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愿意 ◇

    墨遐眼眶微颤。

    陆尘彰眼风一掠,杜汀月立刻捧着粥碗上前。

    他将墨遐按在椅子上,接过碗,搅着浓稠的白粥:“阿遐为何不吃饭?”

    “我……”

    墨遐还没说完,陆尘彰打断,不容分说地将碗放在墨遐手心:“把粥喝了。”

    浓浓压迫排山倒海袭来,趋利避害的本能使得墨遐下意识地服从陆尘彰指令,端着碗囫囵吞枣咽下。

    陆尘彰满意地用锦帕擦拭墨遐嘴唇:“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如此亲昵密切,令墨遐手足无措。

    从昨日开始,殿下仿佛变了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温柔呵护,在撕去光鲜伪装后,只剩绝对锋芒下不容拒绝的强势掌控。

    以往,殿下总会耐心地询问他,从不逼迫他。哪怕是他有什么不想做的事,也只会好言好语地哄着劝着。

    现在,殿下仅仅一个眼神,其中威势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一言一行都要按照他的喜好而活。

    陆尘彰抚着墨遐的头发,才用发膏洗过,是让人爱不释手的顺滑:“汀月说,你有事找我。”

    阿醇……

    墨遐想到她,忘记面对陆尘彰的恐惧,勾着他宽大的袖袍轻轻晃了晃:“殿下,阿醇和那些暗卫,你放了他们好不好。”

    以往每次做这个动作,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陆尘彰都会答应他。

    这次,陆尘彰却将衣袖慢慢抽离:“他们的任务就是照顾你,结果却让你独自出了别院。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便是他们几个性命加在一起,也不够赔。”

    “可是我没出事。”墨遐急道,“我没出事,我也回来了。”

    见陆尘彰丝毫不动容,墨遐双手握住陆尘彰手指:“殿下,求你,放过他们吧。”

    陆尘彰喉结微动,定定地看着墨遐,嗓音有些哑:“阿遐,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墨遐茫然。

    见墨遐完全不知事的模样,陆尘彰心中一软。

    他的阿遐单纯善良,从来都不知晓高门中这些心照不宣的险恶阴私。

    朝臣谁不想把家中女儿送进摄政王府,见他不近女色,甚至有人另辟蹊径,动了送儿子的念头。

    若是这话对着的是其余贵女公子,甚至都不需说,只要勾一勾手指——

    为了达到自己目的,那些人恐怕愿意把自己身躯脊梁扭曲弯折成各种姿势,只为讨他欢心。

    只有他的阿遐,一门心思只想着别人,憨傻莽撞如同小太阳一般,照着他人的路,也照亮了他前二十年的半生。

    陆尘彰低头在墨遐耳边说了一些话。

    墨遐听罢面颊绯红,茫然无措看着他,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

    见墨遐如此,陆尘彰起了逗弄之心,起身做势要离开:“天色不早了,你看会书消消食,便安寝罢。”

    “殿下,殿下。”墨遐想拉住陆尘彰,却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骨头着地的闷响听得人头皮发麻,陆尘彰立马回身半跪在墨遐身边:“怎么了?摔到哪了?可是膝盖又疼了?”

    说着,伸手便要去撩墨遐衣袍下摆:“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同时吩咐:“传太医。”

    墨遐本就担心太医把脉会看出端倪,见陆尘彰大张旗鼓,连忙道:“殿下不用如此兴师动众,我没事。”

    陆尘彰不由分说将他抱到榻上:“别闹性子,听话。”

    太医很快赶来,先是给墨遐把脉,又隔着白布仔细按捏墨遐髌骨处。

    细细诊治后,留下药方和药膏便躬身退下。

    陆尘彰没有假手侍女,而是亲自化开药膏,揉搓墨遐髌膝。

    墨遐想到方才陆尘彰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咬唇为难。又看陆尘彰神色平和,不见半分暴戾恣睢,想着阿醇性命,鼓着勇气开口:“殿下。”

    陆尘彰抬头:“嗯,怎么?”

    话音未落,冰凉触感碰在唇上,落下瑟缩颤抖。

    刹那间,心神难控。

    感受到墨遐的笨拙,陆尘彰按住墨遐后脑,将吻加深。直到墨遐喘不过气,才将人放开。

    “做好决定了?”陆尘彰看着墨遐,低低笑道。

    方才,陆尘彰说的话便是:阿遐,若想救他们,你得用自己来换。

    墨遐攥着被子,几不可查地点头。

    “不是自己愿意的么?怎么还委屈上了?”陆尘彰不愿就这么放过墨遐,非要逼着墨遐自己开口,“若是阿遐不想,我不会为难你。”

    “没有,我……我……”

    “嗯。”陆尘彰语调上扬,好整以暇等着墨遐亲口承认。

    “我……”

    “我愿意……”

    “阿遐愿意什么?”陆尘彰追问。

    “只要殿下放了他们,我什么都愿意做。”

    室内一片寂静,只偶尔响起烛花爆裂的噼啪声,格外清晰。

    陆尘彰猛地将墨遐拥入怀中,吻着他的眉骨,随后一路向下,与他鼻尖相对。

    “傻瓜。”

    二人温存片刻,陆尘彰抬头吩咐:“来人。”

    杜风岫领命而入,弯身行礼:“殿下。”

    “赦了杜云定的罪,告诉他们,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是。”

    待杜风岫退下,陆尘彰看向墨遐:“这下高兴了。”

    墨遐呐呐道:“谢谢殿下。”

    陆尘彰继续给墨遐换药,等药膏被吸收,又替他掖好被角,拍着墨遐:“睡吧。”

    眼见陆尘彰要离开,墨遐开口,目光飘忽又带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殿下,您……”

    “呵。”陆尘彰低哑嗓音带着浅笑,“阿遐伤还没好全,我又怎么会如此禽.兽。”

    “等你痊愈,我再来讨你欠我的这一份账,也不迟。”

    作者有话说:

    感觉小陆有点变态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92章 上药 ◇

    虽然答应不碰墨遐,但陆尘彰仍在入夜时,处理完一切事物后来到墨遐房间。

    彼时墨遐已熟睡,陆尘彰换上寝衣,轻手轻脚掀开锦被。

    陆尘彰将墨遐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头埋在墨遐颈窝。

    墨遐迷糊间被惊醒,半梦半醒“唔”了一声。

    陆尘彰拍着墨遐的背,声音温柔:“睡吧,别怕。”

    墨遐被拍得很舒服,挣扎两下,再次陷入酣梦。

    过了一会,陆尘彰从榻旁小几拿起一个精致玉瓶,用拇指弹开瓶盖,放在墨遐鼻端。

    清柔香味萦绕,墨遐眼皮轻闪,睡得更沉了。

    随后,陆尘彰随手打开一个巴掌大的木匣,柔和又不刺目的珠光在他手心幽幽亮起。

    万金难求的夜明珠毫无瑕疵,温白暖光照着床榻,倒显出几分奢侈的旖旎。

    陆尘彰将锦被拉起,借着光查看墨遐伤处。

    他昨晚已经很小心,但毕竟墨遐是第一次。他气在头上又失了几分温柔,到底撕裂流血了。

    昨夜已上过一次药,陆尘彰如法炮制,细细将宫廷秘药抹在伤口。

    做完这一切,陆尘彰唤人净了手,收拾干净再次躺下。

    因手脚冰凉,墨遐下意识寻找热源,扑腾扑腾,就扑腾到陆尘彰怀中。

    紧紧抱着陆尘彰,墨遐舒服喟叹:“殿下……”

    陆尘彰下巴搭在墨遐发顶,仍是拍着他的被,就像小时候墨遐哄他一般:“乖。”

    …………

    墨遐睡得很沉,第二日睁眼,天光大亮。

    转眼看到侍立在旁的阿醇,墨遐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有些惊喜:“阿醇。”

    阿醇连忙上前扶着墨遐起身,行礼:“公子。”

    墨遐对阿醇是有愧疚的,拉着阿醇袖子叠声问:“阿醇,你还好吧,哪里受伤了?我……”墨遐低下头:“对不起。”

    阿醇没想到墨遐居然会给她道歉,愣了一下,才摇头:“公子,阿醇无事。没能照顾好公子,是阿醇失职。”

    早在墨遐问她是谁的下属时,她就该反应过来。

    只有月部暗卫才精通医药毒蛊,公子所问明显是试探。

    她在公子这服侍久了,也因着公子太过和善无害,竟让她放松了警惕。

    这次被罚,着实不冤。

    墨遐凭着记忆,起身走到角落的柜子,柜子上有很多镶着螺钿的小屉。

    他记得以前这里放着各种药,也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拉开其中一个,墨遐果然看到剔透的紫玉药瓶。

    打开瓶盖闻了闻,墨遐发现味道浓厚醇雅,完全不是放了五年该有的模样。

    墨遐转身将药递给阿醇:“阿醇,这是紫玉凝血膏,你和那些暗卫拿去涂在伤口,受得那些鞭杖之伤,很快就能恢复。”

    阿醇跪下:“公子,我们已经上过药。奴婢有罪,怎能得公子赐下这等珍贵之物。”

    墨遐不由分说将药瓶塞进阿醇手中:“你们上的那些药,定是最普通的止血散,怎么会有我这个好?”又转身拿出另一药罐,一并塞给阿醇:“这是活血化瘀的。我听汀月说你们跪了一天一夜,这个你也拿去,化开后揉在膝盖上,过个几天就不会疼了……”

    第93章 云棠小筑 ◇

    阿醇推拒不过,伏地拜谢:“谢公子。”

    见阿醇收了药,墨遐心中这才好过一些。

    墨遐走到窗前,展眼一望。

    因着他和陆尘彰撕破脸,陆尘彰也不再小心隐瞒。现在院子中光明面上的侍卫就有数十,更不用提还有更多人隐藏在暗处。

    那些侍卫皆身着暗卫营的服饰,明显就是陆尘彰心腹私兵。

    更远处,杜汀月带人走近,见墨遐站在窗口,站在回廊隔着窗棂向墨遐行礼:“公子。”

    墨遐眉心微皱:“汀月,你怎么来了?”

    阿醇已经回来,不会吧……

    杜汀月起身,朝身后示意,跟着她的人依次进入墨遐屋子。随后她朝墨遐笑道:“公子,殿下有令,从今日起,命属下照顾公子饮食起居。”

    又看了眼已经规规矩矩侍立在房内的随从:“她们都是月部暗卫,被殿下调到云棠小筑,从今往后,便听公子差遣。”

    墨遐手瞬间握紧,又松开:“是吗?”

    云棠小筑便是他的居所,先是派来杜汀月,又送来一批暗卫,说是供他调遣,还不就是监视。

    “公子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她们。”

    “是吗?”墨遐唇角微扯,转身就走,“阿醇跟我过来。”

    阿醇随墨遐一同进了内间。

    墨遐透过屏风窗棂看着外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心慌不安伸上心头,突然开口:“阿醇,你和外面那些人比,谁的武功更高?”

    阿醇跪下。

    墨遐看着阿醇这般模样,不解:“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

    其实不是。

    只是阿醇才被墨遐坑过,所以格外谨慎,不敢随便回答。

    “你放心吧。”墨遐看出阿醇顾虑,有些好笑:“你觉得以云棠小筑现在的守卫,没有殿下命令,我怎么可能出得去?何况还有杜汀月亲自坐镇。”

    阿醇觉得墨遐说得也有道理,斟酌开口:“回公子,奴婢不如她们远矣。”

    墨遐有些吃惊:“那……”

    “……算了。”思虑片刻,墨遐又道:“你让杜汀月来一下,就说我有事找她。你也别跪着,快起来。这几天你不用在我跟前侍候,左右殿下拨了这么多人。你就好好休息,把伤养好才是正事。”

    阿醇指节微动,俯拜:“谢公子。”

    随即躬身退下。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墨遐转头看向杜汀月。

    杜汀月低头:“公子,您别这么看我。”

    “汀月。”墨遐起身走到杜汀月跟前,“以前你和我关系最好,你都忘了么?咱们还一起去河边钓过鱼,去山上摘果子。”

    杜汀月闭眼,不着痕迹后退两步:“公子,属下是殿下的暗卫。”

    “好吧。”墨遐早就猜到杜汀月软硬不吃,没再继续费力,“汀月,我就问你一件事,我回来时写的那封信,有没有寄往宁州。”

    杜汀月沉默。

    墨遐叹息:“我知道了。”

    听出公子语气中的厌烦,杜汀月想为陆尘彰辩白:“公子,殿下……”

    “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墨遐打断,“汀月,我比你更了解他。”

    第94章 心疼阿遐 ◇

    墨遐单纯,但也不傻。

    前些日子被陆尘彰的谎言蒙蔽,拨开云雾后,一层层真相剥丝抽茧,鲜血淋漓地显现在他眼前。

    “在想什么,你的相柏么?”

    声如鬼魅从身后响起,墨遐被吓得一个激灵,转过身刚要行礼,对面之人抬手:“免了。”

    陆尘彰大马金刀地坐下,拍了拍身侧椅面。

    这是一张宽大的双人座椅,还是以前墨遐特意找人定做的。

    墨遐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

    陆尘彰睨了墨遐一眼:“不坐?”

    墨遐局促抓着袍袖:“我坐了一天,站一会。”

    陆尘彰轻笑:“随你。”

    说罢,拿起手旁一卷书,慢慢读看。

    身居高位多年,无论谁被摄政王召见,都会被那摄人威势所迫,两股颤颤,心神惶惶。

    陆尘彰怕吓着墨遐,以往总是刻意收敛,生怕墨遐在府中待得拘谨,过得不开心。

    现在,他却不想忍了。

    他的阿遐已经想要离开他,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他凭什么还要装模作样,陪阿遐玩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

    墨遐站了一会就有些站不住。

    本来就受过伤的膝盖,在坠崖后未曾得名贵伤药养护,更是旧疾沉疴。

    疼痛之下,墨遐不由思维发散。

    说起来,他难道是拥有光环的天命之子么?居然喜提坠崖不死定律。

    但是他这一生,也着实不像主角该有的命运。

    “过来。”耳边冷不丁想起陆尘彰的声音。

    “殿下……”

    “过来。”还是那两个字,墨遐不敢有任何耽搁,慢腾腾挪到陆尘彰身边。

    陆尘彰一把拉着墨遐坐下。

    到底还是心疼阿遐,不舍得让他站太久。偏生人又是个不肯服软的性子,宁可自己累着也不愿意休息。

    “今日给你派的那些侍女,可还满意?”

    “满意。”

    墨遐哪敢说不满意。

    “你走后,我把暗卫营进行了调整,分天、地、玄三等。阿醇是地等,今日那些,是天等。”

    这算是解释了阿醇没能回答的问题。

    墨遐见陆尘彰今日神态平和,看着好说话了许多,莫名胆子就试探着开口大了一点:“殿下,我不是那种侯服玉食之人,有阿醇就够了。太多人照顾,我不习惯。”

    “呵。”听到墨遐这么说,陆尘彰轻笑,手抚上墨遐脸庞,上挑眼尾带出几分狎昵,又被冷戾锋眉压下,“阿遐,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和我谈条件呢?”

    危险逼近。

    墨遐五指紧攥成拳,不安的直觉让他被动地承受一切。

    “阿遐,我心眼素来不宽广。”摸够了,陆尘彰收回手,“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别人惦记,同样也不喜欢他惦念着别人。”

    看着墨遐有些害怕的眼神,陆尘彰又笑了:“阿遐在紧张什么?我再如何气,如何恼,也不舍得对你动手。”

    “阿遐,不准怕我。”

    “我没有。”

    当然是假的。

    但即便迟钝如墨遐,也知道此时绝对不能违逆陆尘彰。

    陆尘彰这才满意点头:“这才乖。阿遐,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便是。今日刚好送来几封关于宁州的密折,阿遐想听么?”

    第95章 我才没有担心你 ◇

    宁州。

    墨遐眼神倏地亮了。

    好歹理智那根弦尚未崩断,墨遐没有表现得太过迫切,而是故意流露出几分漫不经心:“殿下,您同我说过,宁川王府不满陛下已久,早就生了二心。”

    “没错。”陆尘彰点头。

    “那现在的宁州,可有乱起来?”

    毕竟在宁州生活了三年,墨遐和左邻右舍都已处出深厚的情谊。倘若宁川王真的造反,墨遐也希望至少自己认识的人能够平安。

    “你放心,没有。”陆尘彰知道墨遐心软重情,也不卖关子。

    墨遐眉眼流露几分疑惑。

    他在宁州街巷都能隐隐感觉到那种枕戈待旦,一触即发的紧张,这都过去多久。宁川王可不是那等隐忍的人。

    看出墨遐不解,陆尘彰耐心解释:“阿遐,在你回京城之前,宁川王已经举兵。不过连王府都没来得及出,就被我派去的人一网打尽。”

    墨遐有些吃惊:“殿下,您……”

    “有人提前做内应罢了。”陆尘彰眉宇泛着些许冷意,“陆昉明昏庸无能,朝野震荡数年,各地诸侯谁不想在天下分杯羹?不过都没宁川王的实力和胆识。这只老狐狸素来谨慎,若不是提前收到的谋反的证据,便是我也不好光明正大收他兵权。”

    “殿下,有您这一招敲山震虎,其他地方短时间不会轻举妄动了吧?”下意识的话一出口,墨遐才感觉到几分别扭。

    陆尘彰眼中光一亮,唇角含着笑意看着墨遐:“阿遐是在担心我?”

    “我没有。”墨遐飞速回答。

    “是吗?”陆尘彰嗓音中带了些许失望,更多的是给面子的敷衍:“好吧,阿遐没有。”

    墨遐:“……”

    生气,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陆尘彰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说话都温柔了:“阿遐可知宁川王谋反的证据是谁送来的?”

    看陆尘彰的模样,墨遐就猜到绝对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崔家,四皇子,叶嫔娘娘,秀贵妃……”墨遐把不可能的答案随口报出,根本没指望自己会猜中,“总不能是三皇子殿下吧。”

    见陆尘彰沉默,墨遐吃惊:“真是他?”

    “是他。”

    “宁川王不是三皇子岳家吗?当年三皇子迎娶惠宁郡主,万里红妆,满城轰动,这才过去多久?”

    “你以为他和惠宁郡主有多深的情感?”陆尘彰只觉得墨遐有些天真,“要不是陆辰瑀和仙仪县君那档子事,陆昉明怎么会给他们赐婚?”

    “不过他没想到,陆昉明倒得这么快,眼见大势已去,急急忙忙拿着宁川王私通朝臣的证据向我投诚。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惠宁郡主呢?”墨遐觉着惠宁郡主实在是可怜,一朝天变,皇子妃成为罪臣之后,没了娘家的扶持,日子又怎会好过?

    “在消息传给我的当日夜里,郡主就突发恶疾,不治而去。”陆尘彰斜睨墨遐,道:“你也不用同情她,宁川王府和朝臣勾结,就是她在中间牵线搭桥,甚至宁川王在京城设的几个暗府,也是由她掌管。落得这个下场,不过成王败寇。”

    墨遐默默收回自己碎了一地的良心。

    原书对三皇子描写很少,只说他在陆尘彰登基前夕,试图带兵攻入皇城,却被陆尘彰瓮中捉鳖,枭首示众。

    寥寥几句,概括了这位皇子的一生。

    想着三皇子日后的举动,墨遐又没忍住:“殿下还是要小心三皇子。”

    说完,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叫你多嘴。

    陆尘彰笑意更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墨遐的头发:“陆辰瓖能得到宁川王府的支持,我怎么会觉得他是简单之辈?阿遐放心,我早就派人盯着他一举一动,不会让他有任何可乘之机。”

    第96章 恩典 ◇

    墨遐和陆尘彰就着宁州说了许久,眼见天色渐晚,心中着急。

    看陆尘彰心情还算愉悦,墨遐挑准时机,斟酌开口:“殿下,宁川王府其余人等,您打算如何处置?”

    陆尘彰特意提起宁州,就是在等墨遐问出这句话。即便早有准备,听到墨遐想方设法关心相柏,眉眼仍忍不住有些冷:“阿遐倒是比我想得还要能忍。”

    墨遐低头,有些无措:“殿下。”

    方才的旖旎欢欣荡然无存,陆尘彰不说话,墨遐也不敢开口。

    陆尘彰见墨遐不安地搅着手指,一副想问不敢的委屈模样,还是心软了:“按我朝例律,谋反罪当诛九族。”

    “阿柏不是宁川王亲眷。”

    “我自然知道他不是。”陆尘彰嗤笑,“所以他才能免去死罪。如他一般的乐伶奴仆,皆男者没入贱籍为奴,女者编入官女支为娼。”

    “殿下……”

    “阿遐想为他求情?”陆尘彰打断墨遐的话,手指拂过墨遐的脸,一寸寸向下,“阿遐,以前你常说,为君者,勿以赏罚随其心,好恶随其爱。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么?”

    墨遐被陆尘彰这一番话哽住。

    他确实这么说过,可人非圣贤,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私心?

    “阿遐可能还不知道吧。”陆尘彰恍然大悟,仿佛刚想起了什么,“相柏此人,极受宁川王信任,常在宁川王宴饮重臣时奏琴助兴。谁能保证他是否知情不报,与宁川王同流合污。那些与宁川王勾结的臣子亦颇为喜爱他的琴,府上有个什么宴会,总要将他借去。谁又能保证他没有做那个传话的人?”

    “殿下,阿柏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你就这么信任他?”陆尘彰声音猛地拔高,复又低下声,“真是单纯的小兔子。”

    嫉妒与怒火充斥陆尘彰内心。

    他的阿遐,怎么能这么信任那个叫相柏的人。

    那个低贱的乐师,根本不值得阿遐的真心。

    陆尘彰:“阿遐,你常常一个人待着家中,又怎么知道相柏瞒着你做了些什么?”

    “还是说,你觉得是我冤枉了他?”

    墨遐:“臣不敢。”

    “既是如此,阿遐。”陆尘彰笑了,“这种谋逆罪奴,便不要再费心了。”

    墨遐怎么可能不费心,这是他唯一的朋友,更是他恩人。

    “殿下,阿柏现在何处?”

    “自是在乌衣狱。”陆尘彰漫不经心,“若非看在他救你一命的份上,他所犯下的罪,便是凌迟也不为过。”

    陆尘彰有些恶劣地凑近墨遐:“阿遐放心,看在你的面子,我可以赏他一个痛快。”

    墨遐脸色一白,眼睫不自主颤抖。

    叩门声响起。

    “殿下。”

    陆尘彰抬眸:“何事?”

    杜汀月道:“殿下,四殿下求见。”

    陆尘彰:“让他在书房等着。”

    陆尘彰看着墨遐:“阿遐你先休息罢,我去去就来。”

    …………

    陆辰琪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廊下侍卫行礼参拜。

    陆尘琪撩起衣摆,俯首行礼:“臣,参见摄政王。”

    陆尘彰走到木椅坐下,眼神撇过跪在堂中的陆辰琪:“你来做什么?”

    冷汗顺着陆辰琪额角流下,他鼓起勇气:“臣夤夜而至,想求摄政王一个恩典。”

    第97章 不要动 ◇

    陆尘彰盯着陆辰琪,也不说话,直至陆辰琪两股战战,才慢悠悠道:“都说你性子淡泊,孤倒是好奇,什么事能值得你亲自来摄政王府。”

    “或者不是事。”陆尘彰眼风扫过陆辰琪,“是人。”

    “摄政王慧眼如炬,臣不敢欺瞒。”

    “呵。”陆尘彰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孤倒是好奇,那个叫相柏的伶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和阿遐一起求情。”

    陆辰琪沉默片刻:“臣与他,只是知己。”

    “知己?阿遐也说与他是知己,好歹他知道阿遐的身份,你呢?四殿下,他知道你为他特意求到摄政王府么?或者说,玉公子。”

    玉公子三个字,仿佛触及陆辰琪心中不愿触碰的屏障。

    陆辰琪垂眼看着地毯上织金芍药锦纹,手指无意识捏紧垂在身侧的衣摆。

    陆尘彰靠着宽大座椅,衣摆搭在扶手,洇着细碎冷光,“陆辰琪,看在你帮过孤的份上,孤愿意给你一些容忍。崔家已倒,你大仇得报,在京城做好你的四殿下,有的是人去巴结讨好你与蓉妃。想必你也不愿用你们母子如今一身荣华,去拼个万劫不复,落得和陆辰珖与崔后一样的下场。”

    话毕,陆尘彰起身离开。

    杜汀月跟在陆尘彰身后,几欲开口,直到快到云棠小筑,才听得陆尘彰问:“你想说什么?”

    杜汀月一惊,微微低头,恭敬道:“殿下想要何时处决了相柏?”

    陆尘彰轻笑:“孤何时说过要处决他?”

    死去的人永远比活着的更受惦记,若是相柏就这么死了,他会在阿遐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阿遐会念他一辈子。

    只有人还活着,才能被阿遐逐渐遗忘。

    陆尘彰踏进屋中时,墨遐仍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卷书,旁侧方桌点着一簇烛火。

    这副闲情温暖的画面着实掐在陆尘彰的心尖,声音都不自觉柔暖:“阿遐怎么还不睡?”

    墨遐把书放下,陆尘彰眼尖地看见封皮上写着“大庆例律”四个大字。

    “阿遐怎么想着看这个?”陆尘彰坐到墨遐身边,拿过书扫了一眼,调笑:“莫非是怕我降罪于你,提前给自己找理由脱罪?”

    “我没有。”墨遐小声嘟囔。

    墨遐看书看久了,脸颊有些粉,暗暗的烛光增了几分暧昧,陆尘彰心猿意马,揽过墨遐腰肢,俯身含住他的唇。

    墨遐几乎没经历过这种事,被吻得呼吸不顺,陆尘彰及时松开他,眼眸染上几分情.欲,呼吸也重了几分。

    看着墨遐水汪汪的眼,陆尘彰感觉浑身血液都热了起来,哑着嗓子:“阿遐乖,要学会呼吸。”

    墨遐这才反应陆尘彰已经离开,大口大口喘着气。

    陆尘彰把墨遐抱到榻上时,墨遐环着陆尘彰的脖颈,似乎在想着事,一言不发。

    “今天怎么这么乖?”陆尘彰解开墨遐衣带,手一点点向下。

    “殿下……”

    “嘘。”陆尘彰俯在墨遐耳边,“别说话。”

    说罢,放下床帐,拿起一根绸带,绑住墨遐双眼。

    不可视物的恐慌蔓延,墨遐伸手想把绸带解开,却被陆尘彰按住。

    “阿遐,不要动……”

    “……听话。”

    第98章 奇葩的律文 ◇

    陆尘彰要了墨遐好几次。

    到底是顾虑着墨遐身体,尽管没有尽兴,他仍是抱着墨遐踏入浴池,一手揽着墨遐腰身,另一只手帮他细细清理。

    墨遐脑袋侧搭在陆尘彰肩上,已经累到昏厥。乌发顺着背脊,在水中起伏散开。

    陆尘彰心尖泛痒,低头在墨遐肩颈咬了一口,留下深深齿痕。

    “阿遐,不准离开我。”陆尘彰抚着墨遐发丝,漾起波波水痕,“我会对你很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不准离开。”

    …………

    墨遐在浑身酸痛中睁眼。

    陆尘彰臂膀箍着墨遐的背,墨遐稍稍一动,他立刻睁眼,嗓音带着餍足的沙哑:“醒了?”

    “殿下。”

    陆尘彰:“说吧,想求我什么?”

    看着墨遐有些惊愕的张大嘴巴,陆尘彰转着墨遐头发,道:“昨夜你心不在焉,又那么乖顺。阿遐,真当我傻么?”

    墨遐有些难为情,错着眼不敢看陆尘彰。

    昨夜在陆尘彰来之前,墨遐做了很强烈的思想斗争。

    他想求陆尘彰放了相柏,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陆尘彰如今贵为摄政王,四海八方皆低首臣服。

    墨遐甚至拿不出任何可以与陆尘彰交换的理由。

    直到陆尘彰动情地吻上他时,他才恍然——

    至少,他还不是一无所有。

    躺在床上任由陆尘彰为所欲为时,墨遐看似盯着床幔,实则脑海一帧帧闪过的全是这五年,他坐在椅子上无法走动时,相柏虽然嘴上不饶人,却仍旧精心照料的日常。

    墨遐向来有恩必报,何况是相柏的救命之恩,活命之情。

    “阿遐怎么不说话。我说过,只要你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陆尘彰说这话本意是想让墨遐安心,却令墨遐更觉屈辱。

    殿下的话,好像他真的是以色事人的脔宠,靠着床笫献媚,讨君王欢。

    陆尘彰见墨遐迟迟不说话,捏着墨遐下巴抬起,见他咬着唇,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令墨遐想岔。

    稍一用力,陆尘彰强硬地分开墨遐唇齿:“不准咬。”

    陆尘彰没有解释。

    他觉得,与其让阿遐想着离开,不如让阿遐惧怕。

    至少,有了畏惧,就会有胆怯。做事,才会思量。

    又过了一会,墨遐才鼓起勇气:“殿下,昨夜我翻看我朝例律,发现,若所犯之罪不至诛九族者……”

    陆尘彰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唇角翘起的弧度未变,眼尾已淬出冰寒,圈着墨遐发尾的长指渐渐收紧。

    “……缴十万钱,可寻人替之。”

    这是一条非常不合理的律法。

    百年前,皇权旁落,外戚干政。为保护贵族利益,也为揽钱财金银,时掌朝廷大权的高太后目光短浅,不顾忠臣撞柱劝谏,执意颁布此律。

    梁朝天下迅速进入礼崩乐坏的时代。

    直至诸王打着诛妖后,清君侧的名号,拥立新君登位,迅速废除此律,才勉强挽救已摇摇欲坠的大梁王朝。

    德临帝别的本事没有,就喜欢做一些标新立异的废事。

    两年前,他觉得龙体每况愈下,想着要用贵族的命为自己积福,遂重新颁布这道律法。

    但圣旨还没来得及发出,就病倒在榻不省人事。朝政大权也迅速被陆尘彰掌控。

    礼部尚书几次三番想要提及,却又担心若是摄政王不喜,却因这是德临帝颁下的最后一道圣旨而不得不从,从而责怨礼部不会做事。索性按下不表,决定等新皇登基,再上折陈情。

    礼部尚书想得很好,却也导致这不上不下的圣旨成了笑话,这不知所谓的律文,更是成了明明留有,却不为人知的尴尬存在。

    第99章 为奴 ◇

    墨遐知道此事,还是因为原著中简单带过的一句话。

    因为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墨遐对此记忆深刻。

    墨遐今日特地让杜汀月给他拿大梁例律,还不经意提到要看礼部备案的最新版本,就是为了确定有没有这一回事。

    好在昏庸的德临帝不孚众望,墨遐想了许久,也只有这一个法子可以救相柏。

    陆尘彰沉默半晌,直到墨遐忍不住想要抬头,才压出低沉嗓音,仿佛克制着滔天怒火:“十万钱?”

    墨遐小声“嗯”了一句。

    陆尘彰:“阿遐不妨说说,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墨遐声音很小,几不可闻:“我母亲给我在京城留了几间铺子,若是统统当卖,可以凑出十万钱。”

    陆尘彰笑了:“阿遐好聪明啊。”

    “不过孤不打算治相柏死罪。”

    墨遐眼睛逐渐睁大。

    “此人一为宁川王府传递谍报,二与宁州罪臣密谋,阿遐只能换他一罪。嗯,让孤想想……”

    陆尘彰装模作样地思考着:“犯此两项罪名者,按律当贬入教坊司为官奴。”凑近墨遐,灼热呼吸洒在墨遐鼻尖,“如此,阿遐可还愿意换?”

    陆尘彰明显只给了墨遐一个选择,可墨遐还是道:“殿下,我愿意。”

    “好,很好。”陆尘彰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来人。”

    杜汀月推门而入:“殿下。”

    “传孤旨意,即刻着人提审相柏,发为教坊司乐奴。”

    “是。”

    陆尘彰转向墨遐,手抚上他的脸:“如此,阿遐可满意?”

    墨遐垂着眼:“多谢殿下。”

    “别急着谢孤。”陆尘彰手指探入墨遐口中,搅动他的唇舌,直至涎液不受控制,留落锦枕,“你是孤的人,孤自然舍不得将你也发去教坊司。如此,你便做孤一人的侍奴,往后就在摄政王府安安心心的伺候孤。”

    墨遐挣扎起身,跪在床上:“多谢殿下开恩。”

    “呵。”见墨遐如此,陆尘彰起身,拂袖离去。

    听见木门阖上,墨遐勉力支撑,才没让自己倒下。

    方才那番话和决定,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幸好,幸好,早在五年前,他就被明襄侯府从族谱除名。

    如此,便是他为贱籍,也不会影响阿清和思芸。

    …………

    “殿下,殿下。”

    陆辰琪右手撑头,心烦意乱,听到这咋咋呼呼的声音,更觉焦躁,开口呵斥:“怎么回事,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小鹤子跪地请罪,一突溜把已到嘴边的话气顺了出来:“殿下,奴才方得到消息,摄政王殿下赦了相柏公子的死罪。”

    陆辰琪豁然起身:“当真。”

    “奴才万不敢欺瞒殿下。在天牢外,奴才看得真真的,有侍卫从牢里押了批人去教坊司,其中,就有相柏公子。”

    “太好了。”陆辰琪起身,急急往前走了两步,“只要能保住性命,什么都好说。”

    小鹤子见陆辰琪是真高兴,大着胆子问:“殿下,您今日要去教坊司么?

    第100章 蓉妃 ◇

    “去教坊司。”陆辰琪停住脚步,犹豫地道。

    “是呀。”小鹤子兴奋道:“您不是一直愧于当年没有和相柏公子道别么?如今人就在京城,您正好可以去和公子解释您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

    陆辰琪很是心动,思虑半晌,还是摇头:“罢了。他最厌恶崔家人,若是知道我母妃出自崔家,怕是再不愿与我想见。”

    小鹤子想得简单:“殿下不告诉他您的身份不就好了。”

    陆辰琪没有解释。

    一子错,满盘误。若是步步错,揭穿之时,又何以为继?

    “殿下,蓉妃娘娘召您入宫。”

    见是福雪宫大太监,陆辰琪眉头微皱:“母妃召我所为何事。”

    大太监笑眯眯的:“娘娘没有告诉奴才,只说殿下去了就知道了。”

    陆辰琪心中不安,却匆匆换了衣服坐上马车,片刻不敢耽误。

    福雪宫。

    银瓶正帮蓉妃梳头,见蓉妃愁眉不展,故意道:“娘娘您今日急召殿下,可是许久不见,思念殿下了。”

    银壶跟着凑趣:“如今谁人不知,我们四殿下最得摄政王器重,阖宫上下莫有不羡慕娘娘您的。往日咱们被元华宫压着,如今可算也轮到福雪宫扬眉吐气了。要奴婢说,这就是娘娘的福气。”

    蓉妃没忍住笑了,用手指虚虚点了点银壶:“你呀,就会哄我开心。”

    银壶:“奴婢才不是哄娘娘。等四殿下娶王妃,再生几个小皇孙,娘娘就等着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四殿下到——”

    随着门外太监唱喏,陆辰琪进殿给蓉妃请安:“儿臣见过母妃。”

    蓉妃连忙抬手:“快起来。”又道:“你们先下去,把门守着,莫要让人进来。”

    陆辰琪心中不安愈浓,不动声色:“不知母妃唤儿臣入宫,所谓何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召你了么?”蓉妃佯怒。

    “儿臣不敢。”

    见陆辰琪惶恐,蓉妃又忍不住笑,上前拉着自己儿子的手,带着他走向正厅上首:“好了,母妃此次召你,却有要事。”

    两人落座。

    “我儿长大了,可有心仪的姑娘?”

    陆辰琪立刻站起,躬身:“母妃,儿臣未曾考虑过此事。”

    “胡闹。”

    蓉妃朝陆辰琪招手,直到陆辰琪再次坐下,才道:“琪儿,崔家已倒,母妃再无掣肘。以前不提,是担心崔庶人拿你亲事做文章。如今母妃已无顾虑,这等大事,自是要提上日程才好。”

    “母妃,儿臣协摄政王辅政,实是无暇分心……”

    “这有何难?”蓉妃打断,“母妃先帮你留意,把最好的贵女都挑出来,再由皇儿选,可好?”

    “婚嫁乃终身大事,怎可劳累母妃?”

    “你的事,就是母妃的事。有母妃把关,你还不放心么?”

    陆辰琪:“母妃,儿臣心中有数,您就不用操心了。”

    蓉妃笑容终于淡去:“是吗?琪儿,你千般阻扰,不愿我插手,到底是因为无暇分心,还是早已有了喜欢的人。”

    “例如,教坊司那个乐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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