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寒也有些欲言又止,他想解释却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时惊尘平日里不是阴阳怪气的,就是好端端生闷气不理会人,怎么今日三杯酒下肚连性子都转了。
黎未寒用目光示意几人,不要说出不该说的话。几个年轻人虽然都不曾开口,眼睛却已然弯成了月牙,心底下也如明镜一般。
时惊尘却还觉得不够丢人似的,直接伸手揽住了黎未寒的脖颈。
“师尊……”
时惊尘还要说话,为了防止他再次语出惊人,黎未寒直接下了禁言术。
休反应过来,忙道:“黎仙尊,夜深露重的,您先带惊尘回去休息吧。”
休寻思着,再往后的场面,他们原是不方便看的。
黎未寒又抬眸看了几人一眼,姚孟延很懂事地回道:“仙尊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黎未寒闻言,凉声道:“本来也没什么。”
撒酒疯罢了,有什么的。
黎未寒吩咐完楚然一声莫要多饮酒,即刻便带着时惊尘离开了拢月居。
苏逢看着二人的背影,唇角忽地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时惊尘早已不似少年时的瘦弱身形,这会儿抱起来略重了一些。
这人的肩膀宽了不少,腰肢却一如既往的细。这宽肩窄腰的好身形,通常都是男主的标配,时惊尘这方面还是很符合的。
黎未寒带着人往凝雪堂走,怀里的人不知是不是睡了,这会儿安静的很。
黎未寒不喜饮酒,连带着凝雪堂的人,出门在外也不沾酒水。几个徒弟的酒量,黎未寒从没在意过,没想到时惊尘居然如此扛不住,三杯就醉成了这样。
进屋后,黎未寒将打算先将人放到榻上。
时惊尘身子是挨着榻了,一双胳膊却还在死死揽着黎未寒的脖子,生怕人跑了一般。
“松开。”黎未寒道了一声,时惊尘没有什么回应。
黎未寒无奈,只得对他道:“本尊不走。”
时惊尘听见这句,才松开了自己的胳膊,安然靠在身后的榻上。
黎未寒把人安置好,坐在榻边看了一会儿,见这人已然睡过去,才起了身去倒醒酒汤药。
年前灵秀宫送来些新茶还没来的及喝,黎未寒把茶叶从柜子里取出来,去柴房另找了些苏叶之类醒神的草药,囫囵煮进了砂锅里。
黎未寒站在灶台旁,正思量着要不要去拿些冰糖,一转身便看见门口立着的时惊尘。
乖乖,怎么又起来了。
他走过去,看着双瞳散大的人,问道:“过来做什么?”
时惊尘看着黎未寒的脸,沉声道:“找,师尊。”
“你找本尊做什么,本尊就在这院子里,还能跑了办不成。”
时惊尘这会儿倒是挺关心他的,白日里连句话都不该他说。
时惊尘没有很快回应他,只往后看了那灶台一眼,问道:“师尊在做什么?”
“醒酒汤,本尊也没做过,不知道要放些什么。”
时惊尘听黎未寒这么说,往离走了几步,看了一眼草药架子,才道:“紫苏叶,乌梅,茯苓……”
“你慢些说。”黎未寒一边听,一边从架子上找了往日存下的药草,扔进了罐子里,连洗都没洗。
时惊尘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眼中映着跳跃的火苗。
两人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把那醒酒汤熬好。
黎未寒直接搬了凳子,让时惊尘在这儿把醒酒汤喝下去。
时惊尘端着手里的碗,见黎未寒把砂锅的盖子又小心盖好,便问了一句:“剩下的,留给谁?”
“留给你师兄吧,这会儿还没回来,必然得喝不少。”黎未寒正准备把砂锅放到架子上,时惊尘蓦地起了身,把他手里的砂锅夺了过去。
黎未寒看他把锅揽进了怀里,不由得问了一句:“不烫吗?”
这才刚从灶上拿下来的东西,怎么能不烫呢。
时惊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揭了盖子闷头就要灌下去。
这要是一口喝下去,不得把肠子烫穿了。
黎未寒赶紧把锅夺回来,藏在了身后:“不给他喝了,等会儿晾凉了给你,行了吧。”
时惊尘听他这么说,这才又坐回去,开始喝碗里的醒酒汤。
黎未寒看着这“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人,不由起了些逗人的心思。
时惊尘这小东西,多少有点口是心非,眼下不问点有趣的,更待何时呢。
“为什么不留给你师兄,他平日里那么疼你。”黎未寒问了一句。
时惊尘反应了一会儿,才道:“师尊做的,不给。”
“为什么?”谁做的有区别么,这兔崽子怎么这么小气,楚然白疼他了。
时惊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气呼呼垂了垂眸子,看向左下方,道:“就是不给。”
这人不服气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黎未寒伸手把他的下巴抬起来,问道:“今儿早上还不跟本尊说话,怎么晚上就找起来了?”
时惊尘听他问这个,又低下头去,开始沉默。
黎未寒觉得这人身上的酒劲儿定然是醒了一点儿了,眼下居然都明白有的话不能回答了。
挺有趣儿。
时惊尘看了许久的地面,憋了好半天,才道:“师尊,别去师叔那,好不好。”
“白翎,你知道我去那儿了?”黎未寒问他。
时惊尘点了点头,道:“师尊身上有檀香味儿,师叔喜欢那个。”
“是吗,那……我为什么不能去,他与我可是旧相识。”
“旧相识”这几个字,让时惊尘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未寒见这人又不说话,便知道这酒还未全然蒙蔽时惊尘的心神。
“你不说,本尊可要走了。”黎未寒假意起身,时惊尘果然有些慌乱,直接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师尊说过,不会走的。”
时惊尘的眉头微微蹙着,那双带着愠怒的眼眸,像是在控诉黎未寒出尔反尔。
黎未寒笑了笑,想着这会儿没什么事,索性就坐了下来,打算看看这人还能做出些什么丟人的事来。
时惊尘见黎未寒真的留了下来,一时间嘴角也噙着些藏不住的笑意。
情衷最难藏,藏的久了,便越发浓烈。
昨夜下了雨,今日的柴房还有些潮湿,待着并不怎么舒服。时惊尘却好似浑然不在乎似的,就那么抬头看着黎未寒。
“让本尊留下来,做什么。”黎未寒问了一句。
这人该不会就这么坐着耗一夜吧,怪没意思的。
时惊尘静静看着他,过了许久,才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瓷瓶出来。
那润如白玉的瓶子里,正是膏。
时惊尘把瓶子握在手里,许久才道:“这个,打不开。”
吃醉了酒的人攒不住力气,黎未寒见状,伸手拿过瓶子,帮他打开。
时惊尘见他打开了瓶子,接过去后,就开始脱身上的衣裳。
黎未寒见状,忙抬手掐了诀,关上了柴房的门。
时惊尘今夜已经够丢人的了,再被旁人看见这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活不活了。
时惊尘解了外袍,手落在中衣上,刚准备解开,黎未寒即刻道了一声“停下”。
时惊尘抬头看他,眸中茫然不知所措。
“你脱衣裳做什么?”黎未寒问他。
“上药。”
时惊尘这么说,黎未寒这才注意到时惊尘胸前被蚊子咬到的地方。
他沉默了片刻,问道:“很痒吗?”
“嗯……”时惊尘闷声道了一句,眸光落在黎未寒那修长如玉的手上。
他看着看着,忽地便把手里的药塞进了黎未寒手心儿。
“师尊,上药。”
“我?”
“嗯。”
时惊尘全然意识不到,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请求。
黎未寒并非天生好男风,但眼前的风光,实在考验人的心性。
他看着手中的瓶子,许久没有说话。
心无杂念,才可定心安神,黎未寒忽然觉得自己心神不定,已然不是因为灵力不稳。
他看时惊尘一脸期待,便没忍心拒绝。
“过来。”黎未寒道了两个字。
时惊尘起了身,走到黎未寒身侧,他见黎未寒身下的凳子并不能承受两个人,便只站在那儿,不作声,也没什么动作。
黎未寒拉过他的胳膊,直接将人揽进怀里,让时惊尘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时惊尘愣了一愣,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黎未寒的指尖隔着衣裳掠过那地方,沉声问他道:“是这儿?”
时惊尘的身子僵了僵,许久,才点了点头。
黎未寒一手揽着时惊尘,一手从那瓶子里沾了些药膏来。
他解了一半时惊尘的中衣,将药擦在了被蚊子咬到的地方。
时惊尘的手攥着黎未寒的衣袖,咬着牙,才没能哼出声来。
黎未寒的手落在他身上,目光却落在时惊尘的脸上。
那种不知是愉悦还是苦痛的神情,让他心下也也腾起一丝莫名其妙的欢愉。
药膏中掺了薄荷,透凉的感觉顺着肌肤,一直心尖上。
是痛,是痒,是凉,时惊尘此刻已全然分不清楚。
黎未寒擦好药后,正要收回手,时惊尘忽地握住了他的腕子。
黎未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时惊尘。
下一刻,时惊尘低头,将他指端的药膏用舌尖卷进了口中。
温热的唇与柔软的舌擦过指尖,黎未寒眸中的光微微动了一动。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如细细密密的电,沿着指尖顷刻间便窜进了骨髓中。
黎未寒看着时惊尘,忽然在他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不一样的色彩。那是一种,压抑着炽烈情谊的,无法言语的浓郁色彩。
他向后撤了撤手,无论撤到何处,时惊尘的唇总是能精准的找到它。
他像是期盼着什么,一双眸就那么看着黎未寒。
黎未寒大抵明白时惊尘的意思,手抬了一抬,从他的唇一路滑过脖颈,直到那被蚊子叮咬过的地方,才停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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