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老爷夫妇就知道了林海明年想下场应试的事。


    不过家里老爷子都已经允了,他们夫妻俩纵使担心儿子的身体,也不能忤逆长辈的意思,只能叮嘱林海多带些伺候的人。


    林海请示祖父,也是因为要参加县试,要互结保单,他哪里认得什么人?这当然需要家里人去解决,而他只需要准备考试即可。


    过完了端午,林海就将心思都用在了读书上,极少出门。


    林海明年要回乡应试的消息已经在府里传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自然没有人去搅扰林海。


    时间转眼即逝,一晃就到了年尾。


    林海用了一年的时间熟悉本朝近些年的考题,他家世摆在这里,想要的东西只要吩咐一声,就呼有人帮他收集。


    往年的考题,都是应试学子们的参考,不少人都喜欢押题。


    当然,县试、府试考的都是最基本的记忆力,都是书本上的东西,不需要押题,只要你记忆力不差,就能考个不错的成绩。


    林海搜集的往年考题,都是给奶兄曹元思准备的。


    过完年,林海随着长辈往各家亲戚府上拜年,过了初十才忙完,因二月县试就要开始,林海也不敢再耽搁,初十一这日就直接登上早就准备好的船,前往姑苏。


    因爹娘都担心林海的身体,这次登船前往姑苏,林海不止带了小厮,还带了曹嬷嬷并两个大丫鬟和四个二等丫鬟。


    这侯府公子的做派,表露无疑。


    京城到苏州,水路全长足有一千七百多里,走京杭大运河,顺水的话,慢则一百里一日,快则一百五十里一日,若是逆水,速度就要直接对半砍,甚至还要慢一些。


    这水流的方向,是不可控的。


    林海这次运气不错,二月初三就到了苏州,休整了两日,又准备考试的用具,就到了县试开考的日子。


    互结保单,这个家里已经帮林海摆平,不需要林海操心。


    开考这一日,林海直接坐着马车到了考场。


    县试连考五场,每场一日,也就是说,并不用在考场过夜,考完交卷就可回家歇息。


    林海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很久,半点不慌,平静的考完,然后回家。


    每日考完,林海回家都会泡一壶茶,暖暖身。


    二月里的苏州,气候还是很冷,而考场为了防止舞弊夹带,不许穿太厚的衣服。


    县试结束,林海便窝在家里休息,每日泡了一壶茶,边喝边看书。


    等到县试放榜,林海毫无悬念的考中了案首。


    林海打算一鼓作气,继续考下去。


    将考中县案首的喜讯修书一封,让苏州的老管家走驿站送回京城。


    府试在四月。


    林海家本就住在府城,倒是不用像那些住在县城的学子一样,还要赶来府城。


    这一两个月的时间,林海干脆窝在家里看书习字。


    待到四月,林海再夺第一,成了府案首。


    连夺两个案首,林海短短两个月,就在苏州扬名。


    毕竟林海今年刚刚十四,如此年轻,连中两个案首,又是出身书香之族,可见不凡。


    甚至有些开设赌坊的地方,开了盘,让人赌这一科院试,究竟是谁能夺得本次院试的案首。


    有人赌前两年连中两个案首却因母病逝,守孝不能再继续考的农家子,更多的人赌林海能考中这一科的院试第一。


    没别的,林家是苏州本地的书香世族,林家宗族科举为官的人不少,虽然如今支庶不盛,但也是苏州的老牌世家。


    院试由学政主持,但不用前往省城赶考。


    学政会先在省城周边府城主持院试,再去远些的府城一一主持院试,时间不一。


    林海所在的苏州离金陵不远,也算是周边的府城,大概七八月的时候,学政就到了苏州,主持院试。


    林海本就聪敏,重活一世,记忆力悟性更胜往昔,也不知是不是养身茶的缘故。


    院试,同样没能难倒林海,他又一次夺得第一。


    连中三个第一,俗称小三元。


    林海在姑苏的风头,一时无两。


    不少姑苏的才子邀请林海参加诗会,林海院试题的诗,已经传开,许多人想要同他结交。


    林海以赶着回京为由,婉拒了参加诗会。


    他也没有撒谎,院试放榜之后,休养了两日,林海便启程登船回京。


    回京的时候,碰上了逆水,足足费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到京城。


    下了船,就有文忠侯府的车马来接。


    因在路上耽搁,如今已经是十月,气候已经冷了下来。


    林海登上马车,归心似箭。


    到了家,林海便去了正院堂屋,祖父祖母和他爹娘都在堂屋里。


    想是小厮已经提前回来报了他到京城的消息。


    林海刚要见礼,就被老太太给抱住,“大半年没在家,长高了,也瘦了。”


    “没有瘦,是因为长高了,才显得瘦。”林海离家这大半年,个子窜了一个头,如今同林老爷站在一起,也是差不多高了。


    当然,林老爷本身就不高。


    “瘦了就是瘦了,什么长高了显得瘦?就是在外头没有吃好睡好,如今回了家,好好歇息。”老太太道。


    林海无奈的笑起来,也不同老太太争辩,“是是是,都听祖母的。”


    在正院聊了一阵,林海就被放回了青松院沐浴更衣,“晚上来正院一块儿用饭。”


    “是,祖母。”


    林海沐浴后,躺了一会儿,荀桑来通知他去正院用饭,他便起床更衣,然后去了正院。


    寂然饭毕。


    “去年你说,要考取功名之后再提婚事,如今你连中三个案首,考中秀才,也算小有成就,你的婚事也该定下了吧?”老太太道。


    林海:“……”


    他愣了一阵,无奈的笑道,“怎么又提起这事儿了?”


    “阿鹤,你祖母说的是正理,哪家的男儿不娶妻?今年荣国公家的长子,就娶了礼部侍郎的嫡长女,可你今年都十四了,婚事都还没定下,像样吗?”林夫人道。


    林海喝了口茶,默默地道,“明年就是大选,八旗适龄的姑娘,都要参加选秀,我就算想定亲也不能定亲啊,这不是藐视皇家吗?”


    “你不要找借口,这事儿去年我们就同你解释过了。”林夫人道。


    林海噎了噎,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凭爹娘做主。”


    “这未来的妻子是嫁给你的,又不是嫁给我和你爹的,我们做主有什么用?”林夫人道。


    林海深吸一口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娘,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好了,静宜,说这么多做什么,直接问就是了。”老太太打断了林夫人要说的话,盯着林海问道,“这两年,荣国公家的嫡女出落得愈发漂亮了,性格好,品行好,家世相当,你还曾救过她,如何?”


    “荣国公是武将,手里还掌管着京营,权利可不小,大阿哥如今同太子相斗,这荣国公掌管着京营,必是他和太子拉拢的对象,将来荣国公府势必会卷入夺嫡之争,咱们家何必去趟这个浑水?”林海想了想,皱着眉道。


    他虽然救过贾家姑娘,但并无旖旎的心思,去年见了贾家姑娘两回,那都是个眉眼没长开的小姑娘,长得确实漂亮,光看她眉眼,就知道将来必定是个美人。


    可他又不是个好色之徒,娶妻娶贤,谁认准了漂亮的姑娘当妻子人选?


    老太太和林夫人都是内宅妇人,这些朝堂上的事,她们知道的并不多,一听林海的顾虑,不由得沉默下来。


    这时,文忠侯开口了。


    “要照你这么说,干脆别人家都不要娶妻嫁女了,”文忠侯板着脸道,“要说皇上的信任,咱们家比荣国公府差在哪儿?旁人要是同你一样的想法,你岂不是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了?”


    这话一出,老太太和林夫人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林海被噎得说不出话,清了清嗓子,辩解道,“祖父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家已经深受皇上的宠信,荣国公府同是皇上信任的臣子,还手握兵权,咱们家是文臣,他们家是武将,这要是联姻皇上难道不会猜忌我们两家吗?”


    “除非你娶了皇子们的妹妹,否则这忌惮还轮不到你。”文忠侯好笑的道,“咱们家是皇上信任的臣子,荣国公也是,但并非不可替代。”


    林海眉头微蹙,“孙儿不明白。”


    “你这些顾虑,若是放在前朝,确实合情合理,但放在本朝,就是笑话。”文忠侯叹道,“当今陛下重用汉臣的确不错,但他最信任的还是满洲贵族出身的臣子,满蒙上三旗是直属于皇上的亲兵。皇上若是真的最信任荣国公,荣国公怎么可能就管个京营?京营是重要,但对本朝皇室而言,更重要的是上三旗的士兵,这些才是永远终于清皇室的臣子,而我们……即便入了八旗,也是被排除在外面的。”


    “在汉人眼里,我们是叛徒,可在满人眼里,我们也并不是自己人。”文忠侯揉着额头,深吸一口气道,“所以你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咱们两家,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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