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以清凝眸盯着面容平静的祁念看了两秒,倏地轻笑了一声,敛起眉眼时眸中一瞬潋滟,再抬眸时已是一片澄澈,“祁相恐怕搞错了,出宫,不是培养信任,而是惩罚。”


    “陛下想怎么罚?”祁念饶有兴致地开口,将眸中的笑意藏得隐晦。


    岑以清站起身,声音懒倦,“就罚你再做十五日朕的侍从吧。”


    “是,陛下。”祁念温声回复。


    岑以清睨了祁念一眼,声音冷淡又疏离,“在此候着。”


    “是。”祁念唇边笑意清浅,视线随着岑以清的脚步移动,直至有门扉被关上而阻隔,这才收回。


    没多久,岑以清一袭红衣再度出现在祁念面前,眉眼间的风华与艳色格外引人注目,视线扫过时慵懒又轻慢,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会是当今圣上。


    祁念视线顿了一下,随后指尖轻捻袖口,垂眸唤人,“陛下。”


    岑以清轻轻扬了扬嘴角,走过去握上祁念的手腕,语调有些没正行,“叫我什么?”


    祁念垂眸看着玄色与殷红的衣衫交叠,缓了两秒,方才开口:“主上。”


    “叫先生。”岑以清将人松开,而后一本正经地接着道,“若有事,可去千里书院寻我。”


    千里为重,太重殿么,祁念莞尔,若真有科举的考生殿试录用,确是天子门生没错。


    准备妥当之后,两人同乘出宫,原本岑以清是不打算给祁念这个荣幸的,但哪怕没人知道这是当朝宰相,祁念这张脸还是太过招摇了。所以,只能如此了。


    岑以清在马车里坐了片刻,就察觉到有一道视线黏在了自己身上,立马一个眼刀扫了过去,就见祁念毫不避讳地凝眸盯着自己,眼眸深黑,浮着一层薄薄的光,专注得仿佛这世间只剩下这么一个人了一样。


    岑以清蹙眉愣怔了一瞬,正欲开口,马车突然猛地一拐弯。岑以清一时没稳住身形,直接摔到了祁念身上。


    祁念被鼻尖萦绕的淡淡冷香弄得心神一荡,就见马车停了下来。


    岑以清似乎完全没被这个事故所影响,眸光一厉,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怎么回事?!”


    岑以清冷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祁念也跟着下了车。


    经了解,似乎是马车刚刚差点儿和一辆运送马草的车撞上,此刻,那辆车的车夫正在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方才我这马受了惊吓,一下子就冲了出去,我这一时没制住,所以才……幸好几位贵人没事,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岑以清没有理会车夫的赔礼,而后将视线移到了装着马草的车箱上,再缓缓下移,落在车轮上。


    看了片刻,岑以清转眸看向祁念,祁念轻扬了扬嘴角,略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赔偿就不必了,没人受伤,往后多小心些。”岑以清淡淡地开口,说罢便直接朝着马车走了过去,“走吧。”


    重新回到车厢里,两人既没谈方才车厢里的意外,也没谈那辆装马草的车,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马车在醉雨楼前停下,祁念看了眼醉雨楼的牌匾,有些意外陛下出宫的第一站居然是个酒楼。


    似乎是看出了祁念的疑惑,岑以清语气寡淡地开口:“不是喜欢?还是你的管家骗我?”


    祁念眸光一顿,沉默了两秒,才轻笑了一声,“嗯喜欢,谢先生。”


    岑以清没理她,径自走了进去。


    醉雨楼的小二见有客人上门,赶紧迎了上去,而后便被进来的这两位的面容气场给惊到了,醉雨楼不是没接待过贵客,只是这二位……好似格外不凡。


    “您二位……”小二斟酌着语句开口,结果还没说完就被祁念给打断了。


    祁念温温沉沉地介绍,话里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感觉,“这位是我家先生。”


    “呃……”小二一时不知这话该怎么接,视线从岑以清脸上又移到了祁念脸上,目光有些呆滞,“那这位……”


    “侍从。”岑以清面无表情地开口。


    小二脸上的表情都快裂了,难道这位女先生挑选侍从还要看长相气度的吗?


    “可以进去了吗?挑个靠窗清净些的位置。”祁念皱起眉头,有必要盯这么久么?


    “啊是是是,两位请随我来。”小二总算意识到一直盯着客人看有些不礼貌,忙道。


    小二将两人引上二楼角落靠窗的位置,点菜后这才离开。


    岑以清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桌上的菜基本没动几口。


    “先生。”祁念轻抿了下唇角,问,“不合口味么?”


    “没有,本就是给你点的。”岑以清语气淡淡,视线仍放在窗外,“卯时便候着了,应当没有用膳才是。”


    祁念眸中暗色涌动,语调意味不明,“先生以往,都是这么惩罚人的?”


    岑以清收回视线,看向祁念,眸中渐渐溢出些许笑意,仿佛星光漫溢,“你是独一份的,开心吗?”


    “开心。”祁念用一种极其平稳的语调说出这两个字,心里却沉了些,她能确定这不是基于感性,那么,基于理性的考量,陛下这么做的目的很单纯,君臣之道罢了。


    岑以清深深地看了祁念一眼,道:“不是只有你想培养信任的,我的侍从。”


    祁念的心更沉了,培养信任,可却不是往她希望的方向。等等,她希望的方向是什么呢?


    如果她肖想陛下,算不算是大逆不道?可谁在乎呢?再惊世骇俗的事只要她想她就会做,无非是再多一件。


    “好的,先生。”祁念的面容无端乖顺,只是垂下眼眸中透着一丝邪气。


    岑以清一无所觉,端起酒杯抿了口醉雨楼中有名的琼花酿,水光浸润唇瓣,看着格外诱人。


    祁念只觉得喉间发痒,掩饰性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将目光移开。唔,陛下脾气可是不小,还是不要太过张扬的好。


    未到傍晚,岑以清便收到了竹椽司的调查结果,彼时,两人已经离开了醉雨楼,在街市转过几圈,看过制琉璃的厂子,返回相府。


    调查结果显示,那辆装着马草的车,真正要运送的,是马草下面的炮|弹,据查,这批炮|弹正是先帝时轰动一时的军用物资失窃案中的失窃物。


    这批炮|弹究竟从何而来,此时出现在京城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竹椽司还在继续跟踪追查,此外,他们可以确定,这批炮|弹是失败品,若是真装填进虎樽炮里一定会炸膛的那种。


    这样就更有意思了,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岑以清眸中浮现出些许兴味,这京城里除了神机营,绝没有其他地方存在虎樽炮,那么,这些东西会被用作什么呢?


    至于那辆车是否是故意撞过来的,就目前来看,基本可以确定不是,至少没有人为的痕迹。马会受惊完全是因为这匹马先前是战马,硝烟味会让它极度兴奋。


    解决了一个困惑,岑以清看着杯中的冷月,难免多喝了几杯。


    起初,祁念还没发现陛下有喝醉的迹象,直到她们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陛下眼角眉梢的艳色勾人心魄,让她的心都跟着漏跳了一拍。


    祁念终于发现,陛下好像和喝醉了,而后她才想起府中常备的酒是初尝时略带甜味,貌似不烈,但后劲很大的那种,陛下可能错估了自己的酒量。


    略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祁念站起身,走到岑以清身侧,低声开口:“陛下。”


    岑以清缓缓抬起头,目光有些失焦,一双眸子仿佛一汪春水。


    祁念眸光骤深,顿时觉得说话可能没有什么用,不如直接动手。


    祁念的手刚碰到岑以清的肩膀,就被岑以清一把攥住衣领拽了过去。


    岑以清微微眯了眯眸子,反应有些微的迟钝,但还是歪了歪脑袋,“宝贝?”


    祁念直接呆住,而后就见岑以清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一脸困惑,“你的耳朵呢?”


    祁念:……这个宝贝,是猫还是狗?


    就在祁念思考的时候,岑以清凑上去轻吻过她的眉心,“乖。”


    祁念现在考虑把这个宝贝人道毁灭掉。


    深呼吸了一下,祁念握住岑以清的胳膊,不由分说直接把人拽走,反正今晚陛下必须住在相府了。


    喝了酒的岑以清似乎格外乖巧,一点也没反抗便被拉走了。


    房间里,岑以清好似清醒了一点,拂开祁念伸向她腰带的手,眉头一蹙,“放肆。”


    “陛下就容臣放肆这一回吧。”祁念不急不缓地开口,一手制住岑以清的手,另一只手从容地解开了岑以清的腰带。


    腰带直接落在了地上,其间的银扣碰到地面发出一声轻响。


    岑以清皱着眉抽回手,这么一拉扯,领口拽开了些,露出精致的锁骨,显得脖颈愈发修长。“祁念!”她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了。


    祁念无声叹了口气,低声嘟囔,“怎么办,不想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脱下岑以清的外袍,祁念把人按到了床上,长发如瀑,从肩头滑落,美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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