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灼, 辛灼!”
辛灼猛地回神,视线立刻从小布偶睡衣的帽子上移开,看回手机上, 猫猫餐厅的一个顾客因为需求没有被及时处理已经脑袋上顶着气愤的小火焰走了。
“你怎么了?”他听着施怀熹接着问,“这两天为什么老是心不在焉?”
为什么……
辛灼放下手机,默默盯着罪魁祸首, 后者今天穿着亮黄色的猫猫睡衣, 扭着身子转过来看他, 帽子上的猫猫耳朵就一晃。
刚刚就一直在他的视线里乱晃,晃得他心痒痒手也痒痒, 他一把揪住耳朵拽了拽,“玩别的。”
“玩别的就玩别的,”施怀熹也不打算追问下去,他打开滑雪游戏, 一边操纵小人一边说:“明天你有没有空?”
“干什么?”
“明晚我要出去, 你要是有空我就带你一起去。”
那肯定要有空。
“就算我没空,你也要等我有空了才能一起去,”他又拽他的耳朵,“听到没?”
“听到啦听到啦……哇辛灼看我空中转了四圈!”
辛灼气闷, 他居然还能这么专心地玩游戏, 一点注意力都不分给他!
他生着这无法宣之于口的气,揪着小耳朵盯着游戏界面,看着看着,注意力又不自觉地回到了施怀熹身上, 盯着那双小圆手看得入神。
又小, 又胖乎乎的, 看着比之前还可爱, 他看着看着,心里的小情绪就慢慢淡了下去。
直到施怀熹雄赳赳地拍着游戏结果上显示的新纪录对他说:“又是一个我创的新纪录!在这个游戏上,你是赢不了我的!”
胜负欲一下子就起来,辛灼接过平板,“我要是赢了怎么办?”
“那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情!”
辛灼下意识看飘窗,他们已经回家了,回家了就代表已经没有正常理由可以一起睡觉了。
“好。”
有这种念头作为动力,辛灼今晚操作得特别流畅丝滑,轮了三局,如愿以偿地破了施怀熹的记录,后者哼哼唧唧说明天赢回来,“愿赌服输,你要我做什么?”
辛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妥协一样轻啧了一声,啪唧把小布偶的帽子给他戴上,还屈指弹他的耳朵,“以后再说,睡吧。”
施怀熹把他的手指拽下来打了几下,“不许弹我耳朵,我要没收今天的晚安。”
他说着往飘到飘窗拉上窗帘,很快,小窝旁的落地小灯熄灭了。
辛灼于是也关上灯,他说:“晚安。”
没等多久,某只小布偶哼唧一声,还是说:“你也晚安。”
辛灼摩挲着有些空荡的枕边,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又不想要求施怀熹来睡了。
算了,这样也很好。
第二天,计划出了一点变化。
因为辛渐冉在上午画符的时候说起,程听今天要约他吃饭。
施怀熹一听就烦,程听这个阴魂不散的,为什么不能自己把自己给解决了?
因为一直没能抓住程听的小辫子,施怀熹也不好理直气壮地阻止辛渐冉,只能又让辛灼给他塞了点符,确定把人武装得鬼怪不侵才放下心还要嘱托一句,“七点之前回来,遇到什么事情立马告诉我们。”
辛灼双手环臂,“都这样了还能遇到什么事?”
“万一呢?我们要有危机意识。”
辛渐冉又开始幻视自己的另一对父母亲,他连忙说:“放心放心,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联系你们。”
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又拿出一幅画来,“我还想送给程听一幅画……你们当然也有,你们的我还在画呢。”
他送给程听的画是一副烟雨江南图,白墙黑瓦,绿树红灯,木桥乌船,朦胧景致中又充斥着人间烟火气,是和辛渐冉以往作品全然不同的风格。
拜以前的经历所赐,辛渐冉的画风一直是阴诡华丽风,个人风格相当独特,但是画作也相当压抑阴沉,像他以前一样。
现在他已经彻底从过往的恐惧里脱身,带着这样的成长痕迹画下来的一幅画,施怀熹觉得送给渣攻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他正想着要用什么借口阻止,辛渐冉却敲了敲画框,“我还在里面放了驱邪的符箓,摆了一个符阵。”
施怀熹立刻热情,“真不错,这是一份相当用心的礼物,程听一定会很喜欢的。”
目前他能肯定的是,程听一定跟不好的东西勾结在一起,这个符阵要是能发挥作用的话,可够他们吃一壶了,他完全就当辛渐冉送了个定时炸弹过去。
程听这次约的是下午茶,所以辛渐冉还在家里睡了个午觉才叫了车过去。
程听这次定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馆,最近天热,没什么人出门,所以顾客不多,辛渐冉在他面前落座,程听笑得一脸温柔,“先吃点东西,我叫了你喜欢的榛子蛋糕。”
辛渐冉顿了顿,他想起程听第一次给他买榛子蛋糕的时候,他其实并不太喜欢这种口味的蛋糕,只是程听说这个很好吃,他就一直没有说出这句话,以至于程听每一次买蛋糕都是给他买榛子蛋糕。
他看向程听,“谢谢,不过我现在不喜欢吃榛子蛋糕了。”
程听面容不动声色地一僵,这是辛渐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拒绝他。
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他维持着温柔的笑意,“那你想吃什么样的?我帮你叫。”
“我自己来吧。”辛渐冉说着走到点餐台重新要了一份蛋糕。
是草莓味的,和路爸爸最近做的甜品一样的味道。
吃完下午茶之后,辛渐冉本来想把画框拿出来送给程听,后者却说:“你想回家看一看吗?”
辛渐冉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家是指他跟程听的家。
“好啊。”
确实很久没回去了,他也想去看一看。
他低头给施怀熹发信息,程听看着觉得有些不妙,“你在做什么呢?”
“跟我家里人说一声,还有,我七点就要回去了。”
程听紧紧握着拳头,强撑着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崩掉,“你家里人管得这么严格啊?”
“不是严格,是在意我,我这段时间比较危险。”
程听扯了扯嘴角。
“走吧。”辛渐冉说着,站起身伸出手。
程听看着他手腕上明晃晃的五帝钱,已经觉得掌心在痛了,为了防止辛渐冉看出任何破绽,他一点保护性措施都不能做,这段时间只能靠给自己不停心理建设才在这个时候稳住了表情,忍受着炙烤一般的疼痛还能跟辛渐冉谈笑自如。
而另外一边,施怀熹看着辛渐冉发来的消息,皱了皱眉头,“程听居然要辛渐冉跟他回家?”
辛灼再次提醒他,“他们是情侣。”
所以不用像妈妈担心早恋的崽一样发出这种疑问。
施怀熹气咻咻,“我就是不喜欢程听。”
辛灼早有准备地拿出一张符,“这是追踪符,连着辛渐冉身上的那个,他身上我还放了一张五雷符,我师父画的,加上之前的符,厉鬼组团来也拿他没办法。”
师父画的啊,施怀熹一下子就不担心了,辛灼看透了他的想法,凶巴巴揪住他,“只要有我师父画的你就放心了是吧?”
“你画的也一样重要啦。”施怀熹不走心地顺毛,然后被揪走当镇纸安抚某个小心眼的道士。
程听打开门,辛渐冉只觉得恍如隔世。
明明只有几十天没回来,他却觉得一切都陌生极了,也简陋极了,完全不像是一起生活过几年的家。
这里还沿用着买房时候的装修和家具,没有任何东西,任何装饰,是他们自己挑选或者准备的,跟他们家完全不一样。
他们家,客厅的沙发套和窗帘是辛妈妈自己做的,家具是辛爸辛妈一起挑选的,入口的玄关上有一个柜子专门放辛妈妈的包包,客厅的茶几上有一个固定的抽屉放着他跟辛灼还有施怀熹爱吃的零食,家里的冰箱里有辛妈妈的面膜、辛爸爸的白酒和他们喝的啤酒和碳酸饮料。
他是之前自己有问题,没在意过家里的布置和装饰,但是程听呢?
辛灼会给施怀熹准备屋子,会为了施怀熹去学着玩游戏,会跟他一起挑选一个小小的衣帽架。
程听为什么不会?
他越想心里越发沉,思绪纷乱,他想回家了。
所以没多久他就打断了程听的话,“我该回家了。”
他说着从包里拿出画递给程听,“这副画送给你。”
程听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他微笑着接过画,下一刻差点连牙都咬碎了,他接画的手从手心到手臂都像是被刀割一样,让他一瞬间就青筋暴起,他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幸好辛渐冉已经开始介绍了,“你把它好好挂着,我在里面放了符阵,能驱邪的。”
被驱的程听邪奋力挤出了一个笑,“谢谢。”
他说完努力地把画放到了沙发上才松了一口气,“走吧我送你。”
辛渐冉有些失落,程听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画风已经发生了变化,也没有表达对这副画的喜欢。
他家里人都说很好看的。
他沉默地跟着程听走到门口,却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警觉抬头,就看见一个庞大的畸形使鬼压着程听冲了进来。
程听装作一副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惊慌失措地说:“你快走!不用管我!”
这就是他的计划,跟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他为了保护辛渐冉受伤,这样就可以把他留下来,只要把他留下来了,他就有把握把辛渐冉驯得跟从前一样唯他是从。
然而下一刻,他想象中本该惊惶恐惧的辛渐冉却把门一关,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接着程听就眼睁睁地看着辛渐冉一手符一手铜钱剑,把他带来做戏的使鬼殴打得体无完肤,最后在一张威力异常巨大的符箓里灰飞烟灭。
他还没回过神,辛渐冉就急急把他扶到了沙发上,“程听,你没事吧?”
此时,程听面前,是辛渐冉的五帝钱和他攥着的一堆符,身后,他紧紧抵着辛渐冉送的画,前后夹击之下,程听只觉得自己被丢进火里灼烧,痛不欲生,然而此时此刻,他还要扬起一抹虚弱的笑意,缓缓摇头。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写了一整天,终于满意了——
施施和灼儿:玩闹jpg;
冉冉:约会jpg;
程听:马上就要被烧死jpg;
只有程听受伤的世界又一次完成了,再次庆祝冉冉凭自己的本事战胜了恐惧!
再跟大家说一声对不起,这几天没给大家好的追更体验,之后会努力存稿,争取固定点更新,不让大家等,啵啵啵!
第32章 喵喵喵
辛渐冉几乎是卡着「门禁」时间回来的, 刚刚走出玄关,就跟坐在客厅的一家人对上了视线,施怀熹率先跟他打招呼,“你回来了,吃晚饭了吗?”
辛渐冉摇摇头,他走过去握住小布偶的手, 有些疲倦地说:“我想申请陪聊。”
施怀熹拍拍他, 对着面露担忧的辛家爸妈说:“那我跟辛渐冉上去聊会儿, 晚点下来。”
路爸爸则说,“冉冉, 我煮个面条给你吃, 想吃吗?”
辛渐冉重重点头,“想吃,谢谢爸爸。”
施怀熹把手机递给辛灼, 说:“我就把这关就托付给你了, 要拿金萝卜。”
辛灼看了眼辛渐冉,捏了捏施怀熹,“知道了。”
施怀熹这才带着辛渐冉上了楼。
三楼的露台。
辛渐冉坐在秋千上, 思绪很乱, 施怀熹也不催他, 安安静静地在秋千上轻轻晃荡。
安静了一会儿,辛渐冉开了口,“今天在程听家,我又遇到使鬼了……”
施怀熹赶紧飘到他身边,“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 我还消灭了那只使鬼。”
“真棒, 不过下一次不能这样了, 这种情况应该及时告诉我们。”
辛渐冉垂着头,说:“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等确定程听没事了,我就不打算去见他了。”
施怀熹一边想着还有这等好事,一边还是很关心他的状态,“怕连累他?”
“不是,”辛渐冉笑笑,“我现在要是还有这种想法,那也太对不起这些天的经历和学习了。”
施怀熹很是欣慰,“既然不是因为这个……你们感情出问题了?”
辛渐冉抿了抿唇,“你愿意听我说吗?”
“当然愿意,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的朋友们都叫我恋爱大师。”他说着举起圆手,看了看把另一只手叠了个尖尖上去,“请脑补一下,这是个竖起大拇指的姿势。”
辛渐冉被他逗笑,也没有那么低落了,“我觉得我跟程听之间出现了不小的问题……”
他是心思细腻的人,一旦产生了这种想法,就会注意到无数的细节,他慢慢地说给施怀熹听,一开始还担心施怀熹会不会觉得他太敏感计较,但是他每说出一个细节施怀熹都会给出反应,他就渐渐轻松下来,“我觉得他现在好像不喜欢我了。”
施怀熹坐在他肩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辛渐冉摇摇头,“心里乱乱的,还没想好要怎么办,离我的死劫就剩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我就专心学习,等之后再说吧。”
施怀熹彻底放下心,他的死劫多半跟程听有关系,施怀熹不信他露不出马脚。
“那等劫数过后,去找他好好谈一下……要是他真的不喜欢你,会难过吗?”
辛渐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的话,还好。”
更像是心里一直萦绕的疑惑得到了答案。
从程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有这个疑惑——程听是真的喜欢他吗?但是不喜欢他的话,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就算程听不喜欢他,那他能离开他吗?
那个时候的辛渐冉离不开程听,所以他不去想这一切,对程听予取予求,希望能得到他的喜欢和在意。
现在该好好清醒过来了。
施怀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情,看到他确实没有太难受就问:“那就好,之后的事情就之后想,我们当下就专心度过死劫,你跟我详细讲讲怎么遇到使鬼的?”
辛渐冉就把整个过程讲给了他听,“我走的时候还在程听家里布了一个符阵,本来还想明天请辛灼去看一看,但是程听说他会联系自己的认识的大师。”
“辛灼这么厉害他都不想要?”
“这算是他的……怪癖?反正这么多年,他一直只信他找的那些大师。”
看来这些大师的身份也成谜,“你见过那些大师吗?”
“没有,我之前很抗拒见人,所以都是程听跟那些大师见面拿符。”
施怀熹闻言也不再多问,“走吧,下去吃面条。”
程听在确定辛渐冉上了车之后简直是以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屋子,穿过门口那道符阵的时候,他又小死一次,忍着满身的痛苦来到了他真正的家,直奔地下室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几个使鬼。
恶鬼魂对他现在的躯体是大补之物,他吃掉之后好受了不少,他休息了一阵,平复了心情,轻声说:“出来。”
地下一团黑影蠕动着出现,声音因为恐惧颤抖着,“主人……”
程听轻轻摸着它的头,声音温柔到了极点,“你知道的,时溪快撑不下去了。最近阴差们盯得紧,使鬼们不能轻易出去,辛渐冉我也没能留住他,只有你能帮我了。”
“不……主人,求求你了主人,我会给你找来最好的善魂……我一定会的,求求你……”
程听慢慢地从脖子上勾出木偶人,他把它摁在指间摩挲,细细听着恶鬼恐惧的求饶声和它压抑的啜泣。
这声音真让他愉悦。
他拧下了木偶人的一只脚,恶鬼痛得嘶吼出声,“主人……”
“我先要你一只脚,”木偶的脚已经变成一团黑雾了,程听把那团黑雾放在鼻端,没过一会儿,黑雾变成白色的一团,程听把它放进小瓷瓶里勉强作为时溪魂魄的养分,“三天之内,找不到善魂,那就只能用你自己的半个魂来填了。”
“是……谢谢主人。”
程听痴痴地看着小瓷瓶,“时溪,不会有任何意外的,很快我们就可以见面了,我好想你……”
晚上的时候,施怀熹把辛渐冉遇到使鬼的事情跟辛灼说了,“你赶紧跟观主说一下,这应该也能成为线索。”
辛灼捏他,“知道了,”他把手机递给他,游戏界面上的金萝卜一颗接着一颗,代表着某个人相当昭然的想要被夸夸的意图,“喏。”
施怀熹很配合,“你打了这么多关全是金萝卜啊,真厉害!”
辛灼轻哼一声,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我们今晚还去吗?”
“当然去啦,现在就出发。”
施怀熹说完就变回魂魄的形态,辛灼也撕了一个画着隐身咒的小纸人,晃晃悠悠地飘起来,施怀熹忍不住戳了戳他,戳完又赶紧把他放到肩膀上,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走吧走吧。”
他带着小纸人穿过飘窗,然后跟坐在蒲团上发呆的辛渐冉对上视线。
一番沉默后。
辛渐冉:“你要出去?”
施怀熹看了看辛灼,又看了看辛渐冉,对上他明显亮晶晶了不少的眼眸,问:“你想跟我们一起去吗?”
辛渐冉当然想。
施怀熹于是看向辛灼,后者幽幽地说:“我等你等了一个晚上,你才答应带我一起去……”
“也没有一个晚上……我错了我错了,打个欠条好不好?”
“那得打个大的。”
“当然当然,大大大。”
反正债多了不愁。
十多分钟之后,施怀熹带着两个小纸人穿过了飘窗,他还热情地招呼辛渐冉,“你要不要也坐在我肩膀上?”
他话音刚落,辛灼小纸人就扭头盯过来。
辛渐冉盯着毫无威慑力的小纸人的目光,摇了摇头,“我喜欢飘着。”
某个人已经开窍,他就不当电灯泡了。
三只来到医院,施怀熹先找了上次见到的赵爷爷,跟他打了招呼,把路爸爸做的糕点递给他,后者很惊喜,“还给我带吃的啦。”
“我家里叔叔做的,很好吃。”
他们寒暄了一会儿,施怀熹问他,“赵爷爷,这些天有其他人进过那间病房吗?”
“没呢,不过我听着他父母好像想请大师来看看了。”
这倒是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施怀熹向他告别,带着两个小纸人走到时溪所在的病房前,“我上次快走到病房门口,就感觉到一层屏障。”
辛灼闻言飘起来,“我去看看。”
“小心点。”
施怀熹看着辛灼小纸人飘过去,手好像在摸索什么一样,没过一会儿就飘了回来,施怀熹问他,“你看出什么了吗?”
辛灼语调凝重,“你感觉到的那个屏障,是魂魄。”
“魂魄,这一整面墙都是魂魄?”
“不止,整个病房都被一道魂魄包裹住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这件事要请我师父过来。”
有解决的办法就行,“好,”他说着就要走,却发现辛渐冉小纸人直愣愣地看着病房,一声不吭,“你怎么了?”
辛渐冉很困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熟悉,但我并不认识姓时的人……”
施怀熹心里一动,难道是因为之前他的魂魄滋养过白月光吗?
“你之后大概就能知道原因了,”施怀熹说,“这件事情我没办法跟你们直说,不是故意瞒着你们啊。”
辛灼深深地注视着他,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在想,施怀熹大概是因为一些事情而来的,那么事情解决完之后呢?
他要去哪儿?他会离开还是留下?
“我知道。”辛渐冉回答,他相信辛灼也是知道的,知道施怀熹身上的一些谜团,却并不在意。
他只是觉得,施怀熹像是一道光,他大概是看到这里太暗了,所以选择降落到这里,把他们都照亮。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了,街道上静悄悄的,路灯的光也温柔,天空上月亮弯弯,星星懒懒闪烁,这样的景色下面,很适合慢慢走一走。
于是他们慢悠悠地飘着,闲适地聊着天。
直到经过一道灌木丛,有沙沙的声音响起。
三只都静默下来,警惕地望过去。
灌木丛轻轻抖动着,从里面探出了一颗毛茸茸的猫猫头。
是一只狸花猫,长得相当可爱,眼也圆圆脸也圆圆,看到他们一点都不惊慌,反而朝他们走了过来。
它的身体也胖乎乎,一看就是一只生活得相当滋润的猫咪。
施怀熹看了看它的身下——它没有影子。
他下意识蹲了下来,又看见这只猫猫扭过身子探进灌木丛,拖出了一个足有它三倍大的布包裹。
它拖着包裹走近他,然后蹲坐下来,还用爪爪洗了洗脸,才用圆圆的眼睛盯着他,“喵——”
它这样问好。
作者有话说:
猫猫!(超大声)
猫猫问好jpg;
竖起大拇指jpg;
今天是小纸人形态的灼儿和冉冉——
第33章 早上好,我叫胖胖——
凌晨两点, 辛家三楼的露台灯光大亮,施怀熹蹲下身,把怀里的猫猫放了下来, 后者被放下来之后还在施怀熹腿边蹭着,又乖又粘,施怀熹忍不住先rua了一阵, 两个小纸人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飘到卧室, 不约而同地用阿飘的形态出来。
他们也想rua猫猫,没有人可以拒绝猫猫的诱惑。
猫猫对着突然出现的两只表现得相当警惕, 顿时弓起了身子, 毛耳朵也压成了飞机耳,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把施怀熹护在身后,圆圆的脸上都浮现出戾气。
施怀熹赶紧给它顺毛, 一边对另外两只说:“别站着, 你们先蹲下来。”
辛灼和辛渐冉听话地蹲下来,施怀熹就一边rua猫猫, 一边跟他们说着话, 展现出很熟稔的样子, 猫猫被安抚下来, 发出被rua得舒服的呼噜声,施怀熹招呼,“现在可以靠过来了。”
辛渐冉和辛灼都莫名紧张,小心地靠了过来, 猫咪注视着他们, 像是在观察一样, 没过多久, 它主动往前走了走,施怀熹笑着说:“现在可以摸了,先摸脑袋和下巴。”
辛渐冉和辛灼试探着上手,一个摸脑袋一个挠下巴,猫咪舒服地眯起眼睛,又开始呼噜呼噜。
辛渐冉越看越喜欢,轻轻揉它的脸,笑着说:“胖胖的,全是肉。”
辛灼认同地点了点头。
谁知道这话一出,猫猫气呼呼地喵喵叫着,把他们的手拍了下去,扭过身子钻进施怀熹怀里去了。
三只对视了一眼,辛灼扬了扬眉,“这胖猫听得懂人话。”
他话音刚落,猫咪立马回过头对他大声喵喵问候,耳朵都气得往后压。
施怀熹赶紧rua它,“真的听得懂人话呀?”
对施怀熹猫猫的态度还是很好,翘了翘尾巴,乖巧地喵了一声,还点了点头。
施怀熹揉它的毛耳朵,“真厉害,”他看着眼巴巴盯着猫咪的辛家兄弟,“不过他们也没有说错,猫猫你是胖乎乎的。”
猫猫气呼呼,怎么可以说猫猫胖,猫猫听不得这种话!
施怀熹笑着继续说:“胖乎乎是可爱的意思,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胖乎乎,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猫猫了。”
是……是吗?猫猫被夸可爱就不是太生气了。
施怀熹又补充了一句,“还特别帅气,又可爱又帅气。”
猫猫一点都不生气了!猫猫开心地蹭着施怀熹,蹭了一会儿又跳下去,主动把猫猫脑袋递过去给另外两只rua。
辛渐冉和辛灼不约而同地递给施怀熹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沉迷rua猫猫。
就这样吸了一会儿猫猫,施怀熹扬了扬身边的大包裹,问,“可以打开吗?”
猫猫猛点头,当然可以!
施怀熹于是轻轻地打开这个包裹,这个包裹里会是什么呢,他一路上都很好奇。
包裹打开后,最先一眼注意到的,是一个大大的纸箱,做成了房子的形状,上面有不少抓痕和咬痕,一看就用了很久,这是猫猫的窝。
接着就是吃饭喝水的不锈钢小碗,很多猫粮和小零食,还有猫咪的玩具,布缝的玩具小老鼠小鱼小蝴蝶一堆,还有一颗圆球。
这只猫猫,是把一整个家都带在身上了呀。
猫猫看到小鱼干后整只喵都激动起来,时间太久它都忘记了它有小鱼干!它连忙叼了一包递到施怀熹手里,巴巴地盯着他看,施怀熹赶紧把包装撕开,挤出小鱼干递到它嘴边,猫猫飞快地吧嗒吧嗒吃,一连吃了三包才停住。
它还想吃的,但是看了看剩下的小鱼干,决定还是先不吃了,猫猫是只节省的猫猫。
猫猫这样想着,开始犯困,趴在施怀熹的膝盖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施怀熹轻声问它,“你想睡在哪里?”
猫猫想睡在露台,猫猫喜欢这里。
于是辛渐冉和辛灼帮着把猫猫的家布置起来,施怀熹轻轻抱着猫猫,把它放进了窝里。
猫猫最后小声喵喵地蹭了蹭施怀熹,安心地睡着了。
施怀熹他们静静地看了它一会儿,也回了房间。
施怀熹刚要变回小布偶,辛灼叫住他,他烧了一张符给他,说,“把这个贴在猫窝上,养魂的。”
施怀熹赶紧去贴了,贴完回来才问,“它怎么了吗?”
“没有多大事,就是魂魄比较虚弱,刚刚跟你接触了那么久,现在又用上固魂符,很快就好了。”
“我还有这个用处呢?”施怀熹边说着边变回小布偶。
辛灼捏住他,“你用处不少。”
施怀熹趴在他虎口撑着脸,“你看得出这只猫的来历吗?它是怎么走的?”
辛灼默了默,揪他的脸,“它能变成人我就看得出来。”
施怀熹笑,他看向窗外,声音很温柔,“算了,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
辛灼想到他熟练地rua猫哄猫,“你之前养过猫?”
“没有,不过我猫缘还不错,小区里很多流浪猫都很亲我,我下班会带着猫粮去喂它们,跟它们玩周末我会带它们去做绝育,然后找领养,所以到后来,我们小区都没什么流浪猫了。”
它们都有了自己的家。
“你自己不养猫?”
“我连自己都养不好,养什么猫,”施怀熹轻声说着,“而且我还上着班呢,要是养猫,它就要自己在家里呆一整天,想想也觉得不太好,也幸好没养……”
辛灼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顿了顿,用指节蹭了蹭小布偶的脸,后者轻轻地回蹭他,明明是软软凉凉的感觉,辛灼却觉得被碰到的指节开始发烫,心跳也开始无序起来,他把小布偶放到桌子上,仓促地站起身,“我去洗澡。”
“胖胖,你又不好好吃饭!”老奶奶的声音带着一点严厉,施怀熹莫名觉得心虚,然后他回神,发现视野很模糊,只能判断出自己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一切布置都陈旧却温馨,是一个被主人好好打理着的家。
他转过头,看到身边熟悉的猫咪,它小了一大圈,是只小猫咪的样子,但还是胖乎乎的。
难怪叫胖胖,这名字取得相当合适。
那这样的话,他看向前方,看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老奶奶,这应该就是胖胖的主人了。
“胖胖,再不过来好好吃饭,奶奶要生气了!”
施怀熹察觉到自己正变得慌张又讨好——他能感受到猫咪的心情。
小胖猫乖乖地挪过去,不情不愿地吃起了猫粮,吧唧吧唧吃得一粒不剩,这才换来了奶奶的夸奖,“这才是奶奶的好宝宝,奖你一根小鱼干。”
猫猫立马就开心了,它最喜欢奶奶了!
他们都好好地吃完饭,奶奶开着装满蔬菜的小三轮,带着小胖猫一起出了门,胖胖趴在一堆蔬菜里,非常懂事地没有去扒拉它们,它只是把脑袋抵在蔬菜上面,跟着蔬菜们一起被颠来颠去,它喜欢玩这个。
来买菜的客人都很喜欢它,有一些还会给它带玩具和零食,奶奶通常会拒绝,所以小胖猫也很乖,只有奶奶递过来的玩具才会玩。
奶奶的菜通常是卖得最快的那个,奶奶说这是因为它是她的招财猫,胖胖知道这是夸它的,它很高兴,下次吆喝的时候就会叫得更卖力。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它就会陪着奶奶去跳广场舞,然后一人一猫散着步回家,它会钻到草丛里去抓小虫子,去扑那些会飞的小东西,奶奶就坐在一边,笑着看它。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一起看电视,看的是猫和老鼠,他们都很喜欢看。
渐渐地,它变得越来越大,奶奶却变得越来越小了。
她不再去卖菜,也没有力气去跳广场舞,但她还是很开心,慢悠悠给它做着小玩具,每天出门闲逛,跟街坊邻居聊天打牌,他们都很喜欢这个和善的老太太,也很喜欢她家的猫。
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变成大猫的胖胖觉得自己身上有点难受,成天成天地想睡觉,奶奶把它带到医院,让它老是被针扎,但它知道这是为它好。
可它还是想睡觉,它坚持不住了,放任自己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奶奶就看不见它了。
奶奶看不见它了,它也碰不到奶奶了,他成天成天喵喵叫着奶奶也听不见,还引来奇怪的人来抓它,胖胖不想走,它把自己藏起来,再出现的时候发现它可以碰到它的窝了。
它觉得这是因为奶奶,它哼哧哼哧地把整个家装起来,带着它躲来躲去,时间久了,它就生气啦。
把家给它做什么?它打不开不好吃的猫粮和好吃的零食,两样都吃不到;喜欢的玩具也没有人可以陪它玩,自己玩可没有意思了,还有这个大大的窝,带起来最费劲,每次都要拖出来摆好躺进去,废这么大的功夫,它也不能看到蹲在窝边哄它睡觉的奶奶。
它哼哼唧唧的,想着一定要等奶奶能看到它的时候把这些事情都说给她听。
到时候她肯定会紧紧地抱着它,喂它吃它最喜欢的小鱼干,让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辛灼醒来的时候听到门外细微的动静,他随意地把凌乱的额发往后梳,走到门边打开门,一眼就看到施怀熹靠墙盘腿坐着,晃着手里的逗猫棒逗弄着面前的胖猫猫,两只都玩得很开心。
见他看过来,施怀熹抱住猫猫,举着它的爪子晃了晃,“早上好啊,我叫胖胖——”
作者有话说:
胖胖跟大家打招呼!大家中午好呀喵!都要好好吃饭,天天开心!
沉迷吸猫jpg;
这章又把自己写得哭唧唧,我们胖胖是只无敌可爱无敌棒的好猫咪!
之后就可以固定十二点更新了,终于不用让大家等了,开心,啵啵你们!
第34章 你想投胎吗?
辛灼撑着门框,“你给它取的名字?”
还挺合适。
“这是它自己的名字。”
辛灼了然,“你昨晚梦到它了?”
施怀熹看着怀里的胖猫猫,轻轻挠它的下巴, 笑得很温柔,“嗯,它在等主人呢。”
他说完就见怀里的猫猫睁圆了眼睛, 发出一连串的喵喵, 好像在诉说这些天的经历, 施怀熹被可爱得不行,亲亲它的毛脑袋,“我都知道的, 我们胖胖辛苦了。”
胖胖一个劲地蹭他,委屈地哼哼唧唧,施怀熹安抚地rua它, 抬起头问辛灼,“今天不去跑步吗?”
辛灼从他刚刚亲过胖胖的唇上移开视线,“我去洗漱。”
等他跟辛渐冉捎带着路爸爸跑完步之后再上来, 施怀熹已经把纸箱猫窝挪了进来, 胖乎乎的猫咪躺在窝里, 两只胖爪抱着施怀熹的手睡得很香。
辛灼在施怀熹身边蹲下身, 施怀熹问他,“它现在是不是好一点了?”
“好多了,”辛灼回答他,又看了看他的姿势,“在它醒过来之前, 你打算一直这样?”
“这倒没有,”施怀熹轻轻揉着猫猫的毛脑袋,“等它再睡熟一点。”
辛灼轻哼一声,脱口而出,“你对我都没有这么好过。”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了,担心被看出来不对,但是又想听到他的回答,他注视着施怀熹,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侵略性。
施怀熹笑着看他,“你也是猫吗,要跟它比?”
“要是我是呢?”
施怀熹很配合他,“要是这样的话,胖胖得让辛渐冉照顾了,毕竟我家灼灼很爱吃醋。”
辛灼的心脏重重坠了一下,声音都绷着,“你叫谁灼灼?”
施怀熹坏笑,“叫我养的小猫咪灼灼啊,怎么了?”
辛灼猛地起身拉开卧室门,他的手重重地按在门把手上,青筋蜿蜒着,衬得指节比平时多了一份难言的性感,他的眉眼也压着,黑沉沉的眼眸注视着施怀熹,声音低而沉,“不许这样叫,也不许笑。”
他说着就关上门,留施怀熹笑得开心。
辛渐冉在楼梯口听完了这一场,等辛灼关上门之后他才走出来进了房间。
相当会看场合。
下午的时候,施怀熹跟胖胖玩了一会儿,在胖猫猫玩累睡着后才进了房间变回了小布偶。
辛灼看他进来也没有反应,兀自坐在椅子上看书,施怀熹知道他还别扭着,飘到他手边问,“师父回信了吗?”
“你就想问这个?”辛灼气闷,但是气归气,他还是回答说:“师父外出了,明天过来。”
这倒是很稀奇,“师父去做什么了?”
这下辛灼不说话了,往后一靠,单手立起书,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施怀熹见状也不说话了,他趴到辛灼虎口上晃着圆脚,相当悠闲。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辛灼啪一下放下书,把小布偶握在手里,气闷闷地磨牙,“你怎么这么会气人?”
“我哪有?我是看你看书太入神了,不想打扰你,没想到还被你这么误会,难过了。”
辛灼真的很想把他的嘴堵起来,“施,怀,熹。”
施怀熹知道再逗下去要炸毛了,赶紧握住他的手指,“我错了我错了,开个玩笑嘛,知道你还介意上午的事情,这样,你也可以有一只叫熹熹的猫,我们扯平行不行?”
叫熹熹的猫现在就在他手里呢,辛灼轻哼一声,“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
辛灼带着他躺到沙发上,“陪我睡午觉。”
“当然没问题,”施怀熹熟练地窝进他肩颈,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这边还附赠哄睡服务呢,亲,你满意吗?”
“你先哄。”
“好的呢。”施怀熹哄得相当认真,困意也慢慢升腾起来,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他侧躺在辛灼的锁骨里,趴在他肩头睡着了。
辛灼轻轻地拢住他,决定等他睡醒之后要给一个差评。
午睡醒来后,辛灼才回答了施怀熹的问题,“我师父去了城隍庙。”
施怀熹还有些残存的睡意,他抱着辛灼的手指伸了个懒腰,“为了使鬼的事情吗?”
“不全是,主要是去过去开会的。”
“去城隍庙开会?”
辛灼于是给他讲解,有大本事的道士一般都会跟阴差间有合作,相互借力,等这个本事大到一定阶段,更是相当于半个阴间官,会参与进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而且死之后,也能选择是去投胎还是留在阴间工作。
施怀熹又涨了一个新知识,他好奇问,“你之后肯定能跟你师父一样厉害,那你是想投胎还是在阴间工作?”
“我会比我师父更厉害,”辛灼先纠正他,然后反问,“你想投胎还是想工作?”
施怀熹努力撑住下巴,“没想好,感觉太遥远了。”
辛灼抵抵他的下巴,轻声说:“那我也没想好。”
好酒子是在第二天傍晚来的,彼时施怀熹他们三个正窝在一起打游戏,辛灼用锄头锄死了一个僵尸后把平板递给了辛渐冉,若有所感地说:“我师父来了。”
施怀熹左顾右盼,“在哪儿呢?”
辛灼按住他,“门口。”
辛家父母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他们也很久没有见到好酒子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辛灼正式拜他为师的那场仪式上,也就是那天辛灼告诉他们希望他们不用过来打扰他在这里的生活,他们一直牢牢记得这句话,之后再也没上过若虚观。
路爸爸还特意让助理去酒庄带了一瓶好酒投其所好,然而等他们夫妻进门的时候,没有那位让人印象深刻的道士。
“观主呢?”辛妈妈问。
然后她看到孩子们退开,露出了一只专注玩游戏的胖纸鸟。
好酒子按下暂停键,抬起翅膀尖尖跟他们打招呼,“我在这里。”
辛家夫妻对变成这样的好酒子接受良好,他们寒暄了一会儿,又一起吃了晚饭,好酒子还跟着他们一起追了剧,气氛相当融洽。
追完剧后他们陆续上楼,好酒子跟施怀熹一起飘着,跟他一起聊着天,正说得高兴呢,一道黑影猛地扑过来,好酒子敏捷地闪过,才发现这道黑影是只胖狸花。
“胖胖,”施怀熹叫住又准备扑胖纸鸟的猫咪,用它能理解的语句解释,“这是我们的好朋友。”
胖胖听到之后,虽然还是很眼馋,但还是乖了下来,对着施怀熹喵喵叫着撒娇。
施怀熹心都软了,握着辛灼的手说了一句「接住我」就变成了人的形态,把胖乎乎的猫咪抱在怀里亲昵逗弄。
好酒子看看他,又看了看脸色一下子变臭了的辛灼,跟一脸了然的辛渐冉对上了视线。
哦豁,进展喜人,进展喜人。
他们在露台又聊了一会儿天,好酒子向来言语风趣又见多识广,大家聊得很开心,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二点。
该出发了。
胖胖一开始还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准备,直到一行人准备离开它才开始着急,围着施怀熹转圈圈,急切地表达了自己也想跟着一起去的意愿。
施怀熹有点犹豫,他是不想带上胖胖的,因为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万一有危险,伤害到它了就不好了,然而好酒子飞了过来,对着胖胖端详了一阵,“带上它吧,不会有事。”
施怀熹放下心,把胖胖抱进怀里rua了rua,辛灼看着舒服得翻肚皮的猫咪,再对比一下坐在施怀熹肩膀上还被他无视的自己,默默气闷。
带毛的就那么好摸吗?简直乐不思灼了。
施怀熹把胖胖放下,对一直看过来的辛渐冉说,“胖胖交给你看着了。”
辛渐冉今晚没有变成小纸人,这也是好酒子要求的,问及原因,他只是神秘一笑,什么也没说。
辛渐冉蹲下身摸了摸胖胖,后者也很喜欢他,撒娇求抱抱,辛渐冉连忙把它抱起来,笑着说:“放心吧。”
辛灼心里舒服点了,挨近了点儿施怀熹,后者看向他,笑着伸手戳了戳他,从这个角度,辛灼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施怀熹的眼睛,他甚至能看到细小的肌肤纹理,能看到垂眸时眼睑上方浅紫色的细小的脉络,也能看到围绕着乌黑瞳仁的虹膜是淡蓝色的,是天空的颜色。
这双眼眸对着他弯了弯,辛灼骤然回神拍了拍,两只小纸手抵住施怀熹修长的食指,“再戳要打欠条了。”
施怀熹笑着收回手。
他们飘过熟悉的灌木丛,这是他们之前捡到胖胖的地方,然而不知道是故地重游还是其他原因,原本窝在辛渐冉怀里玩闹的胖胖忽然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它翻身跃出辛渐冉怀里,弓起身子,耳朵也往后折成飞机耳,鼻子抽动着,好像在捕捉什么味道。
施怀熹蹲在离它不远的地方,轻声问它,“怎么了胖胖?”
胖胖低沉地叫了一声,它现在的叫声已经不像是一只猫了,更像是野兽的叫声,与此同时,它原本胖乎乎的身体也不断拉长变大。
到最后定型的时候它俨然是一只豹子了,身形矫健,线条流利,圆脸有了轮廓,眼睛也变得锐利凶猛,它确定了一个方向,长长的尾巴勾了勾施怀熹的手腕,像是在跟他告别,接着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消失在道路中央。
作者有话说:
乐不思灼jpg;
不好意思昨天没有更新,卡文的时候我去打扫卫生,发现了好几只蟑螂,然后就拿杀虫剂开始杀虫,后面杀上头了杀虫剂就喷得很多,整个人就开始很不舒服,到最后甚至开始呕吐,所以就没有更新,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宝贝们平时喷杀虫剂要小心嗷,最好是在不在家的时候喷好。
我现在去做饭,下午开始写二更投喂宝贝们,啵啵!
第35章 胖胖喵再见!
施怀熹连忙看向好酒子,“观主,能追到吗?”
胖纸鸟的翅膀扇得相当骄傲,“当然可以, 跟我来吧。”
一行阿飘改道去追胖胖,眼前的景色飞掠而过,施怀熹觉得他们都飘出了汽车的速度,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胖胖, 后者一跃就是十几米, 直直地往路尽头的一户人家奔去。
这里一带都是老城区,独栋的楼房和平方交错在一起, 路边的小店都透着陈旧的时光味道, 施怀熹看到路尽头的平房外放着一个摇椅,摇椅上坐着一个老奶奶,她闭着眼睛, 面容很安宁, 在她身边有两只鬼正在动作僵硬地拉住她的魂魄。
不是鬼差,但看起来也不像是恶鬼。
正思索间, 胖胖已经飞跃过去, 嘴一张尾一甩, 那两只鬼发出惨叫被扔了出去, 然而下一刻他们又僵硬地扑回来,就像是被什么操控了一样,施怀熹直觉不对,在胖胖伸出利爪的时候连忙说:“胖胖等一等!”
胖胖闻言改爪为拍, 把那两个鬼魂抽了出去, 施怀熹连忙上前把胖胖护在身后, 辛渐冉站到他身旁, 辛灼则飘出去看向那两只鬼魂,他纸手掐诀,默念咒语,然后把手点在那两只鬼的眉心,两只鬼先是抱头哀嚎着蹲下,过了一会儿疼痛消失,两只鬼茫然地面面相觑。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这里掠魂?”
一只小纸人对他们发问的场景其实应该是比较好笑的,前提是这个小纸人手里没有拿着威力巨大的符箓,两只鬼连忙澄清,“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是附近的地缚灵,跟朋友们约好今晚一起打麻将的,但是走到路上就断片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啊是啊,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更何况这是王奶奶,您去问一圈儿就知道,我们这些在附近的鬼怎么可能伤害王奶奶呢……王奶奶没事吧?”
施怀熹正和辛渐冉一起把王奶奶扶到侧躺下来的胖胖身上呢,闻言他问,“你们认识她?”
“当然了,王奶奶每年四大鬼节都会给我们这些鬼烧纸钱,去年她的猫死了,她就烧得更勤,我们都很感谢她……诶,不是,这不会是就是王奶奶的猫吧?胖胖?”
胖胖龇牙朝他低吼一声,但没有之前那么凶厉了。
“还真是你,变成鬼还带改变物种的?”
另一只鬼相当羡慕,“我也想变成这样,好帅啊。”
胖胖开心地哼了一声,接着蹭王奶奶,它太久太久没有碰到奶奶了,又开心又珍惜地蹭着她,心里想着奶奶怎么还在晕乎乎呢,还不过来亲亲它摸摸它?
施怀熹温柔地摸着它的脑袋,“你们好好想想断片之前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接着他又问好酒子,“观主,王奶奶没事吧?”
观主收回在周围观察的视线,“没事,人去世后魂魄都会这样浑噩一段时间,很快就好了。”
施怀熹和辛渐冉都一僵,施怀熹眸光沉沉地看向那两只鬼,“是他们……”
“不是,她寿数尽了,是在梦里去世的。”
施怀熹一时之间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既然是寿数尽了,那应该有阴差来接引。”
他话音刚落,凭空就出现了两个拿着勾魂索的阴差,定睛一看,又是老熟鬼了。
那两只也看到了他们,健谈的那个热情招手,“道长们,又是你们啊,这次还多了一位呢……”他说着又看到了胖胖,不由得一喜,“好哇,就猜到你这只胖猫肯定会过来,现在也不用费力跑了,跟我们一起走吧。”
施怀熹隐隐明白了,“你们也负责抓胖胖?”
那阴差叹了一口气,“只要是辖区之内,死了只蚊子我们都得负责,这胖猫能跑会藏,我们找了半年索性不找了,知道它惦记主人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一起抓喽,不过你们在这儿是怎么回事?”他对附近的地缚灵也面熟,于是问,“你们还管赌博啊?”
那鬼叫屈,“我们不赌钱的!正经玩耍!”
施怀熹失笑,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问,“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情况?都来晚了。”
那个话少的鬼差想了想,推了推同伴,小声说:“雾……”
“对,是雾!我们还以为是哪位路过的同行呢。”
毕竟阴差都喜欢自带烟雾效果出场,显得自己比较神秘有逼格。
他们话一出,那两只鬼也激动起来,“我们也是雾,灰蒙蒙的,也以为是条……不是,也以为是阴差老爷呢。”
好酒子目光锁定,“是那样的雾气吗?”
他说着,小纸鸟几乎是瞬间冲了出去,它在空中展开,变回了一张黄符,符上用朱砂勾勒的咒语闪着金红的光没入一颗郁郁苍苍的树里。
“你们在这里等着。”辛灼说完这句话,跟着阴差们一起飘了过去。
施怀熹戒备着,他下意识向前,把身旁的都护在自己身后。
辛渐冉看着他,攥紧了自己手里的符。
他也有保护他人的能力了。
没过多久,辛灼他们回来了,好酒子变回了鸟的形状,就是没之前胖了,话多的阴差手里攥着一团灰色的雾气,施怀熹问,“就是这只鬼在搞鬼?”
“准确来说,这不是一只鬼。”好酒子绕着这团雾气转了一圈,翅膀尖点了点,紧接着,雾气退去,显露出一颗硕大的眼球,那阴差拿起眼球打量,“又是这种歪门邪道。”
辛渐冉则看向施怀熹,“你当初看到的是不是也是……”
施怀熹点点头,他问阴差,“这样的情况你们见过很多吗?”
“几十年前简直是泛滥,那时候有个教派专门研究这种歪门,尤其喜欢捉恶鬼,把他们炼成使鬼,还帮人改命换面,为了钱什么脏事都干,后来被一窝端了才算消停了不少,也就偶尔来一次,这一次的还挺会躲的。”
好酒子笑了笑,“命数将尽,再会躲也是无用功。不必记挂这件事情,由他去吧。”
施怀熹看向好酒子,后者对他扬了扬小翅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辛渐冉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他已经渐渐从昔日的感情里脱离出来,看到这个眼球的第一想法是,会这么巧吗?当初在程听家里,在满屋子的符阵中间出现的眼球,现在又出现在这里注视着这一切。
程听在其中,扮演的到底是一个受害者的角色,还是一个,他无法想象的身份呢?
“喵!”
耳边传来胖胖的叫声,辛渐冉看过去,发现王奶奶清醒了,正抱着胖胖一颗超大的猫猫头在揉,“我家胖胖怎么变成这样了……不难看不难看,好帅的。”
阴差见她醒了,把手上的眼珠子捏成轻烟,笑着给王奶奶普及了死后的流程,然后才说,“您家这猫变成这样都是自己有出息,它为了等您,不愿意跟我们走,一只猫东躲西藏,免不了被欺负,它一次一次地反击,当然也会一次比一次厉害了。”
王奶奶听得鼻酸,不住地揉它,“我的乖宝宝诶,辛苦你了。”
胖胖抱着她的腰,眷恋地哼哼唧唧。
施怀熹也接着把之后的事情讲了,王奶奶握着他的手,对着他们道谢,“谢谢你们照顾胖胖。”
施怀熹摇摇头,“是胖胖来陪我们了,我们都很喜欢它。”
胖胖大概也知道自己要走了,蹭到施怀熹他们身边撒娇,被好好rua了一通。
最后它变回原来的样子,看了看王奶奶,又把自己变小了一大圈,这才窝进王奶奶的怀里,然后又想来什么,对着施怀熹喵喵叫着,施怀熹福灵心至,“胖胖的行李还在我们家呢。”
阴差扬了扬手,“不用你们去拿,这个我们来就行。”
他说着晃了晃手上的勾魂索,勾魂索后半截没到地里,像是钓鱼一样,很快就拖着胖胖的包裹出来,话少的阴差把它拎在手里,话多的则伸手去摸胖胖,“看到没,我帮你把包裹拿回来的。”
胖胖还记得就是他们抓它的,伸爪拍开他的手,后者发出委屈的声音,“你这只坏猫,知不知道装你窝的包裹都是我们赞助的啊?”
施怀熹有些意外,“是你们?”
“是啊,看着它一趟一趟地拖行李,我们看得都累,索性给了它一个包裹,这包裹打结也方便,教了几次胖胖自己就会了,我们还帮它打架呢,小胖猫,我们帮了你这些忙,总能摸一摸你吧?”
施怀熹看着这两个莫名可爱的阴差,“那你们要换种叫法。”
“长这么胖乎乎还不让鬼说了……说笑的说笑的,胖胖——超级可爱超级帅的胖胖,让我们摸一摸呗——”
这语调腻得其他人都牙酸,胖胖很好这一口,被哄得很高兴,把毛脑袋伸过去,慷慨地喵了一声。
两个阴差围着摸了它一会儿才收手,高高兴兴地带着他们走了。
两个要去打麻将的鬼谢过王奶奶,大声说,“再见王奶奶,再见胖胖,你们一定都可以投个好胎!”
施怀熹目送他们离开,他悄悄问过阴差了。
胖胖和王奶奶,在投个好胎之前,还能在一起很长时间呢。
作者有话说:
这里是胖胖喵,只要你夸我就会让你rua的超级有猫德的好猫猫!现在我要跟奶奶去别的地方生活啦,你们也要好好生活嗷喵!
这一章除了眼珠子都是小可爱!写得很开心,希望大家看得也开心。
第36章 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
送走了胖胖已经凌晨两点了, 一行阿飘加快速度,历时十几分钟飘到了医院,施怀熹找到赵爷爷的时候他刚刚完成交接工作, 施怀熹跟他寒暄了一会儿才去了时溪的病房前,对好酒子说:“就是这里了。”
小纸鸟慢悠悠地飞了过去,他在离病房不远的地方顿了顿, 不知道做了什么, 下一刻很顺畅地飞了过去, 翅膀尖按在墙面上,半晌, 好酒子对辛渐冉说:“你过来。”
辛渐冉闻言乖乖走了过去,“需要我做什么?”
好酒子小声说:“这面墙上禁锢着的是一个人的魂魄,我们当中只有你能接近她,知道她的身份, 这期间会很耗费精力……”
辛渐冉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是这无疑是能够帮到施怀熹的, 他很高兴自己可以帮上这个忙, 重重地点头,“可以, 只是万一施怀熹问起来,观主您就不要说得这么严重,我要怎么做?”
纸鸟把自己展开贴在墙上,“把你的右手掌心按上来。”
辛渐冉依言照做, 手按上去的感觉竟然是细腻的, 像是摸到了绸缎, 接踵而至的就是寒意, 渗入骨髓的寒意,辛渐冉觉得自己的指尖都被冻得发麻,然后他听到了好酒子低低的念咒声,听不分明,但是语调玄妙,渐渐地有暖意自掌心升腾而起。
念咒声结束,辛渐冉依言移开手,朱砂绘就的符咒转移到了他的掌心,好酒子把自己叠回小鸟,“可以回去了。”
他们交谈的声音很小,施怀熹都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见他们过来才问,“好了?”
好酒子回答,“第一步好了,先回去吧。”
施怀熹飘到辛渐冉身边,“你们刚刚说了什么?有哪里不舒服吗?”
辛渐冉摇摇头,“没事,就是做了一个仪式,”他摊开掌心给施怀熹看,“有了这个我就能知道那个魂魄的身份了,知道了那个魂魄的身份应该就可以知道这个病房里住着的到底是谁吧。”
施怀熹刚皱起的眉头松了松,“会的。”
回到家后大家都累了,在好酒子的要求下都先睡下,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他们匆匆下楼赶了顿早餐,送走了去上班的家长又上了楼。
好酒子正在画符,即使顶着小纸鸟的外壳,用翅膀尖尖捏着笔,下笔也相当行云流水,他画好符,把符箓交给辛灼嘱咐说:“等你哥哥知道了那魂魄的身份,你们就回去,用这张符把魂魄剥离下来,再念清心咒让她清醒。”
辛灼听到他说「哥哥」脸色就臭了臭,接过符说:“知道了。”
施怀熹问,“辛渐冉要怎么知道身份,对他的身体会不好吗?”
好酒子用翅膀拍他,“只是会多梦。”
施怀熹放下心来,这应该跟他之前那些入梦的经历差不多。
好酒子交代完这些事说,“就这些了,我走了,有什么事让阿灼传信过来就行。”
“观主,”施怀熹叫住他,“要是没什么急事的话,可以等叔叔阿姨他们下班再走吗?我想他们应该有话想对你说。”
好酒子愣了愣,笑着说:“太久不下山,把这茬都忘了,好,我也跟他们告个别。”
“现在还可以看看他们的功课呢……”
施怀熹跟好酒子聊起来,辛灼静静地注视着他。
这样好的一个人,会喜欢上他简直是一件毫无疑问的事情。
于是好酒子围观了好徒儿的教学现场,并且作为师公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意见,又检查了徒儿最近的功课,虽然没有酒喝,但是这一下午也是过得相当充足愉快。
晚饭的时候,得知好酒子就要离开了,先是辛妈妈劝着说好了让辛灼开车送好酒子回去,接着路爸爸下厨做了拿手好菜打包好,跟之前买好的酒装在一起,让辛灼一起带过去。
吃过晚饭辛灼就准备出发了,他去车库把车开了出来,就看到爸爸妈妈站在门口,对好酒子鞠躬。
他紧了紧方向盘,没有再向前。
“谢谢您这些年对阿灼的照顾,我们不是负责任的父母,幸好有您和爸爸,才让阿灼好好地长大了,还有冉冉,要不是有您和怀熹,我们……”辛妈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路爸爸紧紧抿着唇,眼眶都泛着红。
好酒子扬扬翅膀,“作为老师,教导好自己的学生是我应该做的,作为一个道士,帮人驱魔辟邪也是我的义务,不必言谢了,两位也别太担心,从一切发生改变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命运就都走向了不同的结局。”
辛家父母似懂非懂,但也知道这是好的征兆,他们向好酒子告别,目送车子离开才一起携手进了屋里。
车厢里,纸鸟窝在辛灼头上,好酒子调侃着问:“好徒儿,这些天在家里过得怎么样啊?”
辛灼轻哼一声,“看得出来就不要问我。”
“为师就是想听你说说嘛,看你过得这么开心为师就放心了。”
辛灼顿了顿,“我在观里也开心。”
好酒子揉了揉他的头发,“为师还看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辛灼知道自家师父是个成了精的,“有话就直说。”
徒儿说直说那就直说了,“你喜欢上了施怀熹呀?”
明明知道了他会说这个,但是辛灼还是不可避免地耳根发热,不是出于羞耻,而是展示出自己珍藏的宝物那种忐忑喜悦的心情。
他硬邦邦地回答,“看得出来就不要问我。”
好酒子飘到方向盘上,欣赏了一下自家徒儿情窦初开的表情才说:“施怀熹那么好,你会喜欢上他也不奇怪。”
辛灼轻哼一声,相当与荣有焉。
“那他喜欢你吗?”
辛灼心里充盈起来的气球瞬间被戳掉,好酒子了然,“不知道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表白?”
“表……表白?”辛灼咬了咬舌头才让自己不结巴了,这两个字太珍贵了,在这样场景下辛灼甚至产生一种它们被亵渎的感觉,他定了定神才说,“没这个打算。”
“为什么?”辛灼不想回答。
为什么呢?
不是担心表白后被拒绝关系破裂,也不是觉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产生的感情是否带了太多自己的主观感受。
而是人鬼殊途。
他不想成为施怀熹投胎时的阻碍。
辛灼甚至是希望他可以快点投胎的,他想让他好好享受每一顿饭,可以聆听到自己的心跳,触碰到自己跃动的脉搏,想让他拥有暖暖的被窝,想让他可以如愿以偿地在夏天洗热乎乎的澡,再走进满是凉气的空调房里。
他还会拥有家人和朋友,也会邂逅一个喜欢的人。
哪怕想起这些他确实会难受,但是他由衷地希望,施怀熹可以去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好酒子拍了拍他的手,也没有再多问了。
辛灼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玄关上亮着等他的灯,他不自觉地摩挲着灯的开关,轻手轻脚地换鞋,然而一个声音响起,“你回来了。”
辛灼猛地抬头看去,小布偶出现在他面前,他今天穿着印满了向日葵的T恤,向日葵开得热烈又灿烂,在他心里也扎着根,“你在等我?”
“是啊,顺便玩手机,我还把你的记录破了呢,厉不厉害?”
他把这个当成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辛灼垂眸把他握住,缓了缓才回答,“我明天就赢回来。”
他在沙发上拿起施怀熹的手机,听着他小声的絮絮叨叨上了楼。
他洗完澡出来,听着施怀熹问,“辛灼,你还记得胖胖吃的小鱼干是什么牌子的吗?”
辛灼看过去,小布偶站在立起的手机前,对着满屏幕的小鱼干发愁,辛灼回想着,拿起手机搜索,听着施怀熹轻声问他,“出什么事了吗?你心情看起来不太好。”
辛灼手指一顿,“你怎么什么都看得出来?”
小布偶叉了叉腰,“眼神太好没办法,而且我们相处这么久了,我看不出来才奇怪呢,需要陪聊服务吗?”
“暂时不需要,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于是施怀熹也不再多问,“对对对,再挑点这个牌子的罐头什么的,不知道王奶奶缺什么?”
“阴间什么都有,多烧点钱过去就行。”
“也对……”
两只一起挑好了一堆东西,各自都准备睡觉了,辛灼正要站起身,小布偶却握住他的手指,“需要我的时候尽管说,给你友情价,第一单生意免费。”
辛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揪住他蓝色睡帽上的球球,声音很轻,“知道了,睡吧。”
施怀熹实在有些担心他的状态,“或许你更需要哄睡服务?”
辛灼不动声色地呼出了一口气,把他塞进了窝里,“暂时也不需要,保持这个良好的服务态度,留到下次。”
施怀熹拍他的手,“想得美,”静了静,他说,“晚安辛灼。”
辛灼给他盖好小被子,关掉小小的落地灯,最后拉上窗帘的时候回答他,“晚安。”
还能说多久的晚安呢?
作者有话说:
放心,轻松小甜饼,不会虐,只是交代一下灼儿的心路历程。
小纸鸟画符jpg
第37章 他叫时溪
“你怎么了?一直在出神。”
辛渐冉回神, 笔尖上的朱砂在符纸上晕开很大一片,这张符算是废了,他看着小布偶帮他把这张废了的符收起来, 顿了顿,说,“忍不住在想昨晚做的梦。”
“诶, 这么快就梦到了吗?”
辛渐冉纠结,“不确定有没有梦到, 昨晚做的梦也想不起来全部。”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好酒子会说损耗精神了。
“那就是没梦到,”施怀熹拍拍他,“要是梦到了一定会记得的, 不用一直想,我有经验的。”
辛渐冉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嗯, 我尽量不想。”
施怀熹见状把他的笔拿下挂到笔架上,“先歇会儿吧,叔叔昨晚不是做了椒盐虾条吗?不如拿一罐上来吃。”
辛渐冉知道施怀熹是要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站起身,“好, 我再切点西瓜。”
施怀熹看他下楼了, 抱着好酒子为他新写的另外一本书接着看了起来,这本书遇到了问题可以去问辛灼,施怀熹捏着小小的笔,看到第一部 分结尾的时候又圈出了一个不懂的地方, 然后抱着书飘到了辛灼身边,“辛灼辛灼, 来帮我看看这些。”
辛灼正在摇椅上的晃悠着看书, 闻言两指捏起那本半个巴掌大的书,“叫我什么?”
施怀熹福灵心至,还相当上道地给捏了捏肩,“辛老师-老师教教我呗。”
辛灼被哄得扬了扬唇角,“过来。”
施怀熹于是坐到他的腕骨上,一边被捏一边听讲,听到重要的地方还会拿出小笔在边上认真做笔记,辛灼几乎是强撑着不被可爱到讲完的,在小布偶做课后笔记的时候拿出手机咔擦拍了一堆照片。
辛渐冉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看着小布偶趴在辛灼掌心做笔记,明明是很可爱的场景,可是手的主人目光那样专注地看着他,哪怕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也显得气氛相当亲昵,辛渐冉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把吃的放到了桌子上。
施怀熹哼哧哼哧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书飘到桌子上宣布,“现在是课后休闲时间!”
辛渐冉被他带着打游戏吃零食,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然而依旧入睡前会下意识紧张,一连几天都没有梦到过有关于那个魂魄的任何消息。
眼看着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好,施怀熹在这天晚上敲响了他的卧室门。
辛渐冉开门让他进来,他刚洗完澡,穿着辛妈妈做的小熊睡衣,抱着抱枕坐到沙发上,垂着头轻声说:“抱歉啊,都几天了,我还是……”
“怎么就需要道歉了,这件事本来也不着急,”施怀熹坐在他身旁,“比起这个我是担心你现在的状态,你是在害怕吗?”
辛渐冉僵了僵,他看向施怀熹,“病房里的那个人跟我有关系。”
自己猜到的就不算是他泄露消息了,施怀熹这样想着,果然没有再感觉到阻碍,“对。”
辛渐冉把自己更深地窝进沙发,才能抵抗背后缓慢升腾起来的寒意,“我很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也确实在害怕,害怕真相是我接受不了的。”
他已经隐隐意识到过往的几年他都生活在一层假象之中,他过去若有所觉,却甘愿沉溺,觉得真相是自己可以承受的,然而这些天他意识到——不是的,这背后的真相是他无法想象的。
他喃喃出声,“很多时候,我都察觉到程听好像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我本来以为那已经是最糟糕的真相了……”
施怀熹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飘到他肩上拍了拍他,“害怕的话我们就不想了,让辛灼把你这个符抹掉。”
再想其他办法就行了。
跟程听相处的时间几乎占据了辛渐冉目前人生的四分之一,现在让他直面真相还是太快了。
辛渐冉握住他的手,“不用,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缓冲。”
施怀熹拍拍他,“有事随时都可以找我。”
辛渐冉抵住他,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天,辛灼之前网购的投影仪和游戏都到了,一大家子追的剧也追到了大结局,看着时间还早,施怀熹跟辛灼和辛渐冉询问了一下意见,对辛家父母提出了邀请——上楼一起去玩游戏。
辛楚韵和路甘来在儿子们正式入住后就没有上过三楼了,虽然一直好奇他们的日常,也从来没有在未经允许的时候去打扰他们,现在得到了允许,开开心心地牵着手跟着孩子们一起上去了。
原来空旷的露台已经布置得井井有条,廊下摆着桌椅书架和蒲团,应该就是平时学习的地方,摇椅摆在廊柱旁边,上面还摊开放着一大一小两本书,辛楚韵一看到就知道的是辛灼平时坐的椅子。
露台左侧放着木人桩和秋千,秋千前面还摆着一个带轮子的白色圆桌,放着一堆零食和饮料,路甘来能想象出三个孩子坐在秋千上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天的场景。
露台右侧靠近栏杆的地方撑着一个宽大的帐篷,今晚繁星满天,然而天文望远镜还是摆放在角落里,路甘来有些失落,知道小儿子还没有完全接受他们,不过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慢慢改变的,他不着急。
他们走到墙边,雪白的幕布垂下来,施怀熹让他们脱了鞋在宽大的垫子上坐下,就飘到辛灼身边去跟他一起去挑选游戏了,辛渐冉则去拿了零食和饮料。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人手一个游戏手柄,施怀熹先带着辛家父母熟悉了一个比较简单的双人游戏,等他们渐渐上手,享受到了游戏的乐趣,就由辛渐冉和辛灼分别带着他们玩。
辛家一家四口都是很少接触游戏的人,在今晚算是大开眼界了,原来游戏有这么多的玩法,试玩了一个小时下来,大家一致好评的是个饥荒生存游戏,足够有意思,不上手玩的时候,在一边看着也不觉得无聊,他们挨在一起,商量着要怎么拿到火把,怎么打败豪猪,要进哪里的山洞,不知不觉就玩了两个多小时。
把游戏存档之后他们坐在一起闲聊,路爸爸还对木人桩起了兴趣,辛灼带着他玩了一下,成功把人痛得龇牙咧嘴,路爸爸被激起了胜负欲,又跟他们掰手腕。
意料之中没有掰赢辛灼,他又跟辛渐冉掰了起来,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最后是辛渐冉把他的手按了下去了,路爸爸和辛渐冉都有些意外。
也就是这个时候,路爸爸才注意到了辛渐冉小臂上的肌肉线条——天天在一起反而忽略了孩子身上的变化。
“身体结实了很多。”路爸爸欣慰地说着。
辛妈妈上手摸了摸,惊喜地说,“真的,现在跟刚回来的时候就跟两个人一样,”她笑着看向辛灼,“我们阿灼这个老师当的是真好。”
辛灼向来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种话,捏着小布偶的圆手,递了一包自己喜欢吃的肉脯过去。
快十二点了他们才要各自回房,并且约好了下次周末的时候一起上来打游戏,辛妈妈扶着辛渐冉的手站起身,对着三个孩子说:“洗完澡就快点睡,别熬太晚。”
辛渐冉看着这只带着岁月痕迹的、温热的手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回房间去吧。”
他看着爸爸妈妈一起下楼,回过身,施怀熹和辛灼在打打闹闹,满天的繁星照耀着他们,往外看去,是很多很多的灯火。
属于家的灯火。
他的现在也是他从前无法想象的。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害怕去面对一个无法想象的过去?
过去都已经过去了。
辛灼刚洗完澡出来擦头发,卧室的门就被敲响,他打开门,辛渐冉面上带着紧张的神色,“我想让施怀熹陪我睡一晚,可以吗?”
辛灼冷着一张脸,“问我干什么,是我陪你睡觉吗?”他转身对着正在整理床铺的小布偶说,“施怀熹,找你的。”
小布偶闻言飘了过去,辛渐冉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施怀熹知道辛渐冉的性格,如果不是到了很需要他的地步,他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是很干脆地点点头,“可以啊,等我拿个东西。”
他说着飘回去把自己的的恐龙抱了过来,辛渐冉见状问,“不用拿床吗?”
“不用,我睡你小沙发就行,”施怀熹看向辛灼,努力伸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晚安辛灼,今晚你就独守一下空房吧,别太想我。”
辛灼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把小布偶翻起来的睡衣下摆整理好,才把他往外推,“晚安,好走不送。”
说是这么说,不过他还是等着小布偶进了辛渐冉的房间之后才关上门,先是帮他把没来及整理的被子叠叠好,又把他的小镰刀放到枕边,这才关灯裹着被子睡了。
另一边,施怀熹放好小恐龙,问:“睡前需要聊会儿天吗?”
辛渐冉摇摇头,只要看着施怀熹在这里他就很安心了,他关上灯,在床上平躺好,把被子拉到下巴,轻声说:“我睡啦。”
“睡吧睡吧,我在呢。”
于是辛渐冉闭上了眼睛。
“肖医生,送来一个出车祸的。”
辛渐冉的视线一阵颠簸,眼前的场景也渐渐模糊,靠着耳边的声音判断出这个肖医生接收了病人,在做手术,手术做完之后,他听到有人叹息着说:“可惜了,以后很难站起来了。”
他心里一紧,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视野变得清晰,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男生,他有着蜜色的皮肤,头发留得很短,完整地露出了五官轮廓。
辛渐冉看到他脸的那一刻只想到生动两个字。
生动到望着这张脸可以想象出他的声音他的性格,甚至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
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好像藏了一轮小太阳,以至于连病气都不能侵占他的眉眼,他跟每一个人打招呼,嚷嚷着想吃肉,像一只生了病依旧活泼好动的小狮子。
辛渐冉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叫时溪。
作者有话说:
趴手手做笔记jpg;
时溪出场啦!
中午好呀大家!要好好吃饭嗷!啵!
第38章 是谁告诉您的
“你醒了?”
施怀熹刚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就对上辛渐冉亮晶晶的眼眸, 他盘腿坐在地上,不知道醒来了多久,施怀熹若有所觉,“你梦到了?”
辛渐冉点头,“我还梦到了时溪。”
施怀熹埋头揉眼睛的动作顿住,“梦到他什么了?”
辛渐冉把自己做的梦说给施怀熹听, 他在梦里知道了笼罩着整个病房的魂魄是时溪的主治医生, 时溪车祸伤到了双腿, 虽然想要重新站起来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然而没过多久, 时溪忽然昏迷不醒, 主治医生跟其他医生商量出了一个方案。
但是在手术台上,主治医生操作出现了失误,时溪也因为这个失误变成了植物人。
主治医生因为这件事情消沉又愧疚, 拼了命地去查阅资料去拜访在医治植物人方面有建树的大牛, 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这样的高强度的运转下, 在时溪成为植物人的一个多月后, 猝死在一个深夜。
之后的事情, 辛渐冉就没有梦到了。
施怀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觉得不对劲,原书的剧情里直接写的是时溪出车祸后变成了植物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多此一举的内容?
“我们晚上过去一趟就知道为什么她的魂魄会一直守在那里了。”施怀熹又问,“你几点起来的?”
“做完梦就醒了, 三点多。”
施怀熹于是推他,“那现在什么也别想了, 好好补觉, 晚上才有精神。”
辛渐冉乖乖地躺会床上,他看着施怀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时溪他……”
施怀熹按了按他的额头,“很快了,你很快就会知道时溪的事情。”
辛渐冉闭上眼睛,他确实累了,做这样一个梦很消耗自己的情绪,他感觉得到小布偶就在他身边,很快就安心地睡着了。
施怀熹在他睡着之后才出了卧室,刚好撞见了准备去晨跑的辛灼,“晚上我们可以去医院了,今天就让辛渐冉休息一下。”
辛灼闻言问他,“你呢?”
“我回房间修炼。”
辛灼听着这个「回」字很顺耳,握着小布偶的手捏了捏,“嗯,我去跑步。”
他跑完步回来洗澡,洗完澡后却发现小布偶不见了。
辛灼是在摇椅上找到的他,小布偶把书当被子盖在身上,露出一双圆手和圆头,是很可爱的场景,但是辛灼却能从小布偶脸上定格的神情里看出他现在情绪不太好。
他的手撑在摇椅把手上,低声问他,“怎么了?”
施怀熹扬起双手是想让辛灼帮他把书拿开,辛灼误以为小布偶是想求安慰,于是握着他的手把他拎出来,自己坐进了摇椅,然后把小布偶放到了腹部,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嗯?”
施怀熹转身趴到他的腹部,“就是觉得晚上会是一件糟心事……”
他把辛渐冉做的梦说给辛灼听,辛灼听完就懂了,“你是觉得主治医生失误很奇怪?”
“时溪突然昏迷也很奇怪。”
施怀熹最讨厌这种桥段了,无辜的人被无知无觉地算计,始作俑者逍遥快活。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把自己摊成了一张饼饼,辛灼无措了一会儿,想着他以前的做法,戳戳他软乎乎的手,“要不要按摩?”
施怀熹闷闷地说:“给按按吧。”
小布偶现在已经能感受到被触碰的感觉了,虽然感觉不到温度,感知也不算敏感,但是这样被按着也很舒服,施怀熹闭上眼睛,听着辛灼说:“别烦,有我在,我们一起去把这件事情弄明白。”
施怀熹把自己蜷起来,窝进辛灼的手里,回答的声音很轻,“嗯。”
辛灼于是不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摩挲着小布偶软乎乎的后背。
晚上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辛渐冉和辛灼都直接魂魄离体,没有附身到小纸人身上,这样方便很多,辛灼把魂魄能用的符箓都拿好,又检查了一遍,这才带着另外两只出发。
从家到医院的路线他们都熟门熟路了,很快就到了时溪的病房前,还碰到正巡逻上来的赵爷爷,后者看着施怀熹身边一左一右两只,开玩笑说:“今天是来团建的啊?”
施怀熹今晚心情不太轻松,他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神情变得严肃的赵爷爷说:“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您留在这里看着情况。”
赵爷爷犯难,“我要把新魂送走,医院阴煞气重,久留不得,”他拿出一块小牌子递过去,“你拿着这个,用这个可以很快召唤出附近的阴差。”
施怀熹认真谢过他,又对辛渐冉说:“事不宜迟,开始吧。”
辛渐冉点头,他放在背后的那只手上拿着护身的符箓,腰上还被辛灼栓了红绳,保护工作做得相当好,他慢慢靠近那面墙,把绘着符咒的掌心贴在墙上,轻声念着唤魂的符咒,在每一句符咒结尾后加上她的名字——
肖竹鹤。
是一个相当有风骨的名字。
他认真地反反复复地念着,念到第七遍的时候,寒凉的墙面像是冰在他掌心融化了,开始流动起来。
在三双眼眸的注视下,那些流动的寒气渐渐拼凑成一个人形。
她有着利落的短发,面孔瘦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形也瘦削,白大褂穿在身上像是套到了木架子上,那张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和智慧的脸上现在满是木然,眼眸也闭着,眼窝深深,她的眉头紧紧皱着,让痛苦和木然出现在了同一张脸上。
辛灼示意辛渐冉后退,自己则拿着清心符上前,施怀熹想跟上去也被他按住,他掐诀念咒,抬手把符箓按在肖竹鹤眉心,低喝一声,“醒!”
面前的魂魄浑身一震,眼眸猛然挣开,却只有眼白。
辛灼直觉不妙,他连忙往后退去,却还是被反应速度极快的魂魄钳住手臂,那只手简直继续像是金属焊的的,带着浓重的寒意刺进他的魂魄里,辛灼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正要拿出符箓的时候,面前极快地闪过一个身影,把钳制住着他的魂魄掠了出去。
辛灼一看脸就黑了,他平静的一颗心立马七上八下,急忙冲上去帮着施怀熹一直压制住魂魄,这是一道善魂,威力大的符箓通通不能用,他们跟魂魄缠斗了一阵,最后辛灼在施怀熹按住魂魄的时候给她按上缚魂符,这才有空问一句,“没事吧?”
“我没事,”施怀熹感觉到魂魄依旧在挣扎,咬牙忍着深入魂魄的寒意按住她,对着要上前的辛渐冉说,“你来念清心咒!”
辛渐冉快速上前,他努力镇定,一手持符一手念咒,沉声喝道,“肖竹鹤!醒!”
原本不断挣扎的魂魄一下子安静下来,紧接着她委顿在地上,他们紧紧注视着她,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好半晌,肖竹鹤抬起头,神情茫然又严肃,“你们是谁?”
施怀熹注视了她一会儿,蹲下身问,“你记起自己是谁了吗?记得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吗?”
肖竹鹤皱起眉头,她看到自己有些透明的手,又回头看了看病房,“我死了……时溪……”
她的神情又开始发生变化,渐渐染上凶厉,施怀熹连忙按住她,“我们是来救时溪的!”
肖竹鹤猛然清醒,她面前青年人的魂魄有着浅淡的金光,这光让她觉得安心和信服,“你们要怎么救他?”她脸上带着浓重的自责,“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操作失误的话……”
“等等,”施怀熹轻声打断她,“您再好好想一想,真的是您操作失误吗的?手术那天一切都准备得很妥当,您也没有精神紧张到会出错的地步,你回想一下……”
肖竹鹤摇头,“就是我操作失误,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也许就是有别的原因呢?”施怀熹狠狠心下了猛药,“这关系到我们到底能不能救时溪。”
肖竹鹤紧紧盯着他,“你们真的能救他?”
施怀熹不假思索,“真的,您好好想一想,找出原因我们才可以对症下药。”
肖竹鹤是真的很排斥这一段记忆,但是救时溪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必须放任自己沉入这段回忆里。
大概是太痛苦了,这回忆反而清晰如昨,肖竹鹤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每一段心情,甚至是每一句跟护士的对话。
施怀熹一点动静都不敢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着她的神情由痛苦紧张变得茫然,她说:“我没有出错。”
施怀熹一喜,却又反问她,“你确定吗?”
肖竹鹤的表情渐渐变得镇定而清醒,她是相当优秀的医生,笃定地重复一遍,“我确定,我没有出错。”
她所有的动作都没有出错,时溪当时身体各部位的反应也没有问题,是相当突然地,事故就发生了。
那天的结果太惨烈,结果也是她无法承受的,以至于干扰了她的判断。
施怀熹松了一口气,“第二个问题,您去世之后,为什么魂魄会在这里?”
“我觉得很抱歉,”肖竹鹤看向病房,“他刚刚考上理想的大学,还那么小……我那时候以为是我害死了他,所以我想守着他,我要保护他。”
施怀熹心里一动,又是这种充满着保护意味的话语,“为什么要保护他?有人要害他吗?”
“不是人,是鬼……很多恶鬼都想要害他。”
施怀熹觉得自己已经离触摸到真相不远了,“为什么您会知道有很多恶鬼要害他,是不是有什么人告诉您的?”
“对……是有人告诉我的的……”
施怀熹生怕自己吵乱了她的回忆,声音压得极低,“是谁告诉您的?”
作者有话说:
摊饼饼jpg;
今天是三只帅气合作抓鬼!
二更在下午六点,啵啵啵!
第39章 施怀熹,不要睡
肖竹鹤的神情却越来越迷茫, 她自己都觉得相当奇怪,“我不记得了。”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她会不记得了?
施怀熹竟然也没有觉得多失望, 他缓了缓神,温声说:“没事,不记得也没关系, 我们迟早会知道是谁的。我们可以去看看时溪吗?”
肖竹鹤被他扶着起身,“你们跟我来。”
她在前面带路, 施怀熹跟着她走,手腕却被扣住, 辛灼眉眼沉沉地望着他, 施怀熹觉得他的眼眸深得让他莫名不敢对视,他移开目光,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这样一问, 施怀熹才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刺痛感,他捏了捏手, 眉头浅浅地皱起来,“手有点儿……”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就被另一只比他宽大一点的手握住了, 还被揉了揉, 明明是冰冰凉凉的触感,施怀熹却感觉到了热意,他听着辛灼问,“现在好点了吗?”
施怀熹轻轻回握,“嗯。”
辛渐冉在他们握手的那一刻就走到前方去了, 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下也相当会看场合。
这间病房是陪护型, 有个小小的客厅和陪护房, 然后才是时溪住着的病房。
这是辛渐冉在现实里见到时溪,让人惊讶的是,时溪除了面容憔悴了一些,跟他梦里的竟然没什么差别,辛灼见状看向肖竹鹤,后者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时溪,“我也是后来才发现是我在温养着他的身体,不过最近我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辛灼看向她慢慢出现裂纹的魂魄,后者向他摇了摇头,“你们要怎么救他?”
施怀熹看向辛灼,辛灼这才松开了他们交握的手,他掀开盖住时溪的被子,拿出红线掐诀念咒,那根红线在咒语声中开始游动,咒语停时它也停下。
此时时溪的四肢都被套住,唯有脖子,只被横亘了一半,辛灼收回绳子,“失魂症,需要把他带到道观。”
“哪家道观?”
施怀熹回答,“若虚观……您去过?”
肖竹鹤摇头,“听很多病人提过,都说那里很灵,你们都是那儿的道士吗?”
施怀熹指了指辛灼,“他是,我们都是家属。”
辛灼听到「家属」这两个字,手上的动作都顿了顿,肖竹鹤看向辛渐冉,“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跟时溪那么像?”
这也是为什么辛渐冉贴她清心符的时候那么有效,她恍惚间还以为是时溪的魂魄出现了,一瞬间心神大动,什么防备警惕都没有了。
辛渐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辛灼走上前回答说;“他们生辰八字一样,命格相似,魂魄就也有相似的地方。”
辛灼知道事实应该远不止于此,不过这也是原因之一,也不算骗她。
肖竹鹤的神色更加放松,“那我就放心了,时溪之后就拜托你们了,他是个很好的孩子,谢谢你们能来救他……”
施怀熹听着这话不太对劲,凝神看去,却看到她的魂魄开始破碎,他急忙上前,辛灼和辛渐冉和紧随其后。
“您怎么了?”
肖竹鹤站得笔直,真的像是一根苍劲的竹子,眼眸却缓缓闭上,“我应该是累了,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终于清醒了,谢谢你们能来。”
救了时溪,也把她从噩梦里拯救出来。
如果有下辈子,她还是想当个医生。
施怀熹却知道她要没有下辈子了,她破碎掉下的魂魄正在消散,她很快就要魂飞魄散了。
这就是结局了吗?
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被人算计成这个样子,最后还要落得魂飞魄散的结局。
施怀熹最讨厌这样的情节。
他猛然张开手臂接住倒下的肖竹鹤,把她平放到地上,手上接着他已经很熟悉的道印,随着快速而静默的布印,他身上浅淡的金光光芒越来越盛,把肖竹鹤也笼罩进去,接着他看向辛灼,“把阴差叫过来。”
辛灼脸色阴沉得惊人,他看着施怀熹明显变透明了的魂魄,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咬牙掰断了牌子,辛渐冉也紧紧盯着施怀熹,表情跟辛灼如出一辙。
相熟的两个阴差很快出现,刚想打招呼就对上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辛灼指了指肖竹鹤,“能收吗?”
“肖竹鹤!这也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魂啊……能收能收,”阴差用勾魂索勾住肖竹鹤,后者的魂魄明显更加凝实了,“幸好你们先把她的魂固住了,不然我们来了也没用,就是你看起来不太好。”
他后面这句话是对施怀熹说的,后者扬了扬唇,“确实不是很好,你们快把她带走吧,她这样会影响下一世吗?”
“放心放心,在酆都好好养着就行了,你这样的情况要尽快回到肉身啊。”
施怀熹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快走吧。”
阴差于是勾着肖竹鹤的魂魄离开了,施怀熹这个时候才站起身,他头晕得厉害,脚步不稳地往后倒去就被辛灼抵住,后者的声音又低又急,“我先带你回去。”
施怀熹还没来得及回答,病房门被打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着急地走了进来,看了看明显发生变化的心电图,还没有出声眼泪就流了出来,她伸手就要按急救铃,施怀熹赶紧拦了一下,“我们要尽快带走时溪。”
肖竹鹤已经离开了,为了保护好时溪的身体,越早把他带走越好。
辛灼深呼吸一口气,一手揽着施怀熹,另一手甩出一张符,他注视着看到了他们的女人,“想救你儿子就安静下来,听我说。”
施怀熹渐渐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耳边一片嗡鸣,觉得轻飘飘的,像是一片坠落的云。
辛灼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等说服好时溪的妈妈之后他又看向辛渐冉,“我要带施怀熹回去,你一个人护送他们去观里,能做到吗?”
辛渐冉看着已经半昏迷的施怀熹,连连点头,“我可以,你快带他回去。”
辛灼把所有的符箓交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交给你了。”
他说着打横抱起施怀熹,直接穿墙而出。
辛渐冉则看向时溪的妈妈,神情沉稳,“阿姨,这件事情不能惊动太多人……”
“施怀熹,别睡!”
施怀熹环住辛灼的脖子,他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声音困顿还要半开玩笑,“没睡,你颠成这样也睡不着啊。”
“跟我说话,施怀熹。”
“跟你说着呢,”施怀熹也知道不能睡着,强撑着精神,“等这件事情解决完,我们一起玩一下那个恐怖游戏吧?”
“你不要玩到一半捂眼睛就行。”
“我才不会,”施怀熹咕哝着,“我让你给我捂,要完蛋一起完蛋。”
辛灼把他抱得更紧,明明不是瘦弱的体型,但是抱在怀里却小小一团,身体数据也像是量身打造一起,严丝合缝地跟他嵌在一起,他的心在不断下坠,声音依旧无波,“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能有更多了,”施怀熹意识越来越飘忽,“还有,下次你不能再随随便便……随随便便破我滑雪游戏的记录了,这是我玩得最厉害的游戏了,知不知道为了超过你我多辛苦啊……”
“现在知道了,下次要早点跟我说。”
“这种事情是靠自觉的……”
“我努力自觉,还有什么想玩的游戏?”
辛灼跟他一路都说着话,把速度提到了极限,穿进熟悉的卧室他才松了一口气,在飘窗上坐下,单手抱着施怀熹,另一只手捻符掐诀,怀里的魂魄渐渐变成一小团带着浅淡金色的光,晃晃悠悠地飘进小布偶的身体里,他这时候才说:“施怀熹,可以睡了。”
躺在床上的小布偶努力抬了抬手,用困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跟他说了一声,“晚安,辛灼。”
辛灼轻轻拂过他的脸。
他打坐调息了一段时间,才还魂进入自己的身体,饶是这样,站起身的时候还是有些腿脚发软,手臂上也裂开细小的伤痕,流出殷红的血,辛灼草草收拾了一下,把指尖血跟朱砂混合在一起,绘成固魂的符箓。
他燃香念咒,用符箓把小布偶裹住,看到小布偶身上若隐若现的光芒渐渐沉下去才彻底放下心,把他小心地放进了口袋里,又背起辛渐冉的身体,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他要尽快赶到若虚观。
施怀熹只觉得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一样,他久违地感觉到了暖意,像是在寒冷的冬天窝在暖乎乎的被窝里,不自觉就越睡越沉,越睡越舒服,想一直睡下去。
不过他的生活可不只有睡觉,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于是他在觉得睡够了的时候努力地离开了被窝。
他醒了。
入眼是木质的栏杆,栏杆之间掩映着碧绿的草地和树木,这个场景很眼熟,他目光放远,看到了不远处的山谷。
这里是辛灼的小木屋。
他被捏了捏并不存在的脖子,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醒了。”
他回过头,眼前的人垂眸看着他,目光专注而柔软。
作者有话说:
哎呀,写得我的心也软软的。
阅读愉快。
第40章 你们认识程听吗?
施怀熹趴在辛灼掌心里伸了个懒腰, 还扭了扭身子,“我睡了多久?”
“现在是第二天下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施怀熹秀出自己胖乎乎的胳膊,“我现在相当精力充沛,辛渐冉他们呢?”
“被师父带去休息了。”辛灼看着他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牙痒痒,伸手把他戳倒, 一字一顿,“施, 怀,熹。”
施怀熹一看到这样熟悉的神情, 立马麻溜认错,“我知道错了,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嘛,下次一定事先跟你说一声。”
“你还想有下次?”
“当然不想了,”施怀熹抱着他的手指安抚拍拍,“但是万一又碰上了,这也说不准。”
辛灼憋闷地收回手指, 他面色冷得惊人, 施怀熹一点都不怵,“我已经没事了, 我当时是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才敢这样嘛,辛灼你真的好厉害的!”
面对这种夸夸,辛灼也忍住了不搭理他,施怀熹于是重新握住他的手指晃悠,“辛灼辛灼辛灼……”
辛灼妥协般地叹了一口气, 他总是拿施怀熹没办法, 他要更加努力修行,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厉害,需要施怀熹用损伤自己的办法去救人。
他拎起小布偶放在肩膀上,“先带你去吃饭。”
施怀熹哄好了人就放松了,圆脚不自觉晃悠起来,“我们这边的事情跟叔叔阿姨说了没有?”
“今天早上给他们发了消息。”
施怀熹放心了,“那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拍个视频过去……”
吃过晚饭之后,辛灼带着施怀熹去找辛渐冉他们,一个不大的房间里挤满了人,昨晚见到的时溪妈妈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时溪的爸爸了,他们站在时溪的床边,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好酒子。
辛渐冉则站在他们身后,他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施怀熹眼睛就一亮,急忙迎上来,“你怎么样了?”
“完全好了,”施怀熹说着,又欣慰地拍了拍辛渐冉的肩膀,“你做得不错,把时溪他们顺利带过来了。”
辛渐冉摸摸鼻子,“也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阻碍。”
只是碰到两个馋他们阴气和身体孤魂野鬼,吓唬一下就跑了。
施怀熹看向床铺,“时溪现在怎么样?”
辛渐冉带着他们往里走,“观主在看。”
施怀熹跟时溪父母打了个招呼,两夫妻先是惊了惊,很快就适应了,毕竟他们新世界的大门在昨天就彻底打开了,他们现在的关注点全部在儿子身上。
时溪妈妈看着好酒子,这位满身酒气的道士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神情凝重,看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眼下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长,我儿子到底是怎么了?”
好酒子看向徒弟,“阿灼,来。”
多年师徒之间的默契不必言明,辛灼帮着好酒子准备好笔墨,好酒子在时溪上半身用朱砂绘满了符文,又让辛灼跟着他一起在地上绘好了一个符阵,再燃上香,香气袅袅而起,时家父母原本焦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好酒子把辛渐冉带到阵中,递给他一个桃木片,“置于口中。”
辛渐冉认真照做。
好酒子又让辛灼和施怀熹各自握着一张符站在阵侧,辛灼刚想说什么,好酒子按了按他,“放心,不伤身体。”
于是辛灼站定。
全场肃然,好酒子迈着玄妙的步伐,晃着铜铃念咒。
施怀熹感觉得到他抱在怀里的符箓开始发热,随着好酒子的念诵,他看见——所有人都看见了,有白色的雾气从时溪的中指指尖溢散而出,凝成细细的长线,一路晃晃荡荡地蜿蜒,钻进了辛渐冉的指尖。
好酒子站定,“果然。”他大力晃了晃铜铃,白线溃散,消失在空中,时妈妈率先发问,“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好酒子示意辛渐冉他们可以动了,他在椅子上坐下,“有人要给你的儿子换命,不止是换运势,是要连身体也跟着换。”
时溪父母和辛渐冉闻言一脸骇然,施怀熹则悄悄松了口气,总算等到了这一天——辛渐冉将要知道真相的这一天。
时溪父亲皱紧眉头,“我们家一直不信鬼神,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
辛渐冉面色苍白地出声,“你们认识程听吗?”
时溪父母脸上都是一脸茫然,时溪妈妈念着这个名字,“程听……老时,我记得儿子有个高中同学好像就叫程听。”
时父也想起来了,“不知道跟你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时溪确实有个叫程听的高中同学。”
“他们关系很好吗?”
“不好,”时溪妈妈慢慢想起来了,“时溪挺烦他的,之前还跟我们抱怨过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但具体怎么奇怪他也没跟我们说过。”
因为自家儿子很少会有这样不喜欢的人,哪怕没有见过程听,时溪妈妈对这个人也有印象。
辛渐冉顿住,施怀熹飘过去拍了拍他,问,“叔叔阿姨,我想问一个冒犯的问题,时溪出车祸那天,有人跟他在一起吗?”
这是时家父母最痛苦的回忆,时父缓了缓神才能回答,“我们也不知道,他出事的那块区域没有监控,我们只知道他那天是去跟朋友们一起打球。”
时妈妈想到当初的场景眼眶就泛起红,她握住时溪的手,“道长们,我们家孩子还能醒过来吗?”
“当然能,”好酒子回答,“他昏迷不醒是因为魂魄不全,把魂魄都找回来了就能醒了,只是时间太久,他的魂魄不太好找。”
时家父母放松下来的神情又绷紧,但事情好歹是有了个盼头,“我们能等。”
好酒子安抚着他们,取了他们的指尖血融进朱砂里绘符,而后把符箓贴在时溪眉心,念道:“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窍未临;河边野外,荒庙庄村;公庭牢狱,坟茔山林;虚惊诉讼,失落真魂。今差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吾今差你着意搜寻,收魂附体,助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受命童子送魂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敕!”
那符箓在时溪眉心燃烧起来,却不掉一丝灰烬,反而燃上浓烈的金色,等到火焰消失的时候,原本黄色的符箓变成金色,大小也变成原来的四分之一,质感坚硬。
好酒子扣着这枚金符掐指算着,“九月二十三,是这孩子苏醒的时候。”
时溪妈妈喜上眉梢,“今年吗?”
好酒子点头,时溪父母对望着,都欣喜得有些恍惚了,只有三十二天了,只要再等三十二天,他们的孩子就可以醒过来。
时父连忙说:“道长,这期间我们可以住在这里吗?”
好酒子点头应允,让小道士把他们带下去休息。
门被关上,好酒子看着还在愣神的辛渐冉,对他说:“九月二十三,也是你血光之灾应验的那一天。”
施怀熹听到这句话就着急了,“现在他还有血光之灾?”
“这倒不是,是老道之前算出来的。”
施怀熹松了一口气,辛渐冉也被这个消息冲击回神,看着好酒子指着施怀熹对他说,“你的生机在他身上,”他又指向时溪,“你的死劫则应在他身上。”
辛渐冉长出一口气,“您能看出来,我们这个换命,换了多久吗?”
“至少三年,这样违背万物法则的邪术要求相当苛刻,换命的身体相性要好,最开始要一点点让魂魄适应新的身体,然后才能算出时辰进行最后的步骤。”
“我被施怀熹救的那天……是不是就在进行最后的步骤?”
“确实如此。”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就是那具相性好的身体。
气氛一时静默下来,施怀熹握住他的手,辛灼也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辛渐冉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疲倦地把脸埋进了掌心。
半晌后,施怀熹轻声问他,“要回去休息吗?”
辛渐冉摇摇头,他抹了一把脸,声音发哑,“我回去找程听。”
施怀熹刚想拦住他,好酒子先出声,“还不是时候,时溪的残魂不是难找,是被锢住了。”
施怀熹闻言立马在心里写起了八百字夸赞小作文!谢谢观主推进着事情的进展!给出的全是最关键的信息!
辛渐冉怔然,“他的残魂在程听手里……”
好酒子把金符递给施怀熹,“他的残魂被藏得太严实,连我也算不出来在哪里,这个金符给你们,要是残魂出现在附近,这个金符能指引方向。”
施怀熹把它收好,又见好酒子看向辛渐冉,“还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做。”
辛渐冉闻言肃了神情,“您说。”
“时溪的身体可以放在若虚观照看,但是他身体里仅剩的两魄已经很虚弱了,只能交给你温养。”
辛渐冉若有所感,“因为他的魂魄熟悉了我吗?”
“对,他这两魄能撑到现在也是因为有你,否则这么多年,这两魄早该消亡了。”
辛渐冉心神震动,他走到时溪床边,他们素不相识,互不相知,却有了这样奇妙的连结,他轻声问:“我要怎么做?”
好酒子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指节大小的玉葫芦,他掐诀念咒,在时溪眉心一点,两道小小的白光被他引出来,附到了玉葫芦身上,好酒子穿好红绳递过去,“贴身佩戴就行,不会损伤自身。”
施怀熹松了口气。
好酒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老道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靠你们了……必须得喝酒了。”
施怀熹谢过他,看着辛灼把背影都透着着急的好酒子送出去,飘到了辛渐冉身边,“还好吗?”
辛渐冉紧紧握着玉葫芦,用额头轻轻抵住小布偶,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委屈,思绪也纷乱,“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摸摸我们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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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窍未临;河边野外,荒庙庄村;公庭牢狱,坟茔山林;虚惊诉讼,失落真魂。今差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吾今差你着意搜寻,收魂附体,助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受命童子送魂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敕——出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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