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探花郎 ◇

    “很好呀。”墨遐点头,心满意足,“殿下待我极好。”

    除了些许不完美,他在别院事事顺心。

    不用面对踩高捧低的大臣宫人,不用面对艰险诡谲的阴谋。

    穿过来这么些年,再没有比这几日更如意的。

    “殿下说如今京城不算安宁,让我暂时不要出门,不过……”墨遐伸出右手,“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不去给殿下添乱就很好。”

    刚穿到这本书里时,墨遐还是有封侯拜相,权倾朝野的大野心的。

    但在明鉴阁多年伴读生活的重拳下,墨遐心态也发生了大变化。

    皇家从来没有蠢人,除了陆辰璇。

    墨遐仗着自己多几年阅历,千辛万苦护着陆尘彰在宫中长大。

    可是年岁越长,越发力不从心。

    别看陆辰珖是个草包蠢货,那也只是相对陆尘彰而言。

    若是让他和墨遐比,论心机权术,碾压十个墨遐都不在话下。

    早在五年前墨遐就等着陆尘彰登临帝位,他功成身退,游山玩水。

    现在历经如此磨难,心更是心态平和。

    等找到相柏,他就离京,日后时不时能够回京城探望陆尘彰和明襄侯府,就足够。

    “阿清你可知这别苑在哪儿?”墨遐突然发问。

    墨清一顿,不自在地看着石桌纹路:“大哥放心,这里很是清净偏僻,便是逆王也绝不会找到这,你安心住,不会有危险。”

    墨遐丝毫没有注意墨清的避而不谈,成功被带偏:“逆王?”

    “就是前珖王。”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墨清借口翰林院还有要事,先行离开。

    墨遐一路送他至别院大门。

    墨清看着门口持刀,守卫森严的侍卫,停下脚步:“二哥,就到这吧。后面的路,我自己走。”

    墨遐知道自己出不去,拍了拍墨清的背脊:“你先走,等你走了,二哥再回去。”

    墨清一路向前,走到门口时,犹豫地停下回头。

    墨遐仍旧站在原处,笑着看他。见他停住脚步,面上疑惑,眼见就要朝他走来。

    墨清见状,心如擂鼓,像是唾弃惧怕着什么,匆忙转身离开。

    别院转角处停了一辆巨大奢华的马车,数十身着黑衣轻甲的侍卫有序地散在马车周围。

    墨清走到转角,跪在车窗边,深深俯拜:“见过殿下。”

    陆尘彰翻动着手上密信。

    墨遐和墨清的交谈事无巨细地被记录着,送到陆尘彰跟前。

    陆尘彰看得很慢,等到将信纸放下,已过至少一个时辰。

    墨清维持着额头触地的姿势,听到陆尘彰叫起时,脖颈一胀,险些失仪。

    王爷都知道了。

    这是墨清心中唯一的念头,令他恐惧,遍体生寒。

    “不若探花郎与孤说说,先前临走时,突然停下是想对阿遐说什么?”

    墨清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这一声探花郎,生生破开他的侥幸。

    在摄政王面前,他不是翰林院编修,也不是明襄侯府公子。

    唯一能被看上眼的身份,只有这区区探花,这份陆尘彰亲自给的荣耀。

    生死荣辱,天家恩赐,皆在陆尘彰一念间。

    第82章 变化 ◇

    墨清心神俱震,再次拜下,颤巍道:“殿下,微臣,微臣……”

    陆尘彰不语,墨清几欲张口,心神惶惶下吐不出一句完整话语。

    “微臣知错,望殿下恕罪。”墨清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眼角滚下一滴情泪。

    愧疚如洪,压在他肩脊。

    又过了很久,车厢内传来一声轻笑:“墨卿是个明白人,想必不会让孤失望。正巧户部有份差事,缺了个能人,不若就由墨卿协理罢。”

    “臣,谢殿下恩典。”

    马车磷磷而行,很快从墨清身边驶离,黑衣侍卫护卫着马车一并离开。

    墨清一动不动跪在原地,直到小厮一路找来,看到自家公子狼狈不堪,大惊失色匆匆上前:“公子……”

    小厮扶着墨清上了墨家的马车,又给墨清倒了热茶:“公子,您喝口热茶……”

    茶叶极好,是前些日子江南进贡,只有几家得到摄政王的恩赏。

    墨清握着瓷杯,指骨攥得生疼。

    他有机会的,今日二哥送他出府,直到最后,他都有机会说的。

    可是……被他放弃了。

    二哥善良温和,最信任亲人。怎么可能去怀疑与他一同长大的摄政王心怀不轨?

    什么偏僻别院,分明就是金玉囚笼。

    墨清一只手遮住脸,手臂胸腔颤动不止。

    他是一个懦夫。

    曾经被二哥护着,如今看着二哥被摄政王欺瞒折辱,却不敢发一言。

    墨清眼泪透过手指一点点渗出。

    小厮吓得手足无措:“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墨清把脸埋在手掌,过了很久,才道:“无事。”

    ……

    墨遐晚膳比平日多用了一小碗饭。

    陆尘彰看着,搅动着碗里的粥,漫不经心开口:“阿遐今日心情很好?因为见到了墨清?”

    墨遐不由自主地笑:“阿清比起以前变了好多。还记得以前在鸿钧书院,阿清书生意气。我总担心有朝一日他进入朝堂,莽撞冒失,得罪人不自知。今日再看,稳重不止好些。”

    “那我呢,我有没有变?”

    “殿下嘛……”墨遐停了一会。

    陆尘彰追问:“阿遐怎么不继续说?”

    墨遐其实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他觉得陆尘彰变了,比以前更加沉默,威仪愈重。

    可是有些时候又觉得他没变。

    陆尘彰几乎每天都会赶回来陪他用晚膳,书房里准备的都是他喜欢的书,还有不少名家孤本。

    甚至别院一切,都是按他喜好布置。

    园子种的是他喜欢的花草,池塘养的是他喜欢的锦鲤,水榭里有给他专门准备的喂鱼的软垫,后院扎着他曾经日日晃荡的秋千。

    事无巨细的一切,总让墨遐觉得,面前人还是五年前那个事事以他为先,总是黏着他不放的小殿下。

    “殿下对我仍旧很好。”

    墨遐憋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却让陆尘彰忘却所有不快,喜笑颜开。

    “我以后会对阿遐更好,会一辈子对阿遐好。”

    许下承诺,陆尘彰看着墨遐,又问:“阿遐,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墨遐沉默。

    陆尘彰声音拔高,不敢置信:“阿遐!”

    “殿下。”墨遐犹豫,“我不知道以后。”

    以前墨遐也想着,要一辈子陪在陆尘彰身边。

    陆尘彰做皇子,他就做皇子府属官。

    陆尘彰登基为帝,他就做治世能臣。

    “我也想过要一直陪着殿下,可是,总会有意外的……”

    “不会有。”

    墨遐猛地抬头。

    “阿遐,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会有意外。”

    第83章 阿醇 ◇

    墨遐就这样一直住在别院。

    只是说好徐姨娘和墨思芸会来看他,后面却一直没有来。

    墨遐旁敲侧击地问过陆尘彰,陆尘彰说是因为二人礼佛时间又延长至半年,暂时无法归京。

    墨遐信了。

    只是时间一久,他却也琢磨出了一些不对劲。

    天气渐渐炎热,墨遐坐在窗边风口,捧着一卷书。

    侍女捧着午膳鱼贯而入,悄无声息摆好膳食,又安静退出。

    陆尘彰留下照顾墨遐的侍女走入内间,低首敛眉:“公子,该用午膳了。”

    墨遐回神,把书卷放在一旁桌案,突然发问:“阿醇,你主子是谁?”

    阿醇没想到墨遐突然这么问,她心念电转,稳住心神:“奴婢如今是公子的人。”

    墨遐意识到阿醇误会了,眉梢微抬:“你原来跟着杜风岫,杜云定,还是杜汀月。或者,不是他们,你原先上级是别人?”

    阿醇心下微惊。

    她不知道墨遐真实身份,殿下只让所有人都唤他公子。

    只是没想到,公子居然认识三位部首大人。

    她武功并不是最高,容貌也平平无奇,好在隐匿功夫学得炉火纯青。所以常被派去高门世家做侍女,打探情报。

    立下功劳后,在陆尘彰的暗卫营也有了一定地位。

    在世家待的日子久了,阿醇习得一身侍候主子的本事,这才被陆尘彰一眼相中,派到墨遐身边。

    “奴婢原先一直在云部首手下做事。”

    阿醇一直记得,那一天,她被杜云定叫去书房。

    她在云部颇受杜云定器重,本以为部首大人又有新任务派给她,谁知云部首却道:“这次,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一个人。”

    阿醇最开始没听懂杜云定的意思,以为和往常一般,是要探得什么重要情报。

    “大人,此次需要属下伪装成什么身份?”

    “不用。”杜云定道:“你只需把自己当成普通的侍女,在那个人身边,照料他一切饮食起居即可。”

    杜云定是暗卫营三位部首最没架子的,经常和手下嬉皮笑脸的打闹。可此时,杜云定面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正因如此,阿醇记得很深。

    “你很出色,我一向信任你。这次任务是殿下亲自点你。若是你出了任何差错,便是我也保不下。”

    阿醇俯拜在地,就和以往每次一般:“属下领命。”

    杜云定叮嘱完,又恢复以往的玩世不恭,半是打趣半是调侃:“你起来吧。若是做得好,得了这位公子青眼,飞黄腾达不在话下。说不准,日后见了你,我还得称你一声大人。”

    阿醇很慌张,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月部首走了进来。

    杜汀月似是有些不耐烦,看着杜云定:“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在演武场等你很久了。”

    说完才注意到身旁还站了个人。

    “这就是你那个叫阿醇的下属?”

    阿醇只与月部首远远见过几次,听杜汀月问起,连忙行礼:“见过月部首。”

    杜汀月上下打量一番,最后拍了拍她的肩:“真是个不错的姑娘。若是这次任务完成的好,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

    “原来是云定。”

    墨遐背对着阿醇,所以阿醇没看到墨遐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

    起身朝外间走去,墨遐在桌前坐下,阿醇规规矩矩站在墨遐不远处。

    墨遐吃饭不喜欢有人打扰。

    墨遐端着碗,夹菜的手不自觉地停了停。

    只一会功夫,他就感觉不到阿醇的气息,但他清楚阿醇还在屋内。

    真是好功夫。

    用完膳,没等墨遐消食,又有人在外求见,说是殿下命人送来几匹贡上绸纱。

    墨遐让人进屋,扫了一眼,道:“把那匹墨黑的送回去,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说完墨遐便盯着阿醇。

    阿醇上前领着人去库房,墨遐清楚地看到,领头的侍女在和阿醇对视时,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认识的?

    墨遐笑:身边都是暗卫营的人,当真是刺激又有趣。

    第84章 试探 ◇

    墨遐最近迷上了泡茶。

    他今日去花园中采摘了一些草药鲜花,坐在案前手法熟练地细细清洗炮制。

    陆尘彰进门看见的便是墨遐尝试着用右手切制药材,慌忙上前按住墨遐缠着绷带的手。

    “阿遐,太医说过,不能操之过急。小心伤了自己。”

    接着不由分说地把小刀移开。

    陆尘彰早在墨遐回京,就派太医前来医治墨遐右手手腕。

    一番针灸药浴,加上墨遐配合,总算是见到稍许成效。

    墨遐右手废了五年,再想恢复不是易事。

    陆尘彰担心墨遐操之过急,适得其反,只准他慢慢尝试,生怕再伤到自己。

    陆尘彰顺势坐在墨遐身边,揉捏着他的手臂,漫不经心开口:“听说你今日问了阿醇不少事。可是嫌她伺候得不满意?”

    “她挺好的。”墨遐不奇怪今日和阿醇的对话会传入陆尘彰耳朵,恐怕自己每天吃了几粒米,喝了几口茶,别院的暗卫侍女都会一字不落地汇报上去,“现在到底跟在我身边,总归想了解一番。何况平日不能出门,难得有个说话的人。”

    这话有几分示弱的意味,陆尘彰很是受用。他摩挲着墨遐的手,承诺:“阿遐,现在外面不太平。等再过一段时日,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姿势有些太过亲昵,墨遐抽出手,垂着眼:“真的吗,你真的没有骗我?”

    陆尘彰笑了:“我什么时候骗过阿遐,嗯。”

    你现在就在骗我。

    墨遐想。

    “殿下可要说话算话,否则,我会生气。”

    “当然。”陆尘彰道,“阿遐,已经亥时,你该休息了。”

    墨遐被陆尘彰哄上床榻。

    心中揣着事,墨遐完全没有倦意。看着陆尘彰,墨遐突发奇想:“殿下,你给我讲个话本子吧。”

    “话本子?”陆尘彰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墨遐侧身看着坐在榻边的陆尘彰,用手臂垫着脑袋:“以前,我不是经常在殿下睡前给殿下讲话本么?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给我讲过睡前话本。”

    看着陆尘彰似是为难,墨遐又道:“殿下若是不愿便罢,是我忘记身份,逾矩了。”

    说完便转过身,背影透露着浓浓落寞。

    陆尘彰见状慌了神,忙道:“阿遐别生气,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讲。阿遐想听什么?”

    墨遐这才高兴,指着书桌上摊开的书:“那个话本我才看到一半,我今天想知道结局,殿下给我讲好么?”

    墨遐难得和他如此亲密,陆尘彰还有什么不愿意,起身拿过话本,按着墨遐的指示从他看到的地方继续往下读。

    眼皮越来越沉,墨遐入睡前最后一刻想:陆尘彰对他的容忍度还挺高。

    见墨遐睡去,陆尘彰放下话本,俯身在墨遐薄薄的眼皮上轻吻,又一路向下吻到唇部,与他鼻尖相碰。

    “阿遐。”陆尘彰喉头微动,声音低不可闻,“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

    墨遐第二日打算继续摆弄他的药材。

    阿醇坐在墨遐下首案几,替墨遐切着今日早上才采摘的花瓣。

    墨遐推过去一个托盘:“阿醇,把这几样用药杵捣碎,再磨成细粉分别装好。”

    “是。”

    阿醇做事很利落,很快按着墨遐要求做好。

    这时一阵风吹过,玉碟药粉被吹散一些。

    墨遐有些不高兴:“阿醇,你去把门窗关上。”

    第85章 喝茶 ◇

    阿醇不疑有他,起身将房间所有门与木窗一同关闭。

    墨遐满意了,又命阿醇烧一壶晨露。

    接着墨遐用小金匙从各色玉碟中舀着粉末倒进茶盏,见水烧开,注入沸汤。

    奇妙的清香瞬间迸发,阿醇深深吸气,没忍住道:“公子,好香啊。”

    墨遐很是得意,把茶盏递给阿醇:“尝尝。”

    阿醇低头:“公子,奴婢这等身份,怎能喝公子泡的茶。”

    墨遐有些不乐意:“你帮我试一下味道,这是我要泡给殿下的。还是说,你看不起我,不愿意喝我泡的茶。”

    听见这话,阿醇忙请罪:“公子恕罪,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既如此,你就把这茶喝了,跟我说说还有哪些不足,我就原谅你。”

    阿醇仍有些犹豫。

    身为暗卫,她从不吃别人手中递过的食物。以前在其他高门做婢女,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也从没有给她这种粗使杂役赐过食物。

    这种为难,她还是头一次。

    墨遐见状,将茶盏放下:“罢了。左右我不是你正经主子,所以你也不必听我吩咐。你既不愿待在我这,今晚我就和殿下说,送你回去。”

    “你们暗卫营是殿下左膀右臂,伺候我这个废人,确实委屈了你。”

    阿醇听墨遐如此说,大惊失色,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公子恕罪,奴婢万不敢有此想法。”

    身为暗卫,任务失败乃死罪。

    公子最后一番话更是诛心。

    她从来没有看不起公子。

    公子和善温良,不曾对她有过半句重话,侍候公子的这些天,是她最为安逸轻松的时光。

    倘若这些话叫殿下听了去,借此误会她的忠心,想到云部首的警告,阿醇打了个寒颤。

    墨遐眼底一闪,又把茶盏往前推:“既如此,你就把它喝了。我便原谅你的不敬。”

    说着,墨遐有些委屈:“这都是我辛辛苦苦调配出来的,药材也是我亲手摘的,味道想来不差。”

    到这份上,阿醇无法推拒,双手接过瓷盏,低头恭敬道:“公子,奴婢这就喝。”

    说完,一饮而下

    别院内,光墨遐住的院子,陆尘彰就派了十二名暗卫昼夜轮班,保护墨遐安危。

    小七蹲在树上,百无聊赖地和同伴搭话。见阿醇突然将门窗紧合,有些好奇地直起身子:“这是怎么了?”

    小八蹲在他身边揪树叶:“别问那么多,公子的事岂是我们可以打探的。”

    突然屋内传出一片瓷器碎裂的声响。

    小七小八对视,一同起身,刚想进屋查探,就听一声怒斥:“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两人同时停下身形。

    接着传出熟悉的阿醇的声音,伴随着膝盖着地的闷响:“公子恕罪。”

    墨遐似乎是气急,没了往日平和,口不择言:“把这里收拾好,滚出去。”

    “是。”

    阿醇边请罪,边收拾地上碎瓷。

    屋内安静片刻,墨遐又道:“我乏了,下午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晚膳你让厨房做一些甜汤。”

    “是,奴婢领命。”

    没过一会,房门打开。阿醇一手端着盛满瓷器碎片托盘,一手捂着脸,低头匆匆走出。

    小七咋舌:“前些日子看公子温柔和煦,却不曾想居然也会动手。”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瞧阿醇的模样,受的伤还不轻。

    小八睨了小七一眼,伸手敲敲他的头:“还不住口,公子的事岂是我们能够过问的,不要命了。”

    小七捂着头:“阿醇姐姐这是怎么得罪了公子?”

    小八却不回答,继续蹲在树上盯着周围。

    有那命好奇还不如管好嘴。

    这位公子一看身份就不简单,他亲眼看到公子和殿下争吵,殿下非但不气,反而好言好语哄着公子。

    殿下雷霆之怒,不是他一个暗卫能承受的。

    还是好好做好他暗卫本职,才是正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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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西城 ◇

    墨遐藏在别院每日运送泔水的木车里,攥紧衣领,心如擂鼓。

    后门守着的小厮似乎与车夫很是熟悉,见了还笑着交谈几句,熟练地掀开板盖检查。

    墨遐瞬间屏住呼吸。

    好在小厮也不愿意挨个查看,加上这是出别院的车,匆匆扫了两眼,便急忙放行。

    木板车渐渐驶离别院,过了许久,墨遐感觉车在某处停下,好像是又进了一个院子。

    墨遐耐心等待,确定周围每人,才悄悄钻出。

    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是专门处理泔水的地方,泥沙地面满满当当放着数十个木桶。

    墨遐看到不远处木门,赶紧走到门口,推门出去。

    院落不远处有一个斗笠,墨遐顺手带在头上,放下几枚铜钱,压着斗笠,穿梭在蛛网通达的巷子,终于看到热闹的大街。

    这是京城。

    眼眶一酸,熟悉的环境让他险些落泪。

    循着记忆,墨遐靠着墙根,谨慎前行。

    阿清说他仍然住在明襄侯府,贸然前去,恐怕会被墨府人察觉。

    考虑到明襄侯自私的特性,墨遐沿着相反方向,一路走向西城。

    京城西部多是商贾巨富,达官贵人甚少踏足,酒馆茶楼,集市商铺也集中在此,三教九流混杂,最容易打探消息。

    前些日子陆尘彰怕墨遐无聊,命内造坊用足金打了些生肖,拇指大小,个个憨态可掬,满满当当装了一匣子,让墨遐数着玩。

    墨遐一看就笑了。

    以前无聊时,墨遐偶尔作画打发时间。他不会山水写意,人物虫鱼,就画Q版动物,或萌系小陆尘彰。

    没想到画稿没有丢,都被陆尘彰收着。

    捏着小金猪小金兔,墨遐当时开心得不得了。

    现在这种轻便又值钱的小物什,倒是大大方便了他。

    墨遐挑了一家茶馆,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盏普通龙井,趁着上茶时,拿出一个胖乎乎的小金猪:“小二,我有些事想问你。”

    小二本不耐烦,却在看到金猪时直了眼:“好好好,客官您尽管问。”

    把金猪推到桌子另一边,墨遐道::“坐。”

    小二把手放在衣服上捻了捻,拿起小金猪,小心翼翼坐下。

    墨遐垂眸看着茶盏袅袅上升的热气,手指无意识在木桌上点了点:“我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最近在西域进了一批上好的美酒,想卖到京城……”

    话音未落,小二了然:“客官,您是想打听京城的局势吧。”

    墨遐有些意外。

    小二得意道:“您可别小看我们这个茶馆,在西城,咱虽不是最好的,却因毗邻东城,又有独门好茶,行商都愿意来这歇脚。商人嘛,都不愿意得罪衙门里的,来做生意,可不得好好打听一番。尤其在这京城,天子脚下,别不长眼得罪什么贵人才好。”

    得意完了,小二又开始吹嘘:“不瞒客官,咱们上面也是有人的,京城风吹草动,只要出的起银子,就没有我们不知道的。”

    墨遐没想到自己运气居然不错,又拿出一个金兔子:“你若回答得好,这也是你的。”

    小二眼睛都直了,盯着兔子:“好好好,客官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第87章 真相 ◇

    按照原来时间线,陆尘彰至少还要两年才能打败崔家和三皇子两派,成为摄政王,独揽大权。

    虽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让这个剧情提前,但正因如此,墨遐最开始对陆尘彰的话才坚信不疑。

    毕竟皇位争储,哪怕半年都是血雨腥风,部署提前整整两年,匆忙动手的忽视足够陆辰珖给自己找到一条退路。

    只是时间越久,墨遐越是生疑。

    陆尘彰的手段,没人比墨遐更了解。刚回京便也罢了,这都过去半年,陆尘彰还用这种理由继续搪塞敷衍。

    崔皇后被幽禁,崔家群龙无首。陆辰珖若真能躲这么久,崔皇后以前又怎么会想给陆辰珖栽培四皇子这个左膀右臂?

    墨遐问:“我还没进京城时就听说,如今朝堂,摄政王殿下一人之下,不知小二可知有什么门路。我这种身份自是不敢肖想见到摄政王殿下,但哪怕是能见到王府属官,都心满意足。”

    小二道:“客官您说笑了,我哪知道什么门路,这种天家贵人,其实我们这种身份能够见到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墨遐不意外,又推过去一个小金牛:“那你说说,朝中这么多大人,我若想在京城做生意,还能走谁的门路?”

    小二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将小金牛拢到袖子:“要我说,若是客官实在想在京城营生,可以给户部墨大人写一封拜帖。”

    终于说到点子上。

    “咱们这个茶馆,就是墨大人弟弟的第三房姨娘的哥哥开的。”

    墨遐当然知道。

    墨云朝此人,愚昧蠢笨,幼时便极易受人挑唆。好不容易长到入仕之龄,靠着贵妃姐姐和侯爷老爹捐了个不入流的小官。有了身份仍不思进取,只知花天酒地,流连烟花之地,抬纳小妾姨娘。

    偏生那些个姨娘也是不安生的,仗着墨云朝侯府公子的身份作威作福,大肆敛财。

    这个茶馆的事,还是上回墨清与他说的。

    茶馆地方好,掌柜眼睛也毒,遇到那些苦寻门路无果的举子行商,便暗示他们去明襄侯府递拜帖。

    花了大把银子出去,钱自是进了冯氏和墨云朝的口袋。

    “墨大人日理万机,等闲人见不到。但墨大人的弟弟,我们东家还是有办法帮客官引荐一二。”

    墨遐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故作疑虑纠结,又有些为难地小声道:“可是,我怎么听说,以前明襄侯不是摄政王门下的。”

    小二大惊失色,眼睛瞪如铜铃,吓得浑身直颤:“客官可不能乱讲,明襄侯对摄政王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这话若是让乌衣卫的大人们听见,便是你也要被诛九族的。”

    墨遐故作恐慌,连连摆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

    “……听说逆王已伏诛,此事是真是假?”

    逆王便是陆辰珖。

    “当然是真的。逆王倒行逆施,与崔家一同迫害百姓多年,您是不知道,崔家被压上刑场时,大家都拍手叫好。还有那逆王……”

    小二滔滔不绝,墨遐已没心思听。

    殿下,果然在骗他。

    明襄侯这人,就是个两边倒的墙头草,奸诈圆滑。看着为大皇子办事,又暗中勾搭三皇子。后面甚至想自立门户,一心盼着墨思珍诞下皇子。

    如今小二逢人就说明襄侯对摄政王是多么忠心耿耿。自然是因为,明襄侯再没有一丝可能一头压两头注。

    大皇子和三皇子再无翻身之地,部署恐怕早被陆尘彰赶尽杀绝,他们在京城伺机活跃的部下,自然也成了笑话。

    第88章 回来了 ◇

    京城向来繁华热闹,天将将擦黑,酒馆依次亮起灯笼,鼎沸人声如浪,掠过树梢檐角。

    墨遐坐在二楼露台,手边是一壶涩了的冷茶。

    墨清坐在墨遐对面,低着头:“二哥。”

    “阿清啊,我待你如何?”

    “二哥对我很好,幼时父亲不许我读书,是二哥偷偷教我。鸿钧书院的名额父亲给了大哥,也是二哥在殿下那替我求了恩典。没有二哥,就没有我的今天。”

    “你……”墨遐深深吸气,闭着眼睛,又用力呼出:“罢了,这不能怪你。”

    墨清猛然抬头:“二哥愿意原谅我?”

    “不愿意又能如何?”墨遐笑,清浅温柔,“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何况,你告诉我墨云朝和冯氏的那个茶馆,就没有私心么?”

    墨遐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若非墨清不经意的提醒,他又怎么会那么恰巧地去那个茶馆,得知一切。

    “你走吧。”墨遐看着楼下,“我出来这么久,殿下的人,应当也快到了。”

    “不,二哥,我……”

    “我和殿下好好解释,殿下不会怪我。你若在,我不能保证殿下不殃及池鱼。”

    墨清犹豫不决,墨遐轻声催促:“阿清,回候府。记住我说的,这段时日切莫轻举妄动。至少过两月,再派人去宁州,帮我找寻相柏的下落。”

    露台只剩墨遐一人。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一队带刀侍卫如狼似虎冲进素问斋。

    墨遐端起冷茶,仰头灌下一大口。

    脾胃被刺激得尖痛生冷。

    “请公子回府。”

    楼上被侍卫清空,楼下被团团把守。百姓早就一哄而散,没人知道楼里发生了什么,也不敢知道。

    “你是……”说话之人带着暗银面具,覆盖描绘狰狞兽纹。墨遐觉得此人身形眼熟,努力回忆,恍然大悟,“你是苏蘅,原来岭原郡苏家的公子。”

    苏蘅低头,单膝跪地,重复:“请公子回府。”

    墨遐盯着苏蘅,苏蘅维持着恭敬顺伏的姿势。

    在他身后,所有人屏气敛声,却不动声色地守住所有入口。

    墨遐起身:“走吧。”

    逃也逃不开,躲也躲不过,既然结局已经注定,无用的反抗倒是更显蝼蚁卑微。

    如今苏蘅官拜乌衣卫指挥副使,又是摄政王心腹,大权在握。

    朝臣别管心里怎么想,见了苏大人都是笑脸相迎,奉承阿谀。

    此时,被人敬着捧着的苏大人谨慎小心地跟在墨遐身后,直到墨遐坐进马车,没有流露半点不愿,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墨遐掀起车窗锦帘,眼见马车外景色愈发熟悉。这次没有回别院,竟是直接将他送进摄政王府。

    一眼望去是扑面而来的熟悉,这让墨遐稍稍心安。

    苏蘅带墨遐走到书房的院门便行礼退下。

    墨遐跨过门槛,道路两侧守着不少黑衣侍卫,估计都是陆尘彰的私卫。

    再往里走,墨遐进入书房正堂。

    陆尘彰单手撑着额头,坐在主位,听到脚步声,微微抬眼,眉间压抑风雨:“回来了?”

    第89章 汤里有什么??? ◇

    墨遐慢慢走进。

    阿醇和几名暗卫跪在地上,即使已经换上干净衣服,墨遐仍能闻到他们身上隐隐传来的血腥味。

    杜云定跪在最前面,低眉垂首,看似无碍。可墨遐知道,陆尘彰惩罚下属,向来连坐。

    墨遐走到正堂中央,缓缓跪下:“殿下。”

    陆尘彰眉心一跳,却没有叫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孤还以为,墨二公子看不上摄政王府这等小庙,已经找好了高枝。”

    话语极为刻薄,墨遐却有些委屈。

    明明是他在骗人,明明是他先关着自己,为什么反而像是自己做错了事。

    若是阿柏,定不会如此对他。

    “你在想什么?”陆尘彰冷不丁发问。

    “你骗我。”墨遐看着陆尘彰,很小声,“你第一次骗我。”

    陆尘彰沉默。

    杜云定慌忙俯首。

    片刻,陆尘彰起身,走到墨遐面前,弯身将人扶起:“先起来。”

    又揉着墨遐的手,不容拒绝道:“怎么这么凉。我让人煮了甜汤,待会喝一碗,暖暖身子。”

    墨遐一直盯着陆尘彰,抽回手,退后两步:“殿下,您不跟我解释么?”

    在墨遐心中,骗人被发现,是要解释的。

    感受到手心触感的抽离,陆尘彰眉宇微压,带着轻笑,抚着墨遐的脸,一点点下滑:“阿遐,是你不听话,要跑。我心疼你,所以不计较,怎么还要我解释?”

    说话间,杜云定悄悄起身,带着下属们退到门外,顺手关上房门。

    这样冷淡的陆尘彰让墨遐陌生。

    墨遐忍不住再次后退。

    微不可查的小动作却好像触怒了陆尘彰,他拉住墨遐手腕,箍出一圈红印:“阿遐,乖一点,别闹。”

    无法言说的诡异蔓延。

    墨遐强忍惊惧:“殿下……”

    陆尘彰稍一用力,墨遐踉跄跌进陆尘彰怀里。

    他一手禁锢墨遐的腰,一边揉着墨遐的唇,直到看见艳红血色:“阿遐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这么白?”

    这一系列举动让墨遐害怕。

    殿下不对劲,很不对劲。

    墨遐握住陆尘彰的手,想要阻止他:“殿下,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说好么?”

    “殿下……嘶……”

    吃痛声终于唤回陆尘彰理智。

    看着墨遐已经破皮的唇,陆尘彰懊恼:“阿遐,我帮你上药。”

    两人并肩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陆尘彰指尖化开碧莹莹的药膏,一点一点地涂抹在墨遐红肿的唇上。

    他眼神很认真,动作也很仔细,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墨遐再次打了个寒颤。

    “殿下。”终于,陆尘彰上完了药,墨遐趁机赶紧道,“今天很晚了,我们先休息,好不好。”

    他现在不想要陆尘彰的解释,也不需要陆尘彰的公道。墨遐知道,他现在需要冷静,陆尘彰却道:“不好。”

    墨遐倏然抬头。

    “明明是阿遐要离开,却还怪我骗了你。”陆尘彰的声音,嗔怒中带着点埋怨,墨遐晃神,险些以为自己在开阳宫。

    门外传来杜汀月的求见。

    她端着甜汤走进。

    陆尘彰端起甜汤,用勺子搅了搅,递给墨遐:“阿遐,先喝点吧。”

    墨遐不知道陆尘彰想做什么,浑浑噩噩接过,一饮而尽。

    汤很好喝,清爽甘甜,才抚平墨遐尖啸的心,一阵眩晕在四肢舒展后汹汹袭来。

    “阿遐,本来我想原谅你。”陆尘彰慢条斯理地道,“可是,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殿下,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陆尘彰伸出手臂接住墨遐软下的腰身。

    墨遐努力想睁眼,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努力想说话,嗓子却被棉絮堵住。

    “阿遐别怕。”他感觉到陆尘彰吻着他,似宽慰似劝抚,“只是一些春情散罢了。”

    第90章 阿遐,乖 ◇

    墨遐迷糊中感觉有人把他抱进浴池。

    温热的水没过他四肢百骸,他靠在那人胸膛,任由那人手指梳过自己发丝,用软布擦拭自己每一寸肌肤。

    被陆尘彰压在床上时,他仍昏昏沉沉,觉得可能要发生一些他无法控制的事,双臂下意识横在胸前:“殿下……”

    陆尘彰一只手把墨遐手腕叠压在头顶,灼热呼吸喷洒在墨遐耳边:“阿遐乖,别怕。”

    边说,边用另一只手解开墨遐衣带,接着一路向下。

    “殿下……不要……”春情散的药效下,墨遐一点点地失去意识。

    恍惚间,只听到陆尘彰重复呢喃:“乖,别怕……”

    …………

    墨遐睁开眼,已是第二日午后。

    阳光刺激着墨遐双眼,令他猛地又将眼睛闭上。

    宽大手掌覆住墨遐眼皮,手掌主人带着餍足笑意:“醒了。”

    昨晚种种浮光掠影般,在墨遐脑中回放。

    墨遐猛地打开陆尘彰的手。

    陆尘彰也不生气,笑着看向墨遐:“阿遐真是翻脸无情,昨夜求我时,可不是这样的。”

    墨遐惊恐地看着陆尘彰,身体忍不住往后缩,却不甚扯到伤口,疼得嘶了口气。

    陆尘彰敛了笑意,做势要掀开锦被:“昨日上过药,应该不疼了才对。阿遐别动,让我看看。”

    “滚开。”墨遐紧紧压着被子,“滚。”

    陆尘彰的手僵在被子上,盯着墨遐。良久,他轻笑:“罢了,想必你现在不想看到我。我让汀月来侍候,这总可以吧?”

    见墨遐不说话,陆尘彰也不恼。

    多年夙愿得偿,面前又是他最心疼的阿遐,他当然舍不得发火。

    只是……

    他把手搭在墨遐盖着的被子上。

    感受着身上重量,墨遐僵硬不敢动弹。

    “阿遐,这种事你要早些习惯。”陆尘彰拍着墨遐,漫不经心,“这次我不计较,只是阿遐,下次可千万不要再逃了,知道了么。”

    说完,陆尘彰便起身离开。

    随后,杜汀月走了进来。

    “见过公子。”

    杜汀月跪在床前行礼,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丝毫不意外。

    “汀月……”

    墨遐和杜汀月关系最好,经历昨夜的事,本就一腔委屈无处发泄。此时见到熟人,即便这是陆尘彰下属,仍让他感到一丝安心与归属。

    “你扶我起来。”

    杜汀月依言上前,扶着墨遐坐起。

    昨晚被陆尘彰如此对待,今天又看到他们共同的熟人,墨遐难免尴尬,

    二人相顾无言,还是墨遐先打破沉默。

    “汀月,阿醇现在在哪?云定呢?还有那些暗卫,他们怎么样了?”

    杜汀月道:“公子,阿醇奉命照顾您,暗卫奉命保护你安危,却出了这么大纰漏,这是死罪。”

    墨遐睁大眼:“这不能怪他们。”

    他知道自己瞒过陆尘彰的眼线出府,陆尘彰定会发怒,但他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杜汀月继续道:“公子,这是他们办事不力。若是公子真的出事,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可是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墨遐着急,“汀月,你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救他们?”

    杜汀月摇头:“公子,属下无能。”

    “怎么会。”墨遐声音拔高,“汀月,你不是殿下的心腹么,你去求求殿下。”

    “公子。”杜汀月苦笑,“属下怎么可能左右殿下的心思。除非您亲自求情,否则没人救得了他们。”

    “我……”墨遐怔住。

    他和陆尘彰在冷宫相依为命长大。陆尘彰御下严苛,手段狠辣,对他却总是温柔耐心,再气再急,也不曾说过一句重话。

    他一直把殿下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昨夜,殿下居然……

    墨遐到现在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甚至,他不由在想,殿下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公子。”杜汀月看出墨遐心思,她犹豫片刻,还是劝道,“殿下昨日是气急了,才会那般。可殿下对您的心思,绝不是把您当做那些以色事人的脔宠。”

    “汀月你不要说了。”墨遐打断,抱着自己膝盖,“不要说了。”

    杜汀月看墨遐如此,心下微叹。

    殿下本想循序渐进,不愿吓着公子。可公子昨日跑出别院,实是触了殿下逆鳞。

    “公子,属下就在外间守着,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属下。”

    “我……”墨遐犹豫着,过了好半晌,才下定决心似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蝇,“殿下今日,还会来么?”

    杜汀月一愣,很快她就想明白墨遐为何如此发问。

    “属下不知。”

    “汀月。”墨遐攥着被子,明显惧怕,却又坚定,“你能去帮我问问吗?”

    “好。公子,属下这就去。”

    墨遐一直看着杜汀月,呈双臂环膝的姿势。直到杜汀月走出,才双肩一塌,松了口气。

    …………

    “他想见孤?”陆尘彰批阅奏折的手一顿,放下朱笔,“恐怕见孤是假,给阿醇求情才是真。”

    杜汀月不敢接话,恭敬道:“殿下,属下该如何回复公子?”

    “嗯……”陆尘彰靠着椅背,嘴角噙着笑意,“你去回话,就说孤今日有要事,晚上不一定能去他那。”

    杜汀月俯首:“是。”

    经过院子时,杜云定等人仍跪在原处。两人对视,杜汀月轻轻点头。

    待杜汀月走后,杜云定心尖一松,难免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也不知公子这五年在哪学的口.技,能将别人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又因阿醇与他身形相近,形色匆忙间,竟是骗过一众暗卫。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公子良善,自身难保下仍愿意给他们求情。

    他不恨公子,这本就是阿醇疏忽,他们被罚是罪有应得。只盼公子能早日想通,否则,苦的只会是他自己。

    墨遐得知陆尘彰晚间可能不会来时,晴天霹雳。

    阿醇从没有对不起他,若是阿醇因他而死,他会愧疚一辈子。

    杜汀月不敢置喙殿下决定,只能劝慰:“公子莫急。”

    “我怎能不急。”墨遐什么恐惧都忘了,忍着腰间酸软,朝门外走去,“殿下在哪?我去找他。”

    “公子……”杜汀月话还没说完,墨遐已经拉开房门。刚要走出,门外守着的侍卫拦住墨遐。

    “公子,殿下有令,您不能出去。”

    墨遐被迫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杜汀月,不敢置信:“汀月。”

    杜汀月上前把门关上,有些不敢看墨遐:“公子,殿下今晨下令,若非他的准许,您不能出这个房间。”

    墨遐险些站不稳,杜汀月急忙扶住他:“公子,您先坐下休息一会。”

    墨遐着急:“我怎么休息得下来。”

    “公子您放宽心,殿下也没说不来。”

    “真的么?”墨遐看着杜汀月,仿佛抓住救命稻草,选择性曲解了杜汀月的意思,“殿下真的会来么?”

    殿下当然会来看您,但是杜汀月不敢明说,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公务繁忙,但他最为重视您。您先用些膳食,再小憩一会,说不准殿下就来了。”

    阿醇的事如阴影盘桓在墨遐心中,巨大恐慌之下,墨遐坐在窗边,看着天色一点点变暗,焦灼地数着时间。

    陆尘彰本想晾一晾墨遐,可当暗卫来报,说是墨遐午膳晚膳都没用时,他瞬间坐不住了。

    墨遐一直注意着院门,当看见陆尘彰身形时,立刻站起。

    庆幸紧张惧怕种种情绪交杂,还有些落不到实处的茫然,令他心头狂跳。

    陆尘彰进屋,先是扫了眼根本没动过的饭食。

    “殿下。”墨遐怯怯唤道,想要上前,又有些不敢。

    陆尘彰走到墨遐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墨遐的唇。

    “阿遐,不听话的人,是要被惩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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