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以清微蹙了下眉,就见对面的刺客从袖中滑出一柄匕首,在门被打开的一瞬上前用匕首抵住了岑以清的脖子。
门被打开的一瞬,祁念站在门口,一身玄衣仿佛沾染了冷夜的寒风,眼角眉梢尽是冷意。
祁念抬眸时与岑以清的视线对上,对方眼里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此刻被挟持的人不是她。祁念心中翻涌的杀意突然定了些许,于是她将目光移向那个刺客,开始一步步靠近。
“站住,别动!否则我就动手了!”刺客厉声喝道,刀尖下压,眼看就要扎破岑以清的皮肤。
岑以清微微敛眸,她事先已经得知这个刺杀计划,甚至让千承卫顺水推舟促成了这场刺杀的顺利进行,自然不会丝毫不做准备。
藏在长桌里的剑提前被动过手脚,外表看着无异,实际上一碰就会碎。更准确地来说,这是一把特制的剑,压根不是由金属制成的。
岑以清抬肘向后一击,侧身劈手反关节。
刺客吃痛,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同时在岑以清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痕。
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刺客便被从房梁上跳下来的千承卫给按住了。
岑以清微蹙起眉头,心里有些烦躁,这场刺杀并没有按照她写好的剧本来,而这个罪魁祸首……岑以清看向祁念,这家伙突然闯进来是想干什么?
祁念脚步停在那柄匕首边,似乎特意避开了岑以清的视线,没让陛下看到她眼底汹涌的暗色。
岑以清有些疑惑,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祁念半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抬眸看了眼被千承卫压住的刺客,缓声开口,声音里仿佛压着些什么诡谲的情绪:“陛下,退后。”
岑以清依言退后,落在祁念身上的视线格外幽深。
匕首在祁念手中快速转了一圈,刀柄落在祁念手心,划过一道冰冷的锐光。
被千承卫压住的刺客抬眸看了祁念一眼,陡然背脊发凉,嘴已经被塞住,只能发出不明的呜咽声,试图挣扎,却被按得更紧。
祁念走到刺客面前,唇角缓缓勾起,手起刀落,眼里尽是疯狂和阴鸷,利刃刺破皮肉和血液迸发而出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扔掉手中的匕首,祁念转过身,衣襟袖口和面颊上都是血迹,显得原本精致清绝的面容多了些诡谲的妖气。
她端端正正地朝岑以清行了一礼,语气平静,“臣擅作主张,请陛下责罚。”
岑以清意味不明地垂眸扫了她一眼,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拎起她沾染了血迹的袖口,微蹙着眉头,嗓音懒散,“你擅作主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扫了眼她的衣襟,岑以清又道,“脏死了,清理干净再来见朕。”
祁念垂眸看向陛下拎着她袖口的指尖,再看看自己身上沾了血的衣袍,嗯,是很脏。“遵命,陛下。”
“乖。”岑以清语调稍显暧昧地吐出一个字,松开祁念的袖口,转身直接离开了听音阁。
祁念眸光微闪,唇边的笑容染上几分邪气,这样也算乖么陛下?
听音阁中的其他人大气不敢出,这对君臣之间的氛围,总觉得怪怪的。不过,丞相大人都直接让陛下退后上去杀人了,陛下都不见动怒的,可见先前丞相抱病时君臣不和的言论绝对是假的。
祁念并没有在听音阁久留,作为一个听话的臣子,她现在应该先去清理一下自己。至于听音阁中的善后清理工作,就交给千承卫来吧,这种事情,他们更加专业。
等祁念收拾好自己来到辰星殿的时候,岑以清正对着镜子给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涂药,穿来这么久了,她似乎还是不习惯宫人的触碰,但凡类似的事情,都从不假手他人。
祁念脚步停在岑以清身前,温声开口:“陛下。”
“嗯。”岑以清没回头,只看了眼镜中祁念的投影,淡淡地应了一声。
祁念同样透过镜子看了岑以清一眼,而后从岑以清手中拿过了那盒药膏,指尖沾了一点,微弯下腰,抹在岑以清的伤口上。
岑以清侧眸看了祁念一眼,只看到对方好似格外认真的眉眼与长而卷翘的睫毛,遂轻抿了一下唇角,没有开口。
药膏在一片沉默中涂完,祁念才语气平淡地开口:“陛下身上有些热。”
废话,她还发着低烧。岑以清懒得理会祁念的话,站起身走向桌旁坐下,方才道:“擅闯听音阁,谁给你的胆子?”
“自是陛下。”祁念好整以暇地开口。
岑以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朕是太过纵着你了?”
“臣的荣幸。”祁念垂眸道。
“祁念。”岑以清突然冷声。
祁念面色未变,“臣在。”
“你坏了朕的计划,你说,朕该怎么罚你?”岑以清幽幽开口。
祁念停顿了几秒,好似真的在思考,而后才道:“罚臣三日不得面圣。”
“这也算是惩罚?”岑以清冷了声音,祁念怕不是又想挨廷杖了。
“算的。”祁念语气格外认真,仿佛是强调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对臣来说,算的,很重。”
岑以清都快让她给气笑了,不得面圣?不痛不痒,亏她讲得出来。“那好,十五日。”
祁念眸光一顿,十五日后,那不就是上元节?
“十五日后,另行责罚。”岑以清又悠悠补了一句,呵,这事没那么容易放过去。
祁念没什么意见,陛下也是需要顺毛的,“是,陛下。”
“说说你在吴州的发现。”岑以清没有就这么一件事扯皮的意思,转而问道。
祁念没说话,拿出了那根掺了金丝的线和那张落款是“明崇”的纸。“臣怀疑,永王背后有人指使。”
“永王愚钝至斯,自然是别人手中的刀。”岑以清也同意祁念的看法,只凭他自己,还想悄无声息地毒杀先帝?
这次的刺杀,八成也是永王搞的鬼,行事之人极不专业,漏洞百出,稍微留心就不会被得逞。
“如今,怕也只是枚弃子。”岑以清接着道。
祁念仔细看了陛下两眼,确认陛下没有把关注点放在这个“明崇”身上,难不成陛下对此人是谁早已心中有数?
这个“明崇”,岑以清自然知道,左不过就是书中的那位“二皇子”。
原本岑以清是没有把他和永王背后之人联系起来的,毕竟原书里压根没有这样的暗示,甚至连先帝被毒杀一事也和永王扯不上关系。
很显然,书中的那些信息都是表象,绝对不能被其左右。
“明崇”正是那位“二皇子”常用的化名,他的真名叫做沈崇明。
倒是这样看来,“二皇子”这个身份究竟是真是假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沈崇明这个时期根基不牢,整肃吴州又会让他元气大伤,应该能蛰伏一段时间。
原书中写了一大堆看似和主线无关的背景,此后更是直接烂尾,阅读体验属实很差。若不是岑以清看见个和自己一样的名字,也不会坚持到小皇帝死的剧情再弃文。
如今看来,这些背景算是帮了她的忙。沈明崇是个隐患,不能留,只是这人行事确实小心,轻易不会留下痕迹,还需要从长计议。
确认陛下心中有数后,祁念也就不纠结这个人了,总归陛下有自己的计划。
这件事放下,祁念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陛下身上,“陛下,果真没听话。”
“嗯?”岑以清撩起眼,眸中透出一丝危险的意味,“你想让谁听话?”
祁念低笑了一声,“臣之过,只是此事的确不好细说。”
“什么意思?”岑以清皱眉,那块玉牌究竟是什么?
祁念没开口,只是拉过岑以清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三个字,“竹椽司。”
间谍,岑以清眸光一凛,抬眸与祁念的视线对上。
竹椽司,不仅仅分布在大桓各州,还有派往其他国家的部分,这是一张真正意义上的暗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蛰伏不动的,只有关键时刻才会真正发挥作用。
祁念看到岑以清指尖微蜷了一下,似乎对这样的触碰有些抗拒,眼里浮现出些许兴味。
岑以清拧起眉头抽回手,心下腹诽,一点儿眼色都没有。况且,怎么着,竹椽司这三个字很难启齿吗?非得往她手上写?
祁念偏头抿开一抹笑,再回头时已经面色如常,“陛下,竹椽司仅对陛下负责,陛下若有事吩咐他们,在外佩戴玉牌即可。”
“朕知道了。”岑以清对先帝为什么会将玉牌给祁念不感兴趣,只是淡淡道。
“臣有东西想给陛下看,陛下可愿赏脸?”祁念缓声开口。
岑以清目露疑惑。
祁念索性直接伸手把人给拽走了。
岑以清没反抗,她确实有些好奇,就暂且饶过丞相举止不当的事吧。
祁念拉着岑以清停在了城楼一角。
除夕夜,京城灯火通明,语笑阑珊,一眼望去一片胜景。
那些灯火映在岑以清眼底,仿佛漫天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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