裴二人,随手就打破一个琉璃盏,从里面冒出来一缕青烟,渐渐化作了画面,浮现在眼前。
江暮阳艰难地咽了咽,又同裴清对视起来。
他问裴清:“你觉得,魔尊靠不靠谱?”
裴清摇了摇头。
“我有一想法,不知你认不认同。”
裴清:“干净人看什么都是干干净净的?”
江暮阳满脸惊愕道:“是啊!你怎么猜到的?!难不成你也有此等想法?”
天呐!裴清竟然同他心意相通!
裴清抿了抿薄唇,不愿解释这是江暮阳从前说过的话。
仔细想来,前世二人没少一起看别人活春宫,就当做是……干净人看什么都是干干净净的罢了。
罢了。
要么都不看,要么都看。
见裴清没再言语,江暮阳隐晦地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也挥袖打翻面前的琉璃盏,为了追求速度,一个人要同时翻看好几段剪影。
好在魔尊还是有点审美的,即便是留下剪影,也讲究点美感,比春宫图册还要保守些。
局部部位并没有重点突出,入目也不是全然白花花的皮肉。
大多时候,还是有些衣裳蔽体的,只不过不多。
但这种程度江暮阳能够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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