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死诏书……
沈宜姝对妃嫔的身份,半点不感兴趣,甚至很排斥。
但免死什么的……她实在太喜欢了!
入宫这阵子以来,最担心的莫过于小命不保啊。
人生最大的烦恼不外乎就是生与死。倘若能够活着,并且持续性长久地活着,她还有什么烦恼可言?
沈宜姝被“免死诏书”几个字吸引了。
她不太确定的,怯生生问道:“皇、皇上……是不是只有微臣愿意当嫔妃,才能得到免死诏书?”
霍昱蹙眉,看得出来沈宜姝不想当皇帝的女人,她不喜欢自己,甚至是厌恶。
可唯有这个法子能护着她了。
否则,纵使她日后能够活着出宫,以沈家女的身份,也将会举步维艰。况且……他想了六年的小姑娘,岂能拱手让人?
霍昱不确定这次能在外面待多久,他是趁着暴君受伤,意识稍稍薄弱之际,才逃出来的。
霍昱伸出双手,握住了沈宜姝瘦弱的肩膀,语气郑重道:“姝儿,你要相信我,终有一日,我一定会回来保护你。而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
姝儿……
暴君到底在说什么?
沈宜姝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俊美无俦的男子,差点就快要不认识他了。
时间紧迫,霍昱当夜就颁布了诏书,盖上了玉玺,交给了御前大太监陆达,倘若他明日不在了,这份诏书却是实际存在的。
已是后半夜,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
沈宜姝再无困意,捯饬好自己就下了榻,霍昱命人备了早膳,没有让她离开:“坐下和我一块吃。”
沈宜姝内心诚惶诚恐,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发现暴君不对劲。
当真不是她做梦,一切都是真的!
暴君的性格可能会间歇性的变化着,时而善,时而恶。
沈宜姝顺从落座后,问出了内心的疑惑:“皇、皇上,微臣初入皇宫那日,在芙蓉宫外荷花塘见到的白衣男子,可就是皇上?”
霍昱温和一笑,点了点头,又亲手给沈宜姝夹了点心:“正是我。”
沈宜姝:“……”她就快要糊涂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沈宜姝不敢继续问,闷头喝小米粥,她真怕暴君突然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可真让人惶恐不安呐!
*
今日早朝,帝王亲自颁布了册封沈宜姝为正七品美人的诏书,另赐了免死劵给她。
此事一出,满朝诧异。
要知道,新帝没有直接抄了相府,就已经足够匪夷所思,当年相府落井下石、见死不救,单单这一条就是死罪。
沈家女入宫有阵子了,倘若新帝真有意,又岂会等到今日?
又或者,这桩事与昨日的遇刺有关系?
朝中一片揣测纷纭,甚至有人怀疑,新帝宠爱沈宜姝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傅靖云一脸愁容,更是心头堵闷。姝妹妹成了暴君后宫妃嫔……他还如何解救她?!
姝妹妹天真灿漫,曾经说过这一生只想找一个寻常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今,她若是沦为帝王的女人,后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可如何是好?!
傅靖云握紧了拳头,望向了龙椅上的新帝,帝王冠冕之下的琉璃珠微晃,遮住了新帝冷漠决然的脸。撇开新帝的残暴秉性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出众不凡的男子。
但那又如何?
自古无情皆帝王。
何况,新帝与相府之间还有撇不开的纠缠与恩怨。
眼下,新帝的前未婚妻还在宫里呢!
不幸中的万幸是,沈宜姝还得了一块免死券。
这一点,傅靖云就更看不懂了。
*
沈相与沈二爷各怀心思,心情各异。
对沈二爷而言,无论女儿是否得宠,以及无论今后沈家如何,女儿都安枕无忧了。毕竟,帝王金口玉言,无法更改“他自己”说过的话。有了免死券,沈二爷再也不用担心女儿的性命之忧。
但沈相却是心中百般猜忌。
新帝既然册封了沈宜姝,那便是对她感兴趣的意思,既是如此,何必又多此一举,还附赠了免死券一份?
难道,新帝打算留下沈宜姝,却不想对相府手下留情?
用免死券这个法子,可以弃车保帅。
下朝之后,沈相忧心忡忡,兄弟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回府。
见沈二爷人逢喜事精神爽,沈相也无法直接说什么,毕竟,沈家以后可能还得指望着二房,他道:“二弟,姝姐儿得宠是好事,你与弟妹得空,去宫里看看她,记得备些重礼。”
沈二爷冷笑一声:“兄长,你错了。我并非是因为姝儿被册封美人而高兴,我是因着那块免死券欢喜,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的姝儿都会有一条后路。我不像兄长,喜欢卖女求荣!莲姐儿是兄长的女儿,我不便多言,但兄长这是第二次把莲姐儿推入火坑!”
沈相一噎,气不打一处来,他在沈家家主的位置上坐了近二十年,无人敢与他置喙。
而今,相府正在多事之秋,他这个家主也心惊胆战。
沈相:“二弟!你……你岂能如此说为兄?为兄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咱们沈家!”
沈二爷不说话了,反正他的女儿,他决然不会把她逼上绝路!
得不得宠无所谓,能不能在宫里待下去也无所谓,只要他的女儿能安然活着就好。
*
沈宜姝被赐了一座玲珑阁。
玲珑阁依山傍水,景致极好,更重要的是,玲珑阁离着帝王所居的承明殿甚远,可以说是后宫最偏远的一座宫殿。
来福、翠翠,和沈宜莲跟着她一道来了玲珑阁,除却这三人之外,内务府那边另外指派了两名宦侍,以及两名宫婢过来,另有粗实的嬷嬷两名。
毕竟,沈宜姝只是正七品美人,位份不高,按着后宫规制,理应是这样的待遇。
沈宜姝觉得自己在做梦,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绯红色侍寝官的袍服呢。
从今晨开始,到此刻已过去大半日了,眼看着就要入夜,她还处于一片茫然之中。
来福领着新来的宫人过来行礼:“奴才们给沈美人请安。”
沈宜莲也跪下了。而今她就是一个奴才身份,即便面对着自己的堂妹,也还是要下跪行礼。沈宜莲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但心底终究不是滋味。
沈宜姝憨笑两声:“都起来吧。”
她暂时无心宫斗,据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却觉得,暴君才是最可怕的存在。身边的仆从不可尽信,但也并非不能重用。
她不想争宠。
眼下有了免死券,也不用奋力保命了。
好像……日子一下就安稳了起来。倘若暴君能够逐渐忘记她的存在,那就更好了。
在这风景宜人的偏僻宫殿养老也不错,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无法时常见到父亲与母亲。
沈宜姝:“你们都起来吧,来福与翠翠还是留在我身边,两位嬷嬷去小厨房,至于你们四个,就在外面即可,不必近身伺/候。”
沈宜姝大致吩咐了一下,又亲自拉了沈宜莲起身,道:“长姐,你我是姐妹,私底下便不必那般拘谨了。”
沈宜姝苦笑,她也不明白怎么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沈宜莲点点头,但终究还是没法像以前那样对待三妹妹。
正说着,陆达亲自来了一趟,身后的几名宦侍端着大红漆托盘,上面摆放着各式裙裳、首饰、脂粉等物件。
陆达就知道沈宜姝会有大造化,对她的态度甚是敬重:“沈美人,皇上说今晚会过来安寝,沈美人早做准备吧。”
沈宜姝:“……”这更是让她没料到……
嫔妃第一次侍/寝,不是要抬去承明殿么?
今晚要过来的暴君,到底会是怎样的性情?沈宜姝更是心里没底。
陆达一离开,来福与翠翠一脸欢喜:“恭喜美人,皇上如此宠爱美人,美人日后一定能顺心顺意!”
沈宜姝心情复杂,唯一不同的是,她现在不必担心小命了。
沈宜莲道了一句:“事不宜迟,奴婢伺/候美人沐浴吧。”
沈宜姝:“……”洗得香喷喷之后呢?等待暴君临/幸?
*
浴桶内洒满了玫瑰花瓣,热气蒸腾,香气氤氲。
沈宜姝泡了一个澡,出浴后果真是浑身温香馥郁,长姐给她递了一件鹅黄色薄纱睡裙过来,她虽是身段纤细,但胜在前凸后翘,不该有肉的地方,无半分赘肉,而该有肉的地方,则/丰/腴/饱/满。
待穿上薄纱睡裙,沈宜姝自己脸红了,低头一看,只见身体曲线若隐若现。
沈宜莲嫁过人,当然明白男子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心生艳羡之色,三妹妹自幼就生得粉雕玉琢,如今更是清媚倾城。难怪新帝会对三妹妹格外不同。
沈宜姝红着脸:“长姐,我……当真要穿成这样?”
沈宜莲笑了笑:“三妹妹,这是皇上命人送来的衣裳,你如何能不穿呢。”
沈宜姝:“……”
姐妹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宦侍的声音:“皇上驾到!”
沈宜姝深呼吸,因为她的动作,胸膛微微起伏,更是衬托出傲然之处。
有些人美而不自知。
沈宜姝便是这类人。
这厢,霍昱大步迈入内室,暴君太过强势毒辣,他鲜少有机会能够逃出来,故此,今日趁机会办了诸多事情,天一黑就直接赶来了。
之所以安排沈宜姝住在后宫最为偏远的玲珑阁,也是为了在他不在的时候,沈宜姝能够离着暴君远一些。
霍昱一过来,就看见沈宜姝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身清透薄纱裙,双手/交/合,垂在小/腹/处,一头黑发及/腰,白皙的面颊泛着桃花粉,当真是人比花娇,至纯至艳。
霍昱眸光暗了暗。
支撑着他度过那黯淡无光数千岁月的姑娘就在眼前,与六年前不同的是,沈宜姝已完全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再不是当初的醉酒小女孩。
“都退下吧。”霍昱沉声吩咐。
他的时间不多,每一刻都极其珍贵。
沈宜莲与翠翠先后退下,从外面合上了房门。
内殿顿时安静,沈宜姝不知所措,她看着玄色龙袍愈发靠近,不敢抬起头来,直到那只熟悉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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