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江越年拒绝。


    孟初不解,提高了音量,甚至忘记维持一贯柔弱的形象:“为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又降低了声响:“你别误会,我没有和阿皎抢的意思。”


    江越年顺着他的话思索。


    因为孟皎和他之间的约定,答应还给他他母亲的手镯。


    其实这个理由并不能支撑他同意孟皎的要求,他完全可以走其他路乖乖让孟皎交出来。


    两辈子的经历令他不再是任人拿捏的少年,手段粗暴一些肯定能吓住孟皎。


    所以他也说不出为什么。


    江越年短暂的沉默令孟初感到心酸。


    “那个比赛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他软声说,放在平时,别人早就答应他了。


    但是江越年仍无动于衷。


    他涨红了脸:“你是不是被孟皎威胁了?”


    从前江越年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被孟皎威胁了,怎么会和孟皎有越来越深的羁绊,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还有人跟个编剧一样上赶着给别人加戏的。


    “因为我是他未婚夫吧。”江越年说。


    孟初反驳:“你们算什么未婚夫夫。”


    江越年静静看着他,半晌后溢出一声轻笑,倚靠住门框,眼皮上的皱褶线淡而长:


    “孟初你要当小三?要我给孟皎带绿帽子?”


    孟初的脸色涨红,他难以置信地盯住江越年,同以往干净无害的气质不同,现在的他多了几分危险和神秘。


    “我没有!”他大声又快速回复,语气慌乱。


    江越年俯视他:“孟初,别再来烦我。”


    上辈子见的人多了,孟初其实和那些人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多了层掩饰的单纯的外衣。


    孟初被江越年嘲弄又审判一样的眼神刺激到,仿佛看透他的伪装以及内里的虚荣,张嘴要反驳江越年的话。


    喉咙刚刚发出一个音节,江越年平静地说:“你要演那些情情爱爱的戏码,有很多人可以陪你,不要来打扰我。如果再有下一次,你的生活不会这么安逸。”


    江越年虽然不知道孟初脑子里塞的究竟是草包还是印满琼瑶小说的纸张,不影响他最后一次就警告孟初。


    出于对异乡魂的帮助,他补充了一句:“也少烦孟皎。”


    刚才勉强能忍住的孟初瞬间抖如筛糠,像失去爱情的紫菱一般泪如雨下。


    他的自尊仿佛被完全踩在脚下,最后深深望了眼江越年,跺脚跑回自己的房间。


    明明是大夏天,江越年硬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可怕。


    他点开和孟皎的聊天框打算分享,打字的手又顿住。


    害怕了为什么要跟孟皎说。


    是不是不对劲。


    但他又思考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劲,省略了经过,言简意赅地说:[孟初要我当他模特,我拒绝了]


    对面很快回复:乖(^^)*


    把他当什么哄了?


    江越年回复:(n_n)


    *


    孟皎回复完江越年后退出聊天界面,伸手调高车上的空调温度。


    在驾驶座上的顾东林如同一座冰山,源源不断地释放寒意。


    吃完饭后,顾东林就给他发了消息,让他傍晚陪他去参加一个私下里的聚会。


    自从上次他和顾东林不欢而散之后,他和顾东林就一直没有联系。作为爱岗敬业奉献的好替身,既要懂得摸鱼,也要懂得如何踩在金主的底线上不被辞退。


    孟皎答应了。


    结果一上车就是顾东林的死人脸。


    顾东林非常不爽,他等了几天没有等到孟皎的信息,时不时瞟上一眼手机也没有等来孟皎认错的消息。今天有个聚会他让孟皎来参加的时候,孟皎倒是回得很快。


    他先开口,仿佛他输了一样。


    “去哪儿?”孟皎问,声音像猫挠人耳朵一样,又像从树梢前吹来的风。


    顾东林心念一动,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


    总算是孟皎先和他说话,他掰回一成:“你不用管。”


    不懂这男的内心小气吧啦的想法,但多少能感觉到一点,孟皎手肘倚住车窗边,眉尾的小痣分外清晰:“怎么?我的气都消了,你倒还气上了?”


    在顾东林开口之前,他接了一句:“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你就没有好好反省吗?”


    顾东林要气笑了:“我能有什么问题?”


    面对冤大头金主,孟皎拿出了十分的耐心:“你看,你果然没有仔细想,难怪秦雨嫌你幼稚,每次和秦雨闹矛盾都没好好沟通吧。日积月累,你们的矛盾当然越积越多。”


    顾东林抓紧方向盘。


    他和秦雨确实如此。


    孟小皎老师情侣相处指南开课了。


    孟皎侧敲了下他的方向盘示意他好好开车:“我们之间出了问题,从来不是你对上我,是我们对上问题。”


    顾东林沉默。


    他的确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他跟秦雨之间的矛盾,发生分歧或者争执之后都是他生了几天闷气而低头,把导火索给掩埋过去。


    可是导火索不是消失,而是藏起来,总有一天还会再出现。


    他被忽悠瘸了,问:“那这次的问题在哪里?”


    孟皎说:“在于你错了。”


    顾东林:???


    孟皎淡定:“哦,因为我不是你的白月光,我们之间不需要理解。你根本不记得我的生日,不是你错了还有谁错了?”


    世界潮流,浩浩汤汤,顺孟皎者昌,逆孟皎者亡。


    考虑到再和孟皎聊下去,他们可能都会出车祸,顾东林深吸一口气,愤怒地闭嘴。


    找到车位下车之前,孟皎补充:“知道我生日了,还不补给我礼物,大错特错。”


    顾东林脑门儿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孟皎!”


    孟皎熟门熟路地推开车门走进会所。


    这个地方也是一段剧情的触发点。顾东林在玩的时候和一个叫做王轩的人起了争执,王轩先前同样喜欢秦雨,时常纠缠秦雨,两人早就不对头,结果酒精上头更打的头破血流。


    顾东林单方面头破血流。


    为此,为以后顾东林说出那句经典台词“天凉王破”进行了铺垫。


    会所的走廊干净、充满淡香,但推开包厢的门以后,一股冲人的烟酒味扑鼻而来。


    屋子里的人因为孟皎的到来抬头,“刷”的一声同时安静下来闭嘴惊艳。


    “孟皎,我想明白了。”顾东林赶了上来。


    “你只是一个替身,凭什么要求那么多。”他似乎为抓住孟皎的漏洞而高兴不已,眉间的轻蔑破坏了原本的帅气,“你在恃宠而骄吗?你要是肯好好求我,我倒能补给你生日礼物。”


    面对顾东林的醒悟,孟皎见怪不怪。


    狗性难移。


    顾东林没听到想得到的服软,咄咄逼人:“你怎么不说话?我最讨厌你这幅不知所谓的样子。”


    沙发上站起来个男生迎接堵在门口要吵架的两个人:“总算等到我们顾大少和……”


    “孟皎?!”


    孟皎定睛一看,原来就是涂歌。


    涂歌家境也不错,只是家里是后来才有钱的,和顾家孟家这样的老牌富人平时不在一个地儿玩,所以见到孟皎才这么意外。


    早上才分开的,晚上又见面了,涂歌惊喜不已,悄悄问孟皎:“你和他?”


    “他是给我钱的老板。”孟皎概括道。


    顾东林冷嗤一声跨过他们坐下来先喝了杯威士忌。


    炮灰剧情人物王轩果然闪亮登场:“哟,顾东林,你来晚了,还不自罚三杯吗?”


    “他有胃病,不能喝。”孟皎说。


    在外面还是要给足金主面子的。


    顾东林的神情微缓。


    王轩眯起眼睛,盯了孟皎好一会儿:“你就是顾东林那个备胎吧,还别说,刚刚细声细气讲话确实跟秦雨有点像。”


    孟皎细声细气地说:“管好你自己。”


    王轩眼睛瞪大。


    涂歌生怕他们刚到就闹起来砸场子,赶紧拉开孟皎问:“你要不要和我们玩?”


    孟皎欣然答应。


    他们那一圈好像都是带来的陪玩,还有些给了钱陪酒、还有包养的小模特儿等等,正在打台球。


    涂歌观察孟皎的神色,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孟皎再怎么样都是孟家正儿八经的少爷,要是突然心高气傲地冒出了什么阶级观念,他反而里外不是人。


    好在孟皎纤细手指举起来,弯下眼睛:“嗨~”


    原本沉寂片刻的桌子上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嗨!”


    “小帅哥来一杆。”


    “要不要一起玩台球?”


    “行啊。”孟皎接过球杆,趴伏到台球桌上。


    几个人马上吹起了口哨,啧啧赞叹:“小帅哥这身段。”


    孟皎回答:“我卖艺不卖身。”


    他们冲顾东林肃然起敬,压低声音悄悄问:“顾总不行?”


    孟皎摇头:“你不懂爱情的忠贞,他只能对白月光行。”


    这是古早小说的套路之一。


    “要是真忠贞怎么还会找替身啊?”似乎意识到说这话对孟皎不太友好,那人吐槽完赶紧噤声。


    孟皎无所谓:“没事儿。”


    一下子打开了所有人的话匣子:


    “他们这群阔少是不是有毛病,就喜欢搞菀菀类卿那套,上回做着也跟我说你眼睛像她,老娘瞬间就萎了,送他一个大白眼。”


    “笑死,还有说我屁股上的痣跟他初恋一样。”


    “下头男,希望他们能明白,平时说说就算了,床上说这些真的很影响质量。”


    瞬间变成了金主吐槽大会。


    另一头也在聊得热火朝天。


    王轩纠缠上顾东林不放,开了现场最烈的一瓶酒要顾东林喝下去:“顾东林,你可不是怕了吧?可别真像那个小替身讲的一样扭扭捏捏。”


    顾东林不屑于给王轩面子。


    台球桌那儿孟皎正好进了个好球,引来一阵欢呼。


    “约不到秦雨,倒找了另一个不错的替代品。”王轩翘起二郎腿,继续一副闲聊的姿态,“你说说,你花了多少钱,我也说不定能把他包下来搞一搞。”


    顾东林并没有因为王轩口中对孟皎的鄙夷而感到不快,只是嘲笑:“你可没那么多钱。”


    戳到人痛点,王轩感到阵阵酒意袭脑,嘲讽意味十足:“正主我都搞过了,也就你把他当个宝。”


    王轩认识秦雨比顾东林还要早,秦雨曾经在酒吧卖酒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秦雨,两个人交谈甚欢,王轩自认为秦雨对他挺有意思。结果突然有一天,秦雨单方面断开了和他的联系,变成冷若冰霜的态度,再一打听,原来是攀上了顾东林这个高枝。


    从此顾东林就是他心底的那顶无法言说的绿帽,他既恨秦雨,也恨顾东林。


    心上人的清白遭到抹黑,顾东林一下变了脸色,“噌”得站起来,一把揪住王轩的衣领:“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怎么?我说错了吗?我给他送花送包送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王轩咧开嘴笑,一拳砸到顾东林的鼻梁上。


    其他人回过神时,两个人已经扭打到了地上。


    本来顾东林平常有健身的习惯,不至于占下风,但喝醉酒的人有股疯劲,再加上绿帽子耻辱对男人潜力的激发,反而王轩更胜一筹。


    顾东林就觉得王轩老盯着他头顶看,一把薅住他头发咬牙切齿,像要把什么给摘下来。


    头皮的刺痛令他无处受力,一不留神就被王轩压着打。


    而且王轩很重,压在他身上如同泰山压顶,他根本逃不出五指山,他甚至想到了自己的墓志铭上的死因不是打架因伤而死,而是被压窒息而亡!


    太离谱!太丢脸!


    大家乱哄哄地要上来拉架,但又怕被他们俩牵连到,人多手杂,不小心甚至踩了他几脚。


    顾东林真的绝望了。


    直到王轩忽然“嗷”了一声,被一杆子掀开。


    顾东林的胸膛重重起伏,急切吸入空气,目光所及之余,只有闪烁霓虹灯下拿着台球杆的孟皎白皙柔和的脸庞,线条冷冽,漂亮得惊人。


    涂歌激动不已,抓住身边人的袖子:“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他拿着台球杆就敲了下王轩的后背,然后就把一个一百八十斤的臭男人给挑开了!好帅!”


    身边人同样激动附和:“这就是老师教的那个什么阿基米德的支点吧,我们0圈名媛们就需要这种有文化的人才!”


    大家愣住几秒,立刻把王轩从顾东林身上扒开,留下摊平在地上双眼涣散的顾东林。


    顾东林吞咽几下,缓解口腔里掺杂血腥味的干涩。


    孟皎看向他的目光微蹙,是不是在担心他受伤了,还反反复复看了他好几遍,一定非常担忧吧!


    抛开秦雨的光环,此时此刻保护他的孟皎第一次走进了他的心里,没由来地让他的心跳加速。


    孟皎上下打量顾东林一番,评估完他的伤势,认为自己为顾东林不被揍死作出了很大贡献。


    “得加钱。”他认真地得出结论。


    啪嗒。


    顾东林少男心里的小鹿一下子撞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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