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脸上啄了几口,随欢没来得及说什么,感觉到肩膀一沉,不小的重量压在她身上,手扶着沙发才能勉强站立。


    “欢欢,我和家里吵架了。”


    语调算得上正常,发颤的尾音将他的情绪表露无遗,许斯宜抱得很紧,双臂将她圈在身前,像一只受了伤的大型犬类,随欢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时刻,愣了下没有立马将他推开。


    今晚的情绪起伏太大,体力被消耗,随欢没有力气反抗。


    “你喝酒了?”


    她忽然问,许斯宜手一僵,咂巴了两下嘴,怕她责怪,好半天才回答,“就喝了一点点。”


    料想他酒量不怎么样,平时没有锻炼的机会,没喝多少就醉成这副模样。


    “妈想让我和宋来仪在一起,我和她说了,你才是我的女朋友。”


    兜兜转转又回到一开始的问题,随欢将他和家里吵架的原因猜了个七七八八,他和她贴得太近,热量源源不断地传来,手不经意地放在她腰上,随欢不习惯靠这么近,不舒服地动了动。


    他依旧没放开她,但好歹稍微拉开了点距离。


    “然后?”


    ‘然后……’


    许斯宜讷讷地重复着这两个字,陷入了迷茫,他的思绪混沌,脑海里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


    妈妈说要叫宋来仪一家过来吃饭,他纵使觉得不恰当也没多说什么,这毕竟是爸妈的决定,两家关系匪浅,他和宋来仪的事从没有放在明面上说过,即便父母有心想要凑成一对,只要他明确态度,这件事自然而然就会揭过。


    不闹得太难看,大家仍然是朋友,一味逃避没有用,要是能趁这个机会说清楚也不错。


    所以当汲姝惠叫他回去帮忙做饭时,他恰巧有时间,没多犹豫就答应了,到了才发现她只叫了宋来仪一个,看那态度他妈仍然没有死心。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许斯宜全程表现得很冷淡,汲姝惠一开始没说什么,后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十分强硬。


    把人一送走,许斯宜就和汲姝惠摊牌了,母子俩爆发了最大的一次争吵,平时好说话的汲姝惠在这件事上分外坚持,说什么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在坏情绪的驱使下甚至说了些很过分的话,许斯宜不相信那些字眼会从他妈妈口中听到,这次哪怕是许宏达在其中调和都没用。


    他冲出家门,不顾兜里反复响起的电话,径直来到云顶酒吧,封忆桐以为他和随欢闹了矛盾,想问问情况,而他只顾着闷头喝酒,一杯又一杯。


    窗外的雨下得愈发大,随欢到家时地面还是干的,这会狂风大作,许斯宜的衣服和头发都有些湿,想必是刚才淋了雨。


    听他断断续续地说完,随欢心里有了数,她却没有任何表示,也没安慰他,


    “能放开我了吗?”


    许斯宜的情绪稳定了许多,随欢轻轻一推,从他怀里退出来,理了理被弄皱的裙子,柿饼仍在一边,耳朵竖成飞机耳,毛都炸了,对许斯宜的态度很不友好。


    把柿饼抱在怀里安抚了几下,送它回房间再带上门,随欢的表情仍旧是冷的,屋内开了空调,温度偏低,许斯宜站在客厅中间,唇瓣发白。


    他像是被抛弃了,低着头站在那,随欢对一只猫都比对他要温柔,许斯宜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突然想起在楼下看到的那幕,随欢对着另一个男人笑,对他却是爱答不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你爱上他了?”


    随欢刚把空调关掉,想找毛巾给他擦一擦,闻言动作一滞,她的莫名却被他当作默认,等她想要发出疑问时,许斯宜冲过来将她打横抱起,天旋地转之后,她被扔到了沙发上。


    伴随着天空划过的闪电和数秒后轰隆隆的雷声,头顶的灯倏地灭了,电器全部停止了运作,这一片区陷入停电的状态,重量压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她觉得恐慌。


    随欢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话又是什么含义,湿热的呼吸让她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吻散落在脸颊和肩颈各处。


    回应许斯宜的,是激烈的挣扎,越是这样,他就越发不愿放开她。


    “欢欢,明明是你先说喜欢我的,你不能不要我。”


    陷在柔软的沙发里,随欢压根使不上力,她唯一庆幸的是许斯宜的手算是老实,没有别的动作,仅仅是毫无章法地亲她,没有半点暧昧的气氛,随欢唯余被冒犯后的恼怒。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重重一甩,随着“啪”的一声,钳制着她的力气消失了,她艰难地坐起,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打开,许斯宜脸上是清晰的指印,而他正受伤地看着她。


    “清醒了吗?”


    随欢挪到沙发最边上,和他保持安全距离,因为生气胸脯上下起伏,火辣辣的痛感让许斯宜精神了不少,这次真的是他做错了,手小心翼翼地伸过来想要牵她的手。


    “别碰我!”


    被她的吼声吓退,许斯宜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随后便不再多言,外面大雨喧哗,雨水冲刷着万物,室内则安静到诡异。


    “我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随欢揉了揉被攥疼的手腕,已经留下了一圈红印,她现在哪哪都痛,像是事后才有的反应,说来好笑,她和许斯宜最亲密的一次,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我不否认,我喜欢和你亲近。”


    要是放在平时,打打闹闹发生点什么,她开心都还来不及,就是个俗人而已,见着自己喜欢的人,理所当然地想离他更近一点。


    不过绝不是现在,她没有感到被珍视的喜悦,甚至连“你情我愿”这点都达不到。


    许斯宜因为她这句话眼前一亮,但很快又熄灭,随欢衣服完整,除了裙子有点皱,她维持了基本的体面,才凭借最后那点可怜的耐心,好好和他说清楚。


    “但你别把我当作你宣泄情绪的出口,我不奉陪。”


    在雷雨声的空隙中,随欢的声音额外坚定,闪电的光照亮了她大半张脸,许斯宜看清她眼底的漠然,心头一痛,随欢直接将毛巾扔到他身上,


    “自己擦吧。”


    走进房间将门反锁,随欢卸下防备差点站不住,靠剩下那点热水洗完澡,雨仍然没有要停的架势,柿饼屁颠屁颠地走过来蹭她,让她在这风吹雨打的夜晚,不至于堕入恐慌。


    大半夜随欢依旧是被柿饼吵醒的,它一个跳跃差点在梦里将她送走,想说话发现嗓子干得快要冒烟,这几天吃多了上火的东西,额外地疼。


    杯子里的水已经见底,随欢起身刚摸上门把手,冰凉的触感使她想到这个家里很可能不止她一个人,也不知道许斯宜走了没有。


    将衣服裹严实,口袋里放了把剪刀用来自保,她想要喝水的欲望战胜了恐惧,许斯宜果然还在,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着她。


    雨势已经减小,随欢从他面前走过,在饮水机那接完水喝了一口,又找出消炎药,疼痛稍稍被缓解。


    “欢欢。”


    在她快要回到房间时,许斯宜突然出声,看出她的防备,他没有靠近,听声音他应该清醒得差不多了,欲言又止的背后是满满的愧疚。


    “有个事情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


    随欢突然放缓脚步,面对他时裹紧身上的衣服,方才她睡不着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几乎她刚到家,他就跟了上来,那他很可能看到了赵惟清送她回家,所以导致了误会。


    “我的车轮胎扎破了,恰巧碰到了赵先生,搭了他的顺风车,车上不止我和他两个人,还有他的朋友以及我们家的司机。”


    许斯宜用那种懵懵懂懂的眼神看着她,衣服和头发都干了,五官在偏光的照射下更为立体,纯纯的慵懒小奶狗扮相,不同于他以往的光彩照人,随欢却没心思欣赏。


    “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纯粹是几面之缘,只要你好好问我,我都可以解释,不过我好像一直都没得到过你的信任,”说到这,随欢的眼神顿时由嘲讽变得犀利,“倒是你,还记得自己承诺过我什么吗?”


    不光是520的约会,还指他和宋来仪之间的关系。


    他却看向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低头翻找身上的口袋,不忘对她道:“欢欢,520快乐。”


    “礼物放在了车上,你等下,我去帮你拿。”


    “不用了。”


    随欢终于明白他失约的原因,合着是记错了时间,但若不是这样她不会误打误撞发觉他家人的态度,到这份上,她不想再为他找理由。


    “欢欢,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是我太混蛋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等会雨停了你就走吧。”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随欢暂时不想和他讨论两个人的关系,也不敢现在和他聊这些,怕他像几个小时前那样,一时冲动做出些什么,她不会拿自己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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