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了?◎
“什么?”温蔷一时没反应过来。
纪霖深神情意味深长:“刚才那个柜员说了什么?”
温蔷这才明白, 他听懂了。一时不好意思重复,只道:“我没听清”
“那你说谢谢。”
“”
这时,一辆车停在前面。他们的车到了。
纪霖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拉开车门, 示意她先上去。
两人在后排落座后,车朝着疗养院行驶而去。
路上,温蔷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一排排银杏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转回头,见纪霖深正在查看邮件。即便是来国外,他的工作也几乎一刻不停。
察觉到她的目光, 他抬起头:“怎么?”
“你这次来多久回去?”温蔷问。
闻言, 纪霖深单手将手机锁屏,置于膝盖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急着想让我走?”
“不是,就问问。”
纪霖深往后一靠,语气云淡风轻:“明天。”
“明天?!”温蔷意外。
“对, 明晚的航线。”
温蔷不再做声,她没有想到, 他好不容易来一趟, 就待这么短的时间。轻咬了一下嘴唇,她又转回头,去看窗外的银杏树。
凛冬将至,叶片已经几乎凋零了,剩下为数不多的蜷缩在枝头, 风一吹就哗啦啦落下来, 从她的视野里划过。
国内也是冬天了, 也有高大且凋敝的银杏树。
但是这个寒冬, 她会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度过。
第二天便是回国的归期。
中午的时候,纪霖深在疗养院陪纪母吃了顿饭,便同母亲道要回酒店拿行李,然后再来同她道别。
随后他就要出发前往机场,申请的私人飞机航线是晚上七点十分。
温蔷也一块在疗养院吃的午餐,三人围坐,和那次在纪母家一样。
然后她同纪霖深一块回了酒店,回自己房间休息。
中午的时候她通常会午睡一小会儿,免得下午没有精神照顾。
卧室空旷且安静,暖气充足,有轻微的凉风从窗户缝隙进来,吹鼓着窗帘一角。
她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思忖着,要不要过去帮纪霖深收拾东西。但又犹豫了,怕主动提出这样的建议会被误会为有其他含义。
这两天时间里,他们每晚都会一同回酒店住。两人住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却没有任何交集。
纪霖深从来没有要求她去他房间,好像已经没有了这方面的兴趣。
或许是她对他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吸引力,也或许是他的需求在国内已经得到了满足。毕竟以他现在所处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
想到这个可能,温蔷莫名地吸了下鼻子,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将脸埋在枕头里,把被子扯起来罩在头上。
好烦。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
温蔷露出脑袋,将纷乱的散发拨开,拿起来一看,是纪霖深的信息:【有吹风机的转换插头么?】
温蔷回复:【你从国内带来的吹风机?】
纪霖深:【嗯。我不会用,你来弄。】
温蔷起身出门,去隔壁房间敲了门,很快便打开了。
纪霖深站在玄关处,看起来像是刚洗完澡,身上穿的是白色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
本就短而硬的头发支棱棱的竖起,发梢还淌着水,时不时滴落到脖颈处,划出一道水痕,再滑落到浴袍里。
许是浑身水汽都未全部消散的缘故,衬得皮肤更为冷白了些。
他的骨像一向精致出众,此刻更为清晰。
温蔷忍不住盯着看了他两秒,才移开视线,踏进房间。
“吹风呢?我看看。”她没忘自己是为什么事而来的。
纪霖深往里走去,一手用毛巾胡乱搓着发顶,另一手指了指卧室床头柜上。
温蔷走过去,拿起那个吹风机左看右看。
确实是从国内带来的,虽然她不明白,他这种一向对除工作外的事物都很散漫的人为什么会专程带一个吹风机来。
摆弄了一会儿,忽然她才想起来,美国和国内都是220v,根本不需要转换插头啊!
她直接将电源插上了。
按下开关,吹风机呼呼地运作了起来。
“这不是能用么?”温蔷又将开关关上,对他扬了扬。
纪霖深没有接,而是在床沿坐下了:“那你帮我吹。”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温蔷顿了下,还是同意了,拿着吹风机往他那边走了两步,站在他身侧。
按动了开关,热风再次呼呼地响了起来,她举到纪霖深头顶,吹动着他的头发。
纪霖深的头发短且浓密,温蔷一边吹一边拨弄着他的发梢。
她站起来比他高,能看到他乌黑的发顶。
她蓦地回想起,第一次会议同传时,小文对着他惊呼的那句:他竟然没秃!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来。
听到笑声,纪霖深眼睫掀起,看向她。
温蔷同他对视上,稍微有些尴尬。
“为我吹个头发,值得这么高兴?”
“”
温蔷敛住表情,不再看他,只当是一件任务来完成。
热风一阵又一阵地扫过发顶,逐渐将水汽蒸腾出去,发丝变得蓬松起来。
她的手掌触在上面,发现其实干了之后他的发质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硬,而是偏细软的,跟他这个人的性格完全相反。
不知不觉间,她的视线又往下移。
扫过他高挺的眉骨正对上他的目光,发现他还一直在看她。
两人离得很近,一站一坐,他的双眼平行处正对着她的
温蔷这才意识到这一点,脸有些红,正准备往后小退一步。
“快吹好了,你自己”
话没说完,纪霖深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有力道,她脚下一趔趄就摔在了床上。
吹风机从她手里滑落,落在了地毯上,依旧呼呼直响。热风正对着脚踝处,她被烫得一缩,小腿顺势收到了床上。
纪霖深伸手抓住电源线,往后一扯,插头摔到地上。
风声消失,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纪霖深搂住温蔷的腰,翻滚了一圈。
两相对视,谁也没说什么。
纪霖深直接亲吻下来,含住了她的唇。温蔷双臂举起,手交叉着勾在他的后颈。
像是一切都有预兆,像是从来心照不宣。
下午的阳光正好,酒店的玻璃正对着西面,由一帘薄薄的细绒布遮蔽。暖橘色的光晕落在窗帘上,深浅不一,有着像油画一样的质感。
随着风吹动,窗帘摇漾起来,仿佛在配合屋内的缱绻暖意。
温蔷皮肤雪白,在同样雪白的床单衬托下唇瓣像盛开的蔷薇花一样鲜艳。
她的喉咙发干,终于勉强找回了声音:“我都陪你母亲来治疗了,而且她好了很多了”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你还要睡我,是不是说不过去了?
温蔷的声音绵软,像是嗔怒,但尾音又像是带着撒娇似的小勾子
纪霖深埋下头,声音闷闷的,打算彻底无赖下去:“我不管。”
外面冬意渐凉,房间里温暖如春。
冷暖之间,中和出许多种味道,渴望的,暧昧的,强烈的
偶尔间隙片刻,也没有想要结束的意思。
“这次怎么回事”纪霖深抓着温蔷的手去触他锁骨上被她咬出来的牙印,额头抵着她额头,嗓音沙哑,“想我了?”
温蔷抿了下唇,别开眼,脸上的红晕加深,没有接话。
纪霖深似乎并不着急,尤其有耐心。
“嗯?回答我。”
他嗓音低缓,和风一起,声声灌入她的耳廓。
最终,温蔷终于忍不住将手指伸进他的头发里,然后主动吻上他的唇。
“嗯,想你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一个闸口,之前不愿承认不想承认的情绪,犹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在这里的78个日夜里,每一天,都很想他。
四五个小时后,之前的澡都白洗了。
纪霖深起身下床,他的胸膛密布着细小的汗珠,额发也湿了,得重新去洗个澡。
但他没有马上去浴室,而是转头对温蔷邀约道:“一起洗?”
温蔷好不容易撑着手臂坐起来,瞪了他一眼,一口回绝:“你自己洗,我回我房间洗。”
说着她就去摸索自己的衣物,在被子上翻找了半天没有看到踪迹,掀开之后才看到已经散乱在床单上,而且变得皱兮兮的了。
而且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
总之完全没法穿出门。
温蔷懊恼,将衣服重新扔回了床上。
早知道,刚才应该让他叠放好放在床头柜上的。但那时候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完全没有脑子顾得上这些。
她又怪到纪霖深头上:“你看看我的衣服,这下我穿什么出去?”
“穿我的。”纪霖深说着,将被踢到床尾而幸免于难的浴袍拾起,坐回床沿,打开披到她的身上。
因为他刚才穿过,此刻还有沐浴露的芬芳和他身上的味道,全部包裹住了她。
温蔷也不争辩,乖乖伸出手,让他帮她穿了进去。
然后纪霖深将两襟拉好,在她腰间系了个结。
温蔷纤瘦的身躯就这样被裹在男士大号浴袍里,显露的手腕和脖颈都异常纤细,小片锁骨上面还有蔷薇花瓣的印迹。
纪霖深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凝视着。
刚才为她穿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看到她肌肤上他留下的痕迹,又想到她里面是真空的,心中刚褪去的潮水像是重新高涨了起来。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眸色也浓郁起来。
温蔷一看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脖颈处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将领口一抓,警惕地瞪他:“我要过去了。”
纪霖深收敛住思绪,故意逗她:“我送你过去。”
“不要不要,你自己洗澡去。”温蔷连声拒绝,“你洗个凉水澡。”
再来一轮,只怕直接在这里过夜了。
纪霖深笑笑,起身往浴室里走去。
温蔷也回房间里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吹干了头发。
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纪霖深从隔壁出来。
他的行李已经交给酒店工作人员送到车上了,此刻轻装简行,一身清爽。
温蔷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下,外面依然是之前的黑色大衣,里面换了件浅灰色的针织毛衣。头发不像刚吹干时那么细软,变成又短又硬的状态。
纪霖深见她迟迟不动:“怎么了?”
“你真的会穿那件卫衣么?”温蔷问道。
纪霖深默了默。如果穿去公司,他应该会生平第一次尝到被下属背地里指指点点的感受。
但是对上温蔷期待的眼神,他又改口了:“你想看我穿么?”
温蔷点点头,那当然了。
“好,那我就穿。”
温蔷满意地弯了弯唇。
两人出了酒店,司机已经将行李放置完毕,在路边等待。
他们乘车匆匆赶往疗养院。纪霖深去跟母亲道别。
到达时,夕阳斜下,在天边将落未落,泛着仅剩不多的几缕橘光。
还有几步到门口,温蔷一直用手背贴着自己的脸颊。
纪霖深瞥了她几眼:“你在做什么?”
温蔷闷闷道:“没干嘛。”
出发前她照了下镜子,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退,太明显了。只有用冰冷的手背紧急降降温,希望不要被看出来他们刚才在酒店干嘛。
但这些小心思,她不好意思说。
纪霖深似是嗤笑了一下:“看出来又怎么样。”
“什么?”温蔷扯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再往前走,“真的能看出来?能看出来??”
纪霖深垂眸看着她一副前功尽弃的慌张表情,沉默了一秒,道:“看不出来。”
温蔷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两人开门的时候,纪母坐在窗边,正看着一只在外面树梢上蹦跳的松鼠。
她听到声音回头,见两人并排站在门口。明明声称只回去拿个行李,却去了那么长时间,还双双换了身衣服。
纪母的眼波微微动了下,却也没有说什么。
温蔷没敢对上她的视线,正想往旁边挪动一下,给母子留个空间。
但纪霖深却手扶着她后腰推到纪母面前,然后弯下身:“妈,温蔷在这里照顾你,我就回去了。改时间我再来,您好好休养。”
纪母的眼神从他的面庞缓缓移向他落在温蔷腰上的手,再移回他的面庞,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纪霖深这才直起身,手还搂着她的腰。
温蔷不太习惯在纪母面前跟他太亲热,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拨了下去。
“纪先生,我送你出去。”她低低道。
纪霖深见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淡笑了一下: “好。”
两人并肩走出疗养院,路边已经有一辆车在等待了。见到纪霖深出来,司机下车为他拉开车门。
已经六点半了,现在出发去机场正好。也不能再耽误了。
“一路平安。”温蔷道。
纪霖深没有马上上车,而是问她:“没有别的了?”
“还有什么?”
“你不问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温蔷不自然地别开眼:“随便你,爱来不来。”
“好。”纪霖深倒很洒脱,转身准备坐进了车里。
“哎——”温蔷叫住了他。
“怎么?”纪霖深回头。
温蔷动了动唇,但没有说话。她说不出口,他怎么能真的就这么走了?
她的情绪忽地有些低落,他就要走了,但还什么话都没跟她说清楚。
她不想一切又回到原点。
“怎么了?”纪霖深打量着她的神情,问道。
温蔷嗫嚅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那你回去后,会不会想我?”
看她纠结半天竟然是在纠结这个,纪霖深对小女生的心思也是觉得好笑。
他停下要上车的动作,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站到了她面前。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很自然地反问:“我想不想你,你感觉不出来?”
“”
又来了!
温蔷一口气涌上来,简直想跺脚。
他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信?
上次说自己脾气好也是,这次又这样,从来都不肯直接承认。
说“是”就这么难么?!!
“感觉不出来。”温蔷板着脸,没好气道。
她才懒得跟他打哑谜。
纪霖深颇有兴味地打量了一番她的表情,随即俯身在她耳畔,气息撩动着她的耳廓:“是么?在床上的时候也没感觉出来?”!!!!
温蔷眼睛睁大。
这人光天化日之下都说些什么?!
关键是不只他们两人啊,不远处还站着司机。
她猛地仰头,正对上纪霖深含笑的表情,似乎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脸红窘迫的模样。
臭流氓!就知道调戏她!!
温蔷气急败坏,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开始打他。
纪霖深站着,也不抵挡,就让她捶打着他的胸口、手臂。反正她的拳头软绵绵的,敲在身上也 没什么感觉。
她开心就好。
后面司机刻意背过身去,望着远处的风景。
他是被从国内带来的,跟随纪霖深也有三年了,很少看到自家老板有感情这么外放的时刻。
作为一名历经沧桑的中年男人,他感觉自己脸上都奇怪地跟着红了起来。
让她打了一阵子后,纪霖深轻松一抓,就将她的两只手腕都握在了掌心:“别打了。”
温蔷瞪他:“干嘛,我又没有很使劲。”
这个程度他都不肯让着她。
“不是。”纪霖深朝着后方疗养院的一扇窗户对她示意了下,淡淡道,“刚才我母亲应该全都看到了。”
“”
“她看到你打我了。”
“”
作者有话说:
纪:妈,你看有人打我。
纪母(拉上窗帘):没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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