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马球

    季绾起身遂众人行礼, 晋帝照旧一番长篇大论式的发言,无非就是为了提高一下大晋的百姓的身体素质,为了能够把马球推向全国, 能够让平民也能玩得起贵族活动, 从而增强体质,所以才要在每年秋季举办马球会, 以表对马球这项活动的重视。

    季绾听的耳根生茧子,在人群当中随意张望着,今儿人来得倒是齐全,连沈朝瑶都来了, 更有那周沐白的小表妹,还有那骆家大小姐。

    京城中的一众贵女公子纷纷按照身份高低一次排开, 季绾在人群中对着沈朝瑶抛了一个媚眼,沈朝瑶赶紧接住, 又趁机回了一个, 惹得众贵女纷纷对着沈朝瑶艳羡啊。

    她怎么能和小季大人关系怎么好呢?

    季绾又把目光投向李叙,就看那厮对着湘月一脸的痴样,季绾翻了白眼, 再看了看周沐白。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周沐白站在人群当中负着手, 巡视人群, 眼光落在季绾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而季绾没料到周沐白也在看自己。

    她站在原地愣愣的看他, 周沐白对她微微颔首,淡淡笑了一下, 季绾心头一怔, 有点发虚不敢看他了, 只点了点头,又垂下眼眸,果然眼神不能乱瞟。

    这一切落在了刘昀眼里,刘昀仔细看着两人颇有内容的眼神,忽然发现了一些隐秘的情愫在里面,他心里涌上一阵危机,像是有些什么东西被人抱走一般。

    晋帝的漫长公式化的发言结束,准备开始比赛。

    首先晋国皇室有专业的马球队,因为每隔两年,就有七国马球联赛举办,届时马球队员可以为国争光,可每次都米加国获胜,这几年晋国国力强盛起来,偶尔也有打败米加国的时候。

    专业马球队员,用了一个时辰奉献了一场十分精彩的比赛,晋帝看着马球队员个个精神抖擞,实力非常,晋帝与太后高兴纷纷打赏了众队员。

    而后便是这皇家业余组的,首先会从朝堂官员中选出一波,命为百官队,又会从皇室贵族公子当中选出一波,命为皇室队。

    两队分别是以周沐白与宁王为首,季绾早早就报名参加,自然被分在周沐白的队伍,而刘昀则是带着太子和李叙他们。

    季绾与周沐白换上红色队服,而刘昀一队则是换上蓝色队服。

    随着判官一声令下,众人持杆上马,两队队员一脸傲气地睥睨着对方,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架势。

    季绾一脸傲气地看着对面的李叙,吓得李叙都不敢看她。

    一声锣响。

    两队纷纷在场上开始厮杀,马蹄扬起的灰尘瞬间弥漫了马场。

    只见两队防守、攻击、战术技巧都十分娴熟,看得出来,这马场上的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在这其中,有一红色身影尤其灵巧,虽然季绾的身子娇小,不能对抗,可胜在多变灵活,周沐白放手打她助攻,季绾接过球后,十分精准地向洞口打去。

    对方防守不及,季绾就这样进了第一球。

    季绾转头对着周沐白扬起一个笑意,这一球他助攻得好厉害。

    马场上瞬间欢呼起来。

    “啊,小季大人好厉害啊”

    “小季大人威武”

    “小季大人,我爱你!”

    “”

    众人望着季绾在马场上灵活穿梭的身影,不禁纷纷夸赞,想不到这探花郎马球也是一绝呢。

    周沐白更是一脸傲气,他就知道季韫不负所望。

    这一场马球,季绾打得十分潇洒,周沐白给她的助攻简直有如神助一般。

    上一场结束的时候,百官队暂时领先一分,优势不大,季绾觉得十分紧张。

    中场休息的时候,季绾与周沐白在一旁喝水。

    只听到周沐白沉声对她讲,“下一场刘昀大概会换主力,你且助攻我,只要防守李叙即可。”

    周沐白又转向在一旁喝水的林景,“你盯好太子殿下。”

    林景擦了擦汗点头,“哎。”

    季绾看着周沐白,“你怎么知道刘昀会变战术?”

    周沐白阴沉一笑,“老对手了。”

    季绾恍然,也是,这两人似乎到什么时候都不对付,亦敌亦友的,自然了解对方脾性。

    下一场开始。

    刘昀果真换了战术,对周沐白发起猛攻,直接拿下三分。

    季绾助攻屡屡失败,让她有点挫败,心不在焉起来。

    周沐白掠过的间隙朝她喊,“输了又何妨,你只管打得开心便是,其他交给我。”

    季绾听到周沐白这么一说,仿佛又来了信心,跟林景紧紧地配合,与周沐白形成一个铁三角,一连扳回了两个球。

    这叫季绾的自信又回来,面对李叙的时候,直接碾压,速度跟闪电一般奇快无比。

    给李叙造得一愣一愣的,自己没咋反应过来球就被季绾夺走了。

    下半场两队比分咬得很紧,可季绾眼看到了时间,刚刚把比分追平,必须要再得一分才能锁定胜局。

    可对方防守十分严密,并不十分容易突破。

    直到最后一刻,周沐白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直接把球助攻给了季绾,季绾把握机会,对着球洞挥起球杆。

    季绾眼睁睁地看着那球飞出去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球飞出去

    全场都安静下来,胜负在次一举了。

    铛。

    一声锣响,时间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就在锣响的那一瞬间

    球进啦!

    整个球场沸腾起来,红队赢了。

    季绾见此在马上疯狂地叫起来,“啊”她兴奋地挥舞着自己的球杆,“赢啦。”

    季绾转身紧紧抱住正在一旁的周沐白,“大人,我们赢啦!”

    周沐白猝不及防,怔愣地接受季绾兴奋又激动的拥抱。

    他抬起头来,看着红队其他队员也在兴奋的激动地紧紧地在马上拥抱,周沐白不禁慢慢地伸出手,搂住季绾拍了拍他的背,在欢呼声中小声道:“季韫,好样的。”

    季绾高兴地跟什么似的,看到李叙,尾巴恨不得要翘到天上去。

    看到刘昀直喊抱歉,刘昀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一脸玩味地看着季绾,回想起刚才她对着周沐白那一抱,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随后他在马上给也给了季绾一个拥抱,“恭喜你。”

    季绾并未对刘昀设防,大大方方地接受他的拥抱,“殿下,承让了。”

    刘昀回过身,“是你有实力。”

    季绾得意扬扬,获得业余场全场最高分,皇帝直接给季绾赏了数个金元宝,给她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随后,便是各个贵族想要参加马球的,可以自行组队下场打球,甚至更有女子参赛。

    季绾又陪着沈朝瑶她们下场打起了球,这次季绾正和湘月和沈朝瑶还有李叙一队,对方则是实力强悍的太子队。

    中间打着打着,不知道是谁打偏了,那球直接朝湘月飞过去,吓得湘月花容失色,李叙看见大喊,“湘月!”可距离太远已然不能救。

    季绾正巧瞧见,直接伸手将湘月从她的马上揽在自己的马上,才巧妙躲过一劫。

    “公主,可伤到了?”季绾在混乱中关心湘月。

    湘月咬唇摇头,“无事。”

    李叙驾马赶过来,急得不行,“湘月,湘月,你可还好?”

    湘月看着李叙,“我没事。”

    李叙看着湘月可是吓坏了,直接叫湘月下场,湘月哪肯,三人又重新上场。

    季绾与李叙又马上给湘月报了仇,打的太子他们输得满地找牙。

    湘月看着在马场上肆意飞扬的季绾,心中不禁有所触动,真有这样卓然超群的女孩子,大晋怕是独一份了吧。

    能上得朝堂,下得马场,能文能武,能为国为民,能辅佐明君。

    这样的女子不输这马场上任何一个男人呀。

    季绾救下湘月,也没多想,她也不敢多想,湘月是她唯一不稳定因素,她不敢乱碰,就怕一个话没说明白湘月就把她送给皇帝噶脖。

    季绾这几个月在湘月面前就像个鹌鹑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所幸湘月并未理会她,李叙天天换着花样缠着她,她也没心思想别的。

    马球会结束后,就是庆功宴,宴饮当中众臣与皇室又是一番和乐,众人那是难得的放松。

    许多贵女公子,借此机会,纷纷朝着自己心仪的对象联络感情,表明心意,有胆大的直接求到皇帝和太后跟前,叫赐婚。

    李叙依旧贴在湘月身边,各种殷勤,他现在的政策就是温水煮青蛙,其他对湘月的追求者,早就被他暗戳戳搞掉大片。

    自从季绾在湘月面前掉马后,湘月简直成了道观里的尼姑了,对李叙所有的追求都视而不见,成日不是念经就是抄经,再就是祈福,随太后拜菩萨,搞得李叙都想出资捐个庙了。

    今日宴中由于人多,所以管得松泛,众人只要觉得疲累可不必招呼,随时就走,也可以一直喝下去,美酒佳肴不限量,供应到最后。

    众人难得放松,后来都把皇帝皇后太后靠走了,仍然有大批的人在马场玩。

    季绾随周沐白选了一处角落里,没什么人,两人坐在一起打算好好借此机会喝一顿。周沐白知道她喝完酒是个什么狗样,没敢让她多喝,遂到现在季绾就只是微醺,意识尚算清醒。

    季绾对着周沐白十分兴奋地敬酒,“大人,小臣敬你,今日都是大人的功劳,小臣才能得那些个奖赏。”

    周沐白眉眼温和地看她,仍旧回忆那个胜利以后的拥抱,季韫把他抱得很紧。

    看来他一点也不介意跟男子接触,或许这样他便是有一番希望?

    “大人,喝!”季绾将周沐白的酒杯斟满,递到他身前。

    周沐白想也没想,就把那杯酒一仰而尽,季绾忙憨笑着鼓掌,“好,大人好棒。”

    季绾此时也不顾什么身份距离了,伸出手臂,直接跨在周沐白的肩膀上,“大人,大人是我兄弟,是我朋友。”

    周沐白见季绾跟他如此亲密,却口口声声对他称兄道弟,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季绾一脸迷蒙地看着他,脸凑上来,对着周沐白低声道:“咱就是说,老周你今儿太帅了。”

    季绾说完一把趴在肩膀上,点着头嘴里嘟囔着,“太帅了。”

    周沐白垂下头,不禁伸手戳了戳季绾垂下的额头。

    难道又高了?

    季绾迷醉之间,不禁伸手一把握住周沐白戳他额头的手掌。

    一直握着并未松开。

    周沐白心口怔怔地跳起来,“季,季韫”

    他喉间忽然涌上一丝燥热,两人若是同僚之间同为男人这样的姿势在醉酒的时候还算正常。

    可此时周沐白的神志清醒得很,他的心乱了,彻底乱了

    他的喉结动了动,季韫的手还在握着他的,他的手心都出汗了。

    季绾闭着眼,微薄香甜的酒气喷在周沐白的耳边,在他身边低声说着,“大人最好”

    周沐白微微偏过头,喉间微哑着问她,“季韫,你在说什么?”

    季绾正了正神色正对着周沐白,十分认真地说,“我说,大人最好。”

    周沐白听到这句话,他反手握住季绾的手,心头颤抖着,垂下眼眸一脸无奈,“你醉了”

    季绾听此有点生气,她是有点上头,可是意识却是绝对清醒的,“我没有。”

    周沐白此时看着她的眼眸晦暗不明,“怎么证明。”

    证明?

    季绾想着这要怎么证明?她眼睛转着,“让我想想。”

    “哦,有了!只是我们要靠近点,大人可介意?”

    靠近?介意?

    周沐白看着她,慢慢吐出一句,“不介意。”

    季绾听此便往周沐白身前靠了靠,“大人今年二十有四,身高八尺,喜欢练字、看书、练剑。大人的剑法出自名剑山庄,大人喜欢喝苍山雪绿,大人喜欢穿黑色的长袍,大人不喜人靠近,大人喜欢今日事今日闭,大人喜欢安静独处,大人最大的心愿是让大晋每一个百姓吃饱穿暖,大晋成为中原最强盛的国家,大人最喜欢喝的酒是桃花酿,大人”

    “季韫!”周沐白打断了,因为只要她在出口一个字,他便想要吻她。

    周沐白忽然起身,将季绾拉起来,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他想要对她说,他喜欢她,喜欢了很久很久,他想要不顾一切地要跟她在一起,他不管接受不接受他,他就要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被困了一辈子,约束了一辈子,规矩了一辈子,他再也不想守着这什么破烂规矩,他就想自私一回,任性一回。

    喜欢季韫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情,他为什么要放在心底

    周沐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疯的彻彻底底,疯的不像自己了。

    管他那么多,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他也要告诉他,他喜欢他。

    季绾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你要带我去哪?”

    周沐白没说话,两人刚刚走到廊下,刘昀迎面而来。

    刘昀走到季绾的身边,一把拉起季绾,“季郎君,我正找你,我有话要跟你说。”

    季绾更懵了,“殿下,有何事?”

    周沐白烦躁得很,不知道刘昀从哪里窜出来,“季韫现在没空,殿下有事,改日再谈。”

    刘昀倒是一脸玩味地看着,“哦,没空,若不是你想霸着她,她又怎会有空?”

    周沐白一扬手,把刘昀牵着季绾的手打掉,低吼,“我说她没空她就没空!”

    季绾见两人剑拔弩张一般,有点吓人,瞬间醒酒了。

    她看了看两人,沉声道:“大人,我先去跟殿下说几句,我去去就来,咱们一会说可以吗?”

    言下之意就是,他可是王爷,不好惹,有啥话咱们两个回家说,我先应付过去。

    周沐白看着季绾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又冷看了一眼刘昀,“我在这处等你。”

    “嗯。”季绾点了点头。

    刘昀拉着季绾往前不过走了数十步,离周沐白很近,像是故意让周沐白听到他们对话似的。

    只见他一脸深情地看着季绾,紧紧握住季绾的手,沉声道:“季郎君,本王倾慕你多时了,可愿给个机会?”

    在不远处的周沐白听到这句话瞬间手握成拳,刘昀他要做什么?

    季绾看着刘昀满是情意的双眼,听着他出口的话,瞬间呆愣在原地。

    什么?

    他到底在说什么?

    她做个官,还叫一个王爷给看上了,这怎么得了,她虽然是个女的,可她名义是个男的啊,难不成?

    季绾听此,正了正神色,严肃起来,“感谢殿下垂爱,可小臣是个男人,这并不合适。”

    刘昀此时哪管这些,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本王爱的是你这个人,我才不在乎你是男还是女,只要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是真的爱你就好。”

    季绾完全没料到刘昀能给他来这么一出,以她目前的处境根本就不能跟任何一个人谈情说爱,杀死亲爹凶手没找到,脑袋指不定哪日就要搬家,还敢用女扮男装的身份诓骗皇室贵族的感情,若是有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她岂不是要罪加一等,届时岂不是全家跟着遭殃?

    季绾想到这里背后冒出了冷汗,一把推下刘昀的手,冷冷地回绝,“我不做断袖!”

    刘昀听见季绾十分清晰又坚定,语气这般生冷的回应,眼底的希冀瞬间落了下去,“你不喜欢我”

    像是肯定,又像是质问。

    “并非殿下不好,只是小臣才疏学浅,人微言轻,不可随意乱了朝堂规矩名声,还望殿□□谅。”季绾一脸正气,说得极为严肃认真。

    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只是她还想多活几天。

    刘昀沉默了良久,“我能体谅,但我不会放弃,但我并不想因我的心意,影响你我二人的关系。”

    季绾垂头拱手,“殿下放心,我季韫不是那等计较的人。”

    刘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沉默着走开。

    周沐白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彻底,心都颤抖了。

    季韫他不做断袖!

    这句话反复在他耳边回响。

    他不做断袖,不做断袖

    他的心像是从云端跌落下来,摔得碎了一地,可是季韫不会懂,不会懂。

    季绾回到周沐白身前,见周沐白神情不对,十分关心地问他,“大人,你怎么了?”

    周沐白只感觉鼻尖酸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心头像是被人用榔头敲了,钝钝的痛。

    他叹息一声,“没什么。”

    季绾看着他足像是失去了宝贝一般,“大人不是有话要对小臣说。”

    “不说了。”他轻声对她讲,眼底是掩盖不住地失落。

    “哦。”季绾点点头,“大人想说的时候再对小臣说也无妨。”

    “嗯。”周沐白点头,垂下眼眸,在季绾身后负手亦步亦趋地离去。

    他不会放弃的,季韫对他是特别的,她不介意跟自己亲密,不介意握住自己的手,不介意他靠近他,或许,有一日她发觉自己其实也很好

    季绾觉得自打那天马球会结束以后,周沐白对她就怪怪的,亲和当中透着疏远。她后来仔细回想,莫不是那日宁王表白被周沐白听见,然后觉得她不正经了吧,竟然引得王爷都想跟她搞断袖。

    这个刘昀真的是坏她好事,正想跟周沐白搞搞兄弟情谊,好能帮她查案好在以后她犯事的时候给她兜底,这现在好了,人家定然以为自己之前想跟他搞断袖呢,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情谊,指定又没了,唉,这下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在议政堂呈现出来的样子就是,两人疯狂的办公,季绾能帮周沐白做的都主动替他做了,周沐白则是每日横扫六部的折子,也没给季绾留下多少。

    茶水、案头、送公文等一般杂事都交给林景了,季绾想要伸手,林景急得不行,就怕没做好,周沐白冷脸,搞得季绾现在都要主动找事情做才行。

    这可笑死六部那帮老头子,最近这首辅和小季大人铆着劲地搞事业,整的他们都要下岗了

    季绾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住周沐白对她的距离感,对她的生疏,心底失落得不行,可她就算是成日跟周沐白见面也不敢太细究,怕周沐白对她再添误会。

    今日下值,季绾刚踏出门口,便看到一道倩影站在那里。

    季绾心中一慌,忙垂头拱手,“给公主殿下请安。”

    湘月点了点头,“本宫有话要对季郎君说。”

    第52章 相亲

    香云宫内。

    这是季绾第一次踏进香云宫内殿, 殿内奢华典雅,季绾与湘月坐在香云宫内的一处烟雨亭里。

    湘月起身给季绾倒了一杯茶,随后在季绾对面落座, 季绾忙起身拱手, “谢公主。”

    湘月淡淡一笑,“不必紧张, 你且随意些。”

    季绾心道哪里能不紧张,额头都吓出汗了,就怕湘月找她麻烦。

    湘月倒是一脸云淡风轻,欣赏着亭外的菊花, “季郎君,你觉得这亭外的菊花可好看?”

    季绾一听湘月叫她季郎君, 心下稍稍放松,但依旧不敢随意, “公主宫内的花卉都是贵品, 自然是好看。”

    湘月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好看,季郎君也像是这花一样, 整个大晋能够如你这般的人,真是不多。”

    季绾听到湘月话中有话忙道:“公主谬赞, 生活所迫罢了。”

    湘月淡淡一笑, “你不必紧张, 我并未有对你不利之意, 联想前后反倒是觉得,小季大人此举情有可原, 本宫知晓此事对你非比寻常, 自然也不会随意对待。”

    季绾一听湘月有心放她一马, 立马起身对着湘月跪下来,“小臣谢过公主。”

    自从在马球会上,季绾再次救下湘月,湘月就觉得,季绾这样的女孩子十分性情,她欣赏那个洒脱的季韫,也欣赏能够独自面对承担一切的季绾。

    这样一个跟自己性格相似的女孩子,数次救自己于危险之中,湘月实在不忍冷落,至少也要打消她心中疑虑。

    “你我之间,就不必客气了,还如从前一般便好。”湘月十分真诚地看着季绾。

    季绾听此,心头一震,“小臣小臣还能和公主如从前一般?”

    湘月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季绾直接在湘月面前叩首,“小臣谢过公主。”

    哎呀妈,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湘月打算放过她,至少暂时放过她。

    湘月淡淡一笑,“你快起来。”

    季绾抬头也是对着湘月笑起来,“哎。”

    两人十分开心地吃起来了桌上的葡萄,直到天色傍晚,季绾才从香云宫走出来。

    刚到了朱雀门,季绾便看到周沐白站在门口。

    “大人,还没走?”

    周沐白负手点了点头,“嗯。”心底有隐隐的不安。

    季绾没料到会看到周沐白,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公主,找你说了什么?”周沐白在心底揣测着,自从赐婚宴之后,湘月已经冷了季韫很久,不知为何今日找来,难道因为前几日马球会,季韫又救下了湘月,因此对季韫感情死灰复燃?

    季绾一想起湘月打算放她一马,心里便是大石头落了地一般的轻松,她面上浮上一丝笑意。

    “没什么,只是找个机会来感谢小臣的出手相救而已罢了。”

    “嗯。”周沐白点点头。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季绾试探着问。

    “嗯。”周沐白闷闷地回。

    季绾对着周沐白一拱手,随后上了马车。

    周沐白看着季绾的马车在落日之下,渐行渐远,心底顿感无限失落。

    上了车,赵顺问道,“大人,去哪?”

    周沐白叹了一口气,“去明青州哪里吧。”

    现在也就只有明青州能够懂他的心情了吧。

    明府内,周沐白在院子里与明青州喝着闷酒。

    在喝光了第三壶桃花酿的时候,明青州一把抓住周沐白倒酒的手,“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一直喝闷酒,我怎么替你解决?”

    周沐白转过头,顿时失落口中低诉着,“青州,他不做断袖”

    明青州从未见过周沐白如此痛苦如此颓废消沉的模样,“沐白,我早已经提醒过你,早点断了对他的感情,如今你倒是越陷越深了,季韫他是个男人,不做断袖很正常的。”

    周沐白被明青州这么一说心更乱了,“那我应该怎么办。”这场相处里面,从头到尾乱套的就只有他一个。

    “你不是说他拒绝了刘昀,你想想他都已经拒了刘昀,那你就有机会了吗?沐白,你早点清醒吧。”明青州苦口婆心地劝着他。

    可周沐白却什么都听不进去,“我不想”

    明青州道:“季韫他虽然对你好,可是他出自的是对你上下级同僚的关系,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无非就是想你以后能给他铺个路,好平步青云,□□裸的野心都写在脸上了,就你把这点讨好当情谊,沐白你当真看不出来吗?”

    明青州彻底无奈了,以前但凡遇到想要讨好周沐白的官员狗腿子,连近他的身都不能,别说讨好,何至于像现在这样日思夜想的。

    明青州道:“若不然,你试着跟女子相处一下,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许就会好一些呢。”

    周沐白抬首看着明青州,忽然想到今日季韫跟公主离去的背影,当时就觉得自己要掉进醋缸里了。

    他低头道:“或许,你说得有道理。”

    说着仰头便是一饮而尽。

    深夜,周沐白晃着身子回了府,梁氏见周沐白喝了酒回来,忙叫人熬上醒酒汤。

    待放到温热,梁氏亲自端着醒酒汤进了周沐白的房门,见他正在榻上和衣躺着,闭着眼,神色甚是痛苦。

    梁氏心道,儿子这神情不对啊,平日喝酒从来不醉的,今日怎么醉成这样?

    “沐白?”

    梁氏轻轻摇着他的肩膀。

    周沐白一皱眉,慢慢睁开了眼,头痛欲裂,看着梁氏坐在灯下,“母亲。”

    “沐白,快起身把醒酒汤喝了。”梁氏温声催促。

    周沐白起身,接过梁氏端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沐白,可是发生了什么,这么喝得这么醉?”

    “无事,只是公务有些累而已。”周沐白有些烦躁。

    梁氏点了点头,“那你好生休息。”见他难受,起身就要离去,让他休息,刚走一步。

    “母亲。”周沐白开口叫住梁氏。

    “嗯?”

    “母亲,那安国公家的小女儿,你帮我约相看时间吧。”

    梁氏听见周沐白这句话,身子一顿,险些以为自己听差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周沐白在床上闭着眼,轻声说着。

    梁氏听见周沐白答应下来,喜上眉梢一般,“哎,明日就给你约,你可不许抵赖。”

    梁氏转头朝外喊,“顺子,你家公子刚才说要相看小姐,你可要给我做个证啊。”

    赵顺在廊下听见梁氏这么对他说,都木了,“夫人,这爷现在醉着,这醉话可能当真啊。”

    梁氏使了一个眼神过去,赵顺立马噤声,她才不管是醉还是清醒,她就只管把这个事情做实了,她就不信周沐白还能抵赖不成。

    翌日,因着是休沐的日子,周沐白又醉酒,睡到了巳时才醒。

    刚醒来,昨日的宿醉还有些未消让他头昏脑胀,“顺子,备水。”

    门外赵顺听见,忙吩咐下去,伺候周沐白梳洗沐浴。

    待周沐白一身黑色中衣从浴室出来,就看到桌上放这一只信笺,他顺手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安国公小小姐陆芊芊午后约周沐白在樊楼一见。

    “顺子!”周沐白皱起眉。

    赵顺听见语气不对,一把踏进门,“爷,怎么了?”

    周沐白扬着手里的信笺,“这是怎么回事?”

    赵顺看着周沐白的神情就知道他要翻脸不认账,赶紧将昨晚的事情说了。

    周沐白听完一脸暴躁,“你怎么不拦着我,醉话你也信?”

    赵顺忙说道:“爷,小的可不敢跟夫人对着干。”

    周沐白一想到梁氏更加头疼,如今真的要出去跟人家相亲?

    “爷,咱们怎么办?”赵顺有点不知所措。

    周沐白忽然想起公主要季韫的那一幕,紧紧捏着那信笺,眼睛死死盯着外面

    午后的樊楼热闹依旧不减,谁叫这樊楼是京城最大的最出名的酒楼,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有了银子都喜欢在此吃上一顿。

    周沐白踏进喧闹的堂内,小二上前热情地招呼,周沐白间断地报了雅间的名字,小二热情的引路。

    周沐白踏进一方安静雅致的房间内与外界的喧闹隔绝开来,只见里面已然坐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想来就是安国公家的小姐陆芊芊了。

    周沐白轻声咳了一下,陆芊芊忙回过头,见是周沐白进来,优雅地起身低头屈膝行礼,“给大人请安。”

    周沐白不自在地一抬手,“陆小姐不必多礼。”

    两人落座,陆芊芊偷偷打量了一下周沐白,斯文俊逸,一派潇洒自然,直接击到她的心坎里了,她含着淡淡的笑意,羞涩地垂下眼,不敢看他。

    这一顿饭,周沐白几乎没有动筷,全然的心不在焉,只犹豫着怎么开口对她说明自己心有所属。

    陆芊芊看周沐白也未吃下什么,自己自然也不敢动,只得十分尴尬地坐在那里,一脸害羞的头看他。

    半个时辰过去,周沐白实在受不了这等难熬的相处,便张口道,“陆小姐,我此番前来是想告诉你,我已心有所属,无奈家母逼得紧,未能及时对家母陈明,便仓促安排的你我见面,实属抱歉,旦请小姐回府对家中长辈陈明。”

    陆芊芊听着周沐白一番话语下来,跳动的心瞬间像是掉进冰窟窿里,对周沐白所有的幻想全都破灭了,一脸的失望,呆呆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沐白见她良久不说话,“你可听清楚我的意思了?”

    陆芊芊低头缴着帕子,小声道,“听见了。”

    周沐白站起身,“抱歉了。”

    陆芊芊咬着唇,“无妨。”她起身便要出门。

    周沐白实在不忍伤害这么一个姑娘,心下一软,“我送你回去吧。”

    陆芊芊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出了房门。

    季绾刚与李叙沈朝瑶吃过膳,从雅间出来,一抬头便看到周沐白带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出门。

    李叙忙道:“哎,那不是周”

    季绾老远就看见了,他直接拉住李叙,“别叫他了。”

    不知怎么,看到这一幕,心里像是被人攥了一下,她伸手抚上胸口,看着周沐白身边的小姐身段婀娜多姿,小鸟依人一般,看着人家背景就知道,郎才女貌。

    沈朝瑶看着季绾神色不对,“小绾,你怎么了?”

    季绾垂下头,“没什么。”

    她眼看着周沐白与那小姐同上了一辆马车,心顿时不是滋味。

    哼,男人,果真就靠不住,狗男人,更靠不住。

    让周沐白没想到的是,自从那日送了陆芊芊回府,陆芊芊便日日等在宫门,看着周沐白下值,但她却不上前打扰,只远远看着周沐白。

    这倒是让整个六部人的都知道了,周沐白倒是十分淡定,从未对那姑娘再说过一句话。

    季绾这几日,真的是摆烂似的办公,她能不办就不办,全都压在周沐白那里,成日冷着个一句话也不对他说。

    狗男人真的够,就算对人家姑娘没意思,你倒是把话说清楚,把事情解决了,成日让人家等算什么?

    这几日季绾烦躁得很,下了值,不想在宫门口看到那姑娘,就会一直去到湘月宫里坐,两人一起吃吃喝喝,坐到太阳落山才回出宫。

    周沐白见季绾与湘月两人又如同死灰复燃一般,心里更加烦躁了,又把自己变成了一头发了狠的老虎,变着法地折磨六部当然也包括季绾,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季绾想不通自己又什么地方得罪这头老虎了,想着自己明明把这老虎毛捋顺了,现在怎么又支棱起来了?

    这个六部的人这几日,那简直怨声载道的,暗地里没少对季绾长吁短叹,季绾心道你们对我这样也没啥用啊,关键是她也搞不定。

    这几日周沐白发狠,一脸让她陪着熬了好几个大夜,自己的眼圈黑的连遮都遮不住,整日哈欠连天。

    这日午后,议政堂内又只剩了周沐白与季绾,湘月踏进门的时候,两人都在垂头批公文,她进来都没发现。

    湘月轻声咳了一些,季绾与周沐白抬起头来,起身行礼。

    湘月对周沐白说道,“我借他一个才时辰,一个时辰后便还你。”

    周沐白心底怕是有十万个不愿意,可也无奈地放季绾出了门。

    只是两人出了门没多久,周沐白也放下了笔,尾随而去。

    季绾随着湘月来到御花园,两人来到一幽僻处一同坐在石凳上。

    湘月看着季绾犹如熊猫的黑眼圈,伸手上前摸了摸,“最近累坏了吧。”

    季绾一脸苦地点了点头,“嗯。”

    湘月看着实在不忍心,直接把自己的一百两一小盒从小阿国进攻的养肤眼膏送给了她,说是消黑眼圈效果奇佳。

    季绾连连感谢,不禁伸手勾住湘月的腰肢,靠在她的肩膀来缓解自己的疲惫。

    湘月低头问,“首辅为什么对你这样啊?”

    季绾摇头,“我怎么知道啊,狗逼首辅最近对我时好时坏,阴晴不定的。再这么下去,小爷我不伺候了,辞官!”

    湘月点了点头,“辞官好啊,来做我的驸马,保你一辈子吃香喝辣。”

    季绾听此,直接对着湘月一脸腻乎,“公主殿下届时可不要嫌弃小臣啊。”

    这一番话被隐在树下的周沐白听得一清二楚,他眼中寒意顿生,狗逼首辅?辞官?还想做驸马?

    好啊,季韫,你想得美!

    他转身大踏步地离去。

    这厢季绾依旧靠在湘月身上,享受着偷来的一刻,湘月问,“你说你跟首辅经历了这么多,就连三哥都对你表白过,那他会不会也看上你了?”

    季绾听到湘月这么一说,瞬间起了身,“你,你说什么?”

    湘月看着季绾这么大的反应,“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你说周沐白看上我?切!怎么可能。”季绾摇着脑袋,“他有多讨厌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难道这朝堂里的人都流行玩断袖吗?

    更何况周沐白那么一身正气的人,怎么可能跟他搞断袖?他疯了不成,名声不要了?

    湘月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猜测而已,他喜不喜欢你,你自己仔细看着点不就得了?”

    季绾直点头,“这事马虎不得,我会的,还是你细心啊。”

    湘月得意一笑,伸手推开季绾,“得了,你该去上值了,我也不拘着你,记着每晚睡前涂啊。”

    季绾连连点头道谢,湘月一直把季绾送到了集贤殿才走。

    季绾神色轻松地进了门,刚踏进门便看到周沐白冷脸坐在那,一句话不说,也不批公文。

    季绾心口一颤,瞬间觉得有点冷,刚落座。

    “季韫,你觉得我对你不好吗?”周沐白的话飘过来。

    “啊,大人哪的话,大人对我好的有如我再生父母,放眼整个朝堂还能有谁对我比大人对我好?”季绾脑袋转了十八弯仔细地回答着。

    周沐白神色未放松,点了点头,“行,既然你承认我对你好,就把这些批了。”

    周沐白一指,季绾看了看,瞬间傻眼了。

    她完了!

    那像是小山一样的公文,她走的时候明明没剩多少了呀,周沐白是从哪里变出来这么多的啊。

    季绾在心里那是哭爹骂娘啊,早就把周沐白十八辈祖宗问候个遍。

    她叹息一口气,“行。”您是爷,你就整死我吧,把我累死,看谁还这么陪你。

    就这还叫喜欢,周沐白就是这么喜欢一个人的?

    那她实在想不通,也接受不了。

    这一场批公文的拉锯大战打响,到了深夜,季绾手都批麻了,她再也撑不住,一把倒在桌上,不行她得睡一会儿,必须得睡一下。

    周沐白始终憋着一股气,季韫他一会公主一会王爷,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真想要做驸马只说,求赐婚不就完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何必,等到他爱上她,离不开他,只能用这样伤害他们的方法来留住他

    他起身来到季绾面前,看着她的睡颜,伸手别过她的乱发。

    季韫啊,季韫,我疯了,可是我想要拉着你一起疯下去。

    想到这处,他一把抱起熟睡的季绾,起身向偏殿走去。

    季绾被周沐白惊醒,她睁开迷蒙的睡眼,“周沐白,你干什么。”

    嗓音因为睡得不好而变得沙哑。

    周沐白不说话,却是一脸的愤怒。

    季绾见此有点急,“你放我下来。”

    周沐白依旧未说话,到了偏殿直接将季绾放在床上,他直接欺身压上来。

    “喜欢公主?要不要我为你求一道圣旨赐婚给你。”低沉的语气当中压制着颤抖,这样的话要被压到什么程度才会这样对季韫表露出来。

    季绾见周沐白的眼神犹如深渊一般,深不可测,两人之间近在咫尺之间,她的双手被他压在两边,整个身体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季绾有点慌。

    “你告诉我,喜欢公主,还是喜欢王爷,我成全你。”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愠怒,萦绕在她耳边。

    季绾咬着唇微微摇头,她喜欢谁?她能喜欢谁?她又有什么资格喜欢谁?

    周沐白这么问她,良心不会痛吗,她喜欢

    季绾猛然惊醒,她怎么想说,她喜欢周沐白呢?

    不不不

    不可以

    不对不对

    这一定是被他逼急了她才会在脑海当中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

    不是,绝对不是这样的。

    可未及反应,周沐白见季绾不说话,在阴暗当中,他的眼眸就这样盯着她,倒像是一个小孩在等着糖吃一样,在耐心地等她一个答复。

    季绾咬住唇,“大人,小臣,小臣没有资格喜欢谁。”语气中满是无奈,她撇过头,不再看他,眼泪就要划出眼底。

    周沐白听见季绾这样讲,眼底的盛怒慢慢落了下去。

    他坐在季绾的身边,悠悠道:“你不是没有资格,是我没有。”

    说完,两人便陷入长久的沉默,空气仿佛凝滞了。

    良久,周沐白叹息一声,罢了,自己选的路,不管季韫喜欢谁,不管她怎么想,就算是千夫所指,他也要走完。

    他能看到季韫心里对他的恐慌与无奈,这一刻,周沐白释然了。

    他握住季绾的手,温声对她道:“你且安心睡。”说完又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徒留季绾一团乱麻地躺在那里。

    第53章 中秋

    季绾一个大夜熬下来, 黑眼圈更浓了,天色微亮时,季绾从偏殿起了身, 看到周沐白依旧在灯下批阅公文。

    她最近被周沐白熬得都有些恍惚了, 不知道这是第几日没有归家熬夜了。

    她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早。”嗓音有些沙哑。

    周沐白抬头便看到季绾一脸困顿地站在那里, 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的样子,完全没了精神。

    周沐白从位上起身,走到季绾面前,“我带你去盥洗。”

    季绾任由着周沐白前起她的手, 去往净房,为她打好水, 放好手巾,就差亲手给她洗脸洗手了。

    季绾机械地做完这一些, 又被周沐白拉到膳堂, 他一早吩咐小太监熬的肉丝粥,极为浓稠香甜,又配上水晶饺子和爽口小菜, 看起来十分开胃。

    季绾坐在那里,因睡眠不足, 分分钟都能闭眼入睡了, 看到周沐白为她这么细心的准备这些, 也只得勉强进了一点。

    周沐白看她食欲不高, 知晓是因为之前折磨得有些狠了,心里不是滋味。

    他暗下决心, 季韫, 以后无论她喜欢谁, 她做了什么事,都要把她捧在手心里。

    折磨她,也是折磨自己。

    上过早朝,周沐白便叫季韫早早地下值,回家补眠。

    时值中秋,朝廷一早放了休沐,季绾从那日下值休沐后,就在家补眠。

    整整两日,谁来都不见,吃了睡,睡了吃,完全开启养猪生活。

    沈朝瑶都打进她闺房了,她翻了一个身,又放了一个屁,然后接着睡。

    李叙忙着给湘月准备中秋礼物,湘月倒不像是之前对他那么抗拒和反感了,李叙天天高兴得不要不要的,走到哪里都是我家月儿,我家月儿的,沈朝瑶吐槽他那叫伺候月子。

    沈朝瑶急得不行,因为季绾再睡下去就要睡过中秋节了,她还想要去找她赏花灯,吃月饼,看烟火呢,这么一直睡下去她跟谁玩去啊。

    这个问题,不光是沈朝瑶愁,周沐白也再愁。

    周府书房内,明青州看着一脸愁像的周沐白,轻嗤,“这叫啥,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

    周沐白抱臂沉思着,“你倒是拿个主意。”

    明青州用竹棒逗弄着周乌龟,“让我拿主意?当初你抽风发狠折磨人家的时候,你想什么?如今折磨狠了,一连好几日下不了床,你又想找人家,你也不看看人家出得来吗?”

    周沐白一脸无语,看见周乌龟别明青州怼得狠了有点害怕,“你轻点,它认生。”

    明青州抬起头,“它认生?我看它倒是比你好相处多了。”

    转头又对着周乌龟温柔地说,“你说是吧,周乌龟?”

    周沐白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能待就待,不能待赶紧消失。”

    明青州一派悠闲地坐在那玩得不亦乐乎,“你想要法子,我自然有,只不过”

    周沐白阴着脸,“这屋里的你随便挑。”

    “哦,是吗?”明青州玩味地笑了一下,走到墙上看到一件东西,“我看这把金光闪闪庸俗至极的黄金大宝剑就不错。”

    周沐白一抬头,“这个不行,是他送的,你换一个。”

    明青州一听是季韫送的,冷了一瞬,随后,“噗。”的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明青州看着那把黄金大宝剑,笑得简直直不起腰来。

    “厉害,这等物什也就只有他能想得出来,和你甚为相配,哈哈哈。”

    周沐白抱臂揶揄明青州一眼,“你能说就说,不能说快滚。”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我说。”明青州止不住的笑意。

    “这事情好办,你把我老孙还有师兄都请到三生别院,我跟小侯爷还是有些交情的,再有沈家那姑娘,我就不信季韫他还能不去?”

    周沐白一听忙点头,“是个法子,你去办,三生别院那边也交给你,务必要精彩妥当。”

    说完,周沐白扔给明青州一只木牌。

    明青州打眼一瞧,“呦呵,这是连掌事大全都给我了。”

    拥有这只木牌,就等同于,三生别院里所有的东西钱财下人都可以随意支配。

    “少啰嗦,快去做。”周沐白靠在门柱上,想着他在中秋能和季韫见面的模样,脸上便浮上一缕笑意。

    明青州得了牌子,果然办事迅速,他去了三生别院不到半晌,该置办的东西,一日之内统统置办完毕。

    再就是邀请各路人马,李叙本就跟明青州有些交情,中秋宴,公主自然要陪着皇帝太后没工夫搭理他,李叙自然会依约前来,沈朝瑶听见李叙去,早就对三生别院充满好奇和向往,关键是桃子好吃啊。

    最后就剩下了季绾,季绾睡了两日,终于恢复了精神,沈朝瑶则是日日来打点,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好不殷勤,看到季绾终于醒着跟她说话,沈朝瑶简直两眼就要放光了。

    “小绾绾,你终于醒了。”沈朝瑶对她撒了一个小娇。

    季绾半睁着眼,头发散乱着,像是刚从山洞里闭关出来的杂毛老道,她一只腿颇为爷们的支在床上,阴沉着脸,“你干啥。”

    沈朝瑶忙来到季绾身前,给她捏背捶腿,“宝贝,你可睡足了?”

    季绾听见睡这个字,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吓得沈朝瑶一激灵,她不会又睡过去?

    沈朝瑶忙双手摇动季绾的肩膀,“你清醒一点,都睡了两天啦。”

    季绾被沈朝瑶一摇,瞬间头晕眼花,“你丫再摇下去,我又得倒下,我不是睡倒,我是晕倒。”

    沈朝瑶这么一听赶紧不摇了,伸手抹平了季绾发皱的真丝睡衣。

    她皱着眉,有点烦躁,“你到底要干啥。”

    沈朝瑶搅着帕子,“中秋了,人家想要跟你去玩嘛。”

    季绾之前被周沐白折磨惨了,这个中秋是一点兴致也没有,“不去。”

    沈朝瑶这么一听,心底顿时凉了半截。

    心中暗骂,周沐白这个狗逼,干啥折磨她家绾绾!

    见季绾又要躺下,沈朝瑶心慌得不行,忙伸手把她扶起来,“我们就出去走走,不折腾你。”

    季绾又打了一个哈欠,“可是我困啊,怎么办?”

    沈朝瑶摆手,“没事,没事,你睡你的,我给你梳洗,等到了地方,我们再醒。”

    “到地方?到什么地方?”季绾有点懵。

    “李叙安排的地方啊,他让我来找你的。”沈朝瑶随意扯着,不管咋样,先把季绾忽悠去了再说。

    “哦。”季绾呆愣着地坐在那,任由沈朝瑶和晴翠给她更衣梳洗。

    半个时辰,容光焕发的小季大人又闪瞎众人眼的装扮好了,沈朝瑶今日给季绾择了一身藏蓝墨竹袍,配上银冠玉带,十分贵气。

    季绾被架在车上的时候仍旧困着,沈朝瑶搂着她,“绾绾,困你就睡你的,等到了地方咱们再醒啊。”

    季绾点点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去向何处。

    临走沈朝瑶还没忘带上老黄,老黄此时倒是十分安稳地趴在车中央,哼哧着舌头,看着两人。

    临近中午,沈朝瑶的马车便到了三生别院,此时众人都已经汇聚一堂,就差季绾和沈朝瑶。

    门口的管事看到沈朝瑶的马车都两眼放光了,一边叫人迎接贵客,一边给里面的人报信。

    等沈朝瑶伴着季绾和老黄下了车,季绾一抬头,三生别院的大字,吓她一跳。

    “啊,你说李叙的地方就是这?”她看着沈朝瑶。

    沈朝瑶一脸心虚,咬着唇,“人家想来嘛,人家还没来到这个大院子看看呢。”

    季绾一蹙眉,“你给我好好说话。”

    沈朝瑶忙冷脸色,“老娘我今儿就要来这吃喝玩乐,听说里面小哥哥可俊了,怎么,你不让老娘去看看?”

    季绾点头,“小哥哥确实好看。”反正来也来了,她也不能叫沈朝瑶失望,既来之则安之吧,虽然她看见周沐白有点心虚。

    现在她也乱着呢,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对周沐白了。

    打从那一晚以后,季绾就觉得面对周沐白有点尴尬,她欣赏他,也挺佩服他,心底里对他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仅此而已,

    可看着周沐白对她的眼神,就总是奇奇怪怪的,让她不由自主心神荡漾的就会想上许多。

    等两人踏进了正堂,就看到众人在正堂里,其乐融融地谈笑着。

    众人看见季绾与沈朝瑶牵着老黄出现,纷纷噤声。

    周沐白、明青州、孙岳洺、林长空、李叙、就连云桃也在,季绾巡视了一圈。

    喝,这人倒是来得挺齐全。

    明青州率先发话,“嘿,小季大人,好久不见啊,可睡足了。”

    云桃很久未见季绾,看见季绾按捺不住心里的悸动,淡淡笑着,“小季大人。”

    季绾淡淡一笑拱手,“给诸位请安,小可迟了。”

    众人纷纷起身,孙岳洺忙上前,“唉,说什么迟不迟的,小季大人能来此,便是蓬荜生辉了。”

    季绾摇头,“哪里,哪里。”

    一群人对着季绾寒暄一番,唯有周沐白站在后面,不发一言地看她。

    时值中秋佳节,今日又天色极好,不冷不热,三生别院简直就成了菊花的海洋,整个后花园,黄的、粉的、紫的、绿的,那些个菊花各个争奇斗艳似的开,引得那蝶啊蜜蜂啊都来采。

    明青州叫人在后院的亭子下设了烤架,又叫人把那大肥蟹蒸上好几篓,中秋家就这么悄然展开。

    个人寻了各处的事宜去做,明青州孙岳洺准备烤食材,李叙林长空负责炭火。

    沈朝瑶则是带着云桃来到院子里采上几支菊花,周沐白去到塘子里钓鱼,季绾寻了一只秋千架半躺在上面又要昏昏欲睡。

    待食材烤制差不多,明青州招呼众人去到亭下来用膳。

    众人坐在一起,纷纷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季绾宴中撞见周沐白心底就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有一直喝酒,可酒量实在差劲,没几杯就又要醉。

    好在明青州早有准备,叫人给爱醉酒的人提前准备醒酒汤,这汤可是按照孙岳洺给的方子熬的,喝下去有奇效,没一会儿就醒酒。

    季绾也没纵着自己使劲喝,满桌子的生猛海鲜都不够她宠幸的,喝醉了什么都吃不下实在是亏得很。

    更何况还有那大桃子,大李子,不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可惜,季绾肠胃实在是小,也装不下多少,她只能悠着吃。

    酒过三巡,众人三五成群地喝,就季绾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吃螃蟹,周沐白则是在他身边给她剥螃蟹。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他淡淡开口。

    “沈朝瑶诓我来的,要知道是你,我确实不打算来。”季绾大口吃着蟹黄,十分满足。

    “为什么?”周沐白沉声问。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见你有点尴尬。”季绾满不在意说出自己的实在的想法。

    周沐白笑了笑,是不是实在过头了,“还在生我气?”

    季绾擦了擦手,喝了一杯淡茶,“气倒是不气,我心大,不跟你一般计较,就是”

    周沐白一听季绾不生气了,瞬间放下心来,“就是什么?”

    “就是”季绾抬头想了想,老半天,又垂下头接着吃,“我也不知道,你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打从湘月说周沐白可能喜欢她,季绾再见他就感觉要尬出脚指头,两个人对着干都大半年了,忽然告诉她。

    啊,你的狗逼上家想跟你搞个断袖。

    这特么简直就是离了个大普啊。

    季绾想到这里,就开始仔细观察起来周沐白,只见他今日穿了一件墨蓝色长袍,上面有几颗松树暗纹,银冠玉带,这副打扮倒是跟她差不多。

    她思考着,啥时候,他不再是一身黑了呢?

    周沐白手里正给她剥着螃蟹,回想起来,好像打从她坐在这里吃螃蟹,他就一直在给她剥,中间她要了两次烤鸡翅,他也十分耐心地给她烤完送过来。

    他看她时也都是眉眼温和,偶尔带着笑,与她相谈的时候也是轻声细语。

    我靠!!!

    周沐白这表现,该不会?

    真的喜欢上她?

    不行,她得试试他。

    季绾对着周沐白眨眨眼,“我想吃你上次给我吃的那个东星斑,就是今日没看见,想来烤着吃味道应该不错。”

    周沐白听见季绾想吃东星斑,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你且等等,我叫他们去冰窖里找。”

    说完周沐白便起身走到门口吩咐下去。

    过了不多时,真就有小厮拎着一条新鲜的东星斑送到周沐白眼前。

    周沐白拿着那条东星斑放到烤架上,撒了一些调料,夹上烤网,开始耐心地频繁翻面烤制,一边烤,一边撒料放油。

    季绾惊呆了,周沐白给她烤鱼吃?

    她支着头,看见周沐白为她烤鱼的姿势简直惊呆了,真特么俊,又俊又优雅,像只白天鹅似的。

    不到半个时辰,鱼烤完了,周沐白放到季绾面前,又仔细地将鱼刺剔除,夹了鱼肉放在她的碗里,“尝尝看,这是我第一次烤,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季绾愣了愣,夹起那块鱼肉,放在口中,鲜嫩可口,满口余香。

    她点了点头,怔怔地看她,嘴里悠悠吐出两个字,“好吃。”

    周沐白擦了擦手上沾着的调料,“嗯,好吃就行。”

    季绾一直在症愣看他,周沐白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季绾眨了眨眼,“没什么,眼睛抽筋了。”

    “呵,眼睛还能抽筋呢?”周沐白含着笑意问她。

    季绾点头,“能。”

    是什么时候,他对她轻声细语了?有求必应了?面带微笑了?

    “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她又呆呆地问他?

    周沐白为她夹鱼肉的手忽然顿了一下,他匆忙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眸,“算是吧,只要不违背道义。”

    季绾听见,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完了!

    她乱了!乱套了啊!

    有个这么漂亮的还手握权钱小男孩对你说,啊,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小男孩对她太好了,她该怎么办啊?

    季绾得心狂狂乱啊。

    她只有低头吃着周沐白给她精心烤制的东星斑来缓解自己的心乱。

    不一会,一条鱼没了。

    周沐白问她,“你还要再来一条吗?”

    季绾忙摆手,“不来了。”再来一条,她心更乱了。

    一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众人玩的十分尽兴。

    傍晚间,别院里来了一位贵客,当湘月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这可高兴怀了李叙。

    湘月倒是十分喜欢这样的氛围,自从和季绾再次和好后,湘月便是把季绾当做真正的知己朋友,因为李叙成日在她眼前晃着,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时日。

    月色升起,人纷纷在园中,饮酒作诗,又添了一些精致的玩具,作为打赌行令的时候玩乐。

    周沐白始终坐在季绾身边,行令他让她,玩乐他助他,就连眼前的五仁月饼他也掰成小块放在她眼前。

    季绾看着眼前放着月饼,见上面缀着一些花生,一蹙眉,便是放在那里怎么也不肯吃。

    周沐白见此问她,“这是十方斋最新推出的月饼,你尝尝?”

    季绾随口说了一句,“我不吃五仁的,那个流心蛋黄的我瞧着不错,你给我切一块。”

    她花生过敏啊,吃完了脸就会肿成猪头,那岂不是叫人笑话?

    周沐白无甚在意,脑海中忽然想起恩师的一句话,也是这句,我不吃五仁的。

    想不到好吃的五仁月饼,也不是人人都喜欢。

    他低头将那流心蛋黄的切开递到季绾的盘子中,看见季绾开口吃下才觉安心。

    用过月饼,众人又开始行酒令,只不过这次轮到周沐白输了,签上的惩罚就是让他用最快的时间解开九连环。

    周沐白一看到这个便头疼起来,“可否换一个。”他问众人。

    众人忙摇头,说不行,就想要看周沐白解九连环,因为明青州他们都知道,一般类似孔明锁华容道之类的玩具,周沐白都十分轻易地就能解开,唯有这九连环,练了好久就是不会。

    季绾和沈朝瑶他们当然不知道,就看着明青州和孙岳洺他们起哄,整的季绾倒是十分想看周沐白解九连环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只见周沐白拿开九连环,翻来覆去半天也没解开一个环,众人已经开始哄笑不止了。

    说起这九连环,季盛是解九连环一把好手,教了周沐白很久,愣是没教会,后来因为这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就放弃了。

    所以,周沐白就是一直没学会,明青州他们知道以后,玩酒令的时候总爱把解九连环放到惩罚里面,就想着看周沐白为难的样子。

    季绾笑到不行,没想到啊,没想到,天下竟然也有周沐白不会的东西,这可真是太逗了,这件事她感觉她能埋汰周沐白一辈子。

    周沐白自然不信邪,一边解一边摇头。

    季绾笑着一把夺过来,心道她小照照都比你玩得好,“看好了,你们在心里数十个数给我啊。”

    众人忙点头,准备开始计时。

    只见季绾纤长灵活的手指在铁环中翻飞,不到十个数的时间,一环一环纷纷落下。

    众人见此简直叹为观止,季绾把解好的九连环扬了扬,“到时间了吗?”

    众人愣了,用了八个数啊,这也太快了

    众人见此纷纷鼓掌叫好,“牛逼啊,太厉害了,可以啊季韫”

    夸赞声不绝于耳。

    季绾笑了笑,从小就拿这九连环当玩具玩嘛,谁也没教过她,无师自通的。

    后来韩照跟她在一起,无聊的时候就自己玩九连环,后来季绾没事指点一下他,便是突飞猛进,无人能敌了。

    季绾这边的九连环刚放下,只听到“嘭!”

    一团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炸裂。

    众人惊叹,“啊,不错啊,好美啊,真漂亮。”

    季绾没想到自己在这还能看到属于三生别院独有的烟花,并且丝毫不逊城内的。

    众人纷纷仰头观看的时候,周沐白问她要不要亲自放一个。

    季绾听到可以亲自放烟花,忙点头,“好啊。”

    明青州让人搬来一个大箱子,里面都是一根一根长长的烟花棒。

    众人纷纷点燃,就看到院子里五光十色一般。

    天空上放着大烟花,院子里放着小烟花,有又至交好友、心有所属之人聚在一起,众人都觉今夜十分圆满。

    烟火过后,沈朝瑶望着圆月说要许愿,中秋节拜月许愿十分灵验。

    待把贡品准备好以后,人纷纷站在月下许愿。

    沈朝瑶说道,“愿我永远吃不胖。”

    李叙道:“愿月儿早日爱上我。”

    湘月轻嗤了一下李叙,“愿追我的人排到城南。”

    轮到季绾,只听到,“愿我平地不再摔跤。”

    众人听到,纷纷发出一阵哄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止也止不住,是季韫许的愿了。

    终于轮到周沐白,众人听他说道。

    第54章 发现

    “愿, 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切

    众人听见周沐白许的这个愿,太无聊了, 纷纷散场。

    可周沐白在心底, 又偷偷许了一个愿。

    希望季韫一世平安欢喜。

    他瞥了一眼季韫,料想他听不见, 心底踏实许多。

    许愿过后,明青州又为每个人准备了一些花灯,大家可以自行选择。

    沈朝瑶、湘月、云桃他们纷纷选择了玉兔灯笼。

    明青州他们是爷们,觉得玩花灯太女气, 没去选。

    季绾倒是很想选,但又怕被人笑话, 只得眼馋看沈朝瑶他们玩。

    周沐白倒是看出来,拉着季绾到那对灯笼面前, “你选一个。”

    季绾看了看他, “嗯?你咋知道我想选?”

    “猜的。”周沐白淡淡回。

    “小样,猜的还挺准。”季绾嘟囔一句,她又问他, “你会不会觉得,我玩这个太女气。”

    周沐白淡淡一笑, “无妨, 你也给我选一个。”

    啊?

    季绾心道, 迁就她到这种程度了?

    她老远就在一对灯笼当中看到一个大宝剑样子的还有一只天狗望月, 季绾把这两只灯笼点燃,把那只大宝剑样子的送给周沐白, 自己提着天狗望月, 两人随意在后院里走着。

    周沐白直摇头, 他让她选,没想到他选了一个这样的,“你怎么会给我选这个。”

    季绾没多想,“宝剑赠英雄,帅气啊。”

    周沐白止不住笑意,“嗯。”

    到了别院门口,众人七七八八地散去,尽兴而归,都觉得这一日过得十分欢乐。

    周沐白看着季绾离去的马车,心底顿时涌上一阵失落,打从她出现开始,心底就一直有隐隐的自在和开心,时时刻刻都挂在她身上,现在人走了,周沐白就像是失了魂似的。

    明青州一拍他的肩膀,“哎呀,明儿上朝不是又见了嘛,这怎么一夜也熬不到了。”

    周沐白此时的神情,那简直没眼看,堂堂一国首辅,像什么样子。

    季绾拎着她的天狗望月回到季府,柳氏看着这次季绾就拎了一个灯笼回来,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哎哟,小季大人,这一夜过的可开心啊,啧啧,这小灯笼做得不错嘛。”柳氏揶揄着她。

    季绾忙垂下头,“母亲大人说的哪里话,儿子不过就是去和朋友小聚而已,何来开心不开心呢。”

    柳氏因着季绾没和她过中秋有点不满,“小季大人如今飞黄腾达了,有了朋友忘了老娘了。”

    季绾哈哈一笑,“儿子哪敢,这个给你。”说着把自己的天狗望月给了柳氏,想哄哄她。

    柳氏见此一扬帕子,“这是那个臭男人用过的东西,我才不要。”

    不喜欢?

    季绾见此,又收了回去,也懒得再哄,“娘亲,我真的好困困,让我去睡吧。”

    柳氏见季绾服软,心又软乎了,“再搞这么晚,我可不依。”

    季绾双手合十,“爱你,爱你哦,我的季柳氏。”

    柳氏一听伸手轻拍了一下季绾的屁股,“快滚去死觉吧。”

    季绾一溜烟跑个没影,梳洗一番沾上枕头就睡,到了翌日上朝,那是连个身都没翻。

    在朱雀门下车的时候,季绾看到周沐白站在人群中。

    嘿呦,今儿不踩点了?

    季绾刚下车,周沐白就走过来,看了她一眼,“昨夜睡的可还好?”他低声问她。

    “挺好的呀。”季绾十分自然地回答。

    “嗯,睡得好就行。”周沐白微微颔首。

    下朝过后,季绾随周沐白回到集贤殿,看着自己的桌案上,也就放着十来本公文。

    季绾惊呆了,这跟之前小山一样的公文,这是

    是不是搞错了?

    “林景。”季绾扬声喊。

    林景忙跑到季绾面前,“小季大人。”

    季绾指着自己的书案,“你是不是忘了给我放公文?”

    林景摸着头,“我放了呀。”他指了指季绾那薄薄的一摞,“这个就是啊。”

    “这就是?你确定?”季绾再次问。

    林景点头,“确定。”

    季绾再一抬头,看了看周沐白的桌案,照旧小山,又看了看六部的桌案,照旧小山。

    救她,光不出溜,啥也没有。

    季绾拿起笔,“你走吧。”

    林景走了,季绾迟疑的开启批阅。

    不到一炷香,季绾批完了,走到周沐白身边,“大人,我公文批完了。”

    周沐白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放她下值还太早,“你自己寻些事情做吧。”

    周沐白叫她自己寻事情做,她做什么啊?她在这里,还能做好什么?

    季绾无聊地在堂内转了一圈又一圈之后,又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她实在闲不下去。

    她般了自己惯常用的小矮凳,坐在周沐白身边,帮他整理公文,打包公文。

    整理了半天后,自己看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也上手批了。

    这倒是在不知不觉中,叫周沐白的办公效率加快了不少。

    一个上午,众人便将手头的公文十分麻利地批阅完毕,叫小太监送往各个宫殿。

    因此,众官在午膳前就下了值,这叫大家别提有多开心了,这是多久没有在午前下值了,今日竟然能再次享此福利,众人简直马上就想要回家烧高香了。

    只盼小季大人能与首辅多和谐几天,就保持这个节奏不要变才对。

    季绾出了宫门,周沐白在身后问她,“下午做什么?”

    季绾想了想,睡觉吧,“要不,就出去溜达溜达。”

    周沐白没在说话,微一颔首,上了车。

    季绾忙拱手,“恭送大人。”

    她拉着长音,惊醒了在这里睡觉的韩照,他看见季绾简直都要惊呆了,“这么快?”

    季绾笑着上车,“回府,回府。”

    哈哈哈,她在车上笑的,就像是坐了花轿那么美。

    季绾回府后用了午膳,正打算睡个午觉,沈朝瑶便找来。

    “小绾绾?”

    季绾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干啥啊。”

    沈朝瑶说道,“香香阁新来了衣服,你陪我去看看嘛。”

    季绾拒绝,可架不住沈朝瑶软磨硬泡,两人相携着出了门。

    到了香香阁,一进门季绾就闻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香味。

    她忙问上前招呼的绣娘,“你家是又出什么香粉了?”

    那绣娘看见季绾与沈朝瑶,相貌精致,气质高贵自然不敢怠慢,“公子好懂,正是咱们家新出的鼠尾草海盐香粉的味道呢,公子快来试试。”

    随后沈朝瑶带着季绾直接将新出的几种味道的香粉统统拿下。

    两人又去了二楼的展间,看着当季新出的秋装。

    沈朝瑶在身上试了一套又一套,每套都好,搞得季绾心里都长草,想要试一下。

    沈朝瑶一听季绾想要试,想到好久没有看到季绾穿女装的样子,心里就长草了。

    直接拿了几套衣服,叫季绾试。

    季绾一套又一套试下来,件件那是闪瞎众人眼啊,沈朝瑶练练你暗叹,“小绾啊,你就是披个麻袋,你也好看啊。”

    季绾看着自己一身女装,又换了发饰发型,“你这说的倒是实话。”

    一旁的绣娘都惊呆了,想不到这等俊俏的小公子,穿上女装如此妖娆啊,简直都要让她害羞了。

    沈朝瑶今日大方一次,要给季绾买衣服,平时都是她蹭季绾的,今日好在季绾没睡午觉出来陪她买买买,她自然也要大方一回。

    季绾穿了一身粉嫩嫩的桃花长袖襦裙,多两旁又点缀这白绒毛发饰,青丝长发如瀑地垂下,沈朝瑶又给季绾眉心点了一只桃花样的红色花钿。

    整个季绾现在就跟一个桃花精一样,沈朝瑶连连赞叹啊,“太美了,太美了。”

    季绾在铜镜前打量一番后,自己也十分满意,刚想脱下,沈朝瑶说道,“哎呀,今日都别脱了,这么好看,怪舍不得的。”

    季绾心下一动,也有点不想换下这身装扮,当男人太久了,当一次女人也不错啊。

    反正她现在这副模样,就是天王老子来也认不出来那是季韫,万一有人撞见,直接就说她叫季绾好了,季韫他胞妹。

    今日她要光明正大地做一次自己啦。

    芜湖。

    然而,她似乎想得太简单了一些。

    沈朝瑶带着季绾从香香阁出来时候,路人纷纷大眼瞧,这是从哪里走出来的两个天仙似的姑娘,怎么跟画上的一样呢。

    尤其那穿着粉红色的桃花装的姑娘,美的跟妖精一样,像是妖精祸害人间,又像是仙女转世一样,惹得路人纷纷移不开眼。

    这叫沈朝瑶看着心里直打鼓,“小绾,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看我们?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季绾心里也发虚,她完全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我也不知啊,难道是我太久没穿女装,他们无缘得见这么美的姑娘?”

    沈朝瑶想着,“你说的对。”

    季绾看着指指点点路人,就怕碰到熟人啊,脚下都有点发飘了。

    沈朝瑶道:“要不,我们回府吧,万一你被人认出来那就不好了。”

    季绾点头,“行。”

    两人决定以后,马上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季绾一阵香风掠过周沐白的时候,他站在原地都没反应过来。

    “季韫?”他在做什么,怎么又办女装。

    他转头加快了脚步,朝沈朝瑶二人追去。

    正当快到季府的时候,周沐白沉声喊了一句,“季韫。”

    这一句吓得季绾一回头,看到周沐白就站在自己身后。

    完了!

    被发现了,她瞬间大脑空白,她不顾一切,提裙就往府内冲。

    沈朝瑶见此直接将周沐白拦下,“首辅大人,你看错了,那不是季韫,那是季韫的胞妹,季绾。”

    周沐白蹙眉,从未听到季韫有什么胞妹啊,如今怎么又出来一个胞妹和季韫长得一模一样呢?

    不,那是季韫,他不会看错。

    可沈朝瑶又为什么这样说,非说是季韫是季绾?

    他们在搞什么鬼?他今日一定要闯进去看一看。

    这厢季绾回到踏月阁,急地想热锅上的蚂蚁,这可怎么办,怎么那么巧就能被周沐白看见。

    天啊。

    她完了,她的马甲裤衩都要掉光光了。

    谁能帮帮她?

    万一周沐白闯进来,怎么办?怎么办?

    季绾此时一团乱麻,一团乱麻?

    脑袋里有千百种想法。

    她觉得,她今日就要死了,直到她看到晴翠手里端着一碗东西,她眼神一亮。

    周沐白阴着脸对沈朝瑶说道,“你让开。”

    沈朝瑶一扬脖,“我不让,我不让不让就不让。”她伸出手臂,拦在周沐白身前。

    周沐白见她耍赖,直接使出了轻功,落在了季府门口。

    沈朝瑶都傻眼了,原本还想着给季绾拖延点时间,结果,这么快就被周沐白给攻破了。

    她都要气死了,转头对着周沐白大喊,“你,你,你不讲武德。”

    周沐白没理会这些,直接上前叩门。

    院子里的小厮早就得到季绾的命令,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就是不要开门。

    周沐白见敲不开,又使出轻功,这次直接落在季府的院中,他负手瞧着五六个小厮紧紧地顶着大门。

    他厉声问,“你们家公子住在何处?”

    众小厮听见人都已经进来了,纷纷惊恐地回头,妈呀,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众小厮一脸惊呆,纷纷摆手,“公子?不知道啊?”

    周沐白沉声,“不说?那别怪我一间一间搜了。”

    众小厮面面相觑,不发一言,周沐白见此,抬脚就走向后院。

    看着季府后院的亭台楼阁,丝毫不亚于自己的府邸,心道向来季韫倒是颇有些家底。

    众下人见闯进一个陌生男子,冷着脸进来,进门就问公子小姐住在何处?

    这是季府天大的秘密,众人纷纷噤声,不敢多说一句。

    直到晴翠出现,“公子是要找哪位?”

    周沐白阴沉着脸,“你家公子在何处?”

    晴翠十分冷静:“公子出门去寺中祈福未归。”

    “那我找你家小姐。”周沐白冷声,直觉告诉他不对,这其中定有问题。

    晴翠道:“我家小姐刚刚外出归来,受了惊吓,现在不见外客。”

    “我现在就要见你家小姐,此事关乎整个季府名誉声望,还请姑娘慎重。”

    被周沐白这么一吓唬,晴翠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大人,一定要见,那就请随我来。”

    周沐白被晴翠引到踏月阁,只听到晴翠朝里说道,“姑娘,有位大人一定要见你,女婢拦不住。”

    季绾都麻了,“既然他一定要见,那你就放进来吧。”

    周沐白一脚踏进季绾的闺房,只见一位姑娘穿着桃花装坐在那里,就是刚才那位姑娘无疑。

    “你到底是季韫还是季绾。”周沐白冷声问道。

    季绾心头一慌,“大人,小女正是季韫的胞妹季绾啊。”

    周沐白听着声音身段都与季韫一般无二,又怎么肯相信眼前的人是季绾。

    “我从未听季韫说过他有胞妹。”周沐白十分怀疑。

    季绾伸手咳了咳,“那是家兄不愿随意提及罢了,毕竟女儿家名节重要。”

    “如果你是季绾,那你就转过身来,叫我仔细查探一番。”周沐白简直要拿出审犯人的态度来面对季绾了。

    给季绾气得牙痒痒,周沐白你是谁啊你,还叫你查探。

    她低下头,“这位大人好生无礼,闯到我的闺房质问人家,我为什么又要叫大人查探呢。”

    周沐白冷声,“为什么?若我说你就是季韫呢?今日又为什么要躲我?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季韫的胞妹?这难道不值得细究?”

    完了!

    季绾心脏那是重重地跳,简直都要上不来气了。

    季绾捋顺了一番气息,“既然大人如此说,我就要跟大人辩驳一番,一家兄今日去往寺庙祈福未归,二我却乃季绾,三大人无礼闯入在先坏我名节,我定要追究大人一番。”

    周沐白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好,只要你转身叫我看,证明你是季绾,我随你处置。”

    季绾依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那,大人可瞧好了,无论我成什么样子,还请大人看完立刻就走。”

    “好。”

    季绾随后慢慢转过身去

    只见一张肿胀扭曲到变形一般,像是被人用榔头打过,上面还布满了斑斑点点,根本看不出原样。

    周沐白震惊了。

    季绾道:“大人如今可瞧清楚这张脸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周沐白蹙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绾伸手拂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回来的时候被马蜂蜇了,就变成这样了。”

    什么?被马蜂蜇了?开什么玩笑。

    周沐白仍旧阴着脸,“好,好一个被马蜂蜇了,季小姐若不是被马蜂蜇了,那就是被门撞了,被人打了,被狗咬了,对吗?”

    季绾被周沐白这么一说,瞬间生气了,“大人非要瞧,如今瞧了瞧了,还要我报官赶你走不成。”

    周沐白点了点头,“行,还请小姐好自为之。”

    他心里的那点希冀落了空,有点落寞的一步一步走出了踏月阁。

    刚出了踏月阁,就只见迎面走来一位穿着雍容华贵的妇人,脚步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周沐白离老远看着就无比眼熟,待走近,细瞧,这妇人,竟然是

    “师母?”

    周沐白试探着叫出来。

    柳氏看到周沐白闯进来,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拿团扇扫了周沐白一嘴巴。

    “我当时那个泼皮闯进来,没想到是你,你还敢闯我的府宅,你胆子大了是吧。”

    柳氏说着,手里的动作都没停,一把一把地打在周沐白身上。

    周沐白却是躲也不躲。

    直到柳氏打够了,坐在廊下歇着气,“你,你跟我来。”

    周沐白无声地跟着柳氏,来到了一处亭子。

    “师母这些年可好?”周沐白温声问。

    柳氏摇着扇子,“自然是好,你看我哪里像是不好的样子。”

    “师母为何会在此处。”周沐白揣测着,莫非跟季韫有什么亲戚,恩师也姓季,莫非?

    “我为什么会在此处?我儿子在这当官,我当然要在此处。”柳氏尖着嗓子回。

    周沐白恍然震惊,“你是说,季韫是恩师的儿子?”

    柳氏一脸不屑,“那还能有谁,那还能有谁?”

    周沐白更加难以置信了,伴随着的还是一阵狂喜,没想到季韫竟然是恩师的儿子。

    季韫,季盛,他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啊。

    “师母,季韫入朝为官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柳氏一扬帕子,“你也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死的,此事季韫入朝为官已经是冒着极大风险,我又怎么敢轻易透露他的身份。”

    周沐白听到柳氏的一丝心酸,“师母对不起。”

    想当年,周沐白只是周崇众多姬妾的中的一位不起眼的庶子,而季盛身为周崇的好友,在拜访的时候,选中了周沐白,偷偷授艺十多年。

    而季盛大多数在地方任上,周沐白也只见过柳氏几面,季盛则是有意遮掩自己子女身份,遂满朝无人知晓季盛的子女到底是何人。

    如今这一层关系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展露在周沐白面前,真的着实吓了他一跳。

    沉默好久,周沐白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失魂落魄一般走出季府,回想着刚才柳氏说过的话,季韫竟然是季盛的儿子,他万万没想到,周沐白反复思量着从此以后到底应该怎么对待季韫。

    柳氏来到踏月阁的时候,季绾的肿脸已经消了大半,刚才她看到晴翠端着的那是一碗花生露,她想也没想就喝了下去,直接肿成猪头,险险躲过一劫。

    柳氏问她今日到底是做什么了,怎么就差点暴露身份了。

    季绾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柳氏也很是无语了,但是看到季绾已经肿成这个样子,也不忍再苛责了,又给她讲了周沐白与季盛的一些渊源。

    季绾埋怨柳氏为什么不抱周沐白的大腿啊,柳氏说道,周沐白为季盛徒弟这件事一直是季盛私下所作,不宜公开。

    季绾看着自己的脸,这个仇,她必须得寻回来,等着他脸好的。

    夜色渐浓,周沐白还未睡下,就听到门口一阵喧哗。

    赵顺忙跑到周沐白身前,“爷,小季大人来了。”

    周沐白抬首,“他人呢?”

    赵顺道:“在门口了。”

    周沐白忙起身,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季韫在门口骂,“周沐白,你这个王八蛋,你竟然啊,你今日趁我不在,你做了什么,赶紧给我滚出来,说清楚。”

    周沐白感觉自己耳膜都要被震聋了,他上前一把将季韫拖到自己的书房。

    季绾忙冷脸问,“你要干什么,你轻点,手腕被你捏碎了。”

    季绾一路叽里呱啦地被周沐白扯进书房,进了房周沐白就反手把房门锁上。

    他将她抵在门上,“今日做什么去了?”

    季绾丝毫不在意地握着手,睁大眼睛等着他,“你还有脸问我,我还没问你,一个大老爷们闯我妹的闺房,你怎么好意思你,我最近没得罪你吧。”

    周沐白任由季绾骂她,“此事是我误会。”

    “误会?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就凭我妹出门转一圈,你就说那是我,我呸,那是我胞妹,我胞妹好吗,不信你去问瑶瑶和李叙。

    亏我还去相国寺给你上香祈福,要香囊,结果你在背后捅我刀子,我看我也别干了,赶紧辞官得了,省得碍你首辅大人的眼。”

    季绾那是一脸横,说什么都要把这口气出了,小嘴那是叭叭地说得不停。

    周沐白一把抓住季绾的手,“此事,此事是我不对,你想对我怎样都行。”

    季绾轻嗤,“你不对,我哪敢对你怎么样,你堂堂一国首辅。”

    周沐白简直都要无语了,一方面发现季韫是季盛的儿子而兴奋,一方面又因为眼前季韫的恼怒而不知所措。

    周沐白无奈地看着她,“季韫,此事误会一场,我并不知你有胞妹。”

    听着周沐白及近耐心又轻声细语地解释,季绾的怒气不知怎么消了大半,“我有胞妹又怎么了,因她容易害羞,不愿出门见人,我自不敢到处宣扬。”

    “好,我知道了,代我像你胞妹道歉,以后若有机会,我自当当面赔罪。”周沐白仔细打量着季绾,才几个时辰不见就已经及近想念。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她,“你说,你去相国寺去替我祈福,求了香囊?那香囊在何处?”

    周沐白的靠近让季韫有点慌,“啊,我当然给你这个大冤种去求了,这不在这嘛。”

    说着从袖口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香囊递给周沐白,脸色忽然涌上一阵羞意,这是她第一次送男子香囊啊。

    看着周沐白左右仔细打量那香囊,季绾再也憋不住,“哎呀,你不喜欢就给我。”

    说着上前就要夺走,周沐白眼疾手快地收起来,“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况且我也没说不喜欢。”

    季绾见此,咽了咽口水,“哎呀,真烦死了。”

    她也不知道烦什么,就是觉得跟周沐白在一起心跳老实失控,无论周沐白干什么做什么,老想上前跟他近一点。

    她这是怎么了呀,以前怕他怕得要死,现在倒好,老是想贴人家,她一定是被周沐白的美色迷魂了头啊。

    这是怎么了,见色起意了?

    季小绾啊,你可要清醒一点,清醒一点啊。

    季绾被周沐白送回府上的时候,好像还沉浸在周沐白的美色当中,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周沐白怎么轻声细语地说上两句,她就好了,气就消了?

    真是奇了。

    夜间,周沐白半靠在床头,手里握着那只香囊,放在手心里反复地把玩着,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抹笑,这是季韫给他求的。

    想不到季韫竟然是恩师的儿子,怎么就会有这样好的事情,自己喜欢的人是恩师的儿子。

    季韫啊,她跟他的缘分还真的很深。

    周沐白打从知道季韫的真实身份起,就打定主意,要保护好他,要好好对她。

    季韫,是他最珍视的人

    翌日下朝后,周沐白被晋帝单独叫到御书房,递给了周沐白一封密信。

    “你好好看看吧。”晋帝眉宇之间带着烦躁,负手在书房内踱步。

    周沐白打开一看,立刻变了脸色,“是米加?”

    晋帝点了点头。

    周沐白道:“如此看来,朝中定然有人接应才能得逞。”

    晋帝道:“此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米加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能想到此等法子也是不出所料。”

    周沐白点点头,“只是不知在朝中是否还有其他内应。”

    晋帝蹙眉,“此事还需交给你和季韫秘密查办,就利用王丞的线索,记住万不能打草惊蛇,我晋国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局面,依眼下国情来看,还需时日好生发展,不宜起正面冲突,我们且先记上他一笔,待日后慢慢算。”

    周沐白拱手,“是,陛下。”

    待午膳过后,众臣纷纷下值,又只剩了季绾与周沐白。

    季绾走到周沐白身侧坐下低声道:“王丞有消息了?”

    周沐白点点头,将早晨晋帝的密信给她看了,季绾低头沉思着,“米加国素来与我们不和,此事若要追查,还要从王丞入手才对。”

    周沐白道:“你去把王丞过往所有的案宗都拿过来。”

    季绾点头,来到翰林院,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卷宗,庞大又浩瀚,看得季绾脑仁直疼啊。

    杨茂第一次领季绾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地方在压抑,好像里面的每一份卷宗都有一段不堪的过往。

    季绾依着部门,年份,开始在一排又一排的木架上寻找。

    周沐白也没闲着,跟着她在幽暗的房间里面走着,看到季绾手中抱着几份厚重的卷宗,正踮着脚要够高处的卷宗。

    他拉倒季绾身后,一伸手便把那份卷宗抽下来。

    季绾一回头便看到周沐白站在他身后,怔怔地看她。

    两人近在咫尺之间,傍晚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缝隙射到周沐白绯红的官袍上,衬得他犹如得道的神仙一般。

    季绾心脏怦怦地跳起来,她直直地望着周沐白发呆。

    两人呼吸都变得浓重起来,季绾与周沐白不由自主地靠近,靠近,再靠近。

    周沐白的手不禁慢慢浮上季绾的手臂,他慢慢靠近她的脸,眉眼温柔地看她。

    想吻她的冲动越发强烈,他垂下眼眸,看着她鲜亮的红唇,慢慢靠过去。

    “阿嚏!”

    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尽了季绾的鼻孔里,瘙的她鼻头一痒,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惊了两人一条。

    季绾的脸色瞬间浮上了红晕,满是尴尬。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季绾的心里无数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她气死了呀,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

    周沐白低头浅笑了一下,无奈地摇摇了一下头,接过季绾手中的卷宗。

    两人再一同走进议政堂,开始逐页逐句查看。

    季绾看着看着,只感觉卷宗上倒是并没有什么异常。

    只是看到一个时日十分敏感,天启十三年。

    那一年是王丞进京的年份,也是季盛遭遇暗杀的一年。

    周沐白自然也观察到这一点,他猛然惊醒,那个传说

    季绾看着周沐白脸色不对,沉声问,“你怎么了?”

    周沐白思索着,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从今天的卷宗上看,似乎印证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季绾十分认真地问道,堂内恰有一阵秋风吹过,霎时变得有些阴冷起来,烛火大肆跳动,让气氛变得越发诡异。

    季绾就坐在周沐白身边,瞬间汗毛倒立,她直接抱住周沐白的肩膀,心虚地看着周围。

    “害怕了?”周沐白轻声一笑,季韫如此依赖他,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季绾咽了咽口水,“我才没有。”强装镇定,“你刚才说印证了什么事情。”

    周沐白说道,“这件事,需要印证以后才能告诉你。”

    季绾问道,“那要怎么印证?”

    周沐白沉思良久,“此事非同小可,不能随意找人,这个人需要经历三朝,在朝为官才可。”

    季绾听到周沐白这样讲,瞬间没了兴致,“要经历三朝还要在朝为官,拜托这样的人,不死那也就回家养老了吧。”

    周沐白轻声道:“未必。”

    “未必?”季绾大声问着。

    忽然听到门外一阵轻咳声传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季绾一听这声音,随即起身,走到廊下,“喂,老头,你大晚上的怎么还不睡觉啊。”

    杨茂拄着大拐杖,官袍还没脱下,弓着腰走着,“我来看看烛火,咳咳”

    杨茂自从入了翰林院,就一直住在这集贤殿,如今一把年纪了,脑子越发糊涂,也不知道自己住了多少年。

    时间一长,集贤殿的日常大小事物也就都落在他身上。

    季绾把杨茂扶进议政堂,杨茂看着在周沐白与季绾面前满案头的卷宗,沉声叮嘱。

    “秋叶风凉,莫要太晚,当心染风寒。”

    季绾点头,“知道了,先保重您自己个吧。”

    杨茂点了点头,又弓着腰,慢慢往回走。

    季绾看着杨茂的背景,慢着。

    经历三朝,又在朝为官,这不现成的吗?

    她抬眼看着周沐白一眼,两人会心一笑,瞬间明白对方意思。

    “大人,你且等等。”季绾上前叫住周沐白。

    杨茂慢悠悠止住脚步,回过头,“什么事?”

    季绾将杨茂扶坐在圈椅上,“大人,丰宣十年,永和九年,天启十三年,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

    杨茂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眯眯地盯着周沐白与季绾,“想不到这些尘封往事如今还能被你们两个找出来,实属不易啊。”

    周沐白问道:“关于那个传说,还请大人明示。”

    杨茂双手搭在拐杖上,悠悠说道:“小季大人说的这三个年份啊,那可是我大晋三任首辅意外身亡的年份。

    丰宣十年,首辅刘清于卸任前一日暴毙在家中,永和九年,首辅张凌在视察最后一日在山洪中发生意外身亡,天气十三年,首辅季盛在卸任前一日于归家途中遇刺身亡。

    从此以后,晋朝官场私下流行一个传说,只要坐上这晋国首辅最后都会死于非命。”

    杨茂说完这句话,季绾都惊呆了,里面不光有自己父亲遇难的事实,更想不到,朝中居然会有这样离谱的说法。

    她不禁抬头看了看周沐白,周沐白正低头沉思着,季绾一把握住他的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周沐白无声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季绾的情绪有点不受控制,她怎么也想不通,堂堂大晋首辅辛苦操劳一生为民,为什么会没有一个好下场?

    “不光是首辅,在这三朝之中,还有不下十余位杰出的将军,军师等,在这三朝之中死于非命。”

    杨茂悠悠地道出这些古老尘封的事实,季绾与周沐白两人都惊呆了。

    周沐白显然也没有料到,他只是知晓关于首辅之事,可万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大人是说有人借此机会,在削弱我大晋的实力?”

    杨茂点了点头,“这些年,三代帝王对此也束手无策,便拖到了如今。”

    月升东方,周沐白与季绾一同收拾了卷宗后,又把杨茂送到寝殿,才一同出了朱雀门。

    两人十分默契的相顾无语,从杨茂口中说出这样一个惊为天人的秘密,季绾看着周沐白忽然涌上一阵胆寒。

    她刚到了宫门口,便一把握住周沐白的双手,“大人”

    周沐白回过头,看到季绾的表情忽然明白为何?

    “你别多想。”

    季绾蹙眉,握住周沐白的手并未松下,轻声,“嗯”了一声。

    周沐白沉声,“我送你回去。”

    季绾点头,两人一同上了周沐白的马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季绾归家之时,却是怎么也睡不下,脑海当中想的反复都是首辅死于非命的传说。

    满脑子都是周沐白会不会死于非命,季绾的心乱透了。

    啊啊啊啊,真是烦死了。

    季绾睡不下,所幸不再睡,一直在院中练剑,终究是身体抵不过疲劳,一套剑法耍下来就累的她想要昏昏欲睡。

    翌日。

    季绾在朱雀门再见周沐白的时候,心底又多了一层不一样的心思,她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个念头,周沐白会不会挂了,周沐白会不会玩完了?

    要是那个时候,那她该怎么办?

    第55章 落水

    今日是重阳节, 宫内设了宫宴,大小京官全部到齐。

    周沐白带着季绾入宴的时候,众人早已经从之前额瞠目结舌到现在的见怪不怪了, 因为什么?

    因为季韫早已经被传是周沐白头一号的狗腿子, 势力党。

    但是两人并未在意这些,只是最近更有流言甚嚣尘上, 说是两人之间感情匪浅,暧昧不明。

    说是首辅被小季大人迷地想要搞断袖,成日拘着小季大人在身边,那是形影不离。

    遂一到两人公开出现, 无论是在上朝还是出席宫宴,那是有十万八千双眼睛盯着他俩, 就想看看能不能有些蛛丝马迹,搞断袖。

    众官见季绾与周沐白落座, 两人正在交头低语, 众官哗然。

    “啧啧,你康康,这小季大人与首辅离得多近。”

    “那你猜猜看, 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哎,说啥, 那指定是说情话呗。”

    “哈哈, 小季大人芳华绝代, 就连首辅也跟着断了袖, 一个字。”

    “绝!”

    众官纷纷私议得不亦乐乎,季绾才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流言, 她对周沐白是有点微微心动不假, 但是可没想到要跟他公开搞断袖的身份啊。

    现在她只是担心, 王丞的案子背后的阴谋慢慢浮出水面,这前朝后宫到底是谁在搞鬼,还会不会对人不利。

    这些天她跟周沐白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起来查卷宗,累地跟老黄似的,连娘都不认识,还理会那些个流言蜚语,实在是无聊。

    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得空参加宫宴,对于季绾来说也算是放松了,至少比对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好太多了,要知道她现在一看到字,就恶心得想吐啊。

    季绾打了一个大大哈欠,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周沐白看着她,“还困?”

    季绾点了点头,“我每日要睡瞒四个时辰才能做事,这几日一下子给我减半了,我能精神才怪。”

    周沐白低头浅笑一下,“我是睡不着,你是睡不够,找何处说理去呢。”

    季绾垂头,“所以我觉得你就是一个猫头鹰,我睡前看你在公务,睡醒还在看你公务,我还以为你都是不用睡觉的呢。”

    周沐白看着她,“谁说不用,别把我想得那么神,只是我睡得少而已。”

    季绾点了点头,“行吧,反正你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少睡觉多干事。”

    “你且等等,半个时辰后,就可以离席,届时我找个地方带你睡。”周沐白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向别处的。

    季绾捂嘴笑起来,“你说这话,我怎么觉得这么不正经。”

    周沐白转过头有点不明所以,“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季绾忙摇头,“没事,没事哈。”

    宴会过半,季绾困得实在支撑不住,跟周沐白说自己要出去散酒气再回来。

    她踏出殿门就朝后面的云烟湖走去。

    今日因有宴,内务府在湖上缀满了灯笼,远远看去倒是十分别致精彩,晚间因温差大一些,湖面上水汽氤氲。

    上面悠着几条画舫,舫上灯火通明,有些玩闹嬉笑声传过来,季绾睁大了醉眼,仔细看了看,那画舫上有湘月伴着太子和几位皇子们。

    向来是晋帝允许的,趁着今日开宴,让湘月他们玩得尽兴一些,那画舫离得远,又是在夜间,季绾没有跟他们打招呼。

    她径直寻了湖边的一处大石头上躺着,白日里那石头晒得滚热,夜间变得温温的,躺在上面甚是舒服。

    徐徐晚风袭过,季绾简直都要昏昏欲睡了。

    就在季绾欲昏睡之际,忽听到远处湖面传来。

    “不好了,有人落”

    “有人吗?太子”

    “落水救”

    季绾被吵醒,她忽然听见湖面传来的呼救声,当她听清楚以后,从身体生出的紧张感都要直冲天灵盖了。

    是太子落水了。

    季绾睁大眼睛使劲望着湖面上。

    只见那湖中有一人在水中扑腾着水花,不停地呼救着,“救命!救”

    画舫上的皇子公主们纷纷呼救,能下水救人的却是没有几个。

    季绾想也没想,她直接跳到附近一条小舟上,奋力地摇桨。

    快要摇到太子附近,季绾看怔怔看着太子慢慢沉下去,不好!

    季绾已经等不到摇到太子面前,她直接使出轻功,点了一下水面,便直接跳到太子落入水中的地方。

    季绾在水下憋着一口气,奋力地下潜,她睁大眼睛,在漆黑的水中,寻找落入水中的太子。

    还好,她跳得及时,只往下潜了三五米,就找到了太子,

    季绾心中一喜,还有希望,她在水中一把抓到住太子,她用尽所有力气,将太子拉出水面,看准那艘画舫,伸出手臂将太子顶到船中。

    湘月在船上已经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看到太子上来,心底顿时激动万分,待看清救人的是季绾,心中更是动容,“小季大人!”

    季绾一身官袍贴在身上,身体重如千斤,此时却是一阵胆寒袭上,深秋的水颇凉,季绾刚想上船,却只觉腿间传来一身痉挛,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

    湘月见季绾还没上来,有点着急朝水面伸出手去,“小季大人,你把手给我。”

    季绾不受控制抖着牙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睁着眼看着湘月,痉挛逐渐袭上自己的整个身体。

    湘月见季绾不对,急了,“季韫!季韫!你怎么了?”

    季绾只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就不受控制地下沉下去。

    湘月见此,直接大声叫起来,“小季大人,快来人呐,快来救救小季大人,有没有人,快来救人。”

    她一边哭,一边疯狂地叫人,吸引来了大批的宫女太监在岸上瞧着,却没有人敢下水救人。

    季绾在水中的时候,觉得这水真特么凉啊。

    俗话讲得好,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

    季绾觉得自己在永州玩水玩了那么多年,全白玩了。

    今日因为救了一个人,抽筋把自己抽死了,她死得真特么冤啊。

    老爹仇没报成,自己小命也搭进去了,她多少有点不甘心啊。

    季绾得拔凉拔凉的,这皇宫里头,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大概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死活吧。

    就让她在这湖底,来世托生为一只水鬼,飘飘荡荡。

    唉

    季绾不知道为什么,临死之前竟然想吃一口周沐白三生别院的大桃子。

    算了算了

    还是让她好好死吧,毫无留恋的死,至少她救了太子,做了一件对大晋有益的事情。

    就在季绾的意识迷离之际,不知是谁牵了她的手,不知又是谁吻了她的唇,在水中给她渡气。

    可即便她那么想知道,可终究还是睁不开眼,也辨认不清了,她真的很想谢谢人家。

    周沐白出来寻季绾的时候,正巧听见湘月呼救。

    他提起内力,直接飞掠过睡眠,在夜空当中,犹如移形换影一般,直接跳进了季绾的落水点。

    在夜中下潜了大概十多米,才寻到快要沉到湖底的季绾。

    当他把季绾拖出水面的时候,恍惚之间只觉季绾的身子似乎过分的娇软了些。

    在岸上的时候,他知道呛了水的人要第一时间把水排出体外,周沐白把季绾身子侧放,将内力凝结在掌心,一掌就朝季绾得后背拍过去。

    三掌下来,季绾才勉强咳出些水来。

    周沐白见此,才稍稍放下心,又吸了一大口气,对着季绾的嘴开始渡气。

    一番操作下来,季绾开始不停地咳水。

    周沐白也放了心,又去叫身边的太监将此事通知给皇帝,太子并不严重,季绾救上来的时候尚还有些意识,周沐白又叫人把太子送进宫中诊治,又叫了大理寺的人过来调查,并在场的所有的太监宫女纷纷在一处殿内等候传讯。

    湘月下了船,就朝季绾这边跑来,她除了担心季绾的身子,再就是担心她这样女子的身份会不会泄露。

    湘月一把扑在季绾的身前,故作担心之势,“小季大人,你醒醒啊。”

    周沐白蹙眉,“他呛了水需要诊治。”

    湘月看了一眼周围,“大人,这里我的香云宫甚近,把她送到我那里吧。”

    周沐白点了点头,抱起季绾,疾步朝香云宫走去。

    进了香云宫,湘月则是直接将季绾安排在自己的偏殿,并叫来两个心腹侍女,吩咐拿来干净的里衣。

    周沐白刚将季绾放在床上,湘月赶忙说,还请大人去叫孙太医过来,小季大人此行凶险,耽误不得。

    周沐白一听,想也没想,转头出门就去找孙岳洺。

    湘月则是马上进了殿内屏退身侧之人,自己一个人给季绾换了湿衣服。

    她手忙脚乱,就怕周沐白回来的时候,自己还没换好,露了馅啊。

    当湘月卸下季绾层层的裹胸布,看到她真实的身姿时,她不禁瞪大了眼,咽了咽口水。

    这具身子啊,不知这到底是人还是妖啊,原来自己一直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当真如此,绝色倾城啊,这谁能顶得住呢,她一个女的她也顶不住啊,更何况是男的。

    无怪乎满朝文武为她倾倒,皇帝哥哥器重她,三哥哥喜欢她,满朝文武与她交好,就连首辅貌似也对她用情至深。

    季绾的绝世倾城美貌,值得,她值得啊。

    湘月愣了良久,才忽然反应过来,慌忙地把衣服给她换好,刚盖上被子,周沐白就带着孙岳洺走了进来。

    孙岳洺见此,二话不说开始诊治,只是在诊治之时,湘月格外紧张,全程在场,就怕孙岳洺一揭被子露馅啊。

    好在孙岳洺只把了把脉,又翻了一下季绾的眼皮,看了看面色,就出去写方子了,又留了一大堆的医嘱。

    湘月都十分细心地记下来,叫人好生照着做,孙岳洺说了,一般呛水的人都会发高热,只要能够挺过去一般都没什么问题,若是挺不过去,就会变得极为凶险。

    湘月自然不敢马虎,周沐白的心更是提到嗓子眼,只是面上不好表露,他得要保持镇定。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太子那边早就鸡飞狗跳了,晋帝更是一直守在太子的身边,皇后太后都糊过去了。

    湘月将季绾在宫里的事情派人禀告了晋帝,晋帝直接发话就让季绾在湘月宫里养病。

    整个皇宫夜宴,最后因为太子和季绾得落水的鸡飞狗跳中结束。

    晋帝觉得一连两个人出事,一个是太子一个朝中重臣,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发话停朝三日,自己去了法华寺祈福,众官则是在家斋戒沐浴,虔诚祈福。

    周沐白没理会那些,公务都在集贤殿堆着,他的去处理,处理完了他也没回家,直接去云香宫照看季绾。

    湘月对季绾倒是十分勤谨,每次周沐白在照顾季绾的时候,她都会在场。

    只是这是在云香宫,周沐白也不好说些什么,中间柳氏来过几次,一脸的担忧,又是因为在宫里不能久待,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拜托给周沐白照顾。

    沈朝瑶进不来,只能托着李叙往云香宫送季绾吃的用的,只是季绾现在不能吃也不能用,一直处在昏迷中。

    湘月这几日都是亲自照顾季绾,就怕别人照顾露了馅,夜间季绾发起高热来。

    湘月屏退了众人,自己在季绾身前,给她把衣服敞开,用氲湿的毛巾在各处关键穴位擦拭。

    孙岳洺告诉的法子,属实折磨人,可湘月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若是不照做,季绾一定很难挺过去。

    想想之前季绾救过自己那么多次,自己能照顾她这一次也是应该的了。

    天色即亮的时候,湘月实在受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周沐白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湘月在桌上趴睡着,他并未理会直接走进了内室。

    只见季绾在那躺着,嘴唇干裂得不像话,面色白得像纸一般,墨发铺了满床,额间沁出微微的汗珠,犹如一片破碎的羽毛浮在那里。

    周沐白皱起眉,伸出手背贴了贴季绾的额头,热的滚烫。

    季绾张了张口,不知说些什么?

    周沐白朝她探出耳朵,良久才听清楚,季绾轻声说,“水”

    周沐白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到季绾的嘴边,一点点喂她喝。

    可是季绾喝了一两口,又咳出来。

    周沐白心一横,喝下一口水含在口中,又贴上季绾的嘴,一点一点渡给她。

    这下倒是不咳了。

    季绾大口喘着气,轻声,“热好热”

    周沐白这次倒是听得清楚,他不禁伸出季绾的手,投了手巾给她擦拭着。

    季绾扭动了一下身体,“啊,好热,好热”

    周沐白见此,伸手将季绾的被子给她往下拉了一下。

    可是季绾就像是不满足似的,她伸出手,一把扯下她的被子来。

    “热”

    周沐白看见眼前的季绾,不禁瞪大了双眼,她

    “首辅大人”

    湘月从桌前起身,疾步走到季绾身前,直接坐在了床边,不着痕迹地伸手将季绾的被子盖好。

    “小季大人发了高热,还未渡过凶险,不宜再次着凉。”

    周沐白点了点头,闷闷地回了一句,“嗯。”

    湘月道:“这段时日,有劳首辅辛苦。”

    周沐白有些失魂落魄,“谢公主体恤。”

    湘月又道:“首辅还是先去歇息,这些时日皇兄停朝祈福,所有的公务都压在大人身上,这里就交给我,大人若是得了空闲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周沐白听到湘月十分自然地叮嘱他,有些落寞地回了,“谨遵公主叮嘱,微臣这就休息。”

    说着便起身往外走,湘月也随后起身,走到门口相送。

    待看到周沐白出了殿门,湘月全身出了一身冷汗。

    也不知刚才那一下,周沐白到底看没看见啊。

    她忙转身回到季绾身边,揭开她的被子,今日她穿的是一身松绿色丝绸里衣,没有带裹胸布,玲珑窈窕的身姿若隐若现。

    若是刚才被周沐白十分细致的打量,那么

    这该怎么办啊?

    湘月摇动着季绾的手臂,一脸担忧,“你倒是快点醒醒啊,再不醒就要火上房子了。”

    季绾像是听到湘月的求告了一般,皱起眉头,十分痛楚地摇了摇头。

    湘月见季绾又热起来,又开始新一轮地擦浴,她叹息一声,季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那从周沐白那晚见过季绾以后,就再也没来过香云殿,只有孙岳洺每日晨间来请脉。

    好在季绾终于是醒了,醒来第一时间看到的是湘月,她不禁在嘴边浮上一缕笑。

    “有劳公主了。”

    湘月见到季绾醒来,简直都要哭了,“你怎么才醒啊,你知不知道,人家都担心死你了。”

    季绾虚弱一笑,“我也想醒啊,你天天跟我说的话我都能听见,可我就是醒不过来,努力醒也醒不了,可下今日不知你喂我吃了什么东西,终于有些气力才醒了。”

    湘月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还是这十全大补丹有用,那可是人家一直都舍不得吃的东西呢,都不知道喂你吃了多少颗了。”

    “公主破费了。”季绾心里十分感谢,这些年肯为她花钱的人不多了,湘月算一个。

    “身外之物不重要啊,当前可有一件事十万火急。”湘月都要急死了,她仔细把那晚的事情说了。

    季绾听后,先是安慰湘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能被你撞见我的身份,我又三番五次地被周沐白撞见身份,以后自然他有的是机会发现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只是当前才有一事至关重要。”

    湘月听此,不禁急了,“你是说太子。”

    季绾点了点头,“此事怕不是意外,没那么简单。”

    湘月一听更着急了,“那该怎么办?”

    季绾勉强把自己支撑起来,虚弱的身体让她重重吐出一口气来,“此事交给我和周沐白吧,我们还需和圣上好生商议一番,你那十全大补丹再多给我吃一些,好助我快点恢复。”

    湘月点了点头,大方的拿出一个纯金打造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还有半盒,心想还剩这些,应该是够她吃了的。

    季绾醒来过后的第三日就从香云宫搬回了季府,回到府上的时候,柳氏一闻季绾身上,那个味道简直滂臭滂臭的。

    她嫌恶得让晴翠赶紧把水备好,用活色生香沐浴膏还有面□□油洗了个遍,最后季绾被洗到精神有点萎靡了才叫出来。

    出来以后,季绾所有的汤药还有用膳都是经过柳氏精心搭配的。

    没过两三日,季绾终于恢复了些许气力,能够下地走了。

    柳氏对付生病受伤现在都有出经验来了,她一边吃着精美的膳食一边问柳氏。

    “季柳氏,我就是想知道,你这对付养病和养伤,怎么这么有一套啊,在老爹那里练出经验来了?”

    柳氏理了理自己的华美的袖子,摇着扇子,支着头想了半天,“许是因为我多年前看了一本书,开窍了,所以才会知道怎么伺候人吧。”

    季绾喝了一口汤,好奇地问,“什么书,也让我瞧瞧。”

    柳氏转了转眼珠子,一番回忆,“叫,母猪的产后护理吧。”

    “噗!”

    “咳咳咳咳”

    季绾一口汤全都喷在了地上,紧接着不要命一般的咳嗽了起来。

    柳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季绾擦着嘴,“没什么,你果真是我亲娘。”

    柳氏一扬帕子,“不是你亲的,难不成还是你后的了?”

    季绾摆了摆手,不再说话,继续喝汤。

    又养了小半个月,季绾终于能够恢复正常,这其间,沈朝瑶李叙那是天天报道,连湘月也来了两次。

    皇帝赏了季绾大批的金银财宝,季绾对此十分受用,也幻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像周沐白似的赏她一个大宅子。

    说起周沐白,季绾就气啊,连云桃、明青州都来看她了,孙岳洺这小半个月人家那是天天来请脉,还是免费的,就不见周沐白来。

    一问,就是处理积压公务,一问就是处理积压公务。

    季绾都烦躁了,可惜她之前还对他有点动心,怎么生了个病就不搭理她了?

    季绾回朝那日,朱雀门所有官员一窝蜂地呼在她身边,问她身体状况,关心她。

    季绾左右逢源,一一回了,就看到周沐白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连招呼都不打,季绾有点生气。

    时辰已到,众臣纷纷列队走进太和殿。

    今日,晋帝照旧处理一些政务后,临近下朝之时,突然颁了一道圣旨,因季绾救太子有功,擢升季绾为翰林学士正五品。

    季绾接旨的时候,心里都乐开了花啊,散朝之时,众臣纷纷祝贺,季绾乐的那是合不拢嘴一般。

    这升官的速度也忒快了些,不到一年的时光连升两级,跟做了火药一样,也是十分可以了。

    只是此次,她小命差点没了,要不她也没这运气去享这福。

    季绾对众臣谢来谢去,头都要谢晕了,身子还没大好,一点有点操劳就受不了。

    跟着周沐白等人回到议政堂,林景早已经把一切打理好,还特意给季绾冲了大补茶,季绾扶额,这下好了,整个朝堂都知道她虚得不行。

    周沐白始终无声办公,季绾慢慢坐到他身边,小声。

    “喂,你咋啦,我回来你不高兴?”

    周沐白沉声,批公文。

    “没不高兴,我忙。”

    季绾看着周沐白像是小山一般的公文,有些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看着每个人面前都堆积如山,众人皆都在那奋笔疾书,加紧办公。

    再看看自己面前,那是空无一本。

    季绾有点不适应啊,她转过头,“刘大人,我来帮你批两本。”

    刘大人一听季绾要亲自帮他批奏折,忙抬起头来,“啊,不用,不用。”

    季绾吃了瘪有点悻悻,又转头看向林景,“哎,小林子,我给你批点呀。”

    林景看到季绾那个样子,“小季大人,您就饶了我哈,饶了我。”

    季绾又被拒绝,嘿,今儿都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正在埋头苦干的众人,慢慢做到周沐白身边,想着要干起自己的老本行,帮着周沐白整理公文。

    只见她刚要动,周沐白一个眼刀子飞过来,跟季绾抢了他肉一样,吓了季绾赶紧撂下。

    嘿,这怎么肥事。

    季绾就这样无所事事地熬呀熬,没事只得出去帮杨茂浇浇花。

    可算熬到了下值,众臣纷纷离去,季绾午后因为无聊趴在桌上睡着了。

    等自己醒了,一抬头,看到别人都走了,就剩周沐白自己坐在那。

    季绾揉了揉双眼,“大人,下值了吗?”

    周沐白抬起头,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是。”

    季绾抬了抬睡麻了的胳膊,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起身在堂内走了一圈,舒展了一下筋骨。

    她踱步到周沐白桌前,小心翼翼地问,“大人,你还剩多少呀,小臣可以提供帮帮批服务哦。”

    她对周沐白眨着眼睛,做出一脸萌像,学着孩童的声音。

    周沐白垂下眼,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衬得他像是个被他撩动得凡僧,季绾看着周沐白这些时日瘦了一大圈。

    十分真诚地发问,“你这些日清减了,不太好?”

    周沐白握着笔的手不禁发力,就连骨节都泛白。

    隔了良久,他放下笔,站起身,走到季绾身前,轻轻地,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珍重的像是抱着一件珍贵的瓷器,小心得像是抱着一片羽毛。

    所有的情绪,是爱,还是担忧,还是不忍,统统在这一刻放大,像是决堤的洪水,破云的阳光,穿透一切,目空一切,只有她,只有怀中的她。

    喜欢一个人遮掩不了,爱一个人遮掩不了,既然他们注定要纠缠一辈子,他又何须再忍,再压抑。

    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季韫,这辈子他要定他了。

    季绾被周沐白抱的心脏要跳出嗓子眼,他对她

    温柔,前所未有的温柔。

    季绾乱了,又乱了。

    她鬼使神差地将手覆上周沐白的背,在他怀中享受他给予她片刻的温存。

    良久,她听到他在她耳边轻声地说话。

    “季韫,你若是出了意外,你叫我该怎么办?”

    季绾被这句话说得有点戳心窝子,她不禁有点想要哭。

    “我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周沐白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有,没有你,一切都没有意义。”

    季绾眨着眼,有点不敢相信,周沐白会对她这样,“你不是讨厌我?”

    周沐白苦笑,“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就你看不出来?”

    这句话让季绾有点懵懵的,这什么意思?难道是?

    她咽了咽口水,瞪大了双眼,不再说话,就这样听着周沐白的心跳。

    两个人,砰砰砰,砰砰砰。

    心如擂鼓。

    周沐白拍了拍的她的肩膀,慢慢松开她,“我送你回家。”

    季绾还有点沉浸在他的温柔里,呆呆的,“哦。”

    周沐白果真送季绾回到家,到了季府,季绾也没急着下车,周沐白看着她,“到了。”

    “嗯。”季绾点了点头,她坐在周沐白的身边,刚才抱那一下,直接让她酥掉了半边身子。

    要是,还能再来那么一下子

    季绾转过头,看了看周沐白,对方正十分正直淡定地看着她。

    “大,大人”

    “嗯?”周沐白很正经地回她。

    季绾一看他那双眼,他不正经还好,他这一正经,她可就太有感觉了。

    圣洁者沉沦,圣洁者沉沦,她真的想要拉他沉沦啊。

    季绾脑子一抽。

    “大人可以再抱我一下吗?”

    唉我去,她!!!

    她说啥呢?

    她怎么真的说出来了?

    季绾一脸得难看,“大,大人,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说错了,我不是想要你抱我就是”

    “啊。”

    话还未尽,季绾便落在了周沐白的怀中,轻轻地,稳稳地,一点也不油腻,也没有冒犯的意思,还是刚才的那个感觉。

    “没关系,我挺喜欢,不光喜欢抱,还喜欢亲,就是怕觉得冒犯你,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试试。”

    季绾听见从周沐白嘴里说出这句话,脑瓜子瞬间嗡嗡的,心跳直冲天灵盖。

    圣洁者果真沉沦了,是她,这个坏孩子,把一直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周大人,堂堂一国首辅,拉到自己的怀里。

    她犯罪了。

    芳心纵火,果真没什么好下场。

    季绾一想到他说想要试试亲,又像是被他引诱想犯罪了似的,脑袋里不禁浮想联翩的。

    “大”

    “哎呦。”

    赵顺撩开车帘看到两人正抱在一起,忙捂着手退出去。

    车内两人惊了一跳,立马弹开,周沐白整理了衣服,季绾看着窗外。

    “那我,走了?”

    季绾又看了一眼周沐白。

    周沐白则是点点头,“嗯,你身子未好完全,回去好好养着。”

    季绾回好,带着笑意下了马车,负着手,大跨步地迈进了季府的大门。

    心情不知怎么瞬间就变好了呢。

    刚到了内院就看见了柳氏,柳氏看着季绾那一脸的得意扬扬,“呦,这是捡了银子了。”

    季绾笑着回,“哎呀,你别管。”

    柳氏打量着季绾的表情,“嘶,嘿,你这个样子,怎么跟那个发了情的母猪似的?”

    季绾被柳氏猜中心思,又听着她那十分恰当又不恰当的比喻,瞬间恼了。

    “季柳氏,我不跟玩!”转身就要走。

    柳氏见季绾恼了,“哎,看上哪家小公子了,让我给你盘一盘呀。”那是一脸的八卦。

    “我不说,你别管。”季绾不想搭理柳氏,直接走进踏月阁。

    一连几日,都是周沐白送季绾回来。

    但是这一日,周沐白却是叫季绾自己回府,说是自己有些事情要忙。

    季绾知道,今日周沐白并没有什么公务要办,为什么说自己还有事情?

    难道是

    王丞的案子有进展了?

    而周沐白担心她,不想让她再参与进来?

    想到这里,季绾冒着极大的好奇心,跟踪了周沐白。

    只见周沐白的马车去了城中的一处十分偏僻的院落,周沐白下了马车,十分警觉地看了看左右,随后踏进了小院。

    季绾在远处紧紧盯着,这是什么地方?

    季绾走到大门口,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动静。

    时而能够听到里面似乎传来打砸声,时而能够听到里面传来谩骂声。

    院内,周沐白扯着周崇的衣领,阴狠地问他,“到底是谁,谁在和你合谋。”

    周崇疯癫一笑,“哈哈哈,我是首辅呀,我是首辅啦,哈哈哈。”

    周崇的头发似乎比上次更加花白了,听钟叔说,他每日清醒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一个时辰,清醒的时候,都在睡觉,剩下的时间,便是在这院子里,来回踱步、哭闹,疯癫不止。

    周沐白愤恨地放下他,眼中的阴狠慢慢落了下去,厉声吩咐,“看好他。”

    他看着坐在地上的周崇,“我要亲眼让你看着,我是怎么找到那个人,怎么报这个仇。”

    说完便大跨步地走出了门,刚把院门打开,季绾身子一下栽倒在周沐白的身上。

    季绾一脸尴尬,完了!被发现了。

    她忙起身,抖了抖衣袖,“哇,好巧啊,我刚路过这里,就看到你啦。”

    周沐白见到季绾脸色瞬间柔和了许多,“是啊,跟一路,可真是太巧了。”

    季绾尴尬一笑,“哈哈哈,这不是,一时没见到你,有点想嘛。”

    周沐白被她这话搞的,所有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走吧,我送你回家。”

    季绾上了周沐白的马车,“里,是谁啊?”

    周沐白温声,“适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季绾点了点头,脑海当中想着刚才那一幕。

    马车行驶在茫茫的夜色中,在不知名的街角处,一道暗影在黑夜之中眼神犹如鹰隼一般紧紧盯着那辆马车。

    周沐白有些头疼,他头疼的毛病已经很久没有犯过,可今日不知怎么,头间又隐隐作痛。

    车内的气氛安静下来,忽然周沐白有一瞬间的直觉不妙。

    他警觉地坐起身来,抬眼犀利地盯着前方。

    咻,的一声。

    一只利剑穿透车壁,直朝着周沐白的太阳穴射进来。

    季绾瞪大了双眼惊呼,“大人!”

    千钧一发之间,周沐白用二指及时接住了这只利剑。

    两人心惊肉跳,互相对视着。

    周沐白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多年以前。

    季盛坐在也是这般坐在车上,而季盛被害的当日,周沐白正在车中,只因恩师卸任,他多有不舍,找了机会上了季盛的车,想送他回家。

    只是当年,季盛没能躲过这只利剑,被那支箭直接穿透在腹部。

    周沐白当即下车,追查凶手,却在附近看到了周崇的影子。

    从此以后,周崇便成了半疯半癫的状态,周沐白并未找到实证,有了权势以后只得将周崇拘在这个院子当中。

    剧烈的头痛袭来,周沐白的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露出痛苦的神情。

    季绾慌了,“大人,你怎么了?”

    她扶住周沐白的身体,焦急地唤她,“大人”

    可周沐白此时被头痛折磨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豆大的汗珠滴落在车厢里。

    季绾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大人,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啊。”

    周沐白大口喘着粗气,“我没事”

    让季韫看到他最不堪的一幕,是非周沐白心底所愿,只是两人经历过刚才的惊险,又赶上他的头痛,实在是有些难以失控。

    季绾没有办法,只能紧紧抱着周沐白,朝外吩咐赵顺,去找孙岳洺。

    周沐白靠在季绾柔软的身姿上,不知怎么,许是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木樨香,竟然能够缓解了自己些许的痛苦。

    季绾见周沐白安静下来,更是紧紧抱着他,“大人,你可是好些了?孙太医那马上就要到了,你且忍忍。”

    周沐白点了点头,靠在季绾身前,感觉自己有些狼狈,他无奈的叹息,“抱歉,让你看到了。”

    季绾面色十分凝重,“这有什么,谁还没有一些问题。”

    若是让周沐白知道自己是女人,估计她会尬穿地心了吧。

    终于撑到了孙府,孙岳洺看到周沐白这个样子,也十分不忍,都把祖传的秘制药方拿出来,给他配药,服下以后果然立竿见影好了不少。

    季绾见此放下心来,叫孙岳洺多配些药来。

    此时周沐白正坐在那里,接受孙岳洺祖传的金针度穴大法。

    季绾见此,心都要痛出来。

    作者有话说:

    雪芙春游时捡了一个受重伤的小书生。

    小书生看着爽朗清举,性子却有些清冷,伤好后他失了记忆,只记得雪芙一人。

    后来书生成了雪芙的赘婿,婚后两人蜜里调油一般。

    书生对雪芙千依百顺,纵得雪芙无法无天。

    雪芙性子娇纵,许是看多了话本,闺阁房事大胆放肆。

    夜间雪芙闹得欢,娇滴滴对书生道:“夫君,你让人家骑个马可好呀?”

    书生不愿,雪芙含泪:“夫君,你是不是不喜芙儿了?”

    书生无奈轻哄:“让你骑。”

    雪芙骑在他弓起的背上,伸手拍他的屁股,开心得像个孩子,她以为这辈子都可以这样开心下去。

    直到近来雪芙发现夫君看自己的眼神越发清冷,她隐隐担心,莫非他恢复记忆了?

    青梅竹马的小侯爷归来,听闻雪芙有了赘婿,强逼二人和离。

    雪芙哭哭啼啼告到金殿上,求皇帝主持公道。

    可看清那龙椅上的人,怎么与自家夫君长得一模一样?

    若这是真的,那岂不是她昨夜竟骑在天子背上,还打他的屁股

    国都谁人不知,天子嗜好,喜杀人

    雪芙只觉脖颈一凉,颤声下跪:“民妇参见陛下。”

    帝王走下龙椅,俯身在雪芙面前,他垂眸冷笑,“民妇?昨夜榻间不是让我叫你,宝儿?”

    雪芙擦了眼泪,打了一个哭嗝,楚楚可怜看他,“宝儿,哦不,民妇,民妇不告了。”

    娇气软萌小甜妹×前期忠犬后期阴狠帝王

    第56章 着迷

    一个时辰后, 周沐白的阵痛终于缓解下来。

    孙岳洺直接指出,说周沐白思虑过重才会造成旧病复发。

    季绾看着周沐白痛苦的样子,却是说不出话来。

    周沐白则是怕季绾担心, 温声安慰她说自己没事。

    周沐白带着季绾从孙府走出来的时候, 季绾看着周沐白如常一般上了马车,忽然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中, 已经变得开始十分依赖周沐白,若是他倒下了,季绾也不知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朝中的一切,也因为自己与周沐白经历的若多事情, 变的谁也离不开谁。季绾咬着唇看着周沐白的疲惫的样子,眼眶里忽然蓄满了眼泪。

    看着街头晦暗的灯火掠过周沐白的肩头, 一时间无限的酸涩都涌上心头。

    周沐白看见季绾这个样子,心也软了下来, 他伸手握住季绾的手, 无言地表达自己的安好,好像这样就能够给她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安慰。

    季绾点了点头, 扭头用手抹下一滴泪,吸了一下鼻子。

    周沐白低头浅笑了一下, “想不到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小季大人为我落泪, 也是一番奇景啊。”

    季绾听见周沐白逗她, “哎呀, 都什么时候,你还开玩笑, 你烦死了。”

    周沐白温柔地看着她,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才放下心。

    此后, 一连几日,季绾都陪着周沐白针灸,一般都会在下值时去孙府。

    这一行为,朝中众臣私议漫天啊,大家伙都说那首辅跟小季大人那是形影不离,不仅在上值之时,眉来眼去,就连下值了那也是夜夜笙歌。

    众臣都说,首辅是被小季大人给迷得七荤八素的,万事那是非小季大人不可。

    而小季大人呢,那是溜须拍马,借着首辅往上爬,这不到一年,就连升三级啊,那是拍马拍得好。

    所以周沐白与季绾走到哪,那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就看着两人到底有没有一腿。

    就连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不放过。

    其中,就属次辅陈千山,最为起劲。

    为此,他已经连番上书给皇帝,痛斥周沐白与季绾两人有断袖之癖,败坏朝纲。

    周沐白与季绾并未有空理会这些,两人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受晋帝所托顺藤摸瓜查王丞的案子,一定要揪出背后的主谋。

    今日周沐白下值早,孙岳洺还在当值中,周沐白的金针渡穴,还有最后一日。

    孙岳洺来到议政堂的时候,众人都已经下了值,就只有季绾与周沐白在那。

    孙岳洺打开药箱取出金针,季绾则是紧张地站在一边,一脸紧张皱眉,咬着手指。

    每次给周沐白针灸的时候,季绾都无比紧张,因为她也经历过被扎头的滋味,那感觉十分酸爽。

    如今周沐白每日都要来这么一下,在季绾看来那是属实受不了,太特么疼了啊。

    季绾眼看着孙岳洺的针就要落在周沐白的头上,“你轻点。”

    孙岳洺轻声一笑,“小季大人,我还没下针呢。”

    “哦哦哦,你继续。”季绾依旧十分紧张。

    孙岳洺下针之前,往后瞥一眼季绾,他扬声说,“沐白,要是疼,那你就喊出来。”

    周沐白听此直接扔给孙岳洺一个眼刀子。

    孙岳洺连忙噤声,毫不留情地扎在周沐白的穴位上,稳准狠,十分到位。

    巨大的酥麻感瞬间袭遍周沐白的整个头皮,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紧握住拳。

    尽管疼得要死,周沐白却是未吭一声。

    孙岳洺又在周沐白头脑周边的大穴上都下了针,再等上半个时辰,便算是完成。

    季绾见孙岳洺下完了针,就退到了廊下,随意又无聊地看着杨茂养的花草,又顺便去给杨茂诊脉,下棋。

    堂内又剩了季绾与周沐白二人,季绾坐在周沐白身边,看他垂着头。

    季绾一脸紧张,“你可还好?”

    “我无事。”周沐白悠悠吐出三个字。

    孙岳洺这次给他下了猛药,周沐白这次恢复得很好,自从这次发病到治疗,就没再那么疼过,也只是疲劳的时候,隐隐作痛而已。

    好在每日有季绾陪着她,让他觉得缓解许多,周沐白私心地觉得,季绾就是他的良药。

    时间已到,孙岳洺刚踏进议政堂,就看到两人你侬我侬地坐在一起,正在低语不知说着什么。

    周沐白的手还抓着季绾的手,哎哟妈呀。

    孙岳洺盯着看了一会,发出一声轻咳。

    两人瞬间惊醒,季绾从座位上站起来,“孙太医,时间到啦,大人是不是就要好了?”

    孙岳洺笑了笑上前小心地将周沐白的针取下,“你家大人好没好啊,要取决于你开不开心。”

    季绾听见这个说法觉得似乎也太扯了点,“我开不开心?这跟大人好不好还有什么关系?”

    孙岳洺摇摇头,“这个么,你问他呗。”

    整理完金针,孙岳洺拎着药箱火速离了集贤殿,把时间空间留给那两人。

    季绾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周沐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沐白整理了一下笔墨,随后走到季绾身前,对着她柔声低语,“你开心,我就开心。”

    季绾听此,瞬间脸色浮上红晕,直接红到了耳朵根。

    周沐白慢慢靠近她,看着她鲜红的耳垂,轻声一笑,“怎么,害羞了?”

    季绾一听,这什么?

    周沐白是在跟她调情?

    平时那是要多正经有多正经,跟个老僧入定,九天上神一样。

    怎么到她面前,又骚又浪的。

    你个闷骚男。

    季绾心道,那我怎么能输呢?

    她一抬眼,直直的迎上周沐白又欲又纯的眼神,“大人,你这样看我,不是叫小臣犯罪吗?”

    周沐白没退却,哑声道,“那,你就犯罪试试。”

    季绾听此,用眼神直直勾住周沐白,慢慢道,“这可是你说的。”

    只见她慢慢伸出自己的柔荑,抚上周沐白的腰际,慢慢向上划去。

    到了周沐白的额胸口,隔着层层衣袍,能感受到那胸腔内重重跳动的心脏。

    周沐白一把握住季绾的手,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去喝一杯?”

    季绾媚笑一声,“好啊。”

    当晚,周沐白带季绾去了三生别院,两人坐在月下共饮。

    上好的桃花酿,让季绾喝得微醺。

    她红着眼眸,第一次看着周沐白墨发散下,一身素白宽袍大袖,微风拂过之时,扬起他的轻纱,犹如得道的仙人。

    季绾看得有些痴了,心悸动起来,“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

    周沐白笑了笑,“为你而穿,喜欢吗。”

    季绾点头,“我喜欢,很喜欢啊,老周。”

    说着两人端起酒杯,对碰了一下,又是仰头一饮而尽。

    周沐白点头,“你喜欢就好。”

    季绾喝得有些醉了,看到周沐白身边放了一把剑。

    “我会舞剑啊,我给你舞个剑吧。”

    周沐白笑着道,“好。”

    季绾一把抽出那把宝剑,直接在院中舞起来,她一边舞一边吟诵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舞下来,周沐白不禁看呆了,季绾在醉酒之下的舞出来的峨眉剑法,不禁更加清逸俊秀飘柔。

    他沉声,“季韫,到这来。”

    季绾憨憨一笑,点了点头,走到周沐白身边。

    周沐白一把将季绾拉倒自己的腿上,她惊呼,“啊。”

    转眼之间,已然坐在周沐白的怀里。

    他柔声问她,“你想要和谁,人长久,共婵娟?”

    季绾心都要跳出来,这句话简直问在了她的心巴上了。

    她慌乱了,不知所措了,这不明知故问吗?

    季绾像是小鹿一般看着周沐白的眼,她眨了眨,被这一问,心里有点委屈。

    她这一舞,不是很明显了吗?

    周沐白真的好坏啊,坏透了,她不想再跟他玩了。

    季绾挣扎了就要走,可周沐白哪里肯,伸出手臂紧紧锢住她的身体。

    他轻声道:“别动,不然我不敢保证对你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季绾听见周沐白这样说,立刻变得像根木头,不敢再动一下。

    因为她好像感受到周沐白的某一处起了一些变化。

    周沐白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看着她,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季绾看着周沐白的脸,周沐白的唇,近在咫尺之间,他面如冠玉,身姿如松,潇洒俊逸,芝兰玉树,好像世间所有的赞美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并且这样一张脸,现如今,满心满眼的只有她。

    一丝微风拂乱了季绾的鬓发,周沐白伸手轻轻捋下,“季韫啊季韫,你该叫我怎么办?”

    他曾经私心地想将对她的爱意压在心底,可无数次地冲动不断地冒出来,想要得到他的念头越来越多,他越来越贪心。

    如今,他的防线早已经溃不成军。

    季绾伸手抚上他的脸,轻声道:“大人不知该怎么办,那就让小臣来。”

    说罢,她的唇便蜻蜓点水地亲在他的唇上。

    这一点,让周沐白全身起来一阵的酥麻和战栗,叫人欲罢不能,转眼就想要得到更多,可他还是拼命地压制。

    他的嗓音更哑了,低沉的,“准备好了吗?”

    季绾轻声,“我想试试。”

    话语落下,周沐白的唇便轻轻地落在她的唇上,他慢慢地吸吮着,品尝着她的唇间那饱满的殷红,是他夜夜在脑海间流连忘返的美景,如今终于一朝得愿。

    一番激吻过后…

    周沐白抱起她,季绾攀上他的脖颈,走到内室。

    当季绾被周沐白放在榻上那一瞬间,她忽然惊醒。

    自己在做什么呢?

    要是她从了周沐白,那岂不是露了馅?

    可是所有的情绪最终都抵不过一个吻。

    此时周沐白的双手正攀在她的肩膀,吻在她的脖颈上,温柔又刺激。

    季绾心脏重重地跳,若是再任由他下去,啊啊啊啊,好烦啊,该怎么办啊,虽然她也很想,很想继续啊。

    自己早前做春梦的时候,那个梦里的人就只有周沐白。

    如今一朝梦想成真了,自己却不能跟他

    唉,真特么是烦死了。

    季绾不得不伸手推开周沐白,只见他抬起头,眼中的□□尚未退却,哑着声问她,“你”

    季绾咬着唇,“咱们咱们,是不是太快了点”

    周沐白看到季绾那一脸,渴望又不能做的表情,煞是可爱。

    他慢慢坐起身,将季绾拉起来,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袍,尴尬的轻咳一下,“抱歉,是我不好。”

    季绾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下了床,“你没什么不好的。”起身就要往门口走。

    轰隆隆,一道闪电划过。

    转瞬,滴滴答答的雨声便落了下来。

    季绾轻叹一声,真是人不留天留啊。

    周沐白走到他身后,“下雨了。”

    季绾听着雨丝拍打在门上,“嗯。”

    周沐白低头,“那,你还走吗?若是你执意,我送你。”

    季绾思来想去,心头一横,她转头,“这雨有点大。”

    周沐白轻声一笑,“是挺大。”

    季绾也笑起来,“还望大人给小臣一个落脚之处啊。”

    周沐白道:“我这三生别院小,只有这一间卧房,若你不弃,我可以分一半床给你。”

    季绾有点胆战心惊,跟周沐白睡一张床,她虽然也很想,可是万一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周沐白看出她的迟疑,“小季大人放心,周某一定不会乱来。”

    季绾听此才放下心,晚间更衣的时候,周沐白给季绾找了一身极其宽大的里衣。

    季绾换上后,裹胸围着,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周沐白看着季绾道:“我这三生别院的衣服不多,还请小季大人将就一下。”

    季绾心道,这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嘛,“哪里,哪里,这衣服甚好,甚好。”

    两人纷纷上了床。

    这床果真大得很,两个人睡都绰绰有余。

    只是周沐白不忍拉开和季绾的距离,见季绾背朝他侧躺着,墨发铺了满床,宛若水中的睡莲一般,身姿曼妙,单是看着这个背景就叫人浮想联翩。

    周沐白不禁苦笑,他干嘛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巨大的考验。

    就像是到手的烤鸭,肥得流油了,却不能吃。

    周沐白自然睡不着,季绾更睡不着,两人只安静地听着沙沙的雨声,倒不失为一种惬意。

    周沐白所幸立起了枕头,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电闪雷鸣。

    “季韫!”他悠悠唤她。

    “嗯?”季绾像是小猫一样的回。

    “你可能入眠?”周沐白认真地看她。

    季绾的心脏依旧重重的跳着,“我睡不着。”

    周沐白伸出手臂,“那你靠过来,可好?”

    季绾转过头,看着周沐白伸出手臂给她枕。

    她鬼使神差地靠了过去,枕在周沐白的手臂上,合着眼,

    周沐白修长得手掌轻轻拍着季绾的后背,轻声哄着,“拍一拍,睡得香。”

    他记得小时候,母亲就是这样在雨夜中哄着他入眠,那时候他很快就能睡着。

    季绾笑了笑,“小臣不是小孩子啊。”

    周沐白低头看她,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现在在我怀里,就暂且把自己当做孩子吧。”

    季绾点头,“好,看你能不能把我哄睡着。”

    周沐白也笑着,接着轻声哄,“拍一拍,睡得香。”

    不得不说,周沐白真的拍的季绾很舒服,没过多久,还真的睡着了。

    周沐白看着季绾睡着的脸,伸手拂过她的乱发别在耳后。

    “还真是小孩子!”

    翌日。

    天色亮起,周沐白准时醒来,看着季绾熟睡的脸,不禁莞尔一笑,看了看时辰,还早一些,还能让季绾再睡一会儿,他也并未起,只在旁边睁着眼看她。

    心里被填得满满的,不禁回想,为什么自己就变成这个样子呢?

    季韫,他为什么对她着了迷动了情,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周沐白到底无暇去追究那最原始的冲动源自什么,只想着珍惜当下。

    过了半个时辰,季绾的睡醒的时间也到了,这一觉倒是睡得极为舒适,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啊”

    一睁眼,就看到身边躺着一个男人,在对她笑,“早啊,小季大人。”

    季绾瞬间惊醒,周沐白怎么跑到自己的床上了?

    她慌了,立刻坐起来,“晴翠?”左右看着,这咋回事。

    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透过衣料,摸了摸自己的裹胸。

    周沐白看着季绾慌乱的模样,简直有趣极了,他笑着,“小季大人是忘了昨晚在我这三生别院和我同床共枕了吗?”

    季绾挠着头看着周沐白仔细地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你”

    周沐白没再细究,直接起身,“盥洗吧,在不动,上朝就要迟了。”

    季绾看着周沐白离去的背影,一脸懵,她睡觉的时候不会趁机把周沐白给上了吧,要知道她的春梦里可只有他啊。

    这日,众臣看着周沐白竟然与小季大人同坐一辆马车上朝。

    众臣不禁猜测纷纷,这都是在一起同居了?

    还是,每日接送上下朝?

    首辅果真被小季大人迷得七荤八素。

    今日上朝,季绾被陈千山给参了一本,说是私生活混乱,不正之风盛行,败坏朝纲。

    季绾听着陈千山,字字珠玑的喷自己,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况且她昨夜确实和周沐白同床共枕了,心虚得不行。

    周沐白之前被陈千山参过,他没理会,想不到今日,竟然参在季韫的头上。

    周沐白就忍不了了,上前与之驳斥,维护季绾。

    周沐白明知道,这样会越发加重流言,可心底倒是怎么也忍不了季绾被人参。

    晋帝被这两人搞得头疼,随意敷衍了一句,就喊下朝。

    季绾因着晨间这一本参奏搞得心神不宁,三人成虎,流言蜚语太伤人。

    她实在不愿意周沐白这么圣洁的一个人落入泥潭。

    直到下值,季绾依旧怔怔地坐在圈椅上未起身。

    周沐白走到季绾身边,伸手拍着她的肩膀,季绾吓了一跳,“今日怎么了,一连着走神,公文都批错好几本。”

    季绾有些失魂落魄,抬起头看着周沐白,“没什么。”

    今日下值晚,如今已经入了夜,周沐白拉起季绾,看着她,“不要管别人说什么,放心,一切有我,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会替你顶着。”

    季绾摇头,“大人,如果我永远在你的羽翼之下,我岂不是永远不能长大,该我面对的,终究要我来面对。”

    微弱的烛火在季绾的脸上跳动着,她坚毅的眸光,她单薄却又有力的身姿,这一切都让周沐白深深的着迷,他陷在她的一切里面,无法自拔。

    他伸出双手抚上季绾的腰际,在她耳边说,“有我在,你只管随心就好。”

    季绾被这句话蛊惑了,她全身战栗起来,昨夜的那个深吻所有的感觉又向全身袭来。

    她眨着眼,怔怔地看着周沐白,不禁伸手扶住他的脸,再次轻吻在他的唇上。

    像是心动的讯号,两人瞬间被点燃。

    他们在议政堂,在烛火的跳动中,在昏暗的灯光下,疯狂地接吻。

    再次仔细品尝,回味,彼此口中的甘霖,对方像是有着强大的吸引力,让对方瞬间沦陷,着迷。

    一阵风,吹开了议政堂的门,两人却无暇理会。

    两人吻着,季绾轻声,“大人会被看见”

    周沐白拥着她的腰际,带着季绾走到门口,顺手关上了门,在薄唇含住她的耳垂时,哑声道:“去偏殿。”

    两人疾步走到偏殿,并灭了所有的烛火。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季绾的呼吸都变的浓重起来,她借着隐隐月光看着周沐白锁住她的眼。

    两人如同在偷情一般。

    “准备好了吗?”周沐白磁性的声音传来。

    “嗯!”季绾有点害羞起来。

    唉,这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努力了,删了太多了,宝子们……

    第57章 表白

    两人正当激吻之际, 无人知晓,在暗夜之中,有一道黑影在静静地盯着那一对交颈鸳鸯。

    翌日。

    周沐白与季绾下车之际便听到众人纷纷议论。

    “知道吗, 这首辅已经与小季大人同居了呢”

    “听说都是这季韫狐媚, 勾引的首辅夜夜为他流连忘返呢”

    “这小季大人果真不简单啊”

    季绾听着,一脸的担忧, 这怎么没过几天就传成这个样子了,她哪里是勾引首辅啊,分明就是

    嘶,馋他身子吧。

    季绾想着周沐白这幅皮囊果真乱人心魄啊。

    她想着, 只要周沐白能好好地,这脏水她也认了, 无所谓,说她几句她又少不了一块肉。

    周沐白走到季绾身侧, 看着她一脸揣摩的样子, 他伸手拍了拍季绾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季绾心想,你拍什么拍啊, 她没有多大关系,只要这不影响她查案子, 不影响她找凶手, 基本都影响不了她。

    时辰到, 众臣开始列队上朝。

    金殿之上, 季绾受到了众臣的围攻,唾沫星子简直都要将她淹死了。众臣检举, 新晋翰林学士竟有断袖之癖, 与首辅纠缠不清。

    晋帝当场脸青, 见底下站了一片出来指责季绾的,脑袋那是嗡嗡作响。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晋帝只得叫众臣住了嘴,询问周沐白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臣只见周沐白从队列中站出,慢慢走近俊秀清逸的季绾面前,对着她就是温柔一吻,缱绻至极,冷声道:“看清楚,是我好龙阳,别骂错人。”

    此话一出众臣哗然。

    “看吧,这小季大人与首辅果真有一腿。”

    “啧啧,想来是生情已久。”

    “朝纲败坏,朝纲败坏啊”

    季绾没料到周沐白会给她来这么一出,这她哪受得了啊。

    她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这就相当于把罪名都揽在他一个人身上啊。

    这至于吗?

    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要是把首辅给拉下水,岂不是罪过大了。

    周沐白则是对季绾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走到殿前,对着晋帝就是一跪,他沉声道:“启禀圣上,是我爱慕季韫已久,在我大晋并未有哪条律法不允许男子之间相爱,臣承认确有断袖之癖,此事与季韫无关,还请圣上明察,若臣犯了律法,还请圣上降职责罚。”

    晋帝这些日子被这件事搞得不胜其烦,正好借着今日,一次处理个干净。

    他沉声道:“我大晋确实未有哪条律法不许男子相爱,只是你二人需要收敛,定要维护好这官场风气。”

    陈千山听此,颇为不忿,“圣上,此事非同小可,有碍观瞻啊,圣上若是宽仁会让我大晋官场不正之风盛行啊。”

    晋帝整日被陈千山追着上奏,早就烦得不行,他脸色沉下来,伸手一挥,“此事勿要再提,众卿还有何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臣见晋帝愠怒,纷纷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晋帝见终于安静下来,给了周沐白一个眼色,便叫下了朝。

    现在可是调查历代首辅疑案的关键之时,两人万不能出现差错和意外,尽管晋帝有心放他两一码,可是他两也得低调收敛点。

    下朝过后,晋帝单独召见了周沐白与季绾,对着他俩扔了一堆参他俩的折子。

    “你说说你们两个,收敛点,收敛懂吗。”

    季绾扑通一跪,“小臣知罪。”

    晋帝扶额,“也没说你们到底怎么犯罪,就是人言可畏,在朝为官,注意官风官貌啊。”

    周沐白沉声道:“臣以后定当注意。”

    晋帝训了半天也训够了,伸手挥了挥,“下去吧。”

    季绾听此终于生了一口气,“是。”

    周沐白一拱手,拉着季绾出了勤政殿。

    两人没有直接回到议政堂办公,周沐白而是带着季绾来到占星阁。

    两人站在占星阁前面的缓台上,皇宫的制高点,秋日的天高云阔,阳光正好,微风不急不躁。

    周沐白站在这处便想到他强吻季韫那晚,有些话有些事情是该说清楚。

    他淡淡地开口,“季韫,有些事情我想要跟你说清楚。”

    季绾看着周沐白的脸色十分郑重,她也不敢马虎,也变得十分郑重,“哎,大人有什么事,您说,小臣听着。”

    周沐白看着季绾一脸正经,笑了笑,“没那么严重,你别那么严肃,放松些。”

    “哦。”季绾点了点头。

    “第一次见到你,我对你是有一些意见,并不十分喜欢你,但有关你的每件公事,我并未熏死,皆都秉公办理,你的能力却是有目共睹。

    可我不知什么时候,竟渐渐对你着了迷,或许是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的相救,或许是你日日精心辅助,或许是你所有展示才华的高光时刻,我承认,我对你心动了,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曾经我也想把对你的感觉放在心底,可是,抱歉,我无法忽视这种对你的感觉。”

    周沐白语速很慢,又像是一个人自说自话,又像是十分正经又郑重地对季绾表明身份,季绾听着,十分有那个直臣上奏的感觉,她有点想笑,可这是这么严肃认真正经的时候,她一定得绷着。

    季绾十分配合周沐白地点点头,并对他露出十分同情怜惜的表情,暗恋一个人挺辛苦,她不知道周沐白喜欢她又不敢表露出来的那段时日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是她知道一定不怎么好过。

    她对周沐白有好感的时候,也总是经常想起他,离了他一会都受不了,就想粘着他,她想着周沐白或许也跟她差不多吧,或者比她更难受一些。

    周沐白看着季绾一脸怜惜他的表情,不禁轻声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别瞎想,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只要随心就好,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我绝不会有二话。”

    季绾伸手握住周沐白的手,“怎么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喜欢我,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周沐白发被季绾问得发愣,“你同意?”

    季绾扬头道:“未经小爷允许,你竟然敢擅自喜欢我,对我动心,真是罪该万死。”

    周沐白低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确实罪该万死。”让她顶了那么多的骂名。

    季绾伸手抬起周沐白的头,正视他,“你说喜欢我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就不想问我的意见和看法?”

    周沐白哪里敢想这个,无论是他们接吻,还是拥抱,甚至是同床共枕,他都从未想探究她的想法,这段感情自始至终他就是卑微的,他就是付出的,他从来都是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与别人交好的那个人。

    他知道季韫可能对他的身子动了那么点心思,也仅仅是因为□□的作用而做出了迎合他的冲动,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欲,而不是情。

    他和她都很享受这样的欲,可真正动情的,怕是知识之中的只有他吧

    周沐白轻声一笑,敛下眼眸,“不问也罢。”不问也罢,最重要的是,不想她左右为难,徒增烦恼。

    季绾看着周沐白那纯情的眼神,她心里都要笑拉了,这个闷骚男啊,他这该死的内敛与深沉,太让她着迷了。

    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周沐白这样看她的眼神那可真是太少见了,跟老黄求她带它出门看她的眼神极其相似。

    季绾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周沐白又看了看阳光,扬声道,“周沐白,我不介意做个断袖,你可听清楚了?”

    待周沐白听清楚后,瞪大了双眼盯着季绾,“你,你说什么?”他有点不敢相信。

    季绾转过头站在阳光下,对他璀璨一笑,“我说,我不光馋你的身子,还馋你的心,这可叫我怎么办呢?”

    周沐白轻声笑出,走上前紧紧地拥住季绾,在她耳边道:“那我就都给你,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满意了?”

    季绾蹭了蹭周沐白整洁官袍,又对着他的脸颊轻轻一吻,“看你表现。”

    周沐白一愣,又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再次在这相同的地方,吻了她。

    这一次,她没有生气,没有逃,只有满满的欢喜

    季绾觉得这一整日都幸福极了,因为周沐白终于是她的了,她想怎么亲就怎么亲,她想怎么抱就怎么抱,终于不用在春梦里面嚎叫,周沐白为什么那么好看。

    只是晋帝这次下了死命令,不让他两在办公的时候腻乎,两人只有在下值去三生别院或者去周府。

    这倒是让两人的办公速度快了一倍,那配合的是相当默契,六部的人都要笑开花了,因为成日下值早啊,简直轻松加愉快啊。

    季绾与周沐白在值时,那是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遂众臣也说不出来什么。

    只是有时候,季绾会在递送公文的时候装作不经意擦过周沐白的手,周沐白那时候简直就想被调戏了的纯情小男孩一样,赶忙低头批公文,季绾看着手都抖了,心里憋不住地想笑。

    纯啊,太纯了。

    有时候她又觉得周沐白挺欲,就比如下值的时候,他总会在议政堂抱着她不撒手地跟她接吻,吻得十分的欲,季绾要不是碍于女子身份,那真的是分分钟就想从了他。

    她也挺纳闷,周沐白骨子里那么因循守旧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么离谱荒唐的事情,非要跟他的男下属在办公的地方热吻,这到底是为什么?

    后来,周沐白告诉她,也许是因为守规矩受守得太旧了,就不想再守了。

    季绾想着也有道理,反正这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就这么沉沦吧,沉醉吧,造作吧,反正有大把时光。

    这日下值,周沐白把季绾带到周府的书房里,季绾看着周乌龟,简直都要笑上了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随意画的乌龟的被周沐白给买来一模一样的养在书房里。

    并且那乌龟也每日跟老黄似的,需要溜,不然就总是想要不安分的逃跑,放出去溜一圈就好很多了,回到缸里,就老老实实地睡觉。

    最重要的是名字,周沐白连名字也用她写的,周乌龟,哈哈哈哈,他有种。

    季绾看着那挂在墙上的黄金大宝剑,问道:“当时你收下这礼物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

    周沐白道:“我感觉你挺有钱的。”

    “啊?”季绾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沐白,不是应该觉得她艳俗吗?

    “你不觉得我俗气?”季绾问了。

    周沐白摇头,“你送我什么我都不会觉得不好,除了那个美婢,其他都很好。”

    季绾喝了一口茶,“美婢有什么不好,红袖添香啊,多浪漫。”

    周沐白从身后拥住她,“爱上你之后,就只想让你添了,其他女子在我眼中都不及你万一。”

    季绾被周沐白说的,简直都要喷茶了,哎哟喂,这个骚浪贱的老男人,说起情话来简直波儿都不带打一下的。

    季绾愣了愣,“敢情你的才华现在是不是都被你用来说这些个淫词浪语了?”

    周沐白笑了笑,将季绾转过身子,“那有什么不好,不都入了小季大人的耳朵,受用了些。”

    季绾听了简直想扶额撞墙,“别说话,吻我吧。”她想要实际行动。

    周沐白十分顺从地低下头,在她嘴唇上轻啄了一下,像是在给她提醒,我就要吻你了,你要有个准备。

    随后,又开始绵密又十分有节奏的吻。

    季绾十分受用可又十分想笑,直男接吻都跟办公似的,自有一套流程,由外到内,由轻到重,由部分到整体。

    这骨子里的规矩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停歇的间隙,周沐白哑着声音在她耳边,“小季大人可满意?”

    季绾被周沐白吻的七荤八素,有点受不住他停下,她轻闭着双眼,“你别停”

    周沐白像是得了命令,将她抱在桌案上,继续刚才的喘息,季绾微乱了衣裳,甚至露出了半个肩膀。

    正当吻的激烈,季绾似乎在隐约之中听到一声门响,周沐白正在她的颈窝之间移动着头,唇齿间品尝着那隐秘的芳香。

    “沐白”季绾轻声叫着。

    周沐白被这一声叫得像是中了蛊,更加疯狂的啃咬季绾的锁骨。

    “周沐白”季绾再次叫了一声。

    周沐白吻得更欢了。

    季绾蹙眉,“周沐白你给小爷我停下,你康康那是谁?”

    周沐白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脸茫然地从季绾的颈窝中抬起头,看着她平静的眼眸,不禁回头一看。

    房中正站着梁氏和云桃。

    云桃一捂眼,一脸害羞地走开了,就只剩了梁氏。

    周沐白又转过身,将季绾的衣服合拢整理一番,又伸手把她抱下桌案。

    两人纷纷整理了一番衣袍,周沐白拱手,“给母亲请安。”

    梁氏拉着脸,“沐白,你拒了那陆家小姐,就是因为你想要断袖?”

    周沐白十分沉静地回,“是。”

    梁氏叹气,“我以后周家香火怎么办?”

    周沐白道:“不要也罢。”

    梁氏一拂袖,“胡闹!”

    季绾吓了一跳,忙摆手,“伯母,您莫生气,或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如果让她生,她还愿意的。

    周沐白倒是不卑不亢的,“儿愿凭母亲处置。”

    梁氏一脸失望,她幻想了无数次周沐白喜欢的女儿家,万没想到,这特么最后会对一个男人动了心,自己养的好儿子,还真是奇葩。

    梁氏冷道:“你和他在一起我不反对,只要你给我一个香火,我随你跟谁断袖。”

    周沐白冷声,“怕是要叫母亲失望了。”

    季绾一摆手,“伯母,您莫生气啊,香火我”

    “母亲,我与季韫真心相爱,还望母亲成全。”周沐白一把打断季绾的话。

    梁氏仍旧生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说着便离开了书房。

    季绾有点担心,“我要不要好好跟你娘和表妹解释。”

    周沐白牵着季绾的手,“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晚上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做。”

    季绾还是有点担心,十分不在意地说了句,“佛跳墙吧。”

    等晚膳的时候,季绾看着桌上放了一个大大的缸。

    “果真佛跳墙啊?”她瞪大眼看着周沐白。

    周沐白起身,亲自给季绾成了一碗佛跳墙,这一碗里有蹄筋小肚鱼翅鲍参,那汤吊的要多鲜又多鲜,简直都要把季绾的舌头给鲜掉了。

    “啧啧,老周你可太行了,我说句话你别不乐意听。”季绾一边吃一边说。

    周沐白也给自己盛了一碗,“你说。”

    “你贪了多少啊,我真的老好奇了?”

    周沐白抬起头,蹙眉,“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你太有实力了啊,让我不得不怀疑。”

    “挣银子的办法不知贪污这一种吧,我这银子吧,大多是圣上赏的,我自由一套法则存进钱庄,时间一长,久而久之,财富就会自然成倍的增长,再加上我在晋国的经济上从来都是紧抓不放,遂这些年财富也增长的稳健。”

    季绾点着头赞叹,“学到了,这种事情也就只有你干得出来。”

    周沐白摇摇头,“此事不难,我教你,你也能学会。”

    季绾忙摇头,“我不学,我学个算学都烦透了,虽然我能学得会。”

    周沐白点头,“满朝算学学得好的就只有你,所以圣上冲着这一点都不会教你辞官回家,大晋这方面的人才太少了些。”

    季绾又道:“那为什么不大力支持倡导?”

    “好的算学师傅都在贵族之间游走,平民很难接触,要想改怕是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

    “哦。”季绾点头,“我算学还行,教书么,也凑合,我可以给平民上的。”

    周沐白笑了笑,不禁暗叹不愧是他看上的,“此法倒是很好。”

    季绾道:“我明日就上书奏请。”

    “嗯。”

    周沐白再送到季绾归家的时候已然是漫天星辰,季绾摸着黑,踏进正堂内的时候,柳氏不知道从哪出角落冒出来,围了一个又大又厚的披帛,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看她。

    貌似女鬼无异,下得季绾一蹦三尺高,“我亲娘啊。”

    她这么一叫,也吓了柳氏一跳,“你那么大声干啥。”

    季绾抚着胸口,“你不吓我我能叫。”

    柳氏有点生气,“你不晚回,我用在这吹冷风?你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季绾一听柳氏真气了,“哦哦,我的小柳儿,别气了嘛,下回小爷不敢了。”

    柳氏一扬帕子,“你是不是和那谁好上了?”

    季绾心道她也没对柳氏说,她怎么看出来的?

    “啊,我和谁好了啊?我咋不知道?”她顾左右而言他。

    “你少装蒜,不就周家那小子?”柳氏拢了拢披帛,真他娘的冷。

    季绾被猜中心思,一脸心虚,“我娘啊,我这个,吧,嗯,就是”

    柳氏道:“你跟他都满城风雨了,你还打算瞒着你老娘,季小绾,年轻人就可以不讲武德了吗?”

    季绾忙摆手,“不敢不敢,娘亲,儿子这就跟你坦白,事情吧”

    季绾一番说辞后,柳氏给季绾树了一个大母子,“你牛,你披着摇摇欲坠的小马甲跟你上家搞断袖,你玩得挺刺激啊。”

    季绾憨憨一笑,“这不是馋他身子吗。”

    柳氏冷眉一横,“你个贪财好色的,那首辅是随便让你嫖的。”

    季绾一脸认真,“谁说我随便嫖,我认真得好吗?”

    “认真?”柳氏来了劲,“季小绾,你别玩火自焚啊你,万一周沐白知道你是女的,人家就想搞断袖,一脚把你踹了,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季绾憨憨一笑,“我知道,所以我趁现在他啥也不知道,我嫖个够本,不久得了。”

    柳氏扶额,“我跟你也说不通,给你那死鬼老爹一个狗样,伶牙俐齿的,滚吧。”

    “哎。”季绾十分听话地滚了。

    徒留柳氏坐在堂内一脸担忧,凶手没找到,献给自己找个断袖,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啊。

    以前老是担心季小绾长得太好看,不好找心仪的,万没承想直接找了一个断袖给她

    第58章 过敏

    翌日一早, 周沐白来接季绾上值,季绾刚出门,就是一溜烟地钻进周沐白的马车。

    她刚上车, 太大了吐了一口气。

    “怎么了?”周沐白问她。

    季绾摆手有点烦躁, “季柳氏呗,她似乎有点不太适应咱俩在一起, 你娘那边?”

    周沐白道:“她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季绾点头,直接靠在周沐白身上,他身上向来有种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 十分好闻,也十分容易叫人上头想睡觉。

    季绾昨夜有点失眠, 这时候看到周沐白,直接靠在他的肩膀上合上眼, “我困得要死, 你让我睡一下,到地方你叫我。”

    周沐白点头,“好。”

    季绾果真睡着了, 到了离皇宫还有一里地的时候,周沐白才叫醒她, 让她换马车。

    季绾心道, 这谈个情都赶上敌国细作了, 还得偷偷摸摸的, 这没办法,睡觉晋帝下了死命令。

    两人现在在面上, 那可就是纯洁的普通上下级关系, 谁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当两人在人群众多的时候, 周沐白还是会给季绾一些眼神动作,告诉她心里在意她。

    季绾那个时候就觉得自己很是幸福,毕竟都冒着被人说断袖的风险了,不就是为了周沐白对她的那么一点在乎么。

    下了值,周沐白带着季绾来逛街,季绾去到稻香阁买点心,这儿的点心那可真是十分香甜,样式种类繁多。

    周沐白见季绾吃得喜欢,哪个都放不下一般,他大手一挥,都要了,都拿下。

    季绾直摇头说周沐白浪费,土豪不是这么个土豪法啊,季绾直接跟包点心的小哥说自己吃不了带花生点心。

    周沐白倒是十分疑惑,“为什么不能吃带花生的?”

    季绾有点迟疑的回,“我不喜欢。”

    周沐白点头,又重新给季绾挑了几样点心,留了一些放在手中边走边吃,剩下的都叫懒汉送到季绾府上去。

    周沐白又带着季绾逛了逛,见到季绾在一些摊位面前喜欢什么,便出手阔绰地全包了。

    他不光全包,他还自己也买了一份,又细心地问她明日要穿什么带什么,自己也要穿一样的。

    这钱花得季绾肉疼,只嚷着,直接给她不就行了。

    周沐白没理会,晚间又把季绾带到三生别院,又把孙岳洺、明青州、林长空,并着李叙、沈朝瑶都请来,两人大大方方地把手上的眷侣镯子一番展示给众人,宣告主权。

    众人纷纷唏嘘,简直就是见了鬼了,全天下两个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人,竟然走到一起了,就是母猪都能上树了节奏了。

    众人纷纷送上祝福,在三生别院里喝的七荤八素的,架不住开心,吃了三只羊腿,直到深夜才走。

    季绾则是直接留宿在周沐白那里,周沐白自然不肯让她单独睡,仍旧如同上次那个雨夜,与季绾规规矩矩地睡觉。

    季绾纳闷了,就她现在跟周沐白的这个情况,马甲那是分分钟就掉,她也想不到这种情况周沐白还能老老实实地对她也是不容易。

    周沐白与季绾刚要躺下就听到赵顺在门外喊,一般赵顺不会轻易来打扰周沐白的,除非有极其重要的情况。

    周沐白起身直接开门叫赵顺进来,季绾也跟着起来。

    赵顺回禀,“爷,太子那边有消息了,当夜宫宴上,太子似乎是有意被人推下水。”

    周沐白冷道:“知道是谁的人吗?”

    赵顺道:“不是十分清楚,看样子,应该是在后宫有些权势之人,此人做法十分干净利落,太子落水当天,那些当时身在现场的宫女太监便纷纷离奇死亡。”

    周沐白点头,“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不止前朝有人,后宫同样也大有人在,来配合前朝行动。”

    季绾道:“形势上看,确实是这样。”

    赵顺出了门,周沐白牵着季绾再次回到床上,“这个人,怕是隐藏颇深,不那么容易揪出来。”

    季绾道:“不急,狐狸尾巴迟早都会漏出来。”

    周沐白伸出手臂搂过季绾,“也就只有我们小季大人聪慧,能够找出这幕后凶手了。”

    季绾一捏周沐白鼻子,“莫要捧杀我。”

    周沐白一笑,抓住季绾的手,“这哪里叫捧杀,分明是恭维好吗。”

    季绾打了一个哈欠,“哈,好困。”

    周沐白拍了拍季绾的肩膀,“快睡吧,我看着你。”

    季绾往下一滑到被子里,伸手搂过周沐白的胸口,便安心睡下。

    能够夜夜吃豆腐的感觉,果真不赖。

    翌日宫宴。

    周沐白与季绾皆都是一身墨竹素锦外罩纱袍头戴玉冠腰系金丝缂带,两人一出现皆都是全场瞩目。

    什么时候,这两人脸穿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了,还真是夫唱妇随。

    季绾落座,离周沐白隔的老远,这并不妨碍众人议论纷纷。

    在这大晋王朝光明正大地搞断袖,这两人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对。

    谁也想不到,周沐白这骨子里因循守旧的规矩人,会断袖!也算是奇闻一桩了。

    但是晋帝不管,试问满朝上下,谁能给他好好办差,不久只有周沐白与季韫。

    自从季韫来了以后,整个大晋税收翻了一倍,乐的晋帝天天那是睡觉都能笑醒。

    谁能做到,谁都做不到,至少人家搭配,事半功倍。

    季绾刚一落座,湘月便走到季绾身侧对她低语,“可是被我说中了?”

    季绾低头害羞一笑,“还是你眼里好。”

    湘月道:“你们之间可说清楚了,你可接受了?听皇兄说,周沐白在前朝公然吻你。”

    季绾脸色更红了,“才说清楚的嘛,吻是为了迫不得已的,虽然我也不是很想用这种办法。”

    湘月笑了笑,“你吧,死鸭子嘴硬,馋人家身子不早说,都给逼急了才松口。”

    季绾看着湘月,“我逼急了?我哪敢啊?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一副吃人的模样。”

    “哦?那现在可还吃人?”湘月八卦得很。

    季绾想了想,“好像,也吃呢?”

    “也吃?”湘月及其好奇。

    季绾听此低头对河湘月一顿耳语,弄得湘月脸色一红,一把推着季绾,“哎呀,你对人家说这些个,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

    季绾淡然一笑,“臊什么,待你家叙哥哥以后对你,也这么臊。”

    湘月一听李叙,又垂下头脸色透红,“我不跟你说。”说罢便起身回座位。

    李叙看见直接问湘月:“唉,你们说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呗。”

    湘月道:“不是你们爷们能听的。”

    李叙不死心,依旧跟在湘月身后唠叨着。

    今日就是寻常宫宴,宫内朝内重要的人都在,众臣也变得十分随意。

    季绾用过一些膳食,便没有食欲不想再食,宴中,御膳房的宫女忽然端上来一些牛乳饮品。

    众臣喝着味道那是十分可口纷纷称赞,季绾看见也馋得不行。

    待宫女端上来,直接张口就是一大口,待咽下后

    季绾坐在原地,忽然瞪大了双眼,废了!

    那是花生牛乳!

    她要是在这待下去,那不消半刻,自己的脸就会变成猪头,要是让外人看到,那还不笑掉大牙。

    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芳华绝代,英明神武的小季大人,会变成这个样子,像头猪啊

    季绾在脑海中一想到这个场景就害怕,心慌得不行

    她没在犹豫,起身就走,也没有跟皇帝告退。

    反正是寻常宫宴,走她一个无所谓。

    季绾刚出了殿门,便感觉到呼吸沉重起来,她加速了脚步,朝集贤殿走去,那里现在没人,应该没人看到她这恐怖又狼狈的这一幕。

    周沐白看着季绾匆匆离去的身影,也直接起身,追着出去。

    他站在廊下轻声喊了一声,“季韫!”

    季绾听见周沐白喊她,她脚步一顿,并未敢在过多停留,完蛋了她这副模样要是让周沐白看见,岂不是分分钟就猜出来,她是女的了?

    上次,她自己装自己就是用的这副模样,现在这副模样岂不是完全掉了马甲了?

    啊,这可怎么办啊?

    季绾一个头两个大,真是烦死了。

    她加速向殿内跑去,周沐白则是在后面紧追不舍。

    直到季绾将偏殿的门急速合上时,看到从外面伸出一只手来。

    完了!

    她把周沐白的手给夹了,那双手可是她的最爱啊。

    季绾顾不得自己的猪头,赶忙把门开开,一把抓住周沐白的手,“你没事吧。”

    借着隐隐月光,她都看到周沐白的手被夹得又红又肿的。

    周沐白睁眼仔细看着季绾的脸,此时已经全部肿起来,并且上面还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红点点。

    季绾觉得自己的脸奇痒无比,直接转过头,伸手挠着自己的脸,“你快走”

    她催促着周沐白赶快离开。

    周沐白哪里肯走,“你转过来让我看看,我带你去找老孙。”

    季绾忙摆手,“我不用,你快走就行。”

    周沐白站在原地静静思考了一阵,季韫似乎在公众场合多次拒绝过,带有花生的东西,花生陷的月饼,花生陷的点心,如今又是因为喝了牛乳花生饮品。

    季韫,花生过敏?

    若是花生过敏,那也是太巧合了吧。

    一番分析,周沐白几乎可以验证自己的猜测了。

    空气中忽然凝结得有点可怕。

    季绾思量着,完了,周沐白指定是识破自己女子身份了?

    这可怎么办?

    隔了良久,周沐白沉声道:“季韫,难道你跟你胞妹都有一个毛病,吃点东西就像是被蜜蜂蜇了一样?”

    季绾见周沐白并未拆穿自己,松了口大气,她不顾自己的猪头形象忽然转过身,“对呀,我就是跟我胞妹一样,对花生过敏得不行啊。”

    周沐白听此都笑了,撒谎都不会撒啊,这点心理素质怎么当官?

    “我带你去找老孙。”

    季绾有点不乐意去,想要拒绝,可一看周沐白那脸色,自己也不敢吭声,随着他走到太医院,好在现在是晚上,没什么人看不见,不然季绾觉得自己几辈子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到了太医院,孙岳洺看到季绾这副模样吓一跳,还以为这是被周沐白给打了,仔细一问才知道这是敏症。

    孙岳洺当即给季绾配了红红绿绿味道奇奇怪怪的药丸,叫她吃。

    季绾一闻那味道,恶心吧啦的,“孙大人,我能不吃这药丸吗?咱们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孙岳洺洗手之后擦了擦手,“哼,你不吃这药丸,那我看你可真是要完。”

    季绾一听,赶紧的,二话不说,就要吃药。

    周沐白见此,低头笑了笑,忙去给季绾倒水吃药。

    季绾觉得自己吃完这些个药丸,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吃下去半个时辰后,季绾得脸又逐渐恢复正常了,虽然还有些变形,但是至少勉强能够看了。

    周沐白见季绾没什么事了,直接带着她回府了。

    季绾回府后,来到季柳氏身边,“我娘亲,我想跟你说件事,你别害怕啊。”

    柳氏一挥手帕,“在你身上,还有什么事情是能让我害怕的?总不能说叫一个女孩假扮男人搞断袖更离谱吧。”

    季绾没打算跟柳氏绕弯子,直接把晚宴的事情跟她说了。

    惊得柳氏出了一身冷汗,“你是说,他知道你身份了?”

    季绾道:“关键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了,就是觉得好玄啊,上次在湘月我昏迷哪里是一次,然后又是我被他看到穿女装,躲进府里那次,再就是这次,我感觉现在是个人都能猜出来我是女的吧。”

    柳氏摇头,“不对哈,你看着,他要是现在真的知道你的身份,那他刚才就应该拆穿你啊,为什么不直接跟你说呢?”

    季绾道:“我怎么知道呢,他心机城府那么深沉,我怎么知道他不想揭穿我是为什么。”

    柳氏道:“不管他知道不知道,你就装这事没发生过,你就当自己是季韫,他如果揭穿你咬死不承认就是了。”

    季绾点头,“你说了对,我要死不承认。”

    对,她必须得想办法,咬死不承认,

    许是因为今夜过得太过紧张,季绾的月信竟然提前到访了,痛了她半宿,疼到她死去活来连八珍益母丸都没起啥效果。

    季绾天亮就要起床上朝,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黑眼圈厚得像个熊猫。

    季绾心里烦躁无比,顶着一个女人的身体扮男人,真特这么累,要是直接能够把她月信给停下了多好。

    周沐白来接她的时候,就看到季绾煞白着脸,黑着黑眼圈,走到周沐白的身前,“早。”

    周沐白见季绾这副模样,直接皱眉,“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季绾苦着脸,有苦不能言,“别问,别说,我想静静。”

    周沐白没有再吱声,坐在马车中,任由季绾给他花式靠着。

    他见季绾始终捂着下腹,心里大概猜到七八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了朝,回到议政堂,周沐白叫林景给在座的人都冲了红糖姜枣茶。

    季绾小腹正痛的跟被人拿刀子给捅了那般的感觉,一看到自己眼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枣茶,眼睛都直放光。

    这谁啊,这么贴心,这么会来事。

    季绾转过头,轻声,“小林子,小林子?”

    林景猫着腰来到季绾面前,“怎么了,小季大人。”

    季绾问,“这茶是谁给我泡的啊。”

    林景道:“是首辅大人吩咐的啊,不光你有,大家都有。”

    季绾抬头一看,见六部的人桌案上面各个都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枣茶,众人在这深秋初冬的时节,倒是十分受用,每个人都喝得笑意盈盈的。

    季绾抚着肚子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在给我添一碗呗,多放点红糖啊。”

    林景一点头,“好嘞。”

    周沐白看着季绾猫下的腰,嘴角不禁浮上一抹笑意,又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红糖姜枣茶。

    一连三日,六部的人喝了三日的红糖姜枣茶,美其名曰,驱寒。

    季绾心里倒是笑得不行,因为来月信喝这个好使啊,并且又是大家伙陪她一起喝的,一点也不尴尬,一点也不为难。

    转眼之间,季盛的忌日到了,季绾一清早就出门去上坟,柳氏不愿意来,怕徒增伤心,季韫根本来不了,就只能季绾来,给季盛扫扫墓,清清土。

    她一早告了假,带着韩照,便朝西郊驾车而去。

    季绾不知道的是,今日周沐白也同样告了假。

    季绾出门而去的时候,周沐白就在季绾的后面。

    自从季盛死了之后,季绾从未来给他上过坟,因为她在心底里始终不愿意相信,季盛已经离开的事实。

    季盛年轻的时候,在任上,在京中,季绾则是随着柳氏在永州,父女多年有些聚少离多,

    可算熬到季盛告老还乡,却是一朝被人陷害,说没就没。

    季绾怎么也接受不了。

    现在,却是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日子,尽管她心底十分不愿,可是她说什么也要让季柳氏觉得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了。

    季绾看着季盛坟头上的杂草已经长得老高了,她指挥着叫韩照除草培土,清理坟墓周边。

    一番整理过后,终于像个样子,太阳也升得老高了,韩照把香烛纸钱贡品都拿出来摆好,季绾叫韩照去车里等。

    季绾单独坐在季盛的坟前,给季盛倒了一杯酒,又点了三炷香,行了礼。

    “喂,老头,今年我来看你了,季柳氏她蛮好的,就是有点懒,不愿意动身子,你那么稀罕她,不会怪她的吧。

    我陪你也是一样的啊。

    唉,如今小爷我在朝中也是独当一面了,不到一年,我可是连升三级,有你当年的风采了吧。

    我还遇到个,漂亮小伙子,我跟你说,他虽然挺狗,但是长在我点子上了,身高八尺,身上六块腹肌,我偷偷摸过哈哈哈哈,我俩已经搞上断袖了,如果你生气,那你就干净从坟里蹦出来打我呀。

    你别老睡了嘛连个梦也不给我托,真的好过分”

    季绾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蓄满了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氲湿了跪在身前的泥土。

    “老头,你真的好过分,为什么不给我托梦呢,呜呜呜呜呜呜”

    季绾此时早已经在季盛的坟前泣不成声。

    周沐白上来的时候就看见季绾抖动的肩膀,他无声的靠近,听见季绾对季盛的一番话语,心底不禁触动。

    他回想起在季盛的葬礼之上,似乎有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跪在哪里,不发一语,也不掉一滴眼泪。

    如今那个人,已然泣不成声,原来她不是不爱啊,而是爱得太深。

    他慢慢走到那个身影后面,生怕惊动了她。

    看她泣不成声,不禁伸手扣住季绾的肩膀。

    季绾在哭泣中感觉熟悉的味道靠近,不禁回过了头,竟然看到周沐白出现在她身后。

    “呜呜”她慢慢止住了哭声,抽泣的肩膀还在颤抖着,“你怎么嗝来这?”

    周沐白拍了拍季绾的肩膀,看着季盛的墓碑,不禁伸手触了一下。

    “跟你一样,上坟。”

    季绾渐渐收了泪,左右望了望,“你给谁上坟,上完了吗?”

    周沐白一扬头,“给他上。”

    季绾瞪大了眼,“你给他?”

    她立马收了眼泪,这是怎么回事?周沐白给她爹上坟?

    周沐白看到季绾一脸迷惑的表情,“你大概不知道,我是季盛的徒弟。”

    季绾乍一听见周沐白坦白自己的另一层身份,“你,你说什么?”

    季绾都懵了。

    周沐白悠悠道:“我是季盛的徒弟。”

    季绾眼眶尤带着泪,一把把拳头垂在周沐白的胸口,“你是老头子的徒弟,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个王八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周沐白一把抓住季绾的手,“这件事整个朝中没几个人知道。”

    季绾抽搭着鼻子,一脸的委屈,“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为了能给他报仇,我真的都想尽办法了,呜呜呜。”

    周沐白轻声拍着季绾的肩膀,“不是一直有我在?”

    季绾看着仍旧委屈,“我哎呀你,真是烦死了。”

    第59章 真相

    周沐白抱着季绾, 安慰着她受伤的心灵。

    季绾都快要哭抽了,“要知道你是老头子的徒弟,我还天天巴结你干啥啊。”

    周沐白听此一蹙眉, “怎么, 巴结我,就是为了给师父找凶手吗?”

    季绾抽的鼻子, “之前可不是,后来不是被你的美色给迷住了嘛。”

    周沐白都要笑了,刮了刮季绾的鼻子,“唉, 你别哭,凶手我想很快就有着落了吧。”

    季绾点点头, 拉着周沐白在季盛的墓前跪下,“爹, 那小伙子他自己找来了, 就是您老人家的爱徒。”

    周沐白对着季盛的墓十分郑重的拜下来,“师父,抱歉, 拐了您的宝贝儿子。”

    说罢,两人一同跪下, 给季盛磕头, 估计季盛在墓里要是看到这一幕, 都要笑拉了。

    他生前一直就觉得周沐白不错, 当年收他主要是看这孩子长的好看,自己那闺女应该能喜欢, 现在得偿所愿, 能不笑拉吗?

    下山的时候, 季绾有点累,周沐白直接背着季绾一步步走下去的。

    季绾起的早,差点在周沐白的背上睡着,到了山脚,季绾自然坐在周沐白的马车里,直接叫韩照架着空车回府。

    两人去了三生别院,季绾遂周沐白来到书房,沉声问,“说说吧,你是怎么让老头子收你为师的,我记得他说过,自己不收徒的啊。”

    周沐白亲自给季绾冲了一杯仰天雪绿,“此事说来话长,你那日看到的人,是我父亲。”

    季绾听此瞪大了双眼,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是周沐白的父亲,这谁能相信?

    周沐白伸出骨戒分明的手指,捻起茶杯,慢慢温着杯,一举一动十分优雅,季绾看的那是赏心悦目。

    周沐白悠悠道:“我的父亲叫周崇,是大晋原吏部尚书,与师父是同僚旧友。两人在朝中互相扶持,互相欣赏,从布衣到封侯拜相,两人可谓是惺惺相惜。

    周崇官道通途后,将我母亲纳进府做妾,待剩下我以后,因我是庶子身份,遂难得周崇关注。而正室的所出的大哥二哥,却被父亲养废。

    几年前,大哥在商道途中被仇人截杀,两年前,二哥也因为意外身亡,周家也就此散了。

    当年,师父来府中做客,见我被两位哥哥欺辱,便出手相救,想来是得了师父的眼缘,师父问周崇是否可以收我为徒,周崇直接拒绝,说我天资愚钝,难出其右。

    但是师父没有放弃我,暗中派人秘密与我联络,问我愿不愿意私下做他的徒弟,此事只有我们二人知晓。

    而我自然愿意,从此便开始十年的教导路,是师父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

    周沐白伸手拎起水壶,慢慢像一只紫砂壶中注水。

    季绾伸手只在自己的下巴上,“可是,你说你天资愚钝,怎么可能呢?”

    周沐白无奈的淡淡一笑,“怎么不可能呢,别人都是三岁能诵书,七岁能习文,我七岁才将将把字认全,周崇并不十分在意我的学业,只把我扔进普通的私塾中。

    师父收下我的时候,也整日唉声叹气,愁眉苦脸,但是他愁的却不是我,而是自己到底该用什么办法能够教会我。

    我虽然天资愚钝了些,但是,师父所说的每一句话,提的每一个要求,我都会尽我百分之百的努力。

    我没有天资,唯有相信,所为的天道酬勤吧。”

    周沐白伸手到了一杯茶给季绾,递到她面前,“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季绾尝了一口,直点头,味道果真清香凛冽,回味无穷。

    “那,你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周沐白想了想,“如果你见过整箱被熬尽的灯油,见过凌晨四五点中的太阳,见过十年如一日的苦读,那也许没什么不能够改变的。”

    季绾惊叹,“牛逼啊”

    周沐白笑了笑,“所以我说过,你不会懂,天资愚钝之人的痛苦,我就算是练剑也是一样的,所谓你见过的成果,都是我比别人多付出百倍千倍的成果。”

    季绾点头,“是的确不会懂,因为从小无论父亲教我什么,我都会轻易就学会。”

    周沐白叹息,“所以我能有今日,完全是恩师的付出,如果没有这样的际遇,也不会有今日的我。”

    季绾摆手,“那倒未必,依我看,你这样的人,无理论放在何处,都会爬出来,这样的人心态稳定,性格坚韧,比常人更能吃苦,成就也就会更大。”

    周沐白道:“你说的我倒是十分认同,师父若没有收下我,我也打算给自己找出路了,只不过我运气好一些而已,似乎遇到了师父,花光了我此生所有的好运,连带着遇见你,也是我想都未曾想到过的。”

    季绾又问,“那你父亲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周沐白低下头整理茶具,“他自作孽不可活,当年师父死之时,我尤在现场,发现周崇的身影,我上前质问,并打算报官,可我发现从那以后,周崇就已经开始变得疯癫了。

    再后来我升了首辅,找了一间院子将周崇圈了起来。”

    季绾问,“老头的案发现场,周崇怎么会在?”

    周沐白听此抬起头来,表情十分凝重,“若是我说,是周崇害死恩师的,你信吗?”

    季绾道:“有点不信,当时爹去世的时候我在现场,他虽然肩膀中了箭,可是那并非致命,并且箭无毒啊,而老头死的原因,百分之八十是中毒,虽然当时仵作来验尸,也没能得出一个确切原因。”

    周沐白道:“正是这个原因了。”

    季绾道:“那你可知道周崇为什么要来害老头?”

    周沐白道:“这个问题,我问了他无数遍,也从来没得出一个确切答案,但是从他的风言风语中,能够推测道,大概是因为当年的一些恩怨,师父仕途通途,而周崇始终落人一等,他不敢屈居人后,便动了杀念,而那个有心人再一挑拨,自然也就做出这等糊涂事。”

    季绾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有心人,对于老头与你那爹,倒是了解的透彻,若不是一直在朝很难做出这等事情,要是从这个角度上看,不是很能够缩小范围和目标。”

    周沐白点了点头,“我曾经猜想过,可难抓的很,能够在朝经历两代的官员,手段非比寻常,想要摸清楚,需要些时间。”

    季绾起身在周沐白的书房中走来走去,忽然看到对以一方镇纸感兴趣,白玉通透,是一只兔子,她顺手拾起来,仔细放在手中端详着。

    “你这兔子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季绾偏头想着。

    周沐白道:“这只兔子,是师父给我的生辰礼。”

    季绾听此,“生辰礼?”她端起这只兔子仔细观察一番,忽然!

    “你这兔子你这兔子!老头子!!!”季绾惊呼。

    周沐白上前看着季绾这幅见鬼的表情,“怎么了?这兔子有什么问题?”

    季绾道:“这兔子原来是一对,都是我的,后来我丢了一只,怎么也找不见,原来是跑你这里了。”

    周沐白笑了笑,“想不到,咱们还能有如此深的缘分。”

    季绾看着手中的白玉兔镇纸,“你不知道,我小时后可喜欢这对兔子了,没有它在我不能学习的那种,后来丢了一只以后,我可是伤心难过好久,想不到他是拿来给你了。”

    周沐白听此揽过季绾的腰际,与她一同盯着这兔子,“这兜兜转转不又回到了你手上。”

    季绾摩挲了一下那只兔子,看得出来,用它的人有多精心,虽然旧,但是却没有丝毫损坏和瑕疵。

    周沐白道:“师父送我的时候,便是十分高兴,说日后遇到有缘之人,说不定会拿着另一只兔子与你凑一对,想不到竟然是这层关系?”

    季绾被周沐白这么一说有点害羞,“哎呀,这老头子,都去了地府还不消停。”

    季绾这才明白,向来季盛这是为她早早的找到了夫婿啊,害。

    不过她挺满意。

    周沐白道:“你可知道,我可是成日对着这兔子的主人很是感激呢!”

    季绾一脸蒙,“感激什么?”

    “感激,它一能一直陪伴我,不然遇到了那么困惑困难可都要怎么解决?”

    季绾笑了笑,“你牛逼,没有这个也能解决。”

    “有时候,也全凭一口气呢。”

    想到这里,季绾又有一层担心,季盛送给周沐白礼物的时候,不会说是自己闺女的东西吧。

    季绾问道:“老头子送你东西的时候,可都跟你说些什么?”

    周沐白听此,低头沉思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我好好用着,以后会有人拿着另一只来找你。”

    季绾松了一口气,没乱说就好。

    周沐白将手扣在自己的腰际,他慢慢低下头,轻轻对着季绾的嘴唇落了下去,像是给她一个准备。

    季绾仰起头承接,周沐白才开始逐渐加深这吻。

    在这接吻的时候,季绾就在想,唉,周沐白现在很断袖,万一知道她是个女的,而他爱的又是个男的,那该怎么办?

    她也不能真把自己变成男的,毕竟该有的物件,她也不全啊。

    现如今,就只能选择披着马甲跟他谈情说爱了,能快活一天是一天,真的是烦死了。

    翌日上朝,两人为免众人非议,照旧一番操作,可刚走到朱雀门,却是发了一件大事。

    便是内阁当中的王尚书在家中被离奇暗杀。

    要说着王尚书一大把年纪,眼看着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告老还乡,享福去了,可最终还是死于非命,实在令人唏嘘。

    朝堂上,晋帝发了怒,誓死要让大理寺在一个月内破案。

    大理寺被这么一搞,十分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直接找到周沐白和季绾的头顶上。

    周沐白季绾倒是及近所能的给大理寺提供便利,要查什么卷宗案宗啵都不带打一下的。

    只是这事还没过去,又一波事来了。

    这次是周沐白,这阵子经过周沐白手里的案子,银子,纷纷出了问题,不是银子少了,就是案子进展的不顺利。

    更可怕的是,坊间已经对周沐白颇有微词了,这几日连带着六部的人每日在朝堂上参周沐白的折子就跟雪花片一般,纷至而来。

    季绾气的每日唇枪舌剑的在朝堂上跟六部的人打嘴炮,就怕晋帝一个震怒,真的把周沐白给办了。

    周沐白看着倒是十分镇定,甚至有时候,有意无意的给季绾交代后事。

    季绾都有点害怕了,“老周啊,你可是首辅,你千万不能到下,大风大浪里都经过来了,这点小事情不算什么。”

    周沐白则是摇头,两人站在占星阁上的缓台上看星星,“这事怕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是早做安排为妙,我感觉,那个有心人就要在我身上动手了。”

    先如今整个朝堂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因为那内阁王大人的死,那个流传在大晋朝堂可怕的传闻又被传出来。

    死于非命,只要在大晋为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死于非命,尤其是历届首辅,多数没有好下场。

    还有一些个功臣良将,也十分岌岌可危啊。

    周沐白又紧接着出事,一派风雨欲来的模样。

    是不是那个可怕的传言,真的又要开始了?

    季绾破位的担心的看着周沐白,如今他官位虽然在,可已经失去了协理权,相当于把晋帝的笔杆子给扔了。

    晋帝也十分头疼,虽然只要有人作祟,可就是查不出来,他每日往龙椅上一坐,看着谁都想凶手。

    季绾看着漫天星辰,忽然想到季盛给了她锦囊啊。

    “锦囊,锦囊啊。”

    季绾直吵嚷起来。

    周沐白十分懵,“什么锦囊。”

    季绾道:“是老头子给我的,我已经拆开一封,我记得还有一封的。”

    周沐白点点头,两人立马火速回家。

    季绾到了柳氏的房间直接大喊,“季柳氏,老头留给我的锦囊呢?”

    柳氏道:“在我这呢,你要吗?”

    季绾道:“要要要,到了非要的不可的地步了。”

    之前季绾遇到难处的时候,管柳氏要了好几次,想要看看,都被柳氏给拦了回去,说都是些鸡毛蒜皮什么大不了的额小事,就没拿给她看。

    季绾一脸的着急,“这次,不是我,是老周,是大晋的未来啊,季柳氏这次必须拆,不然老周官都做不成了,搞不好还得下狱呢。”

    柳氏一听是关于周沐白的,自然不敢马虎,直接把季盛留下的锦匣给端了出来。

    季绾看着那乌漆嘛黑的乌木匣子,简直两眼冒金光,一把伸手夺过,“拿来吧你。”

    季柳氏忽然被夺有点气愤,“季小绾,你不讲武德。”

    季绾捂着那锦匣,“跟你我讲什么吴德。”

    季柳氏一扬帕子,“醒了,你别贫了,老娘要睡觉。”

    季绾点头,火速离开事发现场,来到周沐白身边。

    深夜,两人一同盯着这个乌木匣子,“你猜,这里会写些什么?”季绾偏头问周沐白。

    “写,祝我们两个百年好合。”季绾一胳膊打在周沐白的胸口。

    “不带你这么撩骚我。”

    周沐白道:“我是说的大概是真的吧。”

    他现在虽然离卸任都不远了,可是仍旧一脸风清,根本不在乎的模样。

    从头到尾,只有季绾在在替他着急上火,甚至都把锦囊妙计都打开了。

    季绾道:“不是,上次我打开,他给我写了一个忍字。所以我就开始忍你,你你那么二五八万要多狗有多狗的对我,我都扛下来了,那就是因为给我一个忍字啊。”

    周沐白带头想了想,“师父果真没错啊。”

    季绾点头,“这是自然没错,我们快开这个。”

    周沐白笑了笑,直接让季绾打开,只见盒子里面,这次没有信封,就一个纸写完被折了折,就没有第一个那么郑重的吧。

    周沐白与季绾,将那封信打开,待看清上面的字体时,不禁大了眼睛。

    妈呀,当真可以这样?

    季绾看着简直都要眼睛直了,上面赫然写着,置之死地而后生。

    季绾将那纸翻来覆去的查探了好几次,就差要在上面写刷硫磺水还有用火烤了。

    周沐白伸手阻止季绾,仔细想着这句话,看字迹是季盛留的不假,可是看纸张的新旧程度和墨迹,他判断这些信封,应该是很久之前就写好了的,久道在他预感自己要死了。

    季绾最后终于相信,这封信却是是季盛写的。

    季盛一定会心道,我特么我就写一句话,我哪有写弯弯绕绕的这些个东西,你们会不是想太多,我那么懒的一个人。

    周沐白反复在心底想着,到底应该怎么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今他被人参,实权已经被夺取了大半,还不够置之死地?

    季绾低头沉思着,“要不,我给你灭了,我自己查,是不是就是这么一回事情。”

    周沐白道:“你留舍得灭我?”

    季绾尴尬笑了笑,“我哪舍得呢。”

    周沐白道:“舍不得,那你就照我说的去做。”

    季绾疑惑,“我要怎么照你说的去做?”

    周沐白舌头对季绾低语了一番,季绾简直惊呆了,“你觉得我行吗?”

    周沐白抱臂,“这当然行。”

    季绾摇头,“可是我怎么觉得,臣妾我做不到啊。”

    周沐白刚才让季绾亲自在晋帝面前参自己,骂的要多惨又多惨,最后把周沐白提出朝堂做准备了吧。

    季绾哪里肯对周沐白这样,她虽然会骂人,可是骂的都是别人,可从来没有人让她骂自己的心上人,哪岂不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啊。

    周沐白摆手,他倒是不在意,仔细的给季绾解释了一下,“这个人其实就是一直冲我来的,之前马车那一箭,还是这次朝廷命官离奇被害,那都是冲我来的。他的最终目标就是我。”

    季绾听完一脸担忧,“可是你怎么办啊。”说完她一把不舍的抱住周沐白,“我不想你死,我也不想你走。”

    周沐白拍了拍季绾的后背,“你放心,我不会死,也不会走的。”

    季绾抬头,“真的吗?”

    周沐白道:“所为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像是先要把自己舍了,再去做所有的事情,如今朝中众人都想我死,想把我提出朝堂,那就让他们来。”

    季绾一脸担忧,“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不成功便成仁,你在这里,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季绾带你了点头,“我们要不要跟圣上说一下。”

    周沐白道:“他大概心里有数,因为我们有同一个目标,就是找出凶手。”

    翌日上朝。

    周沐白被众臣弹劾的更凶,别看平时大家那你恭敬我我恭敬你的,一到真的出事的时候,那简直就要骂死人了。

    晋帝扶额坐在龙椅上,看着堂下慷慨激昂的众臣,所幸不再看他们,任由他们吵一会。

    待安静下来,晋帝看着又有一玲珑小巧的身影上前。

    “臣季韫弹劾当朝首辅周沐白,贪赃枉法,渎职懈怠,等八条罪状,还请圣上当场责罚。”

    季绾举着自己的奏疏恭敬的跪在地上,众臣忽然安静下来。

    首辅不是跟她搞断袖,如今怎么自己人参自己人呢,骂人有瘾,所以小季大人也想试一试?

    季绾眯着眼看众人,我不骂人,我骂的是这帮奴才,这帮是非不分的王八犊子。

    晋帝命人将季绾的奏疏当朝查验,随后,晋帝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来人,将周沐白压入天字号大牢,立案调查候审。”

    季绾看着,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的周沐白,在自己的面前,被人摘了官帽,被人脱了官袍,打进天字号大牢候审。

    季绾眼睁睁的有点无奈的看着这一切,想说些什么,可终归都是无法说出口。

    当周沐白被带走的那一刻,季绾眼眶里的泪,再也憋不出,奔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好人都要死,坏人都要猖狂的活着,这到底是为什么?

    季绾看着周沐白被带走离去的那一刻,还不忘给她做了一个口型,我没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抓虫,小可爱们多多担待。

    第60章 恋爱

    周沐白这桩案子, 大理寺联合督察院,审了半个月,也没审出什么个东西来。

    明显就是有人栽赃陷害, 但是周沐白还是被晋帝罢官回家, 等候待审,满朝哗然, 首辅都被罢官回家了,事情显然是有点大了。

    季绾为此跑前跑后的,满朝的人看着季绾眼睁睁的将首辅弹劾,眼睁睁的看首辅回家, 料想她也蹦跶不了几日。

    可晋帝转头就给季绾按了一个代行首辅之责的职务,这可是把季绾给累坏了, 成日带着六部的人跟着一对折子奋战,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而周沐白这边也没闲着, 暗地里明察暗访, 利用暗卫,找证人、线索、证据。

    几日下来,季绾明显瘦了一圈, 好在很多时候,她不能胜任的时候, 周沐白还是会在私下里帮她。

    经过周沐白一番打探, 最终把目标所定在朝中几名官员, 和后宫几名太妃。

    季绾这边, 在前朝后宫,也明里暗里像湘月几番打探, 确定了一些线索。

    暗夜中, 季绾来到周沐白府上的书房。

    两人见面先是一番激吻, 吻到双方都喘不过气来才罢休。

    季绾一边吻一边对周沐白说道,“后宫的太妃名字我跟湘月商议一番已经定下,大概是张太妃、李太妃、王太妃三位当中。”

    周沐白慢慢停下了动作,“朝中之事可还能担,若是觉得累,我这边快些。”

    季绾靠在周沐白的肩头,“尚可支撑。”

    周沐白拥着季绾的肩膀,“若是太累就都交给青州,他都能做的。”

    季绾摇头,“圣上交给我,就是想让我做样子嘛,交给明大人,众臣会有微词。”

    周沐白心疼季绾,“不必顾忌那么多,身子要紧。”他伸手抓了抓季绾的手腕,“这些日子又瘦了,怎么也不多吃点。”

    季绾靠在周沐白的身上都要昏昏欲睡了,“没关系,先让我睡一会。”

    周沐白直接把季绾抱到自己的榻上,给她丢了一套里衣,跟在三生别院的一模一样,但是看面料却是新作的。

    季绾将那里衣抖开,“怎么,新做的?就给我穿?”

    周沐白点头,“这不是看你常来,没有衣服穿怎么行?”

    季绾有点不好意思脸色有些泛红,“你,你先出去。”

    周沐白轻声笑了笑,慢慢退到书案前,抬眼看着里面的动静,嘴角勾了勾,随即去往盥洗。

    季绾放下账幔,开始给自己换衣服,换好以后,她伸出头,往外探了出去,“好了!”

    周沐白刚刚洗过脸,手里拿着一条温热的手巾来到季绾床前,“来擦擦脸。”

    京城现在的天气已经是深秋入冬时节,周沐白知道季绾畏寒,今日她来之前就叫人换了地笼和厚被。

    季绾一来,感觉又舒适又温暖就不愿意走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周沐白给宠坏了,给惯坏了。

    每次一来,都是最好的新鲜水果,刚出炉的糕点,还有一桌子精致的生猛海鲜。

    平日里她喜欢的小物件,周沐白也都无不用心精挑细选选的。

    在这等糖衣炮弹的攻击下,季绾觉得自己十分容易飘。

    飘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一想到周沐白晚上给她当爹当娘的伺候她,白天她就十分铆劲干。

    然后故作一脸疲惫的回到周沐白身边,让他心疼,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季绾对此十分受用,因为周沐白天天可以帮她暖被窝,不管是在三生别院还是在周府,季绾都睡的十分舒服。

    就是这天冷下来,她起早上朝困难多了,周沐白每日都要提前半个时辰叫她起床。

    翩翩季绾起床气十分大,要是没睡的好,季绾被叫醒,那起床半日都会憋着一股气,看什么都不顺眼。

    周沐白倒是对叫季绾起床这件事情乐此不疲,有时候他想着,若不是放他一个人在朝太危险,就这样在背后当季韫的小厮也不错。

    因为是真的不放心,周沐白加快了自己的调查速度,朝中的兵部尚书刘大人,次辅陈千山,户部侍郎张大人。

    当这份,前朝后宫的名单,放在周沐白的案头上时,他开始抽丝剥茧的看着几人的关系,到底是那两个人,能够在这晋朝隐藏那么多年,多次得手,并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周沐白在结合眼前的线索、卷宗,还有一些零碎的证据,大致所定了两个人。

    季绾已经有好几日未归家,一般都是去周沐白的书房,或者去三生别院。

    总之下了值,周沐白都会准时去接她。

    季绾总能够看到周沐白风里雨里的等,只要上了他的车,就会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对此季绾倒是十分受用,她才不管自己女子身份,能受用一日是一日。

    能受用一日是一日啊,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来吧造作吧。

    现在,季绾觉得跟周沐白谈情说爱是一件挺幸福的一件事情,不得不承认周沐白是一个挺好的男人。

    而这样的人,竟然撞大运被她给得到,她忽然觉得寄生的眼光挺好的。

    做梦的时候,她总是梦到季盛对她一脸贱笑的样子,对她讲,“你看,老爹我眼光不错吧,那小伙子长相可以吧,我给他教的有实力吧。”

    季绾做梦都要笑醒了,不错不错。

    可梦醒了的时候,她又担心,如果周沐白知道,自己一直在骗他,他会不会对自己失望,会不会不要自己。

    夜里季绾靠在周沐白的胸口,她温声问,“老周,要是有一日,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对我会怎么样?”

    周沐白垂眼看她,“怎么就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难道你想别的男人,或者别的女人?”

    季绾抬眼,“哎呀,人家哪有你想的那么花心,况且那些个公子小姐的,那个能有你这张脸这个身材叫人着迷啊,再者说有个脸蛋和身材,也没有你这些个金银给我花不是,哎呀,不说了,不说了,睡觉。”

    季绾不想再问下去,她害怕啊,她害怕出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知道她快要睡着了,才听到周沐白在她耳边说道:“你若是喜欢上别人,我不会拦你,若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那一定是我待你不够好。”

    季绾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周沐白拍着她的肩膀,“所以,你别多想,只管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

    季绾都要如梦了,勉强应了一声,“好。”

    犹如猫叫一样。

    周沐白看着季绾像是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因为天气比较冷,刚上床的时候,她就会急着往周沐白怀里钻,等到半夜睡得热了,又会开始疯狂的蹬被子,满床翻滚。

    周沐白值得一直给她盖被子,本来他的觉又轻又少,稍有一些响动都会惊醒他,可自从身边多了个人,周沐白就顾不得那些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季绾夜夜睡在他的身边,连带着自己的睡眠时间也增加了一些,晨间再也不用喝酽茶来精神。

    季绾倒是睡的夜夜精神,柳氏那边自然知道她是个啥样,都没管她,也没派人来找她,她都怀疑柳氏是不是不要她了,总想着要回家看看,可奈何公务走不动。

    季绾这日刚下值,就被老刘亲自给截胡了,季绾看到老刘在朱雀门等,那一定是出了大事。

    她皱眉,“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老刘没多说什么,只说,“夫人叫公子回家。”

    季绾知道,柳氏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一定不会随意叫她回家,如今老刘亲自前来,那一定是有要事了。

    一旁的周沐白见此,二话没说,直接把季绾送到了季府门口。

    到了门口时,周沐白说道,“若有事,派人通知我。”

    季绾点了点头,下了车,随老刘进了府。

    刚踏进正堂,季绾就看到柳氏坐在正堂里,“你还知道回来?”

    季绾见柳氏一脸轻松,“到底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柳氏听着话有点不愿意,“怎么,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叫你回来?”

    季绾翻了个白眼道:“你也知道我现在忙成什么狗样,我是真的忙。”

    柳氏一摆手,“得了吧你,夜夜拥着你的小情郎入睡,就不忙了?”

    季绾不屑,“季柳氏你怎么回事,我累了一天了,我不能拥着我小情郎入睡了,难不成我搂你睡?”

    柳氏摸着下巴,“以你的身材和容貌,也不是不可以。”

    季绾都想抽柳氏了,鸡皮疙瘩掉一地了都,“你快点说,叫我回来干什么?”

    柳氏见此,忙正了神色,“家里来了位姑娘,说是能治你哥。”

    “什么!”季绾一听忙一蹦三尺高。

    “你别激动,那姑娘我看着像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柳氏道。

    “快带我去。”季绾起身就往后院走。

    柳氏忙道:“你慢些,别吓到人家。”

    季绾刚踏进季韫的院子,就问到一股浓浓的药香,顺着廊下疾步走到门口,一把推开,朝里望去。

    地笼烧的温热,室内温度倒是十分宜人,如春日一般。

    往里走去,只看到一位露着腰际,一身苗疆打扮的小姑娘站在季韫身前为他施针,那姑娘看上去比季绾还要小上一两岁。

    路上听柳氏介绍,那姑娘声称季韫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身陷囹圄,是季韫出手救了她。

    后来,那姑娘时日好转了些,就向来找季韫报恩,没成想季韫却是这番光景。

    姑娘有些医术傍身,看着季韫这幅模样便想要试试,柳氏想着,季韫再不会比现在更差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季绾见此忙给那姑娘做了一揖,“吾乃家兄之弟,听闻姑娘远道而来,为家兄诊治。”

    那姑娘看见季绾抬眼一笑,眼睛都要弯成月牙了,“你是季绾吧,韫哥哥跟我说过你呦。”

    季绾见那姑娘认出她来所幸不遮掩,“有劳,只是家兄并未提起过姑娘。”

    那姑娘抿嘴一笑,“萍水相逢而已。”

    季绾走进那姑娘,“不知姑娘高姓大名,家兄又是中了什么毒,才会一直昏睡不止?”

    那苗疆姑娘道:“我叫清殊,苗疆而来,如今看来韫哥哥是中了我们苗疆的蛊毒,但是此毒久远,传到过米加国的。”

    季绾点了点头,“有劳姑娘。”

    清殊笑着摇头,“没事,韫哥哥救过我,我救他也是应该的。”

    季绾看着季韫被扒个精光,躺在床上,身上满是银针,心想这姑娘医治的法子果真霸道,这是这身子都被人看光光,这以后

    季绾道:“姑娘有何要求尽管提,我们都会想办法满足姑娘。”

    清殊道:“是,只是想韫哥哥醒来,还需要些时日。”

    季绾道:“好。”

    柳氏在在外堂看着两人说话,心里想着若是季韫能有醒来的着一日,那也是他的造化。

    季绾忙了半晌,晚间又跟清殊吃了顿饭,就跟柳氏说要去找周沐白。

    柳氏打趣她,见色忘娘,季绾道:“此事跟老爹的案子分不开,老周那便好像正需要这个线索,才能对上茬,再者,我确实贪恋老周的美色,只是我这身子,不定哪天暴露了,那时候老周要是一脚踢了我,我现在也是值了。”

    柳氏摆手,“快滚,快滚,快去找你的小情郎。”

    季绾十分识相的说滚就滚了。

    深夜,周沐白书房的灯仍旧亮着,他在灯下呆呆的望着那只白玉兔,周乌龟在一旁挣扎着,想要出缸散步,周沐白顺手给它抓了出来,让它出来溜溜。

    想来这个时辰,季绾应该不会回来了。

    周沐白看了一眼窗外,此时天空飘下了薄薄的细雪。

    下雪了?

    周沐白走到窗前,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忽然想起这句话,望着天空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凭添一丝落寞。

    正当轻叹时

    当当当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周沐白吓了一跳,疾步走到门口,一把打开门。

    就看到季绾穿着斗篷站在门口,对着手心哈气,看见周沐白笑了笑,“呦,怎么这幅表情,像个深闺怨妇似的。”

    说完季绾就自顾自的踏进门,伸手脱下斗篷放在木施上,抖落着身上的风雪。

    “你知”

    话还未尽就落尽一个温暖的怀中。

    季绾愣了愣,说不出话来。

    周沐白抚着她沾着风雪的后脑,“怎么回来?”

    他知道季绾被叫回去一定家里出了十分重要的事情,并未期待季绾还能冒着风雪回来,却没成想季绾真的回来了。

    季绾抬起头,“这不还是贪恋你的美色。”

    周沐白苦笑,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这幅皮囊也能成为留人的工具了。

    不过这也是好的,至少他身上还有她想要的东西。

    周沐白温声,“美色,都给你。”

    季绾晚上没吃什么,周沐白叫人给她做了宵夜,季绾吃了一碗云吞面,压下寒意才暖过来一些。

    她真觉得待在周沐白身边挺好的,真的挺好的,至少吃饱穿暖的。

    周沐白也不嫌弃她懒,不嫌弃她使小性。

    只是季绾觉得披着马甲跟周沐白谈情说爱,真的有点患得患失。

    夜间,季绾只说家中来了一位远客,带来了一些关于季盛死因的讯息,把猜测跟周沐白说了,说季盛的死因很可能是中了晋国南疆的蛊毒,而这个古老的蛊毒虽然早已经灭绝,但是曾经传到过米加,不知米加那边是否流传下来。

    周沐白点头,“我已经知晓是哪两个人了。”

    季绾眨了眨眼,“是谁?”

    周沐白再见季绾耳边轻声念出两个名字,季绾瞪大了双眼,“是他两?不像啊?”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其中关节。”

    季绾点头,“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周沐白道:“引蛇出动,一击必中。”

    “那要怎么引,怎么中。”

    周沐白道:“他二人做事向来缜密,不会露出马脚,更不会留下证据,我们才会过了这么久都未能抓到他们的把柄,我们去找圣上,此事唯有他能解决。”

    如今凶手已经锁定,随时准备跃出水面,周沐白要做的就是刺激那人再次行动。

    过了三日,周沐白就官复原职,强势归来。

    任凭众官阻拦也未能将晋帝拦住颁下这道圣旨,并升季韫为副相,一举辅佐首辅。

    一时之间,二人风头无两,又因为有暧昧关系,叫众臣更是禁不住斥责。

    最后脸晋帝一起骂,曾经清正廉洁的百官之首,如今成了人人弹劾的奸臣。

    周沐白都想笑了,真是好坏在人一念之间。

    季绾也并未过多的在意和理会这些,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如今周沐白回来,她跟周沐白在宫中那是出双入对,叫人好不艳羡。

    这日,季绾独自一人在宫中行走,却被一人给拉住了。

    季绾一脸疑惑,“殿下?”

    刘昀苦笑,“季郎君,并非不做断袖,而是不喜欢跟我做断袖是吗?”

    季绾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吧,只是殿下,此事你万要想开,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对你没来感觉啊。”

    刘昀道:“晓得。”

    季绾点头,“嗯,你明白就好,万望殿下莫要自苦。”

    刘昀道,“我若自苦,你可会心疼?”

    季绾笑了,“我不心疼,我会心烦。”

    刘昀轻声一笑,“季郎君好狠的心。”

    季绾道,“我又不喜欢你,我干嘛说些有的没的给你希望呢。”

    刘昀道,“也是。”

    季绾道:“殿下是个明白人,小臣就不多说了,首辅过来了。”

    两人打眼,周沐白正穿着一身绯色官袍像两人走来。

    他疾步走到季绾身边,伸手给刘昀行了一个礼,“给宁王请安。”

    刘昀云淡风轻一般,“首辅不必多礼。”

    季绾看了看两人,这是什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

    他两的争斗季绾觉得跟她没啥关系,主要是她没来的时候,整个朝堂上下就喜欢拿两人做对比。

    从学识到武艺再到公务,什么都要比一下。

    可就是没啥可比性,季绾来了以后,这复杂的三角关系,更是叫众人添油加醋一般,说两人为了小季大人打的不可开交。

    季绾心想,我呸!

    他两才没那个闲心好吗,季绾知道,刘昀自从被她给拒了以后,就自请去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领了一个闲差去巡查。

    如今归来,好似心情调整好了,刘昀能够自己释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季绾觉得刘昀挺好的,估计要是没有周沐白没准就选他了,可命运就是这么强。

    周沐白跟她非但没掰,反而好上了,那么多的患得患失终于有了结果,他能不高兴,能不在情敌见面的时候趾高气昂的,因为有了炫耀的资本啊。

    周沐白见没什么事,就揽着季绾的腰际走开了,季绾有点不舍的回过头,“那什么,殿下,咱么有空再唠啊。”

    周沐白有点吃醋,“你要跟他唠什么?”

    季绾满不在乎,“唠点家常呗。”

    周沐白听此,将手臂收的更紧了,“跟我唠,晚上咱们两个盖着被子唠,如何?”

    季绾听此一脸羞,“这可是在宫里呢,你干啥说这么羞羞的话啊。”

    你个闷骚老男人。

    周沐白像是能听见似的,“又在骂我闷骚?”

    季绾都瞪大眼了,“你怎么又猜出来了。”

    周沐白有点得意,“跟某人在一起久了,对于套路熟悉的很。”

    季绾都想扶额了,“你少来,我才不会被你套路。”

    两人一同跨进议政堂,无人知晓在一道廊柱后面,有一双厉眼,在紧紧盯着二人。

    季绾对着周沐白轻声道:“我怎么觉得我自己背后一阵冷风似的。”

    周沐白会过头,警觉的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有啊。”

    季绾一歪头,“难道是我感觉错了,总有人在盯着我。”

    周沐白听此,又抬起头巡视一圈,“没有的,怕是你想多了。”

    季绾听此,“那就是我想多了。”

    两人看着眼前成堆的公文,“今日怕是要熬上通宵了。”

    季绾道:“没事,要是我么批累了,我们就去偏殿一起睡就好了,那里我提前叫小太假烧上地笼,保证暖和。”

    周沐白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最近太忙了,没有抓虫,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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