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在山谷中回荡出鬼哭狼嚎的声响。
“是这里?”
“是。”
一阵金光闪过,雪地上出现一高一矮两道人影,一个是皮甲绿披风的洛基,一个是把自己包裹成北极熊,背上还背着一个巨大行军包的丝洛德。
丝洛德把梦境中出现过的场景和眼前所见一一对应,那条结着薄冰的缓慢流动的河,河边那棵覆满积雪、形状奇特的歪脖子树,这两个最具特点的标志物和梦中一模一样,的确就是这里没错了。
詹姆斯他们是今天早上出发的,他们离开后没多久,丝洛德就背上这两天准备好的东西,让洛基带她来到梦中的坠崖地点,距离事故发生还有起码几个小时的时间。
丝洛德舒了口气,“你的任务到此为止,你可以离开了。”
洛基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忽然抬手往她身上施了个保暖的小法术。
睫毛上的冰霜化去,冷得有些发僵的手指恢复灵活与柔软,丝洛德不禁惊讶,他们之间从前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友好的举动。
于是她适当回报:“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条件,也绝不会毁约。等我成为灾厄之神,就帮你重启那个世界的时间线。”
洛基点点头,后退两步,“那就祝你成功。”
金光闪过,他从原地消失不见。
这儿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里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山谷,但既然有河有树林,那就少不了野生动物,猎人也肯定时常光顾。
她在林子里找了好一会儿,快中午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间荒废的猎人小屋。
放下背包,把小屋稍微整理了一下,竟然热出了一头汗。她脱了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棉衣和外套,拿出包里的压缩饼干和水填饱肚子,然后出去找了些枯枝,在屋子里点起一个小火堆。
保暖咒开始逐渐失效了,丝洛德把衣服一件件又重新穿了回去。
外头的雪慢慢停了,太阳从云层后钻了出来。冬天的太阳又高又冷,白惨惨地挂在天边,不仅温暖不了身体,也融化不了厚重的积雪。
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下雪的迹象,看来今天不是詹姆斯坠崖的日子。
入夜后外头又开始风雪大作,尽管已经尽量堵上猎人小屋的破洞,但寒风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来。丝洛德像个球似地缩在火堆旁边,安静地望着跃动的火焰,浑身冷得颤颤发抖。
屋子里的火光势必会引来冬天食物匮乏而变得格外饥饿凶狠的猛兽,她在屋外放了好几个捕兽夹,灾厄的力量确保每一头靠近小屋的倒霉野兽都会被陷阱困住。
第二天早上醒来,丝洛德在屋子外面发现了一头被捕兽夹夹住后腿,挣脱不了而活活冻死的棕熊。它瘦得近乎皮包骨头,庞大的身躯上还有好几处血肉模糊的伤口。看来昨晚还有别的动物来光顾过了。
棕熊的尸体可能会引来狼群,但以她现在的力气,想把棕熊搬走简直是天方夜谭,丝洛德第一次感受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憋屈。
雪越下越大了,熟悉的天色让她有种预感,就是今天。
她立刻带好急救箱、行军带和从洛基那儿要来的手.枪,顶着风雪赶往河边。
猜的没错,她看到了詹姆斯。
丝洛德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了两名背着枪的军人正从另一个方向走向他。
是九头蛇的人,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她闪身躲到树后,深呼吸,拔枪。
打开保险,回头,瞄准。
□□的辅助让她安静地解决掉了第一个人,另一人直起身,第二枪她打偏了。但连续两枪已经让那个人发现了她的位置,迅速找到掩体躲藏。
雪太大了,不快点把那个人解决掉,等会儿她把詹姆斯带回小屋就有困难了。
丝洛德只能从树后走出去,掩体上方冒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但她没让他有开枪的机会。
发现枪莫名其妙卡壳后那人果断放弃了武器,棕熊一样高大的身体一下子从掩体后扑了出来。丝洛德让树枝将他绊倒,手指哆嗦着往他身上开了三枪才让这人彻底不再动弹。她又往另一个人身上补了一枪,确保这两个人都死透之后,这才回去把急救箱和行军带从树后拿出来,背着它们跑到詹姆斯身边。
感谢九头蛇在他身上做的人体实验,如果是普通人从那么高的火车上摔下来,早就已经四分五裂了,而他仅仅断了一条手臂,身上几处骨折还有内脏出血。
丝洛德给他的断臂做了急救处理,为了避免等会儿搬运他的时候断掉的肋骨刺入内脏,又往他的身上固定了夹板。
在她做这些的时候,詹姆斯睁开过眼睛,他的瞳孔扩散,无神地望着漫天大雪,没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
她本想把詹姆斯的断臂捡回来,但刚踏上冰面,那岌岌可危的薄冰就裂开了,半截手臂和碎冰一起落进水里,被河水推着往下游流去。
现在这个天气她可不敢跳进冰冷刺骨的河水,只好放弃了那条手臂。
把行军带一头系在詹姆斯身上,一头系在自己腰上,丝洛德艰难地把他拖回了小屋。高空坠落的人按理是不能这么拖动的,但九头蛇都没拖死他,她就更不会了。
他们的时间不多,那两个士兵的死亡瞒不了多久,等九头蛇发现过了既定时间他们没有回去,一定会派更多人手过来搜寻。
她估计最多只有一天的时间。
在超凡的凝血速度作用下,詹姆斯失血没有太多,感染、失温和内出血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内出血她没办法,只能先处理看得见的部分。
包扎好伤口,把他身上骨折的部位都固定好,挂好抗生素和葡萄糖后,她把火堆烧得更旺,拖出压在行军包最底下的厚棉被,把他身上结了冰又在温度升高后变得湿哒哒的军棉袄和军裤脱了下来,身上只留衬衫长裤,然后用棉被把他牢牢裹住。
丝洛德喝了水吃了点食物补充体力,又到屋子外面重新检查了一下陷阱。那头棕熊的尸体没办法了,希望狼群在看到这么一顿大餐后,能放弃对屋子里的想法吧。
她做好一切准备后,回到小破屋检查了一下詹姆斯的状况。他的体温果然降低了,失温让他浑身发抖,额头上都是冷汗。
她看向被用树枝挂在高处的吊瓶,抗生素和葡萄糖都还有一大半。行军包里还剩下两瓶备用的,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詹姆斯千万不要发烧。
丝洛德把火堆拨得更旺了些,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詹姆斯的棉被上,然后自己也钻进了被子里。
刚一进去她就被冰得浑身打了个抖,被子里一点热气都没有,他凉得像被冻僵了一样。担心压倒他身上骨折的地方,她只好小心地把他的脑袋一点点挪到自己的胸口,然后侧身抱住他。
丝洛德感觉自己像抱住了一块大冰块。詹姆斯无知无觉地躺在她的怀里,要不是还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和心跳,简直像抱了具尸体。
她拨开他额头上黏满冷汗的头发,露出紧蹙的眉毛和不安地、微微颤抖的睫毛。
丝洛德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她还在奥林匹斯的时候,曾经救过一头小狼。
那头亚成年的雄狼是阿多尼斯的猎物,他的箭射中了它的左眼但却没能把它杀死。她把小狼从阿多尼斯的手里抢了过来,倒不是因为同情心,只是阿芙洛狄忒那时候正和波塞冬暧昧不清,她又气又妒,就故意找爱神的小白脸的麻烦。
为了转移注意力,那段时间她很用心地照料小狼。狼的伤势一天天好起来,直到终于康复,可以活蹦乱跳了。
但小狼只是一头普通的狼,它属于森林,无法适应在海岛上的生活,不能像卡拉森一样留在她身边,等它完全恢复健康后,她只能把它放回去。
刚放它回野外的那会儿,小狼还因为对她的眷恋舍不得离去,但过了没几天,自由的吸引和族群的呼唤就超过了对她的感情。狼最后回到了森林,她再也没见过它。
詹姆斯让她想到了那头狼。
天快黑的时候,他开始发烧了。
发烧意味着发炎和感染,这是丝洛德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她甚至忍不住自我怀疑:该不会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詹姆斯被九头蛇带走后活了下来,被她救了,反而会死于伤口感染吧?
丝洛德只能从被子里爬出来,搬掉多余的保暖物,他的状态没法吃退烧药,她只能用酒精擦拭他的身体,用这种最简单原始的办法来给他的身体降温。
第二遍擦拭到他的手臂的时候,詹姆斯发出两声模糊的呻.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失神地望着破败的屋顶,过了好一会儿,瞳孔才慢慢聚焦。
“我在做梦吗?”他看着她,眼圈发红,声音嘶哑地问,“还是我已经死了……这儿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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