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莓玲≈阿叔:
我去,nb!!!!!!!
阿叔瞳孔震颤不已,下巴就差砸在地上。
阿叔无声地嘶吼着:大米哥,你是我的神!!
李君姝有些下不来台。
面对少年义正言辞地谴责,她第一时间生出地竟然不是愤怒。李君姝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瞟向四处,确认四处陈设并无任何变化后——她嘴角抽了抽,不大确定地想:
这是我家对吧?
少年理直气壮的神态,那底气十足的模样……李君姝总觉得达米安.韦恩,说出这句话时,比她更像这个家的主人。
作为寄人篱下的客人,且有求于对方。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多半会选择忍气吞声,并讪笑以待。但达米安.韦恩全然不安常理出牌,他没打算惯着李君姝,且在这一场单方面的机锋中表现出显而易见的不耐。李小狼在短暂的震惊后,不由得重新拾缀起,目光打量起达米安来。
在说出方才令人震惊的言论后,少年的此时并无表现出任何心虚的破绽。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落在病人的脸上,眉峰轻轻皱起,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似乎是对他人的注释分外敏锐,由于李小狼的视线在他身上停滞太久,达米安不免抬起头同样看回去。
李小狼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心道:
这小子不太一般。
李君姝,仍处在混乱中难以自拔。她从掌权以来,李家的上至长辈下到小孩,哪个对她不是敬重有加。达米安.韦恩,是她人生路上遇到过最大的刺头。
他是完全不怕我把他赶出家门么?
李君姝,虽不报任何从对方口中听到理想答案的希望,但还是琢磨了几下后试探性地开口问:“姑且提一嘴,你还记得这是我家对吧?”
既然撕破脸皮了,也就不用摆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装模作样。达米安毫不留情地对此嗤笑着,做出了回应:“tt”
女人接着问:“我会把你赶出家门的?”
“随意。”达米安碧色的眼睛犹如冬日凝结的碧波,少年朝向李君姝看去时很是困顿、像是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以此对他人做出要挟:“我是李桃桃的委托人,她完全可以跟我回韦恩庄园。”
李君姝太阳穴一跳,她气笑了咬着牙诘问:“你还想在我的眼皮底下把人带走?”
“小子,你别忘了你身上的东西是靠什么压制的。”
达米安不紧不慢:“是所谓的【风水】,对吧?”
李君姝:?
“作为一个概念性的名词,虽然我不能很好的理解,但从基础资料上看,我推断这是与家具陈设、格局,以及地理位置相关的一种技能。听起来很像建筑学。”
作为一名活动于夜间的义警,又是刺客联盟的继承人。达米安.韦恩,从不会放任自己在危险中处于无知的状态。早在李桃桃提出要他住在李氏宗祠时,为防止自己在遇到突发状况时无所适从,达米安早已将资料中能够查询的一些普众化的名词看了个遍。
譬如风水,就是其中之一。
在中国,从古至今,无论是信教的还是不信教的,似乎都对这一词颇有执念。所谓风水,即是指住宅基地、坟地等的地理形势等。古人在风水相学中认为,水流的方向、家具的陈设、房门的朝向拥有趋利避害的能力。同样,风水的好坏,也与家族、子孙的盛衰相关。在中国,只要是与住房相关的事宜,在建造与装潢前,大多人都会请风水师来观测。
如有不妥,立即拆毁更改。
而住宅又要分阳宅和阴宅,这些就先不多说了。
总而言之,李君姝以家中风水能够遏制达米安身上的鬼怪为威胁,这是再愚蠢不过的事了。
李君姝绷着一张脸不再多说,但达米安却知道对方摆出这样的神情,意为他的回应,戳中了对方的痛点。少年仔细地看着这个女人,她与李桃桃有七分像,只是李君姝眉眼凌厉,像一把唐刀,漂亮的具有攻击性。李桃桃好看的内敛,她喜欢将自己藏在阴影里,用过长的刘海和丑陋的蓝色医用口罩挡住自己的脸。少女与自己的母亲最大的差别在于,她是一个正常人,而她的母亲不是。
强大又美丽的女人,达米安见过不少。
他的母亲塔利亚.艾尔.古尔是其中之一。
双方同样作为一位母亲,能够放在同平台上作为对比。诚然,李君姝同样美丽。她穿着赤色的旗袍,开叉极高。修长的腿在踩着高跟鞋时,拥有紧绷着条状的精瘦肌肉。在中国普遍追求“白幼瘦”的审美下,她的身体是猎食者的缩影。
在美丽与力量方面,李君姝与塔利亚不分伯仲。
可塔利亚有过人的胆识。她残忍,谋略、拥有亦正亦邪的人格魅力。
而李君姝不同,她像一头冷峻的野兽,足够致命,同样缺乏正确与人相处的智慧。
“我相信李一定懂得这项技能,这将成为我们的另一笔交易内容。”
达米安不甚在意的态度,给了李君姝一记重击。
她于脑中飞速的过了一遍李桃桃的技能掌握情况,答案是——绝佳。
风水相学作为玄门的入门基础课程,是于李桃桃幼年时,由上一任老家主亲自教授的。即,李桃桃的祖父。有这样一位老师作为基础启蒙,她的风水技能,无疑远超他人。更别提李桃桃天生具有不可思议的敏锐灵感,使她即便对一切知识一无所知,神明也会手把手教导她将房屋陈设的错误,一一纠正。
她深呼吸了几下,试图为自己扳回一局。女人刻意□□傲慢的口吻,音调上扬:“这其中,包括房屋的格局。”包含针锋相对,就连李小狼和莓玲都快没眼看。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脸上看到一句话:不欺负人么!
达米安的回应,令人大跌眼镜。
他先是不太确定地停顿了一下,用一种相对平稳的语调进行应对: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家房子很少的错觉?”
全场静默了。
吵了太久,李君姝差点忘了眼前这混小子,真实身份是个超级无敌富二代了。
倘若韦恩庄园的格局不够好,那么随时可以换一栋房子。达米安要表达给李君姝的只有一个意思:他们是平等的金钱交易,别做出什么高人一等的嘴脸,没人会为她买单。
如果可以,达米安简直想现在就揣着李桃桃走人。来这里治病的根本原因,不过也是因为李桃桃居住在李氏宗祠、仅此而已。
其余人则有一瞬间恍惚,这是什么钞能力啊!
被众人忽视的病患李桃桃,再次悄悄地睁开眼睛。她后颈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从头听到尾后,她十分深刻地认清了一个事实:
想让达米安和她的妈妈和平共处,是一件比登上月亮还要难的事情!
吵到现在已经是完全拌嘴的行为了,跟话题中心李桃桃本人毫无关系,单纯的只是这两个人想要吵个你死我活而已!真的在这么吵的情况下都醒不来,好像是有一点假。李桃桃在闭眼时,都能明确的感受到在争吵最顶峰时,有狐疑的视线几次落在她身上又飘走。
像是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在这比菜市场还可怖的氛围下睡得依然能睡得很死。
本身就在醒与不醒之间犹豫不决的李桃桃,在发现,如果继续吵下去的话自己醒来很可能被禁足,而达米安大概率会被驱逐家门后——毅然决然地、决定苏醒一下介入这场骂战。
“.....很吵。”
嘶哑的声音,穿插在两人的对峙中飘了出来。
瞬间,房内如同被摁下了静音键。
所有视线都集中一点,聚焦在正装模作样摆出厌倦神色的少女脸上。
惊喜、沉思、难以置信......在场各人反应各不相同,唯有阿叔一张狗嘴张了又张,在震惊下不慎将心中所想暴露出:“丢哩老母啊,真是牲口啊!”
李桃桃额角青筋暴起:
臭狗,我正月马上去剃头
有了阿叔这荒诞的一句话打破僵局,率先做出行动反应的,是李莓玲。她距离桃桃最近,位置恰好在床榻边上。这时呆呆地眼睛有了神光,渐渐的,泪水充盈在了眼眶里。泪意,使少女杏子一般又圆又大的双眼,看着像两枚荷包蛋。旁人阻拦不及,只见一道残影闪过——李莓玲纵身一扑!
咔嚓一声,桃桃好像听见了自己的肋骨又断掉的声音。
她本就苍白的脸瞬间变得毫无生气,面色如纸,张嘴吐着魂。偏偏李莓玲全无自知,她猫似的往上爬,用脸贴在堂妹的脸上不断蹭动。莓玲软乎乎的撒着娇:“桃桃你终于醒啦——我好想你!你这个臭丫头,如果不是我的龟板找到了你,你现在就完蛋了知不知道!”
这句话落在达米安耳里,他眼中神色烁了烁,变得复杂起来。
李小狼和阿叔眼见着李桃桃一副hp值狂掉的模样,一人一狗双双将手压在莓玲的肩膀上,试图把她扒开。小狼,紧张地喊:“桃桃!!!”
阿叔紧随其后:“不要死!!”
李桃桃被气的双手攥拳,唇间却气若游丝:“......滚....”
一阵兵荒马乱之下,李莓玲终于被摁着坐回了位置上。她有些心虚地对着手指,嘴里不断嘀咕着“我只是太激动了”之类的话。李桃桃被李小狼扶着半坐起,她对着几人环顾,露出虚弱的笑容来:“早上好?”
李小狼忍不住呛道:“是早上好,我们再晚点去你就得说【你吃好】了”
桃桃:怎么快进到吃席了,呀咩咯!
她促狭地眨了眨眼,对着李小狼k一下,竭力调动着语气起伏道:“哎呀,小狗哥哥。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实在无以回报呀——不然,磕三个响头就算了?”
“好好歇着吧你。”李小狼对她这耍宝样分外无语,他一面伸手,粗暴地将滑下的被子往桃桃身上盖住,一面又没好气道:“你还磕头,我怕地板都告你碰瓷。”
桃桃表情扭曲了一瞬,要不要对待病人这么毒舌!
善于审时度势的李桃桃,立刻更换了攻略目标。她对着李小狼冷哼了一声,即刻转过头去面向还在委屈的莓玲:“堂姐——”
李莓玲收到讯号,她戳手指的动作一顿。在李桃桃的注视下,莓玲的小拇指旗杆似的翘着,将指尖悄悄对准了一个方向。
她按照指示将头和身体一齐转正,目光抬起,然后——
是修罗场!
达米安和李君姝一齐看来,两边目光,试图把床上的少女一分为二。
李桃桃的冷汗,当场就挂了一下。
她一见李君姝皱眉,直接抢先一步开口:“大家——能不能都先出去一下?”
李君姝重新将嘴闭上,眯起眼瞪着自己刚醒来的女儿。李桃桃像是没察觉到这道视线一般语气轻松:“有点累,还想再睡一会儿。”
即便一听就是搪塞的话,但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挑不出错的理由。病人想要休息,总不能硬是让对方醒着,不让人睡觉是吧?
她说罢,泥鳅似地重新钻回了被窝里头。被子还没瘪多久,再次被人高高地撑起来,表明出拒绝再交流的信息。李君姝不好说什么,黑着一张脸先一步朝门离去。陆陆续续地,从床旁远离的脚步声接连不断地响起。而独有一道脚步,是朝着她的面朝的窗前走来的。
随着门被闭合的声音响起,她将被子盖过了半张脸,因此说出的声音也含糊不清:“你怎么不走?”
回应她的,是“刺啦”一声,椅子被搬动的声音。
达米安坐在椅子上看着李桃桃冒出的脑袋尖,不留情地拆穿道:“别装了,你刚才也醒着吧。”
装睡的小伎俩被道明,李桃桃索性也不装了睁开一只眼睛:“很明显么?”
达米安如实:“对我来说是的。”
诚然,在她躺在床上的视角,并不能看见达米安的脸。在李桃桃的视线里,眼前只有少年因双腿交叠,而顶起的膝盖。她想了想,又问:“你不好奇我是什么时候醒的?”
“没必要。”达米安说完这一句,又接口:“你该去医院接受治疗。”
在说到这件事时,少年变得有些啰嗦起来:“我认识一位医生,她可以很好的医治你。”
对于将李桃桃带回家中,由李君姝处理伤口这件事,达米安一直很不满。即便他知道是神灵在借由对方的身体,在对李桃桃进行治疗。可比起那些捉摸不透的东西,少年更相信拥有逻辑和推论的现代医学。李桃桃舔了一下嘴唇,她嗓子干的冒烟,每说一句话都有血沫子往喉咙上涌:“我认为,技术再高超的医生,在应对蛊虫和诅咒上应该也没什么经验。”
她话音刚落,视线一怔。原先仅有膝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玻璃杯。李桃桃不知道的是,在她说话的过程中,达米安一直盯着她面部的微表情。当然,也没有放过少女因为缺乏水分,而舔动唇面的动作。达米安倒水的动作,让李桃桃有些意外。她费劲的撑起身体,手臂伸直,想要发力时又感到肢体被外力架住。
达米安将她往上一带,轻松地令李桃桃坐靠在床上。趁着对方不注意,达米安又将玻璃杯塞了进去。手中忽地填进一物,少女下意识地收拢手指。哥谭人没有烧水饮用的习惯,他们大多是接厨房的直饮水来喝。但喝热水的习惯被身为华人的李君姝保留了下来,从热水壶中倒出的水,还留有先前的余温。
李桃桃小声的道了一声谢,慢吞吞的抿起杯中的水来。
水面因接触唇面,从而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达米安的声音,同样逐次递进着:
“骨折,刀伤,内出血......”他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无机质地重复着自己知晓的病情:“这是战斗带来的外伤。”
“你不该把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即便想要克制,但达米安说这句话时的口吻里,难免带上了几许诘责的意味。李桃桃摇了摇头,贴在杯上的嘴发出来的声音细碎:“不是一个人,还有阿叔。”
完全不想听到这个答案...达米安烦躁地将叠起的双腿放下,他手臂搭在腿面,语气变得暴躁易怒:“别在这种地方咬文嚼字,李。你很清楚我到底在说什么。”
她放下水杯,继续拿在身前。刚才漫长的吞咽,只是啜饮,杯中水位并没怎么下降。
这间房间是客房改的,墙面上落地窗大开,将薄纱的窗帘吹地扬起。投至地毯上的阴影毫无疑问是曲面,随窗帘此起彼伏,发出秋日将近的呼啸闷声。即便刚刚喝了水,李桃桃喉咙里还是干渴的要命。喉管肉面仿佛裂开的疼,干干巴巴,此时刺痒地让人忍不住想说话。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专注地看着水面,对着达米安问:“你很愧疚么?”
少年没料想到李桃桃会这样直白的发问。他也不禁问向自己,这是愧疚么?这份支配着身体的烦躁究竟源于什么、这种令人长久紧绷腮帮的乏力感,究竟怎样才能消除。在来到这间房间之前,迪克曾经劝过他近段时间暂时不要接近这里。
他想过无数种恐怖的可能,而推动那些臆想中糟糕结局发生的,是他幼稚的冲动。
等了半响达米安都没有动静,李桃桃叹了口气,重新换了一种问法:
“或者说,你很急切的想补偿我吗?”
这次达米安没有任何由于,他嗓音里挤出单个的音节、沉沉的,闷闷地:“嗯...”
全然没有身为恶魔崽子时的嚣张,更没有刚才与李君姝对峙时的尖锐。达米安现在无论是回答还是发问,都显得含蓄而迟疑。在他看来,无论李桃桃是否平安归来,这都是一个错误——一个十足的、本不应该发生的错误。他已经十五岁,在诸多的训练下竟然还不懂得压制自己的,不懂衡量事情的是非利弊。这一切,都让他的姓氏蒙羞。
达米安在自省,无数种以“如果我当时在场,没有离开...”为开头的对敌方案,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这些事后的纠错想象,对于改变现状来讲毫无用处。可至少,这能让达米安稍微安心一些。他沉浸在自己的假设与推演中,对他人的言语都有些模糊。对李桃桃后来说的话,达米安只听清了最后一句。
忘记了是用什么语气,是开心还是认真?他只知道,少女是这样说的:
“既然愧疚的话,就以身相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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