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云雾绡
清音心如电转, 脸上却受宠若惊:“皇上,嫔妾并无经验…”
康熙见她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受惊的兔子, 有些好笑:“朕不是让你学了宫务吗?这段时间钟粹宫管得尚可,何不试一试?”
清音似乎被他看得脸红,微微垂眸:“可是嫔妾还要照看赛音察浑,只怕没有这个精力。”
她越是这么说,康熙的念头就越坚定。
他虽喜欢荣嫔淡泊名利,但她未免太过善良无害。如今后宫势力复杂, 若荣嫔手中无权,怎么能保护好赛音察浑?
“赛音察浑自有保姆乳娘照顾, 你只需注意敲打她们, 赏罚分明, 应当无事。”康熙抬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发髻, 语气放柔了许多,“清音, 朕能给你的, 只有这么多, 你需自己立起来。”
清音心中惊讶,抬头看向康熙, 就见他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柔情, 她不由低头笑了笑。
“皇上,嫔妾明白了。”她白皙清丽的脸颊在春日暖阳下发着光, 比海棠还要娇艳, 比荷花还要婉约。
康熙眉目动了动, 抬手在她饱满的额头轻轻点了点,见她好奇地看过来, 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醇厚低沉,几乎酥麻了耳迹。
清音忍住揉耳朵的冲动,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娇柔:“皇上….”
康熙嘴角的笑意更深,转头看了看开得正艳的一树海棠,摘下一朵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果然人比花娇。”他低声赞叹了一句,“清音,希望你能永远如此。”
不要像赫舍里一样,变得面目全非。
清音见他有感而发的样子,心中一动,看来,他对赫舍里彻底失望了。
“皇上,嫔妾也希望皇上能永远如此,不忘初心。”清音含笑看着他,少年康熙还是十分可爱的,可是到了晚年却懒政,导致吏治败坏。
皇上还是勤快些好,如雍正皇帝就是累死的,才活了五十八岁。康熙就是太懒了,活到了六十九。
劳心劳力的皇帝活到七十不容易,后宫妃嫔长寿的却大有人在。皇上好好干,她一定会好好保养身体,在没有刷够凡尔赛前,活成老妖怪。
想想她的晚年生活,还要致力于炫耀自己,还真是累呢。
康熙不知道清音在吐槽他太懒,只觉得和她心意相通,心中柔肠百结:“不忘初心,说得好。”
他越看清音越觉得合自己心意,不知该如何对待她才好。太过宠爱是祸非福,太过冷落自己都难受。
“皇上,佟妃宫里着人来报,说佟妃发脾气不吃药。”梁九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二人的小小世界。
康熙回过神,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刻钟前。”梁九功见皇上难得露出笑脸,也不忍心打扰,只是佟妃宫里催了几次,他也挡不住了。
“荣嫔先回宫去。”康熙瞬间从刚才柔情的角色中脱离,表现得疏离了一些。
他最后看了一眼清音发髻上的娇艳海棠,转身往长春宫走去:“朕去看看佟妃。”
清音看着康熙的身影消失在了御花园,转头看了旁边的海棠一眼,笑了笑:“绿芙,我们也回宫。”
坤宁宫
皇后自承祜去世后,时常夜不安枕,落下头疼的病根。今日见佟妃的惨样,才好了些。
听见荣嫔协理后宫的消息时,皇后十分吃惊。
“怎会如此?”赫舍里放下茶盏,皇上竟然准备将宫权交给荣嫔?
荣嫔不过宫女出身,运气好生了个阿哥,竟然也能协理六宫?
皇上竟如此不信任她,宁愿将宫权交到荣嫔手里,也不交还给她。
莫非,今天的事哪里露了破绽?
可这次她做的很隐秘,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主子娘娘,要不要找太皇太后说情?”杜若也觉得皇上做的过分了,宫权迟迟不交还,这样下去,主子的威信必定会下降。
赫舍里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太皇太后本就对后宫子嗣单薄不满,这些年颇有怨言。”
“若本宫去求,太皇太后虽会因祖父的功勋劝说皇上,却也浪费了最后一丝人情,须知人情越用越薄,还是留着更重要的时候用。”
“那娘娘…该怎么办?”杜若压低了声音。
她说的自然是赫舍里给承祜报仇的事,虽然皇上说是白莲教作乱,但是她们都不信。
毕竟白莲教作乱不是一两天的事,为何偏偏是钮钴禄氏和佟妃入宫后,承祜阿哥才出事。
再者,就算没有承祜的事,这两人也是皇后的心腹大患。早一日去除威胁,就早一日安心。
“佟妃出事后,钮钴禄氏必定心存戒备,要动手脚不易。”赫舍里想到钮钴禄氏持续掌管宫权,势力一步步庞大,就感觉头又有些隐隐作痛。
“娘娘…”杜若看她蹙眉,立即关切地看向她,“娘娘身体不适,不如休息一段时间?”
赫舍里轻轻摇头:“本宫哪里歇得下?”她想起什么,问道:“离承祜三七祭日还有几天?”
因为承祜并未序齿就夭折,又是得天花而死,葬礼一切从简,火化后停灵一日葬于黄花山。
他幼年夭折,往后又没有子孙祭祀,在地下该多么孤单啊。
“还有十天。”杜若说着给她到了一杯茶,“娘娘不必担心,奴婢派人到法华寺点了长明灯,又吩咐连做三个月法事,阿哥定会投个好胎。”
赫舍里的神情并未放松,反而问:“马佳氏的阿哥多大了?”
“该两个月大了。”杜若大致算了算。
“虽小了些,但下去了承祜会教他的。”赫舍里神色日常地说完,见杜若有些恐慌的样子,眯了眯眼,“怎么,你不忍心?”
杜若吓得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娘娘,何不先生个嫡子,其他的事以后再办?”
皇上一向看重嫡子,若娘娘生了嫡子,皇上一定会将宫权交还,地位就稳固了。
到时候就算被发现谋害皇嗣,皇上为了嫡子,也不会严惩娘娘,那才是稳妥之计啊。
“连你也不听本宫的话了?”赫舍里将桌上的茶杯拂开,茶盏摔在地上的声音令人心惊。
“奴婢不敢。”杜若想到自己的家人还在宫外赫舍里府上,妥协了,“请娘娘吩咐。”
赫舍里笑了笑,日光从窗棂处透进来,却显得有些阴森。
“春寒料峭,也该来一场风寒了。”她说着看向钟粹宫的方向,马佳氏,怪只怪你的阿哥福气太大。
清音回到钟粹宫后,午睡了一会,起来时就到了黄昏。
在柔和的晚霞中,梁九功带着太监将一箱子账册抬了过来,躬身道:“荣嫔娘娘,皇上让娘娘管理各宫衣料发放和宫中花木,账册都在这里了。”
“劳烦梁总管。”清音听到是管衣料和花木,也没有意外。
康熙应该是将佟妃管理的那部分交给了她,其余的膳房和宫人月例是由钮钴禄氏管理的。
这两者各有优缺点,管月例权力大,但是膳房繁琐,容易出差错。而花木省事,衣料却有许多讲究。
当然,两者都关系到后宫宫人的切身利益,权利都很大,如果想捞油水的话,机会也多。
“娘娘客气了。”梁九功送完账册并未离去,反而笑嘻嘻地留在原地,“今日春光甚好,娘娘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清音愣了一下,笑道:“借梁总管吉言。”
梁九功离去后,绿芙有些兴奋:“主子,皇上今晚是不是翻了您的牌子?”
梁九功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果然到了晚间,敬事房来传话:“皇上翻了娘娘的牌子,召娘娘到乾清宫伴驾。”
清音愣了一下,赶紧回道:“多谢公公。”
绿芙早已熟练地递了荷包过去,送敬事房太监出门。
清音回到室内,坐在紫檀雕花昼床上发了一会呆。
她今晚要去乾清宫侍寝。
这段时间都是康熙驾临钟粹宫宠幸,她还没有去乾清宫侍寝的经历。
不过在原主记忆里,这可称不上愉快。妃嫔去乾清宫侍寝,先要在旁边围房沐浴完毕,由小太监拿被子包着抬进暖阁,等待康熙到来。
等侍寝完毕,妃嫔还要离开乾清宫,回到自己的寝宫睡觉。
整个过程就像送外卖一样,最大程度方便皇帝。至于妃嫔的感受,能被翻牌子就不错了,何人敢挑剔?
清音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主子…”绿芙满脸笑容的回来,见她神情忧伤,脸上的笑微顿。
“无事,传膳。”清音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在心里默念入乡随俗,总算好受了些。
晚膳一如既往的丰盛美味。
看见桌上的膳食后,清音终于开心了起来。
用膳是她一天里最期待的时刻,今晚的点心也没有让她失望,鸡汁豆腐脑十分滑嫩爽口,燕窝粥滋补养生。
吃饱了,心情也好了很多。绿芙见她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总算舒了一口气。
“主子用得好,可要赏赐膳房?”绿芙不由笑着问。
“你去吧。”清音赏赐膳房是常有的事,绿芙知道怎么做。
若溪给她端了水洗手,笑道,“主子,这水里加了皇上赏赐的玫瑰汁子,主子多泡一会,必定触手生香。”
玫瑰汁子就是古代版润肤精油,清音将手放了进去,闻着淡淡的的玫瑰香,心情舒畅了很多。
月明星稀,春日早晚温差大,迎面吹来的风带来几分寒意。
清音坐在玉辇上,从钟粹宫出发,往乾清宫西暖阁而去。
乾清宫灯火通明,清音下了玉辇,就有嬷嬷迎上来。
“奴才给娘娘请安,请娘娘随奴才们来。”
清音跟着嬷嬷进了围房,里面雾气弥漫,浴桶上飘了一层娇艳的玫瑰花,水看起来倒是干净。
沐浴完毕,清音出了浴桶。宫女用白棉布为她擦干水迹,就见嬷嬷端着两个托盘进来。
“这是?”清音惊讶地看向托盘中的衣衫,不用棉被裹着去吗?
“皇上交待了奴才们,今日天气炎热,别让棉被捂坏了娘娘,特意准备了轻薄的衣衫。”嬷嬷煞有其事地说。
此时才刚刚入春,夜晚寒凉,听嬷嬷睁着眼睛说瞎话,清音含笑不语。嬷嬷自然不会自作主张,一定是康熙授意。
嬷嬷将托盘里的丝质衣衫摊开。
这是一件海棠红纱袍,纱质轻透柔软,白色挽袖子上绣着彩蝶和兰草,看着既妩媚又清新。
清音穿上这件轻薄衣衫,几乎没有感觉到衣服的重量,嬷嬷又给她披了一件月白色披风。
“虽是春日,晚风有些寒凉,娘娘不妨进了暖阁再脱去披风。”嬷嬷口中的天气一会热一会冷,也是滑稽。
清音摸了摸披风,笑了笑:“嬷嬷辛苦了。”
嬷嬷恭敬地回答:“不敢当,娘娘请。”
清音出了围房,进了西暖阁。暖阁里面点了灯,明黄色的帐幔散发着暖光。
这是康熙独宿的场所,自然带着强烈的个人风格。墙上挂着董其昌的字,旁边挂着一张金弓,旁边多宝阁上放着轮船模型和镀金地球仪。
清音打量了一会,就听见帘外传来脚步声。
她转头就去看,就见康熙一身寝衣进来,发丝上还带着刚刚沐浴过的水汽。
“嫔妾给皇上请安。”清音屈膝行礼,嫣红的裙摆犹如盛开的海棠。
“免礼。”康熙打量了她一会,“这件衣衫可喜欢?”
“嫔妾很喜欢,多谢皇上。”清音说着悄悄看他,恰对上他含笑的目光。
“前几日苏州织造献上了两匹云雾绡,朕见它十分轻薄,触手柔滑,便命人裁成了这件衣衫。”康熙拉着她来到床边,又坐着欣赏了一会,才将她拉到怀里。
“清音穿上这衣服,仿若天仙下凡。”他抚了抚她的发丝,在她耳边赞叹。
“皇上…”清音顺势靠在他怀里,笑意盈盈,“皇上取笑嫔妾。”
康熙笑了一声,浑厚的胸膛跟着震了震,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乾清宫春意正浓。
而此时的承乾宫
华贵典雅的寝宫里,钮钴禄氏坐在梳妆台前,取下发钗。
“娘娘,今日佟妃的事颇为蹊跷,可要奴才去查一查?”侍书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问。
钮钴禄氏叹息一声:“荣嫔的话当有七八分是真,皇后既是在夺权,也是在报仇啊。”
夺的自然是宫权,至于报什么仇,自然是承祜阿哥之死。
“皇后怎么会知道有人害了承祜阿哥,皇上不是查出是白莲教吗?”这件事还是她亲自去办的,将事先准备的白莲教信物放到了白芍身上。
“皇后当然不肯定,不然她害的就不会是佟妃,而是本宫。”钮钴禄氏说,“不过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皇后应当是把账算到了佟妃和本宫头上。”
按常理来说,也是佟妃和她嫌疑最大。
侍书心下一惊:“那娘娘,可要小心防范啊。”今天佟妃的惨状历历在目,一个妃嫔不能生,还有什么前途?
“你让我们的人盯紧坤宁宫,一旦皇后有动作,立即来报。”钮钴禄氏也觉得皇后有些失控,没想到承祜的死对皇后影响这么大,手段激烈了许多。
她不能成为下一个佟妃。
钮钴禄氏梳洗后躺在床上,总有些心绪不宁。
“娘娘睡不着?”侍书躺在脚踏上,听见她翻身的声音。
钮钴禄氏回过神,突然道:“侍书,你认为荣嫔会真心投靠本宫吗?”
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荣嫔,皇上不仅对她有宠,还十分看重,竟让她协理六宫。
换做任何人,只怕都会养大了心,她承诺的妃位真的能吸引荣嫔吗?
侍书思索片刻,回道:“娘娘何必在意这些?荣嫔和娘娘之所以结盟,乃是因为共同的敌人,并非共同的利益啊。”
钮钴禄氏愣了一下,是啊,她竟然忘记了。荣嫔之所以投靠她,是因为皇后一直针对她。
若有一天,皇后倒了,荣嫔只怕会是她的心腹大患。
可惜皇后现在一味对付她和佟妃,竟然忽略了荣嫔,不然就能来个鹬蚌相争,渔翁获利了。
第032章 玉如意
第二日清晨, 清音照常从钟粹宫出发去给皇后请安,因为身体还有些酸软,选择了坐玉辇。
最近天气也是反常, 一会热一会冷,清音早上起来又穿上了马甲。她撑着额头在玉辇上打盹,就听见前面分叉口传来些动静。
“主子,是承乾宫娘娘。”绿芙悄声提醒。
清音睁开眼,就见钮钴禄氏的车驾从左边出来,钮钴禄氏一身金黄色团花春衫, 两把头上插着几只金钗,华贵雍容。
“嫔妾给钮钴禄氏姐姐请安, 姐姐吉祥。”清音下了玉辇, 扶着绿芙的手走过去请安。
钮钴禄氏见她一身浅紫春衫外罩香色马甲, 面带桃花, 身躯娇软,心中滋味难言。
如果不是有皇后这个心腹大患挡前面, 她非得好好治一治这个狐媚子不可。
“妹妹起来吧。”钮钴禄氏忍不住道, “妹妹如今又要管理宫务, 又要服侍皇上,可还吃得消?”
清音听这话带了几丝酸意, 心下微动。钮钴禄氏已经很久不曾这样阴阳怪气了, 如今皇后势弱,她们的联盟关系也岌岌可危。
不如先试探一下。
想到这里, 清音拿着帕子捂了捂嘴, 眼神却带着一丝得意:“多谢姐姐体桖, 妹妹有皇上庇护,自然好得很。”
钮钴禄氏没想到荣嫔竟然毫不掩饰, 此时捏紧手中帕子,胸口气得起伏了一下,贱人果然心大了。
【钮钴禄氏凡尔赛点+25】
清音听见这个巨额凡尔赛,就知道钮枯禄氏对她的容忍已经到了临界点,随时会反手对付她。
不过现在皇后还在,钮钴禄氏有所顾忌,应当不会立即和她撕破脸。
她悄悄抬起头,果然见钮钴禄氏脸色扭曲了一瞬,却忍了下来,语带威胁说:“荣嫔果然胆子大,就是不知道还怕不怕皇后?”
皇后虽然失了圣心,却依旧坐在后位上,须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付荣嫔这种角色绰绰有余。
清音也不想立即对上她,见好就收,装作慌乱的样子道:“娘娘,你说好会护着嫔妾的。”
钮钴禄氏终于舒服了一点,笑了笑:“你放心,只要你听话,皇后不能把你怎么样。”
这句话清音傻了才会当真,面上却真诚地笑了笑:“多谢娘娘。”
荣嫔真是个傻子,竟然就这么相信了自己。钮钴禄氏内心顿时充满了优越感,现在皇后要对付的是自己,荣嫔这种人当她的走狗也不错。
她是要当皇后的人,荣嫔这种傻子等当了皇后再处理不迟。
清音感觉到钮钴禄氏轻视的眼神,内心平静无波。钮枯禄氏这种人,和赫舍里不过是一丘之貉,不能让她当上皇后。
两人各怀心思到了坤宁宫,殿内李贵人和王佳贵人顿时起身迎接。
“妾给钮钴禄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妾给荣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免礼。”钮钴禄氏当先在首位坐下。
清音坐下后,就听对面李贵人笑着说:“荣嫔娘娘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往后可要多关照妹妹啊。”
如今佟妃不能生育,前途有限,该找个新靠山了。钮钴禄娘娘这根枝头太高,不如先试试荣嫔。
王佳贵人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太过迫不及待,未免令人轻看,墙头草一向是不受待见的。
果然听荣嫔不答反问:“几位姐妹看本宫这鞋子如何?”
她今日穿的蜀绣玉鞋,特意来刷凡尔赛的。
李贵人两人早已习惯荣嫔爱炫耀的性格,闻言仔细看去,心头一酸。上好的蜀绣浣花锦,常人做衣裳都难,荣嫔竟用来做鞋面。
那鞋面上镶嵌着硕大的珍珠,走路时想必一步一颤,更添弱柳扶风之感。
【李贵人凡尔赛点+10】
【王佳贵人凡尔赛点+10】
李贵人平复心绪,赞叹道:“娘娘这鞋子果然不凡,独具巧思。”她转而问道,“不过,此事和妹妹问的事有何关系?”
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听一听荣嫔的炫耀又如何?等她爬了上去,再找荣嫔算总账。
清音见送上来的凡尔赛,自然不能放过。于是不舍地看着鞋面,叹息道:“本宫若答应了妹妹,岂不是要把这好东西分给妹妹一份?本宫舍得,鞋子他舍不得啊。”
鞋子舍不得…
李贵人回过神,意识到荣嫔是在嘲讽她不配。
荣嫔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受皇上宠爱,又生了皇子,晋升区区嫔位,掌管宫权罢了。———荣嫔当然了不起,比她强多了。
想到这里,李贵人心里的酸意都要溢出来了。
【李贵人凡尔赛点+10】
眼见李贵人快被气哭,清音良心痛了一下,转头看向王佳贵人,就见她立即垂头喝茶,看都不敢看她。
看来,今天是刷不到凡尔赛了。
“皇后娘娘驾到。”坤宁宫太监高声通传。
清音收敛心神,站在钮钴禄氏身后屈膝:“嫔妾给皇后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赫舍里一身明黄色绣团花旗装外罩同色马甲,妆容精致,眼眸一如既往地深沉。
“免礼,各位姐妹们坐。”赫舍里在凤座上坐下,问道:“本宫刚刚仿佛听见姐妹们说说笑笑,不如说给本宫听听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后有何意图。
“李妹妹,你来说。”赫舍里选中了李贵人。
李贵人心头迷惑,站起来回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妾刚刚夸赞荣嫔娘娘的鞋子好看,荣嫔谦虚几句罢了。”
她这话说得违心,荣嫔何止是不谦虚,还嘲讽了她一顿。不过她和皇后素无来往,她自然不会说出来丢脸。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想皇后闻言看向清音,神色难辨:“荣嫔的鞋子有何特殊?”
清音心中一紧,总觉得皇后来者不善。
赫舍里打量了一下清音的鞋,见鞋面用的料子是蜀锦,上面镶嵌了珍珠,顿时脸色一变。
“荣嫔,你可知罪?”
清音起身,躬身道:“请娘娘明示。”
赫舍里面目和婉:“荣嫔身为后妃,如此奢靡浪费,有失妃妾之德,还不知罪?”
她语气轻飘飘地盖了一顶大帽子。
奢靡…有这个评语,荣嫔往后的形象都会有黑点。
钮钴禄氏不知道皇后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借题发挥,不由转头看向荣嫔,灭灭她的威风也好。
清音也知道不能让这个黑点落实,心如电转间一脸委屈道:“启禀皇后娘娘,嫔妾冤枉啊。”
“前几日清理仓库,嫔妾发现了一块霉坏的蜀锦碎料,又舍不得扔,便缝成了鞋面,并非嫔妾奢靡,望娘娘明鉴。”
王佳贵人对荣嫔刮目相看,短短几句话就将奢靡撇开,她用的是霉坏的而且是碎布,自然算不上奢靡,反而称得上节俭。
李贵人却在旁边酸酸地说:“荣嫔当真是包含不知饿汉饥,蜀锦竟然还有霉坏的。”
【李贵人凡尔赛点+8】
钮钴禄氏也觉得荣嫔这话说的好,顿时意外地看向她。荣嫔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感觉到众人打量的视线,清音话音一转:“本宫时常陪伴圣驾,自然要多做些衣衫,库房里的碎料才多了些。”她说着看向皇后,眼中带着一丝得意,“这一点皇后娘娘应该知道啊。”
皇后掌管彤史,皇上临幸妃嫔的每个夜晚,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荣嫔这话一出,她瞬间想到那一页页的红章,心火暗涌。荣嫔就是靠这个将皇上笼络过去的,而自己却许久未曾侍寝了。
皇上对她,早已不如从前。
【皇后凡尔赛点+15】
钮钴禄氏几人听荣嫔炫耀圣宠的得意样,顿时又觉得她没变,还是那么浅薄无知。
话虽如此,她们心里还是很诚实地酸了酸,皇上就是喜欢这种口味,徒叹奈何?
【钮枯禄氏凡尔赛点+15】
【李贵人凡尔赛点+10】
【王佳贵人凡尔赛点+10】
赫舍里压下心头酸意,看向荣嫔嚣张的脸,意味不明地说:“荣嫔果然伶牙俐齿,本宫身为皇后,竟不配训导你了。”
她这话说的重,训导妃嫔本来就是皇后的本职,她这是指责清音不敬。
清音无奈屈膝:“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嫔妾自然听训。”
“你既然听教,便抄写女训百遍,三日后交给本宫。”赫舍里面容温婉地说着令人心惊的话。
殿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三天抄写女训百遍,那可要没日没夜地抄写,皇后这是存心让荣嫔受罪啊。
清音没想到皇后这么狠,这和她以往大度宽容的形象不符。而且抄女训最多花些时间和精力,对她并无实质性损失。
皇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究竟有何目的?
此时不答应恐怕不行,不如先答应下来,看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谨尊皇后娘娘教诲。”清音爽快答应后,皇后的脸色缓和下来,又对众妃嫔说了几句勤俭持家的套话。
众人听得有些不耐烦,趁她喝茶的功夫,钮钴禄氏不由说:“皇后娘娘素来好性子,这还是第一次教宫妃抄女训,倒是叫臣妾意外。”
李贵人刚刚被清音拒绝,内心怨恨,也落井下石地说:“是啊,荣嫔娘娘果然是后宫独一份,不仅皇上喜欢,皇后娘娘也格外关照呢。”
她说着还笑了两声,被清音看上一眼,就吓得收敛了。
荣嫔毕竟品级比她高,又掌管宫权。如今佟妃受伤养病,她不敢过分招惹荣嫔,不然吃了亏都没处说理。
不过李贵人倒是说了句实话,赫舍里素来不喜欢用女训之类的教训宫妃,清音的确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后宫之人知道了,虽不敢当面说,难免私底下议论。清音刚刚接掌宫权,威信就会因此降低。
难道这就赫舍里的目的?
清音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赫舍里在她心里是头号危险分子,绝不会玩这种小把戏。
她正这么想着,坤宁宫太监进来通传:“主子娘娘,乾清宫梁公公来了。”
殿内气氛顿时一变,赫舍里忙起身迎接。
“梁总管,可是皇上有事吩咐本宫?”赫舍里见梁九功独自进来,有些疑惑。
清音顺势坐回了座位,正准备歇一会,就听梁九功严肃道:“皇上有口谕,众妃嫔听旨。”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在皇后的带领下跪下听旨:“(臣或嫔)妾听旨。”
梁九功高声道:“传朕口谕,往后后宫不得使用宫外香粉胭脂,一应用度皆由内务府进贡。宫内妃嫔若无圣旨,不得与宫外勾连,钦此。”
原来是香粉之事的后续,经此一事,康熙对后宫的管理更严了。
清音对此喜闻乐见,去除了宫外的影响,对她是有利的。
不过对于家世显赫的其他妃嫔来说,无疑少了一份助力。赫舍里和钮钴禄氏都嘴角下垂,心情不愉。
清音本以为梁九功很快就会离去,却不想他又看向皇后,脸上的笑意十分浅显:“皇后娘娘,皇上有口谕单独给娘娘。”
赫舍里有些惊讶,心中不免有许多猜测。有皇上交还宫权的,有皇上关心她的。
“臣妾听旨。”皇后压下心绪,恭敬跪下。
“传朕旨意:香粉之事酿成惨案,查明香粉由觉外命妇进献,令皇后下旨申斥。皇后管理命妇失职,着抄写女训百篇反省。”
殿内众人听了这道旨意,顿时面色古怪。
刚刚皇后让荣嫔抄写女训,这下皇上又让皇后抄写女训,真是滑稽。
荣嫔丢脸,皇后也不遑多让。
而清音关注的地方却不同,这道旨意是康熙对皇后的警告。
他虽未明说,但是已经暗示得很明显:香粉之事,他已经查到皇后头上。
她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外命妇是谁,但绝对不是表面上进献香粉的觉罗氏,此人肯定是皇后的亲近之人。
皇后肯定通过自己的亲信将香粉给了觉罗氏,不然康熙不会这么肯定佟妃之事和她有关。
所以这道旨意真正的意思是:皇后,朕已经知道是你害了佟妃,你要管好你自己,抄女训好好反省。
想到这里,清音不由看向皇后。
赫舍里不是蠢人,听了这话,脸色微变。
如果口谕的前半句还稍显隐晦,她还能欺骗自己皇上只查到了觉罗氏身上。那么后半句,皇上明明白白地说出了对自己的不满。
如果只查到觉罗氏身上,她下旨申斥便罢,何来抄写女训?
皇上让她申斥的究竟是谁?
是门面上的觉罗氏夫人,还是得她授意的母亲?抑或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她自己。
皇上果然查到了,他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皇后娘娘接旨吧。”梁九功催促。
“臣妾接旨。”赫舍里起身的时候站立不稳,顿时往下栽倒。
“主子娘娘!”杜若赶紧扶住她。
“扶本宫去休息。”赫舍里脸色苍白,自然顾不上殿内其他人了。
眼见赫舍里里离去,众妃嫔都幸灾乐祸地笑了笑,齐齐出了坤宁宫。
皇后命荣嫔抄女训的事很快传到了乾清宫,康熙听了,蹙眉说了一句:“皇后的确需要修身养性了。”
荣嫔不过是做了双鞋,皇后竟然借题发挥,肚量太小,希望这次申斥能令她警醒。
梁九功察言观色,试探道:“荣嫔娘娘受了委屈,皇上可要去看看?”
康熙顿时看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即跪地求饶:“奴才多嘴。”
“起来吧。”康熙虽然忌讳御前之人和后宫勾连,倒不至于草木皆兵。
“将朕书房的那柄玉如意给荣嫔送去,压压惊。”康熙说完又重新低头看奏折,近来三藩越发嚣张,他要加紧布局。
“喳。”梁九功立即爬起来,去钟粹宫送玉如意。
皇上不愧是皇上,安慰人也有一套。皇后才说了荣嫔奢靡不听训,皇上就送了玉如意。
如意如意,荣嫔合的是皇上的心意。有皇上撑腰,后宫说谁敢非议荣嫔?
清音坐着玉辇回到钟粹宫,和手下人商议皇后让她抄女训的深意。
“主子,皇后恐怕是嫉妒娘娘得宠,打压娘娘。”小林子有些愤愤不平。
清音看了他一眼,这也是最普遍的看法。她又看向绿芙和若溪,希望能得到不同的意见。
绿芙思索片刻,疑惑道:“皇后娘娘似乎想分散主子精力?”
“哦?”清音心中一动,“仔细说说。”
绿芙摇摇头:“奴婢也想不出更多的了,但可以肯定的是,皇后必定会有其他动作。”
若溪这时突然道:“娘娘,会不会是小阿哥?”
“小阿哥?”小林子顿时警惕起来,“难道皇后想抱养小阿哥?”
绿芙顿时敲了他一记:“想什么呢?咱们主子是一宫之主,难道还养不住一个阿哥?”
“姐姐轻点。”小林子揉了揉额头,“那是为什么,皇后应该不至于害了小阿哥吧?”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一片死寂。
小林子说中了清音的隐忧,赛音察浑毕竟是康熙的长子,赫舍里未必不会动手。
清音做了最坏的打算,问道:“你们觉得,皇后如果要动手,会用什么方法?”
如今宫权不在皇后手中,她要动手就更难了。究竟哪里会给她机会呢?
几人商议了几种可能性,令手下的人注意些,清音才有心情用早膳。
今日的早膳走的滋补路线,黄焖鱼翅,燕窝老鸭汤,鸡汤白菜,殷桃肉,还有一道下饭的爆炒凤舌。
就着菜扒了几口碧梗米饭,清音就差不多饱了。
“主子,乾清宫梁公公来了。”小林子进来通传。
清音有些惊讶,放下筷子:“快请他进来。”
梁九满脸堆笑地请了安:“荣嫔娘娘,皇上命奴才送宝贝过来。”
清音配合地问:“是什么宝贝?”
梁九功示意身后小太监将东西放下,高声道:“皇上赐荣嫔娘娘玉如意一枚。”
清音谢了恩,等梁九功离开,打开了上头的檀木盒子。
只见左边檀木盒子里装着一柄成色上佳的如意,春日暖阳从门口洒进来,更衬得玉如意华贵雍容,妙不可言。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皇上为您不平呢。”绿芙看了赏赐之后,立即笑着道喜。
有这一枚玉如意在,后宫就不敢议论女训之事了。
“本宫得了皇上的赏赐,钟粹宫上下都有赏。”清音松了一口气。
“谢主子的赏。”
钟粹宫一片喜气洋洋,坤宁宫却一片死寂。
皇后接到皇上口谕后,就头痛难忍,坚持不住躺下了。
“娘娘,可要传太医?”杜若悄声问。
“刚刚才接了口谕,此时传太医,不是告诉皇上本宫对圣旨不满吗?”赫舍里难耐地揉了揉额头。
杜若立即接过了手,一边按压一边问道:“娘娘,不如休息一段时日吧?”
何必急着对付那些妃妾,只要皇后自己稳住了,谁也越不过她去。
赫舍里也有些犹豫了,今天皇上的警告吓到了她。如果她再次失手,只怕后位不稳。
这时紫苏进来,脸色不佳:“娘娘,皇上赏赐了钟粹宫荣嫔。”
“皇上时常赏赐她,有何奇怪?”杜若觉得紫苏大惊小怪。
“可这次不同…”紫苏看了看皇后苍白的脸色,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究竟赏了什么,说吧。”赫舍里有些心烦意乱。
“皇上赏赐了荣嫔….”紫苏顿了顿,狠心说了出来,“玉如意。”
“你说什么?”赫舍里有些不敢相信,皇上竟然如此不顾她的脸面。
她前脚申斥荣嫔奢靡,皇上就用玉如意维护荣嫔,岂不是公然给她做对?
“娘娘…”杜若见皇后伤心,不知如何安慰她。皇上和皇后少年夫妻,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赫舍里忍了忍,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荣嫔的事,不要拖了,本宫容不得她嚣张。”
她用抄女训来分散荣嫔精力,就是为了让她无暇顾及赛音察浑。既然已经布下了局,就不能退缩。
她要让马佳氏用眼泪洗刷她今日的屈辱。
“娘娘,当真要现在动手?”杜若总觉得皇后变得急躁了许多,也许是承祜阿哥的死对她刺激太大了。
“荣嫔势力日渐庞大,以后就更难对付她了。”赫舍里已经做出了决定,这次她动手谨慎了许多,皇上不会知道的,“这次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必要时除去尾巴。”
“是。”杜若无奈下去安排。
第033章 蒲公英
这一日下午, 坤宁宫着人晓谕六宫:“观音诞临近,皇后娘娘要斋戒抄写经书为大清祈福,这几日免了请安。”
等坤宁宫的人走了, 旁边兆佳氏立即笑了笑:“荣嫔姐姐,皇后娘娘往年都不曾抄经祈福,今年倒是不同。”
清音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你觉得她是为什么?”
兆佳氏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笑道:“依妹妹看来,皇后这是在躲羞。后宫谁人不知, 皇后被皇上要求抄写女训?”
兆佳氏的想法也是后宫大多数人的想法,大家都认为皇后在躲羞。清音不知道皇后是不是在躲羞, 但是眼下的女训是个问题。
可惜她和别人字迹不同, 倒是不好叫人代抄。
兆佳氏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 羞赧道:“妹妹会模仿他人笔迹, 不知道能不能为姐姐效犬马之劳?”
清音惊讶地看向兆佳氏,没想到她还有这份才能。
“妹妹在慈宁宫时, 经常为太皇太后抄写经书。那些经书由各宫娘娘们孝敬, 字体都不相同。妹妹私下偷偷模仿, 能有个七八分相似呢。”兆佳氏希望自己更有用,才能成为荣嫔真正信赖之人。
清音心中一动, 问道:“你都能模仿谁的字体?”
兆佳氏闻言, 才意识到什么,立即跪下请罪:“娘娘恕罪, 奴才曾私下模仿娘娘字体。”
清音没有立即让她起来, 又问:“除了本宫, 你还模仿过谁的字体?”
兆佳氏怕她怪罪,老老实实地回答:“皇后娘娘孝敬的佛经最多, 其次是娘娘、那拉贵人,其他人的字迹比不上奴才,奴才并未模仿。”
所以兆佳氏是拿后宫妃嫔的经书当字帖,却发现了自己特殊的能力。
清音想到这里,问道:“模仿他人字体是为禁忌,此事你可曾宣扬?”
兆佳氏立即摇头:“奴才不敢,至今只告诉了娘娘一人。”
清音叹息一声,扶她起来:“并非本宫对你严苛,妹妹这份才能特殊,若传扬出去,只怕有杀身之祸。”
在后宫里面,有一个会模仿自己字迹的人,该是多么危险啊。
“妹妹知道轻重,姐姐放心。”兆佳氏也不是傻子,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别人。
“既然妹妹想帮忙,那每日来正殿与姐姐作伴吧?”清音见有人代劳,自然求之不得。
只是此事不能宣扬,抄经的地方就选在内室,除了绿芙,其他人都不能进来。
因此当兆佳氏抄写女训时,清音吃着水果看着书,十分惬意。
“主子,小阿哥身边的章姑姑求见。”绿芙在帘子外说。
清音心里很惊讶,章姑姑是康熙派在小阿哥身边的人,无事不会来找她。
除非,是小阿哥的事。
清音想到这里,立即出了内室,在梢间见了章姑姑。
章姑姑进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她匆忙行了礼:“娘娘,小阿哥的乳母不对劲。”
清音瞬间一个激灵,道:“你仔细说说。”
章姑姑回道:“这两天,小阿哥每次喝完索绰罗氏的奶,精神就不大好,而换了其他奶娘就没有这种问题。”
“你是说,索绰罗氏的奶有问题?”清音立即紧张起来,赛音察浑总共八个奶娘,他最喜欢喝的就是索绰罗氏的奶。
乳母都是精心挑选的,入职的标准就是身体健康奶水充足。入宫后饭食都是专门提供的,还有太医定期体检,一旦有疾病现象,就要立即停止喂奶。
“本宫记得昨天太医才给乳母们请过脉,索绰罗氏的脉象是正常的。”清音说到这里,几乎肯定这是一场阴谋。
而阴谋的对象就是赛音察浑,有人想要不知不觉地让阿哥生病甚至死亡,就将手伸到了乳母身上。
乳母的乳汁是婴儿唯一的能量来源,如果不是章姑姑敏锐,只怕要等赛音察浑生病,她才会有所察觉。
会是谁动的手,皇后还是钮钴禄氏?
“现在索绰罗氏在何处?”清音决定先稳住乳母,来个引蛇出洞。
章姑姑既然悄悄来禀报,就没有打草惊蛇:
“奴才今日特地支开索绰罗氏,没让她给阿哥喂奶,娘娘预备如何处理?”
皇上今日去了宫外祭祀农神,一时半会回不来,只能让荣嫔来处理了。
“先不要宣扬出去,章姑姑继续守在阿哥身边,其他的本宫会安排。”章姑姑退下后,清音沉吟片刻,让小林子进来。
下午的时候,坤宁宫收到了钟粹宫请太医的消息,说是小阿哥突发高热,腹泻不止。
赫舍里抄经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惊讶:“见效这么快?”
婴儿脆弱,先认他们生病方法多种多样,比如盖不保暖的被子,冬日开窗吹冷风,承瑞和承庆就是用这两种方式得了风寒。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宫权不在她手上,要动手就要更曲折,方式也更隐秘。
杜若在旁边磨墨,闻言解释道:“娘娘,也不算快了。钟粹宫阿哥生来体弱,又格外喜欢喝索绰罗氏的奶,才发作得早。”
“也是。”赫舍里放下了怀疑,转而问,“索绰罗氏没有被发现吧?”
杜若回道:“咱们的手段隐秘,阿哥的乳母又多,除非钟粹宫是长了三头六臂,不然死也发现不了乳母的蹊跷。”
“本宫就是要让他死。”赫舍里重重地写了一笔,墨迹瞬间化开,毁了一张抄了大半的经书。
杜若知道“他”就是钟粹宫阿哥,每次提起他,皇后娘娘总是一身戾气,她下意识呼吸轻了些。
“烧了吧。”赫舍里又拿出一张白纸抄写。
而此时的承乾宫,钮钴禄氏听说阿哥病了,不由笑了笑:“可见人各有命,马佳氏的命终究不够贵重,才留不住阿哥。”
侍书附和道:“娘娘天生贵命,马佳氏那等微贱之人如何能比?”
两人说笑间,就听侍画进来禀报:“娘娘,钟粹宫膳房嬷嬷求见。”
“她怎么来了?”钮钴禄氏掌管后宫膳食也有一段时间了,在各宫膳房也有几个眼线,这个嬷嬷就是其中之一。
嬷嬷此时过来,莫非钟粹宫有什么消息?
“让她进来。”钮枯禄氏出了内室,坐在完字炕上听了嬷嬷的话,顿时万分惊讶,“你说什么?”
钟粹宫膳房嬷嬷跪在地上,重复道:“今日奴才收拾茶壶时,发现阿哥的乳母茶水中有凉药,便立即来报娘娘。”
“你可知道是谁在茶水里放了凉药?”钮钴禄氏连忙追问。
嬷嬷回道:“每日都是膳房宫女花团负责给乳母送水,奴才偷偷跟踪了她一次,发现她会偷偷在一壶茶里加凉药。”
“你做得很好。”钮枯禄氏说着看向旁边侍书,令她赏赐了嬷嬷十两银子。
见嬷嬷喜出望外,钮钴禄氏又说:“本宫有一件事情要你办,办好了重重有赏。”
嬷嬷一副心动不已的样子,眼中带着对金钱的渴望道:“请娘娘尽管吩咐。”
“本宫让你继续跟踪花团,看看是谁让她放的凉药。”钮钴禄氏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不管是谁要害马佳氏的阿哥,总归对她没有损失,也许会有意外之喜。
婴儿脆弱,乳母喝了凉药,乳汁自然带着寒气。钟粹宫阿哥生病,大半就是凉药害的。
后宫之中,除了几个高位妃嫔,谁有胆子谋害皇嗣?
佟妃卧病在床,皇后闭门抄经。
会是谁呢?
她希望是皇后。
谋害皇嗣可是大罪,如果能抓住皇后谋害皇嗣的证据,不怕皇上不废后。
膳房嬷嬷刚刚回到住所,才拿出白花花的银子数了数,就见钟粹宫首领太监林公公待带人进了门,她当即心下一惊。
“林公公,您被什么风给吹来了?”嬷嬷挤出笑脸相迎。
“你说是什么风?”小林子早就发现这个嬷嬷鬼鬼祟祟,这次抓了个现行。
清音接到小林子回禀时,终于确定钮钴禄氏不是动手的人,要害赛音察浑的非皇后莫属。
不过钮钴禄氏选择顺水推舟,果然是月抛型队友。也许这一次,就是她们最后一次合作了。
皇后,是她们共同的敌人。
“主子,皇上回宫了,正往钟粹宫来。”小林子进来通传。
“本宫知道了。”清音放下茶盏,对旁边章姑姑说,“乳母之事,还要请姑姑禀报皇上。”
以康熙对子嗣的上心程度,一定会审问乳母,而钮钴禄氏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双方合力,就看皇后如何应对了。
康熙很快进了钟粹宫,他一脸风尘仆仆,眼带担忧:“小阿哥怎么又病了?太医怎么说?”
他一入宫就听说阿哥生病的消息,顾不上梳洗就直接过来了。
“皇上,太医说小阿哥受了寒,此时喝了药睡下了。”清音一脸担忧地跟着康熙进了室内。
康熙打量了一会睡着的阿哥,见他脸色发白,心头不由怒火渐起。
康熙不想吵醒阿哥,走到外间才发火:“乳母是如何照顾小阿哥的,竟然会让小阿哥受寒?”
清音眼眶微红:“皇上,嫔妾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若不是章姑姑发现阿哥的乳母有蹊跷,嫔妾还不知道阿哥遭了毒手。”
“什么?”康熙本以为是乳母怠慢阿哥,没想到竟然是有意加害,顿时看向章姑姑,“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章姑姑顿时将乳母之事禀报康熙,康熙越听越怒。没想到竟然有人通过乳母加害阿哥,方法之隐秘闻所未闻。如果没有章姑姑,只怕阿哥凶多吉少。
“皇上,嫔妾问过太医,太医说乳母通过乳汁令阿哥受寒,只怕是私自服用了寒凉之物。”清音也没找到幕后之人手段如此曲折,差点就被她得逞了。
“胆敢加害皇嗣的乳母呢?”康熙怒火翻涌,下定决心要杀了幕后之人泄愤。
“索绰罗氏如今被关在房里,皇上可要审问?”清音早就准备好了,将乳母交给了康熙。
康熙立即命梁九功审问乳母,自己在钟粹宫等消息。
皇上回宫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坤宁宫和承乾宫先后有了动作。
先到钟粹宫的是皇后。
“皇上,臣妾闭关抄经祈福,竟不知小阿哥病了。臣妾来迟,请皇上恕罪。”皇后一身青蓝色旗装,不施粉黛,仿佛刚刚从佛堂出来。
她没想到索绰罗氏会被发现,虽然早已做好安排,事到临头难免不安,干脆到钟粹宫等待结果。
康熙不辨喜怒地坐着,声音略显冷淡:“祈福是大事,来得迟些也无妨,皇后坐吧。”
皇后觉得有些异样,室内太过安静了。她看向室内的方向,往里面走了几步:“小阿哥如何了,臣妾去瞧瞧他。”
“皇后娘娘,小阿哥刚刚喝了药,才睡下。他睡得惊醒,娘娘还是晚些去看他。”清音及时从室内出来阻拦了她。
此时清音眼眶发红,一脸伤心的样子,倒不像是撒谎。看来,小阿哥已经很不好了。
“妹妹不要着急,小阿哥吉人天相,会平安无事的。”她今天来这里,就来看马佳氏痛苦的样子的。
清音见她一脸虚伪的样子,没忍住刷她:“多谢娘娘吉言,阿哥生病,嫔妾恨不得以身相替。娘娘也是有过阿哥的人,应该能理解嫔妾的感受啊。”
可惜你的孩子还活着,本宫的孩子却死了。赫舍里想到这里,恨意上涌,马佳氏何德何能,可以救活小阿哥?
她倒要看看,马佳氏是不是次次这么好运。
【赫舍里凡尔赛点+40】
皇后的凡尔赛竟然这么高,看来她心里十分恨她。拥有这么强烈的恨意,当然会对赛音察浑下手。
而且用的还是她最擅长的手段——风寒。
如果章姑姑没有及时发现乳母的问题,只怕赛音察浑也会寒气入体,得上风寒。
这时梁九功满脸羞愧地进来:“皇上,索绰罗氏咬舌自尽了。”
索绰罗氏只怕早就做好去死的准备,没打几下就自尽了。
“狗奴才,这点事都办不好。”康熙气得踢了他一脚,“还不快去搜索绰罗氏的房间。”
“喳。”
清音没想到乳母这么决绝,没有证据,怎么抓住皇后的把柄?
她看向身侧的赫舍里氏,就见她一脸淡定地坐着,仿佛早有预料。
果然是有恃无恐吗?
乳母死了,线索自然断了,若钮钴禄氏这里再出意外,只怕皇后还是能全身而退。
“皇上,荣主子,承乾宫娘娘来了。”小林子进来通传。
她来的倒是及时。
见到钮钴禄氏的样子后,清音感叹她豁得出去。
她竟然脱簪请罪!
钮钴禄氏此时一身素净,头上无丝毫发饰,一进门就跪在地上请罪:“皇上,臣妾有罪。”
“你这是做什么?”康熙也觉得意外,“还不快起来?”
钮钴禄氏却依旧跪在地上,语气诚恳道:“皇上,臣妾有罪。小阿哥生病,臣妾责无旁贷。”
一听这话,殿内顿时气氛一紧。
“你说什么?”康熙难辨喜怒地问。
清音听了这话,下意识去看赫舍里的表情,果然见她眉头微皱,似乎也很意外。
钮枯禄氏没有在她的计划里,她是一个变数。
钮钴禄氏却似乎没有感觉到气氛的紧张,她的眼神十分平静,表情歉疚:“皇上,合宫膳食是臣妾在打理,却未及时发现小阿哥乳母的饮食不对,臣妾罪该万死。”
“你说乳母饮食不对?”康熙坐直了身体,“具体说说。”
钮钴禄氏却请求道:“此事是膳房嬷嬷告知臣妾,不知可否传唤她?”
“传。”
膳房嬷嬷很快进来,她一身八成新宫装,神情却有些微缩:“奴才参见皇上,皇后….”
“免礼。”康熙打断了她,“你说说,乳母的饮食有何不对?”
膳房嬷嬷回道:“启禀皇上,奴才是膳房粗使宫女,负责给乳母们收拾碗筷。奴才无意间发现,有一个乳母茶壶里有许多蒲公英。”
“蒲公英有何不对?”康熙看向章姑姑。
章姑姑回答:“启禀皇上,蒲公英性寒,若乳母长期喝,就会使乳汁带有寒性,令阿哥生病。”
赫舍里顿时看向这个面目陌生的姑姑,荣嫔身边竟然有懂医理的姑姑,她竟从来不知。
她想到刚刚要去看小阿哥时,被荣嫔阻拦,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阿哥真的病了吗?
“着人去查,蒲公英是哪里来的。”康熙看向钮枯禄氏,“你虽有失察之罪,却能将功补过,起来吧。”
清音看着钮枯禄氏的样子,嘴角微勾。
钮钴禄氏选的时机恰恰好,她的目的也很好推测。她不仅想抓住皇后的把柄,还想要废后。因此故意等阿哥病重才来揭穿,就是想让康熙盛怒之下废掉皇后。
可惜她不知道,小阿哥根本无事,还满心期待坐上后位。
不管是赫舍里还是钮钴禄氏,清音都不需要一个地位稳固的皇后压在头顶。
想到这里,清音看向旁边的赫舍里,还是让她占着位置,做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吧。
现在赫舍里应该开始着急了吧?
赫舍里开始还能坐得住,直到梁九功把一个宫女带上来,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
“皇上,这是膳房侍茶宫女花团,奴才在她房里搜出了大量蒲公英。”
那宫女一脸惊慌地跪地求饶:“皇上饶命,是坤宁宫紫苏姑姑让奴才做的啊。”
“紫苏姑姑给了奴才五十两银子和一袋蒲公英,让奴才把蒲公英放到乳母茶水中。”宫女的话很简洁,却把什么都交代了。
“住口,贱婢敢攀咬坤宁宫!”赫舍里终于破了功。
她明明在就让紫苏杀了这宫女灭口,这宫女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看向身后的紫苏,却见她脸色苍白地看着地上的宫女,一脸活见鬼的样子。
第034章 黄雀在后
钮钴禄氏看见皇后主仆的反应, 心中暗笑,果然被她料中了,皇后会杀这个宫女灭口。
她当然不会让皇后除掉这个最重要的证人, 在关键时刻救下了她,就是为了这一刻。
宫女死里逃生,自然会一心指认皇后。
这一次,赫舍里在劫难逃。
见赫舍里心虚的样子,钮钴禄氏压下心绪,意有所指地说:“皇后娘娘何必如此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在心虚。皇上在此, 总不会冤枉了谁去。”
钮钴禄氏的话虽直白,却不无道理。皇后阻拦宫女开口, 究竟意欲何为?
康熙听了这话, 蹙眉看了皇后一眼:“皇后, 事关皇嗣, 现在必须审一审紫苏。若真是冤枉,朕会补偿你。”
他现在只希望此事和皇后无关, 不然后宫又是一场动荡。
赫舍里满脸受伤:“皇上, 紫苏是臣妾的贴身之人, 若审问了她,叫他人如何看臣妾?皇上当真不顾及臣妾的脸面丝毫?”
紫苏是她心腹, 万一招认了什么, 她就再也洗不清了。
康熙眼神一黯,如果是其他事情, 他自然能对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赛音察浑是他如今唯一的子嗣, 容不得丝毫损伤。
钮钴禄氏见康熙不说话, 以为他要放过皇后,有些心急地说:“皇后娘娘此言差矣, 若紫苏真是清白的,好好审问一番,自然会还娘娘一个清白。若放着不审,反而有瓜田李下之嫌,望皇上明鉴。”
话说到这份上,赫舍里无法推脱,只能看着太监们提取紫苏审问,心里却做了最坏的打算。
希望杜若的速度够快,不然她就没有丝毫机会了。
介于先前乳母自尽的例子,太监们早有防范,紫苏见无法自尽,唯有强忍刑罚。
暖阁外间静悄悄的,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痛苦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梁九功进来禀报:“皇上,紫苏招了。”
刑房太监的手段他心里门清,紫苏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个硬骨头了。
“她都招了什么?”康熙语气十分冷淡。
梁九功躬身道:“紫苏招认,是皇后娘娘指使她收买膳房宫女,将蒲公英放入阿哥乳母的茶水中。”
赫舍里脸色苍白,想要说什么,但是看见皇上厌恶的眼神时,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皇后,你真令朕失望。”康熙没想到皇后不仅谋害妃嫔,竟然还谋害皇嗣。
她何时变得如此恶毒?
“失望?”赫舍里讥笑一声,“臣妾又何尝不失望?”
“臣妾也想做一个贤良大度的皇后,可是皇上不叫臣妾贤良啊。”赫舍里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声,“后宫有钮钴禄氏和佟妃虎视眈眈,下有荣嫔得皇上欢心,皇上可想过臣妾的感受?”
康熙听了,却更痛心道:“后宫妃嫔再多,谁也越不过你去。你可知,朕本打算将江山交到嫡子手中,从前是承祜,往后也是你生的孩子?可是,你太令朕失望。”
清音听到这话,又一次庆幸康熙不能生,不然皇后的孩子永远是他最先考虑的继承人。
“承祜…”说到这个名字,赫舍里就落下泪来,“承祜就是被人害死的,臣妾为他报仇有什么错?”
“朕说过,承祜是白莲教害死的。”康熙说到这里,既心痛又无奈。
承祜之死,对皇后的影响太大了。
“皇上一直说是白莲教害死承祜,心里当真没有怀疑过后宫妃嫔吗?”赫舍里的话说出口,康熙顿时沉默了。
他当然怀疑过,只是没有查到丝毫证据,再追查下去不过是徒增烦恼,反而后宫不稳。
对于这一点,他对皇后是有亏欠的。
眼看着康熙被赫舍里几句话就软化了态度,清音忍不住开口:“那赛音察浑呢?他才两个月大,也和皇后娘娘有仇吗?”
赫舍里听了这话,顿时语塞,康熙也冷下了心肠。
是啊,如果说钮钴禄氏和佟妃可能和她有仇,那赛音察浑却完全是无妄之灾。
康熙也想不通这一点,问道:“皇后,你为何要害赛音察浑?”
赫舍里没想到好不容易有一丝转机又被荣嫔破坏,压下心头怒火,泪流满面地说:“皇上,臣妾并非要害小阿哥啊。承祜没了,臣妾每每想到这里就心痛。”
“紫苏为了安慰臣妾,就想出一个法子。先让小阿哥生病,再以坤宁宫风水好为由将小阿哥抱到坤宁宫,以此抚慰臣妾丧子之痛。”
赫舍里说到这里,歉意地看向清音,“荣嫔妹妹,本宫也是一时糊涂了,听闻小阿哥和承祜一样,都长得和皇上很像,就起了念头。”
眼看皇后巧舌如簧,把恶毒行为包装成慈母心肠,清音顿时心下一沉。
她看向上首的康熙,就见他看皇后的眼神已经没有那么冷了。这样下去,只怕皇后又能逃脱。
清音没想到,皇后竟然会利用承祜这一张牌,还利用得如此完美。
她不由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钮钴禄氏,却发现她一直偏头看向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顿时心中一动。
现在皇后谋害皇嗣,还能解释成丧子失智,但若是承祜死之前呢?承瑞和承庆死时,皇后可没有死过孩子。
揭穿这件事最好的人选,莫过于那拉氏。
看来她先前和钮钴禄氏说的话,她听了进去,而且应该查到了一些证据。不然以钮钴禄氏对后位的野心,不可能还稳得住。
清音想到这里,又看向赫舍里身后,杜若也离开一段时间了。
看来,虽然有些波折,一切还是按照她预定的那样发展。
“皇上,求你为承庆报仇啊。”那拉氏人未到,声音却先到了康熙耳边。
“皇上,延禧宫那拉贵人在门外求见。”梁九功进来禀报。
赫舍里刚刚舒了一口气,就听见那拉氏的那句话,顿时眼神微变,不由道:“那拉氏不是在宫里禁足吗?”
她竟然独自出宫,实在不守规矩。
可康熙也听见了那拉氏的话,顾不上什么规矩,就让那拉氏进来。
那拉氏一身宫装洗得发白,头上不戴簪环,消瘦的身姿更显得可怜,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哭:“皇上,我们的承庆被人害了,求皇上为他报仇。”
康熙十分惊讶:“你说承庆被人害了,是谁?”
他记得承庆是得风寒走的,当时他还心痛了很久。
那拉氏顿时满脸恨意地看向赫舍里:“就是皇后,是她害了承庆。”
赫舍里心下一惊,顿时一脸气愤道:“那拉贵人,承庆明明是死于风寒,你怎么能空口白牙污蔑本宫?”
“污蔑皇后,可是大罪。”她最后隐隐透着威胁。
那拉氏是有备而来,当然不会被吓退,跪求康熙:“妾有证据,望皇上为妾做主。”
康熙没想到赛音察浑的事还没有结束,就又扯到承庆,若证实是皇后害了承庆,她当真是个毒妇。
康熙道:“证据在哪?”
“皇上,延禧宫的宫女中,有一个竟是承庆奶嬷嬷之女,她就是告诉妾真相的人。”那拉氏说,“她就在门外,皇上可要见见她?”
清音听到这话,顿时明白这个宫女是钮钴禄氏安排进来的,不然不会这么巧分到延禧宫,还接触到了那拉氏。
如今皇后自身难保,钮钴禄氏来拉拢她,那拉氏就顺势而为了。
康熙看向门外:“让她进来。”
宫女进来时,清音打量了一眼,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宫女礼仪生疏,可见入宫时间不长。
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奴才给皇上,给娘娘们请安。”
康熙挥手让她起来,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宫女结结巴巴地说:“奴才母亲曾是承庆阿哥乳母,她老人家出宫时,除了俸禄,还带回来两百两银票,母亲说这两百两是杜若姑姑给她的。”
“杜若为何将银票给她?”康熙问。
一个乳母,平日里就是喂养阿哥,照顾阿哥,她能做的事也只能和阿哥有关。
宫女有些茫然:“母亲没有来得及说就死了,不过母亲说若奴才被选进了宫,万一遇到危险,可以拿出这支簪子找杜若求得庇护。”宫女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玉簪,梁九功将玉簪呈了上来。
康熙打量了一下玉簪,问道:“这簪子和杜若有何关系?”
那拉氏顿时道:“皇上,这簪子妾认得,是坤宁宫杜若的簪子啊。”
承庆乳母在延禧宫,杜若在坤宁宫,两者素无往来,但是杜若的簪子却在乳母手中。
可见杜若曾和乳母私下相见,再加上杜若给了她两百两银票,岂不正是对上承庆阿哥之事?
在那支簪子出现时,皇后就知道自己完了,这支簪子是她新婚时赏赐给杜若的,杜若一向喜欢戴在头上。簪子后来却遗失了,没想到被承庆奶嬷嬷捡到了。
康熙没想到承庆的死果然有疑点,还和皇后扯上了联系。
康熙顿时看向皇后:“皇后,承庆之死,你有何话要说?”
赫舍里自然不能承认,她苦笑道:“皇上,杜若的簪子早已遗失,如今被有心人捡到冤枉臣妾,臣妾百口莫辩。”
“簪子若是遗失,为何这宫女要拿她求得庇护?可见这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把柄。”康熙承庆是被害死的,顿觉心痛难当。
堂堂皇子阿哥,被两百两银票买走了命,实在令人窒息。
清音知道,此时是自己出场的时候,她顿时揉了揉眼睛,哽咽道:“皇上,承庆阿哥的风寒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我们的承瑞….他也是莫名得了风寒而去啊,请皇上彻查此事。”
有些事不能联想,一联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康熙终于狠下心来,对皇后说:“皇后,桩桩件件,你要么说自己情有可原,要么说有人栽赃你。你是否无辜,朕已经不敢信了。”
“朕问你,若朕彻查此事,你可能承担后果?”康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废后的打算。
后宫之中,有如此阴毒的皇后,非社稷之福。
“皇后要承担什么后果?”太皇太后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苏麻扶着她进来。
“皇祖母怎么来了?”康熙起身迎接。
“皇帝,你后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哀家怎么能不来?”太皇太后在上首坐了,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刚刚要皇后承担什么后果?”
康熙苦笑一声:“皇祖母,皇后接连卷入谋害皇嗣之事中,孙儿十分失望。”
“所以呢?”太皇太后看向赫舍里,“皇后,你究竟做没做?”
赫舍里见太皇太后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太皇太后,孙媳自承祜去后,时常精神恍惚,也做了些出格之事。但在此之前,绝无谋害皇嗣之行,请太皇太后明鉴。”只要能保住后位,她就还有希望。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顿时点点头:“皇帝,你听见了吗?皇后精神恍惚,你让她好好养病就是,别的就不要牵扯太多了。”
废后动摇国本,对大清有害无益。只要不废后,赫舍里家就不能怨恨皇上,反而会更加忠心。
太皇太后的话外之意,康熙自然听明白了,当即让梁九功将皇后请回坤宁宫。
“皇后,朕会收回中宫笺表,往后你就在坤宁宫静养,无事不要出来。”康熙对赫舍里说。
赫舍里脸色苍白:“臣妾遵旨。”她竟然走到今天这一步,何其可悲。
可她不能放弃,她还有家族要顾及,还有仇没有报。这个后位,是她唯一的希望。
康熙又看向钮钴禄氏和清音:“往后你们不要去打扰皇后静养。”
“是。”清音看着赫舍里离去的背影,终于放下心来。
皇后被康熙变相圈禁了,再也不能作妖,而皇后之位被她占着,钮钴禄氏也不能上位。
这种局面是她最希望的,因此才没有阻拦杜若去慈宁宫。
太皇太后的想法她也能猜到一两分,她的重点不在于为皇后说情,而在于“牵扯”二字,相对于废后,她会选择更温和的方法。
如今康熙还没有平定三藩,正是用人之际,最需要的是稳定。康熙毕竟年轻气盛,若一时冲动下废后,只怕会后悔。
见皇上采纳了太皇太后的提议,只是将皇后圈在坤宁宫,钮钴禄氏顿时失望极了。
皇后占着后位,她怎么办?
她无意间扫过身侧,却见荣嫔嘴角含笑,一副顺心如意的样子,顿时心生疑惑。
荣嫔的儿子不是病了吗?她怎么可能这么悠闲?
仿佛听见了钮钴禄氏的心声,内室传来阿哥嘹亮的哭声。
“这是小阿哥在哭?”太皇太后顿时起身往室内而去,其他人也跟着进去。
众人进去时,只见赛音察浑小脸睡得通红,正躺在乳母怀里喝奶,吸吮得十分用力。
太皇太后看得笑意盈盈,连声夸赞。
钮钴禄氏顿时心下一惊。
上当了,荣嫔的儿子根本没事,怪不得她那么悠闲。
所以,她得到的消息是有人故意传给她,就是想利用她打压皇后。这个人,除了荣嫔还会是谁?
荣嫔这个贱人,竟然藏得这么深。
第035章 万寿节
宫里皇后突然病重, 宫外索额图府上立刻得到消息,就让皇后母亲递牌子求见。
皇后母亲进宫见了皇后,就被请到了慈宁宫见太皇太后, 出宫时眼眶湿润。
不久,宫里就多了一位主位娘娘,一位是皇后的庶妹赫舍里氏,赐居储秀宫。
这位赫舍里妃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年节,不与众人来往。清音第一次见她, 还是在万寿节。
万寿节在阳春三月,春意正浓之时。
因宫中皇后不能理事, 由钮钴禄氏领头, 佟妃和荣嫔协理, 将万寿节办热热闹闹的。
清音到达乾清宫时, 康熙还在太和殿接受众臣朝贺,殿内只有几个妃嫔在。
“见过荣嫔娘娘。”
清音免了低位妃嫔们的礼, 又朝钮钴禄氏和佟妃见礼。
“见过钮钴禄氏娘娘, 佟妃娘娘。”
在今天这种场合, 大家纵使心里恨得要死,面上也得和和气气的, 因此钮钴禄氏和佟妃都笑意盈盈地免了她的礼。
清音刚刚在钮钴禄氏下首坐下, 就听她说:“荣嫔妹妹今日倒是来得迟。”
自从皇后倒台,钮钴禄氏每每见到她, 都喜欢挑刺, 清音已经习惯了。
她端起茶盏沾了沾唇, 放在茶盏笑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昨日皇上驾临钟粹宫, 妹妹才起得晚些。”
【钮钴禄氏凡尔赛+10】
钮枯禄氏知道皇上已经接连宠幸荣嫔三日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记录,心里不免发酸。
这样下去,只怕她还没有怀上,荣嫔就又有了。
“荣嫔妹妹如此辛苦,小心乐极生悲。”钮钴禄氏没忍住刺了一句,目光放在她身后,见保姆手中抱着的阿哥长得白白胖胖的,目光幽暗下来。
也许是感觉到不怀好意,赛音察浑突然哭了起来,把殿内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赛音察浑哭了几句,乳母又哄不好,清音无奈接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赛音察浑到了她怀里,突然又不哭了,眼睛在她耳边的珍珠耳坠上打量,伸手就想去抓。
“我的阿哥,这可不能抓。”乳母赶紧握住了赛音察浑的手,生怕闹出乱子。
清音见赛音察浑不哭了,就教到乳母手中,转身见众位妃嫔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不免笑着说了一句:“众姐妹见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笑容太过灿烂,还是阿哥的存在太过扎眼,众人口中说着“理解”的话,心里却很诚实地贡献了大把凡尔赛。
【钮钴禄氏凡尔赛+20】
【佟妃凡尔赛+25】
钮钴禄氏一贯看赛音察浑不顺眼,而佟妃是不能生子,是最嫉妒她的两个。其他几个贵人庶妃,都贡献了八九点凡尔赛,只有两个人例外。
兆佳氏和赫舍里妃。
兆佳氏毕竟投靠了她,凡尔赛只有一点情有可原。而新入宫的赫舍里妃,竟然只有0.5个凡尔赛,这就令人吃惊了。
清音不由偏了偏头,看向佟妃下首的赫舍里妃。赫舍里妃今年十五岁,虽是皇后的庶妹,长得却和皇后并不像。
她如今没有册封,享受的却是妃位待遇,一身石青色妃制服饰衬得小脸白皙水嫩,只是眼神有些怯怯的,接触到她的眼神后立即闪躲,仿佛一头受惊的小鹿。
她看起来好像有社交恐惧症的样子,清音觉得这种无欲无求的性格十分罕见,不由对她笑了笑:“妹妹入宫有一个月了吧,可还习惯?”
赫舍里妃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话,顿时脸色涨红,声音如同蚊呐:“习惯的,和府里没什么区别。”
咸福宫很大,比在家里的闺房大多了。她不喜欢出门,宫里的董氏和张氏也不生事,除了皇上偶尔召见,她觉得入宫后生活没有什么变化。
清音知道赫舍里妃入宫的目的就是生下皇嗣,作为拉拢赫舍里家族的筹码。如果皇后如同历史上一样难产去世,好歹有一个胤礽阿哥在宫里,自然不急着再送女儿进宫。
如今皇后被圈禁,没有希望诞育皇嗣,赫舍里家族只能再送一个女儿进宫。毕竟下一任皇帝出自谁家,一直是朝堂斗争的焦点。
清音想到这里,对赫舍里妃产生了一丝怜惜。毕竟是她的蝴蝶效应才让她进宫,往后能关照的就关照一分。
“妹妹若有空瑕,也可来钟粹宫赏花喝茶。”清音对赫舍里妃笑了笑,见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也没有放在心上。
收回视线时,清音无意间看见佟妃身后站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宫女,不由多看了两眼。
旁边钮钴禄氏发现了清音的视线,不由讽刺地笑了笑:“荣嫔还不知道吧,那可是佟妃近日特意物色出来的,就等着献给皇上呢。”
清音心中一动,问道:“姐姐何出此言?”
钮钴禄氏见她好奇,却不想多说:“你自己去打听了就知道了。”
佟妃自从知道自己生不了,就在新入宫的宫女中物色了好几个要到了长春宫,只怕打着借腹生子的主意。
清音又看了那个宫女一眼,见她低眉顺眼地站在佟妃身后,请莫名散发着和其他宫女不一样的气质,心中不免有所猜测。
不过不管她是不是历史上的德妃,这次都不能有这份前途了。因为她从源头上就断了这条路——康熙不能生,没有生育之功,她不可能屡屡晋位。
钮钴禄氏见荣嫔注意到了那个宫女,心中暗笑,让你得意,这下该着急了吧?
殿内人心思各异时,就听礼乐齐鸣。
“皇上驾到。”
众人立即起身恭迎:“妾恭迎圣驾,恭祝皇上万寿无疆。”
康熙面带笑意,一路走到上首坐下:“免礼,赐坐。”
众人刚刚坐下,又听门外通传:“太皇太后到,太后到。“
康熙起身带着众妃嫔迎接,等太皇太后和太后在上首落座,所有人都到齐了。
宴过三巡,气氛热烈起来。
钮钴禄氏站起身道:“皇上万寿,诸位姐妹都准备了寿礼,皇上可要一观?”
康熙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呈上来看看。”
献礼环节是早就商量好的,所有人都提前准备了寿礼,就指望着讨了皇上欢心。
在献礼之前,各宫都瞒得严实,就怕被人模仿了去。
清音坐在位子上,看着钮钴禄氏献上的寿礼,不由心中惊叹。
竟然是一柄琉璃佛塔,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光线最强,佛塔之中有一个部位闪闪发光,仿佛莲花绽放。
殿中人都倒抽一口气,看得目不转睛。
康熙率先反应过来:“这是舍利子?”
钮钴禄氏笑着道:“这是唐朝高僧玄奘圆寂时的舍利子,通体透明,佛法无边。臣妾希望它能保佑皇上万寿无疆,大清国运昌隆。”
康熙果然十分高兴,转头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孙儿就借花献佛,将这舍利子送给皇祖母,保佑皇祖母千岁。”
太皇太后本就喜欢这琉璃佛塔,但更让她开心的是皇帝的心意,当即喜上眉梢:“皇帝有心了,钮钴禄氏也是个好孩子。”
接下来就轮到佟妃,她献上的王羲之字画本是举世无双的至宝,但在钮钴禄氏琉璃佛塔的衬托下,竟然稍逊一筹。
不过康熙本身很喜欢王羲之的字画,当即夸奖了佟妃:“佟妃有心了,这字画甚得朕心。”
佟妃稍感安慰,眼角扫过对面时突然笑了笑:“不知道荣嫔准备得什么寿礼,肯定别具一格吧?”
她的字画本也是家里精心准备的,没想到钮钴禄氏的琉璃佛塔太过出彩,生生压了她一头,为今之计只有找个衬托。
想来荣嫔家世平平,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寿礼,如此一来,就能反衬出自己的礼物精心了。
听了佟妃的话,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眼中隐隐藏着看好戏的成分。
清音有些无语,她一个家世平平的妃子,能拿出什么好东西,能出彩的不过是一片心意罢了。
想到这里,她故作慌乱地看了看康熙,站起身道:“皇上,嫔妾身无长物,所得不过是皇上恩泽多化,嫔妾的寿礼寒酸,望皇上不要嫌弃。”
康熙知道荣嫔不比钮钴禄氏和佟妃,不指望她能送什么贵重的礼物,但是不得不说,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荣嫔在他心里,一直是有些特殊的,如果礼物太过敷衍,他也会失望。
不过他面色不改,笑着说:“朕岂会嫌弃爱妃心意,你尽管呈上来。”
清音福了福身,让身后绿芙和香菱将红漆托掀开,里面放着一张红纸,看起来十分寒酸。
殿内顿时响起了一声嗤笑,见康熙看过来,李贵人立即捂住了嘴。
其他妃嫔各个幸灾乐祸,嘴角都挂着笑。她们之中地位低微的如董氏等人,也知道绣个荷包屏风之类的,没想到荣嫔的寿礼如此敷衍。
“没想到荣嫔送的也是字画,倒是与本宫心有灵犀。”佟妃顿时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荣嫔竟然如此轻忽,连简单的金银玩器都不知道送,这下定会惹怒皇上。
清音察觉到众人的幸灾乐祸,有些无语,其实她的寿礼也不差了。
“皇上,嫔妾写了一副字给皇上,望皇上万寿无疆。”清音走到殿中,徐徐将红色金纸打开,露出一个大大的寿字。
“这是…”康熙顿时走了下来,细细观看,就见这个寿字内有乾坤。一万个形态各异的寿字排成新字,不仔细去看竟然发现不了。
这寿字不比金银珠宝值钱,也不比名家字画珍贵,但是心思巧妙,心意也浓厚。
“这字写了不少时日吧?”康熙嘴角的笑意浓郁了很多,荣嫔的礼物出乎他的预料,他很满意。
清音谦虚地笑了笑:“不过是废些时间,不比众位姐妹送的珍贵。”
“这副字朕很喜欢,荣嫔有心了。”康熙说着转头看向梁九功,“将这字画裱起来,朕要好好珍藏。”
梁九功立即应下,将字画收了起来。
佟妃没想到皇上如此喜欢荣嫔的字,心中气愤:“荣嫔果然了不得,随随便便一副字就得了皇上欢心,倒叫本宫白忙活一场。”
康熙顺嘴安慰了一句:“表妹的心意,朕岂会不知?你们的礼物各有千秋,朕都喜欢。”
清音见此,笑着说:“嫔妾哪能和佟妃姐姐相比,皇上不过是看个新奇,佟妃姐姐快莫生气。”
别的佟妃都没听见,只听见“新奇”二字,再看荣嫔笑意盈盈的眼神,仿佛别有深意。
贱人竟然在讽刺她的字画没有新意!
【佟妃凡尔赛+16】
清音对佟妃的反应很满意,转头对康熙说:“皇上,今日赛音察浑也有礼物要送给汗阿玛。”
康熙惊讶地看向旁边乳母手中呼呼大睡的阿哥,心中万分好奇:“阿哥有什么礼物送给朕?”
见荣嫔故弄玄虚,钮钴禄氏不免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荣嫔妹妹莫非是糊涂了,阿哥才三个月大,哪懂什么礼物?”
她暗指清音用阿哥争宠,话术倒是高明,其他妃嫔都嫉妒地看过来。
上首太皇太后却有些好奇:“小阿哥如何祝寿?”
如今宫里只有这一个阿哥,就算他放个屁都是珍贵的,更何况是贺寿?
清音见太皇太后好奇,福了福身:“太皇太后,请看。”
她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块丝帕,丝帕上用彩线绣着什么。等她打开后,众人都惊讶地看着上面。
太皇太后睁大了眼睛:“哀家莫非是看错了,上面仿佛是脚印?”
太后年轻些,在旁边笑道:“皇额娘没有看错,这脚印小小的,十分可人呢。”
一看就是婴儿的脚印,这丝帕又是荣嫔拿出来的,脚印出自于谁不言而喻。
“太皇太后,太后。”清音福了福身,转头看向康熙,“皇上,这是阿哥每日在宣纸上留下的脚印,嫔妾选取了几个绣上去,就当作阿哥送汗阿玛的寿礼,望皇上不要嫌弃简薄。”
康熙接过丝帕,果然见脚印大小不一,想到是儿子留下的,不免心中一软:“朕很喜欢这份礼物,荣嫔有心了。”
清音看了看四周嫉妒的视线,谦虚道:“这是嫔妾该做的。”
荣嫔谦虚也就罢了,便要看她们一眼,不是炫耀是什么?
于是清音又听见了一阵凡尔赛点的声音,愉悦地眯了眯眼。
对面的那拉氏见荣嫔得意,不免发酸地说了一句:“有娘娘珠玉在前,妾等的礼物都拿不出手了。”
自从那拉氏投靠了钮钴禄氏,就被钮钴禄氏以小格格的名义放了出来。
清音还没有说话,就听佟妃讽刺道:“知道自己的东西拿不出手,那拉贵人怎么不羞愧脸红,反而理直气壮?”
佟妃虽然不知道是那拉氏和皇后合谋害了她,但是香粉是那拉氏献的,才引来蜜蜂害了她,对那拉氏迁怒于心。
那拉氏脸色涨红,不敢和佟妃顶嘴,尴尬地坐在原地。
都是兆佳氏,如果不是她指出香粉有问题,她也不会暴露。可惜兆佳氏一心捧着荣嫔,有荣嫔庇护,她竟然无从下手。
钮钴禄氏见此,不由开口道:“佟妃妹妹何必火气那么大,几位妹妹还没有献礼,倒叫她们难做。”
佟妃看了上首康熙一眼,见他面露不悦,有些后悔失言:“皇上,今日是万寿节,臣妾敬皇上一杯,祝皇上事事如意,万事顺心。”
康熙神色缓和了下来:“佟妃坐吧。”
钮枯禄氏见此,说道:“皇上,不如让其他几位妹妹献礼?”
康熙点头后,赫舍里妃又献上一副白玉棋子,无功无过,那拉氏送的是一对荷包,其他几人有送袜子的,送如意的,无甚出彩。
等送完寿礼,大家看着歌舞吃吃喝喝,圣寿节告一段落,到御花园中看烟花。
太皇太后人老体乏,此时起身道:“皇帝,你们玩吧,哀家与太后回宫了。”
康熙带着众人恭送太皇太后和太后,就往御花园走去。
“皇上,嫔妾先送阿哥回宫,待会再来。”清音怕赛音察浑晚上吓着。
康熙看了看睡得正香的阿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朕命人送他回宫,你来陪朕看烟火。”
旁边钮钴禄氏听了这话,眼神一暗,皇上竟如此离不得荣嫔。
这狐媚子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总有一天要拆穿她的真面目。还有她生的小崽子,也要想法子除去,为她的孩儿腾地方。
不急,等熬死了坤宁宫里的那位,当上皇后再说。
这一等,就是两年。
康熙十三年五月
前朝吴三桂起兵反清,大清准备不足,加之八旗战斗力下降,节节败退。
康熙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后宫赫舍里皇后病重,崩逝于坤宁宫。
清音得知赫舍里皇后死讯时,万分惊讶。这几年坤宁宫只进不出,并没有消息传出来,没想到皇后竟然病死了。
好歹是大清皇后,人死如灯灭,反而让人忆起她的诸多好处。
康熙突然对赫舍里深情厚谊起来,不仅大办丧事,还加恩皇后父亲为一等公,皇后母亲一品诰命。
既然要大办丧事,那外朝王公命妇都要进宫哭灵,更惶论后宫妃嫔?
清音清早起来起来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安排好赛音擦浑,就到了坤宁宫哭灵。
这哭灵可不是个好差事,能把人生生哭死。不过清音好歹得了个协理六宫的差事,也能借理事的名头歇一歇。
清音坐在旁边暖阁里喝了口茶,就见小林子神色匆匆地进来。
“主子,皇后身边的杜若姑姑殉主了,承乾宫娘娘让主子去商议该如何办。”
“我即刻就来。”清音放下茶盏,看向旁边绿芙时,无意间发现伴荷神色不对,不免问来一句:“伴荷,你怎么了?”
伴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救命。”
清音神色古怪地看着伴荷,问道:“谁会要你的命?”
伴荷脸色苍白,额头冒汗:“主子,杜若姑姑是被逼死的,她不是主动殉主啊。”
清音心下一惊,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伴荷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竟然会听见这种秘密,当下如同竹筒倒豆子,说道:“奴才刚刚去库房拿烧纸,却听见门外有人威胁杜若姑姑,说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还说要想家人保全性命,就识趣些殉主,还能拉个好名声。”
那人居然能勾连宫外,绝非一般人。如果被那人知道她刚刚在库房里,只怕她也没有活路啊。
清音这下神经都紧绷了,这个时间点也太敏感了,杜若可是皇后的贴身宫女,那人要杜若保守什么秘密?
莫非赫舍里皇后的死,有猫腻?
第036章 太庙祈福
“你可知道那人是谁?”清音心中不免有所猜测, 宫里最想皇后死的莫过于钮钴禄氏。
伴荷摇摇头:“奴才没听过那个声音,但是听起来是个姑姑。”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宫女?
清音让她起来:“你随我到灵堂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人。”
灵堂中跪满了妃嫔宫女, 清音在前排跪下,跟随礼仪太监的指令哭了起来,一直到“哀止”之声,听下哭声时脑子都是懵的。
梓宫前焚烧的祝帛漫起烟尘,身侧钮钴禄氏用手帕遮掩了嘴角的笑意,侧头对清音说:“皇后故去, 又无其他子嗣,荣嫔怎么不将阿哥抱来送送皇后?”
她这话明显不怀好意, 荣嫔的阿哥才两岁, 如果来的灵堂未免受惊。但是钮钴禄氏抓的是孝道, 按理所有阿哥格格都应该来哭灵守灵。
清音自然不能被她抓住把柄, 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姐姐说的嫔妾如何不懂?可是皇上早有交待, 阿哥年小容易哭闹, 只在钟粹宫祭拜便是, 不必惊扰皇后。”
康熙虽然对皇后突然崩逝感到伤心,但也没有失去理智, 还记得交待她照顾好阿哥。
钮钴禄氏没想到皇上早有安排, 荣嫔却不声不响,倒叫她白问了一句。
说到康熙, 他很快就进来给皇后上了香, 刚刚在前朝定下了皇后的谥号“诚孝”, 除了前线官兵,其余人等都需按制守丧。
康熙转身扫了一眼几位妃嫔, 目光在上首钮钴禄氏身上停留:“钮钴禄氏,外朝福晋年老的、怀孕的,你需仔细照看,不能出丝毫差错。”
他单独交待钮钴禄氏,无疑是一个特殊的讯号,清音心下一沉,看来康熙的确有意立钮枯禄氏为继后。
钮钴禄氏压下心中悸动,满脸肃穆:“谨遵皇上旨意。”皇上还在考验她,不能乱了分寸,这段时间要稳住。
有康熙的旨意,钮钴禄氏自然定下许多优待条例,在外朝的口碑极好。等诚孝皇后的梓宫三天之后奉移梓宫至西华门外殡宫,钮钴禄氏已经收拢了许多人心。
可惜伴荷说的那个姑姑,一直没有踪影。
丧礼后的这天,清音好好地睡了一个懒觉,刚刚用完早膳,就听小林子说:“主子,储秀宫娘娘来了。”
清音十分惊讶,赫舍里妃一贯是个宅女,今日怎么来她这里了?
赫舍里妃进来的时候,一身青绿色小袄,脸颊白皙红润,身边跟着的宫女手上还端着盒子。
“荣嫔姐姐,我进宫时带了些珍珠粉,我一个人也用不完,就拿些来给姐姐。”她说着让宫女将盒子递过来。
“多谢妹妹。”清音让绿芙将东西接过,“妹妹有心了。”
“伴荷,将本宫前几日得的玫瑰露取出来,泡了给妹妹尝尝。”清音引着赫舍里妃在稍间坐了,“妹妹甚少出门,呆在宫里都做什么呢?”
进宫两年,赫舍里妃也没了新进宫时的怯懦之感,脸上的笑容含蓄温婉。
赫舍里妃打量了一下陈设,回道:“平日里不过是绣绣花,下下棋罢了。”
清音坐下后,才感觉自己似乎闻到了一股药香,不由仔细分辨了一下:“妹妹身上是不是带了药包?”
赫舍里妃似乎没想到她会发现,有些羞赧:“不过是些养身的药包,有利于怀胎的。”
清音觉得有些异样:“妹妹年纪轻轻,便急着怀孩子?”
如钮钴禄氏那种年纪大点都没这么急,赫舍里才十几岁,未免过于夸张。
赫舍里妃抬眸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唇:“这是姐姐让我带的,其实我已经不带很长时间了。”
姐姐?
清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赫舍里皇后,这么浓的药味,还是不带很长时间,感觉都腌入味了。
赫舍里皇后这么急着让她怀孕,也是想借此机会从坤宁宫出来,不想自己却先去了。
想到这里,清音总觉得怪怪的,不由悄悄打量了一下赫舍里妃,见她细细地品尝玫瑰露,肤色比玫瑰还要娇嫩细腻。
皇后刚刚过世,她也哭灵好几天,气色竟然这么好,清音有些惊讶。
“姐姐这玫瑰露滋味极好,多谢姐姐。”赫舍里放下茶盏,就要告辞。
“妹妹何不多坐会?”清音搞不明白她是来干什么的,一头雾水地送她出门。
“下回再来看姐姐。”赫舍里妃犹豫了一会,低声道,“姐姐不必再查那个宫女了,她已经出宫了。”
清音心下一惊,抬头却见赫舍里妃青绿色的背影出了钟粹宫,渐渐隐没在红墙绿瓦之中。
竟然是她。
赫舍里妃回到储秀宫,写了会字,就见大宫女彩云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停下了笔。
“娘娘,你今日为何要对荣嫔说那些?”彩云越来越弄不清格格的想法了,进宫两年,格格变化真大。
赫舍里妃微微笑了笑:“我只是想安稳度日,不想平添波折,荣嫔追查下去,就会扰了我的清净。”
家里一直想让她生个皇子记在姐姐名下,如此一来,姐姐就能从坤宁宫出来,延续赫舍里家族的荣光。
可是凭什么?
为了皇后姐姐,让她进宫就算了,偏偏每□□着她喝什么苦药汁子。整整两年,她都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了,皇后总算是死了。
这件事她做的极为隐秘,宫里宫外的人只会怀疑其他妃嫔,谁都想不到是她做的。
就如同钮钴禄氏,至今还以为自己在膳房动的手脚起效了,殊不知杜若对食物相克之道极为精通,皇后早就识破了她。
只有荣嫔,不知怎么的查到了那个侍香宫女身上,追查下去,肯定会招惹麻烦。
别人不说,她的嫡母若起了疑心,定要折磨她在府上的姨娘。
不过荣嫔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图惹是非。
和赫舍里妃预料的那样,清音得知此事竟然是赫舍里妃做的,立即停止了调查。
这件事实在出乎她的预料,没想到赫舍里妃看着社恐,心机居然如此深沉。
如今皇后娘家加了恩荫,想必不久之后赫舍里又要出一位主位娘娘了,竟然是一举两得。
果然不久后,储秀宫娘娘正式册封,成为宫里命正言顺的主位娘娘。与此同时,康熙将清音的待遇提至妃位。
这日,康熙驾临钟粹宫。
云销雨歇之时,康熙一手抱着她,一手轻抚她的脊背:“这几年宫中竟无人怀孕生子,朕准备到太庙祈福,到时候你与朕同行。”
他不知道是不是遭了谁的暗算,明明雨露均沾,竟无一人传出孕信。太医却说,他的身体十分健康,子嗣艰难只是缘分未到。
皇祖母比他更着急,常常让喇嘛进宫祈福,都不见效。如今只能祷告祖宗保佑,赐下更多的皇嗣,延续大清江山。
听了他的话,清音昏昏欲睡的眼眸睁大了些,转头见他眉宇间带着愁绪,不由安慰:“皇上别急,只要诚心求取,定能迎来子嗣。”
康熙在她额头亲了亲,低声道:“朕要祈祷上天,让你再给朕生五个孩子。两男三女,加上赛音擦浑,凑三个好字。”
清音心里那一丢丢的内疚很快如烟雾般消散,脸上却笑得真诚又娇羞:“皇上说什么呢?哪能生那么多?”
现在吃好喝好时不时耀武扬威的生活挺好的,谁会想不开去生孩子呢?幸好她早已想到那一招,避孕无忧。
出宫祈福的日期就在三天后,这三天所有参与祭祀的人都要斋戒,不吃肉不饮酒,清心寡欲。
三天后
御驾出行,侍卫开道,随行的后妃车队跟在后面。此次祈福的人除了清音,还有钮钴禄妃,佟妃,赫舍里妃。
这是清音穿越后第一次出宫,虽然是围在重重侍卫和太监宫女之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激动。
等出了午门,她悄悄拉开车帘往外看,就见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侧都是驻守的禁军。
果然如此,皇帝出行都是要清道的。
既然什么都看不见,她干脆放下车帘,坐在马车里吃糕点喝茶。
等车队停下来,清音扶着绿芙的手下了马车,就见一幢五色琉璃门印入眼帘。
太庙是祭祀祖宗的地方,自然不能寒碜了去,它的规格堪比太和殿。此时已经入夏,殿前树木苍翠欲滴,掩映在在红墙白玉之间。
今日艳阳高照,因为是祭祀,清音穿一身茶色吉服,刚刚过了玉带河和金水桥,额头便见了汗。
她悄悄往四周去看,却见钮钴禄氏和佟妃一个比一个肃穆,进了享殿一个比一个跪得虔诚。
只有赫舍里妃,悄悄和她对视了一眼,微微笑了笑。
清音跪在后面,默默数完地上的金砖,听着旁边喇嘛念经殿声音,只觉得昏昏欲睡。
等祈福完毕,已经是正午时分,康熙终于宣布祭祀告一段落。于是大家都在分到了一块祭祀的胙肉,必须当场吃完。
清音虽然三天没吃肉,但是看见这块不加一点盐的白水煮肉,还是难以下咽。
正当她艰难地咽下一小口的时候,就听旁边佟贵妃讽刺道:“荣嫔这是怎么了?祖宗赐下的福气竟如此难以下咽吗?”
她这两年为了生一个孩子,又是喝了苦药汁子,又是抬举宫女侍寝,都不见效。这次祈福还是她在皇上面前求来的。
别以为她没发现刚刚荣嫔在打瞌睡,不就是仗着自己生了皇上唯一的阿哥吗?自己期待万分的东西,别人却不屑一顾,当真令人气愤。
佟妃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康熙扫了一眼清音盘子里切得四四方方的肉,见只有一个小拇指大的缺口,又看了看旁边吃了一半的佟妃和钮钴禄氏,不由眉头一皱。
“将荣嫔的肉端过来。”康熙的面色十分严肃,正当几人以为荣嫔触怒皇上时,就见皇上接过那块完好无损的胙肉,从手中抽出一柄小刀来。
只见皇上手起刀落间,三两下将胙肉片成了片,旁边梁九功立即用一块高丽纸包好了肉送还了荣嫔。
康熙仿佛没看见其他人诡异的视线,严肃地对清音说:“荣嫔,胙肉乃是祖宗赐下的福气,务必全部吃完。”
清音看了看手中的肉片,低头笑了笑:“多谢皇上。”她转头看向其他几人,有些羞赧似的,“姐妹见笑了,嫔妾不大习惯咬着吃。”
【佟妃凡尔赛+15】
【钮钴禄氏凡尔赛+12】
【赫舍里妃凡尔赛+6】
其他几人看着自己手中的胙肉,心里气得吐血,好像谁习惯咬着吃似的。
何况那是咬不咬着吃得问题吗?大家都在辛苦的吃胙肉,荣嫔偷懒,不仅没有被皇上怪罪,还被特殊关照。
天底下有几个人吃过皇上片的肉?
听荣嫔得了便宜还卖乖,佟妃和钮钴禄氏自然嫉恨不已。
至于默默无言的赫舍里妃,不说别的,她单纯不喜欢咬着吃,羡慕荣嫔能吃到肉片。
清音就着几人的凡尔赛点咬了一口肉,下一刻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上首的康熙。
康熙轻轻咳嗽一声,继续吃自己盘子里的胙肉,仿佛没发现荣嫔的小动作。
好啊,难怪他吃得那么香。
原来那□□纸上浸了酱油,将肉片放在上面,就相当于滚了一酱油,滋味比开始好多了。
清音默默看了看旁边硬吃的几人,下意识地放慢速度,生怕吃得太快露了馅。
三天没吃荤,她真的馋肉了。
吃了胙肉,康熙带着所有人回宫,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精力顾及后宫。
此时三藩来势汹汹,占据了大清大半江山,草原上察哈尔奇垒氏也跟着“凑热闹”,在大草原上扯起了反旗。
康熙日夜殚精竭虑,自然顾不上生孩子了。
后宫之中,也只有钟粹宫和几位高位妃嫔能偶尔见到皇上的身影。
这日清音用过晚膳,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逗赛音察浑玩。
小孩子三岁左右的时候是最好玩的,清音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蛋。见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依恋,不由心中一软,下意识放轻了一些。
“叫额娘。”清音摸了摸他软嫩的小脸,手上拿着玉马逗他。
“额娘。”脆生生的童音十分悦耳,他伸手去够玉马。
每次要够着时,却总被拿远了些,他很快知道清音在戏耍他,眼睛里面包了一包泪。
“额娘,要马。”他寄希望于清音会心软。
清音却听而不闻,问道:“喜不喜欢额娘?”
他顿时点点头:“喜欢额娘,额娘最好。”
趁清音不注意,他眼疾手快地将玉马抓住,很快就跑到屏风后面躲着,还悄悄探出头来看。
殿内的人见他这副模样,都捂嘴偷笑,清音更是忍俊不禁:“这小子,还会声东击西。”
“在说什么?”康熙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通报了,总是神出鬼没的。
“皇上….”清音起身刚要行礼,就被他拉着坐下。
康熙很快发现屏风后面“偷窥”的视线,脸色严肃了很多:“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还不出来?”
赛音擦浑顿时吓得眼睛都张大了很多,亦步亦趋地走到康熙面前请安:“汗阿玛…安。”
见他礼行得有模有样,康熙心下满意,脸色却依旧严肃:“刚刚在做什么?”
赛音察浑老老实实地回答:“躲猫猫。”
康熙还想说什么,却听清音说:“我们阿哥会哄额娘开心了,皇上可知道他刚刚说什么?”
康熙见她眼中带着一丝狡黠,顿时无奈:“说什么?”
清音笑着说:“阿哥说,最喜欢额娘。”
她边说边偷看他,似乎很期待什么似的。康熙看了看旁边偷看他的小阿哥,又看了看荣嫔,两人的表情十分相像。
阿哥明明长得和他更像,怎么光学到他母亲的可爱,不学学自己的威严?
【康熙凡尔赛点+1】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阿哥大了,该学些东西了,往后每两日抱来乾清宫读书半天。”
怎么能最喜欢额娘呢,小孩子都陪得多亲谁,看来要好好教他了。
有康熙这句话,赛音察浑此后成了乾清宫的常客。后宫其他人知道了,又是酸气连天。
次日给太皇太后请安,清音就感受了一把凡尔赛狂刷的爽感。
一进慈宁宫,她就感觉到几道视线刀子般扎在身上,扎得最利的是是钮钴禄妃,佟妃和那拉氏,其次是李贵人和王佳贵人。
清音刚刚坐下,就听佟妃说:“荣嫔如今了不得了,不仅自己得宠,连阿哥都住进乾清宫了。”
说住进乾清宫当然是夸张了,不过是赛音察浑有一次趁康熙接见大臣,偷偷爬到龙床上睡着了。太监宫女将乾清宫翻了个遍,才在龙床上找到这个呼呼大睡的小团子。
传到后宫,自然又引起了一阵嫉恨。
不过佟妃只是逞逞口舌之快,并不主动害人,清音最喜欢她这样的。
为了“报答”她,清音对她笑了笑:“佟妃姐姐教导得是,往后嫔妾会教赛音察浑不能睡在乾清宫,省的惹皇上厌弃。”
她这话明着是受教,实则却还是在炫耀。
后宫谁不知道,赛音察浑被发现睡龙床后,皇上不仅不怪罪,还在乾清宫置办了许多小儿衣物。可见皇上不仅不怪罪,心里还高兴得紧。
【佟妃凡尔赛+15】
【钮祜禄氏凡尔赛+20】
钮祜禄氏忍了忍,笑道:“佟妹妹何必羡慕,等你有了阿哥,皇上只会更喜欢。”毕竟是表哥表妹不是?
幸好佟妃不能生了,不然必是她心腹大患。
清音见钮祜禄氏不仅不说酸话,反而安抚佟妃,垂眸笑了笑。
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钮祜禄氏如今一心打造贤惠人设,比真正的皇后还要皇后。比如此刻心里虽然嫉妒得要死,却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仿佛庙里的菩萨般与世无争。
佟妃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她如今一心想抱养个孩子,偶尔说说酸话,倒是没有坏心。旁边赫舍里妃又是个地道的宅女,只是吃着点心看戏,话很少。
至于其他几个贵人,清音如今地位稳固,她们也只敢心里偷偷嫉妒,嘴里不敢说什么。
比如那拉氏,刚刚就贡献了10点凡尔赛,却默默坐在对面不言不语,只有眼睛里偶尔会泄露一丝嫉恨。
不过这点嫉恨对清音来说不痛不痒,她知道,最危险的时候还没有到来。等她们发现怎么都不能拥有一个孩子时,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清音拥有的赛音察浑,就是最诱人的果实。
第037章 康熙十六年
康熙十六年正月二十六
元宵刚过, 寒冬仍在,内务府就如火如荼地举行了一场选秀。
前几年三藩闹得沸沸扬扬,皇上没功夫流连后宫, 宫里的娘娘们也多年未曾有孕。
去年三藩之中尚可喜和耿精忠接连投降,剩下的吴三桂翻不起大浪,太皇太后也有心思关心皇上的子嗣。
皇上年近二十四,竟然只有钟粹宫阿哥一个皇子,实在是子嗣单薄,怪不得太皇太后着急。
这不, 一翻过年,太皇太后便命内务府选秀, 特地交代在上三旗中选些好的出来。内务府大臣个个都是人精, 自然知道太皇太后是想给皇上绵延子嗣。
“皇上否了户部在八旗中选秀的折子, 就是因为连年征战, 财政吃紧。太皇太后将这事交给我等,就不能出丝毫差错。”内务府管事说着喝了口茶, 见手底下的人神色凝重, 心下满意了几分。
内务府选秀是常有的, 和户部选秀不同,户部选的是妃子娘娘, 最不济也能赐婚皇室近亲, 开销也大。而内务府选秀,选的却是伺候主子的宫女, 由内务府嬷嬷们选了也就罢了。
只有今年特殊, 内务府要选的是伺候皇上的妃嫔, 自然不能由嬷嬷们定。如今钮钴禄妃、佟妃和荣嫔娘娘共同掌管后宫,太皇太后便交代她们来选秀。
这可是阖宫大事, 如果出了差错,不仅几位娘娘怪罪,太皇太后和皇上也会不悦,他们头上的顶戴花翎不一定保得住。
管事又说开了几句,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几位娘娘也快到了,随杂家去瞧瞧有没有什么错漏。”
选秀地点定在御花园西北的延辉阁,管事到御花园的时候,就见秀女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将冬日的御花园装点得如同暖春。
幸好今日是个大晴天,不然以这些秀女们的衣着打扮,只怕非得冻病几个不可。
秀女们都是花一样的年纪,虽然有些冷,但是内心的火热令她们各个脸色红润,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听闻皇上至今只有一个阿哥,是钟粹宫娘娘生的?”一个绿衣秀女悄声问同伴。
同伴一身粉色棉马甲,同样悄声回道:“是啊,就因为这个阿哥,荣嫔娘娘在后宫可是这个。”她说着比了个大拇指,眼神里透着几分向往。
绿衣秀女却突然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她们才轻声道:“满宫妃嫔只有荣嫔娘娘生了阿哥,其他娘娘开怀的都少,你心里就不忐忑?”
粉衣女子顿时眼神一黯:“你是说,皇上他…”不能生?
绿衣女子赶紧捂住了她的嘴,见她使了眼色才放开,心有余悸地说:“祸从口出,你我心知肚明便是了。”
整整六年,后宫无人怀孕,不说阿哥了,就连格格也未曾生下一个。
在心里嘀咕的大有人在,但是谁也不敢戳破,毕竟皇上是天子,天子的尊严不可侵犯。
“妹妹也太过谨慎了。”粉衣女子呼了口热气暖手,脸上划过一丝无奈,“不过我们本就是要选宫女的,如今能有机会当上娘娘,谁又想低人一等呢?”
上三旗包衣都要入宫应选宫女,当选了宫女,命就掌握在主子们手里了。运气差的死在宫里,运气好等二十五岁出宫,也不过沦为继室或者教养姑姑罢了。
选上妃子就不同了,纵使不能生下龙种,当主子也比当宫女强。况且,皇上毕竟是有过孩子的。她万一运气好,也像荣嫔一样生下阿哥,那岂不是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和粉衣宫女一样想法的大有人在,因此御花园中的气氛十分火热,连早春的寒风都不觉得冷了。
“咳咳。”主事太监出现在延辉阁前,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秀女们排队,等待阅选。”
秀女们迅速安静下来,按照次序排队。
排好队后,众人静静站了片刻,就听右后方传来一阵动静,不由偷偷去看。
“承乾宫娘娘到,长春宫娘娘到,钟粹宫娘娘到。”太监高声通传之后,秀女们迅速躬身迎接。
几位娘娘四周宫女太监繁多,秀女们匆匆一瞥,根本看不见她们的样子,只隐约看见几个身穿吉服的女子被簇拥着进了延辉阁。
不过娘娘们那种威风的气度隐隐散发出来,引得众人心驰神往。
特别是传说中的荣嫔娘娘,听闻她也是宫女出身,却能跻身一宫主位,拥有协理后宫之权,她就是在场所有人的梦想。
延辉阁中,几位主位在上首坐下后,不免交谈了几句。
钮钴禄氏喝了一口茶,眉头一皱道:“这茶陈了。”
佟妃拨了拨茶沫,嘲讽道:“姐姐的舌头真灵,妹妹怎么不觉得?”
这些年求子不得,除了在康熙面前,佟妃就时常阴阳怪气,似乎想发泄自己的苦闷。
钮钴禄氏没理她,反而看向嘴角含笑的荣嫔:“妹妹今日怎么如此安静,莫非是昨夜累着了?”
荣嫔这个狐媚子,生了皇上唯一阿哥不说,还时常霸着皇上不放。昨夜又是荣嫔侍寝,这么多年皇上怎么就不腻?
可惜,这狐媚子趁她对付皇后的时候,悄然成长起来,这些年将钟粹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她如果出手必定伤筋动骨,得不偿失。
她现在最主要的目标是皇后之位,暂且忍忍这贱人。
而清音之所以安静了些,只是因为今天起得早,有些没有缓过来。这几年没了皇后,妃嫔们不必早起请安,她已经很久没有起过早床了。
不过钮钴禄氏一向是凡尔赛大户,她既然主动送上门,清音自然不会放过。
清音当即做作地捏了捏腰,苦恼道:“还是姐姐懂我,嫔妾的确有些劳累,可惜姐姐不能为嫔妾分忧。”
【钮钴禄氏凡尔赛点+25】
钮枯禄氏虽然早就知道荣嫔一贯以浅薄的形象示人,此时也不要由被她赤裸裸地炫耀和嘲讽气红了脸。
这些年她年岁渐长,皇上渐渐不爱翻她的牌子,上次宠幸已经是半月前了。而荣嫔这个狐媚子,明明和她一样年岁,可皇上就是撂不开手。
等着吧,等花骨朵一般的新人入宫,有她独守空房的时候。
【佟妃凡尔赛点+15】
佟妃听见荣嫔炫耀圣宠,心中不由发酸。她不能生育,表哥来长春宫的时间自然不多。
况且,她心里最羡慕的人就是荣嫔,羡慕她不仅有皇上宠爱,还有一个阿哥傍身。
“荣嫔,阿哥如今也快要入学了吧?”佟妃想到和表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阿哥,心中感情复杂。
阿哥和表哥相像,她有些爱屋及乌,可是他是其他女人给皇上生的,她心里又有些嫉妒。
清音没想到佟妃也这么给力,顿时笑意盈盈地说:“是啊,皇上说等天气暖和些就让他入上书房读书。他啊,皮猴子一样,嫔妾真想象不出他安静读书的样子。”
【钮钴禄氏凡尔赛点+25】
【佟妃凡尔赛点+20】
后宫谁不知道荣嫔的阿哥天资聪颖,三岁就能背诵三字经,荣嫔说的不过是反话,炫耀罢了。
清音刷到了巨额凡尔赛,终于觉得不那么困了。这些年她在后宫地位稳固,可以保证阿哥的安全后,终于敢用他刷凡尔赛,而且效果出奇的好。
这么想着,她有些想念她的好大儿了。
“好了,时辰不早了,也该阅选秀女了。”钮钴禄氏一肚子的气,忍不住打断荣嫔。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开口,荣嫔能炫耀一天。
也不知道荣嫔哪来的这个毛病,明明心机深沉,却硬是要伪装成浅薄嚣张的样子,骗得人团团转。
想到那些被她骗过的日子,她顿时心头暗恨。等着吧,风水轮流转,总有她落魄的时候。
“阅选秀女,司库卓奇之女,戴佳氏,年十七。”
“佐领辛领达之女,瓜尔佳氏,年十六。”
…
太监念到秀女名字时,秀女们按照顺序进来,五人排成一排依次行礼。
“荣嫔妹妹,这几个都不错,你觉得呢?”钮钴禄氏见进来的几个秀女个个貌美如花,娇憨可爱的,爽脆明艳的,温柔婉约的。她没想到这一届包衣女子水平这么高,顿时挑花了眼。
太皇太后既然交代她们阅选秀女,就不能敷衍了事,若选出些歪瓜劣枣,不仅太皇太后不满,只怕皇上也会觉得她们善妒不识大体。
特别是她,诚孝死了也快三年了,皇后之位还没有到手,她更要稳住。
这些年她也极力想生个阿哥,可惜试了无数的法子都不见效。要想当皇后,膝下还是要有个孩子。实在不行,就只能抱养一个了。
只是看着秀女们个个青春年少,都是即将分走皇上的目光的人,钮钴禄氏心里终究不好受。不过她这么想,荣嫔只会更难受,毕竟她才是最可能被分走宠爱的人。
这么想着,她心里平衡了一些。
殊不知清音此时看着进来的秀女,仿佛看到了金山银山,不忍住笑出声就已经很辛苦了。
这些都是凡尔赛啊,如果能选出最善妒的那一批,那以后岂不是躺着都能刷点?
“姐姐既然问嫔妾,那嫔妾就说说自己的想法。”清音稍微坐直了些,“阅选秀女,自然不能光看外表,还要考察秀女的品德,姐姐可认同?”
荣嫔好好的说起什么德行,莫非是想选些性子老实外貌堪忧的秀女?
果然是嫉妒失智,若她当真这么做,只怕会触怒太皇太后和皇上。这样也好,反正是她提的,倒时候就油她来背这个黑锅。
钮枯禄氏想到这里,顿时点点头:“不错,女子德容言工,德行排在首位。”
清音见此,便提议道:“光看着如何能看出德行,不如你我轮流问话,根据她们的应对选出秀女,如何?”
钮钴禄氏心头狂喜,从善如流:“妹妹的提议自然极好,不如你我各自将选出的秀女单独登记,看看谁选出来的最出挑。佟妹妹觉得呢?”
佟妃愣了一下,见钮钴禄氏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一动:“好啊,就依姐姐的。”
单独记下选出的秀女,若有错漏,责任也划分的清楚,看来不能单凭喜好选人了。
看荣嫔十分认真的样子,只怕选出的都是德行出众外貌不佳的,到时候就好看了。
清音听到钮枯禄氏的提议,顿时觉得还是她会玩,竟然搞起选美比赛。不过那些最善妒的,往往自身条件优越,她倒不担心选出丑的。
上面三个妃嫔的话,下面的秀女们都听见了,顿时松了一口气。阅选秀女本就有考察言行谈吐的,她们对这方面熟悉。
和她们预料的一样,第一排秀女问的是日常应对。
钮钴禄妃问:“若主子为难,该如何应对?”
秀女有说:“主子为难,便欣然接受。”
也有说:“主子为难,必定是心情不佳,要为主子分忧解劳。”
后面这说法听得人舒服,钮钴禄氏便点了她。
“戴佳氏,留牌子。”
第一排选完,第二排上前。
佟妃问:“若皇上疲乏,该如何服侍?”
秀女们都答:“皇上疲乏,便安静下来,让皇上歇息。”
答得平平无奇,但是其中一个秀女长相出彩,佟妃一眼看中。
“万琉哈氏,留牌子。”
第三排轮到荣妃问话了,正当大家都以为荣嫔会问些女四书女德之类的话时,就听荣嫔说:“抬起头来,瞧瞧本宫手上的玉镯。”
秀女们压下惊讶微微抬头去看,就见荣嫔白皙的一截腕上戴着一只碧翠的玉镯,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那腕子越发细腻,玉镯越发华贵。
只听荣嫔叹息一声:“本宫总觉得这玉不够通透,你们觉得呢?”
先开口的是左起第一个秀女:“娘娘这镯子,翠绿喜人,犹如娘娘在后宫四季常青,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伴随着这句话而来的,还有系统的播报:
【郭络罗氏凡尔赛点+6】
这秀女不仅长相出众,性子也善妒,甚得我心啊。清音在心里感叹,脸上不由挂上了愉悦的微笑。
其他几个秀女见了,以为荣嫔喜欢拍马屁,也争相说好听的话,将她夸的仿佛天仙下凡。
【…凡尔赛点+1】
【…凡尔赛点+1】
过于平平无奇,清音不感兴趣。
【宿主,本次选秀有好几个身份特殊的,请宿主留意。】
“哦?”清音反应过来,“郭络罗氏凡尔赛这么高,莫非就是历史上的宜妃?”
清音说着又打量了一下郭络罗氏,见她性情爽利明艳动人,果然有历史上宜妃的风采。
宜妃不宜妃的还是其次,主要是凡尔赛高,选了。
清音打量郭络罗氏的时候,就听钮钴禄氏意味不明地说:“妹妹这组秀女果然德行出众,不知妹妹中意哪一个?”
第一个长得最出众,钮钴禄氏觉得荣妃肯定不会选,其他几个到底差点意思,就等着荣嫔闹笑话了。
她正这么想着,就见荣嫔指了第一个:“她最会说话,就她了。”
“郭络罗氏,留牌子。”
钮钴禄氏万分惊讶地看向荣嫔,不知道她那根筋搭错了,竟然选了最好看的那个。难道她一点都不怕分走宠爱?
“荣嫔妹妹果然大度,怪不得皇上最爱去你那里。”
钮枯禄氏开始幸灾乐祸,荣嫔这么选,肯定会后悔的。
清音觉得钮钴禄氏话中带刺,不由回了一句:“姐姐不知道,嫔妾早就想着有人能分担些,皇上宠爱好是好,可是嫔妾身体吃不消啊。”
【钮钴禄氏凡尔赛点+20】
【佟妃凡尔赛点+16】
两人都被荣嫔不要脸的话打败了,什么叫身体吃不消,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脸红。
幸好刚刚那批秀女都出去了,不然她们臊都要臊死了。毕竟同为妃嫔,有荣嫔这种不要脸的,也有她们这种矜持款的。
钮枯禄氏趁秀女们还没有入殿,忍不住吐槽:“荣嫔还是注意些,省得带累了本宫的形象。”
刚刚阅选了第一批秀女,后面的秀女自然听到了风声,纷纷打探娘娘们的喜好。
中选的秀女都在旁边侧殿等待安排,出来的都是落选的。
“开头两位娘娘还好,问得不过是寻常的问题。唯有荣嫔娘娘,她喜欢听好话。”
“谁说的话最好听,她就选谁。”
于是众秀女都知道了,遇见其他两位妃主子还好,遇见荣嫔娘娘,就可着劲拍马屁就是了。
于是接下来的选秀堪称拍马屁大赛,无论清音问什么话,秀女们都捧着她,将她吹上了天。
不得不说,马屁拍得人身心愉悦,清音心情舒畅,顺势又选了两个凡尔赛最高的。
等选秀结束时,钮钴禄氏迅速坐着玉辇跑了。不得不跑啊,荣嫔选的那些都是什么,一个道一个的貌美,这样一对比,她就成了妒妇。
选秀的结果太皇太后果然很满意,对几个主持选秀的主位赐下诸多赏赐,其中荣嫔还得了特殊嘉奖——一尊送子观音。
皇上至今只有赛音察浑这个阿哥,太皇太后见阿哥养得聪颖过人,自然看得眼珠子一样,对荣妃爱屋及乌。
老太太表示爱意的方法就是——催生,她的原话是:“荣嫔会养孩子,让她多生几个。”
也许是受了老太太的影响,康熙对她宠幸最多,最常说的话就是:给赛音察浑生个弟弟妹妹。
清音不免时常庆幸,幸好他不能生,不然自己就成了生育机器,生活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此时临进黄昏,夕阳在钟粹宫的琉璃瓦上洒下柔和是光晕。
清音将太皇太后的赏赐入了库,正坐着吃点心,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声音。
“额娘回来了吗?”清脆的童音传来。
“门槛高,阿哥跑慢些。”这是门外小林子焦急的声音。
第038章 胤礽
一个身穿青绿色棉马甲的小男孩出现在视线里, 他的脸肉嘟嘟的,眼睛像葡萄一般圆溜溜的,看见清音时, 眼睛亮了亮。
“额娘…”赛音擦浑高兴地迈过门槛,兴冲冲地跑到面前,“额娘,儿子回来了。”
他长得和康熙有五分像,眼睛嘴巴像清音,笑起来的时候, 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他的目光很快被清音手中的点心吸引,见额娘吃得香甜, 眼珠转了转:“额娘, 儿子今天在老祖宗宫里老老实实的, 是不是值得奖励一块点心?”
清音见他馋, 又咬了一口点心:“嗯,这点心虽说酥软香脆, 但到底不够细嫩。”
【赛音擦浑凡尔赛点+0.1】
赛音察浑咽了一口口水:“额娘, 儿子不嫌弃它粗糙。”
他的凡尔赛太难刷了, 清音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拿起一块糕点喂给了他, 嘴里还在说:“只能吃这一块, 不然又要长胖了。”
赛音擦浑对糕点之类的甜食毫无抵抗力,没事就吃个不停, 清音眼看着他变成了个小胖子, 不得不控制他的甜食。
他吃完一块, 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盘子上移开,回味了一下:“额娘, 这糕点还有很多…”能不能再来一块?
听懂他的潜台词,清音瞥了他一眼,问道:“刚刚在老祖宗宫里还没吃够?”
今天她去御花园选秀,太皇太后担心他无人照看,就派苏麻来接走了他。老人家就是喜欢看小辈白白胖胖的,觉得喜庆,只要不撑着他,糕点还不是可着劲吃?
赛音察浑顿时摇摇头:“额娘,其实我没吃多少,老祖宗怕我积食,只给了三块。”
“三块够多了,待会还要吃点别的。”清音看向旁边的檀木盒子,“你汗阿玛命内务府送了些玩具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又时常相见,康熙面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对赛音察浑的感情很深。除了关心他的衣食住行,还常常命内务府做些玩具送来。
赛音察浑对此习以为常,神色好奇地打开盒子,见里面有机关马,小木骆驼、小弓箭,玉连环等许多玩具,他最终拿起一件玉制九连环,随手拆解起来。
他一旦做什么事,总是很专注,清音看了一会,就拿起旁边的书翻了起来。
“主子,兆佳常在来了。”绿芙掀开帘子,将兆佳氏引进来。
兆佳氏这几年老老实实不作妖,清音自然没有亏待她。让她在康熙面前露了两回脸后,就以兆佳氏每日给太皇太后请安十分孝顺为由,将她的位份提为常在。
六年过去,兆佳氏也不是小姑娘了,穿着稳重了很多。此时她一身青蓝色棉衣配半裙,神情温婉地走了进来。
“给姐姐请安。”兆佳氏请了安,又侧身避开赛音察浑的礼,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额娘,我去自己房里玩。”赛音察浑见她们有话说,就带着玩具去了旁边暖阁。
“等阿哥入了学,就要搬到前头去了,姐姐可去阿哥所看过?”兆佳氏已经不指望能生孩子了,连其他得宠的妃嫔都怀不上孩子,何况是她这般宠爱稀薄之人?
如今她只希望阿哥能有出息,她跟着荣嫔娘娘享福。
“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天气暖和些搬过去。”清音想到小胖子就要离开自己身边,不由有些惆怅。刚刚穿来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小肉团子,如今也能上学了。
她正这样感叹,就听兆佳氏叹息道:“一转眼阿哥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清音喝茶道动作一顿,差点呛到自己,什么我们叫老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才二十四岁,还是个宝宝呢。
兆佳氏还在继续,眼中带着一丝担忧:“听说今日选中的秀女有好些样貌性情出众的,又胜在年轻,姐姐就不担心?”
清音好不容易平复心绪,问道:“担心什么?”
兆佳氏心中一动:“姐姐莫非早有安排?听说今日姐姐选了好几个品貌出众的进来,可是准备拉拢她们为己所用?”
如今后宫之中钮钴禄妃和那拉贵人是一派,佟妃和王佳贵人李贵人是一派,荣嫔娘娘只有她这个无宠的小卒子。若能拉拢些新人,钟粹宫的势力自然水涨船高。
清音见她当真是觉得自己要失宠,才意识到双方观念的差异。现代的二十四岁正是青春年少,而古代的二十四岁已经是面临失宠的界限了。
她的美丽容颜一直是凡尔赛来源,如果她真的老了,只怕以后就要减少一小半收入,这怎么能行呢?
看来是时候买一颗美容丹了。
“妹妹多虑了,皇上顾念旧情,不会忘记我们的。”清音不走心的说了一句,又补充道,“至于是否拉拢,先看看再说。”
拉拢倒是其次,主要是想让新人住到钟粹宫来,这样她们来请安的时候也能刷点。
不过还是等赛音察浑搬走再说,人多是非多,万一宫斗殃及到他就不好了。
“姐姐有安排就好,是妹妹白担心了。”兆佳氏顿时松了一口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荣嫔好了,她才能好。
兆佳氏走后,清音让绿芙到门口守着,悄悄打开了系统商城。
【宿主马佳清音,凡尔赛点:62506
【系统已更新,商品列表如下:
1.大还丹(包治百病)
价格:100点凡尔赛
2.绝育丹(永远没有生育烦恼)
价格:100点凡尔赛
3.美容丹(美容养颜,永葆青春)
价格:100点凡尔赛
4.延寿丹(延寿十年)
价格:10万点凡尔赛】
“系统,美容丹的效果如何?”清音担心吃了这药就再也不会老,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多少王侯将相最后的追求都是长生不老,她可不敢赌康熙的人品。
【美容丹效果绝佳,服用后时间停滞,宿主可根据需要减少服用剂量,减少时间流速。】
清音顿时松了一口气,她需要的是令人羡慕嫉妒,不是让人害怕。
“购买美容丹。”
【美容丹已购买,剩余凡尔赛点:62406】
清音拿出美容丹的瓶子倒出丹药,就见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躺在掌心,她切下一大半服下,剩余的放进系统商场的格子里。
如此一来,她只是老得慢些,别人只会觉得她善于保养,而不会心生疑惑。
想到美容丹还有美容功效,清音不由走到西洋镜前照了照,见毛孔果然细腻了一些,今天早起的黑眼圈也淡化了,心中惊叹。
效果真是立竿见影,如果系统的产品能批量生产,那岂不是美容界的福音?
【宿主想多了,系统商城的产品都是高科技,是宿主世界达不到的水准。】
“主子,敬事房顾公公来了。”绿芙在门外提醒。
清音将镜子放下,对门口说:“让他进来吧。”
敬事房来了,当然是因为康熙翻了她的牌子。这些年康熙终于不是强迫症似的雨露均沾了,有时也会连着宠幸一个妃嫔几天。
当然,这个妃嫔目前特指清音一个,其他人还没有这个记录。
送走了传旨的敬事房太监,清音也觉得时候不早了,就传了点心。
赛音察浑听正殿传了膳,顿时闻风而来,盼着额娘带他吃好的。这些年他跟着清音,嘴巴不知不觉刁钻了许多,只觉得额娘这里的饭菜最好吃,总有些新花样。
如今清音地位稳固,钟粹宫也有了小厨房,清音让厨子复原了很多记忆里的食物。
今晚吃的是生煎包和三鲜小馄饨,再搭配如意卷和枣泥糕,赛音察浑吃了半碗混沌和一个生煎包就饱了,对着旁边的糕点目露遗憾。
每天都在发愁自己的肚子不够大怎么办?赛音擦浑坐在椅子上,等清音吃完才放下了勺子。
他的礼仪都是由专门的礼仪太监教的,潜移默化之下有板有眼。
“额娘,我们去散步吗?”赛音察浑很喜欢和母亲散步的感觉,每当这个时候额娘都会拉着他的手和他说很多话。
其实他早就发现,额娘真正的性子并没有在汗阿玛面前那么温柔,不仅不温柔,还有些冷淡。
不过他知道额娘都是为了他才伪装的,等他长大了,就让额娘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清音不知道这个小屁孩心里诸多想法,遗憾地摸了摸他的小辫子:“恐怕不行,待会你汗阿玛就来了,额娘要先沐浴更衣。”
这小子人小鬼大,不会看出她的两面派了吧?可她在康熙面前一直都是温柔解语花人设,也不好冒然更改,只有维持下去了。
“那好吧。”赛音察浑有些遗憾地看着正殿为了接驾忙碌起来,他在旁边玩了一会,就见额娘换了一身新衣裳出来。
额娘可真美,她的眼睛会发光,浑身都是发光的,和仙女一样。
清音见赛音察浑呆呆地看着他,不由笑出了声:“你在看什么?”
赛音察一本正经地说:“额娘就和仙女一样美,我长大了也要娶额娘做媳妇。”
他这童言童语说出来,不仅逗笑了清音,旁边伺候的绿芙和若溪也忍俊不禁。
“我的阿哥哎,你知道娶媳妇是什么吗?”若溪在旁边笑道。
赛音察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笑,有些气恼:“爷当然知道,媳妇就是永远陪着自己的人。我要额娘永远陪着我。”
看他小小一个团子,却大人似的自称“爷”,殿内众人更觉得好笑了。不过看阿哥都恼起来了,她们只能悄悄掩嘴偷笑,不敢让阿哥发现。
可惜她们偷笑的样子太过明显,赛音察浑顿时发现了,嘟着嘴不高兴地看着她们。
康熙进来时,就见殿内众人偷笑,阿哥却满脸气恼的样子,不由笑道:“是谁欺负我们阿哥了?”
见他进来,众人立即神情肃穆地躬身,清音也从旁边的雕花昼床上起身相迎。
“免礼。”康熙拉着清音在旁边坐了,又看向垂首站着的赛音察浑,“过几日就要去上书房读书了,你可知道?”
赛音察浑有些不情不愿地回道:“汗阿玛,儿子知道。”
康熙见此,眉头一皱:“你不愿意上学?”
都快六岁的人了,成天呆在后宫,能有什么出息?
清音见此,在旁边笑道:“皇上,阿哥可不是怕上学。他啊,是怕吃不到钟粹宫的饭菜呢。”
上学对他并没有什么难的,学习越好的人越是喜欢学。不过他是个吃货,嘴又挑,只怕要从钟粹宫拨一个厨子到阿哥所去了。
康熙看了清音一眼,有些无奈:“慈母多败儿,你需对他严厉些。堂堂皇子阿哥,成天在乎口腹之欲,如何能成才?”
清音顿时应下:“那臣妾往后不让他一起吃饭了,他吃得少些也能瘦一点。”
见额娘一口答应汗阿玛,赛音察浑顿时想抗议,却被康熙一眼瞪了回去。
康熙扮演的一直是严父形象,赛音察浑一贯天不怕地不怕,心里还是很怕他阿玛的。
“等入了学,就是大人了,除了给你额娘请安,少在后宫走动。”康熙说着挥了挥手,带着一丝嫌弃道:“去自己房里玩吧。”
赛音察浑看了清音一眼,见她含笑点头,才依依不舍地退出了正殿。
康熙见他离开,才柔和了脸色:“这小子生来聪颖,就是缺乏毅力,希望入学后能成长起来。”
清音见康熙严格扮演自己的严父角色,有些自愧不如,笑着说:“等阿哥入了学,就要靠皇上监督了。嫔妾毕竟身处后宫,不方便去前头。”
上书房就在乾清宫旁边,时常有大臣进宫路过,清音如果去了,免不了要见到朝臣,不大方便。
康熙对赛音察浑的教育十分重视,虽然只有他一个学生,却早已配了十几个老师,其中教汉文的有好几个大儒。
“赛音察浑就要入学,朕给他取了个汉名,叫胤礽,你觉得如何?”康熙翻了很多书才找出这两个意头好的,自然是想得到清音的赞赏。
清音压下心头波动,很感兴趣地问:“是哪两个字?”
听起来好像是历史上废太子的名字,不提废太子最后的结局,康熙对他的确倾注了最多的心血。如今赛音察浑得了这个名字,只希望最后能完满结局。
“来,朕写给你看。”康熙兴致勃勃地拉着清音来到书房,看着她磨了墨后,又将毛笔放到她手里。
清音正有些奇怪,就被他拉到怀里,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缓缓写了两个字:胤礽。
“是这两个字,你可喜欢?”康熙将毛笔放在笔架上,在她耳边低声问。
清音轻轻躲了躲:“皇上别闹,臣妾痒。”她推了推康熙,见他放开了手,才回道:“皇上学富五车,这两个字都是极好的意头,只希望赛音察浑能当得起皇上的期望。”
“我们好好教导他,自然会让他成为最优秀的皇子。”康熙没想过自己会只有一个皇子,但是此时此刻,他心里对赛音察浑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担得起江山的重托。
清音似乎没有听出他的暗示,含笑看着他,犹如一副静美的画卷。
康熙看了她一会,忍不住倾身去吻她。
两人细细缠磨了一会,气息都有些凌乱,康熙眼神幽暗地拦腰抱起她:“天色已晚,该安置了。”
夜半时分,最适合私语。
康熙搂着怀里的娇躯,说道:“朕有意在王公大臣家里给胤礽挑几个伴读和哈哈珠子,你娘家可有出众的孩子?”
清音心中一动,柔声道:“嫔妾久居深宫,哪里知道外头的事,和娘家人也有十几年未见了。”
其实她早就打听过消息,原主亲生大哥在户部做一名笔帖式,大嫂富察氏生了两儿两女,次子和胤礽年纪相仿。
“那过几日朕让你娘家人进宫一趟。”康熙想到清音自小进宫,见不到自己的父母家人,不免心生怜爱。
“多谢皇上。”清音自然不会拒绝。
“清音,朕会对你好的。”他轻轻摸了摸她红润的脸颊,在她脸上亲了亲,声音低沉。
新人入宫,皇祖母催得紧,明日起就不能来钟粹宫了。不然,荣妃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清音娇羞含笑,靠在他怀里:“皇上,臣妾明白皇上的心意。”
平心而论,康熙对她不坏了,金银珠宝,万千宠爱都不吝啬。可是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家,她还是想回家。
还是多搞点凡尔赛要紧。
第039章 打阿哥板子
清晨的阳光透过雾气弥漫在钟粹宫的红墙绿瓦上, 院中的松柏苍翠欲滴。
清音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听见动静后,暖阁里正在玩的赛音擦浑跑过来:“儿子给额娘请安。”
“起来吧, 待会就用膳了。”清音梳洗一番,就在旁边稍间紫檀八仙桌上用早膳。
早膳有清炖燕窝鸭,红烧鹿筋,白菜鸡翅香蕈,野鸡丝酸菜丝,野鸡汤, 还配了几个小菜。康熙近年来建了个暖棚,冬天也有蔬菜可以供应, 钟粹宫自然不能少。
清音吃了几口, 见赛音擦浑火急火燎地扒饭, 不免好奇:“吃这么快做什么?”
赛音擦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额娘, 我想早点去乾清宫学习。”
清音夹菜的手顿了顿,不由看了看外面的太阳, 今天还是从东边出来的。
他虽然说不上厌学, 但是一向对康熙十分敬畏, 不太喜欢去乾清宫,以往都是挨着时间点去的。
“今天这么早?”平时恨不得踩点到, 今天却这么急, 事反常必有妖。
赛音擦浑对了对手指,支支吾吾地说:“昨日我在老祖宗宫里请安, 看见汗阿玛拿着一架轮船模型, 儿子想去看一看。”
清音立即明白了是什么事, 现在前朝不仅有三藩之乱,还有台湾在闹独立。虽然康熙一直在招抚郑成功的后人, 可惜郑劲狮子大开口,康熙不想答应,就决定武力解决。
这架轮船模型肯定是大清水师战船,还没有正式生产的,康熙拿去给孝庄看,赛音擦浑不小心看到了。
他天性喜欢这些模型,康熙赏赐的座钟都被他拆开过,至今没有复原。
“你知道模型放在哪吗?”清音见他被轮船吸引,连康熙这头“老虎”都不怕了,顿觉好笑。
赛音擦浑却胸有成竹,回道:“儿子打听过了,汗阿玛是在南书房议事,模型应该放在那里。”
清音沉吟了一会,觉得他去看看也好。其实以赛音擦浑在宫中的地位,没有什么地方他是去不得的,也没人敢拦着。
他还知道请示了再去,就值得表扬。
“你去了南书房,可不能打扰你汗阿玛议事,若里头有大臣,你就晚些进去。”清音说着看向他身边的身边伺候的人,“小德子,好好看着你们主子。”
自从阿哥断奶后,清音就去了乳母,给他增加了几个教导礼仪行走的太监,平日里跟着他的就是懂武的姜姑姑和几个太监。
小德子就是几个太监之首,一向为人稳重,立即躬身答应:“主子放心,奴才们会看好小主子。”
赛音擦浑离开后,清音吃完饭歇了一会,就见承乾宫的太监来传信:“荣嫔娘娘,太皇太后圣寿节临近,我家主子请娘娘到宫里议事。”
“本宫知道了。”打发了传信的太监,清音又坐了一会,就换了一身衣服,扶着绿芙的手出了钟粹宫。
这几年的圣寿节都是她们几个商量着办的,今年也不例外,不过按照章程走罢了。
如今宫里以钮钴禄氏位份最高,因此议事的地点就选在承乾宫。
承乾宫离钟粹宫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清音想着运动一下,就没有坐轿辇,扶着绿芙的手出了钟粹宫。
清音来的时候,承乾宫里传来一阵欢笑声。进了门,就见那拉氏坐在下首,手里还拉着一个小女孩和钮祜禄氏说话。
小女孩穿着一身大红色夹袄,头上戴着流苏绒花,长得十分漂亮,嘴巴也甜。
只听她脆生生地说:“琪琪格长大了也要像妃母一样好看。”
钮祜禄氏被她哄得笑意渐浓,赏赐了许多玩器。
“嫔妾给姐姐请安。”清音起身后,就见那拉氏带着琪琪格给她行礼,她看了一眼“大阿哥”,让她们起身。
“二格格今年也五岁了,可识字了?”董氏的格格几年前病死了,现在宫里就三个孩子。
抱养的大格格养在慈宁宫,大阿哥就是赛音察浑(胤礽),二格格就是那拉氏这个了。
那拉氏不知道荣嫔有何意图,笑道:“略识得几个字,不过是消遣而已。”
如今宫里孩子少,到显出二格格的金贵。有了这个格格,皇上一月也来看她几次。
她也没想到,如日中天的皇后说没就没了,反而是她开始不放在心上的二格格,成了她最重要的砝码。
清音见她防备的样子,笑了笑:“格格金贵,若养得好了,皇上自然也舒心。”
这话很没什么特殊含义,但是那拉氏是个善于脑补的人,立即意会成荣嫔在炫耀。在她看来,和阿哥比起来,格格能金贵到哪里去?
可惜她一时昏了头,听信了宫女的谗言去陷害荣嫔,导致自己不能生育,如今只能看着荣嫔风光无限。
【那拉氏凡尔赛点+10】
清音对那拉氏的玻璃心无语,干脆眼不见为净,转头对钮祜禄氏说:“姐姐说要议事,佟妃怎么还没有来?”
钮祜禄氏也觉得奇怪,正要让人去打听。
就见长春宫太监来禀报:“钮祜禄娘娘,荣嫔娘娘,我家主子今日有事来不了,让两位主子先商议着。”
太监禀报完就匆匆离去,钮祜禄氏便让人打听:“去看看长春宫发生了什么事。”
佟妃除非生病,不然对宫务素来是十分上心的,又是太皇太后圣寿节这样的大事,究竟为什么不来?
钮祜禄氏心里有事,也没有心情商议圣寿节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地坐着品茶。
清音也不打扰,同样坐着等消息。
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回来,神色慌张:“主子,佟妃宫里请了杜太医。”
“杜太医?”钮祜禄氏坐不住了,这个杜太医最擅长看胎像和孕信。
莫非佟妃宫里有人怀孕?
宫里多年未曾有人怀孕,如果佟妃抢先一步养育皇子,只怕会生出其他心思。
眼看皇后之位又冒出一个对手,钮祜禄氏心下难安。
钮祜禄氏想到这里,顿时对清音说:“本宫想去长春宫瞧瞧,妹妹可要同行?”
清音此时也很好奇,康熙不能生,长春宫却有人宣杜太医。
如果真有人怀孕,那岂不是给康熙戴了绿帽子?
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她和钮祜禄氏一起去了长春宫。
长春宫在西六宫,路途较为遥远,她们穿着花盆底不方便,就选择了坐辇。
来到长春宫时,就见里面十分拥挤。
正殿中,除了佟妃,李贵人王佳贵人和董氏张氏都在。
不过此时众人的焦点都在下首坐着的绿意女子身上,她一张鹅蛋脸十分温顺,坐在椅子上让太医把脉。
这绿意女子本来是长春宫的侍茶宫女,被佟妃推荐给了康熙,康熙宠幸后继续居住在长春宫。
对清音来说,这女子特殊就在姓乌雅氏,就是历史上的德妃。
“系统,绝育药不会出问题吧?”清音有些担心起来。
万一乌雅氏生下历史上的雍正皇帝,她还要扶持胤礽夺嫡不成?
【宿主放心,丹药绝无问题。】
清音听丹药没问题,对事情的发展更加好奇了。
在场所有人中,佟妃是最关切的那个。见太医诊完脉,立即问:“太医,怎么样?”
杜太医沉吟了一会,在众人灼热的视线里,有些尴尬地回道:“依微臣看来,这位姑娘有些阴阳失调,并未有孕。”
“什么?”佟妃万分失望,不甘心地说,“可是她的月信已经两月没来了。”
杜太医解释道:“这位姑娘的确有些阴阳失调,似乎是服用了助孕的药物,导致月信迟迟不来。”
“竟然是这样。”佟妃的希望彻底破灭,为了抱养一个孩子,她的确让乌雅氏喝了助孕汤药,就是想一击即中,没想到反而闹出了笑话。
听见乌雅氏没有怀孕,众人不知是失望还是高兴才好。宫里已经六年未曾闻婴啼,她们都已经快要绝望了。
“本宫身体不适,就不招待各位姐妹了。”佟妃觉得浑身失去了力气,扶着琉璃的手进了内室。
众人对视一眼,也从长春宫离开。
“如今只有荣嫔娘娘有一子傍身,娘娘真是好福气。”李贵人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怎么,突然阴阳怪气地说。
李贵人不过区区贵人,清音骂她没商量,顿时嘲讽道:“李贵人如此羡慕本宫,便回去多抄抄经书,平日里多积德行善,佛祖自然会赐福于你。”
李贵人被堵得面红耳赤,荣嫔讽刺她没福气,还缺德,她却不敢再放肆。
尊卑有别,她刚刚的确书是失言了。若荣嫔当真让她抄写经书,她也不能拒绝。
不过没有孩子的不止李贵人一个,钮祜禄氏和王佳贵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同样嫉恨。
听荣嫔明着训诫李贵人,实则炫耀自己得佛祖赐福,无不心生嫉妒。
【钮祜禄氏凡尔赛+25】
【王佳贵人凡尔赛+10】
【李贵人凡尔赛+10】
清音看了钮祜禄氏一眼,见她嘴角挂着宽容的笑意,眼神却幽暗下来,心中一紧。
如今后宫里面,她要特别注意的就是钮祜禄氏。如今她没有对自己出手,不过是因为一个皇后之位吊着,有所顾忌罢了。
等她当上皇后,会如何对付自己还难说呢。这个女人,可是不择手段的。
“荣主子,快去乾清宫看看吧。”梁九功手下的小太监德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皇上要打阿哥板子。”
“什么?”清音心下一惊,康熙向来对胤礽视若珍宝,现在竟然要打他。
看了这小子肯定是惹了大祸了。
清音顾不上其他,迅速往乾清宫而去。
钮祜禄氏见此,心下一动。若能在皇上面前为阿哥求情,必定会留下宽容大度的形象。而且乾清宫不仅有皇上,还有朝臣,是个露脸的好时机。
“你们也一起来吧。”钮祜禄氏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李贵人和王佳贵人,选择带上她们。
有这两个不会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人在,恰好显出她的独特来。
乾清宫
鎏金香炉飘出缕缕清香,康熙脸色铁青地坐在上首,脚下跪着五六岁的小阿哥,旁边的梁九功不时看向门外。
“皇上,阿哥还小,不能打坏了啊。”纳兰明珠不走心地阻拦。
康熙听了他的话,脸色更差,嘴上说:“虚岁都六岁了,还小?”
梁九功看了纳兰学士一眼,这个老狐狸,明明看见皇上不忍心打,还在这里拱火。
别说阿哥拆了战船模型,就是把乾清宫拆了,皇上也未必狠得下心来打。不过是在几个大臣面前摸不开面子,等一个台阶下罢了。
可是今天议事的大臣都各怀心思,阿哥和他们毫无关联,说句好话都难。
只听下首索额图拱手道:“皇上息怒,当务之急还是商议战事,再做战船模型。”
他这话无疑是句废话,商议战事肯定要商议,那阿哥怎么办?
康熙看向沉默不语的佟国纲,又扫了一眼拱火的明珠,暗骂老狐狸。
他早已说要朝中大臣中给阿哥选几个伴读,这些大臣各个含含糊糊,就是在观望。伴读牵扯甚广,谁也不敢轻易下注。
这次,他一定要把态度摆出来,让他们明确胤礽的位置。
不过梁九功是怎么办事的,太皇太后怎么还不来?
他面脸气愤地看向趴在地上的胤礽,又重申了一句:“朕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来人啊,给我把他拉下去….”关起来。
“皇上,承乾宫娘娘和钟粹宫娘娘在外求见。”魏珠进来通传。
“她们来做什么?”康熙看了一眼梁九功,这老小子倒是机灵,慈宁宫离得远,他还知道让后宫的妃嫔先来挡一挡。
清音几人进了乾清宫,就看见胤礽跪在地上,小脸跪得发白,可见已经坚持不住了。
她压下心疼,和钮祜禄氏几人一起向康熙请了安。起身后就眼眶发红,她正要说话,就被钮祜禄氏抢先了。
钮祜禄氏看着比亲娘还亲,只见她眼角含泪:“皇上,阿哥小小年纪,做错事是常有的。望皇上耐心教导,要打要罚,切莫伤了阿哥的身体。”
她说着还跪在地上,一片赤诚的样子:“若皇上当真要打,就先打臣妾,饶了阿哥一回。”
她都把话抢完了,清音只好也跪下:“皇上息怒,莫要气坏了身体。”
两位高位妃嫔都跪了,看热闹都李贵人和王佳贵人不跪似乎不大好,便不情不愿得跪了下来。
“慈母多败儿,就是有你们宠着他,他才越发无法无天了,什么都敢干。”康熙估摸着皇祖母该到了,就气冲冲地站起来:“谁敢阻拦,朕连她一起打。”
“哀家看谁敢。”太皇太后的身影出现在乾清宫殿门口,一下子让康熙的气势弱下下去。
“见过太皇太后。”殿下几个老臣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太皇太后来得这么及时,看来皇上是在下最后通牒了。
若是早几年,他们绝对不会考虑投资胤礽阿哥,毕竟他们都有人在后宫,只要她们生下皇子,天然就站了队。
可是几年过去,皇上还是只有这一个宝贝疙瘩,他们渐渐动摇了。
万一皇上只有这一个皇子怎么办?而且若皇上往后还有皇子出世,年龄也差得有点大,胤礽阿哥占尽优势。
他们之所以含含糊糊,也只是不想显得那么赤裸裸,仿佛急着扶持下一任皇帝似的。
皇上毕竟还年轻。
“皇帝,哀家不管什么事,今日一定要把阿哥带走。”太皇太后说着就让人把胤礽扶了起来,本来只是演戏,但看见孩子跪得都站不稳了,顿时心疼起来。
康熙不情不愿:“皇祖母,胤礽如今越发失了体统,不罚不行了。”
“你如今连哀家的面子也不给了?”太皇太后以势压人,康熙顿时气势弱了下去。
“皇祖母…”
“阿哥哀家带走了,皇帝继续商议国事。”太皇太后转头看向几个妃嫔,重点在钮祜禄身上停了一下,“你们都是好的,和哀家一起走吧。”
“是。”清音知道没有康熙的授意,太皇太后不可能得到消息,顿时明白康熙只怕是演了一出戏。
看来胤礽的伴读有着落了。
第040章 彩衣娱亲
第二日朝中大臣就接连上奏, 要把家里的嫡子嫡孙送进来读书,康熙欣然应允。
而清音此时也见到了原主的娘家人。
盖山的继室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不过普通旗人女子, 因为家中较为富裕,被盖山选为继室。
而和继母相比,嫂子的家世倒是稍好一些,是工部郎中之女。再加上兄长出息,如今家里是嫂子管家。
嫂子富察氏一身蓝紫色棉袍裙,神色温和稳重, 只听她语调和缓:“姑奶奶在宫中小心谨慎才有今日,家里帮不上什么忙。如今圣上降恩, 在我们家挑选皇子哈哈珠子, 老爷和大爷的意思, 一切都听姑奶奶的。”
清音顿时松了一口气, 从嫂子的话看来,家里还是脑子清醒的。
“本宫对子侄不大了解, 既然是选取伴读, 还是要稳重为上。”清音可不希望送进来一个熊孩子, 到要胤礽去照顾他。
富察氏立即说:“妾身有两子,大儿子富林八岁, 已经读到四书, 生性喜静。二子朋春六岁,刚刚读了三百千, 性情有些跳脱。”
“那便让富林做阿哥伴读, 三日后送进宫来。”解决了正事, 清音正要结束谈话,就见旁边继母欲言又止, 顿时问道:“太太有话要说?”
继母额苏里氏尴尬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好求的,只是我生的那个孽障,至今未曾娶妻,想请娘娘给找个亲事。”
额苏里氏嫁给盖山后生了个儿子,只比清音小两岁,没想到现在还没有娶亲。
“弟弟怎么还未娶亲?可有什么缘故?”清音有些奇怪。
额苏里氏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嫂子富察氏说道:“自娘娘晋位以来,陆陆续续有人来说亲,可是齐大非偶,还要娘娘拿个主意才成。”
原来不是讨不到老婆,而是挑花了眼,不知道哪个好。
清音心如电转,说道:“我们家这种光景,也不求那些高门显贵。只求家风清正,家里人上进些的便是。”
马佳氏家底薄,高门显贵高攀不上。不过只要人上进,稍加提拔就能趁势而起,因此还要家风清正,不能反过来拖累胤礽。
富察氏顿时明白了清音的意思,正好有一家董鄂氏官职不高,家里五兄弟同出一母,家庭十分和睦。
“娘娘,正白旗牛录董鄂费古扬有一小女,正和阿林保相配。”费古扬官职不高,但却是正白旗都统的族人,家风也好。
“就他家吧。”清音没想到和他家结亲的还有武官,不过武官也不错,康熙早年战争多机会也多。
等额苏里氏和富察氏离开,已经是晌午,承乾功又派人来请,说是商议太皇太后寿宴的事。
清音想到昨天长春宫里的那场乌龙,就知道佟妃已经平复了心情,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了承乾宫。
不想承乾宫此时热闹的很,除了平妃这个宅女,后宫有名姓的都来了。
清音和众人见过礼,才坐下,就听佟妃说:“听闻荣嫔今日见了娘家亲人,这可真是后宫独一份了。”
后宫中人,非特殊恩典见不着家人,就连佟妃都只能派人代为探望家人。
佟妃如此,后宫其他人更甚。
李贵人顿时也自嘲:“除了荣嫔娘娘,后宫姐妹谁有过这个殊荣呢?”
送上门来的凡尔赛,清音自然不会放过。
只听她笑道:“众姐妹们以为见亲人是很开心的事?本宫和家人相见,也只是话话家常,大约半个时辰就离开了。不见还好,见了倒是牵肠挂肚,平添烦恼。”
听听她这是什么话?
能和家人待上半个时辰,而且话了家常,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而且这不仅仅是见家人,还是皇上的宠爱啊。
荣嫔分明是炫耀。
【钮祜禄凡尔赛+15】
【佟妃凡尔赛+18】
【李贵人凡尔赛+10】
【王佳贵人凡尔赛+10】
【那拉贵人凡尔赛+12】
“荣嫔娘娘还有心思和亲人闲话家常,妾昨夜都没睡着。”王佳贵人装模作样地说。
李贵人顿时问:“姐姐怎么睡不着?”
她们一唱一和,顿时将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王佳贵人环视一圈,重点在清音身上顿了顿,苦笑道:“昨日皇上在御花园见到了秀女郭络罗氏,午膳就召她到乾清宫侍膳,晚上又召她侍寝。”
她重点强调:“这可是后宫谁都没有的殊荣,一天宣召两次。”
“郭络罗氏如此受宠,有年轻貌美,怪不得姐姐睡不着了。”李贵人顿时接口,意有所指地说,“如今新秀女进宫,我们这些入宫已久的老人只怕都要独守空闺了。”
“荣嫔姐姐受宠,当然是不必担心的。”那拉氏顿时幸灾乐祸地笑。
清音见她们明里暗里都在挑拨她,心里有些好笑。难道她们还指望自己去和新秀女争宠不成?
不过她面上却叹息道:“那拉妹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见过的新宠还少吗?李贵人和王佳贵人她们入宫的时候,本宫就说不要急,皇上是念旧情的人。”
“后来果然被本宫说准了,皇上最终还是最喜欢召见我们这些老人。再不济,也还有阿哥格格能引来皇上。”
这句话既讽刺了李贵人和王佳贵人新人变旧人,依旧不受宠。也反讽那拉氏是个老人,皇上却不喜欢,还要靠格格争宠。
【李贵人凡尔赛+12】
【王佳贵人凡尔赛+12】
【那拉贵人凡尔赛+15】
李贵人几人没想到荣嫔非但没有受激将法,还明里暗里嘲讽自己。不仅如此,荣嫔似乎有恃无恐,不担心新人会夺走自己的宠爱。
是皇上给了她信心,还是阿哥给了她底气?
【钮祜禄氏凡尔赛+12】
【佟妃凡尔赛+15】
钮祜禄氏和佟妃知道,荣嫔有皇上唯一的阿哥在,当然不需要急。可是她们急啊,膝下荒凉终究是个遗憾。
新人分走了皇上的目光,皇上不去她们那里,阿哥从哪里来?
清音看了两位高位妃嫔一眼,问道:“过几日就是圣寿节,两位姐姐可有什么好点子?”
今年是不是要搞点新意啊。
别人不说,钮祜禄氏一心想当皇后,是不是需要拍太皇太后的马屁呢?
钮祜禄氏当然想取悦太皇太后,有她老人家一句话,皇后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明间有彩衣娱亲的说法,依本宫看,今年姐妹们不如身着彩衣娱一娱太皇太后。”
钮祜禄氏说完,见众人没什么热情,又补充道:“只要太皇太后高兴,皇上必定龙颜大悦,也许会有嘉奖也说不定。”
这下大家都心动了,谁不知道皇上是个孝顺的。如果太皇太后的寿宴表现得好,皇上也许会怜惜几分。
清音见此,也不好拒绝。
于是寿宴彩衣娱亲的事情就定了下来,清音负责让织造司制作彩衣,钮祜禄氏负责膳食和排演节目,佟妃负责寿宴的布置。
其后的几天,就和李贵人猜想的那样,康熙连连宠幸新人。除了郭络罗氏,还有戴佳氏和万毓哈氏也颇为受宠。
不过最受宠的还是郭络罗氏,初封即为贵人,分配宫苑时直接分到了没有主位的翊坤宫。
与此同时,戴佳氏分到了佟妃的长春宫,万毓哈氏分到了承乾宫。清音的钟粹宫暂时没有新人入住,应当是康熙顾及胤礽的原因。
新受宠的妃子都有主位娘娘管辖,自然不需要向清音请安,因此清音一直没有刷到她们的凡尔赛。
一直到圣寿节前夕,清音才有机会。
这日钮祜禄氏组织所有妃嫔彩排,清音穿上制作好的彩衣,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不过往旁边一看,她顿时忍不住笑了。
旁边郭络罗氏被笑得挂不住脸,说道:“荣嫔娘娘何必取笑妾,大家都这样丑兮兮的。”
旁边的妃嫔们顿时默默竖起耳朵偷听。
这段时间郭络罗氏最受宠,荣嫔心里定然吃味。如今郭络罗氏态度又不够恭敬,只怕会设法为难她。
清音一心只有凡尔赛,此次见到新人,当然不能放过。
郭络罗氏这段时间最为受宠,又是赐居翊坤宫主位,又是享嫔级待遇,不知不觉就飘了,清音感觉不到她的敬畏。
她记得郭络罗氏也是个善妒的,不如从她开始。
想到这里,清音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息道:“本宫此刻也像妹妹一样丑吗?真是无法想象。”
郭络罗氏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眼荣嫔,顿时咬了咬唇,这个荣嫔清丽脱俗,还有一股和自己截然不同成熟风情。
怪不得皇上宠爱有加,数次提及。
【郭络罗氏凡尔赛+15】
郭络罗氏附近的几个人都听见了荣嫔的话,顿时看向她的脸,同样自惭形秽。
【李贵人凡尔赛+10】
【王佳贵人凡尔赛+10】
眼看大家都抱怨彩衣丑陋,钮祜禄氏顿时看向清音:“荣嫔,这彩衣是你负责的,样式怎么也不改改?”
清音立即感受到钮祜禄氏的险恶用心,明明是她要制作这种滑稽的彩衣,便把黑锅盖盖到自己头上。
她当即委屈道:“这样式是姐姐提供的,本宫也觉得丑,但是猜测姐姐也许是想以此逗笑太皇太后,念在姐姐一片孝心,便决定忍忍。原来不是如此吗?”
钮祜禄氏顿时脸色一变,顿时否认:“自然是有意逗太皇太后开心,为皇上尽孝。”
如果刚刚的话传出去,皇上还会以为她不愿意彩衣娱亲,效果必会大打折扣。
清音顿时笑了:“原来姐姐也觉得丑啊,姐姐苦心妹妹自愧不如,只有将彩衣穿得尽量丑些了。”
荣嫔这话,无疑戳了许多人的心,这就是绝色美人和普通美人的差距。无论多丑的衣服,荣嫔都能穿出别样的味道。
在一大群丑小鸭中藏了一只白天鹅,可想而知皇上会看谁。
【钮祜禄凡尔赛+12】
【郭络罗氏凡尔赛+10】
【戴佳氏凡尔赛+10】
不过既然决定要彩衣娱亲,大家都没有放弃,总算在圣寿节前排演完毕。
今年的万寿节十分特别,不仅有热闹非凡的庆隆舞,还有后宫妃嫔彩衣娱亲。平日里端庄贤淑的妃嫔们穿着活泼的彩衣起舞,逗得太皇太后笑呵呵的。
太皇太后高兴,皇上自然也高兴,接连赏赐后宫,翻了好几天老人的牌子。
后宫喜气洋洋,连清音刷凡尔赛都无处着手了。不过只要是在后宫,永远不缺刷凡尔赛的机会。
时间很快到了花朝节,后宫所有妃嫔都齐聚坤宁宫祈福。
“求花神娘娘保佑,大清子嗣繁荣昌盛。”钮祜禄氏跪在前排,诚心恳求。
“求花神娘娘保佑。”妃嫔们各个虔诚无比。
缕缕青烟从香炉中升起,一直消散在虚空。
清音跪在钮祜禄氏身后,心不在焉地想着:今天人多,该以什么姿势刷凡尔赛好呢。
祭祀过后,众妃嫔都相邀齐聚御花园赏红。
“本宫身体不适,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佟妃脸色不好,对赏红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清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也就抛开了。祸福相依,佟妃虽然没有了生育能力,最起码不必担心死孩子,也不会伤心而死了。
春光明媚,清音换了一身蜀锦绣花春衫,在万花丛中招摇走来。
“见过荣嫔娘娘。”宫里的新人老人都向她请安。
“妹妹们免礼。”清音站在海棠树下,感叹道,“看见妹妹们春光正好,姐姐不免觉得自己老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她,只见她一身海棠红蜀锦绣百花春衫,搭配蜀锦玉鞋,头上戴着几支蝴蝶花钗。肌肤莹白如玉,脸颊娇红点点,仿佛海棠花神临凡。
【李贵人凡尔赛+15】
【王佳贵人凡尔赛+15】
【那拉贵人凡尔赛+15】
【郭络罗氏凡尔赛+12】
【戴佳氏凡尔赛+10】
【万毓哈氏凡尔赛+10】
几个老人早知道她的脾性,干脆眼不见为净,装作在赏花。
郭络罗氏见荣嫔虽和皇上同龄,却肌肤如玉风华正好,昨夜皇上又抛开她们这些新人翻了她的牌子,顿时心头发酸。
郭络罗氏当下忍不住酸了一句:“娘娘这样的还说老,让姐妹们情何以堪?有我们这些新人在,皇上尚且对娘娘念念不忘,可见娘娘独得圣心。”
几位老人默默看了她一眼,心道完了,有这个捧哏,荣嫔能吹一天。
只听荣嫔叹息一声:“本宫都当娘的人了,阿哥都六岁了,如何与你们这些新人相比?皇上只是念旧罢了。”
【李贵人凡尔赛+15】
【王佳贵人凡尔赛+15】
【那拉贵人凡尔赛+15】
说到念旧,这几个老人儿就不同意了。大家都是旧人,怎么不见皇上宠爱?况且大家都听出荣嫔有意炫耀胤礽阿哥,顿时心里更加嫉妒。
如果容颜还能勉强安慰自己各花入各眼,那么子嗣就是她们的死穴。整整六年了,她们对荣嫔的嫉妒与日俱增。
其他几个年轻的妃嫔感触不深,只是憧憬自己有荣嫔这一日罢了。
“姐妹们好生热闹啊。”钮祜禄氏的声音打断了清音的刷点之旅。
众人回头看去,钮祜禄氏身旁还有一位眼生的少女,看她的穿着到像是蒙古女子。
清音心中一动,就听钮祜禄氏介绍:“这是蒙古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格格,今日和我们一起赏红。”
果然是宣妃。
清音记得康熙后宫有一位蒙古族妃子,是太皇太后的族人,早年称为咸福宫格格,后期被封了宣妃。不过可能出于政治原因,康熙并没有让宣妃生下子嗣。
不管如何,这位格格出身高贵,和一般妃嫔不同。
“我叫阿娜日,听闻大清女子有祈求花神的节日,就过来看看。”博尔济吉特格格脸颊上带着高原红,看起来胖胖的,脾气看起来颇为直爽。
“格格远道而来,看起来倒是颇为健朗。”清音试探了一句。
如果是心思多的人,就会理解成清音在讽刺她健壮,不似满族女子身材苗条。
不过博尔济吉特格格明显不是心思深的,她面色不改,眼中带着一丝自豪:“马背上的儿女,区区路途不算什么。”
“不过你是何人?”博尔济吉特格格打量了一下清音,“看起来不是能骑马射箭的。”
清音遗憾地放弃刷她,笑着道:“我是荣嫔,的确不擅长骑马射箭。我们正打算赏红祈福,格格要来一起玩吗?”
“好啊。”博尔济吉特格格利落地答应了。
出乎意料的是,博尔济吉特格格十分喜欢清音,整个赏红环节都亦步亦趋地看着,搞得她都不好意思走开了。
一直到午膳环节,清音才有机会透口气。
午膳就布置在御花园的碧波亭,伴随着鸟语花香,众人开始享受午膳。
“皇上驾到。”
众人刚刚饮了一杯花露酒,就见康熙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莲花池边,很快上了碧波亭。
“听闻爱妃们在御花园用膳,朕也来凑个热闹。”康熙坐在上首饮了一杯酒,很快将视线停留在上首的博尔济吉特格格身上,“格格可还习惯?”
“不大习惯,不过应该会好的。”博尔济吉特格格十分诚实,将康熙的话堵住了。
康熙顿了顿,才道:“格格远道而来,若有需要,尽可告诉朕。”
清音见此,捂嘴笑了笑,海王康熙遇到这种耿直款的,也没有办法。
不过博尔济吉特格格意义非凡,康熙是一定会宠幸她的。
赏红结束后,康熙果然将这位格格赐居咸福宫主位,享妃位待遇,次日便临幸了咸福宫。
不过到底不符合他的审美,最终得宠最多的还是几个新秀女,钟粹宫一个月也只能分到五天。
看来,康熙还是没有放弃生下新的子嗣,才选择青春年少的妃嫔临幸。
阳春三月时,胤礽正式搬到阿哥所,到前面尚书房读书。他的伴读阵容十分强大,明珠和索额图的孙子都在其中。
胤礽读书后,清音的私人时间就更多了,时常到御花园“偶遇”其他妃嫔,刷一刷凡尔赛。
五月的时候,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这天晚上,康熙驾临钟粹宫,告诉她一个新消息。
“朕有意去香山行宫避暑,你和胤礽随驾。”康熙眼中含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
新人入宫也有四个月了,他日夜耕耘,却仍然颗粒无收。他不得不怀疑紫禁城不利于子嗣,便起了念头去行宫住一段时间。
如今三藩的问题不大,子嗣问题又重新摆在了眼前。再努力一把,如果还是不行,他就只能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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