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太子救场
康熙轻笑一声,随手将明黄龙纹盖碗放在手边,语气非常随意的说:“我说呢,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鄂伦岱那个炮仗奉为上宾。却原来,那是四爷的客人呀。”
胤禛腿一软,差点没跪下了。
真的就只是一瞬间,整个乾清宫的热量仿佛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原本干爽的亵衣整个湿透,黏黏腻腻地贴在了身上。
他的脑子飞快转动,这句话该怎么回呢?
是打感情牌,说鄂伦岱只是疼爱他这个晚辈呢;还是打高人牌,把钟道人高高捧起来呢?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急需一个二哥。
要不八弟也行啊!
然后,他二哥就来了。
守门的小安子在门口给魏珠使眼色,魏珠看了胤禛一眼,眼珠子一转,就往门口去。
只是,他去的时候,刻意弄出了一点动静,吸引了康熙的注意力。
“怎么回事?”康熙蹙了蹙眉,怫然不悦。
就像胤禛揣测的一样,鄂伦岱往自己别装安置楼一个头陀,搬了两株大的过分,又不应季开花的花草的事,康熙一早就知道了。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过问,就是看在鄂伦岱往日里忠心耿耿的份上,等着他自己坦白。
其实,康熙先注意到的不是钟道人,反而是后入京的牡丹、芍药两位仙子。
虽然清朝贵族在宗教上崇尚喇嘛教,但若有个别的喜欢请道士、供头陀,朝廷也不会追究。
只要别信白莲教、红花会等□□就成。
可以说,中国自古以来,在宗教的管控方面都比较宽松,中国的宗教也并不像西方的那样非此即彼,不是同道就统统打成异端。
但中国古代也有一个忌讳,忌讳花草反季盛开。
红楼梦里一盆不按季节开的白海棠,就被贾母等人下意识地判定为妖异。
后来还是宝玉说情,才将妖异说变为了祥瑞说。
若不然,贾芸千辛万苦寻摸来的花,非但不能讨好宝玉,反而还要吃一顿挂落了。
那么两大株花运进四九城里,就算鄂伦岱安排得刻意低调,还用黑布把花整个蒙上了,也不可能半点风声不漏。
佟佳氏有多风光,盯着鄂伦岱的人就有多繁密。
两位花仙的本体进京不到五日,许多人都知道了,鄂伦岱的别庄里养了两株比人还高,花朵怒放的绝品。
之所以没有人嚷嚷出来,就是因为他们都暗暗猜测:这两株花是鄂伦岱千辛万苦寻回来,准备进献给康熙的。
毕竟,封建时代嘛,还是集权到顶峰的清朝,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的好东西都应该献给皇上。
但是受到鬼神冲击的康熙就想得更多了。
他首先就想到了“事反常必为妖”,而后就是“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出妖孽”。
然后他就开始权衡:到底是暗中命鄂伦岱将这两株妖花处理了呢?还是暗中散步流言,把这两株花捧成祥瑞呢?
两种做法各有利弊,且康熙到底是对鬼神之事比较忌惮,这才一直隐而不发,只是让人时刻关注鄂伦岱那个别院。
关注着关注着,他就知道了,那两株花和先前进京那个头陀之间仿佛有着什么联系。
这件事立刻就引起了康熙的警惕,加派了人手深查。
深查之下,才发现不管是头陀还是妖花,原来都是自己四儿子的,鄂伦岱只是个代为保管的。
幸亏胤禛年纪小,在康熙这里有滤镜。
若不然,今天他直面的,就不是康熙的当面试探了。
康熙可能连试探他都省了,直接就下暗旨命鄂伦岱把人和花都处理了。
虽然康熙不会怀疑胤禛要对他不利,心里的恼怒却也不会少。
如不然,今日也不会刻意摆开架势吓唬胤禛了。
眼见自己四儿子的神色已经开始慌乱,马上就要诈出结果来了,魏珠却分了他的心神,康熙如何不恼?
“你这老奴,做什么毛毛躁躁的?”
魏珠急忙跪地请罪,“万岁爷赎罪,奴才是看见小安子那兔崽子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像是有要事禀报。
奴才怕耽误了万岁爷的大事,这才想着先出去问问。若是不要紧的就等会儿再禀报;若是要紧的,就立刻贵万岁爷回话。”
康熙蹙眉往大殿门口看了一眼,对魏珠道:“让小安子进来回话。
“嗻。”
魏珠抬手示意小安子进来。
今天这一出,也算是小安子的造化,他就给这小子一个在御前露脸的机会。
至于是好事还是坏事,就要看这小子的运气了。
小安子颠颠地跑了进来,行云流水般地打千行礼,“奴才小安子,给万岁爷请安。”
康熙示意他回话。
小安子道:“回万岁爷,太子殿下求见。”
胤禛心神一松,觉得这局妥了;康熙却是心下一沉,看着胤禛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知道今天是功亏一篑了。
“让太子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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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胤礽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万福金安。”
太子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身形也比往日瘦了些许。
看着太子身上略显空荡的衣衫,康熙心里那股气瞬间就消了大半,急忙道:“快起来吧,身子不好就别多礼了。”
原本康熙以为,太子会像往常一样,坚持着说一句“礼不可废”。
可出乎他意料,太子非常顺从的起了身,笑盈盈地回了一句,“儿臣就知道汗阿玛疼我。”
康熙微微一怔,一时竟不明白,太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可太子却仿佛没有看出康熙的疑惑,带着无限的瞩目与小心翼翼仰望着康熙,带着无限的瞩目与小心翼翼仰望着康熙,似乞求又似撒娇地说:“儿臣已经许久不曾予汗阿玛一同用膳了,不知儿臣今日可有幸,侍奉汗阿玛用膳吗?”
这般收敛起全部爪牙,露出柔软肚皮示弱的姿态,让康熙一阵恍惚,仿佛看见了年幼时的太子。
——他的嫡子,他的保成,已经多久没有在他面前表露出依赖的姿态了?
就连过目不忘的康熙,也记不清了。
“好。”康熙下意识就应了,就像太子还是小小一团时,他从不拒绝小太子的请求。
“汗阿玛……”太子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哽咽道,“儿臣……儿臣……这一次,儿臣是不是让汗阿玛伤心失望了?”
胤禛眼皮子一跳,急忙低下头,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二哥这演技,当真是如火纯青。他这个小菜鸟,比不了,比不了。
康熙的眼眶也热了,招招手示意太子上前,“来,快到汗阿玛这里来,让汗阿玛好好看看你。”
“汗阿玛!”太子动情地喊了一声,右手背在身后冲胤禛摆了摆,示意他赶紧趁机溜走。
胤禛眨了眨眼,瞬间就笑成了一朵花。
他仗着自己身子轻盈,手脚敏捷,又轻又快地退到了门口,最后又看了一眼真情流露的天家父子,扭头就跑。
此时此刻,太子正伏在康熙怀中,带着满心的后怕,又是认错又是诉委屈,把康熙那一颗老父亲的心肠彻底勾了起来。
“往常儿子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替汗阿玛分忧了。所以,儿子也极力表现,不想让汗阿玛再把儿子当成小孩子。可是……”
说到这里,太子脸上的神色瞬间转为羞愤,“哪知道这世间有这么多的险恶,儿子非但没有帮到汗阿玛什么,没让汗阿玛轻松半分,反而让自己着了道,平白让汗阿玛多操心。”
没有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能抵挡的住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骤然示弱。
康熙也不例外。
甚至于,由于康熙在对待儿子上的心绪更加复杂,一向好强的太子突然来这么一出,效果比普通父子之间更好几分。
因为这让康熙意识到,太子虽然长大了,却还是需要他这个父亲指导和保护的。
为君为父的自尊心都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康熙此时才是真正的志得意满。
父子儿子腻腻歪歪地用了一顿晚膳,太子告退的时候,仍旧是满脸不舍。
还是康熙多了几分理智,明白太子已经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留宿乾清宫了,好声好气地把儿子哄走了。
“那汗阿玛,儿臣明日可以再来陪汗阿玛用膳吗?”太子眉眼微垂,说不出的小心翼翼,可怜巴巴。
此时康熙那软成浆糊的心肠还没有重新硬起,如何拒绝得了软乎乎的儿子?
“好。”康熙柔声道,“明日午膳时分,朕让人去请你。”
“谢汗阿玛!”太子瞬间绽开笑颜,一双湛湛凤眸仿佛盛满了星子,比最炫丽的宝石更加璀璨。
于是,康熙就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目送太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康熙坐回御案的一瞬间,属于天子的多疑在此浮起。
“魏珠,小四是什么时候走的?”
魏珠谨慎地回答,“四爷见万岁爷与太子殿下父子情深,神情颇为失落,是奴才将四爷劝了回去。”
“失落?”
“回万岁爷,奴才瞧着是。”魏珠斟酌着说。
康熙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暗光,忽然道:“给朕换盏茶来。”
“嗻。”魏珠退了出去。
康熙翻动着桌案上还未批改的奏折,仿若自言自语般淡淡道:“去查查四阿哥出了乾清宫之后,都去了哪里。”
而后,乾清宫里一片寂然。
没多久,魏珠就端着一盏铁观音回来了。
“万岁爷,夜里不宜喝绿茶,绿茶寒。奴才就自作主张,给万岁爷泡了一盏红茶。”
“嗯。”康熙笑道,“你有心了。”
魏珠忙道:“伺候万岁爷,是奴才的本分,自该尽心尽力。”
康熙点了点头,别有意味地说:“懂得谨守本分的人,才会有大福气,活得长。”
魏珠深深地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他知道,康熙也不需要他再回话。
第232章 帝王心术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低着头的魏珠才听见康熙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嗻。”魏珠慢慢退到了门口,等转过来身才敢松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今日为了帮胤禛,到底是露了行迹。
不过幸好,他平日里就不吝于在康熙面前,表达自己对四阿哥的喜爱,康熙虽然对他今日所谓有些不瞒,却也并没有疑心他不忠,只是稍微敲打一番而已。
看来,今后很长一段时日之内,他都不能在行为上对四阿哥有所倾向了。
不过,对四阿哥的这份喜爱之情,还是要继续维持的。
魏珠虽然是个太监,但因为康熙喜欢他的声音,他也时常为康熙读书,也颇有几分见识。
因而他很清楚,不管皇上的这些儿子到底得不得君父喜爱,都不是底下的奴才们能够怠慢的。
若是他从前对四阿哥喜爱非常,在得了康熙的敲打之后就刻意疏远,皇上绝对不会认为他是在表达忠心,只会觉得他一个奴才心大了,竟然敢对皇子挑肥拣瘦。
——怎么,小四受宠时你巴巴地凑过去,如今觉得朕要厌弃他了,就要撇清关系了吗?
魏珠暗暗感慨: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魏珠却不知道,就在他离去不久,康熙身侧一根靠墙的柱子上突然开了一道暗门,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太监从暗门里走了出来。
“奴才王朝卿,给万岁爷请安。”
“起来吧。”康熙摞下一口都没喝的铁观音,眼神骤然凌厉,神情也越发高深莫测,“朕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王朝青面无表情的回话,“四爷从乾清宫离去之后,便直接返回了阿哥所,吩咐张起麟带人把这次出宫带回来的香珠和香盘分了好几份儿。
最大的两份儿自然是献给了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次一等的献给了皇贵妃和德妃。宜妃娘娘那里也得了两对,诸位阿哥爷各分了一对。”
“哼。”康熙微微露出几分笑意,“出门一趟,到底是长进了,处事也还有几分周全。”
王朝卿低着头没有说话,皇子阿哥的事也不是他能够议论的。
片刻后,只听康熙又问:“他回了东四所,就在没出门?”
“回万岁爷,四爷吩咐完张起麟,就命人抬了热水,沐浴过后便安歇了。”
这有些出乎康熙的意料之外。
他蹙了蹙眉,又问道:“东四所除了张起麟等几个送东西的太监,再没人出去过?”
“回万岁爷,毓庆宫那里,四爷单派了陈福去送。”
“陈福?”康熙听着这个名字,觉得十分陌生,“陈福也是小四身边的人?”
王朝卿道:“每一个阿哥爷身边,都有四个贴身太监,陈福便是四爷的贴身太监之一。只是四爷平日里多用张保和张起麟二人,其余两个苏培盛比较活跃,陈福则一直不争不抢,因此籍籍无名。”
康熙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陈福在毓庆宫逗留了多久?”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且从始至终,太子爷都未屏退左右。”
这么短的时间,显然是说不了什么话的。
而且太子身边的人都是最近新换上的,虽然康熙已经决定了日后不再经常调换毓庆宫的人手,但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太子显然是不可能将这些人全部收服的。
康熙蹙着眉沉吟良久,才对王朝卿摆了摆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于是,王朝卿再一次钻进了暗门里,暗门缓缓闭合,从外面看去,根本看不出那根柱子和别的柱子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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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间的毓庆宫里,太子临完了一张字贴,何玉柱急忙端上一盏热牛乳。
“爷,您喝这个。四爷说了,晚上喝这个助眠。”
太子瞥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奴才,也学会拿你四爷压我了。”
何玉柱嘿嘿陪笑道:“还不是主子爷和四爷兄弟情深。”
太子就着小太监抬来的铜盆净了手,一个长相俏丽的小宫女拿着干净的棉巾包裹住他修长有力的手掌,仔细为他吸干了手上的水分。
擦干净了手,他便舒适地瘫坐在椅子上,任由宫女拧了热棉巾,轻手轻脚的替他敷脸。
等这一套都完了,太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才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
何玉柱急忙把热牛乳递了过去,太子呷了一口,吩咐道:“备水,孤要沐浴。”
“嗻。”何玉柱应了一声,转头吩咐小太监去隔壁的浴室,准备太子沐浴事宜。
太子的待遇,比起住在阿哥所的小阿哥们,可强太多了。
阿哥们沐浴只有浴桶,有两个初始太监抬了一桶一桶的热水进屋,等阿哥们沐浴完了,再把热水抬出去倒掉。
最多也就是天冷的时候,在浴桶四周多放几个炭盆,以防阿哥们着了凉。
但皇太子就不一样了。
整个毓庆宫都是属于太子的,地方足够大,自然就不用受那样的委屈。
毓庆宫是康熙皇帝专门为太子建造的,康熙朝时的毓庆宫,可不像后世的时候,胤禛在故宫里看到的那样逼仄。
毓庆宫之所以越来越小,大约是因为自雍正朝以后,清朝就不明着立太子了。
这个专门为太子建造的寝宫,也就没了用武之地,在一次又一次的宫室修葺中,自然就把它挤得越来越狭窄。
太子请功的隔壁修有专门的浴室,清朝虽然没有地暖,但贵族们的享受却一点不比后世差。
宫室的房间大,这个时期又没有钢筋混凝土,想要让房子牢固,就少不了柱子的支撑。
但这些柱子的作用,也不完全是用来支撑房屋架构的,还有中空的铜柱,冬天往里边填炭夏天往里边填冰,以保证室内的温度。
以康熙对太子的疼爱,毓庆宫的设施一向是与他自己比肩的,乾清宫有的,毓庆宫都有。
可以说,古代冬天沐浴,对穷人来说是一种折磨,但对贵族来说却是一种享受。
但今天的太子,却完全没有享受的心情。
他耐着性子按照以往的步调,任由巧手的宫女伺候他,享受了洗澡按摩一条龙,进了寝宫之后,淡淡道:“今晚何玉做守夜,其余人都退到外间去。”
把人都赶走之后,何玉柱扶着太子上了榻,突然瞥见床榻内侧有鼓鼓的一包。
他眼皮子一跳,正要伸手去摸,却被太子按住了,“好了,你也忙了一天了,去小榻上歇歇吧。”
何玉柱立刻便若无其事地应了,“嗻。”
然后,他像往常一样把帐子拉好,又把屋里的蜡烛灭了大半,只留下了临近床榻的一根。
现如今的情况,便是立时昏暗外是明亮,从里边能看见外边人活动的影子,外边的人却看不见里边人的动作。
直到这时,太子才轻轻地拍了拍身侧那鼓起的小包包,忍笑道:“好了,这里没外人了,你快出来吧。”
那个小包立刻蠕动了起来,片刻之后,就从另一床被子里钻出了一个粉雕玉镯的小娃娃。
“二哥,你怎么知道是我?”胤禛忽闪着眼睛,歪头问道。
太子被他萌得心肝一颤,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毫不客气地捏住了他肉嘟嘟的脸颊。
“我就猜你今日必须要来寻我的,若不然,我早就喊侍卫进来捉拿刺客了。”
“嘻嘻。”胤禛翻身坐在被子上,好奇的问,“二哥,你今天怎么那么及时到乾清宫去为我解围呀?”
刚回宫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那个地步,自然也不会提前派人到毓庆宫请太子。
太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问道:“你以为你去香山行宫的事,能瞒得住哪个?我刚出毓庆宫的门,就碰上了八弟派来的小太监。你觉得八弟那个时候派人到毓庆宫来,是干嘛的?”
不必多说,肯定是请太子去给胤禛解围的。
“啊!”胤禛这才明白,自己的一时兴起,带来了多大的麻烦,“那我额娘和德额娘,不会也都知道了吧?”
“你说呢?”
胤禛蔫哒哒地垂下了头,心里愧疚不已。
见他这副样子,太子发立刻就不忍心了。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在,后面的话他恐怕很难再用严厉的语气说出来。
“小四,我不知道你从前生活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你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就要适应甚至是学会利用这个世界的规则。
首先你要明白,你所代表的并不只有你自己。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会伤到的不只是你自己。”
可以说,太子实在是太了解胤禛了,也太知道怎么说才会让他听进心里去。
他知道胤禛是个善良的孩子,别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比他自己受伤更能让他难受,从这方面入手,也更能让他警醒。
胤禛胀红着脸,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时,脸上就都是坚定的神色。
“二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行事之前一定三思,再也不会一时兴起就不管不顾了。”
其实,在进入香山行宫之前,揆叙也不是没有劝过他,但他那时候根本不以为意。
现在他只想穿越回当时,打死那个不长心的自己!
第233章 太子的建议
他这样乖巧,反而让太子越加不忍,那层严厉的面具再也戴不住了。
“好了小四,二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想八弟也只是担心你。”太子叹息着抹了抹胤禛的脸颊,柔声道,“日后你不管身在何处,要做什么,都要想想我们这些担心你的人。”
“二哥……”胤禛眼眶一红,猛然扑到了太子怀里,抱住太子劲瘦的腰肢,脸颊在他胸膛上蹭来蹭去,把不由自主流出来的眼泪全蹭到了他的亵衣上。
感受到胸前逐渐蔓延的湿热,太子不禁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把鼻涕弄我身上了。”
胤禛羞恼道:“才不会呢!”
从上辈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就是那种哭的时候绝对不会流鼻涕的美人坯子。
上辈子是美女,这辈子看样子也会长成个美男子,还是一个清朝的金钱鼠尾都封印不了颜值的大美男!
唔,在这里,要特别鸣谢形容秀美绝伦的德妃娘娘,感谢娘娘的完美基因!
“好好好,不会,不会。”太子轻柔地拍抚他,直到他情绪平复,不好意思地从哥哥怀里钻了出来。
太子侧身从床头小桌上拿了一张帕子,回身给他擦去了残余的泪痕,笑问道:“哭够了,可是觉得痛快了?”
那样的社死现场,胤禛是半点都不想再提。
他掩饰般地轻咳了一声,急忙转移了话题,“二哥,上辈子的几十年,你是怎么在汗阿玛手底下熬过去的呀?”
这句话胤禛说的不但感慨不已,更是心有余悸。
白日里他君前奏对,前前后后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觉得异常难熬,仿佛要耗尽他这辈子的心力。
要知道,如今他这副躯壳才不过五岁出头,过了年才算六岁。
对不到六岁的儿子,康熙尚有如此多的疑心,势头稍有不对就要出言敲打。
管中窥豹,可想而知,当他们这些皇子一天一天长大,一日比一日更有本事的时候,康熙对他们的态度,肯定是为君的那一面占比越来越多,为父的慈爱越来越少,直至全部消亡。
提起自己的前世,太子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愿回想的厌烦与难堪。
胤禛眼皮一跳,暗道不好,急忙再次转移话题,“对了二哥,你这病准备什么时候好?”
这种无言的体贴,就像夏日里最最柔和清凉的风,足以吹走太子心头所有的烦恼与不安。
“好了,你二哥还没有那么脆弱。”太子呼出一口浊气,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冷笑道,“今天你弄了这么一出,也不全是坏事。我本就想着寻找机会对汗阿玛示弱,今日也算是恰逢其会。”
“真的?”胤禛狐疑地看着他,明显是不相信。
太子无奈地叹息道:“孤突然发现,弟弟长大了什么都好,却也有一样不好。”
胤禛没有说话,却用眼神表达了疑惑。
那幅机灵又可爱的模样,引得太子扑哧一笑,“弟弟长大了,就不好哄了呀。”
“啊。”胤禛懊恼道,“说什么恰逢其会,果然是二哥安慰我的。”
他就说嘛,今日太子这一出示弱的戏码,连他事后想想都觉得有些违和,又岂能骗过老谋深算的康熙?
太子却道:“若是因为这件事,你委实不必自责。以汗阿玛的心智与心性,就算我准备得再充分,他也还是会起疑的。”
当然了,若是他准备得足够充分,演一场戏可以将康熙迷惑得更久些。
像今天这样仓促而去,只怕他走了不到一刻钟,汗阿玛的疑心病就再次复发了。
幸好他四弟够机灵,猜到了汗阿玛的疑心,暗中来找他联系。
他相信以他四弟的本事,若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离开了东四所,别人肯定发现不了。
为防再过片刻胤禛就反应过来,太子也使用了转移话题**。
不过,太子的段数可比胤禛高多了,就算是转移话题,也能做得不着痕迹。
“我本来也没想着演一场戏就能保证万全,想要真正迷惑汗阿玛,就只能靠持之以恒,潜移默化。”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促狭一笑,问道:“听见这个招数,你有没有觉得特别熟悉?”
“熟悉?什么熟悉?”胤禛一呆,思维就被太子引动,把先前的那一出抛到了脑后。
见话题转移成功,太子暗暗一笑,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儿,笑问道:“富察家的小格格,上辈子是靠什么成为最后赢家的?”
富察家的小格格?
明若?
明若的上辈子,那不就是雍正帝嘛?
雍正帝能够成功上位靠的不就是一个“忍”字嘛。
忍住了过早伸出爪牙的冲动,忍住了没有暴露自己的野心。
因为他足够能忍,让康熙认为他一心做个孤城贤王,忍到了康熙亲手将他所有的对手都剪除掉。
到最后,除了传位于他,康熙竟是别无选择。
这个“忍”字,换而言之,不就是“持之以恒,潜移默化”吗?
胤禛恍然大悟:“原来二哥是要走雍正帝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话音一落,他又反应了过来,“诶,不对,这辈子哪里还有什么雍正帝?雍正帝都被老天爷弄成小格格了。这样看来,这辈子二哥才是天命之子嘛。”
他摸着下巴嘿嘿一笑,明明是个很猥琐的动作,因着他颜值过高,竟也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太子冷笑道:“什么天命之子?我只相信人定胜天。”
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这皇位只有他不要的,绝不可能再让别人抢走!
“二哥好志气!”胤禛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忽而又道,“其实真说起你们上辈子,谁也没有真正赢过。”
康熙虽然将所有的儿子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到底是在后世留下了污名。
而康熙这辈子最看重的,偏偏就是自己的名声;
雍正帝虽然最终坐上了皇位,但他劳心劳力十三载,把一个烂摊子重新推回正轨,却连一天顺心的日子都没过过。
更讽刺的是,野史还有记载,连他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意承认他的功绩,在给他定谥号的时候,都要刻意讥讽他刻薄。
据说一开始,大臣们给雍正帝定的谥号是“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信毅瑞盛大孝至诚宪皇帝”,偏偏乾隆表示不满意,偏偏要在英明和信毅之间加上“宽仁”二字。
不管是在当时还是在后世,雍正帝的功绩有目共睹,哪怕当时的人不愿意承认。
可是,无论是性情还是执政的手段,雍正帝哪里和“宽仁”二字沾边?
乾隆强行加上这两个字,究竟有几分是想替自己的父亲挣些好名声,又有几分是表达不屑和不满的呢?
不管怎么看,这两个字用在雍正帝身上,都挺讽刺的。
太子怔然片刻,点了点,“你说的不错,我们兄弟九人加上汗阿玛,所有人其实都是输家。”
“所以呢?”胤禛忽闪着眼睛看着他,“二哥,你就没有别的感想?”
见太子一脸迷茫,胤禛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脸颊,恨恨道:“你就不觉得,咱们汗阿玛什么都好,就是在位的时间太长了吗?”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让太子悚然一惊,低声呵斥道:“不可胡说!”
而后,他悄悄掀开床帐,低声唤道:“何玉柱,何玉柱?”
连唤数声,却无人应他。
胤禛笑道:“二哥你就别喊了,早在我从被窝里出来的时候,就把何玉柱给弄晕了。”
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放心地和太子交流前世今生的事?
太子松了口气,嗔了他一眼,“你可……真是大胆!”
胤禛笑道:“我若是胆子不大,哪敢跟着你谋天下?”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胤禛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我方才说的话,二哥你好好想想,看有没有道理。”
说着,他从荷包里摸出一张定点传送符,正要撕碎,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二哥,我过完年就要去神仙岛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最好在年前就交代给我。”
“过完年就走?”太子惊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于是,胤禛就把宫灯的事告诉了太子。
太子沉吟了片刻,建议道:“宫灯这件事,只要不打草惊蛇,对方就不会警惕。
明年恰好是大比之年,汗阿玛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来清理内务府的。依着我的意思,你暂且不要急着再次出京,先把京城的事理顺了再说。”
胤禛心念一转,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你是说……佟国维和乌雅长林?”
“不错。”太子道,“不管你怎么想,在别人看来,这两家都是你的外家。他们谋害太子,多半就是为了给你铺路。须知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呀。”
就在昨天,索额图接着探望他的时机,就再三叮嘱她要堤防四贝子,不要把豺狼当成兄弟。
若他真是十几岁时的太子,此时一定已经和胤禛生出隔阂了。
可五十一岁的太子,经历了太过的人言可畏,太明白什么叫做消骨积灰了。
第234章 各方担忧
胤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我听二哥的,过完年之后就找个借口,暂且留在京城。”
然后他又忍不住迟疑道:“宫灯是每年上元节都要挂的,明年的上元节,内务府把新造的宫灯款式献上的时候,汗阿玛肯定会想起这回事的。万一他到时候要下旨彻查,岂不是会切断了内务府和神仙岛的线索?”
“不会的。”太子笑道,“你我都能想到的事,汗阿玛又岂会想不到?只要你不动身去神仙岛,汗阿玛这边只会按兵不动。”
况且,康熙忌讳的并不是旧年的宫灯流出去。
以康熙待下的宽容,内务府的官员把旧年不用的旧款式拿出去换钱,康熙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当然,这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内务府的官员完全忠诚于他。
真正令康熙恼怒的,是内务府的官员竟然把宫里的东西,卖给了令他忌惮的鬼狐。
没有一个怀着雄心壮志的帝王,愿意自己的江山里,出现这些难以掌控的人物。
他们要的,是寰宇之内,唯朕一人之音。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康熙实在是不够幸运,在做了二十多年平平无奇的雄主之后,另一个鬼狐横行的世界突然就来碰瓷儿了。
想到这里,太子低低冷笑了一声,再三叮嘱胤禛,“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在汗阿玛面前,一定不要有所隐瞒。至少得让他以为,你对他全然坦诚。”
胤禛也是掌控着非人力量的一员,但他足够幸运,有着先天的优势。
因为,他是康熙的亲儿子。
不管康熙再怎么厌恶这种难以为他掌控的力量,出现了就是已经出现了。
以他的心智,不会不明白,如今最好的做法就是拉一批打一批。
身为他的亲子,胤禛有这种机缘,对康熙来说,利绝对大于弊。
“还有。”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心头的剧痛,咬牙道,“日后,你也要与我慢慢疏远。甚至等六弟和八弟长大之后,你也不要与他们太过亲近,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最好。”
如果他没有料错,康熙已经准备将胤禛培养成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把用来对抗鬼狐的神兵利器。
既然是神兵利器,就只能有一个主人。如果这神器不能为他所用,以康熙的为人,绝对会选择毁掉。
胤禛一呆,下意识地要问一句“为什么”。
可这句为什么还没问出口,他就已经领略了太子的意思。
“哎~”胤禛叹了一声,半是玩笑半是苦恼道,“等到那一日,六弟怕是要哭死了!”
太子和八阿哥都是心智成熟之辈,就算胤禛明面上要与两人保持距离,以他如今的本事,想要暗地里和两人保持联系,一点不都不难。
但六阿哥是原装货,还是个自小就被德妃保护得很好的原装儿童。
自从胤禛和德妃的关系缓和之后,他也忍不住保护照顾这个自幼体弱,有夭折之危的弟弟。
如今胤禛和德妃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并不要求六阿哥将来有什么大出息,只希望他能并按度过死劫,安稳长大成人。
太子多聪明呀,一听他的话音,便明白了他言下之意,立刻愁绪尽去。
于是,太子殿下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毫不留恋地说:“那就没事儿了,你快回去吧。”
这架势,颇有几分用完就丢、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意思。
胤禛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声叹气地把他原谅啦!
“那我走了,二哥要好好照顾自己。何玉柱你也不用担心,再过一刻钟,他自己就会醒来的。”
“行了,你快回去吧。回去早点睡,不是说明天还要出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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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太子之后,胤禛自觉了了一桩心事,用符咒回到东四所便蒙头大睡,第二天早上,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只顾着安抚太子了,却把另外两个该安慰的人抛到了脑后。
“张保。”
“奴才在。”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今天你就不用跟着我出去了,让张起麟跟着。等会儿用完膳之后,你就亲自跑一趟承乾宫和永和宫,让两位娘娘放心。”
其实,他亲自去的效果更好。
但昨天晚上只顾安抚太子了,清宫的规矩又十分变态,皇子们住到阿哥所之后,每月里就只有初一和十五这两天能进后宫,去探望自己的母亲。
而且,胤禛虽然是孩子的外表,但骨子里毕竟是成年人的思维,大晚上的钻母亲的卧室,他总觉得别扭。
如果不是担心太子的精神状况,他昨天也不会干出钻人被窝的事。
不出他所料,昨天晚上,承乾宫和永和宫的确是因为他,宫灯彻夜长明,两位娘娘也都为他惶惶不安,辗转到后半夜才勉强合眼。
承乾宫那边还好,皇贵妃身边有一个封三娘贴身安慰。
当恐惧和担忧有人分担的时候,也就不显得可怕了。
但看着皇贵妃越发苍白的脸色,封三娘还是十分自责。
“你说我这劫数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遇见了娘娘就来了呢?若是我没有被这具肉身束缚住,在这宫中不说来去自如,多少也能替娘娘走一趟东四所,打探一下小四的具体消息。”
见她如此,皇贵妃如何忍心?
一时之间,皇贵妃竟是把对儿子的担忧去了三分,转而安抚起好姐妹来。
“不许胡说。”皇贵妃嗔了他一眼,柔声斥责,“你们妖类修行本就不易,劫数即是上天对你的考验,又何尝不是给你的机会?”
“好吧,是我错了。”封三娘瞬间就蔫了,垂下头乖乖认错。
“好了,好了。”皇贵妃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脸上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反过来安慰她,“小四这孩子自来机灵,况且太子最后也赶过去了,应当是无事了。”
封三娘微微睁大了眼,不解地问:“那娘娘为何还辗转难眠呀?”
皇贵妃叹了口气,“他是我的儿子,我如何能不担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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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儿子,我如何能不担忧他?”
永和宫的德妃娘娘也说出了同样的话。
只不过,她说话的对象,是自己的贴身大宫女墨香。
墨香语气轻松地劝解德妃,“咱们小主子自来聪慧伶俐,今日不就提前让人请了太子殿下吗?
小主子既然早有准备,想来是无碍的,娘娘就不要过于忧虑了。若是因此伤了身,岂不是反倒让小主子自责吗?”
于是德妃便叹道:“你说的这些,本宫又何尝不懂?可他是我的儿子,我又如何能不担忧他?”
此时德妃还不知道,并不是胤禛早有准备,提前让人请了太子救场;而是太子得到消息之后,自己判定的需要去给四弟救场。
如果德妃知道胤禛那么莽,自己硬着头皮就敢去见康熙了,怕是要特意派人把他给臭骂一顿。
——你这熊孩子,一点都不知道体谅为娘的心苦楚。
德妃叹息道:“每每到了这种时候,本宫才能深切体会到苏东坡的心境啊。”
苏东坡曾有诗云:人皆养儿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唯愿我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自从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有一场死劫未过,大儿子又小小年纪就被康熙利用,德妃便死了那条望子成龙的心,只盼着小儿子能平安长大,大儿子将来不要在全力中迷失。
但是现在,德妃又多了一样期盼:那就是盼望康熙对自己的儿子下手轻一点,别把她的大儿子折腾废了。
墨香虽然不知道苏东坡是谁,也不知道德妃是想起了苏东坡的哪一首诗。
但结合语境和她对德妃的了解,也大略体会出了德妃的意思。
但这都没用。
因为有些话,不是她一个宫女能说的;有些人,就算借她十个脑袋,她也不敢议论。
于是,她就只能虚泛地安慰:“娘娘放心,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对此,德妃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发苦。
——他们母子二人,都在一个多疑帝王手底下讨生活。纵然锦衣玉食,又算什么福气呢?
“罢了,不说小四了。小六怎么样?今天小六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坐在一旁收拾碎段子的云秀急忙答话,“娘娘放心,奴婢今日跑了两趟西二所,把各处都仔细检查过了。
下午的时候,四爷着人送了香珠和香盘过去,给六爷的是特意选的香气温和绵柔的桃花香,六爷高兴得不得了。”
她顺手把几块颜色相近的绿色系碎缎,放在左手边的框子里,刻意装模作样地压低了声音。
“对了娘娘,四爷送到六爷那里的东西,比别的阿哥都多了一块玉质的护身符。奴婢亲自穿了红线,给六爷挂到脖子里了。”
德妃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意,“到底是亲兄弟,哪能和旁人一视同仁?”
笑过之后,她又仔细询问:“这件事没有传出去吧?”
云秀笑道:“娘娘放心,奴婢亲自敲打了西二所的人,又再三叮嘱了孙嬷嬷,绝对不会传出去的。”
“那就好。”德妃道,“东西虽小,架不住有那等爱生事的,抓住小四的一点把柄,就像疯狗一样乱咬。”
说到这里,德妃不禁冷笑了一声,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厌恶之色。
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三阿哥。
想到往常三阿哥欺负他们四阿哥的事,墨香和云秀都不禁同仇敌忾。
作者有话要说:三阿哥:说的好像我占过便宜一样。
第235章 德妃的手段
直到第二天,张保亲自代胤禛往两宫请安之后,皇贵妃与德妃才算是真正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皇贵妃道:“你回去跟小四说,让他最近安分点。马上就要过年了,别总是想着往外跑。”
张保低眉顺眼,只管应声,半点都不提胤禛已经出宫的事实。
他这里八风不动,皇贵妃自然想不到,昨天闹了那么一出,今天胤禛居然还敢顶风作案。
“行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身体一向也康健,你让小四不必总是想着我。”
皇贵妃冲翠柳招了招手,翠柳无声地行了个礼,转头对着内殿说了一句,“都出来吧。”
于是,就有两个粗使苏拉抬了个不算小的箱子出来。
皇贵妃道:“我前儿得了几匹缎子,颜色过于鲜亮了,不适合我这个年纪穿,就给小四裁了几身衣裳。原本是叫人送去的,你既然来了,就直接带回去吧。”
“嗻。奴才代四爷多谢皇贵妃慈心。”张保暗暗松了口气。
——幸亏没让人送去,不然四爷今天出宫的事,不就立时暴露了吗?
张保谨慎得很,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多说;不该问的,也一个字都没多问。
总之就是,皇贵妃说什么就是什么,让给他主子带什么话,他就老老实实地记下来,表示一定会禀报。
如此沉稳干练,非但没有惹皇贵妃起疑,反而在皇贵妃这里落下了一个好印象。
当然,德妃那里也一样。
等他跑完了承乾宫,分出两个小太监把箱子台回东四所,就马不停蹄地往永和宫赶去。
饶是如此,等他到永和宫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德妃身边的云秀,正坐在一片暖融融的光影里,裁剪昨天分捡好的碎缎子。
这些缎子最大的不过三尺见方,最小的才巴掌大小。
稍大一点的可以攒起来,用颜色相近的拼一件衣裳;窄长的做衣裳麻烦了些,却正好留着滚边;再小的就只能做荷包香囊了。
这种碎段子,像德妃这样的主位娘娘,或得宠的小宫嫔自然是不屑用,也不能用的。
因为她们得维护自己的颜面,也是在某种程度上巩固自己的地位。
但因这些都是德妃裁剪衣裳剩下的边角料,虽然琐碎,却全都是好料子。
云秀等人也就是在德妃面前得脸,才能有这些东西分。
分了之后,不管是做衣裳还是做香囊,穿戴出去都很有面子。
像那些既没地位又没宠爱的娘娘们,这样的好料子她们根本就摸不到边。
“原来是云秀姐姐。”张保笑眯眯地行礼,“云秀姐姐吉祥。牢饭云秀姐姐进去通报一声,奴才代四阿哥来向德妃娘娘请安了。”
昨天德妃为胤禛担忧了一夜,如今东四所来了人,云秀自然不敢怠慢,把裁了一半儿的缎子往竹筐里一扔,转身就小跑进了殿。
片刻之后,她就再次折返,笑眯眯地说:“张公公,快跟着奴婢进去吧,别让娘娘等急了。”
这一路上,云秀的嘴巴也没闲着,顺嘴就把德妃熬了大半宿的事说了。
张保又是表达担忧,又是替胤禛请罪,并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准备等胤禛回来之后就报过去。
进了殿,请了安,德妃也没为难他,直接就让他起来了。
“好端端的,小四往香山跑什么?”德妃蹙眉问道,“去香山也就罢了,往行宫钻什么?”
比起皇贵妃的温和,德妃的问题就犀利多了。
张保谨慎地回答,“回娘娘,我们爷只是从没去过香山行宫,一时好奇。”
德妃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小孩子嘛,好奇心重也是有的。”
正当张保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德妃话锋一转,不满地质问他,“主子年纪小不懂事,你们这些跟着的人也都不懂事吗?
皇上特意安排你们这些年纪大的伺候小主子,为的是什么?你们不但日常伺候要精心,还有劝谏主子的责任。若是一谓由着主子胡闹,要你们还有何用?”
张保眼皮子一跳,急忙跪下请罪,“奴才该死,未尽到劝谏之责,请娘娘责罚。”
德妃晾了他片刻,才缓和了神色,语气也恢复了一贯的温婉柔和,“行了,起来吧。本宫也知道,小四这孩子自来主义便大,你们劝不住他也是有的。”
但这一回,张保可再不敢真把这话当安抚之辞听了。
“多谢娘娘恩典。”他虽然顺着德妃的话起了身,脸上却仍旧满是自责和惶恐之色,“奴才日后定当时刻自省,伺候主子更加尽心尽力。”
德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绽开了温婉的笑容,“有你这样的妙人跟在小四身边,皇贵妃和本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话颇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意思,张保也只能顺着戏路唱下去,话里话外却只说效忠胤禛,别的一概不提。
如此油盐不进,德妃恼怒之余,也有几分欣慰,欣慰于自己儿子手段了得,能收服这样一个心腹。
于是她也不再为难张保,扭头就对墨香道:“他伺候得好,赏他二十两银子。”
好一个进退有度,恩威并施的德妃娘娘!
张保暗暗赞了一声,一眨眼就是满脸的感激涕零,“娘娘如此厚赏,奴才愧不敢当。”
“拿着吧。”墨香把一个装着银锭子的荷包塞进他手里,“即是娘娘赏你的,便是你该得的。”
张保顺手捏了捏,约莫是四个五两重的银锭子。
“那奴才就厚颜谢赏了。”
他离开永和宫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也抬了一个大箱子,是德妃给胤禛准备的东西。
虽然都是皇上的儿子,但有千年贴补和没亲娘填补,日子过得虽不至于天差地别,但也是明显差出一大截的。
而且,他在永和宫还比在承乾宫多得了一个消息。
是云秀送他出门时,若无其事地说给他听的。
“乌雅长林背后另有主子,是钮祜禄氏的人,你让四爷小心。”
张保神色一凛,轻轻点了点头,“姐姐就送到这里吧,伺候娘娘要紧。”
“那公公慢走,替奴婢们向小主子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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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康熙面前打的旗号是去看园子,但出宫之后,胤禛还是先去了鄂伦岱的别院。
昨天时间紧迫,来去匆匆,他根本就来不及和钟道人商量什么。
自从住进这个别庄之后,钟道人除了一日三餐,根本就没从客房里出来过。
他本来走的就是苦行的路子,又因蔡家一事道心动摇,对待自己比从前更加严苛。
对他来说,别院里的锦衣玉食并不是享受,反而是穿肠毒药。
如果不是胤给他画的饼太过诱人,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饶是如此,每每用餐过后,他都会回到客房,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打坐念经,巩固自己的道心。
胤禛来的时候,他刚念完三遍《金刚经》,正要念第四遍。
“咚,咚,咚。”
叩门声突然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胤禛询问的声音,“大师此时可方便吗?”
钟道人连忙起身去开门,“阿弥陀佛,四爷里面请。”
“大师。”胤禛合十还礼。
“大师,又见面了。”法保从张保身后探出头来。
今天揆叙有别的事,就没有跟着一起来,而法保则是胤禛半路上遇到的。
自从回到京城,法保的日子就过得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不管是朝廷上的事,还是家族的内务,都不是他能玩得转的。
偏偏康熙硬是要赶鸭子上架,利用他来分化褐色里一族。
索额图虽然被太子敲打过,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难法保,但暗地里给他下绊子的事,就没断过。
先是在分家方面,分给他的族人不是性子奸诈滑头,就是家里穷困潦倒,没有一家是他可以和平接收的。
幸好他的两个儿子还算靠谱,虽然手段稚嫩了一点儿,但配合法保这个混不吝,总算是暂时把人给按住了。
刚回京的时候,揆叙特意提醒他有事没事不要出门。那时候他还挺不服气,想着你不让我出门,我就偏要出门浪。
回家之后他才发现,哪里用得着揆叙多嘴嘱咐?
他是想出门都出不去呀!
今天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喘息之机,一有空就迫不及待地从家里蹿了出来。
但出来之后,他才迷茫地发现:自从决定修道之后,他不但戒了女色,就连酒都喝得少了。目前常去的娱乐场所,如今再想想就是觉得颇没意思。
嘿,这年头,连找乐子都这么难了?
随从提议,“不如到花鸟市场去转转?如今京城里都流行玩八哥。”
法保白了他一眼,直接否决,“叽叽喳喳的,有什么好的?”
出门在外,他听胤禛训斥,听揆叙说教了一路。好不容易回了京,还不让他耳根清净清净?
“那不如去看斗鸡?”
“不去。”
“看人训狗?”
“不去。”法保烦躁地问,“就没有个安静的消遣处?”
“呃?”深谙他尿性的随从为难道,“那就只能去茶楼品茶了。”
果不其然,这个提议又被否决了,“不去,不去。茶这种东西,不就是解渴的吗,有什么好品的?”
第236章 同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一个随从能有多少见识?很快就黔驴技穷了。
没办法,法保只能背着手在大街上瞎溜达,随从的两个小时一左一右护着他,生怕他被人挤到了。
而且,就这件差事也不好干。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俩只要看见有人走的离法保近了,就上前大呼小叫地把人撵走。
从前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干的,法保也觉得很有面子,时候都会赏他们。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随从刚把一个挑着担子卖杂货的小贩儿推开,自己耳朵便是一痛,紧接着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狗奴才,你干嘛呢?”
法保你揪着他的耳朵将他炒到一边,一脚就把他踹到了空地上,怒道:“人家好好的做生意,碍着你什么了?谁让你推人家的?”
别说是仗势欺人惯了的随从了,便是那被推翻了货物的小贩都愣住了。
只看法保那一身打扮,便知道他是个满洲贵族。
这时节满人本就比汉人高一等,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讨生活本来就不容易,哪里干扰这些贵族老爷?
正当那小贩儿满心惶恐的时候,便见那贵族老爷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他第一反应,便是抱着自己的头脸缩成了一团,只盼对方下手轻点,好让他挨完了打还有力气做生意。
“你没事吧,还能起来吗?”法保皱着眉头,不确定地问那迟迟不起身的小贩。
“啊?”小贩一呆,急忙支着身子跪好了,连声音都在打哆嗦,“小人皮糙肉厚,没事,没事,当不得老爷垂问。”
“没事就起来吧。”法保冲另一个随从招了招手,“把钱袋子拿过来。”
那随从虽不明所以,但眼见同伴挨了打,他也不敢多问,赶紧把钱袋递了过去。
法保拿着那钱袋在手里掂了掂,原想着全部扔给那小贩儿。但转念又一想,一下子给他这笔横财,非但不是福,反而会为他招祸,便又止住了这个想法。
他解开钱袋,伸手在里面掏摸了一阵,把一两以下的碎银子全部摸了出来,对那小贩儿道:“这些钱是赔你的,你把这些摔坏的东西都收拾走,另外再进一些货继续卖吧。”
看那小贩哪里敢要他的钱?连连摇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老爷,小人这些东西都不值什么钱,不用赔。”
——只要您身边的人别记恨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如果是从前,法保也就信了,因为他的确看不上这点东西。
但现在的法保已经不是从前的法保了,出门一趟他是多少也有些长进。
眼见街上的行人都逐渐围拢了过来,他心里有些烦躁,一把拉起那小贩的手,那些碎银子塞给了他,“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然后他又冲先前挨打的那个随从勾了勾手把两个随从叫到了一块儿,冷笑道:“若是让爷知道你们俩叫人找他的麻烦,爷把你们俩弄到辛者库去刷马桶!”
那随从心里一惊,目光闪烁了,片刻嘴里连道不敢。
——爷怎么突然就转了性了,从前不是从不在意这些贱民吗?
在他从看来,自己今天挨着一脚,就是平白无故无妄之灾。
但他不敢记恨法保,就把这笔账记到了那小贩头上,人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就开始在心里合计着,日后怎么打击报复了。
只是他没想到,法保不但转了性,还变得聪明了,竟然猜透了他的心思,直接便出言警告。
一个小商贩,自然不被他这种豪奴放在眼里,便是一下子弄死十个,只要赫舍里家屹立不倒,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他在外面能够这样风光,仗的都是赫舍里家的势,全都因为他是在五爷法保身边伺候的。
所以,法保的话他是万万不敢阳奉阴违的。
法保把那小贩扶了起来,语气诚恳地说:“日后若是他敢找你的麻烦,你只管到东大街福瑞记,去告诉那里掌柜的,自然会有人替你做主。”
福瑞记忆是一家银楼,专门卖女人家的珠宝首饰,这家铺子原是他亲额娘的陪嫁,里面安排的也都是他的心腹。
他额娘去得早,打小他思念额娘时,便会到福瑞记去坐一坐,这么多年也养成了习惯。
所以,那里是他最经常去的地方,里面的掌柜也经常帮他打探一些小道消息。
小贩整日里走街串巷,也颇有几分看人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这位老爷是真的不在意他的冲撞,也是真心要赔他银子的。
“多谢老爷恩典,多谢老爷恩典。”小贩儿这才敢收了银子,对着法保千恩万谢,膝盖一弯,就要跪下磕头。
法保眼皮子一跳,下意识伸手把人扶住了,“诶,你干嘛呢?”
从前他被人跪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跟在四爷身边时间久了,总觉得被人跪来跪去的,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具体的原因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就是觉得,既然四爷不喜欢别人跪他,那被人跪拜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他这边刚把人扶起来,就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
“法保,你干嘛呢?”
听见这个声音,他欢喜得差点没傻了,连忙放开那小贩,扭头寻声望去。
哒哒的马蹄声逐渐停歇,一辆不算奢华的马车在他身旁停住,车帘掀开,露出了那张令法保朝思暮想的脸。
“四爷,您可算是出来了!”法保打了个千,迅速起身跑到马车前,笑得像个二傻子。
胤禛看了那小贩儿一眼,沉着脸又问了一遍,“你刚才是在干嘛呢?”
由于角度和时间的原因,胤禛只看到揆叙用力握住那乞丐的胳膊,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法保性子憨直,心思也并不敏锐,并没有听出胤禛话里的怒意,笑嘻嘻地实话实说:“奴才手底下的人不懂事,把人家的货物打翻了,我奴才正赔钱给人家呢。”
胤禛的脸色立刻就缓和了,法保虽然不着调,却从来不会对他说谎。
“钱赔完了吗?”
“那位小哥已经收了。”说起这个,法保颇为得意,“主子放心,奴才特意警告了那惹事的奴才,日后他必是不敢找那小哥的麻烦。”
胤禛笑了,调侃道:“你如今处事,倒是越发周全了。”
“嘿嘿。”法保抓了抓后脑勺,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多谢主子夸奖,奴才一定再接再厉,不给主子丢脸。”
胤禛出来是有正事,也没空跟他好耗,见他没惹事,便道:“行了,我还有事,你自己慢慢逛吧。张起鳞,咱们走吧。”
说完,就放下了车帘。
“嗻。”张起麟应了一声,顺手便扬起了马鞭。
见他这就要走,法保心里一急,一把拽住了缰绳,“诶,诶,主子,既然都碰上了,您有什么事儿,就带我一起去呗。”
方才和胤禛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马车里只有胤禛一个人,揆叙没在。
这可是个好机会呀,他怎么可能错过?
到最后,胤禛拗不过他,只能让他一起上车。
法保转头就把自己的两个随从打发回去,自己跟着胤禛走了。
在来的路上,法保才知道,胤禛昨天已经出来了一趟,而且是揆叙陪同的。并且,揆叙还帮胤禛办成了一件差事。
法保有点不高兴小小声的抱怨,“主子,您有事儿,怎么不先想着叫我呀?”
胤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对自己的能力,真是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我让你找个财神庙,你都能找错庙门,还能指望你干啥?”
被他提起这段黑历史,法保就像是一只猫被人捉住了后颈皮,立刻就老实了。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就是了,您也别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
简直就是社死现场。
见他老实了,胤禛微微一笑,没再和他计较。
马车很快就被赶到了鄂伦岱的别院里,胤真亲手敲开了钟道人的门。
因为钟道人有本事品性又好,就连法保这个憨憨对他也很是佩服,在他面前也规矩许多,见了面老老实实的给人行礼,一点妖都没作。
“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钟道人还礼。
法保脸色一垮,唉声叹气道:“我是一点都不好,比不上大师的悠闲。”
——做一家主,真的太难了!
胤禛笑着夸赞道:“昨日我听揆叙说,你回京之后,便领着两个儿子处理家事,干得还不错。”
“他?夸我?”法保有点不信,总觉得揆叙不坑他就不错了。
揆叙的原话当然没有这么好听,胤禛说的是禁锢他自己润色处理过的,只有最核心的意思一样。
但胤禛却是面不改色地说:“那是自然。如果不是揆叙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
法保呆了呆,抓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奴才在揆叙面前,是不是太斤斤计较了?”
其实仔细想想,揆叙虽然爱对他讲大道理,但也没有那样讨厌。
他往后……就少讨厌他一点吧。
唔,只要揆叙别再逗他。
作者有话要说:揆叙:人生的乐趣就那么多,不逗你是不可能不逗你的。
第237章 画饼
“大师在圣安古寺挂单修行,圣安古寺家大业大,想来大师对如何管理僧众,也颇有心得吧?”
钟道人沉默了片刻,诚实地摇了摇头,“贫僧自剃度以来,便一心修行,俗事一概不理。”
这时门外传来了嬉笑声,牡丹仙子脆生生的声音隔着门传入耳中,“我们姐妹听说四爷来了,特来拜见。”
胤禛急忙让张起麟开门,把两位仙子放了进来。
守门的张起麟都快吓瘫了。
任谁猛然看见一个下半截身子都埋在花盆里的姑娘,惊吓也不会比张起麟少一点。
由于牡丹仙子的修行还不到家,化形只能化出一半,便用法力将栽种她的花瓮缩小,由完全化形的芍药仙子捧着,一同来拜见胤禛。
张起麟不比张保跟着胤禛奔走多日,见多识广,他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能忍住没有尖叫出来,心性已经很不错了。
性子活泼活泼的牡丹仙子掩唇一笑,一双圆润明媚的杏眼满是好奇地看着张起麟。
“姐姐,你看他。嘻嘻……”
牡丹仙子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轻斥道:“染衣,不得无礼。”
“哦。”牡丹仙子瞬间收敛了笑意,一脸无辜地看着芍药仙子。
芍药仙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自己给被吓到的张起麟道歉,“这位小公公小妹无状,将离在这里给小公公赔礼了。”
“不,不必了。”张起麟连滚带爬地避开了牡丹仙子的礼。
开玩笑,这两位可都是四爷的贵客,他一个奴才,哪来那么大的脸?
“这……这位姑娘,啊不,是两位姑娘请留步,容奴才进取通禀一声。”
芍药仙子对他点了点头,柔声道:“那就有劳小公公了。”
张起麟定了定神,确定自己说话不会再打哆嗦,这才推开了门,禀报道:“四爷,门外有两位姑娘求见。”
胤禛一听便知道是谁,立时笑道:“是两位姐姐来了吗?快请进来,小四恭候多时了。”
“两位姑娘,四爷让你们进去。”
芍药仙子再次对他点了点头,张起麟再次避过还礼。
在双方擦肩而过的瞬间,牡丹仙子调皮地对他吐了吐舌头,又把张起麟吓了一跳。
“嘻嘻。”牡丹仙子掩住红唇,自以为很小声嬉笑了两声,神情里满是得意与快活。
孰不知,就连屋里的道人和胤禛都听见了,更遑论一直捧着她的少有仙子?
只不过大家都知道她心思烂漫,不和她计较罢了。
进屋之后,芍药仙子将花翁放在地上,领着牡丹仙子一起行礼问安。
“将离给四爷请安。”
“染衣给四爷请安。”
胤禛头一次听见两人以名字自称,微微一怔,急忙道:“两位姐姐不必多礼。”
他话音一落,牡丹仙子就迫不及待地炫耀了起来,“四爷,我和将离姐姐的新名字好听吧?这可是将离姐姐翻了好多书之后才取的。”
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就连对神仙精怪印象越发不好的法保,也很佩服芍药仙子。
因为她竟然能看得进去那些枯燥的书卷,这是法保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
提起书卷,法保就有一点点心虚。
因为他猛然想起来,自从回京之后,他连《易经》的封皮都没有摸过,更遑论背了。
不过他家里的麻烦事一大堆,没空看书也是……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分明是他自己找的理由,却心虚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不由缩了缩身子,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就怕胤禛突然心血来潮,让他背上一段《易经》。
——他悲哀地发现,就连原来背会的,现在也已经忘光了。
好在胤禛对两位花仙子的新名字更感兴趣。
“将离乃是芍药的别称,姐姐这名字取得倒是雅致又直白。”
“呀,你知道呀?”牡丹仙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转而又兴奋地追问,“那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染衣二字,可不是牡丹的别称。
胤禛沉吟了片刻,猜测道:“莫不是出自唐朝李正峰的名句: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
“你连这个也知道呀?”牡丹仙子有些丧气。
在她们原来生活的岛上自然是没有书的,芍药仙子也是在来到鄂伦岱的别院之后,才接触到了书籍。
所以,天真的牡丹仙子就想当然地以为,像胤禛这么小的孩子,肯定没有读过什么书。
哪知道,她们姐妹二人名字的出处,一下子就都被胤禛猜出来了。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名字不是那么高大上了呢。
见她如此,胤禛有些不明所以,“染衣姐姐这是怎么了?”
“四爷不必管他。”芍药仙子道,“她这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也好。”
回宫之后,胤禛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还是正事要紧。
他沉吟了片刻,不死心地追问钟道人,“纵然大师在圣安寺中没有管过事,但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吧?”
他可是听说了,寺庙里的头陀一般还兼任杂工,像钟道人这样本领高强的头陀,在杂工里的地位必然也不低。
但钟道人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有些羞愧地说:“贫僧生来性情愚钝,方丈大师也曾试过让贫僧管事,结果却弄得一团糟,辜负了方丈美意,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实,真实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性情太过刚直,管事说白了就是管人。
可但凡有两个以上的人聚集在一起,就免不了生出这样那样的龃龉。像他这般一味求直,自然会惹得各方不满。
方丈大师一方面是欣赏他的心性,一方面也是爱惜他在修行上的天赋,这才当众撸了他管事的位置,暗地又敲打了新上位的管事,好让他专心修行。
之所以不让他正式剃度出家,也是方丈大师的一片好心,想要利用红尘俗事多加磨练于他,说来也是寄予厚望。
胤禛失望地叹了一声,扭头看向了芍药仙子,“将离姐姐,你愿意学习管事吗?”
芍药仙子之所以肯从洞庭湖出来,就是被胤禛打动,一是想要帮助他,二是想要追寻自己的道,自然不会推辞。
“将离愿意。”芍药仙子道,“只是怕做得不好,让四爷失望。”
胤禛笑道:“大师做不好管事,大约是因为性情过于刚直的缘故。姐姐性子柔和,却是柔中带刚,处事自有原则。小四相信,只要姐姐学些御下的手段,管理同类肯定不是问题。”
钟道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猜到了原因。
难道这就是世人常说的知音吗?
他发现,这种被人理解的感觉,还不错。
“管理同类?”芍药仙子觉得他话中有话,“四爷是说,后续还会有许多鬼狐妖类加入我们吗?”
话音刚落,她又自问自答道:“不错,四爷志向远大,肯定是需要群策群力,才能实现那个宏大的理想。”
一向话不多的钟道人突然道:“贫僧一定会全力支持四爷。”
“好!”胤禛眼睛一亮,笑道,“只要我们齐心,我相信终有一日,会天下安泰,大家也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天下安泰是钟道人想要的,寻觅自己的道是芍药仙子正在做的。
胤禛一言,可谓是正中红心,令两人皆是心潮澎湃。
“我已经买好了咱们自己的园子,就在香山脚下,灵气十分浓郁。等我派人好好收拾一番,大家搬过去之后,园子的大小事物,就全由将离姐姐负责调配。至于大师你……”
胤禛微微一笑,“就劳烦大师给将离姐姐做个副手,震慑日后可能出现的刺头了。”
不管是人还是妖,刺头这种东西只会迟到,是永远不会缺席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声道:“但凭四爷吩咐。”
胤禛笑道:“说不上什么吩咐,只不过是为了大家共同的理想罢了。只是蛇无头不行,胤禛斗胆做个牵头之人,只盼诸位恕我轻狂之罪。”
说这些话的时候,胤禛心头闪过一抹罪恶感,但最后却都化做了难以遏制的兴奋。
他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有做老板的功底了,画大饼熬鸡汤信手拈来,一席话竟是半点儿不带卡壳儿的。
很显然,无论是钟道人还是牡丹、芍药两位仙子,在这方面都比较单纯,被胤禛几句话说得恨不得立时抽到上阵。
法保心里虽然没什么志向,但他是个标准的四爷吹。只要是四爷说的,他都会追捧到底。
这边的事交代完了之后,胤禛没敢耽搁,立刻请钟道人一起到想山脚下那园子里走一趟。
今天揆叙虽然没有跟着来,却把该传过来的消息都同步过来了。
昨天揆叙去付钱提地契的时候,拿自己的身份诈了诈负责这座园子的牙公。
果不其然,这么好的一座园子,要的价钱明显不匹配,其中果然有猫腻。
据那牙公所说,这座园子里闹鬼,而园子的主人也知道这件事,还利用此事将一座园子反复卖。
别人买走了之后,过不了多久就闹着要退。
但园子的主人颇有权势,每次都是将地契拿回来,银子却只退一半。
看完揆叙传过来信件,胤禛不经冷笑了一声。
他倒是要看看,这园子里究竟养了个什么鬼!
听胤禛说完了情况,钟道人更不推辞,正色道:“此时正是贫僧份内之事!”
——他平生最见不得这等仗势欺人之事,既然遇见了,自然要管上一管。
第238章 会说话的瓷器
有了地契在手,庄园交接就很容易了。
原主人留下来看园子的管事明显是知道内情的,带着打扫院子的下人们走的时候,特别干脆,甚至颇为嚣张地对胤禛说了一句,“这位小爷,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又可以见面了。”
胤禛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你说的不错,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目送那管事怪笑着扬长而去,胤禛的神色逐渐冰冷,扭头就吩咐今日特意带来的佟佳格鲁。
“派人跟着他,找个机会,把他的家人控制起来。”
“是。”格鲁应了一声,大大方方地走到同僚身边打两个招呼,就先走了。
见他如此坦荡,也就没多少人好奇方才胤禛跟他说什么了。
“安亲王府?好一个安亲王府!”胤禛低低冷笑了一声,微微眯了眯眼。
他和八阿哥私底下八卦的时候,也曾打趣般问过他,这辈子还要不要与八福晋再续前缘。
当时八阿哥的脸色就是一变,非常郑重地对他说:“上辈子是我对不起她,让她在子嗣方面替我背了恶名。所以,今生我还是不要去祸害她了。”
其实前世的时候,八阿哥自己心里就明白,他之所以子嗣缘薄,全因在母胎里就没养好,童年的时候又没精心养护,从底子上就薄。
别看后世的许多小说影视里,都将八福晋描述成一个恋爱脑妒妇,把八阿哥描述成一个惧内的耙耳朵。
可实际上,若论康熙亲自给儿子们赐女人的数量,八阿哥绝对是一骑绝尘,连太子都比不上他。
不错,太子妃和太子侧妃,甚至太子的格格都是康熙亲自选的,但康熙可有一次性给太子赐十八个宫女?
没错,这就是八阿哥的特殊待遇。
虽然他一点都不想要这份特殊。
别说什么宫女身份低微,不比出身清贵的八旗贵女。
要知道,清朝的宫女也是皇帝选妃的正常途径之一,而皇子阿哥后院,有品级的分位都是有数的。
许多皇子乃至宗室的侧福晋,都是因生育有功而晋封的。
康熙之所以给八阿哥赐那么多宫女,为的就是操心儿子的子嗣,打的主意也必然是哪个宫女能为儿子诞下子嗣,便给哪一个名分。
比如后来的张氏和毛氏,就是分别生育力八阿哥唯一的儿子和唯一的女儿才上位的。
至于那些不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在康熙看来那就是没用。
既然是无用之人,自然不必在意。
这个时代讲究事死如事生,对于后代香火祭享是十分看重的。
八阿哥没有儿子,八福晋便不着急吗?
不,八福晋只会比八阿哥更加着急。
因为八阿哥好歹是皇上的儿子,日后跑不了一个爵位,就算没有后嗣,日后皇室祭享也少不了他的一双碗筷。
可八福晋就不一定了。
所以,只要带入那个时代人的思维想一想,就知道八阿哥子嗣稀薄,根本不可能是八福晋下的手。
至于那些臆测是八福晋身体有问题的,便是她身体有问题,康熙赐的那么多宫女,身体也都有问题吗?
既然不是八福晋的问题,那多半就是八阿哥的问题了。
对于八福晋替自己背负的恶名,八阿哥一直心存感激,也一直都很拂照安亲王一脉。
可饶是如此,今生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和八福晋再续前缘。
这其中固然有前世对妻子的愧疚,不欲妻子重蹈覆辙,也未尝没有不想再沾染安亲王府的意思。
当时胤禛不理解,但是现在他理解了。
这安亲王府的一个家奴都敢如此嚣张,可见主子们平日里都是什么德性。
没错,这座庄园背后的主人,正是安亲王岳乐的第八子,也是实际上的长子塞楞额。
安亲王府的没落,是从安亲王岳乐死后才开始的。
如果清史稿记录无误,岳乐要到康熙二十八年,于准格尔之战中才会病逝。
现在的安亲王府正是如日中天,在宗室里就如参天大树,依附着众多藤蔓。
岳乐和康熙一样,都是夭折了许多孩子之后,才千辛万苦地保住了一个。
而这一个,就是塞楞额。
可想而知,岳乐对这个儿子有多宝贝。
想来,如果不是赛楞额的母亲张氏只是汉军旗出身,分位也只是庶福晋,这世子之位还轮不到三继福晋之子玛尔珲呢。
要知道,在岳乐年轻的时候,侧福晋和嫡福晋大地位相差仿佛,都算是正妻的。
但凡塞楞额是侧福晋之子,世子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世子之位岳乐虽然给不了他,但私底下却没少贴补这个实际上的长子。
这座位于想山脚下的庄园,就是岳乐给塞楞额的私房之一。
在知道庄园背后的主子来自安亲王府的那一刻,胤禛的心立刻就安定了。
如果是别的宗室王爷,他还要担心一下,康熙会不会为了某些利益,小小地牺牲一下他这个儿子。
但如果是安亲王府,胤禛就完全不必有这个烦恼了。
当年顺治病危之时,见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太过年幼,有意传位于安亲王岳乐。
其实,这在开国初期,政权不稳的时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就像金国立国初期,金太-祖传位于金太-宗,金太-宗又将皇位传给了金太-祖的儿子,就是因为国赖长君,如此能够最大限度得保持政权的平稳过渡。
顺治时期的清朝也是内忧外患,顺治考虑传弟不传子,绝对是一片公心。
但身为皇位继任者的康熙可不这样认为。
或许康熙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这却半点儿都不妨碍他嫉恨岳乐,甚至因此迁怒安亲王一脉。
偏偏岳乐是个老滑头,这么多年来康熙也只能在一些小地方抓到他的把柄,根本不足以让他伤筋动骨。
小打小闹的事情康熙也不屑做,也就一直隐忍了下来。
让一个皇帝忍着你,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实权皇帝肯忍着你,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宠你宠到无法自拔;二就是要寻找机会一击必杀。
很显然,安亲王府只能是第二种。
胤禛相信,这次的事情如果报给康熙,康熙是绝对不会再如从前一般轻轻放过的。
“走,咱们进去吧。大师里面请。”
钟道人点了点头,对胤禛道:“贫僧走在前面,四爷和法保大人跟在贫僧身后即可。”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串金铃,轻轻晃了晃。
清脆的铃声响起,在场之人皆不由心神一震。
无论怎么恳求都没能跟进去的张起麟,更是从这铃声里听出了一股安心的感觉。
——这头陀看起来就很有本事,四爷有他护卫左右,定然安全无虞。
这个念头刚落下,他就生了一肚子气。
因为,法保进门前,特意转头对他嘻嘻一笑,摆手道:“小张公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四爷的。”
小张公公什么的,他认了。谁让他现在的确是干不过张保呢?
但法保的炫耀嘚瑟,实在是过于可恶!
张起麟咯咯磨牙,心头恨恨:你给咱家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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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之后,钟道人就但但默念咒语,汇集灵气于双眼四下观望。
可是,无论他怎么看,这宅子里都没有半死阴气,更没有半丝邪气,哪里像是有鬼的样子?
见他微微蹙眉,面露疑惑,胤禛了然道:“大师,是不是没有看出有什么妖邪?”
钟道人面露愧色,“是贫僧法力低微,的确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四爷怎么看?”
胤禛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不满大师说,今日我之所以特意请大师来走一趟,就是因为昨天我来看宅子的时候,没有察觉到半丝异大样。我本以为是自己本事不济,如今看来不是这宅子有鬼,多半是有人装神弄鬼。”
法保恍然道:“主子的意思是说,那塞楞额故意找人扮鬼,把买宅子的人吓唬走,好借机敛财?”
如果是从前的法保,会懊恼: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但如今的法保经历种种变故,心底对神佛鬼狐之流早就产生了怀疑,每每遇见都会先以恶意揣测对方。
又有那破寺僧的事件,让他对这种装神弄鬼,为自己牟利的事情深恶痛绝。
他当即就破口大骂,“这安亲王府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吗?值得他用这种法子替他老子攒棺材本?”
那赛楞额和法保一样,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
可纨绔和纨绔也不一样,纨绔之间也是有等级、有派别的。
像法保这种外戚党,就和塞楞额那种宗室党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双方相互看不起,相互把对方摆在鄙视链的底端。
实际上,他们都交集并不多,相互也不了解。
所以,从前的法保只觉得赛楞额不是个好东西,这是双方对对方固有的印象。
但要让法保说他不是东西在什么地方,他也说不出来。
可是,如今法保知道了赛楞额干的什么事,就觉得自己以前还是太天真了。
——这岂止东西?
干出这种事来,刮了都不多!
正在法保心头愤愤的时候,胤禛突然说了一句话,让他后颈皮一紧,脑子里立刻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胤禛道:“既然宅子里没有邪气,也没有阴气,咱们就一起给园子看看风水吧,说不定问题出在风水上呢。”
然后,他扭头对法保说:“法保,这件事可救药靠你了。”
“啊?”法保一惊,两个手掌心已经黏腻成了一片,额头也汗渍微显。
——他能说自己背的那几卷《易经》,已经全部还给周公了吗?
就算是为了维护自己在四爷心目中,那点儿微薄可怜的形象,他也不能这样干呀。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排除心头的杂念。
很神奇的,只是片刻之间,他的心头就一片空明。
《易经》的内容分明没在他脑子里留下任何印象,但他却又很清楚地知道正常的风水该是怎么样的;有益处的风水又该如何调整;哪里挖池塘、哪里钉小人儿、哪里污血会破坏原本和谐的风水。
这一刻,一向不靠谱的法保,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引得钟道人侧目,心头暗惊。
——四爷身边果然是卧虎藏龙,连一个看似纨绔的人物也身怀绝技。
如果法保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不用看似,五爷就是个纨绔!
三人又花了两个时辰,把整个宅子的边边角角、花园池塘、每个房间的门窗方位,甚至房梁漆柱都看了一遍。
法保没有看出任何问题,钟道人也没有。
“主子,这个宅子的设计布局肯定是有大师出手,整体风水是上好的旺财聚气之所。”
胤禛轻笑了一声,“如果风水上也没有什么问题,十有八-九就是赛楞额让人装神弄鬼了。”
这么好一个宅子,他是要定了,就让赛楞额好好尝一尝踢到铁板是什么滋味吧。
“法保,你去让张起麟他们都进来,咱们在东边儿的小花厅里喝碗茶,歇歇再走。”
“嗻。”法保领命而去。
胤禛笑着邀请钟道人,“大师,咱们先过去等着吧,张起麟那里有上好的茶叶。”
只可惜今天揆叙没来,不能欣赏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茶道功夫了。
钟道人虽然对吃喝没有什么讲究,但胤禛一片好意,他也不会推辞。
左右不浪费就好。
那个小花厅看起来像是专门供人歇脚喝茶的,进门之后,迎面就是一架四扇屏风,上面画的是神态各异的四个美人,一个手拿折扇,一个低头抚琴,一个分花拂柳,一个赤足戏水。
胤禛没学过绘画,也不懂什么笔法,只是觉得屏风上的画颇具灵气。
是真的灵气,让他腰间挂着的龟宝都泛起微弱金光的那种。
这让他心头不禁升起些许疑惑:塞楞额为什么没有把这屏风搬走?
屏风已经生灵了,在普通人眼里,上面的四个美人应该都是倾城绝色,让人看了还想看吧?
难不成,那塞楞额还是个只贪财,不好色的?
但揆叙给他同步过来的信息上,分明写了塞楞额姬妾成群呀。
带着几分疑惑,胤禛引着钟道人绕过屏风,就见花厅左侧放置了一个又高又窄的三层柜子。
柜子是鸡翅木的,木质光滑细腻,上面的天然纹路也十分优美。
他顺手拉开第二层,就看见里边摆了一套上好的骨瓷茶具。
他微微眯了眯眼,踮起脚尖而盯着那套茶具看了片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金光微闪的龟宝,突然对钟道人道:“大师你过来看看,这里又有一样高好东西。”
钟道人走过来一看,心头也升起了疑惑。
“这套茶具灵气十足,应该是传了多年又没下过墓葬的好东西。这园子既然是要卖的,原主人怎么会把这么好的东西留在这里呢?”
瓷器几乎代代都有烧制,精品多不胜数。
可是,许多精品都被贵族当成了陪葬品,一起带到了坟墓里。
再好的东西,一旦变成了陪葬品,就会被阴气侵蚀,活人接触多了影响身体健康。
其实这一套茶具上的灵气十分稀薄,稀薄到只是一层柜子隔着,胤禛挂在腰间的龟宝就感应不到。
可是,瓷器一类高温烧制的东西本就不容易生灵,有一套生灵的,那真是聚集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就算拿到皇宫里,也是精品里的精品了。
这样的精品,若是没有特殊缘故,谁会忘记拿走呢?
除非……原主人就是故意留下来的。
胤禛眸光一转,忽而恼怒道:“这么好的东西都不要,肯定是这东西有问题,干脆砸了算了!”
说着就拿一支盖碗,做势要狠狠往地上摔去。
钟道人心头一惊,想劝胤禛念在瓷器生灵不易的份上,放这套茶具一马。
但下一刻,他就瞥见了胤禛眼中闪现的狡黠之色,心下立时了然,捻着佛珠默默颂了一声佛号,什么都没说。
事急从权,就算是佛修,也是会变通的。
“别摔我,别摔我,我没有害过人!”
那只茶碗突然说话了,并且在胤禛手里瑟瑟发抖。
“是呀,是呀,我们都没有害过人。”
“真的,真的。小公子,你不要摔小三。”
“要是摔碎了,他就要死了。”
“…………”
柜子里剩下的七只茶碗和一只茶壶,叽叽喳喳地替同伴求情,伴随着瓷器震颤时清脆的叮当声,倒像是一段韵律不大和谐的乐曲。
胤禛脑子里措不及防闪过了一句话:好听吗?好听,就是好瓷器。
被自己脑子里无厘头的想法囧了一下,胤禛板着脸,冷笑道:“有没有害人,不是你们一面之词就可以证明的。有人已经把你们告了,我们就是他们请来收妖的。”
连茶壶在内的九件瓷器七嘴八舌地大喊冤枉。
那茶壶的智商大约高一些,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地贬低自己,“小公子就我们这点儿微博的法力,哪里能够害人呢?”
胤禛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挺能屈能伸。”
为了自证清白,连脸都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茶壶:我要什么脸呀?我要命!
刘邦:这句话你付我版权费了吗?
第239章 汉太-祖刘邦?
胤禛无语了片刻,继续板着脸说:“你们自己说的话不能作为取证,有苦主拿着钱才求的我们这里请我们来着宅子里捉妖。我们只负责把你们都给打杀了,完成苦主的诉求。”
“啊,不要啊,不要啊!”
那个叫小三的盖碗声音尖细地连连求饶,“我们真的没有害人,那位大师,您可以仔细看看,我们身上没有血气的。”
此言一出,那个茶壶精便沉沉地叹了一声,恨恨地说:“蠢才,真是个蠢才!”
胤禛失笑道:“你一个小小茶杯,懂的还挺多。”
——不是说你们智商不高吗?智商不高会知道妖物害人,身上会沾染血气?
他顺手把那只盖碗放了回去,把茶壶抱了出来,坏笑着往上抛了两下又稳稳接。
这份操作可把那茶壶经吓得不轻。
“诶,诶,小兄弟,小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这手可得稳着点儿,我这可是瓷的,万一摔了可就完了。”
“小兄弟?呵,这位茶壶兄,您今年贵庚呀?”
惊慌之下,茶壶兄脱口而出,“我这也有两千来岁了吧……”
然后他才惊觉不对,赶紧替自己找补,“或者是三千岁,五百岁?哎,老夫年纪大了,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稍微把茶壶举高了点,看着底部“宣德三年”的铭文,胤禛脸上的笑意缓缓绽了开来。
“茶壶兄,咱们好好说说话。”他终于在圆桌前坐了下来,并稳稳地把茶壶兄放在了圆桌上。
茶壶兄稍稍松了口气,吊儿郎当地说了一句,“谢了啊兄弟,你饶了老哥一命,需要老哥帮什么忙,尽管开口。”
胤禛微微挑了挑眉,暗叹这茶壶兄可真是个老江湖了。
明明身家性命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怎么让他办点儿事,还算是请他帮忙了?
如果胤禛真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保不齐就要被他但歪了。
只可惜,茶壶兄今日是注定了流年不利,碰见了胤禛这个刷□□的老黄瓜。
“茶壶兄,你也莫要偷换概念。什么叫帮我的忙?如今你在我手上,我让你干什么,你敢不干嘛?”
茶壶兄嘿嘿一笑,“兄弟,是老哥说错话了。你我之间,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咱们是互利互惠,互利互惠嘛!”
这里的原主人虽然不着调,但家里也是真有权势。茶壶兄在这花厅里见了一波又一波买园子的权贵,都是被原主人坑了。
可是已经好几年了,这里的主人却始终没有换。
而这一点,就是茶壶兄的倚仗。
嗯,自以为的倚仗。
“很抱歉,我从你身上并没有看到什么好处。”胤禛脸上笑意盈盈,说出的话却让茶壶兄肚里发凉,“你是不是在等你原来的主人救你?你放心,你原来的主人有权有势……”
他故意顿了片刻,才又接下去,“我也只是比他更有权势一点,他的父亲刚好不敢惹我的父亲而已。”
茶壶兄心里惊疑不定,一边忖度着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一边恭维胤禛。
“哟呵,小兄弟也是权贵子弟?也是,看你这衣裳料子,就不是普通人能穿的。令尊是什么爵位,在何处任职呀?”
先问爵位,再问职位,再加上方才他脱口而出的那一句“两千多岁”,胤禛已经可以肯定,和自己说话的这位茶壶兄,肯定不是简单的茶壶精。
两千多年前,大约是两汉时期。
在那个时代,有了爵位就会有封地,而封地带来的不止是钱财,还有兵源。
曾经在网上看到一种说法:
如果在秦汉时期,皇帝对你说:生擒敌军大将,封万户侯,那你一定要去干。虽然九死一生,但万一成功了,就是数代的保障;
如果在唐宋时期,万户侯的含金量大大降低,做不做你自己掂量着来。
如果在明清时期,但凡家里吃喝不愁的,就别干这傻事儿了。
特别是汉朝,侯爵才能拜相已经不是潜规则了,而是不计入法律却在台面上的规则。
汉武帝想用张汤为相,就先找借口封了他一个关内侯。
不然张汤这相印是绝对挂不上的。
心里有了数,胤禛也就不急了。
他用闲聊的语气说:“茶壶兄应该知道,爵位什么的,在我们这个时候已经不大值钱了。我爹主要是官职高,一般人都不敢惹。”
——可不就是官职高嘛,整个朝堂最高的那个官儿。
“哦。”茶壶兄笑道,“我看你年纪不大,想来你爹也是年纪轻轻,年少有为呀。”
想了想康熙的履历,胤禛赞同地点了点头,“我爹的确是年少有为。”
茶壶兄突然问道:“小兄弟是汉人?”
他知道这个时代,满人喊爹都喊阿玛,就比如这个宅子的原主人塞楞额。
如果不是胤禛的心神一直提着,这一下就被他给诈出来了。
胤禛不动声色地笑道:“满人如何,汉人又如何?当今天子已经开始推行满汉一家了,以后这种满人汉人的话,茶壶兄还是不要再说了。”
茶壶兄忍不住感慨道:“如今这个天子,倒是有几分胸襟。”
他对皇帝评头论足,语气却是一派的理所当然。
想来,这位茶壶兄曾经的地位也不低。
胤禛觑着他心神松懈,突然来了一句,“你被困在茶壶里多久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正如此时此刻。
过了老半天,直到法保等人的脚步声逐渐走近,茶壶兄才笑骂道:“你这小兄弟,小小年纪就这么不老实。”
他不老实?
胤禛差点没笑出来。
——你还有脸说被人不老实?
如果不是茶杯精小三惊慌之下说漏了嘴,只怕自己就要被他装傻充愣地糊弄过去。
“主子,奴才把小张公公连过来了。”
说话间法保又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桌子上摆着的骨瓷薄胎茶壶。
“咦?主子,这个茶壶是从哪来的?”
“那不是吗?”胤禛指了指靠墙放着的立柜,“那里面还有一套八支茶碗呢。”
法保出身赫舍里氏,大小见惯了珍品颇有几分眼力。
这套茶具一看就品相非凡。
“这是塞楞额留下来的?”
他说着话就走了立柜前,伸手就要去拿里边的茶杯,“这套倒是比咱们带出来的那套还好呢,奴才拿去烫烫,今儿个喝茶就用这套了。”
法保无论是走路还是说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不着调、不稳重的气质。
见他真的要去拿茶杯,茶壶兄吓得心惊胆战,急忙道:“小兄弟,有话好说,快别让他动手。”
——这八只茶杯都是他看着生出灵智的,平日里都十分乖顺的听他指挥,他当然要庇护几分。
茶壶兄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心眼子却比那蜂窝还多,着实不好糊弄。
唉~当年他儿子要是有这小子一半机灵,他也不至于到死都担忧后继无人。
见他服软了,胤禛也不为难,立刻就喊住了法保。
“行了法保,这套茶具我回宫的时候要带走,你就不要动了。”
事实上,法保已经不动了。
就在茶壶兄开口说话的一瞬间,法保就竖起了耳朵,警惕地寻到了声源。
“主子,这个茶壶会说话?”
他的目光瞬间就锐利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这个园子里闹鬼的传闻,不会就是这个茶壶搞出来的吧?”
他就知道,这些非人类都是不安分的,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搞出乱子来。
茶壶兄心下讪讪,但他脸皮厚,一点儿都没有露出尴尬。
“闹鬼?什么闹鬼?老子是你祖宗!”
法保本就冲动易怒,听见这话哪里还能忍?
如果不是胤禛拦得快,那茶壶已经变成碎片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出,茶壶兄暂时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因为他已经试探出来了,这小子并不想要他的命,反而想保他。
至于个中原因,他也能猜出几分。无非就是对付原主人塞楞额的时候,需要用到他而已。
至于他会不会老老实实地为胤禛所用,就要看胤禛和塞楞额两家的势力究竟哪一家大了。
如果这小子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家的势力更大,茶壶兄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如果两家的势力差不多大,哪怕这小子家里实力弱一点,他也会选择胤禛。
因为胤禛明显比那赛楞额聪明多了,聪明人虽然不好糊弄,但却更知道怎样选择才是最好的。
若两家势力相当,这小子家里后继有人,他的安全也能得到更久的保障;
但若是塞楞额家的势力比这小子家里的高太多,那可就对不起咯,谁的命也没他自己的贵重。
“法保,你先回去吧,我这里用不着你了。”
法保一惊,“主子,奴才……”
“你回去吧,别让我再说第三遍。”胤禛蹙眉打断了他,态度十分强硬。
法保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命,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是,奴才告退。”
目送他离开,胤禛才微微叹了一声。
法保对他是够忠心,嘴巴也足够严实,但凡事胤真不让他往外说的事,他一个字也没对外透露过。
可是,他的性格实在是太冲动了,很容易得罪人,也很容易坏事。
不过他还是肯听胤禛的劝,愿意改正自身缺点的。
就凭这一点,胤禛就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努力把他的性格往正处掰一掰。
他正想着呢,就听那茶壶兄笑道:“怎么,你这手下让你感到头疼了?”
“是有点头疼。”胤禛坦然承认,“不过他也有他的好处,还肯听我的话,头疼一些也是值得的。”
茶壶兄赞赏到:“这话很对。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既然不问出处了,那肯定是各种各样的人才都有。
你不能所要求所有的人才都是萧何与张良那样的,总有极个别的刺头不好对付。这个时候,就需要你的容人之量和御下手段了。”
恰好这个时候,张起麟已经沏好了茶。胤禛便挥挥手,让他带着人去门口守着。
一见他把人都往外赶,茶壶兄就有些紧张。
他一紧张,话就开始多了,“我说小兄弟,有人留在这里伺候你不好吗,把人都撵出去做什么?你不会看我是个茶壶精,就觉得我会自己沏茶吧?”
“哦,那你是茶壶精吗?”胤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茶壶兄不说话了。
他知道胤禛对他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说的再多也忽悠不住对方。
所以,他干脆就不说了。
他不说了,胤禛却要说了。
“你说的那个刺头,指的是韩信呀,还是卢绾呀?”
此言一出,让茶壶心头一跳,嘴头上却半点紧张之色都没露,“好小子,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胤禛也没卖关子,直言道:“你拿张良与萧何举例子的时候,我才能确定。汉太-祖,不知小子的这点伎俩,可还能入你法眼?”
附身茶壶的刘邦感慨道:“刘盈那小子要是有你一半聪明,老子也不至于三番四次的想废太子。”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一心为公,你敢说你想废了刘盈立刘如意,没有戚姬的原因?”胤禛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在胤禛看来,刘邦和吕后就是一对共同创业的夫妻,而且吕后家族在双方共同创业期间立下了汗马功劳。
结果可倒好,创业成功了,到了该摘桃子的时候,刘邦却想着把两人的家业传给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这种事情,谁遇到了也不能忍。
刘邦这人虽然做了皇帝,却一向没什么架子,还十分的能屈能伸。
如今他的身家性命掌握在胤禛手里,被胤禛揭了短,他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男人嘛,不都有这点毛病?你还小,不懂个中滋味儿,等你长大了就明白啦!”
胤禛相信,如果刘邦是人形,此时必然是挤眉弄眼,神情猥琐之极。
就算他不是人形,单听他的语气,胤禛也能脑补出那个画面。
他说的话,和胤禛的三观非常不符。
但很神奇的,胤禛听在耳中却半点不觉得恼怒,只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大概这就是刘邦的人格魅力,怪不得他能于秦末逐鹿中脱颖而出,开创大汉四百年天下呢。
其实看一看汉初的历史就知道,刘邦这个人并不像某些影视剧里描述的那样,是个纯粹的流氓。
如果他真就是个流氓,也不可能只用七年的时间便一统天下。
他这个人,可能治理天下能力不强,智谋也不够高,也不怎么会带兵。
但他有两样本事,却是别人比不了的。
第一就是会用人,敢用人;第二就是出手大方,还知道手底下人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他的老对手项羽出身贵胄之家,勇武异常,用兵如神,却难免对底层人的需求看不清楚。
和所有的老板一样,项羽也很会给手下人画饼、灌鸡汤,描述美好的未来。
可是,等真的打了胜仗,最大的好处他却总是扒拉到自己碗里。
该给底下人封赏的时候,立了小功的他觉得不值得封赏,也认为别人的想法和他一样;立了大功的,刻好的官印在手里都摩挲得包浆了,他也舍不得给人。
如此天长日久,底下的人能不心生怨气吗?
相对来说,出身底层小吏的刘邦就务实多了,也大方多了。
只要手底下的人立了功,不管功劳大小,他都会给予封赏。喜欢钱的给钱,喜欢官的给官,喜欢爵位的……能封爵就封爵。
楚汉相争的时候,刘邦五十多万汉军被项羽三万骑兵击败,刘邦率众仓惶而逃。
到了安徽之后,他就和手底下的人说:“函谷关以东的地盘,打下来之后我不要了,全部赏赐功臣。”
这话他不但说出来了,也都兑现了。韩信、彭越和英布等大功臣封了王爵,封地都在韩谷关以东。
除了这几个之外,封侯的还有一百多个,封地也都在刘邦当初承诺的地方。
后世许多人因为喜欢项羽,就一个劲儿的贬低流氓。就好像刘邦能够成功,全因为站在了风口上,换只猪上猪也行。
但是平心而论,项羽和刘邦这两个老板任你选,你会选择跟着谁干?
胤禛当初看了某位胡姓帅哥演的穿越剧之后,对秦末汉初的历史产生了兴趣,正事也是都了解过。
了解过后,却彻底颠覆了他看电视剧后对刘邦产生的印象。
那部剧实在是把刘邦黑的太狠了,不知道有多少不爱看历史的观众被误导。
反正胤禛是因为前后反差过大的原因,对刘邦的好感度还挺高。
胤禛笑着点了点头,赞同道:“不错,爱美色的确是人的天性。不但男人爱美色,女人也一样。”
反正胤禛是觉得,他要是有机会把后世自己的各大都睡一遍,肯定经不起这个诱惑。
刘邦哈哈大笑,“好小子,有前途!”
虽然刘邦不是个纯粹的流氓无赖,但也的确是个流氓无赖。
他虽然不挖绝户坟,但却非常喜欢踹寡妇门。
和这种人相处,你越是表现得正经,他就越是喜欢撩拨你。
比如把某儒生的头冠拿下来,并在里面撒尿。
要知道,儒家可是最注重正衣冠的。
对此,胤禛只想说:幸好刘邦干这事的时候,孔子他老人家已经归天多年了。
若不然,力拔山兮的孔圣人,一定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作者有话要说:刘邦的庙号就是太-祖,高祖只是一开始用了一下。
还有关于刘邦和项羽,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求同存异即可。
——以上,来自作者菌满满的求生欲。
第240章 汉太-祖的八卦
不得不说,刘邦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
两人只是说了一会儿话,胤禛就感觉他们已经混熟了。
这种亲和力和人格魅力,让人觉得既佩服又可怕。
当然了,觉得可怕的多半是他的敌人。
他觉得刘邦人格魅力大,殊不知,刘邦也觉得眼前这小子有社交牛逼症。
双方对彼此的好感度都挺高,刘邦也是做茶壶憋久了,和一群才开灵智的茶杯又说不到一块去。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能听懂他说话的,混熟了之后,他就开始吹牛逼侃大山,炫耀他当年是如何用人,如何御下的。
胤禛听了,真觉得受益匪浅。
突然他灵机一动,拿出符咒布了个结界,试探着问道:“邦哥,你有没有兴趣亲手培养出一代明君?”
“哦?”刘邦玩笑道,“怎么,你想造反?”
若是一般人听了这话,必然会惊慌失措,连连解释表证清白。
但胤禛明显不是一般人,作为一个受了二十多年社会主义教育的成年人,对于压迫他的皇权,他只觉得厌烦并不觉得恐惧。
让他觉得恐惧的,是掌握着皇权的那个人。这种恐惧,就像是赤手空拳的人恐惧对面拿着机-枪的人一样。
就算那个人无意对你开枪,你也会下意识地恐惧他的枪走火。
同时也会忧虑:他这一刻不想对你开枪,下一刻也一定吗?
这种时候,但凡有一个空隙,正常人肯定会选择报警,让警察叔叔制裁这个明显破坏规则稳定的人。
但在高度集权的清朝,握着黄泉的那个人才是稳定社会的关键。这里也没有警察叔叔能够除他武器。
胤禛想要消除这种威胁,就只能另辟蹊径,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自救。
当然了,这种大实话,他是不会对刘邦说出来的。
不过,他却可以对刘邦说出另一句大实话。
“邦哥说笑了,我爹就是当今天子,我还能造自己家的反不成?”
刘邦吃了一惊,“你是个皇子?”
“对呀,我没告诉你吗?”胤禛满脸愕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胤禛的演技经过长久的磨练,已经很不错了。再加上刘邦如今心里还盘算着别的事情,也没有看出破绽。
刘邦:如果这小子是个皇子,那赛乐鹅家的势力肯定是比不上这小子家里的。妈的,决定了,老子以后就跟着这小子了!
盘算定了之后,他又问胤禛,“那你是想把现在的太子挤下去,自己做皇帝?”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胤禛无语至极,“我都已经修仙了,还惦记着做皇帝干嘛?再说了,做皇帝到底有什么好的?”
“嘿嘿,这你就不懂啦。皇帝之乐,乐无穷矣!”刘邦得瑟得壶身晃荡,磕在桌子上得得哒哒的响,就像是人手舞足蹈一般。
他嘿嘿笑着对胤禛说:“特别是萧何制定了礼仪之后,看着当初的老兄弟、老部下恭恭敬敬地对我下拜。那种感觉……啧啧,神仙也不过如是了!”
这追求,还真是……现实的够可以。
胤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那个时候做皇帝,政务都有丞相处理,军务都有大将军揽总。现在做皇帝可不一样了,军政大事都得皇帝过过手。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最关键的是,吃还吃不好,菜不过三口。你说,这样的皇帝,让给你你做吗?”
“这么惨?”刘邦大吃一惊,“皇帝已经是天下之主了,干嘛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我哪知道?这事儿你得问前朝开国皇帝——朱元璋。”
丞相制度就是朱元璋废黜的,他本人是个工作狂,又从骨子里痛恨官僚,总觉得当官的都不是好人,生怕自己哪一点没看住,他们就又去欺负老百姓了。
刘邦自己就是个怜贫惜弱的,听胤真说了几句朱元璋的相关,便忍不住道:“这位老哥人不错,是个做丞相的好料子。”
在刘邦看来,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如果天子把什么活都干了,底下的人怎么活呢?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追求功名利禄的,这世上还有一种人,追求的是精神上的愉悦。
比如得遇明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在这种人眼里,什么活都自己干,属下们干一点事情都要盯着的,绝对算不上明主。
“不过,在老百姓眼里,这位朱兄肯定是个好皇帝。”
刘邦啧啧道:“只可惜,执掌史笔笔的,都是当官的。这位老兄在史书上的名声,肯定不怎么样吧?”
由于出生的原因刘邦就算成了皇帝,也总有各家传人看不上他,特别是鲁派儒家。他可是把这帮读书人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哦,对了,被刘邦尿在帽子里的那个儒生,就是鲁儒。
刘邦这人一向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你看不上他,他还看不上你呢。
“邦哥高见,一点都不差。”胤禛佩服地点了点头,又奇怪地问,“对了邦哥,你在地府的时候,没有见过明□□吗?”
却不想,刘邦诧异了,“地府地府是什么地方?”
六道轮回是佛教引进中原的概念,在刘邦活着的时候,还没有地府这种说法。
胤禛想了想,给他做了个注释,“就是黄泉。人死之后,魂魄会被带到黄泉之下的地府,根据生死簿上记录的功过,判定下辈子是做人还是做畜生,亦或者是下地狱受刀山、火海、油炸、炮烙之苦。”
“嘶~”刘邦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些酷刑,光是听听就让人寒毛直竖。
但胤禛却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件事,“邦哥,你的魂魄没有去过地府吗?”
他可是开国皇帝,如果没有外力的作用,地府的鬼差肯定不敢漏了他的魂魄。
刘邦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语气恍惚地说:“我只记得自己死了,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茶壶,一个刚从火窑里拿出来的茶壶。”
胤禛也沉默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刘邦道:“这件事不对劲,我得找个人帮你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见他凭空取出一枚玉令,刘邦下意识地说:“等一下,小老弟,你要找谁查?怎么查?”
“当然是找地府的人了。”胤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问:这件事归地府管,不找相关部门找谁呀?
胤禛想了想,觉得刘邦可能是怕事情不好办,于是安慰道:“邦哥放心,我认识地府的监察司判官,这件事又正好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他肯定会帮忙的。”
说完,就要默念咒语。
“诶,你先别!”刘邦赶紧拦住了他,“小老弟,咱们有事好商量,你先别忙着报官呀!”
胤禛停下施法的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刘邦松了口气,急忙道:“你看,我这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是个在逃鬼魂,大小也是扰乱了地府的秩序。
你要是报了官,让地府知道我的行踪了,他们不得把我抓走?万一他们给我判个畏罪潜逃,要把我上刀山下油锅呢?”
这种事情,他可太熟悉了!
想当年,他之所以带着沛县兄弟们造反,就是因为不瞒秦朝□□,可怜那些服徭役的乡亲们,所以就自己做主,把他们给放了。
但那时候的刘邦就是个小亭长,见识不高,只知道秦法严苛,却不知道究竟严苛到什么地步。
他放人是容易,但放了之后,大家是能暂时避开徭役之苦了,却又犯了秦律,倘若被抓,免不了酷刑加身。
最后大家聚在一起一合计:得了,左右是个死,干脆学陈胜吴广,反了他娘的!
为了给自己的造反之路造势,他还特意编了一个“白蛇赤帝”的同人本,没想到后世流传还挺广。
但是现在,他身边可没有一群敢陪他出生入死的沛县老乡,若是真要治他的罪,他连造反都没有资本。
胤禛也迟疑了。
他倒是不担心刘邦会被地府为难,因为如今的地府刚刚整顿过一遍,又有包公、钟馗这两位大神坐镇,不会让刘邦受不白之冤。
可是,万一地府要把这个漏网之魂带走,评判功过之后送去投胎呢?
他可是有大事要请这位老哥帮忙的。
见他神色迟疑,刘邦心里“咯噔”一声,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小老弟,你可不能坑老哥哥我呀!”刘邦嚷嚷道,“咱俩虽然刚认识,但却是一见如故,在一起做个长久兄弟不好吗?”
胤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解释,而是顺着他的猜测,脸上露出来纠结之色。
刘邦一见有门,心头一喜,急忙再接再厉,“小老弟,哥哥我别的本事没有,怎么做皇帝却是比谁都清楚。只要你帮了老哥哥这一回,哥哥一定对你倾囊相授!”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胤禛才一副心动的模样,死死地盯着刘邦附身的茶壶,“真的倾囊相授?”
“当然!”
若还是人身,刘邦恨不得把胸脯拍得震天响,“你老哥哥我别的好处没有,说话从来算话。”
这一点胤禛是相信的。
刘邦虽然对他老婆很渣,但许给属下的东西,却少有不兑现的。
当然,他的属下自己也得识趣。
若是像韩信那样功高震主还恃才傲物的,结局只有一个死。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对刘邦道:“你若当真愿意倾囊相授,我会做法把你的魂魄从这茶壶里拉出来,放到一块灵玉里,再传你一段修行之法,给你找一个灵气充足的地方。你只要在地府发现你之前,有了一定修为,地府也不好再把你抓回去了。”
他开出来的这些条件,简直执着刘邦的命脉。
刘邦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斩钉截铁地说:“好,我答应你,一定会把我的本事都教给你的。”
胤禛却笑道:“不是教给我,而是教给我二哥。”
“你二哥?”
“对,我二哥就是当今太子,是这天下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我还以为……”刘邦有些讪讪。
“以为什么?以为是我想争这太子之位?”胤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中闪烁着讽刺的光,“别说我根本不会和二哥争,就算我有心争,也不会争什么太子之位。太子之位哪有皇位来得稳固?”
太子只为随时都可能被皇帝废黜,登上皇位又被废黜的,却少之又少。
刘邦微微一怔,再次对他刮目相看,“小老弟儿说的挺对,做太子的确是没有做皇帝来得安稳畅快。”
他又问:“不过你可想清楚了,真的要把这个机会让给你那二哥?”
胤禛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今天晚上你,再按照从前那样,装神弄鬼一回。我会让鄂伦岱和钟大师留在这里,明天早上他们两个就会带你去面圣。到了御前怎么说,邦哥应该比我知道,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放心,放心。”刘邦连连应承。
胤禛道:“从这件事了结之后,我就会兑现承诺,把你的魂魄换到一块儿灵气极足的玉佩里。
这个茶壶虽然是骨瓷,却毕竟是烈火里头烧出来的。烈火克妖邪,你在这里面想要成道,基本不可能。”
不管刘邦表现出来的态度,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事关他自己的前途,胤禛相信,他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所以胤禛在他面前极为坦诚,充分展现自己的诚意,而且不怕他中途反水。
反正刘邦就觉得,这个小老弟,能处。
他之所以会想到让刘邦去教导太子,看中的并不是刘邦的人格魅力,而是他的没心没肺。
若论才华,太子在诸位皇子之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若论容人之量,自小就接受储君教育的太子也从来都不缺;若论治国手段,只看他前世几次监国都备受赞誉,以至于让康熙对他心生忌惮就可见一斑。
所以,人格魅力太子是从来不缺的,他缺的只是一副不太重情的心肠。
“邦哥到了我二哥身边,请教他凡事务必以自己为重,不要什么事都压在自己心里,该舍弃的感情就要果断舍弃,不要因情伤己。”
刘邦沉默了片刻,突然用他那不特有的,大正经的语气问道:“如果形势所迫,需要他舍弃的是你呢?”
“那就舍了!”胤禛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刘邦感慨道:“有弟如此,夫复何求啊!”
他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虽然他对刘盈不大满意,认为他的性情过于软弱,不是仁君之相。
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刘盈对自己的兄弟们还是很好的,哪怕是被备刘邦宠爱的刘如意,刘盈也不曾嫉恨于他。
“哎,对了小老弟儿,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
“我死之后,我那少子如意可还好?”
这个话题,真就挺尴尬的。
胤禛笑了笑,没说话。
但这一笑之间,却又表明了太多。
刘邦瞬间暴跳如雷,“吕雉这个毒妇,一个戚姬还不够她泄愤的吗,为何还要害我的儿子?”
刘邦临死之前,只安排了赵王刘如意回封地不必奔丧,却对戚姬没有任何交代。
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要把戚姬送给吕后泄愤,换得吕后饶过赵王刘如意。
只是刘邦却不明白,一个女人的怨恨,能够强烈到何种地步。
其实严格算起来,吕后并不是一个善妒的人,也不是一个不容人的大妇。
在刘邦死后,吕后把有子的嫔妃都放回了各自儿子的封地,让他们做王太后享福。
只除了戚姬。
戚姬与吕后之间的恩怨人尽皆知,大家都知道,若是戚姬得势,吕后必然也讨不了好。
所以,朝野内外对于吕后折磨戚姬的事,也都三缄其口,权当不知道。
甚至在那些权臣们看来,太后是一个纠结于私人恩怨的,缺了几分格局,对他们还更有利呢。
戚姬的下场十分悲惨,一方面是因为吕后恨极了她,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当时的刑法大多都很残酷。
只怕刘邦决心舍弃戚姬,以保留如意的时候,对戚姬可能会有的下场已经预料到了。
所以,在得知吕后连刘如意也没放过的时候,他才会如此震怒。
对于这个话题,胤禛不想发表意见,也说不清谁对谁错。
于是,他只能另辟蹊径的安慰刘邦。
“其实吕后也没讨得了好,最后传承你大汉江山的,是你的第四子刘恒。”
——刘如意很惨,害了刘如意的吕后也没得偿所愿,你听了之后,心里是否好受一点了?
至于吕后掌权二十年,在史书上有单独本纪的事,他就不说了。
刘邦表示,他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的关注点和胤禛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刘恒是谁?”
刘邦表示,对于这个儿子,他根本没什么印象。
胤禛无语了片刻,提醒道:“他的母亲是薄姬。”
如果刘邦要再问薄姬是谁,胤禛也说不出来了。
但出乎意料的,刘邦对刘红这个儿子没映象,但对刘恒的亲娘薄姬却很有印象。
“哦~原来是她的儿子呀。怪不得都说她有福气呢。老子只幸了她一次,她便生了个儿子,这个儿子还做了皇帝,果然是有福气的。”
胤禛嘴角一抽,“邦哥对美人就是不一样。”
——儿子都记不住,倒把儿子他娘记得一清二楚。
刘邦“嗐”了一声,说:“薄姬算什么美人,姿色平平而已。若不是她连死了两任丈夫,命格贵重,普通人压不住,也不会被送进宫里。”
他之所以对薄姬印象深刻,就是因为他幸薄姬的原因比较特殊。
是因为他怜贫惜弱的性格。
当年薄姬入宫之后,因为姿色平平,又没有靠山背景,一直没有得见君颜。
后来,薄姬买通了刘邦身边的人,把她一心盼君恩却不能得偿所愿的事,透露给了刘邦。
于是,刘邦就去宠幸了她。
对,就是这么狗血。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薄姬,她被刘邦宠幸的事文中基本属实,但她是因为死了两任丈夫才被送进宫,是作者菌自己揣测的。
史书上记载的,薄姬之所以入宫,是因为高人相面说她有贵人命。
但以薄姬当时的家世,会有像是专门给他相面的可能性不高。
但在那个时代一个女人如果死了丈夫,人们普遍认为是因为这个女人命格贵重,她的死鬼丈夫压不住,二婚的行情会更好,会有家室更好的人来求娶。
如果二婚的丈夫也死了,就会被送进宫里,因为按照当时的说法,就是这个女人的命格太贵重了,只有皇帝才能压住。
所以作者菌才会由此揣测,一家之言大家看个乐呵,千万别当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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