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察觉到了霍天青的目光,可他不在乎,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继续摸狗头。
苟十三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可他也不在乎,两只爪子搭在桌上开始摇尾巴,并有意把脑袋抬得高些,让花满楼能从头顶顺着摸到脖颈。
.......
霍天青很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也很清楚自己需要说什么话。丹凤公主的那些话他记了一肚子,滚瓜烂熟地都能倒着背诵,可现在这个情况.....霍天青张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开始。
最终还是花满楼看不过去,“阁下请我来此,所为何事?”
谢天谢地,霍天青在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略一抱拳,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他的脚步比来时稍微重些,“在下霍天青,有些事想请花公子一叙。”
“霍天青?”花满楼轻皱了下眉,这个名字在江湖中绝对可以称得上响亮,“可是天禽门的霍天青?”
武林传奇天禽老人的独子,天禽门唯一的继承人,这些身份毫无疑问都与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不符。花满楼在心中细细思索,就他所知道的信息,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何人,能有这个面子和实力调动霍天青去帮忙办事。
是把柄要挟,还是更有实力的武林前辈?再或者就是美人有求。花满楼掐了掐眉心,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猜想驱逐出去。
这也太离谱了,总不可能人人都是陆小凤。
霍天青似乎不怎么喜欢花满楼的称呼,尤其是在听到“天禽门”三字时眉头不经意地一跳。不过很快这些情绪便被骄傲所掩盖,只见霍天青挺直腰板,朗声道,“这天底下只有一个霍天青。”
“霍公子,无请无邀,这难道就是阁下的待客之道吗?”
“并非如此,只是形势所迫。”霍天青取出一张请帖递给花满楼,花家七公子是个盲人众所周知,可当他注视着你的时候,又会给人一种他什么都能看到的错觉。霍天青不着痕迹地移开眼睛,把请帖放在花满楼触手可及的桌面上。
花满楼打开请帖,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却又笔力极重,应该是霍天青亲笔所写,字迹深刻能让人轻易摸见。苟十三也凑过去看,上面不少的连笔增加了阅读难度,不过也能大致读懂请帖的含义。
无非就是有事相求云云,想请花家公子一叙,如有怠慢不胜惶恐,遣词造句之忸怩让苟十三看了都忍不住皱眉。
字是好字,但内容怎么看都不像是霍天青能写出来的。
“我只不过是代人传话,”霍天青察觉到了花满楼的疑惑,开口道,“如此也是无奈之举,等事情结束之后,在下定然上门向花公子赔礼。”
“即使是这样,也总该让我知道想见我之人到底是谁。”
霍天青摇摇头,不知道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亦或者两者皆有,“花公子,得罪了。”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那个一直都没说话的人便闪身出去,不多时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花满楼听得真切,其中还有车轮碾过石子地的细碎声音。
那马车似乎很沉,要不然车轮的响声不会这么明显。
花满楼还在思索间,就听见外面的马嘶声停了下来,霍天青倒也不急,就这样站在桌边,也没有上手拉扯,只是静静地等着花满楼自己做出选择。
在这里动手并非上策,他相信自己能想到的,花满楼也一定能想到。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点极大的好处。
只是.......
霍天青还是忍不住又瞥了一眼花满楼怀里的狗子,那狗好像并不很愿意被胳膊别住,整张狗脸上写满了抗拒,哀伤和杀气凛然。霍天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从一只狗脸上看出如此复杂的情绪,这或许只能归功于花满楼在饲养动物方面具有特殊的天赋。
毕竟江湖上人尽皆知,花满楼是养花的一把好处。
那么四舍五入,他养狗在行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这果然还是不太能接受啊。
“花公子的......在下可以让人送回去,以免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霍天青差点说出“宠物”二字,就被黄狗眼里突然迸发的愤怒惊地一愣,他愈发觉得这狗通人性,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狗子居然能聪明成这样,“路途遥远,花公子觉得呢?”
从头到尾一直数蜘蛛网的司空摘星闻言终于把视线挪了回来,“怎么?难不成还要我给送回去?本大爷一向只有偷东西的份,哪有还把东西给送回去的道理!”
如果真要追根溯源,那么司空摘星起码要负三成的责任,想到这个司空摘星不由得有些心虚,不过于他而言,扯着嗓子胡闹也算是看家本领,“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想赖账?想赖账的话本大爷今晚就去你家,把值钱的不值钱的偷得一件不剩!!”
这事情怎么又扯到自己想赖账身上了?
霍天青被这嚷来嚷去的声音弄得头痛,然而没等他说话,就听一旁的花满楼叹了口气。
……霍天青只觉得离谱,他自己还没叹气呢。怎么花满楼先叹上了?
“阁下也说路途遥远,那么我带上这狗又有什么不妥吗?”花满楼抖开扇子遮住半张脸,防止自己突然笑出来被霍天青发现,“更何况我与这狗相伴多年,如今已经年岁颇大,仔细算算已经没几年岁数,霍公子可否通融一二?”
苟十三一句话都插不上,一眨眼间自己就变成了没几年好活的老狗,虽说他清楚这不过是花满楼的权宜之计,他虽然不认识也不了解霍天青,但就从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接触来看,这个人多半也算有义之人。
对于这样的人,描述地愈惨,效果就愈好。
“汪汪!汪!!!”
虽说如此,但莫名其妙就成了老狗的苟十三还是难免有几分不爽,当花满楼刚一说完话,他便仰着脖子开始嚎叫,那声音属引凄异,哀转久绝,真的是让人闻者落泪。
司空摘星打了个喷嚏卡在喉咙里,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
霍天青被这两人一狗搞得心力交瘁,他只觉得自己现在一个头四个大,脑袋里嗡嗡嗡响个不停。
“........花公子,请自便罢。”
霍天青说完,不等花满楼道谢便扭头就走,他现在看到那狗就觉得脑壳痛,“路上倘若需要什么,直接说便是,如果没事......那便上车吧。”
他们已经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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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就这样走了?
司空摘星站在屋顶上,眼看着那辆马车越走越远,拉车的马身形流畅体格健壮,一看就是难得的好马。司空摘星砸了咂嘴,能用这样的马拉车,这背后的人绝对是下了大手笔。
那车板板正正,周围都用厚实的帷幕遮掩起来,大概是为了提防花满楼的耳朵,在这样的车厢里,自然听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走的又是哪条路。
真不知道那陆小鸡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那家伙如果真想讨人喜欢,只怕全天下没几个人能与他结仇。司空摘星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想错了,正是因为那人是陆小凤,所以一半人爱他爱得不行,还有一半人则恨得咬牙切齿。
司空摘星揪了一根草叼进嘴里,霍天青走得匆忙,似乎有什么耽搁不得的要紧事。司空摘星原以为他多多少少会对自己说些什么,没想到他只是一拱手,说佣金等会就会送上门来,还没等司空摘星反应过来,那人便忙不迭地往外赶,好像司空摘星会吃人一般。
不对,不是司空摘星会吃人,只怕是霍天青背后的才是真正会吃人的家伙。
可倒是什么来头的妖魔鬼怪,能让天禽掌门霍天青都忌惮如此,甚至还心甘情愿地为他办事呢?
这倒当真让人想不明白了。
“呸!”
司空摘星把口中的草根吐了出来,那玩意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是咬破了一点便苦得要死。
他现在还是先去把佣金领了,再把这些事告诉陆小凤.......
“!!!”
司空摘星猛一低头,只见一把惨白锃亮的细剑擦着他后颈而过。
这就是“佣金吗?
司空摘星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不过他之前确实想到了被灭口这一条路,只是没想到灭口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来人不止一个。
……那么有一点就能确定了,司空摘星飞快地环顾四周,这个背后的雇主是真的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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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发生的事有点多。
陆小凤尚不知外面已经闹成了一锅粥,还躺在躺椅上喝最后的那点酒,他心里有预感,先这样悠闲喝酒的日子,只怕接下来只能在梦里享受了。
“嘭!!”
百花楼的窗户被撞开,随后滚进来一个灰扑扑的人影,这是司空摘星今天第二次闯入百花楼,陆小凤不太理解,明明底下就是敞开的大门,为何司空摘星偏偏要选择走窗户?
只是自己的这位朋友,现在看起来可不太妙。
“哟,好巧。”
陆小凤打量了一遍司空摘星,见他身上并没有明显伤痕后便放下心来,随后又双手交叉躺回了椅子上。
“巧个屁!!”司空摘星灰头土脸,眼里就差冒出火来,“巧个屁!!”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如果再晚那么一丁点,只怕你就得过来给我收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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