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鹿一路把车开得很快,几乎是飞奔到了行西的办公楼下,路上的时候她纤细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着方向盘,张开又攥紧,轻易的就沁出来了一层冷汗。
她风驰电掣,可真的到了办公楼大门外,走进去摁下电梯,在马上就能到达行西的时候,又不禁开始有些踌躇了。
一直以来,陆鹿都是一个活得非常‘独’的人,她不喜欢和别人有交往的一大原因就是她认为自己是个麻烦。
而女孩向来就害怕给别人添麻烦。
但往往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因为她的缘故,现在郑嚣开始针对俞九西了。
可俞九西真的是很无辜的,完全被她拖下水的存在啊。
一时间,陆鹿真的觉得自己特别恶劣。
她不是个犹豫的人,但此刻真的不知道自己火急火燎地来到这里,推门冲进去后该对俞九西说些什么。
或者,自己有勇气去承担他幽凉的责备目光么?
这般那般的想着,纠结着,陆鹿小腿仿佛被灌了铅似的蹭到行西的办公室前。
这里鸦雀无声,她知道除了俞九西以外没有人,‘咯吱’一声推开门,偌大的无人之地在昏暗的环境里有种无边无际的感觉。
陆鹿顺着边缘的地脚线走进去,瞳孔没有情绪的寻找着那道她唯一熟悉的身影,脑子里是麻木的。
直到她走到尽头那件虚掩着的木门面前,看到那道半倚在座椅里的身影,一直躁动不安的心脏仿佛才找到了归宿,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陆鹿垂下眼睛,敲了敲门。
然后在门缝里看到男人坐着的转移转动,就轻声问:“我能进去么?”
空气仿佛凝滞了两秒钟,她才听到俞九西低低的声音:“进来吧。”
伴随着女孩儿走进去,办公室天花板上的灯带亮起,本来昏暗的空间内霎时灯火通明。
陆鹿也就显得更加无处遁形了一些。
她看着几天未见的男人凝视着自己,在该死的寂静中率先动容,对她挥了挥手:“过来。”
到底是,自己更‘矜持’一些啊。
陆鹿空泛的想着,脚下却听话的走了过去。
刚刚走到俞九西身边,就被他攥住了手腕,稍稍用力,陆鹿本就摇晃的身子就摇摇欲坠进他怀中。
“瘦了,怎么搞的?”俞九西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轻声问:“没好好吃饭么?”
陆鹿:“九哥,我……”
“嘴怎么也坏了?上火?”可俞九西好像诚心不让她说话似的,再一次打断,修长的手指掰过她的脸,细细瞧了瞧后皱着眉:“是因为我?”
“还是因为那个郑嚣?”
这个答案对他而言,很重要。
陆鹿呼吸一滞,有种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的感觉,又憋屈又吃痛。
她深吸一口气:“许先生给我打电话了,他提到的‘时韫’建材其实…是郑嚣家里的公司。”
“对不起,他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他找我麻烦。”俞九西顿了一下,声音顷刻间有些冷:“你对不起什么?”
他现在说话是带着刺的,戾气就像是一柄无形的锐剑,刺的陆鹿一瞬间就喉间梗住,有种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
陆鹿:“他是因为我……”
“别说了。”俞九西摁住她柔嫩的唇,轻轻厮磨:“郑嚣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他对我也造不成麻烦,不用觉得这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不希望你因为他的事情心烦,你…有还不如把心思多多放在我身上,多看看我一点。”
一开始还凌厉十足,等到了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说起情话来了。
陆鹿耳朵有些热,轻声道:“看你什么啊?”
“快一周没见了,你不想我么?”俞九西问的一本正经,然后不等她回答,轻声道:“我很想你。”
他不等,是怕陆鹿的回答会让他失望。
“对不起。”陆鹿又道了一个歉,唇角勾勒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因为我一直在骗你啊。”
“那你以后别在骗我不就得了。”俞九西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一用力,趴在颈窝里的声音有些闷:“能做到么?”
陆鹿有些不明白:“之前的事…你不介意么?”
她不懂俞九西为什么会不介意,她在骗他,瞒着他啊。
“说实话,是有点生气的。”俞九西无奈的笑了声,眯起的桃花眼有一丝无可奈何的懒散和任命:“但没办法,谁让……”
“我喜欢你呢。”
喜欢一个人,底线本来就是一点一点降低,低到地心的。
“九哥,你这样子,”陆鹿笑了一声:“是会把人惯坏的。”
说实话,她有点怕呢。
“陆鹿,你似乎一直都很不安。”俞九西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你怕我对你好?”
陆鹿沉默片刻,软糯的声线里带了一丝清冷:“没人对我像你这样。”
像你这样…好过。
读懂了女孩儿的画外音,俞九西更为认命的叹息了一声,环在她细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他也许就是该栽在陆鹿身上的,否则怎么会觉得她每句话都这么戳心窝子,让人心疼呢?
在将近一周的‘冷战’过后,新婚夫妻有些雷声大雨点小和好了。
只是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这次和好什么都没说清楚,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结的。
小别胜新婚,晚上有几次陆鹿都被弄的呜咽了。
感觉头脑麻木到一片空白,身体宛若被永不停歇的海水拍打着,一浪高过一浪。
她洁白的锁骨那里有一颗红色的小痣,他平常就喜欢碰。
今天则更是红的发艳。
一夜过后,陆鹿无比困倦。
等到天空泛白,她的头才终于沾到枕头,下一秒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看着女孩儿在梦里还蹙着眉头的模样,俞九西却睡不着。
精神和思维上的烦躁并不会因为□□上的放纵就得到发泄是。
而且……更多了一丝空虚。
俞九西把陆鹿肩上滑落的被单拉高,帮着她掖好后无声的翻身下床,趿着拖鞋走去阳台。
自然是拿着烟盒和打火机一起去的。
他没有抽事后烟的习惯,但此刻真的很想来一根。
其实从和陆鹿闹别扭开始,这段期间内俞九西抽烟的频率就比之前高。
并非控制不住自己,就是觉得……有点烦。
俞九西并非是个糊涂人,相反的,他聪明到了敏锐的地步——既然陆鹿和他结婚是为了逃避郑嚣的纠缠,那他怎么还忍心责怪她呢?
郑嚣绝对不会是她的前男友,但两个人一定有感情纠缠。
能把一项清冷理智的陆鹿逼到除下下策找个人结婚躲避的程度,那他们以前到底有什么?
俞九西控制不去的去想这些东西,隐情或是什么,脑补的多了,心情也就愈发糟糕。
但冷战的这几天里,他从未想过去调查陆鹿和郑嚣的过去。
他很尊重他们的这段婚姻,所以想等陆鹿自己说。
就是不知道小姑娘什么时候能迈过那个槛,对他坦诚,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迈过‘醋精’的这道槛。
没错,即便知道陆鹿对郑嚣全是厌恶,但俞九西依然还是会吃醋。
他无比恶心有个人惦记他的妻子。
一根烟燃尽,俞九西又在阳台站了一会儿冷却自己身上的烟味才回了房间。
他没直接回床上,而是折身去了卧室茶几下的抽屉里,放轻了动作找东西——他记得自己之前在这里放了一些止痛片来着。
脑神经有点痛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想要依赖药物。
只是他没找到止痛片,反而在抽屉里发现了几瓶不明药物。
俞九西摸到几个小药瓶后拿出来就着手电筒的微光看了眼,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药品这些东西他没有研究,但上面的英文却鲜明地写着是‘心理治疗医用’之类的药物。
俞九西可以百分百肯定他从来没买过这些药,更枉论放在卧室的抽屉里了,那就只有……他抬眸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身影,片刻后收回视线,打开照相机对准药瓶拍了几张照片。
他不知道这些药是干嘛的,得问问专业人士。
自己不会刻意调查陆鹿的过去是一方面,但他总有权利知道自己妻子正在吃什么药。
俞九西把图片发给了研究药物这方面的朋友,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朋友给他的回信居然是:“老九,这谁的药啊?这是治疗应激障碍的心理药物。”
“应激障碍?”俞九西转着笔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就是焦虑,恐惧,哎呦说简单点就是缓解焦虑的一种治疗药物。”对面的朋友有些疑惑:“这是谁吃的啊?你家里人?居然劳动了你来问我啊。”
“没什么。”俞九西强笑着应对,半晌后匆匆憋出一句‘改天请你吃饭’后就把电话挂了。
他此刻心里憋闷得厉害,也没办法继续当没事人一样的敷衍对方了。
应激障碍?焦虑恐惧?陆鹿这都是什么毛病?
自己是不是对她的关心还有点不够,要不然为什么…之前一点也没看出来陆鹿有这些心理上的疾病?又或者,是因为那个郑嚣?
交错的情绪冰火两重天,在胸口里翻滚着,半晌,俞九西拿起车钥匙离开了公司。
陆鹿的事情就摆在眼前,他总不能装聋作哑的真当作没看见。
或许是他们之间进展得太快,彼此了解的还是太少。
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去问问她家里人了。
俞九西开车去了澜大,在路上的时候就一个电话把陆灼叫出来了。
少年正在踢球,听说他有事情泡出来的也很快,跑车刚刚停在澜大的西门,就看到了穿着球衣的清瘦男孩。
“姐夫,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陆灼见到俞九西,微微一愣:“我姐那边有事?”
想到这个可能性,男生顿时有些着急。
俞九西观察着他的反应,缓缓地感慨:“你们姐弟俩真好,陆灼,你姐姐的事情,你都知道么?”
“啊?”陆灼一怔,困惑的皱了皱眉:“你指哪方面的?”
“你姐姐那么漂亮,应该很多人追吧。”俞九西修长的手指点着方向盘,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你认识一个叫郑嚣的人么?”
其实俞九西只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陆灼这儿试探着问一句的,将这个名字问出口之前,他本身没有抱着多大期待。
哪知道陆灼一听这个名字脸色就变了。
“郑嚣?”少年本来还算和煦的脸立时阴云密布,戾气从眉眼处都迸发了出来:“那混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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