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
一旦动心,便沉于付出,将感情中所有干净美好的东西摘出来捧上去,
却不曾想过对方是否能够接受,
又是否能回应同等的东西。
可有的人,会选择收起那些杂七杂八的情思,
用现实分出利弊,
自显价值,将一份感情的期待,变成利益的交换,因为这是对方更擅长的方式。
“我想招李耀为驸马。”
太子正陪着长公主用茶点,
她冷不防提了这一句,
他被糕点噎住,
手忙脚乱去端茶狂饮,半晌缓过来:“皇姐……你、你要招谁?”
“李耀。”
太子微微张嘴,眼神游离,这一刻,他脑子里转过许多想法。
长公主等了一会儿,
见太子始终没有回应,不免催问:“行不行?”
太子眼神一定,看向长公主,
忽的,
他嘴角一弯,乐不可支的拍手:“行啊,
当然行!这简直再好不过了!”
长公主:……
原本,
她为这个决定准备了很多说法,
有李耀自荐时提到的因素,
也有关于李耀本人的因素,结果全都没问上,太子在确定此事为真后,一连串问到的全都是别的——
“孤第一次见李耀便觉此人不凡,却没想他竟能让阿姐都动了心!厉害!”
“不对啊,孤和李耀相处的时间比你多,你们是何时看对眼的?阿姐,你当时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心跳狂乱,认定了的感觉?”
没多会儿,太子想的就远了,他的登基大典一直都是长公主在操持,心中感激之余,一直想汇报些什么,这可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等孤回去之后,立马就帮你们筹备婚事,阿姐你的婚事绝不可马虎,孤定要亲自安排!”
长公主怅然失笑,主动问:“你就不问问,倘若我招了李耀为驸马,他的前程该何去何从?”
太子挑了挑眉,非但不愁,反而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此事不必我多说阿姐也想得到,李耀没有背景,一旦树大招风,孤得时时记挂着他别出事,出了事还得费神力保。可现在不一样了!”
太子眉飞色舞,兴奋非常:“阿姐招了他,自有阿姐护着他,孤倒是少了一桩事。李耀成了阿姐的驸马,孤想用他,兴许还方便不少。哎,这都是小事,阿姐,你们谁先主动的?等等……”
太子神色一凝,理智短暂回归:“他没有占你便宜吧,若他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冒犯挑逗你,这桩婚事孤不同意啊!”
长公主忍无可忍:“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那就是没有了。
太子重现笑容,“那就这么说定了,孤这就去找李耀谈!”
随着太子的正式介入,李耀这个驸马身份就算正式确定了。
因当下最重要的是太子的登基大典,长公主好说歹说,总算将热血青年稳住,一切先等他顺利登位后再说。
此外,为了不让李耀过早的引人注意,长公主的意思是希望李耀暂时先留在这,等到长安那边准备好了再启程动身。
李耀很平静地接受了长公主的建议,转身掏出一张契约来。
上面不只有两人婚事的约定,还附加了许多条件,细细看去,字里行间都透着卑微的两个字——自保。
长公主捏起纸晃了晃:“本宫既已许诺便不会食言,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本宫始乱终弃,回了长安便忘了这头的你,怕让你暂留只是托词?还有这些……自婚约立定起,若非你过犯,需保你无伤无痛活过半百,你是成婚还是历劫?”
说到最后一句,长公主忽然来了气,将纸狠狠拍在书案上,语气眼见着恶劣起来:“要是觉得做我的驸马如此凶险,彼此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无,不如此刻就放弃,否则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雷霆之势,吓煞旁人,但李耀除外。
他非常冷静的听长公主发着火,然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殿下莫不是忘了,您选我的第一个理由,便是因我无权无势,是个好拿捏的小人物。倘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殿下这番费心筹谋,岂不是都白费?”
“更有甚者,若我是被殿下的政敌所害,可见他们已窥得殿下用意,有一就有二,殿下再想找普通人来打消潜在威胁,对方还会出手。但反过来,若殿下在我这里便能以雷霆手段护我周全,保我无病无忧安享百年,那就是对敌人最大的震慑!”
长公主冷冷的看着李耀:“你这张嘴,不教书误人可惜了。”
李耀想了一下,“殿下不签也行,我们可以换个别的。”
长公主被他磨的有点没脾气了:“什么别的?”
李耀眼睛左右动了动,长公主了然,不耐烦的摆摆手,遣退左右。
李耀笑了一下,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眼神逐渐幽深:“殿下与我只是口头约定,纵然殿下金尊玉贵,一言九鼎,对我这种无权无势的市井小民来说,实在是惴惴难安,唯恐要守着殿下几句诺言空等一辈子,殿下不想签这份契约,也可以身体力行来作承诺。”
李耀的眼神勾过长公主的唇,虽然再无半分靠近,可那种无言的侵略仍然让长公主推开了他:“放肆!”
李耀不慌不忙跪下,语气却理直气壮:“李耀一介草民,纵然有心服侍殿下,却也担心人笨口拙触怒殿下,还望殿下海涵,莫要与草民一般计较。”
听着李耀的告饶,长公主忽然回过味来。
说什么政敌侵害,其实他更怕的是他们相处时生了不快,会被她惩处。
长公主看着跪地讲道理的男人,刚才那点气性早就笑了。
回过头想想,换了任何一个人,得一个口头承诺就要一直等待,都难心安踏实。
李耀的想法并没有错。
房中安静了片刻,一阵淡淡的墨香飘过,签好的契约已送到李耀面前。
李耀慢慢抬头,长公主居高临下的站在面前。
她晃了一下手里的纸:“还不收好。”
李耀接过纸,淡淡的扫了一眼,确认墨迹已干了,这才仔仔细细轻折收好。
一抬眼,面前又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块质地极好的玉佩。
李耀抬眼看她,长公主不耐烦的皱眉:“拿着啊。”
李耀此刻像是个无言的提线木偶,对方给一个指令他便做一个动作。
长公主:“契约有了,信物有了,白纸黑字,只差盖章落印。”
李耀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下巴忽然被人捏住,等他飞速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时,面前的女人已主动俯身,亲在了他的唇上。
盖章落印,也有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免有些僵硬。
唇瓣贴了一会儿,长公主觉得这个姿势有些累人,便慢慢退开站好:“你……”
突然间,地上的男人猛然起身,抱过她的腰顺势一转,在女人压抑的低呼声中,将她挤到了墙边。
长公主心跳又快又重,“李耀,你……”
“殿下盖完了,该我了。”他快速说完这句,重新亲了下来……
……
回宫之后,太子立刻举行了登基大典,这一年改为建熙元年。
一个月后,李耀来到长安,建熙帝随之下旨,封他为靖安长公主驸马,平地一声雷,整个长安都炸了。
自从建熙帝登基以来,忙的都是各地重建问题,是不是还有外敌来侵,因建熙帝是马上皇帝,手中还有能与关中世家势均力敌的亲兵部队,以至于很多事情,建熙帝自己就能拍板定案,更别提他还有一个靖安长公主从旁协助。
近来,已经有人琢磨要怎么先把长公主这座大山搬开,甚至想借着对外战事开始搞联姻和亲,结果现在来这么一出,直接打乱了计划。
李耀是谁?
哪家郎君?
文臣还是武将?
关于李耀的调查在一夜间展开,在得知了李耀的来历后,众臣立马就猜到了长公主招驸马的用意,有人想从中破坏,甚至对李耀下手。
却没想,李耀住的驿馆被保护的滴水不漏,而陛下和长公主怕是从回到长安开始就在兼顾此时,以至于很多人以为这事才刚刚开始,宫中却早已准备齐全。
就这样,李耀成为了靖安长公主的驸马。
建熙帝将御园赐给长公主作成婚之用,还将长安城内位置最好的两处宅院打通了联在一起,修葺成一个更大更气派的宅子,作公主府之用。
李耀家里没什么人,长公主也不喜欢闹腾,两人的婚礼华贵气派,却也轻松顺利。
新婚夜,李耀身为长公主驸马,少不得被娘家人灌酒,可即便灌了酒,也不能在公主面前失了仪态。
他忍着醉意,极力保持着清醒步入新房,在看到一身红嫁衣坐着的人时,眼神终究变得温柔起来。
流程一切从简,李耀拿过长公主掩面的折扇,坐在她身边,犹豫一下,伸出手去握她的手。
气候早已过了酷暑,李耀摸到了一只很凉的手。
他愣了愣,忽然没了动作。
就在这时,长公主淡淡道:“差不多了吧?”
李耀像是从梦中惊醒,又像是被酒液泡发了脑袋,慢了半拍:“什么?”
长公主将手抽了回去,心平气和的打碎了这个新婚之夜:“你该不会忘了我此前对你说过的话吧?”
李耀坐在床头,抬手抹了一把脸,慢慢回过神。
他记得。
长公主虽然答应招他为驸马,但也早早坦言了许多条件,有些条件甚至不是一般男人能接受的。
其中一条,便是她不可能为他生儿育女。
当时李耀也不知想了什么,最终还是答应了。
当然,既然成了夫妻,长公主也不可能亏了他。
“我听闻你在长安这段日子,结识了好些国子监生,你有没有想好……”
“殿下。”李耀微微抬眼,醉意迷离的眼盯住她:“新婚夜,说这个?”
长公主坐直了,故作不知:“那你想说什么?”
李耀似乎有些不胜酒力,身子向旁一歪,单手撑着,认真的说:“我想……听殿下喊我。”
长公主眼神轻动,红唇轻轻抿了一下。
龙凤红烛相绕,灯下新人并坐。
长公主垂着眼,好半晌,她轻轻喊了一声:“夫君。”
不是驸马,不是直呼其名,她像个普通人家的新嫁娘,唤了新婚的丈夫。
李耀轻轻笑起来,忽然伸出两只手,捧过长公主的脸,很重很响的亲了一口。
这是个粗鄙又失礼的亲吻,李耀像个得逞的孩子,轻声朗笑。
长公主好气又好笑,伸手推了他一下。
李耀一把握住,定声道:“可惜夫君今夜不能相伴了,有事可来外间寻我。”
说着,他松开长公主,打算起身去外间找个睡觉的地方。
倒不是他故作矜持的要分床,他毕竟是个正常男人,要真睡一张床,怕是得忍出病来,索性就不要碰了。
李耀还没站起来,手腕反被长公主握住,她轻轻一拉,男人便坐了回来。
李耀没弄明白,不解的看着她。
长公主别开眼,指了指床头:“那有个盒子,你打开看看。”
李耀愣了愣,又揉了揉脸,依言找到盒子,打开来看。
盒子里躺着奇怪的东西。
饶是李耀博学多闻,也在看到这东西的时候懵了。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不能给你的,我并无隐瞒,但其他的,只要你接受,我都能给。”
李耀痴痴地看向她:“这是……”
长公主脸一红,她找到这东西,也是通过有经验的老嬷嬷,可是李耀一个男人,搞得比她还清纯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表情,没用过?”
李耀:“?”
长公主眯了眯眼,看来是酒劲儿上来了,脑子泡废了。
“你……”
才说一个字,李耀已压了上来!
触碰到的一瞬间,两人都有些燃了,李耀狠狠亲吻她,她也极力回应,压抑了许多年的情绪与,都集中在这一夜宣泄而出。
金冠,红衣,白袜,一样一样散落出来。
汗水,酒气,体温,一点一点交融在一起。
李耀喝了酒,可半点不损此刻的威风,两个初经此事的人一起摸索研究,忙碌到了半夜。
结束时,长公主一改房中等待时的冰冷,浑身火热的沉沉睡去。
李耀也很累,他将人抱在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殿下,别怕。
从今日起,便有我陪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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