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公主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 卫良:我曾默默地、无望地爱着你 11变天
    张保全死时,卫良就在宗人府。

    低矮的牢房里,阴冷昏暗,四周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脚下是一层稻草,上面满是血迹污痕,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张保全被吊在墙上,腿骨手骨全都折断,手指少了两根,眼睛也只剩一个。短短十天,他已经不成人形,像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没有半点生机。

    卫良坐在椅子上,看着账本,冷冷道,“泼醒他。”

    “是,”太监领命,挑起冰水,毫不留情扬在囚犯身上。带着冰碴的冷水顺脸淌下,刺激到伤口,张保全那半截手指动了动,从昏迷中醒来,他浑浑噩噩抬头,看见眼前的卫良,突然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

    “闭嘴!”太监大怒,顿时举起鞭子,重重抽在对方身上。残破不堪的衣服彻底碎了,伤痕累累的上身又增加一道血痕,没想到,张保全反而笑得更大声,笑够了,他颤巍巍开口,“卫良,你终于来了。”

    短短七个字,张保全说了很久。因为长时间没喝水,声音沙哑干裂,像一口破旧的锣鼓。

    发生这一切时,卫良始终低头看着账本,冷淡从容。无论张保全怎样喊叫,他都没有搭理对方的意思。

    张保全忽然感到一阵怒火。

    他可以忍受卫良嘲讽、辱骂、甚至是殴打,但他不允许卫良无视自己。张保全眼中全是恨意,他咽下一口血沫,忽然咧嘴笑道,“卫良,你是来审问我的?我告诉你,你什么都问不出来,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哈哈哈。”

    他疯狂大笑,仿佛这样做,就是他胜过卫良。

    听见他的笑声,旁边太监握紧鞭子,气得咬牙。

    东厂已经审问张保全十天,结果一无所获。张保全的确交代了一些事,包括他私吞银子、真正的账本在哪……。但最重要的一点,银子的去向,他死活不说,只说自己花了。

    傻子都知道这是谎话。

    内宫监掌管采办,包括所有米、盐、木材、器具等。张保全担任内宫监掌事七年,至少私吞五百万两银子。

    这些钱是什么概念?官员一年的开销最多五十两。五百万两,足够养活一支五万人的军队,而皇帝亲卫才十五万。

    这些钱去哪里了?又用来做什么?东厂一无所知,太监们知道自己办事不力,不得不请督主出马。

    卫良慢悠悠合上账本,一手懒散扶着额头,淡淡道,“说与不说,张公公请便。本督只是来告诉你个好消息,刑部已经下令,年后问斩……”

    “哈哈哈,你以为我会怕死?”张保全嘲讽。

    卫良:“年后问斩时,张公公不必一人上路,你弟妹全家十七口,都来陪你。”

    张保全一愣,猛地向前,拽得铁链哗哗响,他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张保全此人,贪婪狡诈、残害忠良,绝不是好人,但出人意料,他是个好兄长。

    他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小时候家里穷,他出来闯荡,结果当了太监。发达后,他也没忘记家里,每年都会寄钱,只是手段隐蔽,卫良查了半月才查出来。

    攻人者,攻心为上,当年她教的道理,他一直记着。卫良垂眸,拂过账本,“你妹妹如今怀有身孕,九个月了,听说是个男孩。小侄子能不能见到明年的太阳,就看你了。”

    张保全死死瞪着卫良,脸色忽青忽白,嘴唇几次颤动,都没说出话。

    卫良也不急,静静等着。

    “师父,陛下传您去乾清宫。”庆吉突然进来,附耳小声道。卫良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张保全,径自离开。

    ……

    走出牢狱后,卫良吩咐,“本督去见陛下,你盯着张保全,他随时可能招供。再派人告诉公主,最迟明天就有结果……”

    话音未落,刚才的太监慌慌张张跑出来,一脸煞白,他惊慌道,“督主,张保全自尽了!”

    抓人的时候,东厂会第一时间检查,犯人嘴里是否藏丨毒。他们当然检查过张保全,但即便如此,对方依然自尽,还是在他眼皮底下。小太监知道自己犯错了,他想起督主的种种手段,脸色更白,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卫良眼神一冷,脸色忽沉,眼里像是凝起风暴。他沉默一瞬,拳头重重打在墙上,鲜血瞬间顺着指缝流下。

    片刻后,他随意裹住伤口,用冷到结冰的语气吩咐,“张保全怎么死的,给本督查清楚。至于他的亲眷……”

    “一个不留。”

    张保全自尽的消息,很快传遍九盛城。

    乾清宫里,大理寺汇报消息,“回陛下,臣已调查清楚。殴打林御史的是户部郎中陆仁,他一年前被林御史参劾,心怀嫉恨,故出此毒手。”

    申帝坐在案前,看不出喜怒,沉声问,“陆仁现在在哪?”

    大理寺卿顿了顿,“陆仁心怀悔恨,晚上留下一封血书,触柱而亡。”

    “……朕知道了,下去吧。”

    大理寺卿离开后,卫良从暗处出来,“林御史去年九月的确参过户部,但是,陆仁当时只是六品主事,并未受罚。而且,陆仁死前,他的妻子陆氏来送过饭。狱卒没让陆氏进门,检查过饭食后,把食盒送进牢房。隔壁犯人说,陆仁拿到食盒后,有一瞬间表情很奇怪。”

    申帝闭着眼嗯了一声,拨动手中的佛珠,“张保全怎么死的?”

    卫良:“牙中藏丨毒。至于他私吞的银两,臣还在查。”

    申帝没开口,乾清宫内檀香散发着沉沉香气,晦涩沉重。许久后,只听“啪”一声。

    佛珠应声断裂,圆润的珠子散落一地,申帝怒极反笑,“好!一个两个都死了,是不想朕继续查下去,真以为自己在朝中一手遮天!看来,是朕太仁慈了。”

    他扯开手中的断线,“朝中老鼠太多,也该清理了,宣郑将军回京。”

    郑元白,孝静皇后嫡亲兄长,驻守边关二十年,世代忠良。而更广为人知的一点,郑元白和许业不和,两人曾在朝中大打出手。

    上一次两人争吵,郑元白一怒之下前往边关,二十年未曾踏入京中一步,这一次呢……

    卫良盯着地上的红绳,面容冷淡。这一次,是真要变天了。

    晚些时候,卫良来永和宫复命,他站在朱红大门前,沉默良久。

    陆仁是他杀的。许大都督想洗清嫌疑,推出一个陆仁顶罪,他将计就计杀死对方,故布疑阵,果然引起申帝的怀疑,这一切都在他计划中,然而,张保全为什么死了?

    他垂眸,抬手敲响宫门。

    宫门很快打开,越长溪站在院子里。她一袭织金缠枝暗红宫裙,站在白雪覆盖的庭院中,如一株红梅,幽幽盛放。

    卫良带着一身风雪跪在地上,拱手请罪,

    “张保全自尽,是臣失职,请公主责罚。”

    越长溪低头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卫厂公,你的手怎么又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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