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一点就死了!”司空摘星大声说。
“抱歉。”陆小凤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抱歉的意思,他保持着躺在椅子上的姿势,就像一只生无可恋的落毛鸡。
这不能怪陆小凤,要是谁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一个可能要命的麻烦,他的态度估计都不会比陆小凤更好。
“我还是头一遭遇见比你还混蛋的人,我甚至连佣金都没收到!”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笔钱多半是追不回来了,毕竟看那些人的态度,你敢跟他们要钱,他们就敢把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司空摘星叹了口气,他确实喜欢钱,但比起钱来,还是命更重要一些。
“有几个人?”陆小凤问。
“明面上是四个,”司空摘星大大咧咧地往陆小凤面前一坐,花满楼不在,这两人俨然变成了百花楼的主人。
“打扮呢?能看出来是哪里的人么?”
“这我哪里知道?”司空摘星一摊手,“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不过我当时光顾着逃命,谁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司空摘星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知道现在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接下这个单子。
现在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倒也是,陆小凤默然,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略微动了下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在司空摘星略带希望的眼神里往后一躺,又躺回了那张已经被焐热的椅子上。
“????”
司空摘星不敢置信,“你不说点什么吗?”
陆小凤勉强抬起一点儿眼皮,“我要说什么?”
这种情况下什么反应都没有才是最奇怪的吧,司空摘星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注视着陆小凤,“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单纯的追杀会对司空摘星的生活造成一些暂时性的困扰,但只要他想躲起来,那世间就没有一个人能找到他的位置,司空摘星对此非常有信心。
但陆小凤不一样。
如果要陆小凤躲起来不见人,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司空摘星没继续说话,只是坐在陆小凤的椅子对面,安静地等待他的朋友给出回答。
“........”
“我不知道。”
.....不得不说,这个回答确实很陆小凤。
——————
和陆小凤司空摘星的现状比起来,花满楼和苟十三的处境居然可以称得上是舒适。
一路上霍天青并没有为难他们——不仅如此,霍天青和另外几人的态度简直可以说好到令人匪夷所思。不是很过分的要求基本是有求必应,更离奇的是,有求必应的对象还包含了苟十三。
有那么一瞬间,苟十三甚至感觉自己就是被邀请的贵客。
要什么有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然狗子并不需要穿衣服,但苟十三还是好好享受了一把被人服务的滋味。
大概是出于对花满楼听力嗅觉的警惕,马车四周都被厚厚的帷帐笼罩,即使是苟十三竖起耳朵,也没办法听到外面传来的一丁点声音。
这辆车可能穿过了迷雾和河流,也可能踏过碎石和高山,当然也可以什么也没有,就这样平平安安正正常常地驶向它的目的地。
但不管怎么样,当苟十三开始胡乱猜测的时候,那些人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这就导致在下车时,苟十三对突然显露的阳光感到有一丝不适,丰富的色彩一下子充斥进它的眼球,苟十三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阵发昏,有点像久睡后突然惊醒的感觉。
花满楼脸上还是和之前一般的表情,似乎无论遇到什么,他都是一样的游刃有余。
“花公子,到了。”霍天青提醒道。
苟十三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这个地方怎么说都不像一个健康的,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周围昏暗阴沉,只有他们刚刚进来的那片区域有片状的阳光。这里没有花也没有鸟,房屋建筑倒是很宽广,只是不知道为何,总是透露着一股孤独老旧的味道。
“汪汪!”
虽说以貌取地不是个好习惯,可这真的不像是会做好事的地方,苟十三烦躁地用爪子抓了抓地面,即使他刻意收敛了力道,却还是不小心在青石板砖上留下三道清晰的爪痕。
没办法说人话确实相当不便,苟十三叫了两声后便低下了头,默默地坐在自己搞出来的爪痕上,妄图用尾巴和后腿遮住罪证。他想找个办法来提醒花满楼,但一张嘴,也只能发出汪汪汪的狗叫。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多谢,霍公子一路辛苦。”花满楼顺了顺苟十三的耳朵,就算他看不见,也能意识到这里的环境并不正常,周围太过安静,没有鸟叫虫鸣,也没有树叶和花朵的味道,仿佛这里仅剩的活物,就是自己和面前的几个人,以及蹲在他脚边似乎不太高兴的狗子。
霍天青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花满楼是个盲人,“这里只是外围,等会会有人过来带路,有什么需要花公子直说便是,当然……”
霍天青低头看了眼苟十三,一时没想到合适的称呼,“这位也一样。”
用“位”已经是他对这条狗最大的尊重,而且这份尊重还是看在花满楼的面子上,霍天青忍不住又看了两眼,他对花满楼的了解并不深,但一路上看他对苟十三的态度,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花满楼吐词清楚,逻辑严密,霍天青只怕要怀疑这花家七公子是不是发了疯。
花满楼笑着应酬了两句,都是圆润润让人挑不出错的场面话。再交代完大致要事后霍天青便转身离开,他的步伐很快,似乎有要紧的事情等着他去办。
前来带路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面容和身材都极其普通,即便是仔细端详过,可能一转头后也就忘了。
苟十三跟在后面,那女孩看到狗子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不过这点光芒消失地很快,没等苟十三看清楚,女孩便带着他们转进了长长的走廊。
走廊暗淡阴森,让人甚至产生了一种这片建筑是修建在地下的错觉。
继续往前,前面的光线则明亮起来,阳光的味道混合着植物的芬芳,好像刚刚的幽深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这终于有点正常居住地的样子了。
院子的侧边是两排客房,苟十三的在石阶上哒哒哒地走,这些房屋似乎都是空的,里面并没有人居住。
真是奇了怪了。
以苟十三的身高角度,他可以看到一些别人不太容易注意到的细节,客房的门槛边长出细密的植物,再往旁边还能看到一些蛛网和灰尘,苟十三趁着花满楼和那女孩不注意,偷偷把耳朵贴在门边。
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甚至他和花满楼都是最近这段时间唯二的客人。
“这里就是贵客的房间,”女孩推开房门,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屋内的陈设只能说是中等,“如果缺什么想要什么,直接喊我就行。”
花满楼看不见,但即使他看见了也不会对这里的环境评头论足,“姑娘客气了。”
“........”
女孩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红着脸摇摇头,临走前还捧来一个装满食物的盆子。弯腰把食盆放在地上,女孩转身离去,顺便还合上了房间的大门。
苟十三看了眼盆里的食物,这很明显是为他准备的,里面的食物也不是剩饭剩菜,看起来颇为精细。
这里的人在讨好一条狗。
不过这也很正常,苟十三没有下嘴,只是看了那盆食物一眼。准确来说这些人是在讨好花满楼,如果花满楼带来的不是一条狗而是一盆花,只怕现在送进来的就应该是一个纯金的花洒。
可惜花满楼不知道苟十三心里在想什么,倘若知道估计也会纠正,纯金其实并不适合做花洒,有些时候贵重未必就是最好。
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啼,花满楼坐着给自己到了杯茶。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他现在的状况应该算是狗仗人势?苟十三看了眼静静喝茶的花满楼,再看了眼面前满当当的食盆,心里突然涌起一个荒诞的念头。
这样......似乎也不错?
呸呸呸!!!
苟十三狠狠唾弃了一下被舒适生活腐蚀的自己,无论如何,他都该切记,自己是人,不是狗。
虽然现在确实是一副狗样。
“今天阳光很不错。”花满楼突然开口,屋内只有一人一狗,花满楼自说自话的可能性很小,那么只能是在对苟十三说话。
苟十三歪了下头,汪了一声。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去院子里跑一跑也是好的。”花满楼站起身,明明才来到这个房间不倒一刻钟,却能准确地摸到门的位置,“被闷了这么久,相必一定是憋坏了。”
“去跑跑吧。”花满楼打开门,微微垂下头对着苟十三快速地眨了下眼,“去跑跑吧。”
“不过……也别跑太久了。”
也不知道这就话,到底是说给谁听。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