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这场台风一直持续了七八天都没停, 头一夜外头暴风大作,骤雨狂风,声声轰鸣雷响, 瓢泼大雨倾泄而下, 老陆家的窗户被雨风吹打的咣当响。
外头声雷阵阵, 要是别家的小娃儿早吓到哇哇大哭了,辰辰甜甜两个小东西却给乐的手舞足蹈。
林蔓没空管自家两个小东西, 喊了铁蛋妞妞看着俩小, 跟婆婆忙着把窗户栓紧,拉上窗帘, 然后再挪过窗下的五斗橱把堂屋门顶上。
前头唐嫂子提过, 台风过境风极大, 晚上睡觉前要把屋里的门顶住,不然半夜给风吹开,风雨捎进来, 一家子都要遭殃。
一切安排妥当, 一家人吃了晚饭,铁蛋翻出家里的电灯来, 趴在窗台上打着电灯看外面的风雨。
“轰隆”一声,黑小子一会儿惊呼家里的窝棚飞了, 一会儿鬼叫外头梧桐树的树枝给大风刮断了。
大的在那里喊, 妞妞还好,人家气定神闲在煤油灯下看书写字, 辰辰跟甜甜勾的好奇心起来, 呲溜呲溜就想往窗户爬。
赵春花一手抱着个肉团子, 让铁蛋臭小子赶紧洗脚丫子睡觉。
老太太发话了,臭小子自然得听话。
不过他睡觉不老实, 本来已经躺下了,听见外面“咔嚓咔嚓”声不断,这家伙儿贼心不死,在被窝里蛄蛹的跟毛毛虫似的,就想在去看看。
林蔓舀了一瓢水过来把灶膛里的灰浇灭,现在特殊时期,厨房用不了,只能暂时用屋里的灶膛烧饭。
老陆家倒是有蜂窝炉,不过那是烧蜂窝煤的,别说家里没有蜂窝煤,就是有,林蔓也不敢用啊。
大晚上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以前军区也有过这样的例子,一家子烧蜂窝炉,一个不小心一氧化碳泄露,好在发现及时,一家子才给救了回来。
炕上的铁蛋见婶婶进来,又把脑袋露出来:“婶婶,我能再去外头看看不?”
林蔓毫不客气给了臭小子一巴掌,“想什么呢,老实睡觉!”
铁蛋捂着脑袋瓜呲牙咧嘴,委屈唧唧缩到墙角不敢逼逼了。
赵春花在屋里听见声儿,隔着墙问儿媳妇是不是铁蛋又闹腾了。
铁蛋赶紧可怜巴巴望过来,林蔓跟臭小子道这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次,小家伙儿赶紧点头,便笑道,“没事儿,外面风雨声太大把辰辰给成小疯子了。”
赵春花笑骂声,“臭小子。”
正坐在小床上安静玩布老虎的辰辰:“”
*
老陆家在风雨里渡过了整整一个星期,台风上岛第三天夜里,院子里的鸡鸭窝就挺不住了,大白小白还好,家里的三只老母鸡在漫天风雨里窜到廊下,瑟瑟发抖地挤作一团。
林蔓只得趁着风雨小些,套上蓑衣雨鞋,迅速倒提了三只老母鸡倒扣在竹筐下,又在雨中撒欢儿的大白小白唤过来,也给扣在大筐子里,上头各压上砖头防止给风窜飞。
台风上岛第八天,总算是雨过天晴,久违的太阳明晃晃挂在天上,松沙岛上泥泞一片,地窝子里积到过膝盖的雨水,老陆家院子里也有漫到脚踝的浊水,赵春花在篱笆口挖了道口子,把院子里的水放了,随后又把缺口堵上。
菜园里的豆角、黄瓜架子倒了,丝瓜秧连同刚长出花苞的南瓜苗也一同匍匐掉落下来,后院的窝棚稻草顶被掀飞,厨房的小门给刮歪了,不过好在其他地方没什么大碍。
老陆家还算是好的,松沙岛地势南高北低,部队首长刚到岛上那会儿,考虑到松沙岛毗海多风雨,特意选了地势高的南面建房屋。
后来随军的家属越来越多,岛上各个地方就都建了房屋。
有的运气不好的家属分到地势较低的屋子,这次台风一来,家里直接水漫金山——成了孙悟空的水帘洞了。
外头的雨一停,各家各户赶紧忙着修整屋子,唐嫂子家窗户纸破了,屋顶瓦片被吹走了十几块,落在院子里摔个粉碎。
红霞嫂子家好一些,厨房进了水,屋里大半粮食都用油布裹住,虽沁了些许的雨水,却不至于潮湿。
最惨的要属张来香娘几个,她家屋子倒是没啥,就是没防护好,堂屋整个窗户给台风震了几震,前头过年刚安好的玻璃直接碎了,这可把张来香心疼的不行,要知道在街上她家可是头一家给窗户安玻璃的,几扇花纹玻璃,花了老高小半个月的工资呢。
玻璃震碎了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台风来之前,张来香只简单蒸了一锅窝窝头,也就十几个,她想着台风两三天就过去了,准备那那么些吃的干啥?
她又不跟那些傻婆娘似的有钱没处花!
钱要用在刀刃上不是?
张来香自觉是那贤惠持家女人,刚开始还得意洋洋,结果台风一天不过去,两天不过去五六天了,台风还在外头呼啸,而自家的窝窝头早吃光了。
她家俩闺女饿的哇哇直哭,哪怕是张来香给她两岁多的小儿子没断奶,也给小二子饿的够呛。
当妈的没饭吃也就跟着没奶水。
张来香一来气,就拿俩闺女出气。
于是等张来香男人高勇民拖着一身泥水从外头回来,打孩子的妈,哇哇大哭的蓬头垢面的俩闺女,正趴在地上往嘴里塞泥巴的小儿子……还有家里给震的光秃秃,只剩下框框的窗户。
恰好有好几个军官跟他一道归来的,看到这一幕,众人脸色各异。
高勇民脸涨到黑红,一把揪过张来香的辫子,直接把人拽进了屋。
*
台风已过,夏日的盛暑席卷而来,才大半天功夫,外头的淤水下去不少,有的地方甚至快干了。
辰辰在学步车里蹬蹬蹬迈着短腿儿走路,这年头的木头车都是木头做的,红霞嫂子家刚子小时候用了留下来了,本来红霞嫂子想生了二胎,以后留着用呢。
谁知道刚子都十二了,红霞嫂子肚子还没动静,索性把学步车给老陆家送了来,陆洲用桐漆重新漆了遍,在太阳下通风晒了好几天,保证一点儿味也无,才擦拭一新给俩小东西用。
甜甜更喜欢给家里人抱着,大多数都是辰辰在用。
唐嫂子来了家一趟,赵春花正在院子里架豆角瓜子,见她来笑了,“来的正好,今年家里豆角丰收,正愁吃不完呢,给你拿上一兜。”
“那感情好,谢谢婶子啦!“
唐嫂子笑应了,拍拍手逗龙凤胎,“来让姨抱抱。”
唐嫂子是老陆家的常客,龙凤胎还是很给她面子,尤其是甜甜咯咯笑着扑过去,在唐嫂子脸上糊了一口,嫂子笑的合不拢嘴。
林蔓端了碗鸡蛋羹从屋里出来,甜甜闻着香味儿忙不迭往妈妈怀里钻,张开小嘴巴,迫不及待等待妈妈的投喂。
“啊,蛋羹,吃!”
小丫头嗓音超级响亮。
逗的满院子的人哈哈大笑。
林蔓给俩小喂了鸡蛋羹,甜甜吃饱喝足又睡了,辰辰却突然不往学步车里去了,转身蹬着胖腿扑到林蔓怀里,仰头看着她,小脑袋四处望,一边找一边委屈嘟囔,“爸爸!”
林蔓给胖小子叫的心里软软,抱起辰辰,亲了亲,
“辰辰想爸爸了对不对?”
辰辰上下点着小脑袋,小胖手抓着林蔓不撒手,赵春花来抱他都不给抱。
林蔓忙抱着又亲了亲,轻声安抚小家伙儿。
“爸爸马上就回家了,辰辰跟奶奶去睡觉觉,等睡醒了就能见到爸爸了,好不好?”
辰辰乖乖点头,给奶奶抱回屋了。
唐嫂子在边上欲言又止,等老太太抱着小孙子走了才叹气道,“今年这场台风不小,咱们岛上的雨是停了,可下头几个小岛损失惨重,听说海城还下着雨,险些发了水灾,岛上能派出去的兵全都派出去了,就连我家老唐他们这样的炮兵团也不例外。咱军嫂就是这个命,男人在外头抗洪,咱在家提心吊胆不假,也不能跟某些女人似的,在家里哭天抹泪掉猫尿!咱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一家子全靠咱们撑着呢!”
林蔓强撑着眼里的酸气点头,就是不知道陆洲下现在在哪儿,能吃饱穿暖吗?
百里之外的海城,漫天风雨瓢泼而下,乌压压的阴云连带着天地一色灰蒙蒙,辨不清前面的方向。
不远处的江岸处,全都是打着手电的小战士,他们身上绑着绳子扛着沙包往水里跳,用自己的身躯搭起守卫百姓们安全生命的长堤。
孟庭身上穿着雨衣,脚下的雨靴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淤泥中,径直往江岸艰难前行,他们接到命令来海城已经一天一夜了,大家都没有休息过,穿着湿透的军装在暴雨中坚守。
陆洲来的更早,他手里拿着海城地图,55式绿色军服外只套了件老式连帽救生衣,漫天大雨顺着帽檐留下来,只露出一双锋利且深刻的黑眸。
小严警卫员在边上急的团团转,想劝营长先去包扎下手受伤的右手,那是营长在洪水中救下围困的山区老百姓时,给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伤的。
第72章
此时差不多下午六点, 周围的天色已经安全暗了下来,海城洪潮汹涌,一座几十万居民的沿海城市, 单靠松沙岛上万人的部队根本无法抵挡洪灾, 也没有多余的兵力转移百姓。
北方战区已经派出了数万的部队驰援海城, 路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昏淡的灯光洒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 让人触目惊心。
狂风夹杂着雨点迎面砸来, 地面的积水已经漫到膝盖,孟庭三步一打滑在泥水中蹒跚而行, 总算在大雨冲刷中, 发现了陆洲的身影, 小严警卫员一见到他,就跟见到救星一样,赶紧跑过来打报告, “孟政委你可算来了, 快劝劝营长吧,他都一天没吃饭了, 手受伤了也没包扎。”
孟庭早知道陆洲这德行,他点点头, 见小严警卫员一个大小伙子也在风雨中顶了一天了, 挥挥手让他先回帐篷吃饭。
“政委我还能顶着呢!”
“放屁,人是铁饭是钢, 你小子一天没吃饭能顶个屁, 不然一会儿别说扛沙包了, 到真正要人的恶时候,爬你小子也爬不动了!滚去给老子吃饭!”
“是!”
小严警卫员站得笔直, 打了个标准的军礼,让充当食堂的帐篷小跑着走了。
陆孟庭这话不光是说给小严警卫员听的,也有敲山震虎,给陆洲敲警钟,提个醒。
他这位多年战友兼兄弟吧,冷沉聪明睿智,就是有时候执拗过头了,没事,他当兄弟的多给提醒提醒就行了。
果然,陆洲听闻这话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不多时,等炊事班开饭号角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却一声不发收起了手里的地图,大步流星往帐篷走去。
孟庭虽然给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心里却挺美,咱老孟有时候也挺厉害不是?
小严警卫员给陆洲打了饭,又拽了位老军医来请他为营长包扎伤口,他们营长的右手都是细碎的伤口的,有的是被石头割破,有的是救老百姓的时候给尖锐的树枝刺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就稍微擦了药。
老军医给小严拽着跑,气的吹胡子瞪眼,刚想骂骂咧咧给他骂一顿,不过看到陆洲受伤的右手,默然叹了口气。
“年轻人,抗洪救灾是要紧,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老军医给陆洲爆包扎,孟庭在边上宛如老母鸡上身,咯咯哒哒一顿附和,陆洲嫌他聒噪,老军医也不耐烦瞅他,孟庭怕陆营长一脚把他踢出帐篷,叼着馍馍飞快跑出了帐篷,直到跑到安全处,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给老陆踢下屁股可疼了,幸亏他跑得快。
孟庭抓着馍馍咬了口,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两条大长腿没白长。
*
松沙岛夏日午后,明晃晃的阳光穿透厚如荫盖的翠绿枝叶,洒下一地的金黄。
自打岛上的军人去了海城抗洪救灾,岛上的军嫂们面上没有什么,实际上在家没有不提心吊胆的,这几天岛上欢笑声都没往日多了。
老陆家这边儿,林蔓那股担心劲儿过去后,又是该吃吃该喝喝,忙忙碌碌年轻妈妈了,光辰辰和甜甜两个小东西都够她忙的。
龙凤胎放在一块儿乖的时候是乖,烦人的时候也是真烦人。
老陆家带娃儿,一般就是在堂屋里铺上张草席子,然后丢上几个小枕头,布老虎什么的,把俩小东西往上一放,刚开始兄妹俩还能相亲相爱在一起咿咿啊啊,没几分钟功夫,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两个小家伙儿就抱成一团,谁也不服谁,啃的对方满脸口水。
等当奶奶的过来一看,俩团子咋打起来了,一拍大腿赶紧把两个小家伙儿拉开。
家长还没问呢,一个奶娃娃眼泪汪汪哭了,另一个也觉得委屈,也跟着哇一声大哭起来,一时之间那哭声能把屋顶掀翻。
林蔓这个当妈的抱哪个都不行,因为无论抱哪个,另外一个小崽子一准儿吃醋嗷嗷大哭。
尤其是甜甜这小丫头,但凡是奶奶跟妈妈抱一下哥哥,她登时不干了,扯着嗓子嗷嗷哭,伸出小胖手就要打人。
辰辰给妹妹打了,也不还手,就包着一包小眼泪。
林蔓抓着她的小胖手训了好几遍,才把小丫头给训听话。
有时候铁蛋跟妞妞还心疼,偷偷过来抱着妹妹哄。
林蔓一扭头,人家就跟没事人一样,她背过身去,俩小继续哄妹妹。
“”
今天家里四个小东西倒是挺乖,夏日的院子热的如同蒸笼般,随便干点儿活就热出满头的汗。
赵春花上了年纪了,晌午习惯回屋歇午觉,她老人家习惯了,再热也能睡着,再说了手里还有蒲扇呢,热就扇扇子,一阵清凉一阵热,一会儿就睡着了。
铁蛋妞妞没有老太太的耐性,兄妹俩实在是热的睡不着,干脆到外头去在清凉的树林里捉知了,只要不受伤,不去海滩上,赵春花跟林蔓随俩孩子去,如果一生都能如孩童那般简单快乐的活着,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这年代的孩子们拥有童心未泯的童年,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下午小严警卫员回了趟岛,特意来老陆家替他们营长给家人报平安。
午后的松沙岛寂静无声,只有屋后梧桐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小严来老陆家的时候,赵春花正在用芦苇编炕席,也就是夏天床上用的凉席。
以前在河溪村的时候,村里人都是用高粱杆编凉席,来了岛上后,老太太入乡随俗就改用芦苇编,芦苇岛上随处可见,老百姓家里要凉席,便用镰刀砍上几捆回来,芦苇编的草席光滑凉爽,可以用来铺炕也能用来晒粮食,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耐用,一年要编好几张才够用。
小严警卫员突然出现在家里,可给一家子惊喜坏了。
赵春花又激动又害怕,她忙不迭放下手里的芦苇席,追着小严警卫员问,“小严啊,是不是小二出什么事儿了?”
小严警卫员愣了下,小二?
哦,是他们营长的小名吧?
小严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娃儿,他知道乡下老人都给自家孩子起个小名的,便笑道,“大娘您别担心,我们营长好着呢。”
就是夜以继日的抗洪救灾,那眼睛都熬红了。
不过这话他很聪明的没说出来。
赵春花一听悬着的心放下来大半,林蔓也高兴的问,“你们吃的怎么样,能吃饱吗?陆洲没按时吃饭吧?”
这狗男人她知道的,一忙起来忘记吃饭是常有的事情。
小严警卫员挺有眼力见,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没有的事儿,有我们孟政委在,营长吃饭很准时。对了,我回来的时候营长说了,大娘跟嫂子在家很辛苦,务必保重身体。”
赵春花抹抹眼泪,嘴上还嘴硬,“臭小子还有点良心。”
林蔓心头柔软了一下,猛然记起来家里还有刚包好的饺子,鱼肉鲅鱼馅儿的饺子,岛上的人经常吃,算是松沙岛的特色美食之一。
赵春花婆媳俩忙翻出家里的饭盒,一大盆热腾腾白生生的饺子装了满满五饭盒,热腾腾白生生,散发着一股子诱人的香味。
娘俩儿用毛巾把饭盒包好,装在网兜里,让小严警卫员带到海城,跟陆洲孟庭一块吃。
小严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来不及推辞,外头吉普车的喇叭声便响起来了,他只能跟俩人告别,提着网兜快步出了老陆家院子,跳上吉普车往码头驶去。
吉普车都走出去老远了,婆媳俩人还舍不得离去。
午后的竹林沙沙作响,林蔓挽着赵春花的手,“娘,咱回家吧。”
“好,回家。”
赵春花低头拭了拭眼角,恰好堂屋凉席上的甜甜睡醒了,小丫头打了个哈欠,奶声奶气在屋里喊奶奶。
刚才还伤感拭泪的老太太登时变了心情,乐呵呵应了声,喜笑颜开颠颠儿回屋抱孙女了。
“”
傍晚铁蛋跟妞妞满载而归,俩兄妹一见到林蔓就开始撒欢,先是显摆显摆他们抓住的两大瓶子知了,装在透明酒瓶子里的,有的知了还活着在那蠕动。
林蔓皱了皱眉头,这东西吧,黑黝黝满是泥巴,个头不大长的还怪吓人。
让她炸了吃还行,拿来显摆看,就有些受不了。
不过当婶婶的不忍打扰俩兄妹的积极性,只能耐着性子看。
赵春花提着木桶过来,一巴掌拍在黑小子脑袋上,“行了,别显摆了,家里没水了,打两桶水去。”
铁蛋嘿嘿挠头应了,拎着水桶撒丫子去了院子。
辰辰睡醒了,甜甜还在那呼呼大睡,糯米跟老妈子似的守在边上,白毛毛长尾巴在那晃啊晃的,给小主人驱赶蚊虫。
妞妞见弟弟醒了,跑过去抱着小团子放在学步车里,抓着九连环给辰辰玩。
这年头的九连环都是空心彩色木头做的,辰辰小胖手攥在手里就能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乐的胖小子嘎嘎笑。
妞妞对弟弟耐心十足,就是有一点,铁蛋这臭小子去打水怎么还没回来。
林蔓去院子里看了看,没瞧见黑小子,刚想到街上去看看,就看到黑小子昂着头正跟街上的大胖辩论什么。
“我爸爸最厉害,他是副营长一个月能赚好多钱!”
“呸,这有啥,我叔叔还是营长呢,他赚的钱比你爸爸更多。”
“我爸爸长得高!”
“我叔叔长得俊!”
“哼,我爸爸能吃屎,你叔叔敢不?”
“废话,我叔叔能吃屎比你爸爸吃的更多!”
林蔓:“”
第73章
林蔓出门找铁蛋的功夫, 恰好大胖妈也来街上寻大胖。
大胖爸是三团一营的副营长,他们一家子属于年前新来岛上的那批家属,满打满算来松沙岛也才半年。
大胖家跟老陆家隔了两条街, 平时两家人也就是在路上见了面点个头的关系, 本没有过多来往。
就是社牛的林蔓也没怎么跟大胖妈搭过话, 不过铁蛋这臭小子比当婶婶的还社牛,在哪儿都能跟人搭上关系, 也就不稀奇他怎么跟大胖认识还吵架了。
这会儿黑小子跟大胖吵成一团, 义愤填膺比谁家的爸爸叔叔更能吃屎。
听闻此言的林蔓跟大胖妈纷纷沉了脸。
大胖妈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倒攥了把小扫帚就从家里跑出来, 撸着袖子怒吼着要教训不孝子。
“张大胖!你这个小兔崽子吃饱了撑的, 你爹还在海城拼死拼活抗洪, 连个消息都没有,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大胖妈一吼,刚才还昂着脑袋跟铁蛋吵架的大胖身子一抖, 连头都没回, 直接撒丫子跑了,他虽然名字叫大胖, 可一点也不胖,乡下长大的孩子哪有胖的?都是瘦瘦黑黑的, 跑起来溜溜儿的。
大胖妈咆哮一声, 也追了过去。
铁蛋见了差点儿没喜上天,从口袋里摸出块橘子糖, 剥了糖纸丢进嘴里, 跟个茶壶一样叉腰咧嘴大笑, “哈哈,张大胖就你丫的也想跟小爷犟嘴, 傻了吧?哈哈哈”
黑小子没嚣张多久,路过的大虎背着个草筐子,跟羊癫疯似的在边上憋笑。
铁蛋给他笑的莫名其妙,歪头瞟过来一眼,“大虎子,你丫笑啥呢?”
大虎瞅了瞅跟个黑的发亮的铁蛋,笑噗噗抬手往他背后遥遥一指,“你自己回头看看。”
回就回,怕你个大虎子!
铁蛋嘴里嚼着糖,还特地扭了扭屁股,吊儿郎当一扭头,就对上婶婶那双漂亮但是嘶嘶冒凉气的桃花眼。
铁蛋:“!!!”
妈呀!婶婶啥时候来的?
黑小子本能的想撒丫子跑,但是他不能啊,不跑后果严重,跑了后果更严重。
林蔓冷哼一声,“还不过来?”
铁蛋就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小小挪过来。
林蔓又是一声冷道,“耳朵呢?”
铁蛋赶紧把脑袋凑过去,林蔓一下子拎着臭小子的耳朵,这回当婶婶拧耳朵的力道可不小,疼的黑小子呲牙咧嘴,不过也不敢开口求饶,就这么着,纵横家属院无敌手的铁蛋当着好几个小弟的面给婶婶提回家了。
这还不够丢脸的,娘俩回家的路上,遇上好几个买鱼回家烧饭的嫂子。
嫂子们见铁蛋愁眉苦脸给婶婶拎回家,纷纷打趣道,“哟,蛋啊,今个儿这是咋啦,小黑脸皱的都能夹苍蝇了。”
“铁蛋你那几个小弟呢?”
“”
嫂子们一路插科打诨,就是平时脸皮厚上天的铁蛋也觉的要冒烟了。
林蔓才不管,铁蛋这小子三天不管就要上天,她冷眼旁观到了家门口了,还笑邀嫂子们,“以后有空常来家坐坐。”
嫂子们自然不客气,皆道,“行啊,冲咱们铁蛋的面子,就是没空也常来,放心吧!”
临走前嫂子们还挤眉弄眼跟铁蛋挥手拜拜。
铁蛋:TvT
我以后再也不敢跟婶婶们没大没小了。
*
傍晚红霞满天,落日的余晖渐渐笼罩了整个松沙岛。
此刻没有了白日的酷暑燥热,赵春花忙着把家里的小菜园拾掇出来,老太太去岛农资店买了好几些菜苗跟种子回来,苋菜、蒜头、蚕豆、韭菜、黄瓜、豆角、西红柿等等,每样都买一些回来。
这会儿老太太在院里翻地、浇水种菜苗、施肥。
前头铁蛋回了家,又给奶奶狠狠训了一顿,然后黑小子就给罚到院子里站两个钟头。
现在是大热天哩,烈日当空,随便在大太阳底下站上几分钟就给热的汗流浃背,别说站上两个钟头了。
铁蛋垂头丧气站在那晒着,屋里甜甜自从走路利索了,就整天迈着小短腿儿在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不是好奇的盯着屋檐上的燕子窝,就是盯着木盆里养着的肥鱼流哈喇子——小丫头知道这是好吃的鱼鱼,妈妈能给做成香喷喷的肉丸子呢。
有时候小丫头不光自家看,还扯着辰辰跟她一块看。
今天家里没买鱼,两个小东西没有鱼看,就跟在妞妞屁股后面,颠颠儿当跟屁虫。
甜甜走路多了,累的趴在小床上打小呼噜。
林蔓拿了干净小毛巾过来,打水洗了拧干给小丫头擦了圆圆脸跟小手,甜甜舒服的哼哼了两声,睁开眼朝她喊了声“麻麻”,然后打了个哈欠撅着小屁股继续打着小呼噜。
林蔓哑然失笑,给闺女盖上毛巾被,拉好蚊帐。
刚一出门,就见妞妞推着学步车里的辰辰正拿铁蛋当反面教材教育弟弟。
妞妞小嘴吧嗒吧嗒说了好多话,辰辰胖团子只听懂一句话,“哥,不听话,不能吃肉肉。”
妞妞:“”
欲哭无泪的铁蛋:“”
林蔓没忍住对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她现在真的很想套用唐嫂子,平常老骂大虎兄弟俩的一句口头禅:老娘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呦! 生了你们两个憨吃货!
晚上家里破天荒烧了红烧肉,当亲妈的瞧见家里四个小东西见了肉又恨不能两眼放光,忍不住捶胸顿足。
她跟陆洲都不是那好口腹之欲的,怎么就养出这么几个无肉不欢的小崽子?
林蔓忍不住怀疑,辰辰甜甜这么爱吃,是不是随了他俩远在肃省的外公?
这个怀疑是很合理的,毕竟她爸这辈子有两个外号,一个是林书呆子,一个就是大胃王
*
肃省榆中公社黄土坡生产队。
六月末的黄土坡傍晚凉爽许多,就是风有些大,吹打的下工回来的社员满脸土。
夏天地里没有多少活,林君学跟贾教授比往常早下工半小时,哥俩儿抗着锄头回了坡窑洞。
这阵子,秦瑶跟贾大娘就负责给牛棚里的几头牛喂草料,饮水,清理牛粪。
这些活计跟上工比起来也不算轻松,毕竟大热天的煮牛食,铲牛粪,每天给牛棚换稻草,还要清除那些苍蝇蚊虫的,一忙活起气来就是大半天。
不过贾大娘和秦瑶却乐在其中,比起去上工遭受莫名的冷言冷语,还有隔几天的批d来说,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五月之后,公社生产队的批d也减少了,以前是一周一批d,现在换成大半月才一次了。
对此,牛棚四人已经很满足了。
贾大娘拿着扫帚把牛棚里的牛粪扫出来,下班回来的贾教授卷起裤腿,用铁铲铲到草筐里,再送到大队去。
牛棚十几天没吃好东西了,林君学狗狗祟祟往外看了眼,从挖的地窖里挖出几个土豆来,凑到秦瑶面前,“蔓蔓妈,晚上吃土豆饼行不?”
秦瑶下乡这几年的做饭手艺突飞猛进,虽然不能化腐朽为神奇吧,但是烙出来的土豆饼真是有一手,吃起来又香酥软超级香。
秦瑶睨他一眼没说话。
林爸哼唧,“好久不吃顿好的,老贾都馋了。”
秦瑶毫不留情拆穿他:“我看是你这个书呆子嘴馋了。”
林爸:“……”
嘿嘿。
*
海城连天的大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在第四天清晨才渐渐变小,到正午时分,雨后太阳初升,照射在水涛汹涌的江面。
数万解放军战士们夜以继日在洪水中扛沙包,打人壮,护送老百姓转移,整整扛了半个月的沙包,肩膀都磨出了血,这场持续大半月的抗洪救灾总算是圆满完成。
虽然海城的老百姓们暂时无法回到家乡,但是洪水已经在退去,政府也设立了专门的救灾点,保证百姓们一日三餐供应。
松沙岛上派出去的上万部队也开始陆续回岛。
岛上一片喜气痒痒,军嫂们得了这个好消息,在家又是杀鸡又是宰鱼,顺带着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热闹程度堪比过年。
陆洲所在的团部是最后撤离海城的部队之一,部队的军用吉普车,卡车停了长长一路。
海城的老百姓们见救灾的人民子弟兵要凯旋,纷纷拿着家里的米面、鸡蛋红糖红枣来送行。
这年头又是个灾年,这些东西已经是海城百姓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这都是老百姓们的血汗,他们怎么能收?
部队的小战士们一个个跑的飞快,孟庭这家伙儿或许是红鸾星动了,居然在抗洪救灾的第一战场找到了他未来的对象——这是这家伙儿的原话。
孟庭这厮在炕沙包的时候摔了个狗吃屎,脸伤了,然后就给送到军医帐篷去了,就这么跟为他用碘伏擦伤口的小护士一见钟情。
听说当时俩人一对眼,孟庭就移不开目光了,直把人家小姑娘看的抬不起脸。
这要是放在外人身上就是耍流氓,放在孟庭身上就是天赐良缘,谁让这家伙长了张俊脸,腰高腿长,看着人模人样,年轻有为俊小伙一个呢。
据说这俩人进展神速,孟庭才跟人小姑娘认识不到半月呢,就死皮赖脸猛追,把小姑娘变成自己对象了。
林蔓听回家的陆洲说这事儿的时候,先是给惊的目瞪口呆,随后不客气戳了陆营长一下,“哎,这中间你没少给出坏主意吧。”
陆洲勾唇亲了小妻子一口,“没有的事,我想你还来不及。”
林蔓刚想呸他一口,就给堵住了红唇。
林蔓惊呼,“你干嘛!”
“我就看看。”
第74章
陆营长这一看就看了大半夜。
第二天快十点了, 骨头酥软的林蔓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身边的枕头是空的,某人的被褥叠成了豆腐块。
陆洲天未亮就起床赶去营部出早操, 而赵春花也不见踪影, 厨房里有老太太一早熬好的南瓜粥, 灶膛里里柴火未灭,掀开锅盖, 一锅黄澄澄的玉米窝头, 扑了她一脸热气,另外还有一盘一盘蒜泥苋菜, 夏日清晨, 吃一顿这样的早餐最是清爽。
林蔓尽管肚子咕咕唱空城计, 还是先去堂屋瞅瞅四个小东西。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崽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这还是说的家有一个孩子, 像老陆家家里四个娃儿, 那日子过的只能用一个鸡飞狗跳来形容。
尤其是家里辰辰甜甜两个小崽子会走路之后,当妈的只要稍微一走神儿, 两个穿开裆裤的小东西就能把家里作的人仰马翻。
真是伤不起啊。
林蔓洗手刷牙,捻了个窝窝头啃着去了堂屋。
辰辰甜甜两个小还睡的打小呼噜, 妞妞一笔一画练大字, 铁蛋则是拿了把瓜子,抽了本小人书, 咋那边吃瓜子边看小人书。
林蔓挑了挑眉头, “哟, 小日子过的挺滋润呀,奶奶呢?俩小早上吃奶了?”
铁蛋赶紧放下手里的小人书, 颠颠儿奔过来道,“吃了,早上叔叔给喂的奶粉,奶奶出去了,刚才辰辰还拉臭臭了,尿布我给洗干净了。”
林蔓往外瞅了瞅,果然在院子里晒衣服的竹竿上,晒了整整齐齐洗好的尿布。
妞妞见了婶婶,拿着自己写好的大字儿蹬蹬也了扑过来。
林蔓看了看小姑娘写的大字儿,嗯,虽然笔画稚嫩些,但也算板正清然。
当婶婶的各自摸了下兄妹俩的脑袋瓜,笑眯眯夸了一番,承诺中午给俩孩子烧梅菜扣肉,兄妹俩喜笑欢颜,屁颠屁颠该干啥干啥去了。
嘿嘿,前头王二柱他们还说,他跟妹妹是扫把星、拖油瓶,在家里整天不干活白吃饭,婶婶肯定烦他俩烦得不得了,以前对他俩好都是假的,装的,才不是真心的呢,以后一准儿找个机会把他俩敢出门去。
屁咧,婶婶明明对他们好的不行,哼,才不信你个二柱子的鬼话!
最近几天外面天气又闷又热,今天倒是个艳阳天,前头台风过境,岛上快要丰收的麦田在雨水中浸泡数天,风雨过后,有好些歪倒的麦穗烂在田里,岛上的渔民见了心疼的掉眼泪,今年松沙岛小麦减产已成定局。
其实不光是松沙岛,附近的几个小岛跟百里之外的海城的粮食产量皆不容乐观。
赵春花未雨绸缪,料定今年秋后粮价会上涨,趁着有空闲功夫,老太太跟红霞嫂子、唐嫂子佯装买鱼去了老渔民老丁头家。
可别小瞧这个老丁头,明面上其貌不扬、老实巴交一老渔民,其实是岛上移动的供销社,甚至有的稀罕东西供销社没有,老丁头这却能搞到。
三家人各在老丁头这里,预购了一百斤高粱米、一百斤玉米面跟五十斤荞麦面,先给一半的定金,剩下的说好等货上岛运回家再给。
光是这点粮食也不够各家人吃一冬的,没办法,聪明的也不光他们,岛上不少军嫂也来老丁头这订购粮食呢。
大热天的,嫂子们就跟特务碰头似的,裹着各色头巾,挎着篮子迈着小碎步穿梭在岛上,各自见了熟人也装着没看见,各走各的。
有回老陆家的奶粉吃没了,林蔓去供销社问了好几回都说没货,辰辰甜甜两小都是能吃的,她的奶水不够兄妹俩吃。
偏龙凤胎苦夏吃不下家里做的辅食,吃一口吐两口,扁着小嘴在家眼泪汪汪。
赵春花在家急的团团转,林蔓就乔装打扮,想着能不能去老丁大爷那碰碰运气买罐奶粉应急。
结果在半道上,遇见了熟悉的身影,唐嫂子眉毛画的粗粗,脸蛋子涂的跟猴屁股一样,拎着个大竹篮子跟她碰个正着。
俩人都狗狗祟祟,低着闷头走,这一碰差点儿给摔个屁股蹲儿。
唐嫂子打了个趔趄,刚站住张开嗓子就要骂,“他娘的,哪个走路没长眼敢撞小,小蔓?”
正扶着墙,揉屁股的林蔓拉了拉脸上的头巾:“嫂子?”
俩人各自尬笑一番,然后心照不宣眨眨眼睛,各自开溜儿。
*
夏日酷暑炎炎,岛上的老白姓都忙着把田里剩下的麦子收割回来,用石碾子将碾过的麦粒都落干净,堆成一座座金色的麦丘。
松沙岛上全都是麦子的清香,晌午赵春花陆洲,母子俩前后脚回了家。
林蔓兑现诺言,在家将淘洗干净的五花肉切成片,下锅焯水,用生姜、葱段、酱和少许烧酒腌好,把提前泡好的梅干菜多清洗几遍,切碎,腌好的五花肉均匀放在碗底,上面铺上梅干菜,在锅里蒸上一个半小时。
铁蛋为了早吃上口梅菜肉,殷勤跑来拉风箱烧火。
妞妞就在屋里带两个小的,兄妹俩通力合作,赵春花乐的半刻清闲,拿了大蒲扇在院中乘凉。
甜甜挥舞着小胖手喊奶奶。
妞妞赶紧道,“妹妹乖乖的,一会儿有肉肉吃。”
甜甜赶紧闭上小嘴巴,拿着布老虎玩。
半小时后,锅里咕咕冒烟,肉香混合着梅菜干的清香在老陆家弥漫开来。
林蔓嚷嚷着厨房太热。
赵春花笑呵呵摇蒲扇,“小二去屋里帮帮忙。”
在院子里劈柴的陆洲闻言,放下手里的斧头刚想过去。
林蔓就娇声娇气道,“娘,还是算了吧,陆洲笨手笨脚的进来还不够添乱的,让他在外头劈柴吧。”
儿媳妇的话,老太太没有不听的,仍旧笑呵呵道,“可不是,小蔓这话说的对,这男人啊就是手脚粗笨,小二你干啥去?没听见小蔓不让你去了,赶紧劈柴去,家里的水也没了,砍完柴禾再挑上两桶水。
臭小子就是这么不贴心!”
陆洲:“”
在老陆家陆营长给老母亲媳妇儿嫌弃惯了,闷不吭声砍了柴又挑水。
家里的小白毛糯米这会儿也跑出来,追着陆洲喵喵叫,没事儿用肉爪子挠他一下,不然就是拿尾巴抽他小腿。
陆洲冷然跟糯米对上眼。
糯米一点儿也不害怕,喵喵叫了两声,没多会儿就给妞妞喊回屋里哄龙凤胎了。
隔壁唐营长看的可开心,没忍住偷偷靠过来,给他咬耳朵传授男人经,“小陆啊,你在家这地位可不行啊。咱堂堂威武军人在家,听听老母亲的话那没什么。但是整天在家给小媳妇儿使唤的团团转怎么行?看看咱老唐在家里那是说一不二,我说往东,你嫂子不敢往西!
这才是男人的魄力不是”
“哎?小陆你这狗表情啥意思?是不是不信咱老唐?”
“咱这就给你现场来一个。”
唐营长吹牛皮吹上天,吹的自己都信了,信誓旦旦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燃了叼在嘴上,冲屋里喊了声,“媳妇儿!”
刚刚给小虎气得跳脚,正在气头上的唐嫂子:“干啥玩意儿!”
唐营长怂了下:“不行,咱老唐气势上不能输!”
于是,他又梗着脖子道,“咱家中午吃啥饭?”
“还能吃啥饭,蒸了条鱼,晌午就下面条吃完事儿。”
“这哪行,咋没有我说的红烧肉。”
小虎听见爸爸这么说了,也大着胆子跳出来,”就是,咱家又不是没肉,干啥不能吃肉。妈,你也太小气了!”
唐嫂子拎着菜勺,虎着脸从屋里厨房出来吼道,“兔崽子,你说啥玩意儿?“
小虎吓得嗖一下就跑没影儿了,边跑边回头把亲爹卖了,“那话不是我说的,是前头我爸说的,我学来的。”
“唐牛粪!你给我滚过来!”
唐营长:“!!!”
就这么着,原本想在陆洲面前逞强的唐营长立马滚回屋里挨揍去了。
“”
*
晌午,林蔓烧好了梅菜扣肉,炒了盘韭菜鸡蛋,梅菜吸收了五花肉的汤汁,饱满鲜香,五花肉肉烂味香,咸中略带甜味,肥而不腻,受到了老陆家一家人的一致好评。
自从陆洲从海城回来,难得中午也能回家吃午饭。
吃了午饭,妞妞收拾碗筷,铁蛋抢着去洗碗。
兄妹俩给婶婶锻炼的很是自觉。
林蔓又是烧饭又是做菜的,吃好喝足困劲上来,这会儿整个人懒洋洋歪在床上,想好好睡一觉。
赵春花精神奕奕,看儿媳妇累了,老太太怕龙凤胎吵,抱着俩孩子去了堂屋,用老太太的话讲,她老婆子现在就是含饴弄孙,越活越年轻,只要看到一家子和和睦睦,活到九十岁不成问题。
陆洲部队有事情,他回屋低头在妻子脸上亲了亲,林蔓迷迷糊糊翻了身,又睡了。
陆洲笑笑,去了部队。
八月里,岛上的供销社新进了一批时兴棉绒布,岛上的嫂子们都抢着买。
这天林蔓在家盘算手里的布票,也想给几个孩子买布回来。
红霞嫂子欢天喜地跑家来,跟林蔓道,“蔓啊,你知道咱部队要扩编了,这一扩编,你家陆营长可要升官喽。”
第75章
岛上部队扩编, 林蔓自然是知道的。
松沙岛上原本驻扎着一整个海军陆战师,上面的意思是把现在的海军陆战部队进行扩编,此前隶属于北方军区的一个合成旅已经整建制转隶到岛上, 以增强沿海海军陆战部队的备战能力。
这阵子, 松沙岛一辆接一辆的军用卡车沿着蜿蜒的海岸线, 呼啸着驶向码头,然后承载着一车一车的小士兵驶入军营。
岛上士兵一多, 林蔓就再也没睡好过一个懒觉了, 不是她不想睡,而是每天凌晨天还未亮, 岛上部队出操时候那震耳欲聋的喊口号声一响, 她一个激灵就给惊醒了。
或许是年纪小的缘故, 任凭外面口号如何响亮,辰辰甜甜甜两个小奶娃儿就跟没听见似的,一个个握着小拳头抵在耳畔, 四仰八叉的, 小脸红扑扑的呼呼大睡。
有时候林蔓看了酸唧唧,想伸爪子坏心眼捏捏俩崽儿的胖脸。
陆营长一个冷眼扫过来, 她只能悻悻然把爪子放下。
——真是的,自己亲生的崽子偶尔拿来玩一下, 这也不过分吧。
听红霞嫂子话里的意思, 部队扩编了一个旅大约5000人,这就相当于增加了三个主力团, 三个主力团不能没人带吧。
本来今年师部就考虑要升一少校团长, 师里的几个年轻营长。都有机会, 其中一团三营的齐副营长跟陆洲最有机会升值,陆洲跟齐副营长都是正儿八经军校毕业, 其他各方面各有千秋,这个团长职位无论花落谁家,对另一方而言都是遗憾。
谁也没想到,此时天降喜讯,部队居然扩编了,而且一扩就多了三个主力团!
这几天每到饭点儿,街上的嫂子们一面蹲在门口淘米洗菜,一面热火朝天讨论,岛上多出来的三个主力团到底谁给调去当团长。
“我觉得吧,二团的陆营长跟一团的齐副营长是定下了,其他人不好说。”
“不一定,师里那么多年轻军官呢。”
“嗨,管谁当团长哩,反正不是我家老谢。”
“你家老谢全胳膊全腿的,饭又不少吃,能吃能喝,怎么就不能是人家?”
“去你的,你这话夸人还是损人?我家老谢又不是猪,能吃能喝是啥词儿?”
“哈哈,我这不是说话赶趟了,别当真。”
反正嫂子们说来说去,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最后也没说出个章程来。
老赵家一家子对陆营长能不能当团长,不很在意。
赵春花老太太觉得儿子能升官是好,不能升官也没什么,以前小二不当团长家里日子不是照过?
林蔓跟婆婆一个想法,如今她每天在家打打围巾,带娃偶尔烧饭,小日子过得快又轻松,大夏天的,家里两个小的闹腾不起来,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这样顺心的日子,陆洲当不当团长真的不重要。
至于家里四个小的,一门心思盼的就是,家里种的西瓜藤上结出来的西瓜怎么还不熟呢?
今年老陆家种了五六棵西瓜藤,西瓜喜阴凉地方,赵春花特意把瓜藤种在靠墙角,边上就是放柴禾的窝棚,陆洲又削了几根细竹,给瓜藤搭了攀爬的架子,每天施肥浇水,翻一遍菜地。
前头岛上闹台风都没把瓜藤吹跑,台风过后,西瓜藤吃了肥一下子窜的老高,沿着搭好的架子爬的的到处都是。
林蔓也想大热天的有口冰西瓜吃,岛上果农少,想吃西瓜最好自家种,她就每天带着铁蛋妞妞,听婆婆的话,把瓜藤上多余的藤蔓用剪子“咔嚓”掉,免得其争抢养分。
就这么静心照顾着,快到八月了,家里长了一院子的西瓜藤,只留下一条进堂屋和去厨房的路,总算是能吃上西瓜了。
红霞嫂子说完部队扩编的事儿,又跟赵春花在家拉呱了半天,快到晌午了,她这才挎上篮子,依依不舍地回家去了。
中午陆洲不回来,还没吃午饭呢,甜甜就在屋里哼唧着要吃奶,辰辰也眼巴巴瞅着妈妈,林蔓一脸无奈,得,她都快成奶牛了,一天天光给俩小东西喂奶了。
当妈的给龙凤胎喂完奶,掐指一算,不知不觉俩小娃儿都快一岁了。
林蔓挠了挠头,一岁的小娃儿是不是要断奶了?
这事儿她真不知道,毕竟头一回当妈,没经验嘛。
于是,林蔓就跑去请教老陆家的大家长,赵春花正在院子里挑绿豆,打算晚上煮绿豆汤喝。
听见这话,赵春花把装绿豆的簸箕到桌上,拍了林蔓一把:“才一岁的小娃儿哪有给断奶的?咱们乡下都是一岁半到两岁上头才给断奶,咱家俩孩儿又这么能吃,给断奶了,光喝奶粉,喝得起?”
林蔓揉揉肩膀,忙不迭躲到一边儿,“娘,不能给喂辅食?”
老太太瞥了一眼,“辅食你孩子吃不?”
林蔓苦了小脸,不吃,不光不吃,俩小东西还伸着小舌头往外吐。
“哎,养个孩子真费心。”
边上的铁蛋又补了句,“婶婶,咱家四个孩子呢。”
妞妞赶紧拉哥哥,让他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林蔓摆摆手,表示铁蛋说的没错,她肩膀上的担子好沉重!
不对,还有陆洲这家伙儿呢,他的崽子他不管?
为了让陆营长感受下什么叫沉重的甜蜜。
林蔓决定,今天晚上让陆洲带俩小胖墩到大屋睡去!
今天正好是部队发薪日,可怜的陆营长,一回家不光给小妻子没收了一个月的工资,还给毫不领情赶到大屋去了,大屋床上,又多了俩穿开裆裤,对他手舞足蹈,吐泡泡的胖团子。
“爸,飞飞!”
这是咧嘴笑的辰辰。
“爸,喝奶奶!”
这是闹着要喝奶粉,不给喝就哭哭的甜甜。
陆营长:“”
*
晚上没有两个小崽子闹腾,林蔓一觉到大天亮。
许久没睡的这么好,林蔓快活的从床头滚到床尾,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了院子。
陆家小院安安静静,晾晒了一院飞扬的床单,一床是赵春花屋里浅蓝色的床单,两外两床,一张是小床的,还有一床红格子床单,这是她自己用上次买的布料缝制的,还有配套的枕套,都是踩着缝纫机敲出来的。
隔壁唐嫂子家,大虎小虎不知道又咋了,唐嫂子拎着鸡毛掸子出来,兄弟俩一个跳一个跑,闹的家里得老母鸡扑棱着翅膀飞。
林蔓还没反应过来呢,院子那边小虎就撒丫子往这边冲过来,“林婶婶,救命啊,我妈要打死我啊啊啊。”
大虎也跟着往这跑,很显然兄弟俩把林蔓当成救命稻草了。
俩小子啊啊跑到老陆家院子里,气急败坏的唐嫂子也追了过来,气道,“兔崽子,别跑!
兄弟俩灵活转身,撒丫子跑到了街上,唐嫂子自然紧追不舍。
林蔓在院子里看的目瞪口呆,半晌摇摇头回屋去了。
老天保佑,但愿自家龙凤胎长大别是这德行,不然当妈的都想给塞到肚子里去了。
傍晚天边起了风,外头还起了阴云,外面的白桦树给风吹的哗哗作响,一场雨眼见就要来。
去街上拉呱的赵春花推着木头车,带着妞妞把龙凤胎推回家。
铁蛋帮着林蔓把院子里晾晒的床单都收了回来,一家子刚进屋,外头就淅淅沥沥开始下雨,地上的尘土被雨点打起一个个小水坑。
没一会儿,小严警卫员来了家,说是团部开会,陆洲要晚上才回来。
老陆家一家子习以为常,吃了晚饭,林蔓抽查铁蛋跟妞妞背课文。
妞妞一如既往的乖,课文背的流利又顺畅,小嗓音软绵绵普通话说的也很标准,林蔓满意点头,掏出个小红包奖励给小丫头。
妞妞乐的牙不见眼,蹦蹦跳跳拿着小红包走了。
该铁蛋背课文了,林蔓看一眼眼珠子骨碌碌心虚转的黑小子,挥了挥手里的鸡毛掸子,啪地下在桌子上猛敲了下。
“陆朗,该你了。”
铁蛋:“!!!”
妈呀,婶婶怎么叫他大名了。
这是要挨揍的节奏啊!
臭小子这几天光知道去外面摸鱼抓虾了,用句话来形容,吃的比鸡早睡得比猪晚,就是心思没用在正当用处。
就这样,别说奖励的小红包了,铁蛋磕磕绊绊、连蒙带混背完,林蔓还没开打,黑小子脑袋瓜就给回家的陆洲打了下。
铁蛋嗷一嗓子叫起来,捂着脑袋瓜战战兢兢回头,就对上面无表情的陆营长。
陆洲拿起课本,淡淡道,“陆朗重新背,我来检查。”
在边上看热闹的妞妞赶紧捂着脸跑了。
哥哥真倒霉,叔叔可比婶婶严厉多了!
“”
爷俩儿一个苦着脸背一个在冷脸听,一直折腾到十一点多才算过关。
铁蛋松了口气,马上溜回屋去了。
屋里林蔓悠哉悠哉看着书,外头的雨变成了牛毛细雨,就是风还挺大,又把屋里的窗户给吹开了。
冷风灌进屋子,窗户还没来得及关,林蔓就给冷的打了个喷嚏。
“阿嚏~”
陆洲推门进屋关了窗户,回头看林蔓鼻头红红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有点湿漉漉的,跟小兔子似的可爱,忍不住笑了声。
林蔓立刻怒了,放下手里的书,跳过去把陆洲扑倒,打算让他知道嘲笑自己的下场。
外头赵春花抱着昏昏欲睡的甜甜推门而入,“蔓啊,甜甜睡了,你……”
老太太看到儿媳妇把儿子推倒在床上,瞪大眼儿忙不迭跑了。
第76章
夏日八月, 陆家院中蔷薇花开满了篱笆,墙角的几丛美人蕉给前几天的雨水吹打的青翠欲滴。
海岛夏日悠长,一晃眼, 又是一年花香满园, 岛上山坡上一片片野杜鹃如火如荼盛开, 犹如天边的彩霞散落人间,年轻的小媳妇儿时常簪一朵插在发辫上, 惹得周围人大赞秀雅。
当然了, 岛上的孩子们对杜鹃花什么的不感兴趣,他们只喜欢去海滩上赶海, 抓螃蟹摸海星海螺, 这些小玩意儿不起眼, 也卖不上什么钱,孩子们小打小闹,拿回家或是打牙祭, 或是饱餐一顿, 拎着玩,全凭个人喜好。
今天一大早上, 铁蛋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把隔壁屋的妞妞摇醒, 兄妹俩嘀嘀咕咕不知道什么, 早饭都没吃,抓了两个馒头, 两个咸鸭蛋装在饭盒里, 挎上大篮子, 跟赵春华花了声,就提着水壶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大虎小虎也是一人一个大篮子, 四个小孩儿凑成一块,嘻嘻哈哈往海边去了。
林蔓在厨房里煮金银花茶,陆洲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地,嘴上老起泡,赵春花看了看,说是老毛病了,这孩子夏天冬天,一年之中最热最冷的两个季节,总有几天嘴上起燎泡,这是上火了,都不用吃药,喝几天口苦凉茶就没事儿了。
苦凉茶就是用苦瓜煮出来的茶,苦瓜这东西清凉败火,就是吃起来味道太苦了,岛上人都不爱吃。
今年老陆家也种了两株苦瓜苗,本想着夏天热的时候凉拌苦瓜吃,结果家里四个小东西都不爱吃,这玩意儿忒苦了。
前几天,家里的苦瓜收获了小半竹篓,赵春花还发愁,自家人不爱吃,这么好的苦瓜总不能留到老吧。
嫂子们来家里串门儿,都夸赞老陆家苦瓜长得好,老太太东一家分几根,西家分几根,总算分出去大半,自家就留了两三根。
林蔓见陆洲上火,还要每天带兵出早操,琢磨着苦瓜煮的凉茶太苦,就把苦瓜切成片,跟从野外采来的金银花一块儿在院子里晒干了,加上甘草片煮凉茶。
这样煮出来的凉茶不仅同样清热消火,味道苦中带甜,很适合怕苦的陆洲。
没错,谁能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陆营长居然会喝怕苦水,尤其是喝苦药!
自从林蔓发现陆营长这个小缺点,每次给他煮凉茶的时候,就会多放上几片苦瓜,然后笑眯眯看着陆洲冷面无表情仰头把味道稍苦的凉茶一饮而尽,然后微不可见的皱皱眉头。
这时候林蔓面上就会故作惊讶,看着男人冷峻的俊脸,道哎呀,是不是太苦了,让陆洲快吃块糖甜甜嘴,内心里其实早就高兴到蹦迪了。
——狗男人,这就是前头嘲笑我打喷嚏报应。
傍晚陆洲回家,手里提着一竹篓张牙舞爪的螃蟹,赵春花在院子里搁了把嫩韭黄,打算炒一盘韭黄鸡蛋。
老太太见儿子回家了,手下割韭菜的动作虽然丝毫不减,面上却乐呵呵道,“小二回来了,竹篓里装的什么?”
陆洲讲竹篓放在水缸前,“岛上新捕的大螃蟹,孟庭说味道极好,买回家来尝尝。”
老陆家许久没吃螃蟹了,赵春花在围裙上擦擦手,“这感情好,家里晚上吃螃蟹,再来盘韭黄炒鸡蛋,小蔓蒸的馒南瓜饼,这就齐活了。”
陆洲点点头,在井台边舀水洗脸洗手,黑眸在院中扫过,“娘,家里怎么没人?“
正笑眯眼看螃蟹的老太太笑容一滞,举起手里的扇子往陆洲身上拍:“兔崽子,什么叫家里没人,你老娘我不是人!”
陆营长给老母亲拍打的闷头往后退,“娘,我不是这意思。”
“不是这意思是啥意思,臭小子就是欠打!”
赵春花虎虎生威,抽了陆营长好几下,才停下睨着眼道,“想找媳妇儿明说就是,还跟你老娘耍心眼,揍的还是轻的!小蔓带俩小去外头说是迎迎你,这都大半天儿了,咋还不回来?”
说罢,老太太又嫌弃地瞥了亲儿子一眼,“回来路上也没遇见我小蔓,臭小子就是这么不中用!”
于是,不中用的陆营长手还没洗完,就给老母亲一脚踹出家门找老婆去了。
陆洲运气好,出门刚走了几步,就在街上看见林蔓推着小木头车,急匆匆往家里赶。
没心没肺的小妻子看到他,还兴高采烈地摆手,“陆洲你回来了,辰辰刚才拉了,我正要回家呢,快过来把你儿子抱回家,胖小子尿的尿布可臭了。”
说罢,就丢给陆洲一个小包,里头是陆辰辰小同志拉臭臭的尿布。
“”
一家四口团团圆圆回家。
路上就见嫂子们,打了声招呼,就有嫂子瞅着这赏心悦目的夫妻俩,感叹道,“陆营长有福气,自己俊,找的媳妇儿生的小娃娃也是漂亮到不行,真叫人羡慕。”
“羡慕有啥用,这辈子是不行了,下辈子你桂花好好投胎,也找个美男子结婚。”
“可算了吧 ,这辈子还没过完就盘算下辈子,人不能这么贪心,好好过完这辈子就不错了。”
“你们说话小声点,什么这辈子下辈子的,那是封建迷信思想,给岛上那些红袖章听见了,可不得了。”
其中一个嫂子压低声音道。
嫂子们脸色一白,赶紧整理好胸口的伟人胸章,捂着嘴跑了。
岛上的形式一阵松一阵严的,这阵子听说海城高中听课了,学生们都当gm小将,带着红袖章四处抓人呢,有的把学校领导老师都给抓到街上批d了。
还好岛上有部队驻扎,他们大都是军人家属,外面的红袖章如何嚣张跋扈,也不敢到松沙岛来闹。
林蔓回到家,看井台边的水盆里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也很高兴,系上小围裙,要亲自蒸螃蟹给家人吃,打发陆洲先去盆里的碰下拾掇干净。
赵春花正好累了,老太太起身捶捶腰,回屋里看铁蛋妞妞照看两个小的。
海岛上没有大闸蟹,岛上捕来的大多是梭子蟹,梭子蟹虽然没有大闸蟹个大,味道同样鲜美。
夫妻俩一个清理螃蟹,一个从菜园里摘了把小葱,蒸螃蟹最好的方法——先给螃蟹灌点白酒,趁螃蟹醉乎乎之际,将之五花大绑捆好,等锅中的水咕嘟咕嘟沸腾起来了,把五花大绑得螃蟹跟切好得葱姜片一块丢进去,盖上锅盖焖。
十几分钟后,大锅里很快就飘散出一股诱人的味道。
热腾腾的螃蟹上了桌,个个肥美蟹黄,陆洲抱着甜甜过来,胖丫头探着小脑袋,垂涎三尺的盯着蒸笼里的肥美螃蟹,伸着小胖手就要去抓。
林蔓拍打了下胖丫头的小胖手,冷酷道,“一岁小娃不能吃螃蟹。”
这话简直是晴天霹雳,连带着在学步车里兴奋蹦跶的辰辰都呆了小脸。
兄妹俩妄图通过装可怜让妈妈心软,这招无效,后来又要上演嚎啕大哭戏码,最后试图撒泼打滚统统被林蔓无情镇压。
龙凤胎还想寻求外援呢,俩小胖子左右转着小身子,没看到最疼爱他们的奶奶,也没看到哥哥姐姐,只有严肃的爸爸跟妈妈站在同一阵线。
俩小只能认清现实,撅着小嘴巴,让爸爸妈妈抱着,吃平时快吃吐了的蒸鸡蛋羹。
今天的鸡蛋羹里头加了虾仁,滴了香油,吃起来简直不要太香。
一勺子鸡蛋羹下肚,刚才还一脸不高兴的俩小东西就迫不及待长着小嘴巴,等待爸爸妈妈的投喂。
夫妻俩一勺一勺的总算是把两个小祖宗喂饱了。
老陆家的孩子都是小吃货,吃饱喝足就很好哄。
陆洲把俩孩子抱到凉席上,凉席上都是龙凤胎平时常玩的玩具,什么布老虎、拨浪鼓、铁皮青蛙、沙包之类的,总之这年头城里孩子有的玩具,当爸爸的全都给准备全了。
甜甜困了,躺在凉席小眼皮耷拉犯困,没几分钟小嘴一张一合打小呼噜睡了。
辰辰精神十足,抓起旁边一本小人书,摊在小胖腿上,似模似样的认真看了起来。
其实他那里看的懂啊,不过是看上面的画顽。
俩个小东西安静了,老陆家一家子赶紧吃午饭。
吃了午饭,一家子该干嘛干嘛。
值得开心的事,家里的西瓜这几天吃了肥,跟外头的野草似的见肥就长,一个个鼓着肚子。
午后,陆洲挑了个长的最好的,吊在竹篮里放到水井里澎着,傍晚回来打开一看,西瓜瓤又红又沙,吃起来别提多爽口。
一家子把整个西瓜消灭掉,铁蛋打了个嗝,心满意足许愿,”如果明天能再吃一个西瓜,他早上愿意少睡十分钟!”
林蔓看了黑小子一眼,瞅你这点儿出息。
铁蛋没看到嫌弃他的婶婶,依旧在那许愿。
晚上屋子里闷热如蒸笼,赵春花选了几个碧绿带花纹的西瓜,打算明天上给街上相好的几家各送一个。
第二天,嫂子们得了老陆家送的西瓜,个个喜笑颜开,说家里孩子正馋呢,这是雪中送碳了不是。
第77章
嫂子们自然不能白拿陆家的西瓜, 东家回一把青菜,西家送几个鸡蛋。
赵春花乐呵呵收下,嫂子们便很欢喜, 送完了几家, 街上还有两家没送, 一个是红霞嫂子家,一个就是隔壁唐嫂子家。
这两家跟老陆家关系最亲近, 分到的西瓜个头也大。
林蔓跟婆婆兵分两路, 她抱着甜甜带着铁蛋去唐嫂子家,老太太跟妞妞去了红霞嫂子家。
祖孙俩上门的时候, 红霞嫂子正在家搬干柴呢, 见客人上门, 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又是端茶又是给妞妞拿鸡蛋糕,大热天的额头上忙出了一层薄汗。
赵春花让她别忙了, 没啥大事儿, 就是里的西瓜收了送来给孩子尝尝,待会儿就回了。
“那那可不行, 来了我家哪有不喝口茶就走的。”
红霞嫂子一边用毛巾擦了脸,一边请老太太喝茶, 悄悄去菜园里摘了大半筐水芹菜, 笑着递过来,“婶子, 自家没什么好东西, 就几把水芹菜, 拿回家包饺子味道可鲜了。”
赵春花看了看,水芹菜鲜嫩的能掐出水来似的, 仍旧乐呵呵夸红霞嫂子菜种的好。
唐嫂子这里,刚给大虎小虎兄弟俩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的,这会儿见了老陆家瓜皮翠绿的大西瓜,立刻不气了,高兴的牙不见眼,稀罕的直盯着大西瓜看,直念叨,“前头老唐就想吃西瓜,家里没种外头也买不着,这西瓜一看就好吃,晚上回来给他切两块!”
甜甜咿咿呀呀困了,铁蛋抱妹妹回家睡。
林蔓盘腿坐在炕上,吃一口嫂子端来的蝴蝶酥,再拿起茶壶给自己续了杯水,淡淡的槐花蜜香四溢,她喝了一口,见唐嫂子还对着西瓜看呢,忍不住打趣道,“嫂子咱怎么挪不开眼啦?看吧,看吧,把西瓜给看没了,晚上唐营长可没西瓜吃了。“
唐嫂子给林蔓说的脸红了下,走过来戳了一下她脑门:“打趣嫂子是不,哪天你跟你家陆营长腻歪可别让我给撞着。”
林蔓笑嘻嘻摇头,表示绝对不给她机会。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唐嫂子突然神秘兮兮往外瞅了瞅,关上屋门道,”小蔓啊,我娘家前头给我寄来几斤糯米粉,我都给打成糍粑了,你拿回家一盘跟婶子一块儿尝尝。家里还有些小零食你一块带上。”
说完,唐嫂子奔到后头小屋里,只听见窸窸窣窣一阵细响,挎着个小篮子出来了。
林蔓探着脖子一看,直接愣住了,好家伙,糍粑、炒瓜子花生地瓜干真是全了。
“嫂子,这些我家都有,你留着给大虎小虎吃。”
除了糍粑没有。
这年头糯米粉多珍贵啊,嫂子娘家千里迢迢寄来给闺女的,给她算怎么回事。
林蔓果断拒绝。
结果唐嫂子恨铁不成钢的瞥了她一眼,又往林蔓脑门上用力戳了一下,“你个傻的,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就不开窍呢!这么好的糍粑,在锅里煎一下裹上红糖,最是养气补血,是给咱们女人补身子用的,大虎小虎那两个鬼小子整天胡吃海喝,跟俩屁篓子似的,见天在家噗噗噗放臭屁,还用补个屁!咱们当女人的才需要补呢,一天天在家干活操心的,还月月流血,不兴吃点好的?
跟你说实话吧,这些年我娘家寄来的好东西,嫂子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从来没给老唐吃过一回!男人都是狗东西!咱女人不心疼自己就没人心疼了。”
林蔓:“嫂子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啊。”
于是,林蔓就提着唐嫂子送的糍粑,在小锅里煎至两面金黄,吃的时候用筷子夹着糍粑在红糖中滚一下,沾满红糖,热乎乎就送到嘴里一咬,扯出一道雪白晶莹的里肉,别提多香了。
老陆家的女眷,包括妞妞吃的满嘴都是甜糍粑,就连甜甜小丫头,当妈妈的也给她舔了舔糍粑上的红糖。
就是没有陆营长爷仨儿的。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狗男人不配吃。
当然了,为了补偿这爷仨,林蔓特地给炖了鱼汤。
下午铁蛋从外头回来,厨房里,大锅上炖着鱼汤,另一口小灶上蒸着馒头。
没一会儿大虎小虎来家里找他,三个小子嘀嘀咕咕好一阵子,时不时往外头看。
林蔓冷眼瞧着,几个小子一准儿没什么好事。
果然没一会儿,铁蛋就蹦过来,笑的跟朵花儿一样谄媚,“婶儿,家里活干完了,我能到后山去耍不?”
林蔓正切着菜,连头都没抬,就道,“不行。”
后山这几天部队搞射击演习,几个臭小子八成想去捡子弹壳。
铁蛋刚要撒娇,林蔓漫不经心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道,“五点四十了,还有五分钟你叔叔就回家了。”
黑小子跟躲在院子里的大虎小虎兄弟俩,身子一抖。
妈呀,陆叔叔回来了还能有他们的好?
陆叔叔比海里的鲨鱼还吓人!
快跑啊!
“铁蛋,我作业还没写完呢,我回家了!”
“蛋哥,我妈喊我了,明天聊啊!”
大虎小虎兄弟俩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几秒钟不到,三个小皮匠就跑了俩,现在只剩下铁蛋一个光杆司令了。
“”
五分钟后,陆营长准时到家,手里拿着个包裹,说是东北的战友寄来的,里面是几袋哈尔滨风味红肠跟两包俄罗斯大列巴。
大列巴就是面包,全麦面粉做的,吃一口贼硬贼硬的,听说在东北,老百姓买了来,都是跟跟吃羊肉泡馍似的,把大列巴泡在热汤里泡软了,连汤带碗一起下肚。
家里铁蛋妞妞的没见过红肠跟大列巴,都围过来看新鲜。
陆洲洗了手,给几个小的切了一盘红肠。
铁蛋:“好吃,就是有股蒜味儿!”
妞妞:“婶婶说红肠就是这个味。”
铁蛋点点头,“管他啥味儿呢,咱吃着香就行。”
妞妞让哥哥小声点儿,别吵醒了弟弟妹妹。
昨天,赵春花好不容易哄得甜甜睡着了,外头铁蛋回家就吼了一嗓子:“奶,我饿了,家里有吃的不?”
甜甜哼唧,又“哇”的哭了起来……
赵春花火气一阵一阵往外涌,林蔓忙完了过来接手,铁蛋还在那吆喝想吃炸馒头片,老太太倒攥了把小扫帚追着臭小子撵了一里地
对此,蛋哥表示哪个大人物小时候不挨揍的,这都是小意思。
妞妞对着他翻了个小白眼儿,“可拉倒吧,人家哪个跟你似的,一天被揍八回?”
铁蛋就很忧伤,觉得妹妹长大了一点儿也没小时候软萌可爱了。
还是辰辰好,跟他说话从来不搭腔,沉默是金嘛,他懂得,这都是弟弟对他无言的爱!
“”
*
进去九月后,海岛迎来了风高气爽的秋天,岛上的每一寸土地渲染着秋天的颜色。
随着秋日落叶增多,老陆家桂花树盛开满院,天气也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这天天色微寒,林蔓口渴了,睡眼惺忪从被窝里爬出来给风一吹打了个喷嚏。
陆洲在院子里听见了,听见动静过来给她暖手,大手里包着的小手凉兮兮,忍不住皱眉道,中“天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口渴了,想喝水。”
陆洲揉揉她的手,低头亲了亲,“下次喝水就叫我。”
林蔓瞥他一眼,“你要是不在家呢?”
陆洲一本正经,“等我回来再叫我。”
林蔓“呸”了他一声,伸出雪白的脚丫子踢了他一脚,“别光说好听的,我还没喝水呢,快给我倒水去!”
陆洲听见这话就把妻子裹成蚕宝宝样,自己去外面倒水。
林蔓平时娇气,身子骨也跟着娇气,大冷天的不能喝冷水,也不能喝热水,要喝加了蜂蜜的白开水。
陆洲刚倒好水,屋里的林蔓又娇声叫道,肚子饿了,她要刷牙洗脸,然后吃糖糕。
陆营长最喜欢小妻子这样吩咐他,这会儿的陆洲很没有自己的立场,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这就让隔壁早起的唐营长见了,连连叹气。
唉,看看小陆那耙耳朵模样,真是丢他们男子汉的脸!
咱们大男人怎么能给婆娘又是倒水又是拿什么屁的糖糕,指使的团团转?
小陆家的媳妇儿也是,你一个当妈的小媳妇儿了,不在家相夫教子,整天搞这些幺蛾子,你一个年轻媳妇儿有手有脚的,想喝水不会自己去?
唐营长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屋里的唐嫂子披着外套出来,看他这鬼样子没好气道,“大早上的抽什么风呢,家里的尿盆倒了没?”
唐营长赶紧讨好笑,“媳妇儿,你别生气,我这就去。”
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大虎顶着个鸡窝头,看他爸这熊样,忍不住“啧”了声,等唐营长倒尿盆回来,忍不住问他,“爸,你就这么怕我妈?“
唐营长猛拍了大虎脑袋瓜,大眼睛一瞪,“兔崽子你懂啥?尊老爱媳妇儿是咱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懵逼的大虎:“”
我虽然是学渣可你也不能这么忽悠我,尊老爱幼他懂。
尊老爱媳妇儿是什么鬼哦?
哼,你怕老婆就怕老婆呗,拽什么词儿啊!
第78章
霜降过后, 松沙岛上寒风露重,今年外头冷的格外早,还没到冬天呢, 就冷的出奇。
林蔓一向怕冷, 早早套上织好的毛衣, 再把家里四个小东西裹成球。
老陆家一家人各有一套毛衣毛裤,铁蛋跟妞妞还各有一个雷锋帽, 一双新棉鞋, 这让兄妹俩一跃成为学校里最靓的崽。
要知道这年头每个人的布票都是定量的,大人一年五尺布, 小孩儿一年三尺布, 不够也没办法, 公家就给这么些。
老陆家一家七口,算上陆洲部队里发到冬装棉衣,剩下的六个人也要做棉衣过冬呢。
单靠着家里的布票显然不够 , 前天学校放学, 一向精气十足的铁蛋破天荒垂头丧气回家,连带着妞妞也是蔫巴巴的小模样。
赵春花见俩孩子这模样, 还道是外头又有长舌妇嚼舌根,老太太都撸着袖子准备出门找人算账了。
林蔓问了妞妞才知道,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最近不是天冷了嘛, 学校里的小娃儿三三两两都带着自家雷锋帽来上学。
铁蛋妞妞班里就兄妹俩跟几个孩子没有,不管什么年头小孩子都爱跟风, 你有我也得有, 我有的东西你没有, 自然有碎嘴子出来笑话人儿。
铁蛋嘴甜会来事儿,妞妞学习好, 兄妹俩长的还好看,在各自班里格外招老师喜欢,有的学生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笑话俩孩子穷酸相。
其实这话就是狻话,平时兄妹俩吃的穿的用的在学校里都是数一数二的,那些孩子早眼红成兔子眼了,这下子可逮住机会,不得好好笑话笑话他们咋行?
等这话传到铁蛋耳朵里,气的黑小子攥着拳头把几个嘴巴长的揍了一顿,他下手很有分寸,专门揍他们的屁股蛋子。
几个挨揍的孩子虽然挨了揍,却也不能跑去老师告状。
一告状老师就会问你们为什么打架?给打哪儿了?
他们总不能说因为说人家坏话,让人给打了吧?
这就让他们很懊恼,更气的是,陆朗那个鳖犊子只打他们屁股,别的地方一点不碰。
岛上的学校老师大都是年轻女老师,几个坏娃子要是撅着屁股给女老师看,那是耍流氓,要被戴红袖章的抓走的!
反正吧,——这个哑巴亏他们是吃定了。
铁蛋打架答应了,表面上一脸傲气,半点不在乎的模样,其实心里也想跟其他同学一样有雷锋帽带。
可奶奶说了,婶婶秋上位为了给一家子打毛线衣,家里的毛线不够,都把自家坎肩拆了,给他和妞妞添了织新毛裤。
新毛衣毛裤刚穿在身上没几天,懂事的俩孩子怎么也开不了口,就那么憋着闷闷不乐。
林蔓听了又是欣慰又是好笑,她瞅自己那件毛线坎肩不顺眼老久了,样式又老又不合身,早就不穿了。
这不是,今年给俩孩子翻拆毛衣毛裤,她就正好把坎肩给拆了。
秋日鱼虾丰盛,前头惫懒许久的林蔓突然勤快起来,隔三差五跟嫂子们去沙滩上赶海。
嫂子们赶海经验老道,出去不到一上午就能把木桶装得满满当当。
家里鱼虾多了,林蔓一兜一兜的海鲜往家送。
刚开始赵春花高兴的眉开眼笑,后来老太太就发愁了,家里这么多小鱼小虾吃不完,腌也来不及,再说腌鱼用盐也花钱。
林蔓让老太太别愁,她自有妙用呢。
她所谓的妙用,无非就是两个办法,一个是跟系统兑换奖励,另一个就是把小鱼小虾喂大白小白吃。
狗系统许久不开张,一开张吃三年,激动的没有情绪的电子音都变成欢乐的波浪音了。
松沙岛的海鲜肥美鲜嫩,系统里的积分蹭蹭蹭往上涨。
林蔓去了趟供销社,回来哒哒哒踩着半天缝纫机,第二天早晨,铁蛋妞妞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瞧见炕头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崭新的雷锋帽。
兄妹俩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张大眼惊喜道,“帽子?婶婶给做的”
屋里烧水的赵春花拎着茶壶进来,没好气回道,“不然呢?也就你婶婶脾气好,要放我这个老婆子这,有毛衣就不错了,还要雷锋帽,一人一巴掌就是好的。”
俩孩子知道奶奶嘴上说的厉害话,其实也很疼他们的。
兄妹俩一蹦三尺高,喜滋滋拿着崭新软和的雷锋帽左看右看。
赵春花煞有其事叮嘱俩孩子,“你们两个可得记住婶婶对你们的好,长大了把你婶婶当亲妈孝顺!哪个要是丧良心,你奶奶我头一个不答应!”
俩孩子忙不迭点头。
“婶婶就是我们的妈妈!”
“将来我给婶婶养老,赚钱买大房子!”
“这还差不多。”
赵春花这才点点头,拎着茶壶去了堂屋。
堂屋里,林蔓刚给甜甜擦了小屁屁,小丫头刚才尿了,陆洲拿着闺女的尿布去院子里搓洗干净。
现在天气不必以往,辰辰甜甜两个小东西又拉又尿的,家里的尿布要不是不及时洗出来,怕是要堆成山。
*
这几天岛上老是吹海风,有时候半夜睡醒一觉起来,就能听到窗外呜呜咽咽的风声,用铁蛋的话说,跟鬼夜哭似的。
周一早上日头东升,外面吹了大半夜的风总算是停了。
林蔓半夜给风吵的成功失眠了,凌晨两三点睡着了,四五点又给外头的鬼哭狼嚎声吵醒了,总算有片刻清净,早上七点钟,又给哼唧的龙凤胎叫起来了。
陆辰辰小同志又闹上了,胖小子已经一岁两个月了,比起不爱动,整天树懒躺的甜甜。
辰辰一天天的,不是迈着小短腿去外头跑,就是在屋里严肃皱着小眉毛盯着人看。
这一动一静的,有时候林蔓都在心里犯嘀咕,她这胖儿子是随了谁啊,动如脱兔静如老僧入定,当妈的就挺忧心的。
要是长大了还这德行,去学校上学了,一会儿窜天猴样爬窗户,一会儿在教室里唐僧样打坐,那不吓坏人才怪。
陆洲不在家,睡不着的林蔓盯着熊猫眼,就跑去找老太太,想说带胖小子去医院看看。
谁知赵春花浑不在意,摆手让林蔓别担心,陆洲小时候就这么个臭德行,胖小子这方面是随了亲爸了,长大就好了。
林蔓:“………”
她是该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呢?
开心吧,胖儿子挺正常随爸,不开心的是,——她还是生了个小号的陆洲。
哎,想想二十年后,父子俩板着一模一样的冰山脸,整天在她跟前晃悠,林蔓就惆怅不已,连带着中午吃饭都不香了,随手扒拉两口就说饱了。
陆洲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连带着铁蛋妞妞也忧心,觉得婶婶整天在家烧饭,照看弟弟妹妹累了,才没胃口的。
看婶婶眼角都黑了。
其实家里的活计有赵春花跟陆洲担着,铁蛋妞妞回来也帮忙带弟弟妹妹。
林蔓最多也就是喂喂鸡鸭,一天天不是吃就是睡,哪里累了?
再说她那没心没肺的性子,睡一午觉,就什么烦心事都忘光光了。
晚上赵春花特意烧了儿媳妇最爱吃的红烧肉,炒了锅香喷喷的蛋炒饭,一个蒜蓉小青菜,一个鱼香肉丝,今晚这顿饭丰盛的堪比过节。
饭桌上,一家人都不错眼盯着林蔓吃饭,林蔓半点儿没察觉,一口红烧肉一口蛋炒饭,吃的兴高采烈。
大家伙儿就都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看来一切正常,瞧瞧这吃的多香啊。
唯独陆洲不放心,林蔓吃完小半碗蛋炒饭,肚子里有四分饱了,觉得不能再吃了,晚上吃少点好,她还要减肥呢,刚想拍拍手说饱了。
陆营长默不作声起身又给她盛了半碗蛋炒饭,还拿个小调羹舀了一勺送到她面前。
林蔓懵了,傻乎乎开问,“干嘛啊?”
陆营长一本正经,“刚才吃的太少了,喂你吃。”
“………”
陆洲这话一出,老陆家饭桌上顿时安静如鸡。
其实吧,平时小两口单独在屋里的时候,有什么好吃的,你给我一口,我喂你一口那都是正常事儿。
赵春花偶尔见了,也睁一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只是现在……… 周围气氛诡异的沉静,饶是平时厚脸皮的林蔓也架不住这场面,刚想伸手掐某人一下,以示警告。
结果陆洲黑眸往边上一扫,赵春花咳嗽声,决定给儿子打个掩护,毕竟小两口感情好当老母亲的也欢喜不是?
老太太就让铁蛋妞妞赶紧吃饭。
俩小偷着交换下眼神儿,捂着嘴偷偷笑。
这顿饭吃的,一向怡然自得的林蔓头一次面红耳赤,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如坐针毡了。
第79章
这天晚上, 林蔓罕见吃撑了,当然了,不是她想吃, 而是某人一直投喂, 想不吃也不行。
饭后, 赵春花乐呵呵带着孩子们收拾饭桌。
吃撑了的林蔓本来想去院子里溜达溜达,结果一掀开门帘就给外头的寒风吹了个趔趄。
——外头太冷了, 她压根出不去!
林蔓只好在堂屋里溜达消食儿, 顺带对着陆洲好一顿谴责,“我这个月都胖了三斤了, 你还给我吃这么多!吃胖了怎么办?”
说着, 还伸着纤白细软的手指戳戳人, “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以后胖成球了不能走路怎么办?”
这话本来是略带调侃的话。
没想到陆营长居然面容认真道,“嗯,我负责。以后蔓蔓胖成球了我抱着你走一辈子。”
林蔓:“”
呸, 狗男人想的还怪美!
你才胖成球要人抱一辈子呢!
林蔓气哼哼踹了陆洲一脚, 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外头小奶猫糯米又在鸭窝里喵喵叫着跟小白打成一团,大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悠闲窝在边上用扁嘴巴梳理羽毛,隔壁鸡窝里的三只老母鸡给吓的咯咯叫着挤成一团。
小白扎着翅膀一个猛扑, 尖尖的扁嘴巴啄的糯米上蹿下跳, 一身漂亮的白色毛毛满天飞。
赵春花在屋里洗碗,听见响动往外一瞅, 顿时“哎呀”了声, “这两个怎么又打上了?”
老太太怕糯米猫脑袋上的毛毛给小白叼秃了, 忙喊陆洲去院子里把糯米抱回来。
陆洲起身去院子里抱了糯米回来。
糯米一个圆滚滚小猫咪让小白叼成了小猪咪,它跟小白干架不是一回两回了, 两个小东西以往互有胜负,今天惨败而归,糯米整只小猫都不精神了,蔫头蔫脑趴在棉絮窝窝里,就连最爱吃的小鱼干也没胃口了。
甜甜好奇的伸着胖手去抓糯米的毛尾巴。
糯米也不跟以往一样,跳起来跑,还是抱着毛茸茸脑袋趴在棉絮上一动一动,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架势。
直到陆辰辰小同志也加了抓猫猫大赛,被两个胖团子围攻的糯米才“嗷呜”一声,趁着陆洲进房间的股空当,屁滚尿流跑了。
两个发坏的胖团子坐在小床上咯咯笑。
至于当妈的林蔓,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要在屋里溜达半小时减肥呢,这会儿已经困的躺在床上几乎要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母子三人四仰八叉睡到一脸懵,甭管家里人问什么还记得昨晚几点睡的吗?或者谁把你们抱回屋的诸如此类问题,一大两小都是一问三不知。
要不说龙生龙凤生凤,迷糊妈妈生了两个迷糊胖团子。
傍晚陆洲回家,从老母亲那里听到这话,顿觉自家媳妇儿娃怎么这么可爱,就连迷迷糊糊的模样也格外讨人喜欢。
陆营长嘴角挂着蜜汁微笑,外人可能看不懂他这笑的意思,赵春花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自家生的儿子,放了个屁都知道是什么味儿。
老太太摇摇头,没眼看儿子的这德行,干脆该干嘛干嘛去了。
*
进入腊月之后,日子一天天临近年关,外头的天气也是冷风刺骨,偏偏今年不下雪,干风直往人喉咙里钻。
岛上的中小学也早早放假了,说是怕孩子们感冒流鼻涕。
这阵子岛上风寒病倒的小孩儿可不在少数,屋里室外温差大,有好些小娃儿穿的薄,出门走一圈儿可不就感冒了。
隔壁唐嫂子家,大虎小虎兄弟俩,加上红霞嫂子家的刚子,还有街上几个小子都感冒了,本来就是变声期的臭小子,这一病说话就那破锣嗓子就跟鸭子叫一样。
老陆家这边,幸好赵春花跟林蔓在家提前囤了药,又天天盯着家里四个小东西穿棉袄棉裤,一天一锅姜汤红糖水的驱寒,补的一家子脸蛋红扑扑的,一出家门嫂子们就亏气色好。
嫂子们纷纷上来跟林蔓打探,说你家娃儿怎么脸色这么好,跟年画上的胖娃娃一样。
林蔓实话实说,嫂子们听了惊讶有之,咋舌有之。
妈呀,一天煮一锅红糖水,里头还放姜片、红枣,谁家敢这么败家啊,过年日子还过不过了?
大部分嫂子们只能败兴而归。
就是总有一两个跳梁小丑蹦跶着要来老陆家占便宜。
就比如街上的张来香、李招娣之流,这两个女人眼馋老陆家喝红糖水,明明自家也有红糖票,就是不舍得用,舔着脸皮到老陆家来讨红糖水。
让赵春花握着扫帚给赶出去了。
张来香还翻着一双肿泡眼,拍手跳脚扯着嗓子喊,“没天理了,老陆家欺负人了!”
街上的嫂子们都知道这俩人是什么德行,许是张来香这女人太嚣张犯了众怒,大家都帮着老陆家打张来香。
张来香就跟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只能灰溜溜跑了。
至于李招娣,别看她好似没心眼好欺负的样子,实际上这个女人心思深,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但凡有什么事她不自己出头,挑拨张来香去打头阵。
这会儿她见情况不对早躲回家了。
“呸,好吃懒做的女人真给咱军嫂丢脸!”
红霞嫂子把扫帚倚回墙上,沙哑着嗓子骂了句。
红霞嫂子前头去部队上澡堂子洗了个澡,回来路上头没蒙好,一不小心吹了冷风受凉感冒了。
这几天躺在床上浑身没劲,吃了药去卫生室打吊瓶子也不见好。
林蔓见嫂子实在难受,跟系统兑换了感冒药剂,加在煮好的红糖水里给红霞嫂子喝。
红霞嫂子喝了红糖水,当天晚上捂着被子大汗淋淋出了一身汗,第二天感冒好了大半,嗓子不疼了,也不冒虚汗了,就剩下嗓音还有些哑。
红霞嫂子本就跟老陆家交好,这回更是感念林蔓的那碗红糖水。
白天帮着老陆家打张来香,晚上自家男人回来,把这事儿一说。
张营长听的直皱眉,张来香这女人闹腾的实在不像话,大过年的这是干什么?
于是,第二天张营长就把张来香男人高勇民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让他先放下连里的工作,回家把家里好好管管。
张营长这话说的很直白,丝毫不留情面。
年前部队的扩编进行的差不多了,这阵子整个师部上下人事调动频繁,比如高勇民本来在炮兵团当副连长,前头刚给调到张营长在的野战三团四营当连长。
这对于高勇民来说算是升了一级,没想到他才高兴没几天,就因为张来香的乱蹦跶,把丈夫的前程蹦跶没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高勇民的事情在家属区传的沸沸扬扬,嫂子们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前几天张来香鼻青脸肿,出门就裹的严严实实的。
原来又给男人打了啊。
唉,只能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张来香也算是自作自受,半点怨不得别人。
*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蒸蒸肉,二十七杀年鸡
在松沙岛的炮竹声声中,1971年的春节来临了。
林蔓掐指一算,这都是老陆家来岛上的第三年了,算起来他们一家也是岛上的老居民了。
去年这时候,辰辰甜甜还是两个软乎乎的肉团子,整天咿咿呀呀躺在床上等着吃奶呢。
如今一岁半的俩小东西都能迈着小短腿跟着哥哥姐姐满地跑了。
再过几年,家里几个孩子怕是跟雨后春笋一般,蹭蹭蹭长个子。
一转眼功夫,她居然当妈妈快两年了。
林蔓颇有些感叹岁月匆匆,半点不留人。
腊月二十九早上,岛上第一场冬雪才姗姗来迟。
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到腊月三十家家户户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外面飘扬的雪花戛然而止。
岛上的孩子们这下可乐坏了,这场雪虽然不算大,可丝毫不影响孩子们见到初雪的欢欣鼓舞。
铁蛋拎着小铲子,铲了院子里的雪,一会儿要堆个雪人,一会儿突发奇想挖个雪屋,跟满面风霜的因纽特人一样住在里面。
妞妞懒得搭理哥哥,带着辰辰跟甜甜在雪地里跑来跑去。
雪天路滑,龙凤胎裹着小棉衣,小短腿不是那么灵活,偶尔噗通下摔在雪上,陆洲林蔓也不甚在意,外头雪没化,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摔在上面压根儿摔不坏。
就是俩孩子穿的太厚,圆滚滚两小团,跟笨拙的乌龟似在雪地里扑棱也爬不起。
陆辰辰小同志自力更生,坚决要自己爬起来。
甜甜可不一样,小丫头发现自己起不来,直接伸着两只莲藕一般的胖胳膊求抱抱。
亲爸亲妈还没怎么样呢,赵春花已经心疼的一塌糊涂了,老太太赶紧走过去抱着小孙女亲了又亲。
辰辰在雪地里翻腾了好几回,小胖身子一骨碌总算是成功坐起来了。
林蔓高兴的给小胖子鼓掌,陆洲拎着胖儿子骑在肩膀上,小胖墩坐在爸爸宽阔的肩膀上,乐的咧着刚冒了两颗小白牙的小嘴嘎嘎笑。
今年的年三十格外美满。
当然了,铁蛋想挖的小雪屋只挖了一半,最后因为太阳出来雪化了而失败告终。
晚上铁蛋化悲愤为食欲,一下子吞了满满一碗饺子。
惊的妞妞在边上直挠头。
热热闹闹新年过后,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喜庆洋洋的孟庭带着他未来的媳妇儿来了老陆家送喜糖。
第80章
元宵节也是团圆节, 部队放了假,男人们回了家,当婆娘的喜笑颜开, 在家张罗着包汤圆, 烧肉丸子, 用隔壁唐嫂子的话就是——大过年的,老唐留着肉干啥, 今个儿老娘不过了, 家里肉全烧成肉丸子!
唐嫂子这豪迈话语一出,给大虎小虎兄弟俩高兴到不行, 咧着嘴露着大白牙嘿嘿乐。
林蔓和其他嫂子听了, 先是惊了下, 深觉词话有理,纷纷效仿。
于是,正月十五一大早, 军区家属区街道上就弥漫着一股肉香味儿, 馋的街上的小子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使劲咽口水,小姑娘矜持些, 却也是想吃肉,纷纷端着小板凳乖巧坐在院中等。
老陆家伙食好, 家里虽然人多, 可过年留下的肉也多,这会儿也吃不上肉, 等的心焦的铁蛋跟大虎小虎干脆不等了, 跑到街上乱窜, 一会儿滚铁环,一会儿摔鞭炮, 惹的甜甜在屋里咿呀叫。
林蔓在屋里哄甜甜,辰辰呼呼大睡还没醒,胖丫头闹起来真是没辙,好在家里有赵春花跟陆洲,老太太进了厨房搓元宵,陆营长则给打发去给龙凤胎洗尿布。
虽然龙凤胎一岁半了,可也还是裹尿布的小奶娃儿,自从有了龙凤胎,只要陆洲在家,家里的尿布都归他收拾。
——实际上,陆营长白天不在家也跑不了,晚上回来屋里的尿布能堆成小山,这么多尿布还是他洗。
谁让龙凤胎能吃又能拉,尤其是甜甜挑剔,小屁屁一刻不干爽就扯着嗓子干嚎。
不过,面对胖闺女,陆洲脾气总是格外好,这不,甜甜刚尿了,林蔓都不用发话,当爸的就披衣拎着尿布去院里收拾了。
林蔓满意点头,她家陆营长真是越看越贤惠!
孟庭人逢喜事精神爽,穿着件军绿色的大衣,大衣口袋上别着钢笔,头发梳成骚气大背头,这一路上整个人就跟开屏的孔雀一样,见个人就要抖抖他媳妇儿。
陆洲在院中给闺女洗尿布呢,开屏孔雀孟庭就领着未来媳妇儿来了老陆家。
孟庭能说会道,人又长得俊,在家属区很有人缘,前头赵春花跟嫂子们还惋惜,说孟政委不走道,好好一个伙子,咋就遇不上好姑娘?
这话刚说出去几天,孟庭就把媳妇儿领回来了。
这几年孟庭有事没事就来家里蹭饭,赵春花早把他当儿子看了,小老太看孟庭满面春风带着个面容恬静的姑娘进家门,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倒霉孩子总算是能“嫁”出去了!
老太太也顾不上搓圆宵了,把双手的面粉洗干净,就乐呵呵出了厨房。
孟庭未婚妻叫何薇,鸭蛋脸柳叶眉,一双月牙眼笑起来很甜,说起话来语调也柔柔的,就跟白糖糕一样吃一口都是甜的。
听说人姑娘今年才二十岁,土生土长的海城姑娘,父母都是教师,小姑娘去年刚参加工作,人美心好,在医院里可有不少小伙子惦记。
没想到就给孟庭这老狐狸拿下了。
漂亮的姑娘总是惹人喜欢,虽然陆洲这厮不苟言笑,高大冷峻,看着不好相处,可孟庭是谁啊,早把陆营长拉走了。
剩下四个崽软萌圆胖,赵春花慈爱可亲,尤其林蔓还是个自来熟,没一会儿功夫,刚才还有些拘谨的何薇就跟老陆家一家人混熟了。
何薇尤其喜欢林蔓蒸的枣糕,绵软清甜,吃入口还不腻,加上林蔓说话风趣,陆家四个崽子撒娇卖萌给她逗的哈哈笑,等到孟庭喊她走,这姑娘还依依不舍不想走呢。
孟庭就有些吃味,酸唧唧跟陆洲咬耳朵,“老陆,我媳妇儿不稀罕我了。”
陆营长轻飘飘瞥过来一眼,“你很有自知之明。”
孟庭:“”
如今尚在冬日,岛上天黑的早,孟庭还要送何薇回海城,老陆家一家人也没多留,赵春花把刚包好的豆沙元宵盛了半袋,叫小两口拿回去尝尝。
人孩子来的时候,手里可是提着点心的,不能白拿人便宜。
孟庭没推辞,笑着接过去,小两口道过谢,便告辞了。
*
正月之后便是新春,三月春回大地,孟庭急吼吼请了假,带着何薇回京城见父母。
也不知道两家人怎么商量的,反正等林蔓再次见到何薇的时候,春风满面的孟庭已经在操持婚礼了。
晚上林蔓就跟陆营长吐槽,说他们男人怎么都好老牛吃嫩草。
谁知道就因为这句不经意的话,就被某人记在了心里,当晚捅了马蜂窝的林蔓就哭的很大声。
等第二天一早起来,身边的枕头是空的,陆洲一早就去部队出早操了。
林蔓挣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呲牙咧嘴揉着腰下床,没办法,家里四个崽子要吃早饭。
她一个当媳妇的,总不能去喊婆婆起来烧饭吧。
也幸好狗男人贴心,厨房里有陆营长一早熬好的碴子粥,灶上温着窝头。
看来是某人临走前煮好的。
*
几场细密的春雨过后,岛上沉积了一冬的竹林密密麻麻冒出了嫩绿的竹笋。
这年头松沙岛上的竹林大都是部队战士种下的,后山大片的竹林,里面数不清的竹笋,司务长带着战士们挖了整整一大车。
这么多竹笋,岛上战士们也不能顿顿吃,司务长跟往年一样,留下一大半在食堂加餐,剩下的便拿到岛上卖掉。
新春的竹笋最是鲜嫩不过,岛上的嫂子们都抢着买呢。
红霞嫂子抢了一篮子新笋,给唐嫂子家跟老陆家各送了几根。
唐嫂子回了鸡蛋跟红枣。
红霞嫂子上门,林蔓正在家喂鸡呢,瞅见篮子里的竹笋,忙从竹簸箕里抓了五六个的黄澄澄鸭蛋送与红霞嫂子当谢礼。
红霞嫂子一边拍打身上的土,一边笑,“许久没吃你家鸭蛋了,还真想的慌。”
红霞嫂子在老陆家又坐了会儿,等到下午放了学,街上的臭小子呼啦啦往家跑。
红霞嫂子才猛一拍大腿,“坏了,家里还蒸着窝头哩,我咋给忘了!”
林蔓闻言也吓了一跳。
红霞嫂子撒丫子往家跑,林蔓也想跟着去,可家里还有辰辰甜甜两个小胖墩,只能在家干着急。
幸亏张营长从部队回来的早,把家里蒸好的窝头捡出来晾着,还及时熄灭了灶膛里的柴火,不然事情怎样真不好说。
无独有偶,隔天岛上有个小男娃儿在学校里摔炮竹,结果炮竹把学校操场上的干草垛点着了
赵春花知道这事儿,在家里唏嘘的同时,把家里几个孩子看的严严实实。
可把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铁蛋憋的够呛。
好在五月里,孟庭要办婚礼了,这给老太太转移了注意力,老陆家几个崽子才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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