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栖拎着几袋衣服走在温潋身边,被允许整理了会思绪,但没想好要怎么说别人的事情。
坦白自己简单,坦白人家则不好把握度。
温潋帮她分担一半东西,将盛栖空出的那只手牵上,“上次在你家里,就觉得她们俩磁场不对,车上对话很微妙,所以才问你。”
她把话挑明,盛栖故意耍俏皮,“也许人家是‘普通朋友’。”
社会上“普通”关系很多。
“普通朋友会牵手吗?”温潋微微晃了下她们牵在一起的手,问完便想起除她外,旁的女生跟闺蜜牵手很正常。
又换了一点质疑,“会在商场里吵架?”
“会的。”盛栖语气笃定:“在商场里打架的闺蜜都有。”
“有吗?我没有见过。”
盛栖终于忍不住笑,温潋的老实样可爱过头,明知她在瞎扯,还不紧不慢地陪着她聊下来。
见她笑,温潋轻动了下眉,直白道:“她们俩在恋爱吗?”
“不清楚。反正纠缠不清有一段时间了。”盛栖如实回答。
到家,温潋继续问:“多久?”
“好像几年了,成涓还挺上心,就是温栩不做人事。”盛栖自然替自己朋友说话,说完才想起温栩是温潋的堂姐,属实放肆了。
她抿住嘴,做了个贴上胶布的动作。
温潋抬手将她嘴上的“胶布”撕开,无实物表演,还又轻又慢,好像怕盛栖疼一样。
她对盛栖说温栩的话不在意,“几年?你一直都知道?”
“差不多吧。我回来不久就猜到她有情况了。”草莓印!
“她知道我们俩的事?”
“对啊,我跟她讲过。”而且人家撞见过。
所以盛栖跟柳成涓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关系,而温栩姐此前对盛栖感兴趣,因为盛栖是柳成涓的朋友。
那之前她都白计较了。显得好傻。
但怪不了她,她又不知道柳成涓跟温栩姐有关系,三个人都瞒着她。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略含怨气,又克制地收敛。
被盛栖看出来,好声哄她:“不是故意瞒你,而是她们俩的事变来变去,我都搞不清楚,不好随意说给你听。”
“就像之前我们俩那种关系,你会随便跟人家说吗?”
这样一说,温潋好受一点。好吧,不该背后议论人家,况且的确跟她无关。
但她想了想,又道,“温栩姐跟她年龄差得挺多。”
她的意思是,两个人怎么遇到的,一起工作?
盛栖想象了下假如温栩听到这话的反应,憋住笑,“没事,成涓上学晚,本来就比我大两岁。而且,看不出来。”
温栩就是一幼稚大姐好不好,看上去还没温潋沉稳,连成涓都说她爱折腾,活力够了。
“哦。也是。”反正感情跟年龄都不能轻易控制,有代沟也没办法,但愿她们今晚能和好吧。
柳成涓应该生气了,温潋见惯了她姐眉飞色舞的张扬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她沮丧又焦急地追着人。
这个事暂时过去,盛栖洗漱后上床,看自己收到的留言。最近都在更新处女座的小日常,唤起大家的共鸣,有了一波小的热度。
有人问是不是她本人的写照,她回答:“不是,对象的。”
她前两天更新的作品关于冰箱,原本是自由杂乱却亲民的形象,被整理过后,放了大大小小的纸袋和塑料盒。各类物品严阵以待,一副让人高攀不起的样子。
这是她家冰箱现在的模样。
今晚画的图是处女座的逛街日常,新衣服要整齐地从深到浅放在纸袋里,袋子的logo必须都朝外侧,且按大小宽窄排序。
温潋做这些时并不刻意,安静快速地完成,然后交给盛栖拎。
盛栖暗暗注意到她这些习惯,心里莫名喜欢,回来画成漫画纪念。
大多粉丝都知道她是个女画手,也知道画里的主角是女生,所以她一句话回完,那条评论顿时有了热度,许多人纷纷点赞。
她无所谓别人说什么,如果祝福她,她会感谢;如果评头论足,她也不在意。
生活过得好好的,没人关心网上的事。她不喜欢将二次元与三次元混在一起,但也不喜欢藏着掖着。
有对象是件值得分享的事。
更新一期的漫画后,正准备跟温潋说晚安,却听到外面客厅的关门声。
怔然后期待地等着,知道她家密码的只有温潋,睡前找她干什么?
显然她想多了。
温潋的表情不像来跟她风花雪月的样子,严肃地拖了椅子坐在床边。
盛栖讶然:“怎么了?”
“睡前写日记,有一个推测,来向你求证。”她坐得笔直,两手交叠放在腿上,却不显得僵硬,十分地自然优雅。
常年累月的站姿坐相训练,让她气质跟她妈妈一样好,这是盛栖羡慕不来的。
“干嘛离我那么远啊。”盛栖撒娇,伸手想牵她,却够不着。
温潋仍是刚才的表情,但挪了位置坐在床沿,将她的手牵住,算作回应。
“这样可以了吧。”
温潋总会让她心安。
她笑:“说。”
“柳成涓跟我姐认识几年了?”
“是的。”
“我跟你说过,我家是温栩姐亲自设计的。”
她说到这,盛栖立即明白她要说什么,移开目光,不想她再说下去了。
不知是不是她近来跟温潋挨得近,了解得深,她感觉到温潋身上那股学霸的聪明劲越来越浓,很多事都能直接看破。
而刚回来时,她认为温潋的身上有种钝感。
看人时眸子缓缓地眨,彷佛思绪动得很慢。盛栖跟她说话,总感觉她慢小半拍,还当是单位里练就的说话技巧。
而那是盛栖心里委屈浓,又想试探她到底想到哪一步,故意对她做些暧昧的事,她也总是淡然地接受。
彷佛怎么做都没有任何关系。
而在中学时期,温潋对她的亲近害羞又胆怯,连带着盛栖自己都跟着紧张和脸红。
所以盛栖错误地归结于,温潋成熟又有阅历,所以才这样地平静。
后来她发现不是,温潋在慢慢地灵动起来。
比如此刻。
盛栖老老实实:“嗯。”
“你又刚好住我隔壁,是巧合吗?”
温潋问得直接,目光紧锁在盛栖眼睛,表情有说谎的余地,但眼睛做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最诚实的。
为了避免回答这个问题,盛栖从回来后,便不希望温潋提到成涓。
她当时没多问,不知道成涓嘴里的“设计师朋友”是温栩,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温潋总会想到的。
“不是巧合。”盛栖坦白。
她对着温潋弯着眸子地笑了一笑,略含歉意,又不禁忐忑:“你会觉得冒犯吗?”
那时她只跟成涓联系,成涓想见她,但她一直拖着,说有机会再见。
有天成涓聊天时提醒她说温潋买新房了,她现在回来还可以去原先的房子找温潋,以后回来就要去新家了。
盛栖听出来,成涓想用温潋哄她回去。
成涓觉得她一个人在异地不好,禹江至少还有家人,还有以前的朋友。
盛栖乖乖上钩,问她怎么知道。成涓说她朋友是设计师,刚好在帮忙室内设计。
那次盛栖只说了个哦。
她不想见。
后来有天盛栖想通,是得回家乡看一看,总不能一辈子不回来了。
成涓答应帮她看房子,顺口问她还想不想跟温潋做邻居。
“我跟朋友去过几次她的新家,周边环境很好,适合你居住。可以帮你问问隔壁几家能不能租。”
那时盛栖无暇多想,什么朋友去工作都把她带着。
“这样合法吗?成涓,万一我是坏人呢。”她开玩笑。
“你是坏人,我也逃不掉,一起进去好了。”
成涓居然也会说幽默话了,但盛栖还是不肯:“她不想见我,算了。”
“你走后不久,她联系过我,问我能不能联系上你。我说不能,她央求我,如果有一天你联系我,我就跟她说。”成涓认为温潋想见她。
盛栖跟她说真相,“我联系过她,她说不想见我。”
“好,那就算了。”
又过一段时间。
盛栖再次改变主意,“你帮我问问吧,能搬就搬,不能就算了。如果打扰到她,只要她不喜欢,我不会烦她。大不了再重新租,房子转租出去。”
成涓:“那边不一定能租,不行你就来我这边住。”
去年十一月时,成涓说:“一层总共四户,只有一户装修好了,租户在住。我问了,那边暂时没有搬的意思。”
有些事没想过也就算了,偏偏成涓跟她讲了,然后这件事又做不成。她按捺不住,天天在想。
她那时候反反复复,时而想回,时而犹豫,是因为生活枯燥又冷硬。
物质上过得不算差,但精神压力大,从公司辞职后一切要靠自己。
跟室友的关系越来越淡,对方会带男朋友回来过夜,盛栖很不喜欢。谈过几次未果,对方从明着带变成按着带,有时不声不响在家里过个周末。
她决心回禹江了。
不住温潋隔壁,住哪都可以。她想看看她自己的内心。
恰好那边有消息说打算七月之前搬走。
盛栖联系房东,耐心地等了半年搬进来。住了两个月后,温潋来了。
温潋不解:“我为什么觉得冒犯?”
“前任在有安排的情况下住在隔壁,如果你不喜欢,会很生气,甚至害怕。”盛栖心里不踏实,直到温潋主动进她家。
温潋一哂。
好像也有道理。
盛栖想到那时便丧气,“但是我还是想回来,看看我梦里的城市,看你过得好不好。”
“也看一看,我到底有没有那么喜欢你。也许近距离会发现跟想象中的白月光不一样,就不执着了,轻松地放下,然后好好地去喜欢别人。否则我没法投入下一段,陷在遗憾和难过里。”
“这个房子当时打算短租,如果你有恋人或者抗拒见我,我就少出门,尽早搬走。”
第一次遇见在电梯,当时温潋面无表情的冷漠样子让她心里有了份答案。
她觉得自己真是不长记性,经历过那么多事,却还在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
温潋将她手握得更紧,后怕道:“是不是差点就不喜欢了?”
“有些事情变了,却喜欢是没法控制的。”
原来是真的,不是自作多情。
温潋之前就想过,世界上有没有这么巧的事情。“你应该早跟我说。”
“怕你不舒服,怪我蓄谋已久。”盛栖自贬。
但要怪也第一个怪温栩,太信枕边人,把客户机密丢给了有心人。她厚颜无耻地想。
温潋安静了会,认真道:“盛栖,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在我以为再也不可能的时候,还愿意“蓄谋已久”地回来找我。
盛栖抱住她:“万幸。”
万幸她回来看了看,确定她自己还喜欢温潋,而不只是执念。
万幸温潋在等她。
……
成涓跟温栩分得毫无预兆,彻底断了的那天,禹江下雪了。
盛栖收到成涓消息时,正站在窗边看雪,她与温潋分享。温潋一直没回。她才想起温潋昨天说过今天下午要开会。
下班前半个小时,温潋让她别去接,天气不好,打个车回来就可以。
盛栖听她的话,也不想大冷天地刻意去讨她的心疼。
下班后,温潋发来消息:“今天车不好打,看见温栩姐跟她朋友,她们绕一下送我。”
“温栩还好吗?”
“很消沉。”
“那你要不要陪陪她?”
盛栖想到成涓还在上班,似乎不受影响。
隔了两分钟温潋说:“不用,她们要去喝酒,说我还小,不能去。”
盛栖笑死,温栩这方面还像人。
她想到什么,忽地问:“你姐朋友是那位万小姐?”
“是啊。”
盛栖顿时感觉哪里说不上来的滋味,但也不能不许人家偶遇。
上次在书店,对方对温潋的态度太热情,她想到这人是温栩朋友,就不大放心。
以后还是要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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