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躺了多久,林海听到马蹄声,睁开眼,循声看去,却是他表哥张丰茂一人驾马而来。
“阿海!”
远远看见林海和那姑娘躺在草地上,张丰茂心中松了口气,翻身下马,疾步跑来。
“没事吧?”
张丰茂蹲在林海身边,都不敢伸手。他也不懂得看伤,他出身书宦之家,家里全是读书人,哪有会看伤的?
林海对他笑了笑,道,“全身疼,大概骨折了。”
闻言,张丰茂瞪了他一眼,“你还笑得出来?”
林海满头冷汗,虽然笑着,但张丰茂也不难看出来,他这表弟伤得不轻。
“你也太乱来了,风寒刚好没几天,就敢纵马救人,当你是战神呢?”
林海哭笑不得,“人命关天,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闻言,张丰茂也说不出让林海看人家姑娘去死的话来。
“这就是贾家那姑娘?”张丰茂往林海身边躺着的姑娘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并不多看。
贾家这姑娘大抵是吓坏了,躺下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林海无语的看他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罢了罢了,人都已经救了,多说无益。”张丰茂叹道,“还撑得住吧?”
“骨折又不是绝症,你这话说得我好像快死了一样。”林海笑道。
张丰茂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不由无语。
“你就嘴硬吧,等姑父姑妈一会儿找来,看你怎么说。”张丰茂瞪他一眼道。
闻言,林海脸色微变,“你通知我爹娘了?”
“不通知能行吗?”张丰茂没好气的道,“你当这事儿瞒得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追上来,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英雄救美了。”
林海:“……”
他闭上眼,没心情搭话了。
见他装死,张丰茂也不再多话,“你的马呢?”
“早跑不见了。”林海闭着眼道。
张丰茂也没话可说。
背对着林海坐在地上,等着人来。
等到太阳西斜,快要落山之际,文忠侯府和荣国公府的人才找了过来。
乌泱泱一堆的人,将林海和贾敏各自抬到自家马车上,带了回去。
时隔一个月,林海又见到了张太医。
“林公子今年还真是多灾多难啊。”张太医见林海情绪尚好,还有心情同他开玩笑,便笑着调侃了一句。
林海闻言一愣,想起上个月原身被推下河,而他这个月为了救人摔骨折。
今年才开了个头,就伤病了两回,确实挺多灾多难的。
“还好,伤得不重,”张太医道,“左臂轻微骨折,其他都只是些摔伤,”顿了顿,“摔伤养十天半月就能好,左臂的骨折要注意,一个月内不能再受伤,两个多月基本就能痊愈了。”
闻言,林海惊讶的道,“要这么久?”
“伤筋动骨一百天,林公子莫不是以为闹着玩?”张太医肃容告诫道。
林海讪讪,“多谢太医。”
张太医起身去隔间开药方,收了荷包,就提着药箱回了太医院。
林海在屋里躺了一会儿,林老爷和林夫人就进来了。
夫妻俩问了事情的经过,弄明白后,倒也没怪林海救人,只是叮嘱林海以后要更注意些,不要让自己受伤。
这日过后,林海又过上了卧床养伤的日子。
过了七八日,林海身上的摔伤已经好了大半,便怎么也不肯再躺床上。
左臂的骨折需要时间休养,林海就用右手泡茶喝。
喝了两天,林海就隐约感觉到,这养生茶能有助于伤势恢复。
又连续喝了七八日,林海就确定了这个猜测是真的。
看来这所谓的养身茶壶,不仅有‘调理身体、排毒养身’的效果,还有加速伤势恢复的效果。
刚过完谷雨,天气开始回温,林夫人前些日子就叫人取了布料新制了夏季的衣裳给林海送来。
喝了快一个月的养身茶,林海觉得自己手臂的伤已经痊愈,但他也不敢让人知道,偷偷的在书房里看书练字。
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日,张丰茂上门来看林海,见他在书房里看书,便道,“你这整天看书看书,就不闷吗?”
“不然呢?再同你出去一回,然后被推河里,或是遇上人出事,去救人?”
张丰茂被噎住,“我哪儿知道这么……”倒霉?
“不说这些,”林海将手里的书一放,“表哥今日来,找我何事?”
张丰茂叹道,“南边新来了个戏班子,原是想请你去听戏的,哪知还没开口,就被你几句话顶回来了,我哪儿还好意思开口啊。”
今年统共就邀林海出去两回,偏偏两回都叫林海出了事。
林海闻言笑起来,“这哪儿能怪表哥?元宵是我同人起了争执,被人推下水,又不是表哥将我推下水的;上回就更怨不得表哥了,也是我自己决定救人,摔伤了也只能赖我自己,怎能怪表哥?”
“话倒是说得好听。”张丰茂轻笑一声,“得了,我也不请你出去了,你这手臂怕是还没痊愈呢吧?要是再撞上什么事,伤到了你那右臂,我可无颜见姑父姑母了。”
上回伤得是左臂,倒也还好,毕竟写字只需用右手,这回再出去伤了右手臂,他在姑父姑妈跟前估计就是个灾星了。
林海笑了笑,没接话。
“下个月佟家嫁女,你听说了没?”
林海闻言一愣,“他家嫁女,关我什么事?”
“你忘了上个月荣国公嫡女差点丧命的事儿了?”他道。
林海微怔,“要出嫁的,是上回跟贾家四姑娘起了冲突的那个?”
“就是她。”张丰茂道,“这姑娘是佟国维的幺女,是庶出,隆科多兄弟八人,她最亲近的就是隆科多,别人家不清楚隆科多被罢职的原因,她这个自家人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只不过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当是贾家姑娘想攀附她嫡兄,言语就有些……”
张丰茂觉得那些话难以启齿,就模糊了过去,“总之,贾家姑娘也是个娇宠长大的,京中谁不知道荣国公夫妇最疼的就是她?哪里受得了这个气?那佟家姑娘出身满洲贵族,虽是庶出,但跟咱们汉族的姑娘不同,庶出也挺骄纵,说不过口才好的贾姑娘,就扬鞭动手了。”
闻言,林海莫名有种熟悉的既视感,“这作风……有点熟悉。”
“嗨,你上回被王子胜推河里,不就是王子胜说不过你,才动的手吗?”张丰茂当即笑道,说到这里,顿了顿,“诶,这么一说,你同这贾姑娘,竟是差不多的脾气。”
都爱读书,口才也伶俐。
林海横他一眼,“表哥今年也十五了,舅舅没提过让表哥下场应试吗?”
“我爹说,明年下场。”张丰茂被转移了注意力,回道。
闻言,林海想了想,道,“我也想明年下场应试。”
“啊?”张丰茂眉头微蹙,“姑父不是说,让你再多读两年书再应试吗?”
“我已经有准备了。”
来到这里两个月,林海已经确定,这世界跟他的世界相差无几,至少科举这一方面,要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四书五经。
林海前世就心心念念下场一试,如今有了养生茶壶,他已经有了熬过科举的依仗,既如此,何必浪费时间呢?
“你同我说又没用。”张丰茂道。
林海道,“我知道啊,我就是觉得你太闲了,每个月都要上门来找我,回头得跟舅舅说一声,该好好请个先生教你读书,别过完年应试,我考中了,你却落榜,小心被舅舅一顿好打。”
张丰茂噎住,“表弟,你这是说的人话吗?”
“不如我现在就写信给舅舅?”林海微笑道。
张丰茂:“……”
“罢了罢了,我不打扰你看书,先回家了,改天再来看你。”
张丰茂觉得,自从元宵被王子胜推下河,往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个表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可要说哪里不一样,张丰茂又说不上来。
张丰茂一走,林海又过上了安静的日子。
按照太医的叮嘱,林海预估了一下伤势痊愈的时间,大概在四月中旬左右,林海就开始练字。
虽然他之前也在偷偷的练字,只是没叫人发现。
端午将至,林海直接去找了祖父,提出他明年想回乡应试一事。
“阿鹤,我知道你惦记着家里,不过如今我和你爹都在,你不必这样辛苦的考取功名,时间还很多,你不用逼迫自己。”文忠侯语重心长的道。
林海闻言,却不赞同,“祖父年迈,父亲他……”顿了顿,“家里都指着我光耀门楣,孙儿不敢轻忽大意。”
“你当真决定了?”见林海眼神坚定,文忠侯有些动摇。
林海微微一笑,“我也想早日考取功名。”
至少不必一直贴着文忠侯嫡孙的名头行事,他不是小孩子,总靠着长辈在京中行走,倒显得他跟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文忠侯沉吟片刻,道,“你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多谢祖父。”
林海知道,直接找他爹娘,是一定会被驳回的,年初那场大病,吓到他们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