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犹豫地说：“那位小姐口上戴着的……像是愚人众的装扮, 但是白色的，不是黑色的……”
钟离纠正道：“那是医用防护口罩。”
“医用、防护口罩……
“你这常识到底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是个不通世事的少年，可他们还说你会做人工呼吸……”
“那个啊, 我看艾莉丝带来的杂志上写的。”
“艾莉丝、杂志——”钟离皱了皱眉, 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停顿了片刻，语重心长地说, “你还是多看看书，快要考试了”。
温迪诧异地说：“考试？你之前唤我什么同学？意思是我们现在……像是那些倒霉的须弥教令院学生那般求学吗？”
钟离理所当然地点头：“我们是学生, 当然要考试。”
温迪不由一怔，这就是他不听劝告触碰须弥世界树的下场吗？
他不由想起来时路上的风景。
那些植物完全不属于他在提瓦特见过的任何一种, 是淡黄色的金盏菊，而不是在蒙德常见的风车菊，这一切给他一种类似于璃月却又有些不一样的氛围……
正在此刻，钟离说道：“你的意识出问题了, 这些普通的事物，正常人都会知道。”
温迪下意识地反驳：“那是因为我本来不是——”
说到这里, 他停住了话头，神色复杂地看了钟离一眼。
再次确定，这个世界没有元素力, 也没有神的存在。
而且钟离看起来接收了这个世界的记忆，对他们过去的记忆却已经忘记，这样奇异的认知……
温迪不由叹了口气, 思索片刻, 顺着对方的话头问：“你说我们是同学, 那为何不认识我？”
“偌大的学院里, 并不是每个人都相识。我仔细回忆了一番, 以往并没有见过你，想来你是新转学来的吧？”
“……”
“如果见过，我会记得你。”钟离停顿了下，安慰地说，“不必担心，我现在记住你叫温迪。”
温迪闷闷地说：“那是我告诉你的。”
“……这么说也没错。”
温迪柔声说：“没事，不急，我会慢慢告诉你一切。”
钟离不由诧异，说到这个地步上，他反而又被对方安慰了，实在是颇为意外的感受。
待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一股热气传来，发现面前摆着一碗热粥。
温迪将热粥前来，说：“啊——乖，张口。”
钟离听着这哄孩子般的语气，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忍拂了对方的好意，于是依言照做。
想来虽然他一再拒绝，但温迪实际上仍然我行我素，相处的距离比他想的还要近……
其实，以他生活环境的周围民俗而言，大家的言谈作风一贯含蓄，难得有这样的人。
如此简单的言辞，如此热烈的神情，像是无可阻挡的随性的风……
“老爷子，多吃点，好好休息，会想起来的。”
钟离淡淡地笑了笑，轻叹道：“此番多谢你照顾。”
“以前有个人告诉过我，照顾的回报就是照顾本身。”
“那个人一定是个好人。”
“哦，是吗？”
“温迪，你也应该吃点东西。”
“没错。”
温迪点点头，转头拿了个苹果吃了起来。
钟离忍不住说：“虽然水果有营养，但还是需要吃点主食。”
“没错，那我先离开一会。”
温迪朝外面走去，却寻不到酒的踪迹，转念一想当初是为了找寻须弥的酒才落到这个地步，倒更可笑了。
他在外面弄了点饭，胡乱地吃完。
回来一看，发现躺在床上的钟离眼眸已然闭合，棕发垂在脑后，精致的西装放在一旁，只穿着式样简单的居家服。
温迪依然有些不太习惯，揉了揉眼睛。
面前景象依然没有改变。
曾经略显古板的青年人，仍是这般年轻的面孔……
温迪不由摇了摇头。
*
休养一日后。
钟离提议说：“我们去找医生复查，确定没有问题，就可以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好。”
“不过，你这样……”
温迪疑惑地看着钟离。
钟离轻咳一声：“温迪，你校服呢？在学校这么穿不好。”
温迪不答。
钟离思索了半晌，斟酌着措辞开口：“我不是说你的爱好有问题，这样穿也无妨，每个人都有他的理由，但是学校也有学校的规章制度，你还是要注意点。”
温迪反问：“那你的衣服呢？”
钟离解释说：“那是正式演出的西装，平时我并不这样穿。”
温迪纳闷地说：“真的吗？”
钟离理所当然地说：“嗯，这套服装繁琐累赘，还不如穿校服与大家一样。”
“我权且相信你，不过——”温迪不太确定地问，“你真的没问题吗？你还是没想起来啊。”
钟离撇开了头，避开那双略显失望的绿眸，坚持地说：“我要回去上课，怎么能一直在医院养病？书本也没有带。”
“……”
“温迪，如果医生问起，你还是不要提起失忆的问题为好，虽然其实我不觉得是我的问题。”
“哼，你从来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之前猫耳那次也是。”
钟离疑惑地问：“什么猫耳？”
温迪不答。
钟离坚持道：“反正你不要提。”
“那你不许丢下我。”
“……嗯。”
两人一起去办理了手续后，离开了医院。
医院外，人声喧闹，车水马龙。
温迪站在路边，试探性地问：“那我们现在……回学校？”
“嗯，先去坐公交车。”
温迪好奇地问：“公交车又是什么？”
钟离忍不住说：“你像个温室里出生的贵族少爷，什么都不懂。”
温迪不服气地说：“喂，你这上流人士就别说我了。”
钟离皱眉：“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而已，什么上流人士？”
温迪叹了口气：“说了你也不懂。”
不一会儿，一辆公交车停在他们的面前。
钟离率先登上公交车，拿出一张卡片放在机器上面扫过。
机器声立即响起：“滴，学生卡。”
温迪有些诧异，发觉钟离正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犹豫地说：“我……”
司机不耐烦地说：“没有卡就投币。”
温迪低声问：“钟离，你有币吗？”
钟离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司机先生，我们这次是从医院回来，他……”
“哦，脑子不太好啊。”司机看了一眼温迪，摇了摇头说，“算了，这次不跟你计较好了。”
温迪快步地走到钟离身边的座位坐下，拿手肘撞了他一下，气呼呼地说：“你才脑子不好。”
钟离看了他一眼：“喂，你讲点理，话也不是我说的。”
温迪反问：“你误导他，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钟离若有所思：“唔，看起来你的逻辑也没问题。”
温迪冷哼一声，听着身边传来机器音的播报声，是各种他没听过的地点，不过其中的语言倒是熟悉的感觉。
钟离忽然问：“之前你怎么买饭的？”
温迪回答：“噢，说是用你的证件抵押，回头找你学校的联系人。”
“你却还懂变通。”
“那当然。”
“你自己的身份凭证呢？”
“什么凭证？”
钟离盯着温迪看了半晌，得出一个推论：“你这是黑户吧。”
温迪不由沉默。
钟离若有所思，继续推断：“我觉得你应该是有钱的，看你这身衣服也比较值钱。”
“……”
钟离继续问：“你家人呢？”
“……不知道。”
钟离见对方一问三不知，愈发觉得对方已经如此可怜，还要作出成熟的样子关心自己，实在是善良到令人感动。
*
两人一路回到昨日的事故突发地。
那些救生用具已经撤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绿荫庇护的校园里，高大的楼房上挂起一排排红色的励志横幅。
正在此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钟离抬起脚步，迅速地往前方走去。
温迪有些纳闷：“怎么走得那么急？你不是一贯很悠闲吗？”
“要上课了，你快一点。”钟离催促一声，继续快步前行。
温迪摊了摊手，无奈地说：“我居然沦落到去上课的地步。”
转眼一看，钟离已经走入了一间教室。
温迪只好跟了过去，待到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发觉大家都整整齐齐地坐在位置上看着他。
教室里一片静寂。
那位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也看着他。
温迪忽然心上一惊，那个台上的老师……
她有着新月般的双眸，一头白发垂在双肩上，身穿蓝色衣服，胸口点缀着一块原石的图案。
温迪开口：“是空月……”
空月打断道：“进来坐下。”
温迪低下头：“哦。”
他走到钟离身后的空位置坐了下来，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四周陌生的面孔和黑板上的字迹。
过了一会儿，温迪戳了戳钟离的后背，低声说：“是空月女神啊。”
“嗯。”
“不是说——没有神吗？”
“女神的不是信仰上的神明，而是……”钟离停顿了片刻，放弃解释，“你这般议论老师，不太妥当。”
咚、咚、咚。
空月在台上敲了敲桌子，严肃地说：“安静。”
温迪闭上了嘴，然后伸手拿起了钟离脑后的辫子。
依然柔软的棕色发丝……
把玩了一阵子，他见对方没有反应，便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下课铃声响起。
钟离敲了敲桌子，沉声问：“温迪，快起来，你这个年纪你睡得着觉？”
温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纳闷地说：“你够了啊。”
钟离说：“你刚刚还在我后面捣乱……”
“唔。”
空月朝着这边走过来，义正言辞地说：“这位同学，你应该穿校服。”
温迪点头：“哦，好的老师，校服去哪里领？”
空月抬手一指：“那边二楼教务室。”
温迪沿着这个指示，一路走了过去，见到一个三层的白色柜子里摆着一堆天蓝色服饰。
柜子里响起机械化的声音：“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温迪简单地说：“一套校服。”
“学院校服等待发放中，请投币。”
“……”
“请往指示口放入纸币或卡片。”
温迪看着柜子第二层的中间有金属光泽亮起，为难地摸了摸头：“这个，我没有……”
“如果缺乏物资，请联系负责人申请补助金。”
“巴巴托斯，去找你的接引人吧。”
温迪听到这个称呼，缓缓地转过身来。
是空月跟了过来，白发少女戴起了帽子，一手拿着根银色手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张卡片。
他一见便知道那是旧蒙德时常用的纸张。
他接了过来。
只见卡片上绘制着火红的西风之鹰，仿佛泛着旧日的气息。
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温妮莎。
第112章 原神启动
空月将那台机器操作了一番。
机器里缓缓地吐出来一套校服。
这套校服式样简洁, 蓝白色外套上绘制着月亮图案，搭配一件淡蓝色T恤和深蓝色短裤，此外还搭配有一条蓝色系带, 悬挂着个证件卡套。
空月淡淡地说：“先拿去吧。从楼梯往上走，到达七楼的天台, 然后往广场方向去，就可以看到职工住处了。”
温迪礼貌地将校服接了过来, 注视着空月消失在视线里。
虽说这是无神的世界, 但空月这突然出现又消失的身法，很明显和别人不一样……
那套校服还放在他的手里，衣服的质地不像他以往见过的任何服装。
温迪解下了宽大的绿斗篷，将蓝色外套套在身上，揣着那张名片，踏上了路程。
其实这栋楼每层阶梯并不长，但不知为何, 温迪越往楼上走去, 越感受到一股不妙的感觉。
直到走到第三层的时候，转角处有个声音响起……
温迪循着声音走去，看到了一架升降梯，略一思索, 朝里面走了进去。
电梯的门很快关上。
温迪不由咕哝起来：“原来还有这方便的东西，那她让我这么走上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你老睡觉，让你活动下筋骨。”
一个冷冷的女声在密闭的空间里突然响起。
温迪大感惊讶，左右一看, 却没有旁的人影。
他略作思忖, 在墙壁上找到数字7的按钮按了下去,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声音其实从机器里发出来的。
是无法忘却的的声音，来自于天理维系者。
“我们会再见的。”
这个声音响起后，门终于开了。
电梯已经到了第七层。
温迪出了电梯，来到天台。
像是年久失修一般，这里野草杂生，布满了杂乱的碎石子和灰尘，而在中心处却出现了残破的半个日晷，其形态与千风神殿的颇为相似。
温迪环顾着四周场景。
空月所说的广场在教学楼下方不远处，看起来与蒙德的广场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上面插着红旗。
但这没有风之翼也没有元素力的世界里——从天台到广场根本没有路，只是一片虚空。
他略一思忖，缓缓地将那张名片放在日晷上。
面前景象忽然一转——
他来到了一处蒙德风格的庄园前。
一位古铜色肌肤的女郎正躺在椅上晒太阳，火红色的头发微微飘扬，在阳光下散发着光采。
温迪缓缓开口：“温妮莎……”
“听说有人来找我了，原来是你啊，温迪。”温妮莎转过头来，笑着说，“你这模样，倒像个学生了。”
温迪闷闷地说：“可别提，我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在有元素力存在的提瓦特大陆上，作为无处不在的风的本身，他可以很便携地获取信息，同时他还可以用过诗歌一般的言语，去四处探索交流……
而现在，他连听懂这里的词语都成问题。
像是没有元素力的普通人在提瓦特大陆一般，组成这个世界的基石已经将他拒绝。
温妮莎却问：“唔——你来的时候没接收到信息吗？”
“诶？”
“那些信息，是被你拒绝了——”
“什么信息？”
“也许你有太过在意的回忆，所以拒绝接受新的信息。先坐坐吧。”
温妮莎说着找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故友相见，坐看风景。
温迪感觉到思绪稍微平静了一些，叹道：“我们也这么久没见了。”
温妮莎笑了笑：“是哦，你以前还叫我特瓦林。”
温迪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别提这个。”
温妮莎想了想，问：“特瓦林最近怎么样呢？”
“他有些叛逆，被旅行者打了一顿，现在在副本里吧。”
“哎，真是可怜。”
温迪提议道：“为了庆祝与大英雄温妮莎的重逢，我们喝一杯吧。”
“稍等。”
过了一会，温妮莎端来了两杯饮品。
透明的琉璃杯里盛放着金黄色液体，其中飘逸着淡淡的甜香。
温迪端起杯子，轻轻嗅了嗅，说：“是苹果酿……这是老朋友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吗？”
温妮莎点点头：“尝尝。”
温迪尝了一口，缓缓地摇了摇头：“甜甜的，但是这个味道……还是有些不一样。”
“被你发现了！的确，时空的距离太过遥远，我们还没有办法带食物过来。”
温迪笑了笑，接着把剩下的苹果酿喝完了，说：“不过能喝到苹果酿，也还是开心啦。”
温妮莎话头一转，却问：“温迪，你听说过提瓦特偶像计划吗”
“偶像这个词……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是蒙德城那个牧师女孩儿说的……但计划嘛，倒没注意到。”
“嗯，那个计划是艾莉丝女士早期提出来的，但因为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加上公司各种条件限制，所以一直处于停滞状态。但天理发现你们不太认真工作，所以把你们召集过来了。”温妮莎补充道，“现在是准备安排你们去出道当偶像，来实行这个计划。”
温迪放下了杯子，叹道：“那真是奇思妙想。”
“他们是准备让你们先学校里进行学习一番，再按照练习生的模式进行培养，接着再出道演出。”
“那你呢？”
“我作为退休员工，当然是准备去海滩上晒晒太阳了到处旅游了。”温妮莎伸手一指后面的房屋，继续说，“这些地方供你住，食物供给是足够的——当然，酒是没有的。”
温迪失望地叹了口气：“为什么？”
“原来供给是有的，因为你来了，天理把酒路封掉了。”
“……至于吗？”
“偶像是不能酗酒的，你要恪守规则。”
“这什么偶像，可比当神明还累吧？”
“谁叫你不好好当个神呢？对了，我还没有问，你来到这边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原因么，是这样的……”
温迪叹了口气，接着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简单地讲了一遍。
温妮莎感叹道：“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天理在与旅行者开场大战之后，已经休生养息很久了，结果你却把人气到了。”
温迪摇了摇头，说：“我哪里想到她的涵养这么不行。”
“大概是摩拉克斯涵养太好了。”
温迪听到这个名字，不由陷入沉默。
温妮莎接着问：“他现在怎么样？”
“他已经忘记了我……”温迪停顿了片刻，说，“不过，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语气平淡，却像是穿透岁月的光华，在空气里悠长地回荡着。
温妮莎一怔，随即说道：“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岩石七千载沉重的过往都会忘却……”
温迪微微闭上眼睛，却问：“公司是什么？”
“是……”温妮莎愣了愣，正色说，“我也并不是很清楚，这是不可提及的机密之一，就连计划本身，我也只是偶然听说……”
温迪淡淡地说：“唔，是这样么？”
温妮莎劝说道：“在没有元素力的情况下，现在你也与凡人一样可能会生病，所以少惦记酒了……”
温迪眯起着眼，淡淡地说：“凡人的生活，不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吗？”
温妮莎劝慰说：“也许等你出道成功，说不定就可以回去呢。”
温迪却说：“我想，既然那边已经不太需要我——既然这里有朋友相伴，回不去，也不是很可惜了。”
温妮莎若有所思，接着缓缓地点了点头：“嗯，这样说起来，你已经知道了不少消息了。”
说罢，她拿出了一本杂志。
杂志封面上是一张彩色的图画，上面绘制着美少女和音符，写着“偶像”两个大字。
温迪疑惑地打量着这本杂志：“这是……”
“这是去网吧的接头信物。”
“网吧？”
“是连接异世界的节点，类似于传送阵的存在，外形是一间网吧……”
“我是说，那种地方……”
“嗯，你没去过，里面有很多电脑，可以连接网络，玩各种游戏……反正我看到很多年轻人喜欢去玩，想来应该是个放松的好去处吧？我想你应该会喜欢那里的。”
“可是——我想那种地方需要钱吧？”
“唔，我差点忘了，给你——”温妮莎说着拿出来一张绿色的卡片，“这是你的个人凭证，可以用来支付。”
温迪接了过来，只见绿色卡片上绘制着古老的诗琴，写着“巴巴托斯”的名字。
他接着问：“温妮莎，你有硬币吗？”
“有。”温妮莎拿出了一袋银色的硬币。
温迪满意地说：“那么下次我也可以投币了。”
温妮莎叮嘱说：“你省着点花。”
温迪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硬币和信物，来到了一处小巷子。
夜色渐渐降临。
分明看起来是无人之径，但到了小巷尽头，却有点点灯光闪烁。
亮着灯光的房屋里，传来些许声音。
温迪抬起头，望着那个招牌上的小字——
时与千风网吧。
他推开了网吧的大门，将硬币排在桌上。
网吧管理员埋着头，不咸不淡地招呼道：“五块钱一小时，会员八折，客人要办会员吗？”
温迪并不回答，只是将手里的偶像杂志放在吧台上。
“原来是魔女协会的会员啊，会员可以玩两个小时，随时可以续费——”网管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杂志封面，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说，“唔，风的气息……”
温迪并不意外，低声说：“我看到那座日冕就想到了你——伊斯塔露。”
伊斯塔露将一堆硬币收纳起来，往在桌面上放了一张上网卡，说：“去二楼包间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温迪将卡片接了过来。
刹那间，他感觉到指尖似乎有清风流淌而过——
脑海中泛起奇妙的感觉，包括如何使用这一切，已经在一瞬间进入了脑海。
温迪快步地朝网吧里走去。
里面坐着的客人们头上都戴着耳机，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他经过似的。
温迪走到二楼包间，打开了房门。
里面是一台电脑和一张软椅。
窗户紧闭着，淡蓝色的窗帘开了一半，投过来些许黯淡的光影。
温迪打开室内的灯，找到开机按钮，输入了一串上网密码。
伴随着机器启动的声音响起，桌面出现了醒目的白色派蒙图标。
Yuanshen.exe
双击图标。
悠扬的背景音乐声响起，接着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漫天的云彩和浮空的柱子，还有无尽的阶梯和大门。
——天空岛。
点击进入……
金发的旅行者兄妹出现在了画面里。
第113章 网吧少年与偶像剧
耳机里陆续地传来背景音乐声。
温迪凝眸望向电脑屏幕。
浮空的白色台阶上, 漫天淡蓝色云朵，一根根耸立的柱子，还有那巨大的红色菱形光辉……
如此熟悉的场景。
一对金发的兄妹跨越了诸多世界, 却被自称天理维系者的神秘白发神灵拦在面前。
“外来之人，你们的旅途到此为止。”
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响在耳畔——
和他方前在电梯里听到的声音别无二致。
如此近距离地再次听到这个声音, 温迪心情有些微妙。
而在那个声音响起时，天理维系者踏着裹着缕缕布条的双足飘然而至。
她的身后是醒目的鲜红背景色, 旁边则是悬空的柱子和无尽的阶梯。
而那双十字金瞳里无情而冰冷, 头顶上大片的白发飘扬，像是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可她手里捏着的金色方块却逐渐变成了血红色，被用力抛在了地板上。
地板上的旅行者兄妹纵身一跃，展开了一对光之翼，手中宝剑发出了夺目而灿烂的光辉。
但作为世界之外漂流来的旅行者，力量终究敌不过天理维系者, 被封印了在方块里。
在巨大的红色锁链里, 似乎有一团云朵爆炸而过……
紧接着，画面忽然停止。
温迪凑近了那块屏幕，想要努力看清这一切。
额头贴过屏幕，是光滑而坚硬的感觉。
这镜面像是无形的结界阻挡着他。
他无法穿过镜面, 自然也谈不上改变任何东西。
纵然意识到这只是一段影像记忆，他仍然产生了一股无力的感觉。
温迪继续想到了刚刚在教学楼顶端发生的时空转换。
这样转换的效率，比起在提瓦特大陆上的秘境穿梭，也丝毫不落下风。
这一切使得他感觉到一种他尚且未曾探索过的力量，在悄无声息地发挥着未知的作用, 也许是这个世界里至高无上的法则。
近距离地望着屏幕上的白发御姐——天理维系者。
之前温妮莎的话语似乎又回响在他的耳畔。
“天理在与旅行者开场大战之后, 已经休生养息很久了, 结果你却把人气到了。”
刚刚发生过的……就是那场大战吧？
温迪想起从方才在网吧柜台处接收到的信息，包括如何使用这台叫做电脑的机器。
屏幕桌面上，命名为exe后缀的文件，是已经被设定好的游戏程序。
虽然身为尚存于世上的风神巴巴托斯，他本就见识过诸多精巧的游戏，各种国际象棋、璃月象棋、稻妻纸牌、风花节小游戏等，甚至还早有游戏之神的美称，但他实在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般声音与光影融合无间、其中内涵丰富还与自己所存在的世界紧密相关的游戏。
温迪不免陷入思索，当他打开游戏程序，推开的这扇门后，进入的到底是什么世界？
而在与天理维系者一战，从高空坠落而下，他们来到的又是什么样的世界？
即使曾经在提瓦特大陆，也曾听到旅行者提起过她的家乡，却不过觉得是另一个存在的类似空间而已，但现在这个世界……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一行小字：
在双子中选择一人。
“双子。”
温迪轻叹一声，望着左边的妹妹。
少女一头金发，头上戴着一朵纯白色的因提瓦特花朵，金色的眼眸坚毅有光，身后光之翼透明而美丽。
温迪接着转过眼眸，望向右边的哥哥，少年的耳坠也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而在画面中间的……
天理维系者白发飘飘，身后的暗红色披风飘扬。
他想起来，关于这个选择，也是旅行者提过的。
荧当时语气颇为遗憾：“中间的天理维系者是不能选的。”
看来在旅行者还未曾进入这个世界的适合，旅行者也不想成为旅行者，但她只能成为旅行者。
而这种规则——
这种无法选择的设定，也是基于游戏的本身……
温迪再次意识到，这种设定的力量甚至是高于天理维系者的。
而今战斗停止。
画面停滞。
像是时间与空间被暂停了，卡在了一个点上。
最终选择了眼神坚毅的荧。
只见淡淡的白色字体写着一行字，写下你的名字……
温迪思索了一下，缓缓地敲击着键盘。
“A摸鱼诗人同学。”
……
A摸鱼诗人同学来到了海滩和石块旁边。
金发少女苏醒而来，旁边是一只小小派蒙。
温迪看着屏幕上的操作按钮和，稍加探索，很快熟悉了闪避、冲刺、攻击等操作方式。
屏幕里的金发少女挥舞起单手剑，绘制着金色菱形印记的淡蓝色飘带随风飘扬。
左边亮起来一行任务指引，跟随派蒙、解锁锚点……
在蒙德城的野外道路上穿梭着，看着蒙德的绿野与微风，感受到自由行走的乐趣，而后来到了七天神像面前。
当旅行者的手掌心触及神像的表面，一颗晶莹的翠绿色元素晶球漂浮而来……
与风元素共鸣已达成。
温迪不由感叹，没有神之眼却可以与产生元素共鸣的奇妙主角，真是适合传唱英雄史诗呢。
熟悉的蒙德风景和悠扬的音乐，给他带来了怀念的感觉。
接着是熟悉的苍青色巨龙出现在面前——
特瓦林……
还有自己。
然而从旅行者的角度来看，“与巨龙对话的奇怪家伙”，转过头来瞥过来的那一眼……
“果然我还是提瓦特最好的吟游诗人呢……”温迪忍不住自言自语，“不过好像有一点凶了。”
接着便是熟悉的侦察骑士安柏登场，这是一位除了白色飘浮灵的小派蒙以外的人类向导，热情而礼貌，实在是蒙德侦察骑士的典范。
旅行者随着安柏踏入了蒙德城，接受了风之翼的试炼，开始逐步解决风魔龙的危机……
*
温迪追加了几次网费，玩了许久，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网吧。
回到校园的时候，已经是白天。
周围响起了一串节奏明朗的音乐声，大家都在焦急地往那广场处跑去，温迪略感奇怪，拖着慢吞吞的步伐也跟了过去。
那音乐声逐渐变得愈发激昂起来。
温迪隐隐约约地从旁人的议论中听到了“升旗仪式”的词语，慢吞吞地走到了广场里。
却见一道目光朝他望了过来。
正是站在队伍末尾的钟离。
温迪步调不疾不徐地朝钟离走了过去。
钟离已经转过身去，淡淡地说：“你又迟到了。”
“唔……”温迪心下一缓，闭上了眼眸，脑袋朝着对方的背靠了过去。
钟离感觉到背后的重量，微微一愣。
空气里响彻着高昂的音乐。
只见台子上的五星红旗随着旗杆而稳步上升，最终飘扬到了旗杆顶端。
而他身后那个惫懒的家伙……
居然在这么庄严的场面里，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打起了盹！
钟离愈发觉得这很不合理。
升旗仪式很快结束，大家都陆续地散去了。
钟离转过身来，看着温迪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冷声问：“温迪，你去哪里了？”
“网吧。”
带着倦意的少年音传来。
钟离本来还觉得温迪终于愿意换一身校服，看起来像是逐渐融入正常学生群体里，一切正在好转，可一听网吧二字……
他马上又觉得此人不仅心性不改，而且调皮捣蛋得更严重了。
但只到对方耷拉着眉毛，绿色眼眸里一团倦意，小辫子微微下垂，松松散散地披着外套，像是随时会倒下一样……
钟离心中不由有些担忧，按捺着怒意，问道：“听说……你是去见监护人吗？”
温迪纠正说：“是接引人。”
钟离听着这有气无力的声音，也没再计较这两者的差别，接着说：“你监护人居然不管你吗？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温迪说：“是温妮莎。”
钟离顿了片刻，问：“听名字……是你姐姐？”
温迪轻笑一声，这联想倒也有趣。
钟离权当对方默认，心里觉得温迪找到了家人也算是件好事，继续问：“你有吃早饭吗？”
温迪垂下头来，陷入沉默。
钟离提议说道：“食堂还开门，去吧。”
温迪不答话，心下却有些诧异。
在网吧的时候他尚且不觉得累，回到学校居然就逐渐抵挡不了这股倦意，而且还产生了食欲——倒也有些奇怪。
钟离忍不住问：“你没睡觉吗？”
“……嗯。”
钟离不由皱眉：“这可怎么行？”
两人一路来到了食堂。
温迪找到个座位坐下，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钟离径自去买来了早餐，是热气腾腾的瘦肉蔬菜粥和新鲜的包子馒头。
“温迪，起来吃饭。”
“……”
钟离轻轻地推了推他，问：“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温迪缓缓地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说：“没事，休息就好。”
钟离愈发觉得担心，之前活泼而善于言谈的少年突然变成现在这般样子，让他很不习惯，劝诫道：“你不应该觉得身体很好随便熬夜，这样不好。”
“……唔。”
温迪吃了点粥，不再多言。
钟离继续说：“今天上午是影视欣赏课，你正好可以先休息一阵子，该说你是幸运吧？”
“嗯……”
“我们一起去吧，不要逃课了。”
“嗯……”
*
两人来到了阶梯大教室里，并排着坐在一起。
上课铃声响起，讲台上的屏幕里播放起了画面。
画面里是一处类似于校园的场景，里面是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们。
温迪抬起头来，凝神观察了半晌，轻声说：“这像是泽维尔的影映机，枫丹科技，荧告诉过我。”
钟离听到这番话，并不太理解，但温迪像是随口一提，没有与他讨论更多内情的想法。
当屏幕亮起后，灯和窗帘都一起关上了。
大概是太困了，大概也是环境适合睡觉，温迪歪着脑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钟离感觉到肩膀上依靠过来的身体，微微一愣。
他并不习惯这般距离，但又觉得推开也不够具有人情味，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
过了很久——
温迪抬起头来，轻声问：“在放什么？”
钟离解释：“偶像剧。”
温迪疑惑着重复：“偶像剧？”
“嗯。”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屏幕之上。
教室门被关上，黄昏的阳光温和而写意，照映在少年和少女乌黑的发丝上。
灵动的音乐声响起——
少年用双臂将少女圈在墙角，撑在墙壁上的修长指尖却在微微颤抖，而后缓缓地俯下头颅，亲吻过她的额头。
分明只是偶像剧里常见的镜头，但钟离不知道为何，却想起了初见温迪那天的感觉……
回忆尚未完全，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加速……
刹那间，近距离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传递而来。
眼前那张比起荧屏上的偶像还要可爱的面孔近距离地靠过来。
在寂静而黯淡的教室里，少年眼眸的光泽如绿宝石般闪耀。
时间在刹那间像变得极为漫长。
待到钟离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早已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
钟离有些奇怪地说：“你这样，倒像是忽近忽远、若即若离……”
温迪叹息一声：“我的确想那样做。”
“嗯？”钟离很是惊讶，对方这清晰而明确的话语，传递着微妙的讯号。
特别是现在——
在黯淡的教室里，微妙地与偶像剧里的剧情重叠起来……
钟离低声问：“你不是在做梦么？”
“的确，我梦见了你。”
温迪的声音里带着倦意，懒洋洋的，像是习惯了一贯这样说话似的。
“如果那场梦不醒来，该多好呢？”
悠长的叹息落下，仿佛携带着岁月的痕迹。
钟离沉默半晌，问：“温迪，我们真的认识？”
温迪歪着头说：“诶，让我想想吧，两千多年了——我们认识。”
钟离提出质问：“人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当然，我们并不是人。”
“……”
“你不相信吗？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们都是神明。”
钟离显然并不相信：“早说过了，我是理性的无神论者。”
“你还是想不起来啊。”
“……”
“唔，在以前我们认识的时候，距离还会更近些，可我想到现在你已经忘记，对我说要保持距离……”
钟离闷闷地说：“可你根本没有保持距离。”
温迪叹了口气：“每个人的相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不过，你想要的那样我也可以做到。但只能很近或者很远，也不是你想要的相敬如宾。”
钟离神色复杂地看了温迪一眼，也懒得纠正相敬如宾的意思了，的确不得不认可，每个人的确应该有他的交友之道，这一点无法强求。
温迪眨了眨眼，继续说：“但……我希望你选择我心里想的那个答案。”
钟离听到这种话，不由陷入了思索。
“很近、或者很远……”
“我想的那个答案。”
“以身相许吗？”
……
这些话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直白，甚至他都开始怀疑温迪到底是不懂成语的用法还是故意为之。
温迪继续说：“而且，刚刚我看你的神情，也并不是没有感觉啊。”
刹那间，钟离感觉到心跳继续快了一拍。
第114章 巴巴托斯的狗
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
偶像剧已经暂停, 屏幕上的色彩变成了一片灰暗。
教室门开启，一缕明亮的光线透入教室。
讲台上的老师离开教室后，学生们又是一派活跃的景象。
几个学生聚在一起, 议论了起来：
“那个叫温迪的转学生，摸鱼得简直太明目张胆了！昨天上课到今天也在睡觉呢。”
“在早上我就看见了, 那个懒鬼在升旗仪式上，还靠着钟离睡觉！”
“刚刚在影视课上, 他也睡着了吧？”
“话说, 钟离平时明明是很难接近吧？可是刚刚我……还听见他们爱在一起窃窃私语……”
“从侧面看去，真的和偶像剧一样诶。”
“这是什么新型的病弱美男子吗？”
“刚刚我听到，钟离还在帮他请假……”
同学们议论得越来越起劲，忽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你们误会了。”
正是钟离走了过来。
议论的同学见状，连忙低下头来道歉：“对不起，我们不应该议论，只是太好奇了。”
“好奇乃人之常情, 但我需要澄清一点——并不是我帮忙, 只是报恩而已。”
钟离说完，便转过身离去了。
同学们互相对视几眼，若有所悟地说：“啊，原来不是图谋不轨, 而是报恩的戏码啊。”
*
教室门外。
阳光耀眼的，照映在苍翠的树木下。
叶片的苍绿色与少年的天蓝色校服交相辉映，显出几分青春风象。
钟离拍了拍温迪的肩膀，而后两人便一起走了。
他们踏过青葱的绿道，来到了一栋红砖宿舍楼里。
钟离停下脚步, 问：“你的宿舍在哪？”
温迪想了想温妮莎说的住宿处, 纳闷地说：“我也不是退休员工, 什么宿舍？”
钟离解释：“我说的是学生宿舍。”
温迪一脸不解，摇了摇头。
钟离思索片刻，说：“那随我来吧。”
温迪“哦”了一声，跟随钟离走到了楼上，看着他拿出金属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内的陈设极为简单，四壁洁白，实木的柜桌上摆放着水杯和书本，床上的蓝色被子叠放得整整齐齐。
钟离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点心，倒了杯热水，说：“吃点东西再休息，我先出去了。”
“嗯。”
*
钟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温迪躺在床上安详地睡着了，蓝绿色的发丝垂在耳畔，和柔软的被子相映照，是天空的颜色。
他一时看得怔住。
面前的少年像是一团迷雾。
大家说他是转学生，钟离多方调查资料，却连基本的学籍信息都无法找到。
他看起来极度缺乏常识，行事作风散漫懒惰，一副不学无术的模样——
可这样的人，却不仅救下了他，还在医院对他悉心照顾……
钟离叹一口气，起身去了一边。
温迪已经醒了，伸个懒腰，说：“早啊，钟离。”
“不早了，你这时候醒来——”钟离顿了顿，说，“我带回来的饭在桌上，新买的洗漱用具放在了洗手台上。”
“唔，还是蛮香的。”温迪嗅了嗅空气里的饭香，起身洗漱后，发出满足的感叹，“这样吃了就睡，真不错。”
钟离斟酌着措辞，说：“你是在外面住吗？这样上学，想必不如住宿舍方便。”
温迪一边吃着饭，头也不抬地说：“我可方便了，我有传送锚点。”
“什么传送锚点？”
温迪抬起头来，面色一正，问：“钟离，你平时有没有发现一些异常现象？仔细想一下，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钟离思索片刻，说：“除了遇见你之外，一切符合自然规律。”
分明只是简单的陈述语句，却又像意有所指。
偏偏钟离说完还轻轻地叹息一声。
温迪不由微微一怔，轻咳一声，问：“那你有没有感觉到突然接收到知识？”
钟离循着这话思考半晌，回答说：“你说的这个应该叫灌输知识，是一种教育的普遍方式。”
“我的意思是一瞬间得到，是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理解的那种。”
钟离不由陷入沉默。
温迪接着说：“我觉得有一种规则之上的力量在影响我们，你有听说过……原神吗？”
钟离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温迪试图解释：“是一款游戏……”
“……我不玩游戏。”
温迪心思一转，说：“那你帮我去问问别的同学，有没有玩过原神。”
“这……”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快去问。”
钟离默默地看了温迪一眼，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去问了。
过了许久，钟离带着消息回来了。
“没有玩过，也没有听说过。”钟离停顿了片刻，颇为无奈地说，“大家说我被带坏了，要去打游戏了。”
温迪不由失笑，而后逐渐地陷入了思索。
依照他实际上的元素感应来看，这个世界看起来，并不存在神迹……
但他从天台到达温妮莎的住所，再去往那间网吧，期间发生的时空转换，却并不比提瓦特大陆上的传送法阵慢，那简直像为像旅行者设立的传送锚点一般。
经历这样的特殊传送法阵，他像是这个世界的旅人……
钟离见温迪沉默地垂下眼眸，不由说：“有什么事情吗？不妨直说。”
温迪抬起头来，眨了眨眼，微笑着说：“钟离，我们一起去玩吧。”
钟离一愣，反应过来温迪指的是玩游戏，义正言辞地说：“不，我要学习。”
温迪看着一脸正经的钟离，不免叹了口气。
钟离却有些担忧：“考试即将临近，怎么还能这样玩游戏？你的监护人这么不负责任吗？”
温迪想起对方指的是温妮莎，解释道：“倒不是，只是我想要自由。”
钟离沉默无言，自由的确无可厚非，但温迪这番言论放在校园里来说，未免还是太叛逆了。
“多谢你的招待，我要去时与千风网吧了。”
说过这话，温迪转过身来，抬起脚步便往房门走去。
身后忽地响起一阵脚步声。
是钟离挡在了门口。
温迪扬起眉来，开口问：“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像什么吗？”
钟离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温迪继续说：“像我们看过的偶像剧里……”
话头到此为止，并没有说完。
钟离却已经回想起了剧里的画面。
泛白的灯光下，面前少年眉毛上挑，绿眸里一抹淡淡的笑意有些晃眼。
那乌黑含翠的发丝在他面前轻轻晃荡，面颊上的肤色愈发显白，而后目光下移不自觉地瞥见下颌直至脖颈的白皙肌肤……
不得不承认，以温迪这样的外貌，的确并不输于那剧里的主角……
但大抵是初见的印象过于深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正柔弱无依。
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用手臂挡在了门口。
恰好却触碰到对方的衣衫。
温迪轻轻都笑了笑，问：“你不是让我保持距离吗？现在呢？”
“我……”
“想让我留下的理由呢？除了什么学校的规章制度。”
钟离心绪愈发纷乱，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不由得松开了手。
然后看着温迪的背影消失在面前。
*
温迪再度来到了时与千风网吧，轻车熟路地来到包间，打开原神。
他熟练地检索着攻略教程，在地上寻找宝箱，一边叹气道：“怎么穿越不能带原石过来呢，可惜啊可惜。”
温迪找到冒险家学会，开始做起了日常委托。
“向着星辰与……”
他熟练地打断了凯瑟琳的发言，看着探索进度和原石逐渐增加，满意地笑了笑。
时间很快过去。
温迪看着桌面的时钟，心里忽然产生了不妙的感觉。
这间网吧……
好像和其他地方的感觉不太一样。
在这里，他从来没有产生饥饿疲倦的感觉。
网吧倒是供应着各种解渴的饮料，他停下鼠标，接来一杯果汁，一边品尝着，一边思索起来。
这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
温迪关闭了游戏，走到外面打算去看看其他玩家。
他却惊异地发现，在外面座位上竟然是一片空荡荡的。
温迪大感惊讶：“怎么会这样，上次来的人呢？”
坐在前台上的伊斯塔露头说：“他们慕名而来看看风神，看完就走了。”
温迪叹道：“他们果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伊斯塔露晃动着鼠标，盯着电脑屏幕，说：“当然不是你们校园的人啊，正常的学生怎么能来网吧……”
“你看护此处这么久，辛苦了吧。”
“这么说来也是。”
“只有我一个人，就不需要看守了，看我只是安安静静地玩游戏，也没有惹祸对吧。”
“嗯。”
“我在这边守着，你去休息吧。”
伊斯塔露点了点头，却突然化作一道风飘入了屏幕里。
温迪坐在了伊斯塔露原本的位置上。
不得不说，管理员的椅子倒是比较宽大软和，感觉比包间里更舒服一些。
温迪戴起耳机，握着鼠标，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游戏账号。
玩家名：千风神殿之主
冒险等级：60
想到自己才二十多级的A摸鱼诗人同学，温迪愈发感觉这号简直就是个大佬……
但他还没来得及查看对方的角色详情，屏幕里突然飘出来一个活泼的女声：“卖唱的，你不好好卖唱，怎么也来做委托了？是要来抢我们的活计吗？”
温迪定睛一看，是熟悉的白色的飘浮灵小派蒙，正叉着腰气鼓鼓地看着他。
虽然和自己号上的派蒙长得一模一样，神态却有些不一样。
他在心里产生了一种猜测，试探地问：“小派蒙，你看得见我？”
派蒙骄傲地说：“当然，荧发现你和钟离不见了，他去哪了？”
温迪说：“钟离在学习。”
派蒙说：“你怎么不去学习？”
“诶嘿。”
派蒙小声地说：“我们发现你们不见了，但他们没有发现，荧说是应该在剧情上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属于你们的魔神任务已经过去了。”
温迪说：“所以现在——用缘堆积的影子也会自动行使我的职责对吧？”
“没错，虽然你本来也没怎么行使过职责。对了，你现在还在夜晚吗？要不要我帮你调成白天。”
温迪闻言放下了鼠标，撑着脑袋，好奇地问：“可以这样吗？”
在他没有进行任何操作的时候，游戏里的派蒙钟表自动转起了指针。
窗外的天空立即变成了一片白昼。
缕缕阳光射入网吧，照在他的面庞上。
派蒙叉腰说：“我厉害吧？”
温迪眨了眨眼，说：“那你带我去探索前面的区域吧！”
派蒙连忙摆手：“这可不行！”
温迪笑了笑，问：“那么，可探索区域有多少？”
派蒙想了想，说：“我来看看，目前建设的进度是——医院，校园，网吧，员工宿舍，其余区域都是灰色空间。卖唱的，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我要去找荧了。”
温迪忙说：“等等，派蒙，给我点原石啊。”
“哼，不给，你以前也不给我们多点。”
“给一点嘛，我实在不想做任务了，我要抽卡啊。”
“我怎么给你原石？”
“给我发邮件呗，你看看邮件里大派蒙发的——P·A·I·M·O·N……”
“你怎么可以这么懒！”
“没有原石，纠缠也行。”
“都没有！游戏要自己打。”
“哎，好吧，话说这台电脑里怎么还有空月祝福和纪行？我的账号为什么开通不了？”
“是空月的权限没有投放啦，而且你现在在网吧里支付的货币是乐团偶像币，我们支持人民币美元等……”
“……”
“我要去找荧啦，你该回去玩你的号了。”
话音落下，账号被强制登出。
温迪只好重新登入A摸鱼诗人同学的账号，开始了漫漫任务。
*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与千风网吧的大门被推开。
“温迪，你都多久没来上课了？”
温迪从熟悉的声音里听出一丝疲惫，抬起头来看着风尘仆仆的钟离，淡淡地问：“是想我了？”
“……嗯。”
“我有些意外，你还会承认。”
“同学们互相关心，是应该的。”
温迪眯着眼睛，沉吟片刻：“唔……不过，你能找到这里来，说明也不是一无所知嘛。”
钟离颔首道：“这间网吧的位置确实很隐蔽，我用导航仪搜索很多地方才找到的。”
“好学生，要来跟我一起玩游戏吗？”
钟离听着颇有些挑衅味道的话，不答反问：“那你会跟我回去吗？”
“好吧，成交。”温迪站起身来，打开旁边的一台电脑，连声问，“你玩过游戏吗？会玩这个吗？在这里创建账号……”
钟离不明所以，神色严肃地在椅子上坐下。
开场是与往常别无二致的游戏动画。
不一会儿，来到了取名的界面。
温迪说：“你取个名字，叫‘巴巴托斯的狗’。”
钟离皱起眉头：“为什么是狗？不太好听。”
温迪见钟离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顺口说道：“因为狗很忠诚。”
钟离却不同意：“我觉得猫比较好。”
温迪有些郁闷，为何老爷子都失去记忆了，还记得装猫来整我？
钟离垂下了手，刚一接触到键盘。
温迪靠近喊道：“不要猫！”
钟离不甘示弱：“就要猫。”
“不要……”
话没有说完，温迪发觉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面前熟悉的容颜迫近而来。
不再是君子玉一般的端庄，似乎带着一丝气愤。
一股力度将他推在桌边，身后的桌子有些硬的感觉。
而唇上是一股温软的触感。
温迪有些恍然。
这样的作风……老爷子是真的失忆吗？
而做出这般行为的钟离，眼眸里却渐渐升起茫然的雾气。
到底是什么原因——
也许是彼此间太过接近的距离，也许是觉得少年的声音太过吵闹，也许想起那些像是暗示的戏言……
钟离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颊，迟迟地感觉到头脑里轰然一炸，赶紧抽身离开。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感知到唇上弥留的触感，像是有些甜味似的。
虽然是这般长相，但两人相识后，他也清楚知道对方是男孩子，虽然按照常理而言，同性之间相处忌讳会少一些……
但无论如何，他这样做已然逾矩……
思来想去，钟离得出一个结论：“我会负责。”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到这种听起来像是履行责任的话，实际上细究却因为无视于对方的意愿，而显得更加唐突。
但话已经说出口……
钟离感觉到脸颊一热，愈发无法想象未来的景象。
想来，他们毕竟也算相识的朋友了，就算拒绝，也不会让他难堪吧。
“不需要。”
清凌凌的少年音传来，钟离怔住。
看起来会照顾人也不缺乏情商的好友，居然直接拒绝了他。
连一句客套话也没有。
刹那间，他感觉到周围的光泽平白无故地有些刺眼。
虽然温迪也曾无比接近他，虽然温迪也曾说过那些暗示的话，但实际上——
不仅从没有这样的行为，也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任何心意。
难道那些只是玩笑吗？
钟离想不明白，却愈发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多么不合时宜。
温迪继续说：“你要全心全意地爱上我，而不是这样不情不愿地说什么负责。”
钟离乍听这句话，不由陷入沉默。
并不提起接受，也不提起拒绝……
这种直抵内心的、像是宣战一般的要求——
少年轻灵的话音回荡在他的耳畔。
他感觉到自己心跳得很剧烈。
而且……
怎么听起来对方的对于感情的解释，才是更正确的吧？
温迪却已经慢悠悠地坐到了椅子上，敲击着键盘，输入——“巴巴托斯的狗”。
顽石与花
“好了, 现在开始你的旅程吧。”
轻灵的少年音响了起来。
温迪已站起身来，让开了座位。
钟离坐上椅子, 问：“什么旅程？”
温迪摸着下巴, 思索着如何介绍这款游戏。
“陪你打游戏然后爱上你的旅程吗？”
声音依旧年轻，淡淡的语调却已然初具沉稳风度，莫名地将空气染上几分焦灼的味道。
温迪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半晌吐出一句：“你也不是那么呆嘛。”
*
另一边的钟离已戴起耳机，开始了游戏。
白色的小飘浮灵指引着他来到了七天神像-风。
钟离仔细阅读着上面的说明文字, 准确地捕捉到其中关键词——
“时间的千风将要迎来新的故事。”
他想起了这个网吧的名字——
时与千风。
这样明显的巧合，其中必然有什么关联。
他站在风神像面前, 凝望着这座据说形象取材于风之神的镇驻石像。
神明张开了羽翼, 双手托举着一颗玻璃球。
蓝天白云之下, 金发的旅者伸出手来, 触碰在石像基柱的金色边缘上。
刹那间，石像周身亮起一圈翠绿的光芒。
风神双捧着的球形亮起一抹翠色，化为元素印记，飘入他的身体。
而后，空中苍青色巨龙在他的头顶飞过——
他看见了与巨龙谈话的家伙。
绿色的帽子、飘扬的小辫子，这身装扮，明明就……
和那天在校园里初次见到的温迪一样。
然而，在那张堪称可爱的面孔上，翠绿眼眸里却一派不可逼视的凛然气息。
身边的风，甚至感觉快要把旅行者吹走。
钟离回过头来。
温迪正侧身站在旁边看着他，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眼神, 眨了眨眼, 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在白日天光下, 那明亮的笑容如此具有冲击性, 与刚刚屏幕上的那一眼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钟离沉吟片刻，回过头去继续做游戏任务。
兔耳朵的红色少女说：“愿风神护佑你，陌生人！你不是蒙德市民吧？那么，请说明自己的身份。”
“你好，我是巴巴托斯的狗。”
“…听着不像是本地人的名字。”
钟离握着鼠标的手停住了。
这奇怪的名字……
他只能庆幸主角没有配音，如果念出来，那就不止是文字上的视觉冲击了。
但旁边的温迪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钟离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玩游戏。
*
不知不觉地玩了许久后，钟离关掉了游戏，语重心长地说：“适当游戏有益身心健康，我们应该适当控制游戏时间……”
温迪打断了他的话：“说到做到，我们回去吧。”
他关掉了自己的电脑，站起身，刚刚走到门口，钟离伸过手来，牵过了他的手。
温迪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愣了一下，歪着头问：“你是怕我跑了吗？”
钟离往前走去，语调平静：“毕竟你的监护人不负责任。”
“就这么关心我？”
“关心同学是很正常的事情。”
“哦~”
钟离听到对方拖长的尾音，理所当然地说：“你成日沉迷游戏，跟个无良青少年似的，我得看着一点。”
温迪故作惊讶地问：“诶？刚刚是谁更无良的？”
钟离脚步略微微停顿，叹了口气：“是你长得太可爱了。”
温迪轻笑一声：“一般情况下，觉得一个人可爱就是喜欢的开始。”
钟离沉默片刻：“颇有道理，但我觉得……你不是人。”
“很敏锐嘛，那么——你想知道我们的过去吗？”
*
温迪来到音乐教室，取来了一把小提琴。
琴板上琥珀红的木色衬着少年素白的手。
音符在他的指尖翻飞，逐渐成调，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起来。
温迪娓娓道来：“我是个吟游诗人，会弹琴唱歌，演奏歌谣，但是我最擅长的乐器不是小提琴，而是里拉琴。在另一个世界里，我的琴声可以与星海共鸣，可以将冰雪吹散，可以和巨龙交谈。”
钟离想到在游戏里见过“温迪”与风魔龙对话的场景，问：“那我呢？”
“你嘛——是一块顽石，我对着你弹了千年的琴，然后你被我的琴声撼动，在顽石里开出了花朵，就是我头上这朵啦！”
钟离有些不解地抬起眼眸，见温迪头上没有花。
却接着想起，他第一眼见到温迪的时候，对方的头上的确是有花朵的……
钟离明白了。
这是在暗示他该送花了。
钟离转过身，找到植物老师的花田，折来了一枝百合花。
那是一朵与塞西莉亚花很相似的花，拥有纯白的花瓣和绿色的叶。
微风送来花香，在校园里流转。
温迪含笑接过来那支花，说：“多亏你找得到。”
钟离颔首：“确是花了一番工夫寻觅。”
远处却突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哪里来的捣蛋鬼？敢来偷我的花！”
温迪忙说：“我们快跑！”
钟离听到风声和身后的脚步声，不得不快步跟上。
风中传来百合花的香味。
钟离有些不太习惯，但好像这样生动有趣的行径，才算得上真正的校园生活吧？
*
过了许久，温迪停下脚步，说：“应该没有追上来。”
钟离忽然问：“刚刚你的意思是——我们本来就认识吗？”
“认识……有两千多年吧。”温迪怀念地长叹了一声，继续说，“我们本就是彼此唯一的恋人了。”
钟离若有所思地问：“前世的恋人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
钟离不置可否：“这种说法，真是诗人的浪漫。”
温迪继续说：“我给你说过的那个石头叫摩拉克斯，是个古板的死脑筋，他以前还觉得我的诗歌不够风雅，不让我念……”
钟离不由陷入了沉默。
他感觉自己像是到了理性的光辉无法照耀到的角落，一切变得失去控制。
虽然在网吧打游戏、上课被点名的这种日子本来也谈不上理性，但至少是拥有切实的存在感，可以解释为娱乐放松的活动。
然而，这种无法寻到的记忆却让他无端地烦躁起来。
过了许久，钟离评价道：“这石头太过于冷淡古板，如果是我，不会让你等这么久。”
温迪停住了话头，疑惑地望着钟离。
高挑的年轻人站在花坛前，棕黑色发丝在微风里轻轻飘扬，面上神情一派真挚，金色眼眸里不惨一丝杂质。
他缓缓开口道：“我第一天就能听懂你的歌曲，我会为你喝彩，献上你要的花……你如此多才多艺，风雅善谈，他却不让你吟诗，实在是不懂风雅……”
温迪听着这奇怪的说辞，老爷子到底记起来没有？
钟离再接再厉地说：“如果你是神明，一定是一位温柔爱人的神明。”
温迪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被说自由散漫倒是习惯了，这样的夸奖让他不由有些飘飘然起来。
“咳咳，老爷子别说了，再说下去，我都觉得我马上可以回去当一个劳模员工了……”
秉承着有来有往的心理，温迪不吝惜地夸奖地说：“摩拉克斯的贤明善战也是众所周知。”
钟离却说：“并没有——他只是一个活得比较久的普通石头而已，不足为奇。”
温迪心下有些诧异，继续述说：“事情是这样的……”
钟离听罢，却有些不乐意地说：“你不要美化他。”
“唔……”
“且听前面的描述，都会认为这是个无心无欲的石头吧？可他后来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啊，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不够勇敢，不敢承认心中所爱，尚且需要风的指引。”
“诶？”
“没有人要求他把你带回去，承认吧，他早就心怀不轨。”
温迪闻言，像是很诧异地张大了口，惊声说：“原来是这样的吗？”
钟离缓缓地点了点头：“他也不会说话，你听我说话，是不是更好听一些？”
“……”
“嗯，所以不要想他了。”
温迪沉默半晌，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一丝较劲的味道，不由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到了在教学楼前。
“温迪，我们去上课吧。”钟离端详着课表，正色说，“下一节是舞蹈课，教室有点远，大家都出发了。”
“好吧，你带我去。”
“稍等，把花给我。”
温迪不明其意将花递了回去，说：“诶，你还要要回去吗？”
钟离不答，携着那支白色的花走入了教室，在温迪的座位前停下，而后缓缓地将花朵插在了桌面上的笔筒里。
这一套行动下来，落单的几个同学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钟离却浑然不觉，好像很理所当然一般。
*
舞蹈教室里。
老师是一位仪态优雅的贵妇，她拿着一把红色花纹的白色折扇，轻轻启唇：“请大家好好地看着我。”
大家纷纷凝神屏息，细细观看，跟着拿起旁边的道具扇，练习起了动作。
钟离有些犹豫地拿起扇子，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温迪。
温迪进入状态很快。
轻便的形体服装勾勒出少年纤细的身姿。
他缓缓缓地抬起手臂，乌黑的发丝随着动作飘舞，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泛起淡淡的光彩。
因为站得稍远，看不太清，钟离已经可以想象那双眼眸里亮晶晶的光彩……
“钟离，专心练习。”
舞蹈老师停留在他的面前，提醒说道。
钟离微微低下了头。
舞蹈老师语重心长地说：“看一百遍帅哥也不是你的，你多看着我这个动作，学会了它就是你的了。”
“……”
饶是钟离再迟钝，也明显地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紧接着，快活的哄笑声在教室里响起来。
第116章 我可以身相许
老师宣布下课后, 大家一片欢欣。
温迪伸出手，将折扇抛了起来。
折扇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痕迹, 像是纷飞的白雪, 又像是轻柔的羽毛。
老师忙喊：“不要乱扔扇子……”
温迪踮起脚尖，轻轻一跃，又把扇子接住, 微微转过身来。
虽然没有音乐，但少年动作仪态优雅, 宛如自由的飞鸟，身姿比舞蹈更动人。
他回眸, 浅浅一笑。
正好迎上钟离的眼神。
两道目光对视——
不知是否是青春少年的汗意弥漫在教室里, 周围的空气变得益发炽热起来。
大家逐渐地离去。
温迪笑了笑, 问：“刚刚什么情况？”
钟离走在人群的末尾, 恍若未闻。
“……”
“你在看我吗？”
“……嗯。”
“老师说让我们下次跳这首歌。”
“……”
钟离这才忽然想起，原来这是一首歌的名字。
温迪不由扑哧一笑。
钟离感觉被戏弄了，只好轻叹一声。
他感觉自己原本毫无波动的学习生涯被打乱得很彻底。
这位神秘而可爱的同学，带着活泼灵动的笑容，像一阵风席卷而来。
钟离思索半晌，再度提起为温迪办理住宿手续的事情，然后郑重地说：“温迪，留下来吧。”
温迪闻言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理由？”
钟离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说：“理由是——我想经常见到你。”
温迪感叹道：“你倒是坦诚了一些。”
钟离不置可否，继续说：“办理手续我比较熟悉, 你先把身份凭证给我吧。”
这次温迪没有再推拒, 把温妮莎给的身份卡片交了出去。
那张薄薄的绿色卡片上, 绘制着典雅的诗琴。
上面清楚地写着一个名字——
巴巴托斯。
钟离不由愣住：“原来是你……”
刹那间, 他回想起了游戏里巨龙来袭时那个空灵的声音。
“是我让千年的流风助你，令你不会坠落。”
他回想起在空中被风托起的感觉，仿佛是坠落无尽深渊前，环绕在身畔的纯白羽毛……
“你是……”钟离有些恍然，接着说，“传说中偶像计划的核心成员，万众期待的新星……”
温迪奇怪地说：“什么新星？如果这个计划会实施，你也是核心人物才对。”
钟离却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我志不在此，与这些没关系。”
温迪听到这一连串的否认，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离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我们本来是一所传授各科知识的正常学校，不知为何，学校突然宣布要开展一个偶像计划，还增加了许多艺术类课程。但我并不喜欢这些唱歌跳舞，也并不擅长此道……我希望校方早日扭转方针，回归正道。不过，我看你倒是蛮适合当偶像的，这条路总比打游戏好一些。”
温迪听了半晌，总结说：“你是准备把这些推给我一个人吗？”
钟离想了想，说：“我会给你加油助威。”
温迪无言以对。
“我去办理手续，你可以先看看缺什么，一会儿一起去买。”
钟离的效率很快，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两人一起出发去了超市。
温迪在货架上拿起一些衣服，又拿过来一支竖笛，四处转悠，找到了写着酒精风味的饮料，统统放入了手推车里。
钟离看了看，往推车里放入几个水杯、床单被套等生活用具，然后去付了钱，将东西拎了起来。
温迪则毫无负担地拿着新得来的笛子，甚至还吹起了悠扬的乐曲。
两人一路回到了宿舍楼。
钟离停留在隔壁房间门前，然后掏出了一把钥匙。
温迪若有所思地说：“唔，真巧，我们还是隔壁啊。”
钟离默然不答，打开房门，只将东西一一摆放好。
温迪看着钟离忙前忙后，忍不住嘟囔：“这么热情，真的没什么企图吗？”
“我……不敢说没有。”
身后传来磁性低沉的声音。
温迪不由一愣。
口上说着不敢，怎么感觉已经昭然若揭了？
温迪纳闷地转过身去，拿起水杯倒了一杯温水，给钟离递了过去。
“多谢。”
钟离礼貌地接过杯子，抬起头来。
刹那间，温迪感觉到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在面前飘过，而后定在他的唇上。
钟离嘴唇微张，像是品尝着什么，面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只是一瞬间，虽然他们的距离也并没有再接近。
温迪却觉着气温忽然升高，他好像就这么在空气里，无端地接收到一个吻。
“我先去洗澡了。”
钟离说过这话便离开了。
淋浴的水声响起又落下。
然后，他披着件浴衣出来，倚靠在在玻璃门处，看着灯光映照下胸膛上的绿色印记。
那个印记的形状他一直无从探究，此刻被清水冲洗过，却愈发地鲜明起来。
他很快回想起游戏里风元素的模样。
在游戏世界里，神像回应了他的祈愿时，那颗翠绿的元素晶球漂浮而来。
绿色的家伙笑吟吟地说：“我是吟游诗人温迪。”
还有在网吧，温迪让他取的那个奇怪的名字……
难不成真的是……
钟离不由缓缓地皱起眉头。
而正陷入回想的钟离没有注意到巴巴托斯的亲临。
他的衣衫被夜风下吹散，显现出坚实的胸膛。
一只手戳过来。
异样的触感让钟离不由闷哼一声。
空气里传来沐浴露的芬芳，水汽尚未消散完毕。
少年趴在身前，翠绿的眸子缓缓闭合，墨色发丝扫过他胸前的肌肤。
鼻尖的气息近在咫尺，清晰可闻。
而那只手，却继续在他的胸前描摹着那个风元素印记的形状。
他心里的疑惑尚未解除，面前的绿色眼眸眨了眨，在夜空下闪烁着微光。
绯色的唇悬浮在他面前。
尚未接触，只余咫尺之间。
他向前碰了一下那片唇。
唇上似乎有一些水果的味道，也不知道吃了什么。
钟离下意识地舔了一舔，开口说：“难道我——”
话没有说完，他忽然遭遇了一个回吻。
像是一阵自由轻盈的风，随心而至。
钟离有些猝不及防。
唇上温软，他从中分辨出了苹果的芳香。
也许这就是没说完话被堵住的感觉……
既然他已经做过这种事，好像对方这样其实也是合理的。
钟离这么想着，但很快他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比起他那个带着气性而显得意外的吻，这个吻很不一样。
当唇齿交合，轻巧的舌头在口中探索游移，给他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由浅入深，如梦似幻。
当衣衫与肌肤相触，彼此紧密相依时，钟离愈发感觉此处的空间过于狭小。
那双翠绿眼眸含着漂亮的水光，面容上是自然而然的微笑。
如此温柔的目光，轻易令人沉陷其中。
钟离开口说道：“如果说……见不到你日夜思念，见到的刹那欣喜，如果说想要陪伴在身边，愿意互相依靠庇佑……如果这样的感觉是爱，那么我全心全意地爱你，温迪。”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
温迪凝望着这双金色眼眸，感叹道：“真是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容易想明白了。”
“这次？”
“嗯，以前……”
“我并不记得过去，如果你与我相处，包括刚刚的弹琴与亲吻，只是因为之前的摩拉克斯，而不是现在的我……”
“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无论在什么世界，我都爱你。”
少年轻灵的声音响在耳畔。
像是无可捕捉的风，回应着他的祈愿。
钟离低声问：“那你想留下来陪我吗？”
温迪眨了眨眼，似乎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
钟离垂下眼眸：“我可，以身相许。”
温迪沉默片刻，感觉到空气里异样灼热的气息……
分明对方的面容上还有些青涩的感觉，但金色眼眸里已闪烁起跃跃欲试的光芒。
温迪轻叹一声：“我记得这是在……”
没有说完，他感觉到身体一轻，已被拦腰抱了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到这样温暖的怀抱里……
而这个怀抱也并不久。
温迪有些犹豫：“这里……”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的关系，即使查寝也没关系。”
“？”
“我只说你需要人照顾……”
“……”
“不要担心，我会努力……轻一些。”
低沉喑哑的声音像是温柔的劝慰，伴着房间主人清淡的味道，萦绕在温迪的身畔。
桌面上的水杯里放着一支清雅的百合花，在暗金色的光影下交叠而分开。
灯影摇晃，素白的手微微颤栗，攥着淡蓝色的床单。
温迪忍不住开口出声，却被宽大的手轻轻地捂住口。
曾经日思夜想的声音被压低后，似乎更迷人……
金色眼眸里□□炽热，显是那种年轻人初尝禁果的兴奋，像是将最后的理智燃烧殆尽。
钟离感觉心里像有花朵盛开，而身体像是即将在云朵里飞翔。
外面的窗户映着他们斑驳的身影。
……
钟离满足地叹息，将身边的人拥在怀里。
温迪用指尖轻抚着一缕微微湿润的棕色发丝。
钟离略一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对方的额头，问：“怎么样？”
温迪轻声说：“很厉害。”
“真的吗？”
“真的，没有任何人比你更厉害。”
钟离停顿了片刻，却说：“我看书上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可信。”
温迪不由失笑：“你看了什么书？”
钟离闷闷地低声说：“你不要笑。”
“嗯？”
“你是在嘲笑我？”
“哪有？”
“那……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表达笑本身的意思，你要不要问这么单纯的问题。”
钟离思索良久，低声问：“那……是快乐吗？”
“……嗯。”
“说起来在这方面我更好吧，老人家应该精力不如我……”
“……”
苹果
渐渐深沉的夜里, 一盏浴灯逐渐亮起。
水流哗哗的声音传来。
晶莹的水滴从花洒里落下，淋在白里透红的肌肤上。
水流冲在少年光洁的肩膀上, 显现出一个金色印记。
光影之下, 肩膀舒展开来，少年宛如一只振翅的飞鸟，轻灵而飘逸, 但肩头上的那个印记，却像是有着切实的岩石颗粒浮动。
周围的气温逐渐升高, 花洒上的水流飞溅开来。
暗色玻璃窗上弥漫着白色雾气，连着沐浴露的白色气泡, 混杂在一起, 看得不甚清晰。
而在迷离的水汽晕染下, 金色印记却带来一种实质上的感觉, 像是将飘忽不定的雾气填满。
“那是什么？”
低沉的声音响在温迪的耳畔，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温迪侧过头来，瞥了一眼那双沾染着雾气的金色眼眸，轻轻吐词：“狗咬的。”
“嗯？”
不解的声音响起，宽大的手掌在他的肩膀摩挲而过。
钟离若有所思地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说着把脑袋埋在了温迪的肩膀上。
他像是嗅到了不知是沐浴露还是别的芬芳，沉陷在柔软的云朵里，而后轻轻地吻过旁边的耳垂。
温迪愣了一下。
不知何时开始，身旁的水流像是减缓了，仔细看原来是有人帮忙挡下了水幕。
略显高大的身影站在他的身后。
温迪站在薄薄的水面上，缓缓垂首，乌黑地发丝正滴落着水迹。
滴答。
不知怎地, 他的脚忽然一滑, 身子歪了歪。
不出意外地, 迎上身后温暖的怀抱。
他清晰地感受到结实的胸膛和肌肉的温度, 像是有什么落下，而后再度紧紧相贴。
滴落的水迹在浴灯下泛着温和的光泽，衬托出少年玲珑的曲线。
宽厚的手与肌肤接触的时分，温迪不由惊呼一声，但声音已然被水流声淹没，一切听不太清。
也许是初尝滋味后意犹未尽，也许未知的欲望压抑过久，室内的空间愈发逼仄，周围水雾热气缭绕此间迪。
温迪缓缓地闭上了眼，用手掌心撑着光滑而冰凉的墙面。
手心的凉意与周围的热气交替而过，宛如羽翼初生，林花盛放。
许久后，水声渐停，他们穿着白色的浴袍走了出来。
钟离拿过来一条棕色的毛巾，帮温迪擦拭着头发。
他的动作很认真，擦拭干后又仔细地梳理好。
半晌，钟离放下了梳子：“好了。”
温迪坐在凳子上，轻轻地晃着腿。
钟离微微倾身，展示着微微湿润的手指，说：“会感冒的。”
简单的理由，像是只是关怀身体而已，而动作也只是简单地擦干了上面的一滴水。
温迪轻哼一声：“假正经。”
钟离叹息一声，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关掉了灯，说：“休息吧。”
*
次日清晨。
钟离睁开眼睛，看到周围安然入睡的少年。
乌黑渐变蓝绿的发丝乖顺地垂在耳畔，少年的面容宛如天使。
钟离不加多想，俯下了身。
如此近距离地，甚至可以看清那张纯白面容上的毛孔，而少年的脖颈间遍布红色淤痕，连在清瘦的锁骨上，也依稀留下他的痕迹……
他犹自怔住，忽然发觉面前的眼皮轻轻地动了动。
翠绿的眸半睁半闭，犹带着一层迷离的雾气，如远山翠微，如无底幽潭。
在黯淡的房间里，双目对视。
钟离凝望着他，像是凝视珍宝一般。
温迪缓缓地抬起手来。
蓝色的床被露出肌肤的一角，是红润的色彩，上面依稀带着昨夜的痕迹。
虽然背上贴着温暖的被窝，但温迪莫名感觉脊背一颤。
清晨静谧无声。
天蓝色床被宛如连绵的山峰般，起起伏伏。
感知到这番异样的动作，温迪刹那间醒转，闷哼一声：“喂，大白天的……”
钟离捂住他的口，凑近前来，低声问：“你介意吗？”
温迪看着那只宽大而修长的手，胸口起伏不定，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吐息。
天色还没有大明，暗色窗帘关闭。
楼下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经过。
这样毫无征兆的行为，像是早晨里最佳的刺激。
足以唤醒一个清晨。
……
温迪感觉到喘息稍微平缓了一些，钟离轻轻地拍了拍他汗涔涔的的背，然后打开了房间的灯。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换上整齐的衣装。
钟离推开了窗户。
一线光晕缓缓地投入室内，天色已大明。
少年面上一抹莹然的淡红，眉梢是动人的水光，脖子上系了一条淡蓝色丝巾，与发色很搭。
钟离注视着对方走到洗漱台旁，不一会儿，唤了声：“温迪。”
“诶？”
温迪不明所以地放下水杯，转过身来。
因为刚洗过脸，白日天光映照着他红润的面色和发丝沾染的水迹。
钟离像是遗憾地说：“我们还差一个早安吻。”
但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已靠了过来。
温迪看着面前一缕棕色发丝飘摇，很快感觉到唇上的温软，唇略一张开，立即感觉到舌尖入侵的味道，不由有些喘不过气来。
齿间仿佛残留着薄荷的清香。
温迪呼吸一口气，背后抵着的洗漱池台，微凉而硬。
他忍不住说：“钟离……”
“嗯……”
“说真的，我的确没上过学，但也听说过，什么学生不许早恋的话诶。”
钟离沉默了一会儿，听着对方那懒洋洋又俏皮的声音，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低声说：“唔，学校明令禁止，但只要不太过分……”
温迪踮起了脚，凑在他的耳边问：“诶，不太过分？”
“就是，只要不在大家眼里，不引起注意……”
钟离说着话时，感觉到耳旁传来的热气，不由面色微红，感觉自己愈发说不清楚。
温迪注意到这个表情，眨了眨眼说：“我猜你现在……心里还在想一些明明很过分的事情。”
钟离顿了顿，犹自镇定地说：“也许——他们会觉得过分，但你不一样。”
“哦？”
“你并非普通人，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走来，对世俗一贯无所顾忌，更加不在乎什么学校制度——而这些事情，感觉你应该很清楚。”
温迪笑问：“你不当你的好学生啦？”
钟离长叹一声，说：“自从认识你之后，像是星辰偏离了原本运行的轨道，甚至可以预见迟到被点名也会变成稀松平常之事。”
“哼，说着我的影响多坏似的。”
钟离叹息一声，不作评价，热好了牛奶和三明治递了过来。
温迪细嚼慢咽地吃着早餐。
缕缕的奶香从唇中飘逸而出，携着早晨的气息令人沉醉。
窗外一丝凉风飘过。
外面走过一些学生。
钟离收拾着物品，催促着说：“快点，要上课了。”
温迪嘟囔着说：“明明是你要……”
“嗯，我已为你改变良多，你该一起去上课，总之不能逃课。”钟离紧紧地握住温迪的手，恳求一般地说，“温迪，就当陪我吧。”
温迪叹道：“唔，真拿你没办法。”
*
正好最后一声上课铃落下的时候，他们一起步入了课堂。
空月老师正在讲述音乐理论和诗歌的起源。
钟离聚精会神地听着课，忽然想起这次温迪上课倒是安分许多。
直到温迪戳了戳他的背，他侧过头瞥见对方递过来的一张纸。
The will surely e， the darkness will vanish， and thy voice pour down golden streas breakg through the sky.
字迹尚未干涸，淡淡的油墨香味在纸上挥发开来，看起来典雅而精致。
他一时看得怔住。
直到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钟离才缓缓抬起头来。
空月严肃地说：“钟离，你也开小差？”
钟离慢悠悠地站起身来，面不改色地说：“老师，我们只是交流诗歌。”
空月不太相信，拿起那纸页看了看，目光在二人身上绕过一圈，半信半疑地挥了挥手，让他坐下。
*
下课之后，钟离隐隐约约地感到大家像是带着微妙的笑意看着他，有些讶异地说：“好像不太对劲。”
温迪耸了耸肩说：“有什么不对劲？”
钟离皱眉：“你这叫……”
温迪无辜地眨了眨眼，说：“你说的嘛，交流诗歌，很单纯的句子……不太过分、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事情。”
钟离沉吟片刻：“好像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你听……”
仔细听来，周围似乎传来一些流言蜚语，隐约听到诸如形影不离、同进同出、耳鬓厮磨的词语。
钟离不由耳尖微红，垂下头来。
温迪以为他不愿意再提起，却听钟离问：“后面的诗呢？”
温迪笑了笑，说：“想要继续听下去的话，给我一个苹果吧。”
钟离便出门买来一个红苹果，洗好了带过来。
温迪走在树下花坛边坐着，接过苹果咬过，口中发出清脆的咬合声音，忽然抬起头问：“你又在想什么？”
钟离正色说：“你这样吃的太少，容易营养不均衡，对身体不好。”
温迪叹道：“的确还不太习惯普通人的饮食习惯啊。”
钟离缓缓点头：“嗯……你还是多吃一些，也为了我。”
“为了你？”
“想到这样的味道，像是……”
虽然话并没有说完，但温迪已然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在面容上扫过，而后停留在他的唇际。
树上飘落一片绿叶，沙沙声响。
钟离继续说：“如若你把这个苹果吃下去，我便可以通过你来品味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美妙？”
“……”
第118章 学习的理由
树木摇曳, 翠绿的叶与天蓝色衣衫相映。
温迪眨了眨眼眸，莞尔一笑：“我感觉, 你现在要被抓去反思一下。”
少年人的声音轻快, 尾音上挑。
那双碧绿色眼眸闪闪发光，绯红的唇轻轻地咬合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唇上的水泽如此鲜明，将那个笑容显得愈发生动。
钟离感觉到呼吸一滞, 顿了顿，顺着话头说：“我被抓去你难道跑得掉？”
温迪眯起眼睛, 耸了耸肩说：“无所谓, 反正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 略显高大的身形遮住了他的身影。
像是成年之初, 依稀带着未曾褪去的一抹青涩，面前棕色发丝微微飘荡，鲜明的喉结在他面前耸动着。
唇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紧接着是轻轻地咬合。
轻缓而克制着，动作极其温柔。
温迪感觉到鼻尖一阵温热的气息流窜着，像是在嗅着苹果的芳香。
正在此时，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
倏地，两人身形分开。
钟离轻轻地揉了温迪的脑袋，说：“随我回去。”
温迪抬眸问：“回教室？”
钟离不咸不淡地反问：“不然你想回哪里？”
温迪不答，只是轻笑一声。
回到教室里，四周闹哄哄的。
温迪坐在座位上, 拿着支笔, 百无聊赖地转悠起来, 低声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想要指引你回归正道, 让你好好学习，参加考试。”
“呀，想这些事，耳朵也会红吗？”
温迪微笑地说着，伸出手指碰了碰那片耳垂，感知到上面的温度。
只是碰了一下。
钟离却感知到其间微凉，像是轻柔的羽毛挠过一样，痒痒的。
他转过头望向远处的黑板，神思不由有些迷离。
直到下课时分，他才回过神来，抬起头却看见绿色辫子的少年正往教室外面走去。
钟离立即站起身来，跟上去喊道：“温迪，你去哪里？”
温迪慢悠悠地回过头来，说：“我听说有间计算机教室，打算去看看——”
钟离说：“嗯，我带你去。”
于是两人一齐来到了隔壁的教学楼。
温迪悄悄地推开了教室大门。
室内窗帘紧闭，光线黯淡，空无一人，摆着许多台计算机。
钟离殷切地叮嘱道：“我看了课表，上一节电脑课刚结束，这节课教室是空着的，不过你也不要玩太久。”
“知道了。”温迪快步走进去，找到临窗的座位，熟练地找到开关，打开了电脑。
他在系统桌面和菜单栏里寻找了半晌，纳闷地说：“为什么只有纸牌和扫雷啊？我的原神呢？”
钟离抱着双臂站在旁边，淡淡地说：“这里面要有原神，我们还用学习吗？玩玩蜘蛛纸牌也就够了。”
温迪叹了口气，说：“你不明白，原神这个游戏很重要的，因为它关系着我们的命运哦。”
钟离摇了摇头，正色说：“我认为计算机应该是用来学习的，作为学生，我们应该……”
温迪侧过身来，打断话头：“那学生还可以谈恋爱吗？”
伴随着淡淡的话音响起，微黯的房间里，绿色眼眸里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钟离被这句话问得怔住。
温迪回过头去，遗憾地对着屏幕摇头晃脑叹气：“哎，这个世界，现在连酒也没有，也不能玩原神……”
“我去望风。”钟离留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温迪继续玩着电脑，不知过了多久，一叠敲窗子的声音忽然传来。
他抬起头，却见钟离站在窗外隔着玻璃说：“老师过来了。”
温迪立即关闭了电脑，快速地爬到窗边，而后向下一跃。
一个结实的怀抱接住了他，是熟悉的安稳的感觉。
温迪趴在钟离的肩膀上，看着周围景致飞速而过，离开教学楼，到了一处花园里。
手持法杖的白发少女忽然出现，拦在他们的面前，问：“现在什么情况？二位是否可以解释下？”
钟离面不改色地说：“空月老师，是这样的，温迪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带他来休息一下。”
一脸关切的神情无懈可击。
“最终的考试时间不久了，可不要耽误了。既然身体不好，也不要勉强。”
少女说着转过身去，清淡而空灵的声音在空气里逐渐消失。
温迪开口说:“你找的这个借口，简直是造谣我，真的好吗？”
分明是埋怨的语气，但由这样懒洋洋的声音说出来，加上那上挑的尾音……
“毕竟事情因你而起。”
钟离轻轻一叹，将温迪放在椅子上，弯下腰来，将对方的衣领整理了一番，而后若有所思地说：“她的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别有含义？”
“嗯，虽然比起普通人来，我仍然可以弯弓射箭，但无法驱使元素力，这副身体还是不如之前。”
钟离凝眸思索，不确定地开口：“你是说……”
温迪点头：“嗯。”
钟离不假思索地说：“那你应该多锻炼身体。”
温迪纳闷地说：“哎哎，明明都是你这么折腾，怎么还赖我了？”
钟离顿了顿，用手轻轻地托住对方的下巴，指尖沿着下颌线微移。
肌肤上触感微凉。
面前淡蓝色丝巾飘动，隐约可见其下的异色痕迹。
在树林阴翳之下，少年细碎的剪影投影在椅子旁边。
一线柔光透过树林的缝隙映照而来，面前少年眉眼间一派倦意，纤长的眼睫缓缓扇动，翠色眼眸里波光迷离。
分明师长告诫的话还在耳畔……
钟离轻声说：“她走远了。”
温迪应道：“嗯。”
钟离俯下/身来，单手撑在椅子上，朝那片唇吻了过去。
周围寂静得只余树叶落下的声音。
轻风送来一阵幽幽花香。
像是时刻牵动着内心一般，他再次感受到激烈的心跳。
半晌，钟离低声说：“累了的话，我可以抱你回去。”
温迪轻笑一声：“你不如昭告天下说我们在一起了。”
“唔，确实是我有欠考虑。”
钟离说罢站起身来。
随后，两人并排着走在园间的小路上。
温迪忽然问：“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学习呢？”
钟离叹道：“说来话长，我们去喝杯茶罢。”
来到一间茶餐厅里。
钟离点了杯红茶和苹果汁，并一些茶点心。
侍者将饮品奉上，缕缕茶香与果香飘散在空气里，交织在一起，周围响起一阵悠扬的古筝乐。
钟离娓娓道来：“人们常言，追古鉴今，而在无言的古物里，有我要寻找的东西。有一日，我在学校密室里窥见过一串金色的项链，不知为何，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此物十分珍贵，不可错过……而我听说，那串项链还是学校最终考试的奖励。”
温迪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犹豫了下，才问：“你说的项链——是不是由龙鳞制作而成？”
钟离倒是有些惊讶，而后缓缓地颔首，沉声说道：“它被藏在天鹅绒的盒子里，想必这是祖先的古物。”
温迪轻轻地按着额头，解释说：“其实，这是以前你送我的礼物。我不小心弄丢了，但既然心意已收到……”
“那我更应该……”
“如果你很介意，应该由我去寻找。”温迪站直了，面色一正，说，“但根据一般的赠予规则来说，既然你送给了我，应当由我处置，而我本身没有找回它的需求，你也不需要为此付出更多。”
钟离听到这个说辞，忽然产生一种感觉，像是自己长久以来关于学业的追寻都变得有些不确定了。
温迪难得一脸认真，继续说：“不过若是找到它，我想这能唤醒你的记忆。”
钟离犹豫地问：“那真的……是记忆吗？”
温迪叹息一声：“嗯，你若不想寻找，也没有关系。当然更多的讯息应该藏在游戏里，想要知道的话，便随我去那间网吧好了。”
钟离无奈地说：“你怎么还想着打游戏？”
温迪低下头喝了口果汁，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唔，弄懂了你学习的理由，我忽然觉得你可能对这些所谓制度比我还不屑一顾吧。”
钟离端起茶杯缓缓地吹了吹，垂眸凝视着水中倒影，淡淡地说：“如果是你的要求，也不是不行。”
“我确信，我没有要求……”
“不，你说要全心全意地爱上你。”
钟离说过这话，眼眸直直地朝他望了过来。
刹那间，灿金色眸光仿佛带着岁月的重量凝视而来。
钟离继续说：“当然，我认为完成学业、事业有成，可以得到更好的物质条件，这样可以更好照顾你。
“你这番考虑，可真的很负责哦。”
“而且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我认为，这也是展示你才能的一个绝佳机会。”
“演奏吗？我以为你不愿意……”
“这般音乐，应当所有人共赏。你未尝不明白，他这么说只是故意说讨你欢心。”
温迪轻轻叩击着手里的玻璃杯面，眨了眨眼说：“唔，其实你现在说的这番话，以前也说过吧。”
“既然英雄所见略同，他正是希望你们共分天下，想来，站在世界之巅被人信仰，岂不也是一种幸福？即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可以作为吟游诗人将史诗奏响街头巷尾，这也是一种荣誉。总归，不能淹没你的光芒。”
钟离说着，缓缓地站起身来，俯身在他耳边说：“只让一人听的声音——应该是另一种吧。”
低沉浑厚的声音响彻耳畔，其间含义不言而喻。
温迪怔住。
钟离继续说：“你好好想一想，我要去图书馆看书了，玩大半天了，落下的学业还是要补上的。”
“唔，我也去吧。”
温迪跟着钟离来到图书馆，然后伸出手自然而然地说：“看什么书呢？让我参考一下。”
钟离不假思索地把借阅卡给了他，便坐到一边去了。
温迪则打开了旁边的扫描机器，将阅读卡插入其中。
机器上很快显示出历史借阅记录：
《赚钱之道：如何成为一个好丈夫》
《持家有道：如何成为一个好妻子》
《当家长的学问：如何与叛逆青少年相处》
温迪看到这串书目，不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前两本书……
虽然有些奇怪，倒是勉强可以理解。
可这第三本到底是什么意思？
甚至这个借书时间，还在好多天以前……
温迪愈发觉得纳闷，转头一看，钟离还正襟危坐地坐在阅读区看书。
他走了过去，拍了拍钟离的肩膀，低声问：“你什么意思？”
“唔……”
温迪盯着他说：“不要装傻，你的借阅记录。”
钟离缓缓地抬起头来，镇定自若地说：“我看你比较自由散漫，想着我应该多承担一些义务，所以多方参考一下书目。”
“……呵，那你可真自觉啊。”
第119章 伴你闲游
云层间的夕晖洒下, 一片深红色的霞光照耀在玻璃窗上。
钟离缓缓地合上了书页，回头发现温迪对着一本书睡着了。
古铜色的烛台光辉淡淡，连着深红的霞光映照在少年白皙的面颊上, 睡颜很是安静祥和, 眉眼呈舒缓的态势，渐变的蓝绿色发丝垂落在双颊两侧。
一股书墨的发香环绕在他们身畔, 逐渐添了几分学士雅趣。
钟离缓缓地垂下眼眸，端然望了一眼。
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选集》。
他伸出指尖, 缓缓地拂过书页。
淡黄色灯光映照着书页上面清晰齐整的字迹。
钟离低声念诵：“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你不独比它可爱, 也比它温婉……”
低沉的情话俨然诉说着心音, 环绕在两人的周身。
此情此景——
他望着面前少年圆圆的脸颊上一抹淡淡光泽，不由想起那座神态温婉的风神像, 亦曾双手托举着圆球形态的珍宝。
却在此时, 温迪已缓缓地睁开了眼。
少年人眉睫弯弯，轻轻地吐出诗句。
“Shall I pare thee to a Sur\'s day? Thou art ore lovely and ore teperate. ”
温迪的声音懒洋洋的, 语调还有些软, 仿佛带着半梦半醒的倦意，将方才的诗用英文念了一遍。
少年念诵着古典的诗文, 圆圆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红唇伴随着碧色眼眸弯起, 柔软的发丝在面前下垂。
确是比晴朗夏日还要绚烂明丽的笑容，像是一阵晚风拂动着心弦——
不知何时, 夜色已逐渐降临。
满月降临，将整座校园笼罩起来。
空旷的借阅室里静悄悄的, 周围只能听见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钟离轻轻地握住了温迪的手。
温迪感觉到手心处传来的温度逐渐炽热, 然后逐渐地消褪。
仿佛被热烈的阳光晒过, 温暖而懒洋洋的感觉。
钟离面色一如往常, 缓缓地迈出脚步走向实木书架，将书籍摆放在架子上。
而后，他回过头看着靠在门口等待的温迪。
少年一头渐变色发丝在夜风中飘摇，面色清淡的青色眸令人顿生怜意，身上虽只是穿着式样简单的蓝白校服，却展现出一派自在风度。
虽然周围许多师长名流也有各自的风范，而钟离本身也备受赞誉，然而那一双金色眼眸或许总是在学海里徜徉，不免有一种沉闷束缚之感。
他自认在一点上倒也跟与其他人并一分一毫不同。
可一旦想起温迪快意地品尝着苹果的模样，课后调皮地将丢起扇子的姿态，还有在风里拉过他奔跑时的身影……
甚至从电脑教室的窗户跳下来的时候，少年的动作比飞鸟还要轻捷，像是精灵一般，跌入他的怀抱。
此刻，蓝衣少年百无聊赖地用指尖搅动着蓝绿色的发丝，虽然动作随意，却像是梳理着精灵的羽翼一般。
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而这样对于规则的无视，堪称离经叛道，这样自由随心地打破彼此的距离——
让人沦陷于另一个世界。
整个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被牵引着前行到未知的世界，
钟离有些恍惚地走出图书馆门外，抬起头来凝望着面前人，说：“待到吃过饭后，我有一场演出——待你观赏。”
温迪闻言睁大了眼，惊讶地说：“你的演出吗？那我真是很期待呢！”
*
校园食堂里。
两人刷过卡，将晚餐的饭菜打来。
除去时令的荤素菜肴之外，蓝色制式大碗里盛放着骨头补汤。
一股热气携着浓浓鲜香扑面而来。
钟离殷切地叮嘱说：“温迪，多喝一些，对身体好。”
温迪听着这句话，感觉到话里一语双关的味道，托着腮说：“听起来，像是简单的关切……”
“当然，我一直关心你的身体。”钟离理所当然地说着，想了想补充一句，“如果有一日病重老去，我们也会这样互相照顾。”
温迪不由有些诧异：“你想这么远吗？哎，我到现在，还一直没有明白那个偶像计划是怎么回事呢，你已经要去演出了？”
钟离沉吟片刻，说：“关于我的演出……是早就确定好而已，这也是你未来要面对的事情，老师没有给你说吗？”
温迪说：“空月让我找温妮莎，然后温妮莎去度假了，给我了一本偶像杂志让我去网吧玩。”
钟离听到这个说法，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说：“你这位监护人实在是不负责。”
温迪顺口说道：“嗯，没有你负责任。”
钟离语重心长地说：“你的确应该好好学习，无论是艺术还是文化课业，都有未来的发展之道，怎么能一直这般打游戏呢？”
温迪笑问：“你这般不平，要不要我带你过去直接对她说？”
钟离咳了一声：“这倒不必了吧。”
两人并排着穿过林荫小道前行。
钟离想了想，说：“温迪，按照这个计划来说，我只是被抓去凑数的。毕竟我素来安静，不太擅长这些歌舞表演，听说那也只是在小型音乐厅里演出而已。而你会去盛大的舞台。”
温迪不置可否，笑着说：“嗯，无论如何，你的演出我很期待。”
期待的远远不止一人。
一座□□里，七盏灯精致的白色吊灯依次亮起，四壁一片耀目辉煌。
九级阶梯上，两根白玉柱子簇拥着舞台。
两层的观众席，看起来容纳千人都错错有余。
受到邀请的师生们陆续进场，声势浩浩荡荡，台下乌压压地坐了一片人。
不一会儿，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已经神情激动地议论起来。
“快啦，快啦，节目就要开始啦！”
“听说钟离学长终于要登台了！
“我们可是等了好久呢。”
“一会儿，我们去送花吧。”
巨大的帷幕缓缓地拉开，助兴的彩色丝带在空中飘舞起来。
西装革履的学子踏着红毯走来，耳畔漂浮着单边金色耳坠，领带下的玉石扣子扣紧，腰上挂着个菱形方块。
他身体站得笔直，剪裁得当的西装很是修身，衬出一股成熟男子的韵味，宛如温润素雅的璞玉，在此间金色殿堂辉映出绚丽的光彩。
空月穿着精致的白色小礼服走过来，握住话筒咳了咳。
周围的声音渐渐地平静下来。
钟离遥望着场下的人群，低声问：“老师，说好在小音乐厅演出，怎么改在大厅里？”
空月将话筒拿开了些，平静地说：“这间音乐厅是我们临时改了名字，现在叫破晓音乐厅。”
钟离闻言，不由低低叹息一声。
空月清冷的声音响彻殿堂：“风雨犹祝，山海同欢，是承天地之佑——献礼周年之际，开幕表演《尘世闲游》，表演者：钟离，大地乐团乐师，丘丘人。”
说完躬身退场，将整个舞台留给了表演人员。
紧接着，场中响起了悠扬的二胡声。
钟离手执一柄长/枪，而在他的周围，忽然出现了一群举着棍棒的丘丘人。
他将枪拎起来转了几圈。
虽是应敌的动作，但由钟离做来，却莫名有一种淡然。
只见岩石般的影子映着岩枪的光影，枪身在空中旋转起来。
钟离开始将枪抛掷在空中，而后伸腿用力一踢。
恰在此时，二胡忽然变得激昂起来，这番节拍正与钟离的动作应和得相得益彰。
而后，丘丘人们纷纷倒在地上。
*
表演结束，四周立即响起一片喝彩声。
舞蹈老师竖着大拇指，赞叹道：“看看这动作多标准，这力度、这姿势，确实是个好苗子啊！”
有学生说：“如果他出道，以后会是一位实力派偶像吧！”
温迪探过头来，好奇地问：“什么叫实力派偶像？”
那学生回答：“就是唱跳俱佳的美男子，很有实力的那种啦！”
温迪仔细地想了想这个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
台上的钟离却忽然开口说：“惊艳于你降临的自由，聆听于你吟唱的诗篇，凝望于你不老的容颜。当一切来到我身畔，以此番舞蹈伴你闲游。”
话音落下，在一片蓝白色衣衫上的海洋里，舞台上棕金色人影持枪而立，像是沉积了岁月光华，愈发地绚烂夺目。
空月不远处站起身来，摇动着手里的法杖，有些疑惑地说：“这不是我们安排的台词。”
而其他男男女女纷纷激动得鼓起掌来。
“钟离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声音好温柔哦。”
“气度沉稳优雅，实在是难以直视的美。”
“怎么办？好紧张哦，虽然说学校我安排去送花，但现在我已经不太敢上去了。
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帮你啊。”
捧着鲜花的少女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穿着白衬衫、胸口打着蝴蝶结领带的少年。
他戴着一顶复古的绿色贝雷帽子，发间别着一朵百合花，说话的时候带起一阵清香，绿色眼眸里闪着光，像是最亮的星辰。
被这双眼睛看着，似乎可以答应任何事情。
少女不假思索地将花递出去，说：“那……谢谢你啊。”
温迪笑了笑，带着花束转身走了。
少女恍然间才想起来，说：“这位同学，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旁边人奇怪地看着她：“你不认识吗？我知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
“没错就是那位！”
少女好奇地问：“到底是谁呀？”
“就是和钟离传绯闻的那个温迪啊，我感觉那句话就是对他说的。他们来的时候就是一起的。自从温迪转学过来开始，他们就一直本来就形影不离。”
“你看他头上那朵花就是钟离的，他在还了摘花，被老师追赶呢，我亲眼看到他把将插在温迪的笔筒里的。”
“诶？有这种事吗？可偷花一事不小，为什么没有被老师惩罚呢？”
“大概老师还不太相信好学生钟离会做出这种事吧，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信呢。”
众目睽睽之下，少年递上来一捧花束。
是被绿叶环绕的白色百合花，与少年帽子上的形状如出一辙。
钟离双手接过花束，垂眸凝视半晌，开口说：“谢谢。”
温迪眨了眨眼，感觉到沉厚的声音环绕在他的耳畔。
细碎的光粒落入那双金色的眸子，如同在长河里流淌，散发着如梦似幻的光泽。
近距离地感受到金色眸光视线，有如实质地扫过他的发丝和面颊。
而后，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棕色发丝飘扬，金属扣子在聚光灯下闪耀着坚硬的光泽。
拥抱很快分离。
钟离感觉到鼻尖淡而悠远的芳香久久不散。
*
送花的小插曲结束后，温迪缓步走下阶梯。
四周传来一些热闹的声音，不知道是为了这番举动，亦或是为了下一位的演出。
温迪无暇多想，只是到了后排座位上托腮发呆。
钟离仍穿着那身演出的西装，从后台通道走来，坐在温迪身边的位置，语气随意地问道：“怎么是你？”
温迪反问：“怎么这么问，是想看妹妹送花吗？”
钟离笑了笑，忽然靠近了轻声说：“这么在乎我吗？”
舞台上演出正酣。
在聚光灯无法照见的幽暗角落，他无声地吻过少年的唇瓣。
无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
像是迷离的花香，让人无法清醒。
温迪下意识地舔过唇角，感知着唇间残留的气息，往他的怀里靠了靠。
钟离缓缓地抬眸，看了一眼远处闹哄哄的人群，摇了摇头说：“旁人送的礼物，我并不在意，那些年轻人的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温迪眨了眨眼，问：“你不是年轻人吗？”
钟离却说：“我与他们不一样。起码我有坚定的信念。历来我只想认真学习，追寻更多的事业，从来没有想过与人接触到这种地步，也并没有想过感情这方面的事情，无关性别，无关身份，无关年龄……只因那天遇到你，一切开始改变。”
第120章 不能枉担狗名
演出没有多久便结束了, 大家陆陆续续地退了场，温迪与钟离也走出了破晓音乐厅。
温迪忽地站住脚步，抬起头来望向夜空, 缓缓地开口说：“钟离, 你有没有发现——天空的月亮永远是满月的？”
钟离反问：“月亮不就是满月吗？”
温迪摇了摇头，认真地说：“其实这个世界和原神里的提瓦特大陆很像呢, 虽然风物不同，没有元素力, 但我们有同样的空月女神, 我还听见了天理的声音——刚刚还看到了丘丘人, 难道它不正是一个被设计好的世界吗？”
钟离若有所思地说：“那些丘丘人——”
“对，就是和你战斗的那些呀。”
“那都是同学扮演的演员, 我也只是演员而已。”
“你明明会踢枪的！”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学了几日就会了。”
温迪笛声说：“其实整个世界有一张地图，而这里就是其中的一个传送锚点, 就像在提瓦特大陆里的地图和传送点一样, 你不信的话，现在我带你去千风网吧。”
钟离忍不住皱起眉头, 问：“你怎么又想去网吧？”
温迪抱怨道：“我都好久没去了，委托都没做呢。”
钟离闷闷地说：“你有我, 还要出去玩。”
温迪听着这有些委屈的声音，不由愣了愣, 凝眸思索半晌，说：“喂, 这不是一码事吧？”
钟离顿了顿, 却问：“还是说你想见他？”
温迪叹息一声, 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但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温迪还是拖着钟离来到了天台上。
接着，他拿出了自己的身份卡片放在面前的日晷上。
钟离抱着道具岩枪，凝视着面前的日晷。
这破败的天台周围，根本没有任何道路。
而这“传送法阵”也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钟离思索半晌，忽然开口说：“其实在遇到你那日之前，我本来在这处天台思考人生的轨迹，不知为何一股力量突然传来——然后我醒来就在天台古怪。”
钟离说着，拿起了那柄道具长/枪，颇有气势地往那个日晷敲去。
令人意外的是，那座日晷的上方突然浮现出一张有些惊恐的面容。
——那张面容逐渐模糊，却也可以看得清楚，竟然是一个丘丘人的脸。
温迪惊讶地说：“啊，是那些丘丘人——你不是说他们是同学们扮演的吗？”
钟离若有所思地说：“看起来像是真的一样。”
“别敲了！别敲了！”
突然一个烦躁的声音响起来。
刹那间，面前的天台与日晷尽数消失不见。
他们忽然到了“时与千风”网吧的门前。
这突然发生的事情……
钟离不得不承认，大概正是所谓的传送法阵起到了作用。
他终于感受到空间穿梭的便利，不由感叹道：“上次我来网吧找你，走了许多路程，而你竟然直接可以偷懒过来，这到底是什么神迹？”
“只是简单的空间传送法术罢了。”温迪说着往前方走去。
钟离跟在后面，疑惑地说：“之前你看起来总是懵懂无知的少年，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少爷样子……”
“什么无知？我只是刚过来不太懂这个世界的规则罢了，毕竟我可活了——算了，反正也没你久。”
钟离追问：“那你怎么忽然会了这些奇门遁甲之术？”
“什么奇门遁甲？这叫传送阵！而且是你敲开的传送阵，我放信物也没反应。”
温迪他说着已经推开了网吧。
映入眼帘的是——
一排排亮着灯的电脑，面前竟然坐着一群丘丘人。
丘丘人的木棍已经放在鼠标垫周围，他们戴着耳机和面具，盘腿坐在椅子上，一副沉浸在游戏里的样子。
似乎是发觉了意外来客，丘丘人们忽然惊恐地叫起来，口中喊着一堆奇怪的话，而后带着木棍四散奔逃，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钟离大感惊讶，这些太过逼真的面容，这些活灵活现的动作，这些稀奇古怪的声音，简直像是游戏里走出来一般——
根本不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同学们扮演的！
他转过身来，向温迪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温迪翻译说：“他们说，你这个可怕的家伙，在□□里已经下狠手了，居然还要追到网吧来，实在是对丘丘人太不友好，太可怕了——”
说着，甚至还模仿着丘丘人弓着腰做出一副可怜相。
钟离若有所思地看着空落落的座位，犹豫地问：“真的是这样吗？”
“摩拉克斯，请遵守规则，停止攻击我的角色。”
网吧的吧台处，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钟离不明其意地望过去，发觉说话的是一位穿着便装的网吧管理员，面前的电脑屏幕里，正是蒙德城千风神殿的日常委托。
伊斯塔露正飞快地敲击着键盘，正在带领着丘丘人在和玩家对战。
钟离惊讶地看了半晌，开口问：“敢问这位玩家，你的角色是指——”
“我乃时与千风网吧的主人，千风神殿之主，伊斯塔露。我的角色便是那些刚刚被你吓跑的可怜丘丘人。”
钟离听了这一长串名号，只知道自己不小心得罪了这位网吧的主人，继续问：“那么请问你玩的又是什么游戏呢？”
伊斯塔露缓缓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我玩的游戏是原魔。”
钟离又听到了陌生的名字，愈发感觉到好奇，转过头来说：“温迪，那是什么高级版本？还是说是别的游戏？我怎么没听说过？”
伊斯塔露面色凝重地说：“等到你满级后，就可以进入原魔了。”
钟离客气地说：“感谢你的指引，朋友。”
伊斯塔露说：“不客气，愿千风伴你前行。”
*
经过这番各自不同心思的交流后，钟离心里的疑虑益发凝重，但见温迪一副淡然自然的样子，只好跟着对方来到了网吧的双人包间里。
半开的窗透出微风阵阵，窗外是圆满的月亮。
钟离起身前去接了两杯饮料，带着一叠点心放在了桌上。
温迪接过饮料喝了一口，笑着说：“这次不错嘛，不仅不念叨我了，还比较贴心呢。”
话音落下，温迪忽然听到一些像是衣服脱落的声音，霍然抬起头，扬声问：“你想干嘛？”
钟离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干嘛？这身衣服这么沉，打游戏比较妨碍操作。”
温迪轻咳一声，缓缓地低下头来，口上却说：“这样喝着茶穿着西装打原神，也是你的风格。”
钟离望了温迪半晌，缓缓地说：“那也不如你那套外观更符合游戏风格，那个词好像是叫——二次元？”
温迪闻言轻笑一声：“老爷子还懂二次元哟。”
钟离在心里默默反驳着这个称谓，口上继续问：“对了，你刚刚在想什么？”
温迪的笑容刹那间止住，转移话题道：“我在想，这个游戏很重要，它关系着我们的命运——”
钟离伸过手来，摸了摸温迪的脑袋，低声一笑说：“不逗你了，继续玩吧。”
说罢转身坐下来，戴上耳机，开始游戏。
温迪却感觉到头上残留的温度，目光无意瞥见因脱下外套后衣衫上依稀显出肌肉线条。本来好好玩着游戏的他忽然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原来行云流水的操作居然出现了失误，因为能量不足而挑战失败。
温迪拿起一杯饮料喝完，心情稍微宁静一些，站起身来准备看看钟离的游戏进度。
结果一看，钟离的角色却停在了龙脊雪山面前。
他使用的角色是香菱，正在召唤锅巴辛苦地喷火。
香菱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也许是雪山寒风凛冽，将锅巴喷的火吹歪了。
钟离倒是很淡定，继续等待着锅巴的技能CD。
温迪忍不住说：“你去璃月啊，在雪山呆着干嘛，不会找路的话也不会问我吗？”
“唔，怪我。”钟离从善如流地说着，忽然陷入了思索，“璃月，很耳熟的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
温迪不答，却说:“让我看看你的角色。”
钟离依言将角色一一展示。
温迪看着角色的装备搭配，皱起眉来，板着脸问：“流月针香菱？你这是听谁说的？”
“我看网上大家都这么说，主输出香菱，锻造武器流月针，省钱好培养，输出又高，还不怕环境针对——”
“骗局，那都是骗局！哎，算了，我帮你打吧。”
钟离看着屏幕上显示的“A摸鱼诗人同学”申请进入世界，点击了确认按钮。
一阵轻风场起，小怪很快都被清理干净。
温迪继续换了安柏帮忙射箭，将火苗点燃，驱赶了寒冷，又将元素方碑点燃，接着还带着钟离把那一轮雪山任务完成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了新的进入世界申请。
钟离没有多想，点击确定。
玩家荧已进入世界。
荧：“呀，巴巴托斯的狗，这到底是什么风神单推人啊！！！等等这位到底是——”
“……”
荧不敢置信地问：“是钟离先生吗？”
钟离不知道对方为何能叫出自己的现实身份。
紧接着，派蒙露出震惊的表情，说：“钟离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金发的荧面上神情有些担忧：“钟离先生变年轻了，是件好事，不过这个称呼真的是——”
钟离看着屏幕上的荧与派蒙像是在跟他对话，试探地开口问：“二位认识我？”
温迪在旁边说：“钟离，你们聊聊，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派蒙怀疑地说：“卖唱的连这种丧尽天良的名字都能取出来，怎么会好心帮忙？”
荧若有所思地说：“你们又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吧？”
钟离捕捉到一个词，问：“又？”
温迪解释说：“他有些想不起来了，所以我带他来走走游戏剧情，看能不能唤醒记忆。”
荧叹息一声：“失去记忆的钟离先生太可怜了，”
钟离淡淡地说：“无妨，我已经收取报酬，让他开心些日子也无妨。”
派蒙惊讶地问：“什么报酬？卖唱的你有摩拉？”
温迪：“……”
“小孩子不要多问。”
荧说完，便快步带着派蒙离去了。
钟离若有所思地说：“她们居然能否透过屏幕看见我们，真是奇妙，但是其他角色到底是否可以做到呢？”
温迪推断说：“我猜测这是由意识是否苏醒而决定。”
钟离点点头：“也就是说其实大部分也做不到的。不过这样一来，网吧的空间并不是我想的那般密闭的，现在我怀疑，我们的行为很可能被发现……”
温迪问：“被发现什么？”
钟离不答，只是叹息一声。
温迪冷哼一声：“还收取报酬，你果然就在想吧……”
“唔……”
钟离握着鼠标的手微微一顿，感觉到对面人踢了他一脚。
这般动作对于他而言倒是不痛不痒，但莫名使他心情有些浮躁。
钟离正色问：“你玩够了？”
“我差不多啦，你快去做你的主线，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你，没有看见你的任务指引吗？让你去见岩王爷。”
钟离叹息一声，无奈地说：“好吧，虽然我不想见他，但毕竟是你的要求。”
温迪在另一边放下鼠标，开始吃起了点心。
许久后，钟离若有所思地望着屏幕，感叹起来：“往生堂客卿？唔，我也想找这样的工作，只需动动嘴皮子，便有人为我买单，看起来工作也颇为清闲，时常放假……”
温迪闻言露出疑惑的神情，走过来观看。
却见钟离对着屏幕里的“钟离”的发言频频点头，说着什么“英雄所见略同”的言辞，忽然又摇了摇头说：“他的金融学问不太地道，不过想来也是上流人士缺乏基层实践。不过仔细一想，我毕竟还是学生，对此也较为缺乏。”
但是当游戏里的剧情逐渐进展下去，钟离的神情渐渐地变得凝重起来。
温迪心里产生一股不妙的感觉，紧接着忽然发觉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的衣领已经被紧紧地揪住，熟悉的容颜在面前放大。
钟离沉声说道：“巴巴托斯真是胆大，以往想让我做他的小弟，现在居然想让我做他的狗。”
温迪听到这句话，面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说：“你想起来了啊，老爷子。”
钟离轻笑一声，说：“真是好大的惊喜。”
温迪可怜兮兮地说：“可不要怪我骗你，我早跟你说过，你又不信。”
钟离虽然知晓对方这番可怜模样只是伪饰，但近距离地望着这双翠绿色眼眸，不由陷入一种温情的凝视里，多少生气也瞬间化为乌有。
他松开了手，转而摸了摸温迪的头，说：“嗯，没有怪你，只是——”
温迪问：“只是什么？”
钟离反问：“我们就这样玩了这么久，天理那边没什么事情吗？”
温迪无所谓地说：“唔，不知道，管它呢。我看这游戏里的进度好像显示我们国家也没什么灾难，让旅行者去忙吧。话说我们还需要回学校吗？”
“当然要，你答应过的。”钟离理所当然地说着，又补充一句，“而且我觉得，不能枉担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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