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梦长明白这种场合他不适合在场, 要不是刚才看了那条新闻被邪火冲昏了头脑，他也不至于跑到这里来找梁佟。
“一会还有安排吗？”邱梦长问梁佟。
“没有。”
邱梦长低声対梁佟说：“我去车里等你。”
梁佟点了下头。
邱梦长坐进车里，打开车载音乐, 闭上眼睛听完了一首歌。切换到下一首歌曲的时候, 玻璃窗被人轻轻叩响。
邱梦长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 然后把车门解锁。
梁佟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去我那。”邱梦长说。
邱梦长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是祈使句, 他没有在征求梁佟的想法，而是直接告诉他，他要带他去他家。
梁佟转头看了他一眼。
邱梦长的嘴唇抿在一起, 眼睛平视前方, 眉梢眼角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梁佟敏锐地察觉到邱梦长的反常, 又敏锐地将邱梦长的反常和自己上新闻的事联系在了一起。
车载音乐还在播放, 一首轻快的英文歌，梁佟伸手关掉音乐，车里骤然变得安静, 梁佟转过头问邱梦长：“你看到新闻了？”
邱梦长嗯了一声。
“我跟她没关系。”梁佟说。
邱梦长又嗯了一声：“回去再说。”
其实梁佟压根就没想到邱梦长会看到那条新闻，他平时工作那么忙，哪有精力去关注明星的八卦, 而且那条热搜那么快就撤了，能看到的应该都是常驻微博的网瘾少年, 邱梦长可能连微博这个APP都没有。
梁佟有点后悔刚才没看一眼新闻，他连新闻到底是怎么写他跟孙书引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杜撰到了什么程度, 邱梦长又看到多少离谱的东西。
邱梦长又把车载音乐打开了, 十五分钟的路程，播放了四首半歌曲, 而邱梦长沉默了一路。
梁佟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邱梦长不说话，他上赶着搭话也自讨没趣，所以两个人一起保持沉默，直到到家。
走进家里的时候，梁佟看到了满屋子的花，茶几上、餐桌上、玄关的储物柜上……能放东西的地方基本都摆上了花瓶，梁佟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礼拜前他让艾希礼订的那束蓝色郁金香，已经蔫了。
老白见到陌生人又跑到阳台躲了起来。
邱梦长脱下外套挂在墙上，走到梁佟面前帮他脱衣服。梁佟穿了一件灰黑色拼接的长款呢大衣，跟照片里披在女明星身上的那件大衣有点像。
邱梦长撩了一下大衣的衣领，明知道不是同一件，还是故意问了一句：“给女明星披的是这一件吗？”
梁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盯着邱梦长，问：“新闻是怎么写的？”
邱梦长嗤笑一声，没有立刻回答。他搂住梁佟的脖子把人搂到了身前，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扑到梁佟的脸上。
“宝宝，你是新闻当事人，还问我新闻是怎么写的？”
邱梦长的语气很温和，但是眼神有点锐利，跟梁佟対视着。
“我没看那条新闻。”梁佟说。
“‘孙书引与富豪共赴晚宴，疑恋情曝光’。”邱梦长一字不差地复述新闻标题。
新闻底下挂的是什么样的照片梁佟大概也猜到了。
邱梦长用食指挑起梁佟的下巴，说：“网友都说你跟那位女明星很配。”
梁佟眉心蹙了一下。
合着邱梦长不仅看到了热搜，还把评论区扫了一遍。
“你管他们说什么？”梁佟眉眼间透着不悦，“还是说你不信任我？”
邱梦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无名火又返上来了，他掐着梁佟的下巴，反问道：“我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
梁佟语气是有点冲，主要是因为刚才邱梦长在车里沉默了一路，他忍受不了这种被无视被冷落的感觉，所以脾气也上来了，有些烦躁。
梁佟眼睛看向别处，想缓和一下情绪。
邱梦长本来也没生气，只是单纯的有点不爽，他当然信任梁佟，当然知道他跟那个女明星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但梁佟现在这态度反倒让他有点冒火。
就不能顺着他来，说点好听的话哄哄他吗？
被人拍了照片传绯闻的是谁啊？
邱梦长越想越恼，一把抱住梁佟吻了上去，梁佟的嘴唇很薄，邱梦长含住他的两片唇瓣，又是舔又是咬。梁佟闷哼了一声，呼吸变乱了，再硬的脾气都被邱梦长吻软了。
猫咪炸起来的毛慢慢收了回去。
邱梦长抱着梁佟的腰，一步一步往前逼近，梁佟脚步不稳，几乎被邱梦长半搂着带到了沙发旁边。邱梦长曲起膝盖轻轻顶了一下梁佟的腿，梁佟腿一软，倒在了沙发上，邱梦长俯身压了下去。
邱梦长低头看着他，哑着嗓子问：“你还生气了？你生什么气？”
“在车里的时候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讲？”梁佟的呼吸有些重，“再生气都不要不跟我讲话，我不喜欢那样。”
邱梦长心一软，俯下去亲了亲他的嘴唇，“我没生气，我也没有不想跟你讲话。”
“孙书引是我朋友，我以前跟她有过婚约，三年前已经解除了，孙家跟梁家是世交，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世交的关系摆在那，还一直保持着生意上的合作，没办法断绝来往。”
“你还有未婚妻啊。”邱梦长抚了抚他的胳膊。
梁佟纠正道：“前未婚妻。”
“她是不是之前来医院看你的那个女的？”
“嗯。”
“昨天是因为她裙子破了，我才把衣服借给她的。”梁佟搂住邱梦长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说，“你现在闻一闻，我衣服上有女人的香水味吗？你觉得是昨天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吗？”
邱梦长扶住梁佟的腰，在他颈窝里嗅了嗅，嗯了声：“闻到了，上面只有你一个人的味道。”
“现在上面还多了你的味道。”梁佟半撩不撩地提了一句。
邱梦长的呼吸越来越热，说话的时候热气全部灌进了梁佟的耳朵里，“梁佟，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下一次就不管那么多了？”
“知道为什么我在车上的时候不说话吗？”邱梦长一条腿半跪在梁佟的两腿间，手撑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他，“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在车上欺负你。”
梁佟眉头一皱，邱梦长笑了下，摩挲着他的嘴唇，问：“是不是不喜欢‘欺负’这个词？”
他太了解梁佟了，因为了解，所以更明白怎么拨弄他的情绪。
梁佟没说话。
“那我换一个？”邱梦长弯着眼睛笑了笑，“‘操’？”
梁佟脸色微变，耳朵出现生理性的泛红，他皱着眉，低声叫邱梦长的名字：“邱梦长。”
喊全名有警告的意味，但这警告対邱梦长而言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邱梦长的指尖探进了梁佟的唇齿间，轻轻挑弄他薄薄的唇瓣，问道：“我比你大，你觉得这样直呼我的全名合适吗？梁总？”
“宝宝，我还是喜欢听你喊我邱哥。”
梁佟咬住他的指尖。
邱梦长气定神闲地笑笑，这一口跟被猫咬什么区别？酸酸麻麻的，一点痛感都没有。他侧过身去，单手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了之前买的安全套。
“你想在哪里？”邱梦长问，“在这儿，还是回房间？”
梁佟看着邱梦长。
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面前这个人可是邱梦长。
邱梦长迟早有一天会标记自己的领地。
许久后，梁佟才把胳膊横在自己的眼睛，哑着嗓子说：“去房间。”
他闻到邱梦长的气息，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踏过了他的领地边界，也同时交出了自己的领地。
第62章
屋里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梁佟的手腕被领带绑住。
“梁总，我已经强调过两次了，”邱梦长低头看着他, “再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我就不管那么多了。”
梁佟其实已经被撩扯得浑身无力了, 他心理上再抗拒，面对邱梦长逐渐蛮横的举动, 能够回应他的也只是沉重的呼吸。
邱梦长贴着梁佟的耳朵，用那种带着磁性的气音问：“这一次要蒙眼睛吗？”
梁佟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耳朵，抿着嘴点头。
邱梦长用手指勾了一下缠在梁佟手腕上的领带, 用那种有点无奈的语气说：“可是只有一条领带, 蒙了眼睛, 就没办法绑手了。”
“梁总, 你是要绑手——”邱梦长的指尖顺着梁佟手臂上的青筋，从手腕处一点点往下移，“还是蒙眼睛？”
梁佟的睫毛蒙上了一层水汽, 哑声道：“你怎么这么混蛋？”
邱梦长淡淡一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混蛋很正常。”
他那种漫不经心又不容反抗的腔调更叫人头昏脑涨。
“梁总？”邱梦长弯起手指在梁佟的脸蛋上轻轻敲了两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绑手。”梁佟说。
邱梦长笑了声, 轻抚他的腰侧，道：“那你就好好看着我。”
持续到凌晨三点, 一切才结束，邱梦长要上班，早上六点就醒了, 他睡前把手机闹钟关掉了, 他有生物钟，到点就自然醒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 梁佟还在沉沉地睡着。
梁佟没穿衣服，被子搭在身上，半侧肩膀露在外面，上面有被邱梦长昨天弄出来的痕迹。
邱梦长眼皮有点酸涩，但精神还算足，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换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邱梦长洗漱完，在厨房随便做了点早餐，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刘毓带了做好的早餐过来。
“昨天没睡好？”刘毓从外面走了进来，“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睡得晚。”邱梦长说。
刘毓弯腰换鞋，低头看到鞋架上放了一双黑色皮鞋，鞋内印着某奢侈品牌的logo，鞋面明光锃亮，干净得像新鞋一样。邱梦长很少穿皮鞋，他平时买衣服买鞋也不会在意品牌，穿着舒服、搭起来好看就行，不可能花钱买这么贵的鞋。
刘毓没说什么，拿着早餐往屋里走，她在玄关就看到了插了花的花瓶，结果越往里走，花越多，客厅、餐厅，到处都摆满了。
刘毓惊讶道：“怎么这么多花？”
邱梦长笑了笑：“别人送的。”
刘毓愣了半晌，她把早餐放在餐桌上，往厨房里看了一眼：“你做早饭了？”
“煮了点粥。”
邱梦长平时不怎么做早饭，一般就是在小区楼下的早餐店随便买了吃点。
邱梦长回厨房把火关了，刘毓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洗手的时候发现洗手池上的洗漱用品都是两人份的。
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邱梦长还在厨房忙活，刘毓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还做什么？我不是给你带早饭了，不够你吃啊。”
“我给别人做的。”邱梦长毫不避讳地说。
“梦长。”刘毓站在厨房门口，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你把手里的活放一放，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邱梦长从厨房走了出来。
“家里有人？”刘毓问他。
邱梦长点了点头。
“谁？”
“梁佟。”
刘毓凝视他半晌，问：“家里这些花是他送的吗？”
“嗯。”
邱梦长答一句，刘毓的脸色沉一分，她侧过头沉默片刻，重新转过头来看着他：“昨天是因为他上新闻了，你才突然不高兴的？是因为他跟那女演员传了绯闻吗？”
“是。”
刘毓彻底变脸，连声音都沉了下来：“邱梦长，你别告诉我他只是你的朋友。”
“姑，我在跟他谈恋爱。”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刘毓还是跟被五雷轰顶了一样，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她深呼了口气，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让邱梦长也坐下。
“怎么会啊……”刘毓面色忧愁地盯着邱梦长，“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一段时间了。”
“你……你怎么会喜欢男的啊？是他看上你了，还是你……”
“我一直都喜欢男的。”
刘毓沉默了。
她早该意识到的，邱梦长这么多年没谈恋爱，没找女朋友，给他介绍相亲对象，回回都拒绝，这种情况是同性恋的可能性太大了。
“你怎么不早说。”刘毓语气埋怨，“喜欢男的就喜欢男的，至于这么多年一直不找对象吗，你喜欢男的你就找男的处对象呗，干嘛把日子过得跟个和尚似的。”
邱梦长笑了下：“没遇到那么喜欢的。”
“噢，没遇到那么喜欢的你就打算一辈子不找了？”
邱梦长嗯了声：“我是打算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的。”
“呸呸呸，一大早的能不能说点吉利的。”刘毓心里五味杂陈，“所以现在遇到了，就不打算捂着这个秘密了？”
“不捂了。”
刘毓嗤笑一声：“就这么喜欢？”
邱梦长点头：“就这么喜欢。”
刘毓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打算捂着这事儿了，那你想过了吗，你爸妈那边要怎么办？”
“我早就想跟他们说了，一直没找着机会。”
刘毓站了起来，“好好说，婉转点，我真怕他俩在异国他乡的，被你吓出点什么毛病来。你这家伙，刚才真是完全没给我反应的时间，我人都晕了，你跟你爸妈可别那么直接，稍微铺垫一下，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
“梁佟呢？”刘毓看了眼卧室，“在屋里睡觉？”
邱梦长嗯了一声。
“你俩睡一个房间？”刘毓低声问。
邱梦长笑了，“啊”了一声：“小两口不睡一屋还分房睡啊。”
刘毓啧了一声：“还小两口……臭不要脸。”
刘毓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跟你聊了，我要去学校了。”
“对了姑，有个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
“我想把老白交给嘉嘉照顾，你有意见吗？”
“我当然没意见，这个你要问他愿不愿意，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有这想法？是不是太忙了没时间照顾它？”
“不是，梁佟对猫毛过敏。”
刘毓点点头：“我知道了，回头我帮你问问嘉嘉。”
“不用，我自己去问他，我就是怕你觉得不方便。”
“我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又不猫毛过敏。行了，我走了，你赶紧弄你的早饭吧。”刘毓忽然抿着嘴笑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挺疼人的。”
是挺能疼人的，梁佟被他弄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不疼的。
邱梦长回卧室的时候，他还在睡。邱梦长在床边坐了下来，摸了摸他的脑门，发现有点烫。
“梁佟。”邱梦长轻声叫他的名字。
梁佟眼皮动了动，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你好像有点发烧，难受吗？”
梁佟没说话，他体格不差，不至于跟邱梦长上个床就发烧，他就是被邱梦长折腾狠了，太累了。体温高是因为梦里延续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他迷迷瞪瞪的，梦里一直被邱梦长压在身下，四周全是邱梦长的味道。
邱梦长用体温枪给梁佟量了体温，看了眼温度，发现他没有发烧。
没发烧怎么这么热？
邱梦长有点纳闷，把手伸进被子在他小腹上碰了一下，他听到梁佟忽然很轻地哼了一声。
梁佟眉头轻皱，手腕和颈侧有浅红色的印记。
虽然邱梦长喜欢当主动的那一方，但他从来没想过硬要强迫梁佟当下面的那个，因为他有信心让梁佟心甘情愿地被他主导。
可事实却是，昨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梁佟还是不乐意了，下意识地抗拒回避。当时邱梦长的掌控欲忽然就被激出来了，什么“不想强迫”“慢慢来”“顺其自然”的想法全抛到了脑后，按住了梁佟两只手，压在他头顶，扯下他的领带直接把他的手腕绑住了。
“梁佟？”邱梦长低下头，手还搭在梁佟的肚子上。
梁佟脸有点泛红，呼出来的气是热的，他按住了邱梦长的手，手指搭在他的指缝间，微微睁开了眼睛。
“没发烧啊，身上为什么这么烫？”邱梦长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梁佟的手覆在邱梦长的手背上，声音沙哑道：“你说为什么？”
邱梦长问为什么，梁佟破罐破摔地说是被c的。
邱梦长轻笑，这个粗俗的字眼他昨天晚上提了太多次了，都是一些带着点羞辱意味的逼问，也不怪梁佟会记到现在。
“生气了吗？”邱梦长在他小腹上轻轻按了一下。
梁佟呼吸猛地一滞，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说：“别碰了。”
邱梦长低头亲亲他的嘴唇，说：“我去上班了，早饭在桌上，记得吃，如果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还有，”邱梦长停顿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耳朵，“生气也没办法，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下次照常。”
第63章
邱梦长走后, 梁佟又在床上躺了一会，躺到快中午才去吃早饭。他食之无味地喝着粥的时候，不由得在想, 邱梦长这体力是有点惊人, 跟他换着花样做到凌晨居然还能早上六点准时起床, 正常上班，而且还给他做好了早餐。
梁佟自认为体格强健, 至少在邱梦长真的跟他做实了之前，他一直有信心能压邱梦长，直到他昨晚领略到了邱梦长的本领。
邱梦长没有说大话, 他确实让梁佟很舒服。
邱梦长早上走的时候忘记把老白关在笼子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梁佟来的次数比较多, 又在邱梦长这里住过几晚, 可能屋子里有了他的味道，老白渐渐地没那么怕他了。
梁佟坐在餐桌前吃饭，老白晃悠着身子从阳台缓慢踱步到客厅, “duang”的一声，十分沉重地跳落在沙发上。
梁佟抬头看了一眼，与它四目对视。
屋里光线暗, 老白的瞳孔骤然放大，眼神一瞬间从犀利变得无辜, 圆溜溜的，看起来可爱多了。
“喵~”
很嗲的叫声，梁佟心道你还是个萝莉音猛男呢。
邱梦长说这只猫是方照文的, 不知道天天养在身边, 他会不会经常想起它过去的主人。
梁佟对猫毛过敏没有那么严重，只要猫不近他的身, 他都可以忍受。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来邱梦长这儿，他已经慢慢能接受待在有猫的环境里了。
以前只要空气中有猫的气味，他身上就会起小疹子。
现在在这屋里坐了这么久，老白还坐在沙发上跟他干瞪眼，他都没感到有任何不适。
梁佟咬了一口邱梦长煎的荷包蛋，老白闻到了香味，笨拙地弓起身子，那架势像是要往梁佟这边来。
梁佟看它一眼，淡淡开口：“不许到我这来。”
老白拱着背，伏在原地跟梁佟对峙着。
“你要是敢往我这来，明天我就给你爸买房子让他搬家，然后把你卖给猫贩子。”
老白当真不动了，又回到原处趴了下来。
梁佟喝了口粥。
卖给猫贩子是不可能的，未来还要生活在一起，它是邱梦长生活的一部分，也是方照文生命的一部分。
梁佟在浴室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脖子被邱梦长留了吻痕，浅浅的一道，在靠近喉结的地方。昨天晚上邱梦长老是咬他喉结，估计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邱梦长给梁佟准备了换洗衣服，还给他贴心地找了一件高领的内搭。梁佟把衣服换上，发现这衣服虽然领子高，但领口有点宽松，面料又比较柔软，领子软塌塌地垮了下来，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能瞥见脖子上的痕迹。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梁佟扫了一圈邱梦长的衣柜，发现这好像是他唯一一件高领的衣服。
梁佟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穿邱梦长的衣服了，他一到公司，艾希礼就看出来这衣服不是他自己的。
邱梦长的衣服偏休闲风，不太适合正式场合穿，梁佟一会还要开会，艾希礼问梁佟需不需要帮他准备新的衣服。
“不用。”梁佟说。
邹鸣跟着他爸在国内待的这几月，每天都在游戏人间，邹文宇因为工作需要，在这边出差的时间又延长了，他早就想把邹鸣赶回法国去了，但邹鸣不乐意，非要等他工作结束，跟他一块回国。
他不愿意回，邹文宇也没办法强制遣送他回去，与其让他在这里瞎玩儿，还不如找点事给他做做。所以他前不久找梁佟商量了一下，让梁佟在公司给邹鸣随便找个实习的岗位，让他在这锻炼一阵子，总好过整天蹉跎岁月。
邹鸣刚毕业没多久，大学是学金融的，他在校期间成绩不错，但为人随性散漫，大学毕了业也不急着找工作，心安理得地在国内玩了好几个月。
梁佟让周源给邹鸣安排了个跟他专业有相关性的实习岗位，这几天邹鸣一直在公司打酱油，梁佟在电梯间里还碰到了他。
邹鸣换了身正装颜值又飙升不少，气质都变稳重了。
“梁总好。”邹鸣笑眯眯地叫他。
梁佟走进电梯，市场部门总监也在里面，他点头打了声招呼：“梁总。”
梁佟嗯了一声。
市场部门总监走出电梯后，邹鸣靠到了梁佟身边，梁佟问：“怎么样？还适应吗？”
“很适应，学到不少东西。”邹鸣看着梁佟的高领内搭有点纳闷，“今天天也没那么冷啊，哥，你怎么连高领都穿出来了？”
梁佟没说话。
邹鸣鼻子灵，他闻到了梁佟衣服上淡淡的香味，他记得梁佟用的香水不是这个味道，这味道更像是香皂的味道。
邹鸣勾起嘴角：“哥，你昨天又在邱医生那里过夜了？”
“管好你自己的事。”
电梯门开了，梁佟走了出去。
“明白！”
晚上邱梦长喊梁佟去刘毓家吃饭，说是刘毓邀请他去的，补之前的那一顿。
邱梦长下班比较晚，他让梁佟先去刘毓家。
梁佟进门的时候，刘毓一瞬间看起来有点尴尬，梁佟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点无所适从。
“刘老师。”梁佟把伴手礼递给她。
刘毓一秒调整状态，笑了下：“又带东西来，上回给嘉嘉送的礼物还没好好谢谢你呢，那么贵重，太破费了。”
“他喜欢就好。”
余闻嘉踩着拖鞋从卧室“啪啪啪”跑过来，声音遥遥地传过来：“老妈，是梁佟来了吗？”
“梁佟！”余闻嘉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刘毓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都说了要叫哥哥，你怎么回事，一点不听话。”
“我能叫你‘梁佟’吗？”余闻嘉问梁佟。
梁佟说：“不能。”
余闻嘉噎了一下，一脸吃瘪的表情把刘毓逗乐了。
刘毓招呼梁佟进屋里坐：“梦长还要一会儿才下班呢，你先进客厅坐吧，咱等等他，一会儿就开饭。”
余闻嘉垮着一张脸，嘟嘟囔囔道：“你不是我朋友了。”
梁佟捏了捏他的脸：“你对朋友的定义这么狭隘？”
“才没有。”余闻嘉撇了撇嘴，“我这是气话。”
这坦率的小模样是有点可爱。
“我逗你玩呢。”梁佟说，“随便你怎么喊。”
余闻嘉面露喜色：“梁佟，我们去看星星！”
梁佟低头看着他：“望远镜装好了？”
余闻嘉往阳台走，“本来想让邱哥帮我装的，他太不靠谱了，昨天很早就走了，后来我跟我老妈一块装好了！”
“看得到星星吗？”梁佟问。
“看得到！我昨天跟我妈一起调了好久。”
望远镜三脚架的高度正好调掉了适应余闻嘉身高的高度，对梁佟来说角度有点低，他要半蹲在地上才能往寻星镜里看。
“你太高了！我给你调一下高度。”余闻嘉看起来很兴奋，说话尾调都是上扬的。
“余闻嘉，过来帮我摘菜！”刘毓在厨房里喊。
母令难违，余闻嘉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知道了！”他对梁佟说，“你等等我，我先去帮我妈摘菜。”
说着他跑厨房去了。
梁佟也没闲着，调整了一下三脚架的高度，拿起被丢在角落里的说明书，打开扫了几眼，就开始自己调试镜头。
刘毓家的门虚掩着，邱梦长直接推门进来了，走到客厅，他发现梁佟在阳台上看天文望远镜。梁佟个子高，三脚架调到最高的位置，还是需要弯腰。
可能是太沉浸其中了，再加上耳边回响着厨房里忙碌的动静，梁佟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好看吗？”
梁佟的腰忽然被人单手搂住了，熟悉的气息将他笼罩住。
他回了下头，嘴唇被邱梦长亲了一口。
“厨房里还有人。”梁佟低声道。
邱梦长若无其事地撩开他的领子看了一眼，发现他脖子上的吻痕还没消，但是变浅了一点。
梁佟的皮肤太容易留下印痕了，稍微用点力就会红。
“你皮肤怎么这么嫩。”邱梦长挑了一下他的下巴，“我都不敢狠着咬。”
梁佟嗤笑一声：“你还没狠着咬？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肩膀？”
邱梦长笑了笑：“下回咬看不见的地方。”
第64章
“邱哥, ”余闻嘉明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什么时候来的？”
邱梦长回过头说：“刚到。”
余闻嘉见邱梦长和梁佟挨得很近，手也刚从梁佟的腰上放下来, 他有点疑惑：“你们在干嘛啊？”
梁佟说：“看星星。”
小孩儿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你看到星星了？”
“看到了。”
“你这么快就调好镜头了啊？”余闻嘉跑了过去, “昨天我跟我妈调了好久。”
三脚架被梁佟调到了最高的高度, 余闻嘉够不到寻星镜，只好踮起脚尖。梁佟作势要把三脚架往下调, 余闻嘉连忙说：“先别动呀，一会镜头又要重新调了！”
“要我抱着你看吗？”梁佟问。
余闻嘉点点头。
梁佟一把把余闻嘉抱了起来，余闻嘉眼睛怼到寻星镜前看了一会儿。
“开饭了。”刘毓端着餐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往这边看了一眼, “余闻嘉,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 干什么事都要适度？”
“知道啦。”余闻嘉拖长调子回了一句。
梁佟抱着余闻嘉颠了一下，余闻嘉抬起头来，问他：“我是不是有点重？”
梁佟笑了声：“你还重呢？都轻成纸片了, 瘦得跟个豆芽似的，多吃点。”
余闻嘉有点不高兴：“你把我放下来吧。”
梁佟弯腰把人放下，余闻嘉瞥见了他脖子上的红印, 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你这里好红。”
梁佟动作顿了一下。
余闻嘉抬起胳膊，指着梁佟喉结下方一点的位置说：“就这里, 红了一块，怎么弄的啊？疼不疼啊？”
梁佟若无其事地说：“被人掐的。”
余闻嘉一脸惊恐：“你跟人打架了？”
梁佟嗯了一声。
余闻嘉当真了：“怎么回事啊？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跟人打架？”
梁佟笑笑：“大人就不能打架了？”
邱梦长但笑不语，在一旁看着。
余闻嘉抿了抿嘴, 说：“我妈说, 打架伤害别人，更伤害自己。”
“你妈说的没错。”梁佟摸了一下余闻嘉的脑袋。
余闻嘉抓住了他的手腕：“你怎么会跟人打架的呀？是别人先动的手吗？”
“嗯。是个很阴险的坏人。”梁佟指桑骂槐。
邱梦长忍不住笑了一声, 刘毓在餐厅唤道：“聊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
“去吃饭了。”邱梦长说。
余闻嘉走在前面，邱梦长拉了一下梁佟的胳膊，含笑道：“我在你这都成了阴险的坏人了？”
梁佟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好人干不出这种事。”
邱梦长莞尔一笑：“那我以后还是继续当坏人吧。”
刘毓摆好碗筷，在椅子上坐下，视线忽然转向邱梦长，笑着说：“梦长，不介绍一下？”
邱梦长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刘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梁佟的方向，邱梦长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想让他介绍梁佟跟自己真正的关系呢。
因为余闻嘉在场，邱梦长还有所顾忌，他下意识看了余闻嘉一眼，刘毓看透了他的顾虑，说：“没事，他早晚要知道，你还怕你俩的事影响到他啊。”
梁佟一怔，不由得看了刘毓一眼。
余闻嘉处在状况外，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转头看他妈：“老妈，什么事啊？介绍什么？”
“听你哥说。”
“哦。”余闻嘉又看向邱梦长。
邱梦长转头看着梁佟，说：“这位是我男朋友，梁佟。”
梁佟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表情不太自然，邱梦长笑了笑说：“我已经跟我姑说了咱俩的事了。”
刘毓说：“所以你们俩也别藏着掖着了，在我面前大大方方的，该怎么就怎么。”
余闻嘉已经呆住了，他瞪大眼睛看了看梁佟，又看了看邱梦长：“男朋友？什么意思？”
刘毓轻轻抓了两下他的头发，说：“意思就是你哥跟梁佟哥哥在谈恋爱。”
余闻嘉有限的认知崩塌了：“谈恋爱？他们为什么要谈恋爱？他们不都是男的吗？”
刘毓正想借此机会扩展一下余闻嘉在这方面的认知：“男的可以跟女的谈恋爱，当然也可以跟男的谈恋爱，同理，女生也可以跟女生谈恋爱。喜欢一个人是不分性别的，喜欢就是喜欢。”
余闻嘉嘴唇动了动，还没缓过来。
“余闻嘉，妈妈问你，人的思想是不是不应该那么狭隘？”
余闻嘉点了点头。
“爱应该是包容的，对吗？”
余闻嘉又点了点头。
“既然爱是包容的，那就不应该受到性别的限制。”
刘毓一点点引导，余闻嘉慢慢地有点能接受了。
邱梦长问他：“缓过来了吗？”
余闻嘉的反应有点迟钝，显然只缓过来一半，他有限的认知不足以支撑他理解男人可以跟男人谈恋爱的事实。
他哥居然喜欢梁佟，他们居然在谈恋爱！
余闻嘉低下头去，嘟囔了一声：“难怪你俩老是在一起，”他抬眸瞄了眼梁佟，“你还住在我哥家里。”
刘毓笑道：“行了，吃饭吧。”
吃完饭，余闻嘉已经把这件事消化得差不多了，到底还是孩子，虽然认知面窄，但偏见也少，他们不会把一件自己不理解的事想得太复杂。
余闻嘉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新奇，刘毓和邱梦长在厨房收拾的时候，余闻嘉在客厅问梁佟他跟邱梦长是怎么谈恋爱的。
“你们俩亲嘴了吗？”余闻嘉非常直白地问。
梁佟嗤笑道：“小孩子家家问这个？”
“思想不要那么狭隘。”余闻嘉学着他妈的腔调说，“小孩子家家怎么不能问这个？”
梁佟笑了下。
这种事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梁佟不是那种扭捏的性子，他说：“亲了。”
余闻嘉捂住嘴巴，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小声地说：“好那个啊……”
梁佟眯起眼睛：“好哪个？”
“就那个……想象不出来。”
梁佟笑了：“谁让你想象了？”
“我以为我哥不找老婆了。”余闻嘉说，“之前我妈说他不想找老婆。”
“你哥本来也找不到老婆。”
“他不是找你了么？”
“余闻嘉同学，你不知道老婆应该是女的吗？”梁佟弹了弹他的脑门，“我不是你哥老婆。”
“那就是老公了？”余闻嘉的思考一直很有逻辑。
刘毓在厨房跟邱梦长聊天。
“梦长，这事你爸妈要是接受不了要怎么办，你想过了没？”
虽然这事刘毓能理解能接受，但不代表邱梦长的爸妈也能跟她一样。她看得出邱梦长对待这段感情很认真，不认真也不至于把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说出来，正因为邱梦长是认真的，不是闹着玩的，刘毓才更担心他爸妈的反应。
万一他俩接受不了，邱梦长就得遭罪了。
“接受不了就慢慢给他们做思想工作。”邱梦长说。
“要是他俩态度强硬呢？不让你跟梁佟在一起呢？”
邱梦长笑了笑：“我爸妈不至于吧，我感觉周女士和老邱同志还是挺开明的。”
“万一呢？”
“没什么万一，有多少万一，我都不会跟梁佟分开。”
刘毓点了点头：“你想好了就行。”
邱梦长把餐盘上的水擦干，说：“姑，我来之前你好歹跟我打声招呼，怎么猝不及防就让我俩当着嘉嘉的面出柜了。”
刘毓笑弯了眼睛：“他来都来了，就让你顺势介绍了呗，省得以后还要找机会说。嘉嘉没事儿，让他早点知道也好，就当给他上了一堂课，挺好的。对了，你不是要把老白给他养吗，不现在问问他？”
“也行。”
“余闻嘉。”刘毓冲外面喊了一声，“过来一下，你哥有事找你。”
余闻嘉在客厅跟梁佟聊得兴起，兴奋得小脸通红，一进来就把梁佟给卖了：“邱哥，梁佟说他不当你老婆。”
话说了一半，很有歧义。
刘毓差点被自己的傻儿子给笑死，她噗嗤笑了一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什么呢你。”
第65章
“人家是男的, 当然不能当你哥老婆了。”刘毓说，“你这小混蛋，都跟人家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梁佟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老婆是女的, 所以他不是邱哥的老婆。男的应该是老公, 那他就是邱哥的老公。”余闻嘉说话跟绕口令似的，但思维逻辑非常清晰, 话糙理不糙。
刘毓不担心余闻嘉早熟，就怕他什么都不懂还乱弹琴，自己连女生送的情书都要交给妈妈过目, 还在这一口一个“老公老婆”地胡咧咧。
“你哥谈个恋爱, 把你给稀奇死了。”刘毓把他额前的头发往后捋了一下, “结了婚才能老公老婆的称呼, 现在只能说是男朋友。”
余闻嘉看着邱梦长：“那邱哥，你们俩会结婚吗？”
邱梦长说：“能结就结。”
刘毓看了他一眼。
邱梦长似笑非笑地说：“到时候梁佟就是你哥的老公了。”
刘毓“哎”了一声：“你也跟着他胡咧咧。”
“对了，邱哥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么？”
邱梦长回到了正题上：“我想把老白给你养, 你乐意吗？”
余闻嘉一愣：“为什么？你不要它了？”
“梁佟哥哥对猫毛过敏，跟猫接触身体会不舒服，我以后要跟他生活在一起, 带着老白不方便。”
余闻嘉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 我会好好养着它的。”
刘毓看向邱梦长：“我记得这只猫是你那个过世的同学的？”
邱梦长嗯了一声。
刘毓叹了口气：“换了三个主人了。”
见邱梦长沉默不语，刘毓笑了笑说：“没事儿，你离这这么近, 想看它随时过来不就好了。而且你上班这么忙, 本来就没什么时间照顾它，送到我家来挺好的。行了, 出去吧，梁佟还一个人在外面呆着呢。”
他们没有在刘毓家待太久，邱梦长跟着梁佟回了他平时一个人住的公寓。这是邱梦长第一次来这儿，梁佟一个人住一栋楼，他的房子在这栋高楼的最顶层，阳台有露天游泳池，边游泳还能边俯瞰城市的夜景。
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那种天台游泳池，邱梦长今天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贫穷是会限制普通人对有钱人的想象，邱梦长不穷，在普通人的阶层甚至已经算高薪人士，但梁佟还是限制了他的想象。
梁佟到底有多有钱，他对此真的没什么概念。
两个人洗澡的时候在浴缸里来了一次，因为昨天刚弄过，有了经验，邱梦长更加得心应手。邱梦长说梁佟很软，比昨天容易进去。他还喊梁佟“老婆”。
其实邱梦长不太习惯这么喊梁佟，总感觉有点别扭，但因为余闻嘉说梁佟不想当他老婆，他便起了坏心，在梁佟意识不清眼神涣散的时候故意把那两个字挂在嘴边，梁佟的目光凝聚了一秒，之后便又失了焦，身体被热浪淹没。
周末的时候，邱梦长抽空把老白的猫粮、玩具和一些生活用品收拾了一下，老白眼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一件件收进箱子里，变得有些焦躁，“喵呜喵呜”叫个不停，连音调都变了。
邱梦长给刘毓打了通电话，说傍晚的时候会把老白送过去。
挂断电话后，老白“蹭”的一下跳掉了空的纸箱上，它太沉了，还没站稳就把箱子踩塌了，“喵”的一声，整只猫陷进了箱子里。
邱梦长笑着把它抱出来，指尖蹭了蹭它粉嘟嘟的鼻子，说：“没不要你，以后还会经常去看你的。”
“我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了，你总不能让我一直跟他分居吧，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老白用鼻尖拱了拱他的手指。
“乖。”邱梦长把它抱到了沙发上。
晚饭邱梦长是跟黄旸和钟言一起吃的，在钟言家里，自从钟言离婚后，他们没再来他家吃过饭，因为钟言不会做饭。最近钟言开始学着自己做饭了，黄旸说这年头不会做饭的男人讨不到老婆，钟言倒不是急着找对象，他就是不想天天吃外卖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虽然钟言有那个学做饭的心，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黄旸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便放下筷子凝视着钟言。
钟言撇了撇嘴：“难吃啊？”
黄旸照顾兄弟情绪，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直接：“勉强可以下咽。”
钟言啧了一声：“能下咽就凑合吃吧。”他往黄旸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的菜，还给他盛了一碗黏糊糊的羹汤。
黄旸笑道：“你怎么净残害我，邱梦长这么大一个活人坐在这儿看不到啊？”
“别急，一个一个来。”钟言说。
“算了，还是让本大爷给各位重新做一顿吧，我可不想半夜饿肚子。”黄旸站了起来，撸了撸袖子，问：“厨房还有剩的食材没有？”
“还有点，不多。”
“有就行，等着。”
黄旸是专业厨师，从学校毕业后还考了厨师证，他虽然没有从事医疗行业，但在餐饮业混得还挺风生水起的，专业厨师的底子在那里，炒几个家常菜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没多久，餐桌上就摆满了色泽诱人的家常菜，钟言做的菜被挤到了角落里，对比起来实在是降维打击。
黄旸开了瓶啤酒，对邱梦长说：“梁老板要生日了，你知道不？”
“知道。”邱梦长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收到生日宴的帖子了啊，我是真没想到梁佟会邀请我们去他的生日宴，太意外了。”黄旸喝了口酒，笑盈盈地看着邱梦长，“这是沾了你的光啊邱大夫。”
邱梦长越听越糊涂。
生日宴？帖子？
邱梦长面露疑惑：“邀请你们？”
“对啊，我跟钟言，我们俩都收到帖子了，还是寄到家里来的。梁佟没跟你说这件事吗？”
邱梦长说：“我不知道他要办生日宴。”
“什么？”黄旸惊了，“你不知道？”
他岂止不知道梁佟要办生日宴，他连邀请帖都没收到。
钟言开口道：“估计还没找着机会跟你说，帖子我们俩也是前两天才收到的。”
“对啊，肯定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黄旸说，“你是他男朋友，一家人还要什么帖子啊，他肯定打算亲自跟你说呢。”
钟言吃了口黄旸做的菜，有他做的菜做对比，他从来没觉得黄旸的手艺这么好过。
钟言吃着菜，对邱梦长说：“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留意房子的事吗，我找我朋友问了，他手边有一套合适的，我看了，户型、楼层和位置都不错，你要去看看吗？去的话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黄旸有些意外：“你要买房啊？”
邱梦长嗯了一声。
黄旸忽然笑了声：“嫁入豪门还是逃不掉买房娶老婆的命运。”他脑子一转，说了句大实话：“你这房子楼盘别是寰厦开发的吧，到时候买房买到自家头上来了。”
邱梦长笑了笑，开玩笑道：“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资金内部消化。”
“那你还买啥房，你一句话，我估计梁佟直接闭着眼睛送你一栋楼。”
钟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事儿他应该做得出来。”
“不是应该，他肯定做得出来。”黄旸对梁佟这人看得很透，“也就是邱邱不看重这些，不然梁佟早就汽车房子的送了，他知道邱邱不稀罕这个，对他俩来说，在感情里谈钱，太俗了。”
钟言挖苦道：“你现在跟个大师似的看得这么透，他俩还没在一起的时候，谁在那儿整天嫁入豪门嫁入豪门的叫。”
“我那不是开玩笑的吗！”
邱梦长但笑不语，瞥了眼黄旸：“赶紧吃，我一会就走了。”
黄旸没开车，是邱梦长带他过来的。
“我这才刚吃呢，你急啥，干嘛啊，有事儿？”
“我一会要去我姑家，把老白送过去。”
“怎么了，要出差啊？”
“没有，我打算把老白给我表弟养了。”
黄旸立刻就想起来了，梁佟猫毛过敏。
黄旸和钟言都知道老白是方照文的猫，方照文出车祸去世后，邱梦长把猫带回了自己家，他养这猫养了快两年了，方照文也走了快两年了。
饭桌上忽然安静了下来，三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黄旸打破了沉默：“给别人养也挺好，本来你上班就忙。梁佟又猫毛过敏，总不能老把它关在笼子里……”他停顿了好久，说：“照文都看着呢，他肯定很高兴你遇到合适的人了。”
邱梦长把黄旸送回家后，就去家里接老白了，他把老白关进笼子里，连笼带猫放在了后备箱里。
老白很少坐车，有点应激反应，在后备箱里不安地叫着，好在刘毓家离他家不远，没一会就到了。邱梦长把老白从笼子里抱出来，抱在怀里安抚了一会。
邱梦长把车停在小区楼下的临时停车位上，刘毓和余闻嘉一起下楼帮他拿东西。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啊？”刘毓抱了个纸箱，“这是把家都搬过来了吧。”
邱梦长笑了笑：“那倒没有，还缺个猫爬架。”
“缺的东西我会去买的，你看你，搬这么多东西过来，也不嫌麻烦。”
邱梦长走的时候，老白还被关在笼子里，它用爪子扒拉着门栓，一直朝着邱梦长叫。
余闻嘉看得有点难过。
邱梦长蹲下来拍了拍老白的爪子，轻声说：“走了。”
梁佟晚上来邱梦长家里的时候，感觉家里空了不少，他往阳台一看，发现猫笼都不见了。
邱梦长搂住他的腰吻他，不轻不重地咬他的嘴唇。
邱梦长情绪有些低落，他掀开梁佟的毛衣想脱他衣服的时候，被梁佟按住了手。
“猫呢？”梁佟问。
“送去我姑家了。”邱梦长嗓子低哑，“我把他交给余闻嘉照顾了。”
梁佟愣了愣：“因为我？”
邱梦长笑了，隔着柔软的毛衣抚了抚他的腰侧，“不然呢。”
“我想跟你同居。”邱梦长把人搂进怀里，“你是什么想法？”
“不要把猫送走。”梁佟说。
“我想跟你同居，梁佟，不把猫送走，我们怎么住在一起，还是说你不想跟我一起生活？”
梁佟看着他：“我们可以跟它一起生活。”
邱梦长搂着他没动，目光微颤。
“他不是你同学的猫吗？你看着它，会不会经常想起你的同学？”
邱梦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活着的人，总要找个寄托缓解对已逝之人的怀念，梁佟知道老白是邱梦长的寄托。
“我问过医生了，猫毛过敏可以脱敏，跟猫接触久了也会慢慢习惯，症状会越来越轻——”
邱梦长打断了他：“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你以为脱敏这么简单吗？”
“邱哥。”梁佟轻声叫他，“我现在对你的猫真没什么不良反应，只要我不碰它，真的。”
邱梦长没说话。
“明天去接它回来，好吗？”
邱梦长抱住了他，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耳朵，很轻地嗯了一声。
第66章
因为医院事儿多, 邱梦长没有当天就把老白接回来，他提前跟刘毓打了招呼，让她跟余闻嘉知会一声, 他还是决定把老白接回来。
邱梦长去刘毓家接老白那天, 余闻嘉一张脸拉得老长。
“邱哥, 你欺骗我的感情。”
老白见了邱梦长黏人得不行，一直在他脚边转圈, 邱梦长笑了下，虚心认错：“邱哥错了，邱哥跟你道歉。”
余闻嘉撇了撇嘴：“算了, 本来老白也不喜欢我, 这两天它连饭都不吃。”
“它不是不喜欢你, 它是怕生。”邱梦长说, “它还没适应新环境。”
刘毓问：“怎么突然又想把它接回去了？”
“梁佟让我来接的。”
刘毓有些惊讶：“梁佟？不就是因为他猫毛过敏你才把猫送过来的吗？”
“他说他可以适应，只要不碰到猫。”
“要是真的每天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完全碰不到猫呢, 你都决定把猫送给嘉嘉养了，他怎么还会让你把猫接回来啊——”刘毓顿了顿，忽然间反应过来了, “他是不是知道这猫以前的主人是你同学？”
邱梦长嗯了一声。
“所以他也知道你那个同学已经过世了？”
“知道。”
刘毓不由得叹息一声：“这孩子真好，梦长, 他很在意你。”
邱梦长低头看了眼老白，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邱梦长把老白接回了家, 送它过来的时候大箱小箱, 接回去的时候又是大箱小箱。到了家，邱梦长往猫盆里倒了点猫粮, 老白在刘毓家那两天都没好好吃饭，回了家就吃得狼吞虎咽的。
邱梦长打开了书房的笔记本电脑，他点开桌面上的常用文件夹，余光瞥到了很久之前保存的一篇文档。他动了动鼠标，点开那篇文档扫了一眼，然后关掉了文档。
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邱梦长低头一看，居然是他爸打来的视频电话。
邱梦长接通了电话。
老邱同志平时不怎么用手机，不太会操作，脸怼到镜头前眯缝着眼睛看屏幕里的邱梦长。
邱梦长笑道：“您离镜头远点，我都看不到您脸了。”
邱云山往后退了一点，从抽屉里翻出眼镜戴上，邱梦长感觉他比上次打视频的时候又老了一些，不过目光很明亮，眼睛炯炯有神。
“您是不是瘦了啊？”邱梦长问。
“最近肠胃不太好，没什么胃口。”
“一日三餐一顿都别落，别忙起来就顾不上吃了。”
“知道。”邱云山靠在沙发上，“你妈说你有事要跟我们说，搞得还挺神秘，什么事啊？”
“我妈呢？”
“在厨房呢。”
“等她来了一块说。”
邱云山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说：“你那儿已经晚上了吧？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邱梦长说，“周女士干嘛呢？催催她。”
邱云山转头朝厨房喊了声：“周大夫，你儿子催你呢，快着点儿。”
邱梦长看着屏幕笑了笑。
周文鋆擦干了手走过来，骂道：“又不是生孩子，催什么催。”她往邱云山旁边一坐，看着屏幕里的邱梦长说：“你们爷俩好不容易打个视频，就不能多说会话？”
“今天想先聊正事。”邱梦长说。
“行，你说吧。”
夫妻俩齐刷刷地盯着镜头。
“我找对象了。”
夫妻俩表情同步，同时愣了一下，继而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虽然刘毓提醒过邱梦长跟他爸妈坦白的时候要委婉点，不要那么直接，但真到面对他爸妈的时候，邱梦长还是不想把过程弄得那么复杂。
如果他爸妈从心底里接受不了这件事，他铺垫得再多，表达得再婉转，也是徒劳无功。
“不错。”邱云山点头赞许，“你这个年纪也该谈了，别总把生活重心压在工作上。”
周文鋆高兴了一会儿，渐渐地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只是想宣布自己谈恋爱了，按邱梦长的性格，应该不至于搞得这么正式，还非要她跟他爸同时在场。
这不像她儿子的作风。
周文鋆敛起了笑意，正色道：“梦长，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邱梦长嗯了声，沉默片刻，说：“我对象是男的。”
周文鋆和邱云山蓦地怔住了，周文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总觉得嗓子被堵住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夫妻俩安静了很久，之后是邱云山先开的口：“男的就男的吧，你过得开心就好。”
周文鋆扭头看了他一眼。
邱梦长眼睛倏地一酸，笑了下：“您能接受啊？”
“他是作奸犯科败坏道德的坏人吗？”
邱梦长笑着说：“当然不是。”
“那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邱云山说，“你的人生和你的感情都应该由你自己把握，不要去管别人接不接受。”
邱梦长嗓子发干：“你们又不是别人。”
“那我们不接受，你还能跟你对象分手？”
邱梦长摇头。
“那你还废什么话。”
周文鋆一直没说话，她跟邱梦长对视着，嘴唇微微动了动。邱云山抚了抚她的胳膊，她眨了一下眼睛，低下头去，片刻后抬起头，问邱梦长：“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长得挺帅的，比我小，表面看着高冷，其实心很软，有原则有魄力，工作能力也很强——”邱梦长当真絮絮叨叨地介绍起梁佟来。
光看他说话时的神情，周文鋆就知道她儿子有多喜欢这个人，她打断了他：“如果没有碰到他，你会过普通人的日子，找一个女孩结婚生子吗？”
“妈，我过不了那种日子，我是同性恋。”
周文鋆抿着嘴沉默数秒，开口的时候嗓子哑了：“是不是非要等到现在，你才会告诉我们你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
其实她早就有预感了，只是开不了口问，也怕问出自己不想听到的那个回答。
她应该早点问的，她应该早点给邱梦长一个宣之于口的机会，不然他就不会压抑这么多年了。
周文鋆吸了吸鼻子，质问他：“在这之前，你是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我们吗？”
邱梦长嗯了一声：“我本来觉得一辈子这样也没关系，一辈子不让你们知道也没关系。”
周文鋆有点激动：“你这样不压抑吗？邱梦长？你是不是还嫌我们亏欠你的不够多？”
“妈——”
周文鋆眼眶里滑出了一滴泪，她抬手蹭了一下，红着眼睛说：“你别否认，你高中的时候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我都知道。”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谁还没个心理脆弱的时候？”邱梦长笑了笑，“再说了，我现在都多大岁数了，您还提我高中的事。”
邱云山叹了口气，揽住周文鋆的肩头，说：“他自个儿心里有主意，好好的你又哭什么……”
邱云山给周文鋆抽了两张纸，周文鋆擦了擦眼睛，关注的重点转移到了她儿子对象身上，她清了清嗓子，问：“你刚刚说人家比你小？小多少啊？”
“五岁。”
“才二十六？”
“嗯。”
“干什么工作的？”
邱梦长舔了舔嘴唇，实话实说：“开公司的。”
周文鋆一惊：“这么年轻就开公司了？”
邱梦长心说这公司可能跟您想的还不太一样。他不想吓着老太太，所以决定以后再详说梁佟的情况。
“有照片吗？”周文鋆问，“给我看看长什么样。”
“没有。”
周文鋆啧了一声：“谈个恋爱连对象的照片都没有。”
“天天见面呢，要什么照片。”
“下回拍张给我看看，要不直接打视频电话也行——”周文鋆顿了顿，“对了，人家家长知道你俩的事吗？”
“应该知道。”
邱云山闻言眉头一皱：“什么叫应该知道啊，你要是喜欢就好好谈、认真谈，别稀里糊涂的。”
邱梦长笑了：“行，回头我就上门提亲去。”
“去你的。”周文鋆笑骂，“你爸是让你俩好好跟家长说明情况。”
“说明完情况再提亲，不冲突啊。”
周文鋆指了指镜头：“邱梦长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贫了，满嘴跑火车。”
邱梦长垂眸笑笑，抬头道：“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们说，我打算买套新房。”
邱云山点头道：“是该换套新的了，那套旧房子你都住了多少年了，需要多少钱？”
“我有钱，不用你们资助。”
周文鋆说：“买完你还能剩几个钱，又没工作几年。”
“等我日子过不下去了，你们再资助我，到时候我肯定不跟你们客气。”
邱梦长还有论文要写，他跟他爸妈没再多聊，挂电话的时候，他妈一再强调，要他弄张梁佟的照片给她看看。
邱梦长笑道：“干嘛非要看人家照片，长得不好看你还不让我跟人家在一起了啊？”
“别胡说八道，我还不能看看我儿子的对象长什么样了？”
“行，晚点我偷拍一张。”
“干嘛要偷拍啊？你大大方方地拍一张发过来不行啊，你这人……”
邱梦长笑着把电话挂了。
明天是休息日，邱梦长写完论文，给梁佟发了条消息：梁总，我们是不是还没约会过？
梁佟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就是这样，有什么事都喜欢直接打电话说。
“你想约会？”梁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又有些低哑。
“明天我休息。”
梁佟嗯了声，呼吸有点重：“你想去哪儿？”
“去哪都行。”
“我明天有个早会要开，开完会我来接你。”
“不用，我来公司找你。”
“好。”
梁佟说话懒洋洋的，尾音下沉，嗓音带着一种沙哑的磁性。
“梁佟。”邱梦长叫他的名字，“你在干什么？”
梁佟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很轻：“你猜呢。”
“看片。”邱梦长直白道。
“猜错了。”
梁佟告诉他：“我在想你。”
隔着手机，邱梦长似乎能感受到梁佟说话时传过来的热气。
梁佟又问：“你觉得我想着你还能干什么？”
邱梦长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低声说：“小色鬼。”
第67章
这天晚上梁佟是睡在公司的, 他给邱梦长打电话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床头的垃圾桶里扔了几团刚用过的餐巾纸。
本来邱梦长不会知道这事，偏偏梁佟给他打了这通电话。
邱梦长问梁佟还要不要继续, 梁佟沉默了会, 说要。
“开视频。”邱梦长说, “继续给我看。”
后来梁佟就把摄像头开了，邱梦长发现视频里的背景不像他家, 也不是他平时住的那个公寓，卧室装潢和家具都不一样。
邱梦长问梁佟在哪，梁佟说在公司, 在他办公室的卧室里。
“梁佟, 在办公室和在家里, 感觉会不一样吗？”邱梦长用那种很温和的语气问梁佟, 问的问题却带着一种让人难堪的意味，“在办公室感觉会更好一点吗？”
邱梦长不想让梁佟难堪，他只是喜欢逗弄梁佟时, 梁佟脸上出现的那种微妙的表情。
梁佟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波澜不惊的，连被邱梦长挑逗的时候，都只有眼神上的细微变化。
他的声音也变了, 变得更加嘶哑，他告诉邱梦长：“你在的时候, 感觉最好。”
邱梦长让梁佟开着摄像头继续给他看，梁佟就当真“继续”了。
视频通话一直持续到深夜。
翌日早晨，邱梦长开车去了寰厦集团总部, 其实他没来过这里几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梁佟提前跟工作人员交代过了，他从外面走到大楼内部, 一路畅通无阻。
快年底了，都要冲业绩，公司内卷严重，休息日还有不少员工来加班。
公司员工进大楼要刷脸，还要打卡，如果是没预约的外来人员，会被保安拦下。邱梦长没穿职业装，也没工作证，结果保安见了他，立马就给他放行了，引得一旁乖乖打卡的员工纷纷扭头打量他。
邱梦长走到前台说：“我找梁总。”
前台忙说：“您稍等。”说着打了通电话，不多时来了个工作人员把邱梦长带上了楼。
总裁办公室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的，到了最顶层，艾希礼过来亲自接待邱梦长，领着他往梁佟办公室走。
“梁总还在开早会，他让您先在办公室坐一会。”艾希礼说，“您需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
“好的，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我就在外面。”
邱梦长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没多久听到“嘀”的一声，办公室的自动移门打开了，外面走进来一个长得挺清秀的小姑娘，手里推着放满清洁用具的推车。她进来的时候，艾希礼已经在外面跟她打过招呼了，说办公室里有梁总的客人在。看到邱梦长，她礼貌地欠了欠身子：“我是来打扫卫生的。”
梁佟的办公室有专门的清洁工打扫，每天天不亮就有人过来清洁卫生，因为昨天晚上他睡在了办公室，所以今天清洁工来得有点晚，特意等梁佟去开早会才过来。
小姑娘打扫了一圈，清洁得非常仔细，边边角角都不放过，邱梦长放眼望去，不知道这办公室还有什么能打扫的，干净得地面都反光。
小姑娘把反光的地面又实实在在地拖了两遍，打扫完办公室，她推着清洁车走到了里屋——那里是梁佟的卧室。
邱梦长蓦地想起了什么，开口问她：“那里是梁总休息的地方吗？”
清洁工顿了顿，点头道：“是的。”
昨天梁佟可是在那屋里做了不少少儿不宜的事，里面可能还残留着他做那些事的痕迹。邱梦长比梁佟本人还担心他的私生活曝光，虽然清洁工不可能出去说什么，但邱梦长就是不太希望有人进梁佟的卧室。
“那个屋先放着吧。”邱梦长说。
清洁工杵在原地，不太明白他是何用意，她只知道眼前这人是梁总的客人，有点纳闷这客人怎么管这么多。
“办公室和卧室都需要打扫的。”清洁工说。
邱梦长想说“卧室我来打扫”，又觉得不太合适，这么做太奇怪了，别人会以为他是个神经病。
说话间，梁佟已经回来了，他知道邱梦长在等他，特意缩短了早会的时间，打扫卫生的小姑娘见他那么早回来，有点慌乱无措。
“梁，梁总。”小姑娘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
梁佟嗯了声，眼神淡淡地瞥过去，小姑娘不敢正眼看他，低下头小声说：“我卧室还没打扫。”
虽说她天天来总裁办公室打扫卫生，但这还是她半年以来第一次跟梁佟正面碰上，她上岗以来见过梁佟的次数屈指可数。
梁佟朝邱梦长走去，他鼻梁上架着眼镜，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很随意地落在邱梦长的身上。
“梁总，那我进去继续打扫卫生了？”清洁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梁佟正要开口，邱梦长忽然站了起来，在他耳边低声说：“忘了你昨天在卧室干了什么了？”
梁佟侧目看他一眼：“我干什么不都全程直播给你了吗？”
邱梦长嗤笑一声：“我没说这个。”他想了想，言简意赅道：“卧室我帮你收拾。”
梁佟愣了愣，反应过来了，他挑了挑眉：“怎么？你怕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你说呢。”
“看到又怎么样？”梁佟不以为意。
打扫卫生的小姑娘在卧室门口心焦地等待着，光听见总裁和那个客人嘀嘀咕咕地说话，说了什么一句也没听清。
梁佟看着邱梦长，背对着清洁工说：“你进去打扫吧。”
小姑娘闻言立刻推门进去了。
邱梦长坐回了沙发上，问梁佟：“昨天晚上一点没收拾吧？”
梁佟在他旁边坐下，在他腿上摸了一下，“医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腼腆了，还担心别人知道这个？”
邱梦长扭过头来捏住他的下巴，弯着眼睛笑笑：“我是担心有损梁总在员工心目中的形象。”
“别骗人了。”梁佟把手伸进邱梦长的外套里面，凑到他耳边说，“你就是不喜欢别人进我的房间。”
梁佟很了解邱梦长，他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不喜欢私人领域被侵占，他把梁佟的私人领域也划到自己的领地内了。
一旦有人闯进来，他会不舒服。
邱梦长按住他的手，转过头盯着他：“知道你还让她进去。”
“这是她的工作，我的房间不需要你来收拾。”
“我愿意收拾。”邱梦长勾弄他的手指。
梁佟哪壶不开提哪壶，提醒邱梦长：“可是我的房间天天都有人收拾，每天都有人进去。”
邱梦长说：“今天情况特殊。”
“怎么特殊？”
“你昨天住这了，还干了些什么你都知道。”邱梦长压低了声音，“要不要进去闻闻，里面有没有你的味道？”
没过多久，打扫卫生的小姑娘红着耳朵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推着清洁车走到梁佟面前欠了欠身子：“梁总，我先出去了。”
梁佟嗯了一声，小姑娘头也没抬，飞快走出了办公室。
邱梦长捏了捏梁佟的耳朵，笑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收拾啊，你看人家小姑娘脸红的。”
梁佟轻哼一声：“不是说不喜欢别人进我房间吗，我看你挺高兴的。”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欠……”
邱梦长把人推倒在沙发上亲了一会，气息不稳地问：“香水换了？”
梁佟嗯了声。
这香水是邱梦长前两天买了送给梁佟的，他陪钟言去商场买衣服，路过香水专柜店的时候进去看了看。邱梦长平时从不喷香水，当时钟言还奇怪他怎么突然要逛香水店，后来才知道邱梦长是想给梁佟买。
邱梦长对香水没什么研究，那个专柜店叫什么名他都不记得，只知道是个大牌，他闻了好几款香水，最后挑了一款他觉得最适合梁佟的。
“你喜欢这个味道吗？”邱梦长问他。
“喜欢。”梁佟眯起眼睛，“你喜欢这个香调的？”
“什么香调？”邱梦长对香水确实不太懂。
“木香调。”
“不懂这个。”邱梦长说，“我就是觉得好闻，适合你。”
邱梦长用鼻尖蹭了蹭梁佟的耳朵，又说：“你喷什么都好闻。”
“嘀”的一声，门突然开了，邱梦长抬了下头，跟站在门口的邹鸣四目相对。
邹鸣眼睛一瞪：“哥，你在啊？”
邱梦长松开梁佟，梁佟从沙发上坐起来，皱了皱眉：“谁让你随便进来的？”
“我敲门了！屋里没人应，我以为里面没人呢。艾希礼也不在外面，我就自己进来了……”
怪只怪梁佟的办公室实在太大了，沙发离门有好一段距离，梁佟又忙着跟邱梦长卿卿我我，压根没注意到外面的敲门声。邹鸣知道门锁密码，敲门没人应，又急着进来找东西，就直接开门进来了。
“我进来拿个东西。”邹鸣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
“拿什么？”梁佟走到办公桌前。
邹鸣说：“我的钢笔好像落你这了，那是仇英送给我的。”
梁佟拿起了笔架上的一支从来没见过的钢笔，邹鸣忙道：“就是这支。”
“别人特意送给你的，还能弄丢？”
邹鸣撇了撇嘴：“昨天被你骂得我魂都没了一半，哪里还能注意到钢笔。”
“我骂你了？”
“你倒是没骂，但也把我吓得够呛。”邹鸣伸手接过钢笔，昨天被梁佟冷着脸指出工作上的失误的时候，他才发现梁佟比他爸还可怕。
那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让人大气也不敢喘。
邹鸣拿着钢笔嬉皮笑脸地退到门口，看着邱梦长说：“邱医生，很会啊，居然能把我哥压在身下。”他朝邱梦长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你。”
梁佟眉头一皱：“你皮又痒了？”
“我走了，你们继续。”邹鸣转身跑了。
邱梦长笑着走了过来：“就这他还能被你吓得够呛？我看他胆儿挺肥的啊。”
邱梦长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的梁佟，从兜里拿出了手机，说：“我给你拍张照片。”
梁佟抬起头：“拍照片干什么？”
“我妈想看看你。”
梁佟一愣：“你说了？”
“嗯，都说了，我爸我妈都知道了。”
梁佟点了点头：“拍吧。怎么拍？”
“你就坐那儿，这样就挺好的。”
梁佟想摘眼镜，邱梦长阻止道：“不用摘，戴眼镜斯文多了，我爸妈肯定喜欢。”
梁佟啧了一声：“不戴眼镜你爸妈就不喜欢了。”
邱梦长笑了：“你怎么老爱咬文嚼字，你戴眼镜好看，我自己也想留张照片。”
梁佟不太自在地看着镜头，问：“好了吗？”
“好了。”邱梦长说，“不戴眼镜再来一张，让他们看看你不斯文的样子。”
梁佟被逗乐了，偏过头笑了一声，邱梦长趁机飞快按下拍照键，定格住了那一瞬间的笑容。
梁佟摘下眼镜，又给他拍了一张。邱梦长没完没了，又想让梁佟跟他一起拍张合照。
“医生，你都三十了。”
“三十怎么了？三十还不能自拍了？”邱梦长径自走到梁佟旁边，弯下腰来问：“拍么？”
“随你。”
邱梦长打开前置摄像头，逆光对着他和梁佟的脸，按下拍照键的时候，梁佟转过头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照片拍糊了，邱梦长把手机丢在桌上，揽过他的脖子，对着他嘴唇亲了回去。
“你就会嘴硬。”邱梦长边吻他边说，“也就亲你的时候最软。”
第68章
邱梦长开车带梁佟去邻市的一个乡间古镇放松了一天, 来回车程不远，邱梦长明天又要上班，所以他们在餐厅吃完晚饭, 当天就回北城了。
邱梦长本来想让梁佟去他家过夜, 想到家里还有只猫, 又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现在住的房子小，老白也越来越拿梁佟当自己人了, 保不齐心情好了就会找他贴贴。
以后换了新房应该会好点，起码空间大，老白的活动范围也大, 不会只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跟他俩大眼瞪小眼。
邱梦长想把梁佟送回家, 梁佟不乐意, 他说回家可以，但邱梦长要在他家住下。
“我明天还上班呢。”邱梦长说。
“那就回你家。我都去了多少次了，除了你生日那次, 哪一次过敏了？”
“那是它怕你，不敢来招你。你没发现这小胖子现在越来越不怕你了？都不躲你了。你跟它熟了，就知道它有多粘人了。”
“那看来我以后要対它凶点。”
邱梦长笑了, “啊”了一声：“不能让它蹬鼻子上脸是吧？”
“去你家吧。”梁佟看着车窗外，“想做。”
进了门, 邱梦长就把梁佟压在门板上，一边搂着脖子亲他，一边单手扯开他的皮带, 屋里的大灯没开, 只有玄关的廊灯亮着一丝昏暗的光。
邱梦长都渐入佳境了，梁佟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说：“等会。”
被打断的邱梦长眉心微蹙：“怎么了？”
“我还有个文件要处理，你电脑给我用一下。”
邱梦长气得掐他的腰：“你故意的吧？”
“不是。”梁佟眉梢染上笑意，“我本来就打算今天晚上处理掉这份文件。”
邱梦长松开了他：“总裁安排的计划还真是一步都不能落下。”
梁佟撩开他的衬衣下摆，冰凉的手摸在他的腹肌上：“跟你上床，也在我今天的计划里。”
“手又这么凉。”邱梦长握住了他的手，“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去给你弄点夜宵。”
开伙前，邱梦长先把梁佟的照片给他妈发了过去，他拍了好几张，除了梁佟的单人照，还有两人的自拍合照，他挑了张梁佟没戴眼镜的单人照发了过去。
发完照片，邱梦长把那张拍糊了的合照设成了他的手机壁纸。
周女士回复得还挺及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整天就盼着邱梦长发这照片呢，没一会就发来了消息。
周女士：就是这小伙子吗？
邱梦长：就是这小伙子。
周女士：俊的，难怪是开公司的，气质就是不一样，看上去挺稳重的。
邱梦长：那是，高低还算个小老板呢。
小老板这会儿正在书房用邱梦长的电脑。他打开邮箱，把文件下载了下来，电脑浏览器的默认保存路径是一个叫“邱梦长”的文件夹，文件夹就在电脑桌面上。
梁佟点开文件夹找了找刚才下载的文件，目光被一篇文件名叫《援非申请书》的文档吸引住了。他看了眼时间，文档的最新修改日期就是昨天。
梁佟握着鼠标顿了片刻，点开了那篇文档。里面是一份完完整整的申请书，写得有头有尾，最底下有邱梦长的署名和写下这份申请书的日期。
日期并不是最近的，这份申请邱梦长半年前就写好了。
梁佟把申请书从头到尾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关掉了文档。他打开刚才下载的文件，继续手头的工作。
半小时后，邱梦长端着夜宵走进了书房，他走过去的时候，发现电脑正在关机。
“这么快就好了？”
“嗯。”
邱梦长捏了捏梁佟的后颈，“不愧是小老板，效率真高。”
梁佟坐在椅子上没动，邱梦长逗他他也没什么反应，邱梦长有点奇怪，把夜宵放在桌上，问道：“怎么了？”
梁佟想了想，还是直接问了：“你想去参加援非医疗队？”
邱梦长愣了愣，转过身来往书桌上一靠，低头看着他：“看到我的申请书了？”
梁佟嗯了声。
“那都是半年前写的了。”邱梦长笑着摸了摸他的脑门，“没看到下面的日期吗？”
“看到了。”梁佟抬头跟他対视，“我问的是之前，你之前是打算去非洲参加医疗队吗？”
“嗯，有过这个计划。”
“是我阻碍了你这个计划吗？”
虽然“阻碍”这个词用得不恰当，但事实确实如此，邱梦长微微点头，如实说：“确实是因为你，我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梁佟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邱梦长捏了捏他的脸：“我都打消这个念头了，怎么还拉着一张脸呢，那申请都是好久之前写的了，我早没这个打算了。”
“如果没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就会去非洲了？”
邱梦长不想否认：“是，如果申请通过了，我就去那边了。”
“梁佟。”邱梦长俯下身来，轻抚他的耳侧，“事实是我现在没去那边，以后也不会去。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
“你去非洲，是因为想过去陪你爸妈吗？”梁佟问。
邱梦长点了点头：“他们年纪也挺大了，在跟前照顾起来总归方便一点。”
邱梦长的父母已经在非洲呆了很多年，他们再回到国内工作已经不太可能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父母迟早会老，邱梦长放弃去非洲的计划，相当于在梁佟和他父母之间，选择了梁佟。
梁佟心里五味杂陈，有点不是滋味，可是他不想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假话；不想対邱梦长说，你去非洲陪你父母吧，不用管我。
梁佟直言道：“邱大夫，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不喜欢跨国恋，我要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如果你真的要去非洲，我绑也会把你从那绑回来。”
邱梦长笑着说：“你不会的。”
“你是绝対不会逼我在你跟我爸妈之间做选择的。”
就像他不会让邱梦长在他跟老白之间做选择一切。
“梁佟，你知道吗？”邱梦长指指他的心口，“你的心比谁都软。”
梁佟嘴唇动了动。
邱梦长笑了笑：“还有啊，我就算去了那边，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因为来非洲丢了个男朋友，他们肯定连夜把我赶回国，你信不信？”
梁佟如果是个自私的人，他就不会现在这种状态了，他在想什么，在思虑什么，邱梦长都知道。
“你刚刚问我，你是不是阻碍了我去非洲的计划，我现在告诉你，你没有，这是我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只是选择了我更想要的生活。是你让我有了更好的选择，也有了新的起点。”邱梦长捏了捏他的耳垂，“你就是我的起点。”
第69章
邱梦长拍拍梁佟的脸, 说：“吃夜宵吧。”
梁佟连脸都是凉凉的，邱梦长用手捂住他的两颊，“你怎么跟个冰块似的, 天一凉浑身都是凉的。”
梁佟虽然身娇肉贵了点, 但体质并不差, 身材也很结实，就是这肤温实在是低了点, 摸着跟生病了似的。
“天生的。”梁佟说。
“把粥喝了。”邱梦长把夜宵端到他面前，“暖暖胃。”
“我不饿。”
“我特意给你做的，小老板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梁佟垂眸觑着碗里的粥, 说：“我想吃别的。”他抬起头来：“你不是觉得我身体凉吗, 干点别的就热了。”
邱梦长笑了下：“小老板需要其他服务？”
梁佟有点纳闷, 站起来缓缓贴近邱梦长, 皱眉道：“小老板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称呼？”
邱梦长没说话，任由他靠近自己。
“你这样叫我，会显得我们的关系很恶俗。”
“难道你以为我们的关系还很纯洁？”邱梦长搂住他的腰, “还有，这不叫恶俗，这叫情趣。角色扮演会玩儿吗？”
梁佟挑眉：“我是小老板, 你是什么？”
“你想让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邱梦长掐着梁佟的腰, 猛地一转身，手一使劲，把人直接抱到了书桌上。桌子往前移了一下, 碗里的粥洒出来了一点。
邱梦长抽了几张纸把洒出来的粥擦干净, 又把桌上的东西推到了一边，双手撑在桌沿上, 把梁佟卡在自己的怀里，“梁总，工作结束了，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你刚才说你想吃别的，你想吃什么？”
梁佟用膝盖蹭了蹭邱梦长的腿根，回答不言而喻。
今天不用视频直播，小老板纡尊降贵，在又冷又硬的书桌上、地板上被弄出了一身的汗。
洗完澡，两个人在卧室躺下了。
梁佟体温攀升，嘴唇也变得很红，还有点肿，邱梦长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的胳膊，“等我买了新房，愿意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么？”
梁佟转头看了他一眼：“房子不用买，我给你准备。”
邱梦长笑了声：“你以为我嫁老公呢，还要你给我准备房子。问你呢，愿意跟我一块住吗？”
梁佟一时间没应声。
“不愿意？”
梁佟当然不是不愿意，他就是觉得自己一个房地产商，居然还要自己的男朋友自个儿花钱买房，越想越不得劲，心理上过不去。
“你非要自己买么？”梁佟问他，“有这钱花在别的什么地方不好，你男朋友最不缺的就是房子，你要是想买房，我可以直接送一栋楼给你。”
这话梁佟不是开玩笑的，只要邱梦长点头，他真能直接给邱梦长送一栋楼。
邱梦长笑了起来：“小老板真是财大气粗啊，有点钱都不够你造的，你是谈男朋友，还是包小情儿啊？”
梁佟确实财大气粗：“有点钱？我有的是钱。”
邱梦长哑然失笑：“烧包。”
“本来这房子年头就有点久了，迟早要换的，而且面积也不大，我问过我爸妈了，他们也希望我换个更大的。你觉得他们能让我要你的房子吗？”邱梦长扭头看着他，“还送我一栋楼呢，他俩听了都得吓晕过去。”
梁佟想开了，不再坚持：“随你，你自己决定就好。”
“那你这是答应跟我住一起了？”
“你总是问些没意义的问题，你觉得我能跟你分开吗？”
“梁佟，同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邱梦长说，“每天朝夕相处，同吃同住，我们俩各自的生活节奏和习惯都会发生改变，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需要磨合，也需要迁就。”
邱梦长是个很理性的人，他说的这些不无道理，正因为足够理性，他才会这么认真地看待同居这件事。
“都这么久了，你还没跟我磨合好？”梁佟问他。
邱梦长失笑：“你觉得已经磨合好了就行。”
梁佟的生日临近，为了体体面面地参加生日宴，黄旸叫上钟言和邱梦长，特意去高档商场置办了一身西装。
黄旸毕业之后，除了结婚那天穿过一次西装，其他时候从来没穿过，他对西装的款式和面料一窍不通，为此找上了钟言和邱梦长，想让他们帮着挑件合适的。
两只社畜难得不加班，结果吃完晚饭就被黄旸拉出来逛商场了，颇为不爽。
“你怎么不让你老婆来帮你挑？”钟言拨开衣架上的西服扫了一眼，“把我们俩拉出来干嘛？”
“我老婆带着闺女回乡下娘家了，后天才回来。你不是也要去生日宴吗，不用捯饬件西装？”
“我家里有。”钟言说。
“快帮我挑挑，我分不出好赖，一眼看过去感觉都一样儿。”黄旸凑到钟言耳边小声说，“我是担心被坑才把你们叫过来的，我又不懂行，被宰了上哪儿哭去。”
钟言瞥他一眼：“这里是高档商场，谁能坑你。”
黄旸撩开吊牌看了一眼，啧了一声：“果然是高档商场，这价格够高档的。”
钟言笑了：“喜欢就买呗，又不是买不起。”
“买了也就穿这么一次，太不合算了。”
“等你闺女结婚还能穿。”
“我磕不磕碜啊，还留到我闺女结婚再穿。”
钟言转头瞅了一眼他微微鼓起的肚子，缓缓点头：“也是，那会儿估计也穿不下了。”
黄旸笑骂：“滚。”
黄旸忽然想起来，他们仨只有邱梦长没结过婚，虽说国内大环境不允许同性结婚，但凭梁佟的本事，他要是想跟邱梦长结婚，还不是飞国外领个证的事儿。
黄旸转头看了眼邱梦长：“你不挑一件？”
“我又没被邀请去生日宴，我挑西服干什么。”
黄旸张大了嘴：“啊？你逗我呢？”
邱梦长真没逗他，梁佟确实到现在都没跟他提过生日宴的事，他都没告诉邱梦长他生日快到了。
邱梦长眨着眼睛笑了一下：“没逗你，生日宴的事我真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钟言一边挑衣服，一边很淡定地说：“你还担心梁总把他男朋友落了啊，生日宴还有几天呢，估计这两天就说了。”
“也是。”黄旸搂了搂邱梦长的肩膀，故意开玩笑寒碜他，“别郁闷兄弟，生日宴的西装用不着，结婚用的西装总得要吧？”
邱梦长偏头看了他一眼：“没喝酒吧你？”
“我就是让你挑结婚穿的西装呢。”黄旸拍拍他的背，“迟早用得上，正好今天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你真是为我操碎了心啊。”
“那是，就这么一个未婚的好兄弟，我不操心谁操心。”
导购走了过来，她刚才依稀听到“结婚”两个字，便微笑着看向邱梦长：“是需要婚礼上穿的西装吗？”
“不是。”邱梦长说。
导购愣了一下，笑道：“不好意思，是我搞错了。那是需要在什么场合穿呢？”
“生日宴会。”黄旸说。
导购领着黄旸往里面的货架走：“生日宴会的话，这边几件您看看怎么样……”
钟言站在邱梦长身后，调侃道：“新郎官，真不挑一件？万一以后用得到呢。”
邱梦长回过头，笑骂：“一边呆着去。”
“你俩干嘛呢？过来给点意见啊？”黄旸在那边喊。
两个人走过去，黄旸指了指他看中的一件，问：“这件怎么样？”
“一般吧。”钟言问导购：“这边的西装不需要提前定制吧？”
“不需要的，只要尺码合适，都是有现货的。”
“橱窗里那几件能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钟言问。
“好的，您稍等。”
黄旸拱了拱他的胳膊，降低了音量说：“你确定橱窗里的我能负担得起？”
“试了再说，橱窗里那几件好看，跟这边货架上的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
黄旸嗯嗯两声：“你讲究，你精致，到时候我刷你的卡。”
第70章
钟言帮黄旸挑衣服的当儿, 邱梦长的手机震了起来，是梁佟打来的电话，问他在哪儿, 邱梦长报了个商场的名字。
“去那干嘛？”
“陪黄旸买衣服。”
“什么时候买好？”
邱梦长往橱窗那边看了看, 说：“估计还要会儿, 还挑着呢。”
“哪家店？”
邱梦长笑了笑：“干嘛，你要来找我啊？”
“嗯。”
邱梦长心道小老板还还挺黏人。
邱梦长把西装店的店名告诉了梁佟, 没过多久，黏人小老板就出现在了店门口，这家商场就在寰厦总部附近, 坐落市中心, 也是寰厦集团旗下的。
半个月前梁佟才在这里视察过经营情况, 他一进去店长立马就认出他了, 猛地一惊，立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梁总。”
梁佟应了一声：“嗯。”
邱梦长闻声望过来，黄旸和钟言也跟着看了过来, 黄旸正拿着一件西装在邱梦长身前比划，看到梁佟他有点意外：“梁老板？你咋在这儿啊？”
梁佟往这边走过来，店长快步跟在他身后, 小声吩咐店员赶紧去倒杯茶。
黄旸手里的西装好像是给邱梦长试的，梁佟看着邱梦长问：“你要买西装？”
“不买。”邱梦长说。
“我就是觉得这件挺适合他的, 给他比划比划试试。”黄旸说，“穿上肯定帅。”
梁佟哼笑一声：“他这样的，穿什么不帅。”
“哎哟。”黄旸听得牙酸, “梁老板你这恩爱秀的, 是是是，帅哥披个麻袋都是帅的。”
邱梦长笑着捏了捏梁佟的耳朵：“我哪样儿的？”
“回家照镜子就知道了。”梁佟说。
店长端茶过来, 刚来就见那位长得还挺帅的客人在捏集团老总的耳朵，吓得手里的茶差点洒了：“梁总，您，您喝茶。”
梁佟回头道：“放着吧。”
“哎，好。”店长把茶杯搁在茶几上。
“他们今天在这的消费从我账上走。”梁佟对店长说。
黄旸闻言忙道：“不用不用，我已经结过账了，这钱怎么能让你来出。”
梁佟没再说什么，钱都付了，不可能再让店长给黄旸转回去，更何况消费的金额也不是走的私人账户。
“你们一会还有事吗？”梁佟问邱梦长。
黄旸爽快道：“没了，人你带走吧！”
梁佟当真把人带走了，走到店外的时候，还贴心地询问邱梦长：“还要逛逛吗？”
邱梦长摇头：“不想逛，本来就是被黄旸拖过来的，回家吧，想跟你一块泡澡，累一天了。”
“去我那儿？”
“好。”
司机把车停在商场门口的露天停车位上，邱梦长跟梁佟一块坐进了他的豪车，梁佟吩咐司机去他的住所。
梁佟在人前还挺正经的，一副衣冠楚楚、禁欲稳重的精英派头，坐在车上连话都不跟邱梦长说。当然，这只是表象，隔着半臂的距离，梁佟的手正搭在邱梦长的大腿上，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
邱梦长发现梁佟还挺爱摸他腿的，两个人在床上干那事儿的时候梁佟就老爱说他腿长腿直什么的，明明被欺负得连气都喘不匀了，还能关注他腿长不长。
他估摸着梁佟不止是个颜控，可能还是个腿控。
邱梦长抓了一下梁佟的手，果然很凉，他抓着梁佟的手捂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明天给你买副手套，”邱梦长转头看着他，笑着喊了声：“小冰块儿。”
梁佟把手指插进他的指缝，跟他十指交握，忍不住吐槽：“你哪儿来那么多昵称，一会小老板，一会小冰块儿。”
邱梦长想了想，还是有点忍不住想问问生日宴的事：“梁总是不打算告诉我生日的事了吗？”
梁佟扭头看他：“黄旸他们说的？”
邱梦长“啊”了声：“他们都知道了，我还能不知道么。”
其实邱梦长早在黄旸提生日宴之前就知道梁佟的生日了，他是跟艾希礼打听的，本来他还在想要怎么给梁佟过生日，直到那天听黄旸说他收到了梁佟的生日宴邀请函。
梁佟不知道邱梦长找艾希礼问过他的生日，也不知道邱梦长之前还在考虑怎么给他过生日。
生日宴的事他是打算这两天就说的，只是他不确定邱梦长会不会反感那种场合。名义上是生日宴，其实就是个交际场所，邱梦长本来就是个边界感比较强的人，那样人多眼杂的场合，他未必会喜欢。
而且梁佟也不希望邱梦长抛头露面。
但生日宴不办是不可能的，不让邱梦长参加也是不可能的。
“我想明天跟你说的。”梁佟说。
“怎么我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了？我连个邀请函都没有。”
梁佟失笑：“你还在意这个？你是我男朋友，去我的生日宴要什么邀请函。”
邱梦长开玩笑道：“怎么不在意？他俩都收到了，就我没收到，我以为我男朋友把我忘了。”
梁佟握紧了邱梦长的手，说：“那种宴会没什么意思的。”
邱梦长心里有数，点头道：“我知道。”他顿了顿，继续说：“生日宴可能没意思，但那天是你的生日，不管是以哪种形式纪念这个日子，那一天本身就很有意义。”
邱梦长弹了弹他的脑门，说：“你要重视这个特殊的日子，别不当回事，多么值得纪念的一天，小冰块儿在这天出生了。”
听他说这话，连司机都笑了，笑声很短促，一笑就收住了，平视前方干巴巴地咳嗽了两声。
梁佟嗤笑了一声：“我是从冰箱里出来的么，还小冰块儿……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挺喜欢给别人取外号啊？”
“那倒没有，我上学那会还挺腼腆的，不爱跟人说话。”
这话不假，邱梦长上大学以前性格有点孤僻，他是进了大学才变外向的。念大学的时候都成年了，哪儿还能那么幼稚，给人随便取外号。
梁佟把手伸进邱梦长的袖管里，低声问：“医生还有腼腆的时候？是什么样儿的？有多腼腆？”
邱梦长脸上的笑意很浅，眼睛微微弯着：“我念高中那会儿，你要是像现在这么弄我，我就脸红了。就是这种程度的腼腆。”
梁佟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心跳都变快了，他问邱梦长：“高中追你的人多吗？”
“……挺多的。”邱梦长实话实说。
梁佟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邱梦长手臂上凸起的青筋，顺着他的话头逗他：“他们追你你不脸红？”
邱梦长笑了下：“他们得像你这么追我，我才脸红。”
邱梦长高中的样子让梁佟浮想联翩，梁佟指尖在邱梦长皮肤上打转，说：“我想看你高中照片。”
“行，明天就找给你看。”
邱梦长翌日下班回家就收到了一份快递，盒子挺大，包得里三层外三层，他把盒子拆开，发现里面是一套西装，剪裁考究，做工精细。盒子最底下还放了一张黑底烫金的邀请函。
这张邀请函是梁佟用钢笔手写的，梁佟的字很漂亮，笔锋尽显他本人的傲气，力透纸背，苍劲潇洒。
邱梦长第一次觉得别人把他的名字写得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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