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随欢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她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赵惟清,就算是他也可能在等人,对方恰好和她住在同一栋楼,再说她和许斯宜关系刚缓和,不想再因为不相干的人而被影响。
许斯宜没有被她随意敷衍过去,他的视力很好,自然也注意到了那辆车和旁边的人,男生对车辆有种天然的敏锐,那辆迈巴赫全球限量,总共也没几台,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在医院外看到的那个男人。
目光移到随欢身上,她神情放松,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完全没受到影响,时不时抬头望向他,许斯宜咽下心头的疑问,提起脚步朝她走去。
他们只在小区里面逛了一会,随欢熟悉路线,没让他再送她到楼下,回来时那个人站在原来的位置,仿佛一个风干的雕塑,静静地屹立着不动。
天色越来越暗,没有路灯的地段事物黑得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对方仿佛察觉了她的视线,直直地望过来,随欢感觉自己被人从内看到外,无处躲藏,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眼见四下无人,楼上住户的灯没开,再往上才有透出来的光线,随欢基本的安全意识是有的,她当然不会贸然上前,更何况是在对方身份不明的情况下。
她毫不犹豫地跑进楼梯间将大门关上,察觉那人没跟上来才松了口气。
回去洗了个澡,再往下看时停车位空了一块,让人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之后的许多天没有异样,随欢没再见过特别的人,渐渐卸下了心防。
直到有天早上出门时又看见那辆车,几片树叶落在前车盖,昨天下午回家时还没有,看来至少在这停了一晚上。
白天视野清晰,随欢终于能确定这辆车属于赵惟清,放在平时她不会关注,那天拦车时发现是辆豪车,多分了些注意力,车牌号也对得上。
让随欢觉得奇怪的地方在于车窗半降,车内却没有人,对方好歹帮过她,她没法装作看不到,要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物品就不好了。
为了确认车里的情况,她联系赵惟清前先走过去察看,未曾想他坐在驾驶位上,但身体倒在了副驾驶位,才会造成没人的错觉,脸色苍白,手紧紧地捂着腹部,像是晕了过去。
“赵先生,赵先生。”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随欢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没有反应,她干脆打开车门,下意识地探了探他的鼻息,人还活着,这个认知让她松了口气。
赵惟清终于被动静吵醒,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以为自己疼出了幻觉,艰难地扯出一丝笑,觉得这样也挺好,随即又再次闭上。
随欢正着急打急救电话,没注意到他方才的动作,大概说了一下他的情况,看样子好像是胃疼,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她跑了一趟楼上拿了件自己的羽绒服给他盖上,她的衣服对他而言太小了,只能横着盖。
为了帮他保暖她又去拿了件衣服,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难免手忙脚乱,半梦半醒的赵惟清恍惚间闻到了随欢衣服上的味道,甘愿沉醉在这个梦里。
太阳很晒,随欢也顾不上了,在她眼里人命更重要,赵惟清以侧躺的姿势,唇紧抿着,看起来很痛苦,跟上次遇见时矜贵淡然的模样完全不同,那时的他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他躺在那里毫无生气,额头上溢出冷汗,有点像折翼的天使,脆弱时也是美的,她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直到救护车终于赶来,将人抬上担架。
手机设置了密码,随欢联系不到他身边的人,跟着上了救护车,医护人员对他做了些简单处理,其他的要等到医院再说。
急诊室外,随欢盯着白晃晃的天花板出神,她被保护得很好,家里老一辈的人在她出生前就已去世,没经历过生离死别,加上掌握的信息有限,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要真是那样,她可能永远都无法释怀。
翻着通讯录,封忆桐估计刷完夜刚睡觉,邢伊总有各种各样的事要忙,随欢选择打给许斯宜,那边很快接通了,她没来得及开心,就被他的经纪人告知他正在录音棚里。
挂完电话,她靠着墙壁慢慢蹲下来,指尖在地板上画着圈,抱住自己的膝盖,显得有些无助,医生告诉她赵惟清是胃出血,幸亏送得及时,不然有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整个人像是被往上抛,又重重地落回地面,医生想当然以为她是赵惟清的女朋友,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项,事情紧急随欢没空去解释些有的没的,认真地记到心里。
垫付完医药费,赵惟清被转移到普通病房,随欢怕他住不惯,给他升了单人间,医院里到处是消毒水味,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思绪却飘得很远。
医生说是由于他过度劳累,加上大量饮酒、饮食不规律所致,前者她倒是可以理解,估计就像她爸那样,差不多住在了公司,但后者她是真看不出来。
他看上去冷冷清清,应当是极度理智的那种人,越是身居高位,越不会拿身体开玩笑,因为他们舍不得抛下现在拥有的一切,但这些放在赵惟清身上,好像并不适用。
大概是有什么烦心事,随欢心想,不然解释不通,联想到他数日出现在小区楼下,猜想他喜欢的女孩可能住在这里。
唯一让她没想到的是这种看起来断绝了情爱的人,竟然也会为情所困。
出于礼貌随欢没有再妄加揣测,他的手机屏保是普通的风景照,看起来像系统里自带的那种,她破解不了密码,过了这么久竟没有一个人打来,也不知道他身边的人在干什么。
当时随欢在他车里没发现名片一类的东西,自作主张先打了120,既然人已经没事了,等他醒过来再联系也不迟。
过了不知多久,外边的天仍旧是一样的蓝,唯有光线透进来的角度变化,随欢守在床边昏昏欲睡,后来撑不住干脆趴在边上睡着了。
赵惟清的眼皮先是动了动,睁开眼又阖上,房间里很明亮,鸟停在窗棱上叫唤了几句,周围安静到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很快他又失笑,感慨自己竟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感觉到衣袖被什么压住了,他往边上看去,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许是生病的情况下人的反应也会变得迟钝,他眼神一厉,待看清后渐渐变得不可置信。
“你醒来了。”
随欢对着阳台的方向,眯了眯眼,她睡得浅很容易被吵醒,赵惟清抬起手帮她挡住阳光,她连眼睛都睁不开,自然没注意到这一过分体贴的动作。
“你怎么在这?”
他声音艰涩,喉咙里像是含了沙,随欢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学着别人照顾她的样子,做得像模像样,脸颊有床单褶皱的压痕,看上去像个天真单纯的孩童。
“我在楼下看到了你的车,开着窗户车里又没人,本来想发消息提醒你一下,结果发现你晕过去了。”
“找不到你认识的人的联系方式,我就先送你到了医院。”
三言两语交代完全,赵惟清也想起来发生了什么,“谢谢。”
他用手捏了捏鼻梁,看上去很懊恼,因为没有打理,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冒出来,经过这一晚好像瘦了些,脸颊微微凹陷,帅还是帅的,多了几分颓废的美感。
动作又很自然,气质浑然天成,仿佛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身高腿长,显得病床有点局促,这么一看病房也很简陋,不太符合他,不过随欢只是一个算不上朋友的朋友,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医生说你暂时只能吃点流食。”
随欢以为他出于客气会拒绝,没想到赵惟清点了点头,这样也不错,不扭扭捏捏很合她心意,她也不担心他会赖上她。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直觉告诉她,他值得信任。
在手机上点了份汤,随欢将他的手机还给他,“一直没人打来过,你要不要告诉你的家人?”
谈及“家人”这两个字,赵惟清眼里暗了一瞬,随欢看得很清楚,猜想她可能是说错了话,沉默一会后他接过手机,倒没有立马打开。
“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其他人不知道。”
解释了其中的原因,随欢一想也是,将工作和生活区分开很正常,要是她联系不上,手机肯定会被她爸打爆。
只不过按照随启联系她的频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等会吧,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赵惟清仍旧表现得很虚弱,他的唇色比之前红润了些许,对比其他人仍苍白得不正常,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他现在很不舒服,慢慢来就好。
随欢帮他把摇杆转了几圈,调整了一下枕头,以便坐得更舒服,赵惟清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换了身衣服,穿的是病号服,他好半天抬起头来问:
“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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